大清反骨仔

大清反骨仔[红楼]

作者:外乡人

发现自己穿成贾元春时,乌林珠就为宝玉定制了一批辣椒油版胭脂。

用行动告诉世人:收拾纨绔弟弟,姑娘她有的是办法。

‘教导’幼弟,‘孝顺’祖母,‘善劝’生父,送马道婆‘飞升’;给四大爷立规矩,给四福晋开眼界,给老康见识人间险恶……

穿越后,乌林珠致力于平等创飞所有人,从未懈怠!

众神佛:糟糕!那个被他们封印异界的罗刹女又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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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推个新文案——《乌鸦嘴[红楼]》

文案:

宁宁从小说话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更准确一点就是坏的全应验,好的会以各种奇葩方式展开。

那日早起,宁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来了一句:‘就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谁知用过早饭宁宁就被在公交调度站工作的亲戚叫去数了一天硬币,不光双手数钱数到手抽筋,就连她本人也因为数钱数到头晕眼花被抽到了红楼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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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所有人都重生在被江珊杀死前!》

江珊不发狠时,所有人都将她当成小绵羊,谁都想要撸一把。

等江珊发了狠,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在极致痛苦和悔恨中以一种无限惊恐的方式被江珊杀掉。

许是恐惧太多,时空发生了逆转,所有人都重生回到被江珊杀掉前……

同一时间,同一个世界的梨洛竟莫名与千里之外的江珊互换了身体。莫名被恐惧,莫名被针对,甚至是更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梨洛一头雾水,江珊则一脸肯定的表示他们原就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梨洛笑:玩莫名其妙是吧?那你问过我爸,我妈,我哥,我弟,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了吗?

哼!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梨洛是哈喽kitty?

梨洛冷笑,所有重生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来了,来了,她要杀我了!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小剧场:

某日,梨洛再度被人莫名其妙针对了,于是习以为常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某几个电话。

梨洛:‘爸,有人欺负我!’

梨爸:‘盘他!’

于是梨爸丢下手机就开始疯狂跟重生者们抢生意。

梨洛:‘妈,有人开个破药厂就拿下巴瞧人!’

梨妈:‘盘他!’

于是放下电话,梨妈就开始跟重生者抢赛道。

……

重生者们:为什么总有人跟我抢生意?就问我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梨洛:就…一群莫名其妙送温暖的人!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清穿 随身空间 姐弟恋 团宠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乌林珠弘昀

其它:康熙,雍正,四爷,弘昀,贾元春,黛玉,宝玉,宝钗,红楼梦,四大名著

一句话简介:平等创飞所有人!

立意:流水不争,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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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姑娘,马……

“姑娘,马道婆入府了。”

乌林珠闻声回眸,先是微怔,后是恍然,随即才压下别扭生疏从窗边退回来。

来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可乌林珠仍旧有些不适应。此时此刻,即便是呆在自己房间里都有一种她是客人的拘谨和陌生。

而她,还真就是…‘客人’。

乌林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几日前,她以助眠师的身份受邀参加绿野仙踪女王号的首航,最终因一场恐怖袭击穿到了红楼世界。

海妖塞壬可控制海中生物以及操控海水和以歌声魅惑人类。

乌林珠就是塞壬的血脉后人。不过她家族经过几代混血联姻,及至乌林珠这一代时,海妖血脉已经非常稀薄了。

血脉传承的能力分SSS,SS,S,ABCD七个等级。乌林珠的能力只达到了D级。

D级又是什么情况呢?

就是所谓的控水能力遗传到乌林珠这里时,就只有淹不死,游的快,遇水不湿这个程度。而操控水中生物的能力也只剩下参加水中生物八卦局那一丢丢了。

好在乌林珠虽然没遗传到塞壬那可魅惑人类的歌声,但她读书的声音却可以助眠。

于是乎,因为遗传问题成为家族弃子的乌林珠又因着遗传的血脉能力杀进了助眠师这一行。

在未来社会,九成未来人都有睡眠障碍。失眠也变成了全人类最重视的课题,于是助眠师便成了未来最热门的职业。

长期失眠,不但会对身体造成严重影响,还会让人的情绪时刻陷在焦虑,悲观,抑郁和暴躁等等负面情绪里。也因此,恐怖袭击什么的在未来世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乌林珠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助眠师会因一场恐怖袭击就穿越。

好在她也不是裸穿穷游,穿越的那些标配她也有捞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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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女王号,船长360米,宽65米,客用总层高20层。

船上共有2067间房,其中船员宿舍,库房和设备室567间,总统套房500间;各种功能室,如餐厅,影院,商铺,医院,美容室,健身房,儿童乐园,酒吧,咖啡厅等1000间。

客用开放区域都在甲板上,非开放区域的船员宿舍和设备室等区域都在甲板下。

甲板的一.二层是仿造陆地公园搭建了船上公园。这里不但移植了上万株花草树木,还有假山,小桥,凉亭等公园类建筑。最精妙的地方是这处公园还有与大海连接的人工微型沙滩。

三.四.五层是商混区,全球各大知名品牌专卖店应有尽有。不光如此,商铺外面还是非常经典的街道式装修。于是商铺间还穿插了了些甜点店,酒吧,咖啡店,影院以及一些手工艺制作店。可以说这里就非常适合逛街散步,打发时间。

六七八这三层,则是餐厅,美容室,健身房,游泳池和儿童乐园这类休闲娱乐场所。

对了,游轮上大大小小的特色餐厅有十来处,除了六七八这三层有餐厅外,其他楼层也都有。

九层十层是船上的健康医疗区,因客房分布在11至20层,所以乌林珠的助眠工作室便安排在了十层。

想要玩得好,前提是吃好睡好。做为业界有名的助眠师,乌林珠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于是船运公司便花重金邀请乌林珠来助阵。

整艘游轮的奢华程度根本无法想象,里面各项服务和设备设施也是应有尽有,怕是未来社会的人都不会想到这样一艘游轮会在首航当日出意外。

袭击发生时,乌林珠都不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好像…都没来得急多想,人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还活着,且还换了个时空和身份。

发现游轮变成随身空间的时间非常早,就是发现自己穿越的下一刻,乌林珠心念电转间想着穿越标配时,脑子里就出现了这艘游轮。之后又趁身边无人时尝试进到这里来……

游轮上的物资非常充足,商铺餐厅都是等待营业的状态。客房和公共区域也全都是干净整洁,不染尘埃的状态。除了没有网络,水电和各项设备也都没问题。

但整艘游轮就像罩在一层巨大的透明罩里,与世隔绝一般的停泊在海上。没有乘客,也没有工作人员,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若不是公园的海水会时不时的拍打一下人造沙滩,花草树木也会被微风轻轻吹抚,这里就像是一座空寂的死城。

虽然不知道这游轮怎么就成了一处独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但乌林珠却非常感激它的存在。可以说,不管随身空间的利用率有多高,它都是乌林珠在异世生存的底气。

钱是人的胆,随身空间也同样是穿越人士的胆。你可以用不上它,但必须得有。

←_←

发现空间和自己那点微不足的海妖血脉能力都跟着一块穿越了,乌林珠放心之于也终于将心思放到了穿越这事上。

现在是康熙四十八年腊月,去年秋天废黜的太子又于今年春天重新册封为太子,而被满朝文武看好拥护的八爷彻底被君父厌弃,提防。

同是这一年,当今大封皇子。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皆封亲王,皇七子与皇十子封郡王,皇九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封贝子,毫不掩饰的玩了一把朝堂平衡之术。

荣国府这边准备明年就送刚满十三岁的贾元春进宫搏个前程,哦,现在要进宫搏前程的是乌林珠了。只是,

宫里有什么呀?

是铁杵磨成针的老麻子,一群百炼成钢的女斗士?

还是过几年就要迎来二废,传说中被圈禁至死的废太子以及他的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格格,侍妾……各种红颜知已?

贾史王薛四大家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包衣是个特殊的存在,若是能抬籍,那就阖家一步登天。若是不能抬籍,除了家中女儿要参加小选外,旁的与其他正经旗人也没甚影响,甚至是家中男儿比一般旗人还要更容易向上爬。

按规矩,上三旗包衣秀女全部入宫当差,下五旗包衣秀女则有一部分会入王府等地当值。

书中提贾元春进宫做女吏,说白了就是去做高等宫女的。虽是按制入宫当差,却也不是不能暗箱操作。不过整个贾氏一族就从来没想过要让家里的大小姐落选。

说来说去,就是看见当今后宫里的荣妃,宜妃,德妃,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等等或曾经,或现在受宠的宫妃都是包衣出身,如此这般,就给了贾家人无限幻想和期待。

给个老男人做小老婆,多光彩的事呢?

乌林珠摇了摇头,她还是更喜欢年轻的,帅气的,干干净净,洁身自好的……

……

乌林珠有贾元春的记忆,但记忆却不等于习惯。好在她穿过来的时候,贾元春也正在生病,养了几天病,也给了乌林珠一个梳理记忆的时间。

这期间,乌林珠又发现荣国府也真如原著描述的那般,是个自成体统规矩的奇葩之地。

旁的不提,只说过了这个年贾宝玉就三岁了。□□国府这边却由着贾宝玉吃丫头嘴上的胭脂不加以规劝。而贾宝玉呢,小小年纪就一副陶醉痴迷,纨绔预备役的样子,也让原本就不喜贾宝玉的乌林珠深觉辣眼睛。

养宠物都要教个规矩,咋养个男孩却由着他野蛮生长呢?

想不明白的乌林珠也懒得去想,可这贾宝玉偏偏还要吃她嘴上的胭脂,那这事…就没办法善了了。

思及此,乌林珠又朝大丫头抱琴招了招手,然后低声吩咐她,“你亲自去盯着,等马道婆出了荣庆堂就将人引到花园去。”

抱琴不解的看向乌林珠,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自家姑娘生了一回病,就性情大变犹如换了个人。这会儿见乌林珠这般,不禁担忧不已的问乌林珠到底要做什么?

乌林珠垂眸,声音微冷:“你可知我前儿为什么病那一场?”

“不是说,”抱琴蹙眉,“吹了冷风?”

乌林珠对抱琴摇了摇头,一脸沉重说道:“好抱琴,你再想不到我都知道了什么?枉我自以为聪慧,却不想竟是那个最愚钝不堪的。

经了一回事,我若再像往常那般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那你我主仆的命就真成了旁人的垫脚石。”

抱琴:“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呢?且不说太太待姑娘如何,只说老太太也是将姑娘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着。阖府上下,除了宝玉,谁还比得上姑娘尊重?”

“哼!”乌林珠冷笑,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你瞧见谁家杀猪是将猪饿瘦了杀的?又有哪个不是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了再杀?”

抱琴:感觉你说的不对,但我却不知如何反驳你。

怕忽悠不住抱琴,乌林珠又迅速转移话题:“罢罢罢,且不说那些遭心事了。咱们主仆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今且拿家里的事练回手,也省得进宫后再没个经验。”

抱琴:“…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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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结了,先推个新文案——《微生[七十年代]》

文案:

微生不敢置信的看向手中那份七八年的准考证,整个人都迷茫了。

谁不知道恢复高考的那几年,高考堪比修罗场。初来乍到就要赴刑场,哦不,是上考场...也是人干事?

要么排除万难参加高考,要么给兄弟换聘礼。这样的二选一是原主才有的。而她这个穿越来的,只能参加高考…且没有第二条路~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微生高调表示:“上不上大学无所谓,我就喜欢…考试!”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就一个念头:真特么丧心病狂!

然话不能说得不满!

因为这是再次来到七十年代,并且准备悬梁备战七七年高考的微生最想收回去的屁……

~

微生所在的数字生命时空崩盘了,做为数字生命的她不得不进入其他时空生存。为了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与时空原著民进行交易,完成她们所有的遗憾。任务包括却不限于反复参加高考,避开渣男,反抗亲情逼迫,回城生活,与亲人相认……等等,等等!

第2章 抱琴去堵马……

抱琴去堵马道婆了,乌林珠又在房中坐了一会儿,这才披上斗篷去花园。

大丫头品琴按往日惯例留在房中看家,二等丫头秋水和秋月一个打伞,一个拿着坐垫等物跟在捧了手炉的乌林珠身后,小心侍候。

行至花园处,乌林珠伸手接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指尘融化成水,一时间竟也形容不出来这一刻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心情。

于园中小亭内落坐后,乌林珠不知要等多久便又让丫头去取炭盆,再将她这两日用的茶具拿来。

少时,乌林珠披着大毛斗篷,坐在极厚的软垫上,于花园小亭中一边以炭盆取暖,一边用红泥小火炉煮她此时还分不清品质好坏的茶。

抿茶时,眼角余光扫到一侧的两个丫头,心里不禁又升起一股感慨来。

千金大小姐,食金咽玉,呼奴唤婢,即便是按制进宫选秀,她也能带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容貌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胚子……这样的条件,已经算得上是人间顶配了。

只是若真按着既定路线走下去,再好的配置也都是糟蹋。

宝玉十一岁冬日,元春封妃。十二岁,荣国府建省亲别院。十三岁,元春省亲。十四岁,国丧家孝一起来……

再有十天半个月就是康熙四十九年了,康熙四十九年她十三岁,宝玉三岁。康熙五十七年时,她二十一,宝玉十一,等到康熙嘎的时候,她也才二十五岁。

如果放弃原则,再昧着良心和教养的去给老男人啃,二十五岁达成太妃成就,也算名利双收。可问题是宝玉与宝钗成亲的时候,元春就嘎了呀!

因之后不久贾家就抄家了,所以也不能肯定元春是病逝的还是正法的。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就算她真能活到寿终正寝,她也不想一生都困死深宫。

所以搏前程什么的,还是别指望她了。

抛开上进搏前程这条路,乌林珠到是不介意参加小选。

小选=企事业单位面试。

宫中当值=面试成功,供吃供住。

25岁出宫=法定退休年纪

在未来世界,哪个打工人不是二十多岁开始工作,一直干到五六十岁才能退休,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熬不到退休那一天就嘎了的呢。

所以说别看宫女都是十三到十七岁进宫的,但她们到了25岁就可以出宫了,而且她们的服役年限最长十二年,最短才八年。都是当牛马,自是工龄越短越好。从这个角度用阿Q精神想一波,是不是瞬间就幸福了?

不过留在宫里当宫女,就免不了被人操纵。荣国府还有些能力,那他们就不会真让自己默默无闻的呆在宫里混日子。

而且荣国府的人都是会作死的,原著中曾提到元春封妃那日,贾政入宫谢恩后还去了一回东宫。

虽然按这个时空的时间走向来推算,元春封妃时距离太子二废都过去好几年了,但咱也得给各种意外情况留出一定遐想空间,不是吗。

只要她留在宫里一天,就保不齐荣国府的人想尽办法替她疏通关系,将她送到当今能看得见的地方当差。

就她现在这副容貌,太有上升空间了。

拖着不进宫,那不现实,毕竟贾母和王夫人就没一个是好糊弄的。但进宫后要怎么给自己活动…乌林珠已经有方向了。

不过在进宫前,她还得解决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

“大姑娘好兴致,只这会儿雪珠子越发紧了,万不敢再冻着了。”

乌林珠正在那里琢磨要怎么忽悠马道婆,这马道婆就跟着抱琴来了亭子。

见马道婆来了,乌林珠也没站起来。而是施施然的对马道婆轻轻颔首,又示意她于对面落坐。

等马道婆坐下,乌林珠又摆弄了一回手中茶具,这才亲自给马道婆点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马道婆是知道荣国府有多看重面前这位嫡出大姑娘的,知道这位是要送到宫里搏前程的贵人,于是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茶,并口中道‘不敢不敢’,‘罪过罪过’。

还有你‘不敢’的事?

乌林珠闻言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屑至极的腹诽了一句,这才抬头看抱琴。

抱琴也是极精明的丫头,见乌林珠看她,眨眼间便明白其意的带着秋水和秋月这两个丫头避了出去。

“天冷,我也受不得寒。有些话我便也不跟您老卖关子了。”

马道婆闻言也识趣的接了一句,“有什么事用得到我的,大姑娘只管吩咐。”

乌林珠笑,双眸直视马道婆,“不瞒您说,我这还真有件棘手的事需要您老帮着澄清一二。”

棘手,还澄清?

马道婆不知道乌林珠说的是什么,但她没出声问出来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乌林珠,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

乌林珠又抿了口热茶,这才缓缓说道:“‘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个金陵王说的就是我们太太娘家。当年外祖父曾单|管各国进贡朝贺,旧年,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有九成都是王家的。”

马道婆看向元春,眼里都是‘然后呢?’。

乌林珠:“两三年前,我母亲贴身佩戴了一块西洋美玉,不想生产时却闹了误会。如今京城上下无人不知那块玉另有出处,然事实如何,相信这样的乌龙事定然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这世间尊贵之人不知凡已,宝玉一五品官家的嫡次子焉有衔玉而生的运道?只这样的流言可大可小,无人在意时不过一笑置之;若有人抓着不放…您是有道行的,又是宝玉的干娘,将来未必不会受到牵连。”

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

深吸一口气,马道婆试探性的问乌林珠,“大姑娘的意思是宝玉那块玉并非落草时带来的?”

见问,乌林珠直接了当的给那块玉定了个出身:“对,那不过是一块随着西洋人漂洋过海来到大清的西洋玉,瞧着还能入眼,外祖父便让人刻了字。”

“…不知大姑娘想要道婆做什么?”

“不妨与您老直说了吧,您虽是宝玉的干娘,但宝玉将来有了什么大出息,您未必能得济。但宝玉若是因为那块西洋玉倒了霉,您老必是那个首当其冲受其牵连的。

您往日出入高门大户,市井人家,不妨替咱们澄清一二。从此宝玉免了灾祸,您老也能不沾半点晦气。”

将马道婆的脑袋打开瓢了,她都想不到荣国府的大姑娘会跟她说这些。愣愣的看着乌林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过去了许久,又仿佛时间停止在前一刻般,好一会儿马道婆才道:“…老太太和二太太那里可知道?”

“老太太和太太平日里也不出门,再不会有人拿这些事烦她们。只是道婆这般问,”乌林珠再次垂眸,轻轻抿了一口茶,声音中带着几分狂傲,“呵呵,难道在道婆眼里,我还不值得您赌一把?”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值得投资,乌林珠还缓缓抬起纤纤玉手,略带三分娇媚之态的拢了拢头发。

这动作再配上这副容貌…啧啧啧,你还别说,一代妖妃的人设瞬间就立起来了。

马道婆:“……”

见马道婆眼中出现迟疑和纠结,乌林珠又继续忽悠她,“她们可以给你金银,但我却可以给你更多。我们阖府主子的生辰八字,您应该都有看过。如果我们联手,您还怕不能留名千古吗?”

自从成了宝玉的干娘后,马道婆的生意又比以前好了许多。她是手里有真功夫的,以后能为了银子帮赵姨娘收拾凤姐儿和宝玉,现在就有可能帮别人办事。

可以肯定马道婆最不缺的就是银钱,那除了银钱,能打动她的就是权和名。

而这两样东西,却是贾母和王夫人都没办法满足她的。

“入宫,争宠,封妃,抬籍,孕育皇嗣,入主中宫,母仪天下……荣国府能给我的帮助有限,我需要您助我一臂之力!”乌林珠站起身,倒掉杯中凉茶,重新给马道婆续了杯热茶,“您放心,只要我入主宁寿宫正殿,凡道婆所求,无不应允。”

宁寿宫是当今太后的寝宫,乌林珠这么说就是在告诉马道婆她的目标是成为太后!

虽然乌林珠这么忽悠马道婆是与虎谋皮,但空手套白狼这种事…那就要看怎么善后了。

四十七年时皇三子告发皇长子魇镇太子,想来不管真相如何,太子明面上都是最厌恶这种人和事的。而表面最重规矩,私下里最不缺手段的四大爷怕是也容不下马道婆这种人才呢。

在马道婆耐心等待她兑现承诺时,她就可以先将马道婆卖个彻底。而只要她前戏做得足,就不怕马道婆发现真相~

←_←

乌林珠开了条件,马道婆就该死的动心了。

在马道婆看来,如果荣国府的大姑娘敢哄骗自己,那自己就利用生辰八字作法收拾她。

而乌林珠呢,在马道婆同意联手后,除了让马道婆帮忙澄清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是西洋玉外,她还顺势提了几个小要求。

反正人是忽悠来的,不用白不用。

第3章 马道婆上了……

马道婆上了贼船才发现,某人的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一边暗戳戳打压自己亲弟弟,一边又让她去暗示荣国府的太太奶奶们,自己才是阖家的希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功与无耻从不矛盾,贾家大姑娘如此放得开,也是她的运道。

这么想的马道婆并不知道某人还能干出更跌下限的事呢。

她不光想了四五套借刀杀人的办法,还想到了利用自己的助眠师能力冻死马道婆。

乌林珠的读书声可以助眠,正常情况下五到十分钟就能让她面前的失眠者进入深度睡眠。

康熙年间还处于小冰河时期,京城位于北方,冬天就更冷了。

若是马道婆睡死在开窗的室内,更甚至是直接在屋外陷入深度睡眠……这一睡就真的一了白了,万事皆休了。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乌林珠肯定不会亲自送她上路。

~

这厢,马道婆因那些被忽悠出来的美好未来,屁颠颠的按着乌林珠的要求行事去了。而乌林珠则一脸冷笑的吩咐抱琴先拿些银子去灶上,“先让人给我弄两坛微麻微辣的辣椒油花椒油。之后你再去趟角门,叫小厮买些小瓷瓶回来。”

小瓷瓶买回来就先拿到灶上,将辣椒油和花椒油分别装瓶后,再送回翠微轩。

翠微轩位于荣庆堂西边,是个不大的小跨院,也是乌林珠的住处。

说起院子就不得不说一回荣国府的格局和个人住处了。

荣国府分东中西三纵路,袭爵的大老爷贾赦和他的继室邢夫人以及一干姨娘侍妾都住在最东边的东大院。

没袭爵的次子贾政带着大小老婆住在中路,也就是荣国府中轴线上的荣禧堂。而贾政长子贾珠与嫡妻李纨等人则住在荣禧堂后面的院子里。

那院子现在是贾珠和李纨住着,等贾珠去了,就又会成为贾琏和凤姐儿的住处。

贾母住的荣庆堂位于荣国府的最西边,从荣国府的西角门进入,再穿过垂花门,里面就都是贾母的地盘了。

荣庆堂这边,贾母住正房,宝玉住正房一侧的碧纱橱,大房的贾琏和二姑娘迎春以及二房的三姑娘探春都住在正房左右的东西厢房里。

至于四姑娘贾惜春,贾珠遗腹子贾兰,大房小透明贾琮以及王夫人的佛经打印机贾环学鞋,还都没出生呢。

穿过贾母的正房向后走,就是荣庆堂的后院。出了后院的东穿堂,就是原著中王夫人携黛玉回荣庆堂走的那条南北宽夹道;而出了西穿堂,就是乌林珠住的翠微轩了。

翠微轩不算大,但住乌林珠主仆却绰绰有余。这里除三间正房连着两间耳房外,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对面还有五间倒座房。

这屋子和荣禧堂那边一样,都是铺了地龙的。炉子就在最东边,靠近院门的那间倒座房里。因这间屋子里有炉子,便直接留做茶水点心房。

剩下的四间倒座房则都是二三等和粗使丫头的屋子。

奶娘曹嬷嬷和出自宫中的教养嬷嬷程嬷嬷住了那两间西厢房,抱琴和品琴两个大丫头住东厢第二间,东厢头一间则是乌林珠,呃,应该说是原主贾元春的私库。

说起这个私库,乌林珠就又有话说了。

她先给抱琴一个眼神,又用下巴点了下私库,用不大不小刚好只能让抱琴听到的声音嘀咕,“八百年前就打定主意要送我进宫,明知道能带进宫的东西有限,偏还今儿赏些这个,明儿再给些那个的。先狠赚一回我的感恩戴德,等咱们进了宫再将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左手倒右手,半点不吃亏。呵,她们倒是好算计。”

抱琴:倒也不必如此刻薄~

说话间,就有小丫头气喘嘘嘘跑进院来,“大姑娘不好了,珠大爷不行了。”

“怎么会?”乌林珠神色微变,先是不敢相信随即便提裙朝荣庆堂跑去。

那小丫头刚想说方向错了,就见抱琴也不管不顾的追着乌林珠跑掉了。

小丫头看看东穿堂处的院门,再看看荣庆堂的后门,一边猜测他家大姑娘是不是伤心糊涂了,一边又在琢磨他家大姑娘是不是想要做什么。

乌林珠为什么朝荣庆堂跑?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宝玉那块通灵宝玉。

自打宝玉出生,阖府上下都在说他那块玉如何如何,他本人又是如何如何有大造化。如今贾珠病危,且先拿他那块玉做回筏子去。

连嫡亲哥哥都救不了的玉,旁人还能指望它点什么呢?

于是揣着这种心思的乌林珠先一脸惊慌无措的冲进荣庆堂,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扯下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最后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跑出来荣庆堂。

从荣庆堂的后门出来,再穿过东穿堂,顺着那条南北夹道一路小跑着去了贾珠和李纨的院子。

乌林珠去的时间刚刚好,虽然太医下了病危通知书,但人还没咽气呢。

将紧握在手里的通灵宝玉递给贾珠,先让他握着,随后不等他反应,又抓住他握玉的手将那块玉塞到他嘴里。

一番操作下来,一块不算大的通灵宝玉,就一半在贾珠嘴里,一半在贾珠手里了。

春闱最是熬人。

今年二月普一从贡院出来,娇生惯养的贾珠就病倒了。将养了一个来月,及至四月放榜时,贾珠也才好了七七.八八。

不想春闱失利,从小没经受过什么挫折的珠大爷又再度病倒了。

科举原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考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荣国府这边是王夫人和李纨这对婆媳管家,于是府中上下人等便见天的说些贾珠会一举中高,蟾宫折桂的吉祥话哄贾母和王夫人李纨等人开心。

旁人还罢了,只贾珠原就压力大,包袱重,这些奉承言词听多了,压力就更大了。

生怕自己落榜叫家人失望,不想贾珠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还没彻底好利索的身子又瞬间病倒了,若是好好将养,再多多开解一番,贾珠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他那不醒事的老子直接来了一场怒其不争的咆哮,甚至后来还罚贾珠在书房跪了小半日。

自从过了年,贾珠便没再近过女色,一直到四月放榜前贾珠身体转好,夫妻二人才有了敦伦之事。而贾政之所以会如此暴怒,竟是因为李纨有了身孕。

他觉得贾珠耽于女色才会落榜,而落榜后不但没有进行深刻忏愧,还让媳妇有了身孕,这都不光是学识不够,还是态度出了问题。

然那会儿正是农历五月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在这种天气就对还病着的大儿子各种咆哮咒骂,甚至是体罚,贾珠没当场猝死都已经很给贾政面子了。不过这次之后贾珠的心理和身体也都到了承受极限……

此时李纨挺着将将八个月的肚子站在贾珠床边,咬着帕子无声哭泣。一边哭自己,一边替腹中的孩子哭。同时一边期待小叔子的那块玉真能起死回生,一边又在祈祷能有旁的奇迹出现。

太医说贾珠是郁结于心,加之心力耗损太过……总之全是油尽灯枯的说词。

游轮医疗区有不少药,但乌林珠再没常识也知道未来的救命药于古人来说就是穿肠毒.药。但若是人已经病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那未尝不能来一招以毒攻毒,死马当成活马医。

但听了太医给出的诊断后,乌林珠就瞬间打消了给贾珠配副药的念头。

主要是因为乌林珠也不知道贾珠这个情况还能吃什么药。

╮(╯▽╰)╭

通灵宝玉从嘴里滑到手里,再从手里滑到床铺上,此时靠坐在床上的贾珠已经没有丁点力气了。

乌林珠见状,又连忙将通灵宝玉塞到贾珠手心里,用一种聊胜于无的姿态尽了一回人事。

贾珠看看那玉,再看看乌林珠,随后带着几许遗憾的视线一一扫过房中众人。

视线下意识回避贾政后,贾珠又看向姗姗来迟的贾赦贾琏父子。对于自己的亲大伯贾珠没什么想说的,到是对小自己几岁的堂弟生出几分愧疚来。

堂弟比自己小几岁却要跟着自己的进度读书。他学三百千时,自己已经开始读四书了……

家里请来的先生趋炎附势踩高捧低,府里的下人又跟红顶白势利刻薄。加之母亲的故意放纵和打压,祖母的溺爱,让堂弟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性子。

自己不光冷眼旁观这一切,甚至还……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贾珠原也是想要提点规劝贾琏几句,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上了年纪的母亲,怀孕的妻子,即将进宫的妹妹以及手上的那块通灵宝玉后,贾珠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父母有了春秋,幼弟堪堪三岁,妻子尚未生产,妹妹又要进宫搏前程,若他此时点醒堂弟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罢了,是哥哥对不住你了。

愧疚耗尽了贾珠最后一点精气神,他收回视线又满是遗憾和恳求的看了一眼乌林珠,这才不舍的阖上眼睛。

乌林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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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宝玉: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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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贾珠这一去……

贾珠这一去,所有哭声都不在压抑,王夫人与李纨这对婆媳更是扑到床边抱着贾珠的尸身嚎啕大哭。

贾母则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哭一边骂贾政,也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甭管贾政当初罚贾珠跪书房是出于恨铁不成钢还是恨儿子不成仁的目的,但贾珠自那日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直至此刻撒手人寰,贾政都别想洗脱逼死儿子的嫌疑了。

而贾政呢,他就站在离架子床很近的地方任由贾母喝骂。面上虽有伤心难过和悔不当初,但更多的却是对贾珠的怒其不争和怨恨。

不能光宗耀祖,还让自己一番心血付诸东流。对上不孝,对下不慈,若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相较于贾政,贾赦的悲伤到是‘单纯’许多。他就站在贾政下首,时不时的用袖子抹下脸上的泪,这期间他还用过来人姿态拍了拍贾政的肩膀,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兄弟,看开些。你哥哥我不光死过儿子,还死了个老婆呢。

~

贾琏也哭了,但哭得多少有些敷衍。

虽然很多年里整个荣国府就只有他和贾珠两个哥儿,可贾琏仍旧没办法喜欢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贾珠。

就像‘别人家的小孩’那般,贾琏的童年阴影都是贾珠。

再一个,贾琏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很多事情就算他不说出来,却不代表他没放在心上。

在现代,头胎娃还会因二胎弟妹生出排斥和危机感,更何况是荣国府这种长幼无序的地方了。府里花样夸捧贾珠,老太太又偏心二房,对贾珠和贾琏这两个孙子还不能一视同仁,府里下人们的跟红顶白,挑拨离间,都让贾琏有种贾珠会抢夺他一切的危机感。

如今贾珠一病去了,贾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到也记起贾珠的一些好来,只是到底不多就是了。

按后世的说法,贾珠就是死得早且一直活在旁人的记忆里,这才给人留下一种他聪慧好学,芝兰玉树的好形象。若是贾珠活下来了……都说歹竹难出好笋,试问贾政与王夫人的儿子又能是个什么货色?

视线在贾珠屋里的通房姨娘身上顿了顿,乌林珠倒是更不怀疑自己这种略显刻薄的想法了。

一,二,三,四!

此时床脚边还跪了四个年轻小媳妇打扮的女人。不用怀疑,她们都是贾珠的妾侍。有贾母赐的,有王夫人赏的,也有自小侍候贾珠后被贾珠收房的,更有李纨从陪嫁丫头里抬起来打擂台的。

怎么说呢,一妻四妾,也是非同一般的齐人之福。

来这里才几天,见都没见过贾珠几回的乌林珠原就哭不出来,现在就更冷漠了。

呵,果然有些人就只适合活在美化过的记忆里。

╮(╯▽╰)╭

荣国府这边,邢夫人是最后赶过来的,但她怕贾母气不顺再拿她撒气,就一直站在最后面。时不时的探头朝里面看,即便哭不出来也要拿着帕子在眼角处按两下,意思意思。

荣国府小辈这边,除了贾琏和乌林珠,宝玉,迎春和探春都没来。

宁国府那边,贾敬最近都在城外道观那边修行,继室也带着人在那边侍候。刚刚袭了爵位的贾珍到是带着自己的继室尤氏和原配嫡子贾蓉过来了。

贾珍和尤氏都表现了一回伤心难过,也劝贾母和王夫人等人节哀。贾蓉到是没说话,只站在贾琏身侧。二人在长辈没注意的地方挤眉弄眼,稍后又都垂首不语的站在那里酝酿悲伤。

古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俩这会儿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

对了,贾蓉订亲了,婚礼就定在明年年底,‘据说’未婚妻秦氏是营缮郎秦业的养女。

乌林珠心想如果计划不出意外,她应该能出席贾蓉与秦可卿的婚礼。

收回开小差的思绪,乌林珠发现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先考虑了一回要不要趁乱弄丢那块通灵宝玉,随后便决定不在这个节骨眼给二房雪上加霜了。

其实…她有想过在贾珠床前也摔一回玉呢。

←_←

收起那块没什么卵用的通灵宝玉,有点孝心但不多的乌林珠吩咐抱琴,“请太医去厢房稍坐,茶水点心都备上。就跟他说,之后还要请他为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诊脉。”

反正就是不看太医,屋里这些人也都活到了抄家流放那天,但如此安排至少能让她那为数不多的孝道具现化,不是吗。

抱琴哪里知道乌林珠是在作秀呢,就特别认同的对乌林珠点头。

我家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贾珠虽是原主的嫡亲兄长,但他的后事却并不需要乌林珠这假妹妹做什么。于是跟谁都没生出什么感情来的乌林珠便非常‘懂事’的在贾母和王夫人等人一边忙着伤心一边操办贾珠葬礼的时候,接手了宝玉和迎春探春这三小只。

宝玉虽然因为乌林珠的那波操作,隐隐有跌下神坛的迹象,但他老娘还活着,如今他又是二房仅剩下的男丁,所以他的待遇仍旧与之前无二。

三姑娘探春也罢了,毕竟赵姨娘就不是个吃素的,但凡探春那里有一点不妥之处,她都能拐到王夫人打压妾室迁怒庶女这上头去,之后就是各种哭天抢地的闹。偏偏她越闹,贾政就越稀罕她。

相较于宝玉和探春,二姑娘迎春那里就是另一种境遇了。

她是大房庶女,但亲生的姨娘早早就去了。亲爹贾赦只喜欢古董和跟别人的女儿磨铁杵,大太太邢夫人喜欢可以傍身的银钱,同时一边瞧不上前人留下的儿女,一边又想要自己生一个。

亲爹后妈不上心,偏将她养在自己跟前的嫡亲祖母还是个喜欢养阿猫阿狗,打牌怀古,只管自己乐呵的。于是无人放在心上的迎春就被她奶娘王嬷嬷当成阿猫阿狗来驯养了。

这不,小小年纪就被养得唯唯诺诺,木木呆呆的。

贾家的规矩很奇葩,只要王嬷嬷没舞到明面上,无论是贾母还是旁人就不会有人为迎春出头打发她奶娘。而且,

下个奶妈就真会比这个更好吗?

不见得吧。

根归究底,迎春会受奶娘钳制还是因为她没有长辈撑腰护持。

于是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贾珠葬礼上时,乌林珠先是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了一回迎春的奶娘,随即便朝宝玉出手了。

乌林珠先请了太医过府,着重问了一回小孩子不小心吃了辣椒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太医说偶尔少量吃一点不会有事。之后乌林珠又问吃了辣椒要如何缓解以及在吃辣椒之前是否可以提前做些防护,以免伤了脾胃……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乌林珠又请太医厢房稍坐,以便应付突发|情况。之后才让不怕辣的丫头先花枝招展的打扮一番,随后再在唇上抹上辣椒油或是花椒油。

怕不够红,乌林珠还让丫头先抹一层胭脂再用筷子将辣椒油或是花椒油都抹在唇上。抹好为宝玉量身定制的‘胭脂’后,乌林珠又用心捡查了一回,才让这些丫头排着队站在宝玉面前。

你不是爱吃丫头嘴上的胭脂吗?

行呀,姐姐今天就让你一次吃个够。

还有这等好事?

宝玉有些野兽直觉,这几天他大姐姐不但不教他读书习字了,看向他的眼神还有些冰冷和挑剔。不过年纪太小的宝玉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眼神,但在乌林珠面前时却明显老实乖巧了许多。

这会儿宝玉先是被乌林珠这阵仗弄得有些小怕,随即便是满脸期待的看向面前站了三四排的大小丫头们。

行动前,宝玉还用一种近乎讨好的态度对乌林珠说道:“大姐姐,你真好!”

乌林珠闻言挑了下眉,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且还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语气对宝玉笑道:“亲生的嘛~”

抱琴:再不能直视‘亲生’这两个字了。

其他丫头:同上。

宝玉才多大呢,他哪懂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这会儿就觉得他大姐姐人美心善哪哪都好。再然后宝玉就在他大姐姐的鼓励下,犹如一只满身都是奶膘的胖狼崽般扑进丫头堆里。

“好辣!”宝玉刚吃了一口‘胭脂’,就被上面的辣椒油辣得直哈气。“哈哈~,嘶嘶~,哈哈~,大姐姐,好辣,好辣呀!”

那不是应该的吗?

对付小色狼,就应该重拳出击!

乌林珠心忖了这么一句,又鼓励宝玉再尝尝别人的,看看别人的‘胭脂’辣不辣。

“嘶~,辣!”

“换人,继续!”

“哈~,辣!”

“换,下一个!”

“呜呜呜~,好辣呀,大姐姐我不尝了。”

“必须尝!”乌林珠对着宝玉摇了摇手指,用一种让宝玉陌生又害怕至极的神色决定道:“咱们家别的不多,就是小丫头多。打今儿起每天给你安排三十个小丫头,直到你再不喊辣为止。”

哼,不妨告诉你,治小流氓这种病,你姐姐我有的是办法。

宝玉:…好,好可怕。

抱琴/其他丫头:心疼宝二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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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宝玉:玉知道的,你丫的一定会摔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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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贾母听说乌……

贾母听说乌林珠将宝玉拎到翠微轩尝‘胭脂’。想说一句‘胡闹’,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只是皱着眉头总结了一句:“大丫头行事一向有分寸,且等等看吧。”

来送消息的媳妇见贾母这般说就想奉承两句,考虑到贾珠新丧,怕马屁拍到马腿上才又安生退了出去。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荣禧堂那边。

周瑞家的得了消息就三步并两步的来见王夫人。

做为王夫人仅剩下的儿子,宝玉本应该成为王夫人的心头肉。可惜当日眼睁睁的看着小儿子那块玉从大儿子手中滑落后,王夫人心里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块被他们当成祥瑞,寄予厚望的通灵宝玉既治不了病,也救不了命,如今她将将四十岁的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造化等到宝玉的大造化。

有那么一瞬间的泄气,最终还是用一种聊胜于无的心态看待自己这个小儿子和他那块落草时带来的玉。

这几日心力憔悴,王夫人也懒怠得动。听了这种事先是不慌不忙的吃了半盏奶.子糖粳粥,然后才吩咐人去将乌林珠和宝玉唤过来。

刚分到荣禧堂侍候的金钏得了吩咐便小跑着去了翠微轩,她去时宝玉才尝完26份‘胭脂’,正哭哭唧唧尝第27份呢。

听说王夫人唤他们姐弟去荣禧堂,宝玉哭肿的眼睛瞬间睁大,带着泪水的双眸更是亮晶晶的。他想转身就走,不想却听到他长姐说道:

“天大地大也没有宝玉尝胭脂的事大。你去跟太太说,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等咱们这边忙完了再去给她请安。”

金钏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宝玉,对上宝玉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后,又微微有些小无措的移开视线。见乌林珠没旁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宝玉:嘤~

就像现代家长用以毒攻毒的办法逼孩子戒网那般,乌林珠也准备用这种方式让宝玉戒掉吃人嘴上胭脂的流氓行为。

因有太医保驾护航,到是不用担心宝玉会在这个过程中伤了脾胃,但他肯定会遭些罪就是了。

少时,见敢怒不敢言的宝玉尝完今日份的胭脂,乌林珠才示意抱琴去请太医过来,抱琴同情的看了一眼宝玉这才转身出去。

可怜的宝二爷,姑娘已经请太医在你的养身汤里加了足够多的黄莲。

等抱琴出去,乌林珠又招手让宝玉近前。宝玉已经对自己这个长姐打怵了,不想上前又不敢不上前,只得迈着小短腿一点一点往前挪。

“你我一母同胞,是这世间最亲近的关系。我若不是为了你好,何苦劳心费力的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等宝玉近前,乌林珠才拿出帕子一边温柔的给宝玉擦他脸上辣出来的汗,一边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给自己立人设。

“老太太上了年纪,太太也有了春秋,我若再不管你,那管你的就是老爷了。来,你告诉大姐姐,你是想让我教导你还是想让老爷教养你?”

看看一脸温柔笑意却能面不改色|逼自己吃麻辣胭脂的姐姐,再想想每每都要对他横挑鼻子坚挑眼的老爷,宝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就问这有区别吗?

就没区别!

不不不,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你大姐姐还知道给你请个太医备着。

←_←

太医来瞧回宝玉,因提前就做好了防护工作,所以宝玉除了哭肿的眼睛外,也就是那张小嘴被辣得又红又肿了。不过,

太医看向乌林珠,略有些一言难尽的说道:“旁的都不妨事,我给小公子开副压惊的方子,稍后服下便好。”

压惊?

闻言,乌林珠便转头去看宝玉。她以为宝玉是怕了品尝胭脂这事,但当她看宝玉时,却发现宝玉的视线在接触到她时,小脑袋瓜子就以一种非常慌乱的姿态飞快低了下去。

乌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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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太医明后天再来荣国府继续备战后,乌林珠又从自己私库里找出一块名家好砚赠与太医做谢礼。

除乌林珠另外给的谢礼,太医还拿到了一笔诊金,这一趟虽耗时许久,却也收获颇丰。

~

乌林珠让丫头给宝玉重新净面,又换了身衣裳。完事才将她特意给宝玉制的精致版冰糖葫芦拿出来。一边带着宝玉往荣禧堂走,一边让宝玉自己捧着装冰糖葫芦的小匣子。

外面卖的冰糖葫芦都是用竹签子穿起来,且大多都是未去籽的山楂制成。乌林珠让人做的这种却是将去了籽的山楂压扁,再浇以糖浆,定型后切成铜钱大小,小孩小手指那么厚的冰糖山楂块。

而且每块冰糖山楂都用糯米纸包着,不但干净,吃的时候也不会弄脏手。

太医说适当吃些冰糖山楂可以更好的保护宝玉的肠胃,乌林珠考虑到明后两天还有加强巩固训练,便也不嫌费事的让人准备了些精致版冰糖葫芦。

一时姐弟被丫头媳妇簇拥着去了荣禧堂,先按规矩与消瘦许多的王夫人行礼,随即宝玉便一脸委屈的扑到王夫人怀里,乌林珠也没跟王夫人客气的坐在炕桌对面。

王夫人在自己屋里,不可能一直留着尊位给贾政。所以乌林珠虽然坐在了王夫人对面,却并非尊位,而是每次贾政过来时,王夫人移坐的位置。

宝玉想跟王夫人告状,可回头怯怯的看了一眼乌林珠后,又瞬间将满腹委屈咽了下去。乌林珠瞧宝玉这副怂样子,心里又不由想到了那句‘三岁看到老’的谚语了。

三岁吃丫头嘴上胭脂,长大了也是个色中恶鬼。三岁怂得不敢告状,长大了也是个出卖朋友的怂货。旁的不敢说,但老祖宗这句话到是在宝玉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虽然对小儿子有些小迁怒,但看到宝玉又红又肿的小嘴巴时,王夫人仍旧有些心疼的嗔了乌林珠一眼,“太医可说了什么?”

“好叫太太知道,我提前做了万全准备,动作前又叫太医候在府里……”乌林珠接过大丫头递上来的茶,一边宽茶一边回道:“太太放心,一切都好。”

就算旁人会不好,神瑛侍者也绝对扛得住。

“那也罢了,只别伤了身子。”听说小儿子没事,王夫人便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让丫头摆晚饭,“老太太没胃口,罢了晚饭,我原也是…罢了,你们姐弟在我这儿用了晚饭再回那边去吧。”

乌林珠原就有话想跟王夫人说,见她如此安排也只是让抱琴去灶上捡两样面点,再端一蛊野鸡崽子汤送到荣庆堂去。

总之就是不管老太太吃不吃,都不能耽误她立孝心人设。

少时,娘仨个用了晚饭,乌林珠便让丫头送宝玉回碧纱橱,她自己再以饭后散步的理由拉着王夫人去花园消食。

仍旧是她忽悠马道婆的那个四面透风的亭子,仍旧是炭盆,茶具,各种忽悠。只是这次被忽悠的对象却成了王夫人。

拿出做了手脚的帕子在眼角轻轻按了两下,眼泪刷的一下就被刺|激得夺眶而出。略有些心疼自己的乌林珠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情真意切的与王夫人说道:

“过了年我便进宫去了,此去生死荣辱全凭天意,也不知咱们娘们何时才能再相见。老爷很有些宠妾灭妻的德行,赵姨娘又不是个省心的,如今她腹中又揣了一个,听人说这一胎八成是个哥儿。

她年轻,有颜色,老爷宠她不说,她膝下还有儿有女,这往后还不知道要如何作践您呢。您有了春秋,原就应该像老太太那般享些儿女福。谁成想却……

大哥哥这一去,我再进了宫,您膝下就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宝玉…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担心得一宿一宿睡不着。”

说到‘动情’处,乌林珠还拿着帕子来了个掩面版的失声痛哭。

原本这些话就让王夫人悲从心来了,此时乌林珠极度压抑的样子更是瞬间勾得王夫人也跟着痛哭起来。

世间多少该死之人,为什么偏偏是她的珠儿呀!

母女二人各自哭了几息,乌林珠便见好就收的继续忽悠王夫人,“宝玉的那块玉瞧着是指望不上了,老太太再高寿,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年纪。一但老太太去了,这荣国府就再无二房立锥之地。我寻思着不管宝玉是否读书上进,他将来都是咱们这一房顶门立户的爷们。

这两年,一瞧见宝玉吃丫头嘴上的胭脂,我就想到了琏儿小时候。太太不知道,真真是一模一样。若现在不对宝玉加以规劝,恐怕琏儿如今什么样将来宝玉就得是什么样。

老太太这把年轻了,原就没指望自己将来能得孙辈的济,她自是怎么彰显自己慈爱就怎么溺爱宝玉,可太太您是要指着宝玉养老的呀!若一味纵容宝玉,再养坏了性情,您将来还能指望谁去?”

顿了顿,乌林珠又一脸正色对王夫人说道,“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细心教养宝玉,而是——借力打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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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借力打力?”

王夫人听了乌林珠那番‘肺腑之言’就已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会儿又听到借力打力这个词,虽知乌林珠是在为她筹谋,但她却不知这句话应在了哪里。

“过了年宝玉才三岁,一年三百六十天,十年就是三千六百天。这几千个日日夜夜,哪天都平常,哪天也都不平常。太太上要在老太太那里立规矩,下要管着阖府大大小小的事。说句不怕太太恼的话,太太当真能护得住宝玉平安长大?但凡有个什么闪失,”

乌林珠顿在这里没再往下说,但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明了了。

如此危言耸听的话听在王夫人耳犹如惊雷乍响,顺着乌林珠的思路想下去,王夫人的脸色又白了两个度,“我的儿,我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你大哥哥没了,咱们这一支就宝玉一个男丁。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活?”

“只有千日做贼的,万没有千日防贼的。太太要做的事就是不能将宝玉显出来,还要立个靶子在前面。”

“靶子?”乌林珠一番唱念作打,已经让王夫人失去了思考能力,此时不由顺着乌林珠的话去想这个靶子,竟只想到了探春和赵姨娘腹中尚未诞下来的哥儿。于是试探性的猜测道:“你是说让她们娘们自己斗起来?”

乌林珠摇头,一脸阴郁的说道:“向来狗肉都贴不到羊肉身上,人家到底是亲生的,你就是花更多精力去笼络三丫头也未必不会反水。我说的是大房的二丫头。”

王夫人蹙眉,“二丫头?”

“对,就是二丫头。”乌林珠对着王夫人重重点头,“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对二丫头不上心,老太太也对这个孙女没什么耐心。贾琏是个冷心冷肺的,一个院里住着,明知道二丫头的奶娘不是个东西,却由着那老妪钳制亲妹妹。

二丫头的处境很难,真真应了那句爹不疼娘不爱,姥姥不想,舅舅不理会。若是太太借着我入宫思女心切的理由将二丫头好好笼络一回,她未必不能成为太太的一把枪。

再一个,二丫头年长,管束三丫头和其他人也是规矩礼数。而有些事情一但开始了,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二丫头和宝玉几个都住在老太太的荣庆堂里,有她与太太理应外合,定能护住宝玉。

与其教唆三丫头与赵姨娘母女失和,还不如让二丫头狠狠的压住三丫头,不叫她蹦跶。二丫头是大房的,老爷再不悦也不好对侄女做什么。退一万步讲,二丫头能依靠的人只有太太,阖府上下除了她可以放心拉拢,还有谁能比她更合适呢?

您待二丫头好,不光显得你仁慈心善,就是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好说您什么。您管着家,又不用您自己出银子养活她,给多给少慷的都是公中的慨。

若是二丫头出嫁时府里还没分家,那嫁妆自是公中出。若是分家了,太太也不过是出一份好看些的填妆罢了。如此看来拉拢二丫头也左不过是几句贴心话,几分体面。不成没什么损失,成了却是一箭多雕的局面。”

迎春的悲剧就是从小到大无人真心为她撑过一回腰。无人爱她,她也不知道怎么爱人。逆来顺受成了习惯,就再也不知道争取和反抗了。

乌林珠的这个主意似是在怂恿王夫人将迎春当枪使,但一把合格的枪却必须是锋利的。

锋从哪来?

自然是一番用心教养,给足体面慢慢养出来的。

给了迎春管束弟妹的权利,又给了迎春监督宝玉房中事的体面,这一来一去间,只要不是那蠢笨不堪之人就总能历练出来。

而迎春蠢吗?

一个喜欢下棋,且擅棋的人,又怎么会蠢笨呢。

乌林珠怂恿王夫人利用迎春对上赵姨娘母女仨人,乱的也不过是二房,而没波及到大房那边。如此一来,贾赦和邢夫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会因为二房总是压大房一头希望迎春的战斗力更强些。

若是贾赦看到迎春如此‘出息’,那贾赦未必会像原著那般无视迎春许多年,直到跟他臭味相投的孙绍祖出现,才以半送半抵帐的方式将迎春嫁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贾赦的视角看迎春这门亲事,只要贾赦对自己满意,那他看孙绍祖时必然也是样样都好呢。

毕竟这世上很少有人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不是吗?

←_←

用亲生女儿的身份说了一番肺腑算计后,乌林珠又略略带过一句‘迎春还可以用来联姻,留在宫外帮衬她和宝玉’,然后就一边给自己倒茶润喉,一边坐等王夫人琢磨这些话。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都觉腮帮子又酸又累,想来王夫人也需要一些时间和脑细胞消化她这些话呢。

王夫人很高兴,她觉得她大闺女的脑袋瓜子没白长。就问这样的心智手段,还怕不能在宫里熬出头吗?

太能了!

寒风刺骨,娘俩个又在亭子这边说了一些细节,这才匆匆回房。

怕自己冻到,更怕王夫人受寒生病无人管家,乌林珠便吩咐灶上烧热水给王夫人沐浴,一并煮些姜汤给荣禧堂和翠微轩送来。

喝了姜汤,乌林珠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少时她便以就寝为由打发丫头去外间,亲自锁上内室门后便站在门后的视线盲区。心念一动,回了游轮空间。

先在自己房间,带着浴帽冲个不洗头发的热水澡,随后才浑身放松的倒在卧室大床上。

累!

一种忙叨人的累!

先仰躺在床上,大脑放空的发了一回呆,随即才恋恋不舍的从床上坐起来。

她不能在空间呆太久。若不是洗回澡太麻烦,她今天也未必会回空间来。

对了,之前为了进空间,乌林珠还用提前适应宫中各种环境的理由,让从小为她值夜的抱琴和品琴搬出内室。若非如此她现在别说进空间了,怕是翻个身都会有人上来掖被角呢。

……

一夜好眠。翌日一早,乌林珠向往日那般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顺便用早饭。

饭毕,贾母打发了其他人只单独留下乌林珠,虽没说得太直白,但话里话外却是在询问昨日花园里母女谈什么谈了那么久。

乌林珠能说什么,自是将宝玉提留出来说了一通。

一是三岁看到老,宝玉吃胭脂的事小时候不板过来,大了也未必会自己改。

二是没谁是长着长着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了的。规矩礼数,读书识字都是掰碎了揉烂了一点一点教出来。若是总以年纪小就一味纵容溺爱,那不是疼他,而是在害他的。

“……距离明年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能为他做的事也着实有限。如今大哥哥没了,宝玉就是二房的长子,我也不求他能像两位老爷那般知礼懂孝悌,让老太太安享晚年。只盼着他能顶门立户,别让我们老爷太太一把年纪还要为他操碎一颗心。

说句不中听的,二房没有爵位,家产再多若是立不起来那也是遭灾的玩意儿。原想着他生的晚,又是最小的那个,上面有大哥哥顶着,便是纵他几年,偏疼他几年也浪费得起。可世事难料,也不得不让他早早立起来了。

十年后宝玉虽只有十三四岁,但我们老爷太太却都是奔五十的年纪了。这么一把年纪若宝玉还立不起来,又让我们老爷太太指望谁去呢?我一说完,我们太太就恼了,还说什么‘他还小呢,何至于此呢’。”

“老太太您听听,她这话就糊涂。一口吃不出个胖子来,一步也到不了江南。不趁着宝玉小时好好教养,还真以为过个几年他一觉醒来就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了?”

听罢,贾母只对元春摇了两下头,拍拍乌林珠的手,意有所指的说道,“宝玉生的单薄,好在他福气大,衔玉而生。将来定是个有大造化的。”

就问这么大的‘造化’摆在前面,谁敢让宝玉读书上进呢?

‘若宝玉真有大福气,又怎会生得单薄?’

乌林珠瞬间就get到贾母字面下的隐晦之意,心忖了一句屁话后,并未将她让马道婆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反正不管马道婆那边进行到哪一步了,宝玉那块玉既治不了病又救不命的消息,肯定已经被荣国府下人传出去了。

若是再结合马道婆放出去的风声来看,未必不会以假乱真。

呃,这个词用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算了,不想了,乌林珠直接收回心神,笑着与贾母转移话题,“说来也是怪了,往年林家送年礼的人早早就上来了,怎么今年这般迟?敏姑妈最是孝顺老太太,再不会让您提心惦记,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您瞧着,咱们要不要让人沿路去迎一迎他们?”

贾母闻言心里也多了几分惦记。

佛祖保佑,但愿是路上耽搁了脚程,而不是她的敏儿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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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怎么有种自己被人指桑骂槐的感脚捏?

乌林珠:老太太,敏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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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又过了两日……

又过了两日,林家的年礼才送进荣国府。

贾母担心贾敏,还将送年礼的林家管事叫到跟前仔细盘问了一回。

听说是船行到半路运河提前结冰了,他们又掉转船头就近寻找码头弃船登岸。年根底下都是走陆路官道进京的,路上又是风雪,又是各家车马行人的,如此这般一番折腾才耽误了时辰。

原来是这样。

贾母听罢,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下去。想再问问贾敏母女和林如海的情况,林家管事又从衣袖中抽出一封家信,双手拖着向前递。

贾敏写给贾母的信里,先是问候了一回贾家的男女老少。言词切切的询问了一回贾珠的病情是否好转,最后还对即将入宫的大侄女表达了一回祝福和舍不得。

等这一套程序走完,贾敏才说起林家这边的情况。

女儿黛玉生来病弱,以前是乳母吃了药再喂她,现在她可以自己吃药了。

前日稍许不适请了郎中家来,不想竟诊出了喜脉。林如海喜出望外……

林家送年礼的下人出发的早,又因着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才进京,所以写这封信的贾敏尚不知晓贾珠已然病逝。

不过算算脚程,荣国府去林家报丧的小厮差不多也是这两天到江南呢。

知道贾敏又有了身孕,贾母脸上全是喜悦欣慰,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都纷纷上前对着贾母说各种吉祥话,到是王夫人的脸色略差了几分。

‘估计是想到了贾珠。’

也在贾母这里打发时间的乌林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盘佛珠的王夫人,心忖了这么一句后心里又起了旁的主意。

王夫人最近开始信佛了。

她以前也信,只是没现在这么‘虔诚’。前儿特意让人去寺里给她求了一串品相极好的佛珠,已经好几日不曾离身了。

对了,一心求佛向善的王夫人采纳了乌林珠的提议。于是自那日之后,迎春的奶娘越发猖狂了,首当其冲的是迎春房里的丫头,其次才是迎春这位二姑娘。

乌林珠猜到王夫人想要来个先扬后抑,踩着迎春奶娘和邢夫人猛刷迎春的好感度,并且让迎春发自真心的感激她救自己于水火。

啧,嫁进荣国府的女人就已经够倒霉了,再摊上王夫人这么个妯娌,乌林珠都有些同情邢夫人了。

不过在迎春这件事上邢夫人也未必全然无辜,被黑心妯娌做筏子,也只能怪她技不如人。

至于迎春…旁的倒可以先放一边,借这股东风将性子培养得厉害些才是最要紧的。而且人总是要长大的,王夫人一个做婶子的,若是不懂什么是见好就收,那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乌林珠也只能保证不牵连无辜呢。

……

是日,乌林珠寻到王夫人,屏退左右后将自己昨儿想到的主意跟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听完直接炸了庙,差点就将手上的佛珠扯断了。

“将宝玉送到林家抚养?不行,绝对不行!”

“不将宝玉送到林家抚养,宝玉就得落老爷手里。大哥哥还不够您吸取教训,非要再搭上宝玉的命您才能看清老爷的六亲不认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爷再”如何还能打死宝玉不成?

乌林珠没等王夫人将这句话说完,直接打断她,“那大哥哥又算怎么回事?”

虎毒不食子,所以贾珠不是贾政的崽呗?

故意偷换概念将王夫人噎了一波后,乌林珠才继续危言耸听的吓唬王夫人,“就算大哥哥的死是个意外,可太太您能保证老爷不会对着宝玉再来一波拔苗助长吗?自古高贵大户就少不了嫡庶之争,您能保证赵姨娘那边不会将宝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赵姨娘是家生子,府里不光有她老子娘还有她兄弟,她叔她舅,她的七大姑八大姨。您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对宝玉出手?旁的不提,夜里睡觉的时候将窗户打开,或是将被子捂住脸,再或是安排几个漂亮丫头……您未必不会再经历一回丧子之痛。”

王夫人闻言心中一惊,双眸直视乌林珠,面露惊恐和阴狠怨毒。而乌林珠为了强调自己这段话并非危言耸听,还一脸郑重其事的对王夫人重重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宝玉留在家里,安全没办法保障。还要时刻提防老爷和赵姨娘那干人。府里的下人都是关系套着关系,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纵是外面买来的,为了往上爬更会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主子……太太是经事的老人,想必您比我最清楚这些。

林姑父是前科探花,正经的天子门生,不管是学问还是经济仕途都非寻常人可比。若宝玉入了林姑父门下,于他将来科举入仕途百利而无一害。咱们家的人脉再加上林家那边的,封候拜相岂不指日可待?

咱们二房没有爵位,二房除了宝玉,还有赵姨娘所出的庶子,大嫂子腹中的哥儿,与其让旁人占了这个先机,还不如叫咱们宝玉得了这巧宗呢。

老爷那工部员外郎做得了也算可圈可点,要我说,虽然借不到老爷多少光,可他官做成这样,未尝不是对太太的保护。若有朝一日他官做得比舅舅好,太太的好日子才真到头了呢。”

王夫人认同乌林珠的话,但见她这般说生父,到底嗔了她一句,“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仔细让人听见。”

“哼!”乌林珠冷哼了一声,随即又为自己的刻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老爷只有咱们这一房,也没旁的庶出子女,别说他今天只是工部的员外郎了。就是个守城门的,我都乐意天天去城门口给他送饭去,亲自做上几双鞋让他守城门的时候穿。”

所以姐们不是嫌弃他官职低,而是嫌弃他的水性杨花,不守夫道。

这话到底是触动了王夫人某根敏感神经,只见她低声叹道:“你大哥哥刚出生那会儿,我便想着求你舅舅帮你老爷活动活动。后来,”

王夫人没有说下去,而是垂下眼眸一边在心底念佛号,一边扒拉手上的佛珠。

若不是当年贾政在她坐月子的时候让周姨娘有了身孕,也许那事就成了……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说也罢,还是说说送宝玉去林家的安排吧。”

“明年你一走,我身边就总共剩下宝玉一个。你姑母出嫁前又与我不和,山高水远的,有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姑妈又不是舅妈,舅妈不一定会善待小姑子的儿女,可姑妈却未必。而且宝玉衔玉而生也算是祥瑞,虽说即救不了命也治不了病,可姑妈他们远在江南,又如何知晓这些事?咱们家的下人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倒是我身边的程嬷嬷是个让人放心的,回头让她跟着宝玉去江南,再无不妥的。至于旁人,”

顿了顿,乌林珠认真建议道:“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被人收买的呢,要我说便都不带了。反正看到宝玉只带了程嬷嬷南下,姑妈必会安排妥帖人侍候的。如此一来,也更安全些。”

林妹妹当年进京时身边就一老一小两个下人,宝玉是男娃,又不用梳妆打扮,一个肯定够用了。

王夫人沉思不语,似是已然心动,却又有种种顾忌和舍不得。

乌林珠见状,更是卖力游说她,“有人保护宝玉,还有人教宝玉读书,官场学问,将来老爷当真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在,林家和姑妈就是冲着宝玉的面也会站在太太这边。等宝玉离开,您就想办法将珠大嫂子安排到碧纱橱去……”

原著中,周瑞家的路过李纨住处,都能从李纨的后窗户看清屋中情况,竟是半点隐私都没有。若是将李纨娘俩挪到贾母院里,一来贾母爱热闹会享受,正好可以让小寡妇看看老寡妇是怎么过日子的。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贾兰是贾珠的遗腹子,王夫人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让贾珠断了香火。如此一来,王夫人就会投鼠忌器,不会搞团灭那套。

至于说送宝玉去林家生活的理由……带子呀。

贾敏不是怀孕了吗?

娘家为了让她顺利生下男丁,特意将衔玉而生的亲侄子送过来,这是多深的感情呐。

如果贾母不同意,那乌林珠可以保证林家上下,包括林黛玉在内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贾母待贾敏这个亲生女儿的感情是掺了水的。

啧啧啧,有这么一个小疙瘩在,如果林家那个哥儿仍旧没逃过三岁上下就夭折的命运……就不信贾敏还能毫无芥蒂的相信荣国府和她老娘。

←_←

相较于离间人家母女亲情,王夫人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不妥,“…若你姑妈这一胎还是个姑娘呢。”那宝玉和那块玉就彻底成了笑话。

不会!

心中笃定的来了这么一句,乌林珠才一脸迟疑的对王夫人说道:“我前两日就梦见大哥哥了,他跟我说了些云山雾罩的话,醒来却全都不记得了。但就在看到姑妈的那封信后,我心中竟十分肯定姑妈这一胎必是男胎。”

王夫人: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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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我走过最长的路,竟是亲闺女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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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可圈可点’是讽刺人的话。以工部为圈,以员外郎为点,数年如一日扎根在那个‘点’的意思。

第8章 这种玄而又……

这种玄而又玄的话,本就不需要什么本钱,乌林珠又故意说得含糊,就直接给了王夫人一个贾珠投胎到林家的潜意识。

虽有防止王夫人因宝玉和林家家财对无辜孩子出手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在膈应王夫人。

自己寄予厚望,却不幸夭折的长子成了自己小姑子的儿子。而这个小姑子又是从小与自己不和,各种明争暗斗,让自己吃了不少闷亏的…啧啧啧,就问你虐不虐吧?

只几句话的功夫,王夫人的思绪和情绪又再度被乌林珠握在了手里。这一瞬间脑子里都是自己儿子唤贾敏太太,贾敏对着自己笑得一脸得意的样子……

且不说王夫人如何纠结脑补,只说宝玉连续吃了三四天酸咸苦辣各种味道的胭脂后,现在见到谁唇上抹了胭脂都眼神闪躲,看都不敢看。乌林珠也是见了宝玉这般‘懂事’,才提议让让宝玉南下的。

既然都是下凡历劫的,那寄人离下的苦也别错过了。

想到宝玉,就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袭人。正想回去就让抱琴去打听一番时,周瑞家的就进来回事了。

“请太太示下,李伢婆来了……”

王夫人之前吩咐人去寻李伢婆,让她带些丫头小子过来挑捡。

“正好这会儿子没事,让她进来吧。”对周瑞家的吩咐,王夫人又转头看向乌林珠,“你也跟着瞧瞧。”

“府里多少下人呢,怎么还买人?前儿不妨听小丫头说月钱,我还闲来无聊算了一回银钱衣裳这些个开销,”

说到这里,乌林珠就突然顿住了。

当年贾母和先大太太管家时,荣国府就是这种奢靡风,如今轮到王夫人管家了,她肯定也不想玩节俭那套。

一来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如前者;二来两房还没有分家,省下来的钱也是公中的银钱。三嘛,一买一进间,总能吃些回扣,充实自己的私库。就问如此损人又利已的事,何乐不为呢。

除此之外,利用外面买来的下人制衡一回府中的生家子,此消彼长间,也能玩一回平衡之道。

似是已经想明白王夫人为何如此管家一般。乌林珠迅速调整心态,直接生硬转移话题,“太太说的是,大嫂子和赵姨娘生产在即,也确实应该填些新人了。”

因被看穿而略有些窘迫尴尬的王夫人:“……”

话说自从大儿子没了,她那有些清高的大姑娘就不在天上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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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李伢婆便带着几十号人跟着周瑞家的进了荣禧堂。

丫头和小子都站在院子里,只李伢婆低眉顺眼的进了屋来。

“请太太安,请姑娘安。”

一进屋就给王夫人和在室女打扮的乌林珠行礼问安,一边奉承王夫人,一边将一本花名册双手捧着递向王夫人。

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接了过来,又转头呈给王夫人,王夫人随意扫了一眼就又递给了乌林珠。

李伢婆带来的花名册几乎是用卖身契约编制而成的。

一页纸上,左边是那些丫头小子的卖身契,右边是这些丫头小子的姓名,年纪和特长。

王夫人见过太多这种花名册,但乌林珠却是头一回见这种老古董,不由有些好奇古代的卖身契长什么样。

从前往后略翻了翻,乌林珠便看到了‘花珍珠’的卖身契。

原来这时候的花袭人还没入府呢。

也是呀。夜宴那段提到过袭人,晴雯,香菱和宝钗同岁,而宝钗也没比宝玉大多少。

“太太您看,这名字到是有点意思。旁的也罢了,先将这个叫花珍珠的唤进来给我瞧瞧,可使得呢。”

王夫人再不会在外人面前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驳了她亲闺女。抬头看向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便直接走到廊下,用着里外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叫了一回花珍珠。

花家遭了难,这个年都过不去了,于是花珍珠的母亲便将花珍珠卖给了人伢子。

花珍珠的五官并不出色,却长得非常白净耐看。不光如此,人瞧着也是那种乖巧听话的老实模样。

人一进来就先按李伢婆临时教的那些规矩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给王夫人和乌林珠磕头。

虽不喜这种磕头下跪的规矩,但想到自己以后也得这样对着身份比自己高的人磕来跪去,乌林珠就麻了。

细细打量了一回花珍珠,然后又当着王夫人和一屋子的丫头媳妇的面将花珍珠好一通夸。最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将人要到自己房里时,却听到乌林珠一脸认真又带着两分戏谑的对王夫人建议道:

“这丫头我瞧着极好,性子稳得住,眼神也清亮。不如先放在姨娘屋里,等将来给弟弟妹妹使唤?”

书上不是说袭人心地纯良,恪尽职守,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后来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既如此,那就让她去服侍赵姨娘母子,看看她心中眼中能不能就只有赵姨娘母子?

想到这里,乌林珠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对了,老太太房里已经有个珍珠了,她这本名就不好再用了。诗曰‘花气袭人知昼暖,鹊声穿树喜新晴’。我记得姨娘身边有个叫小鹊的丫头,正好她又姓花,不如就改叫袭人吧。”

总觉得亲闺女又往外冒坏水的王夫人在听到乌林珠要将面前的小丫头给赵姨娘使时,就觉得有些个怪异,这会儿还将名字都帮人取好了……上上下下的将地上跪着的小丫头打量了好几遍,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按着乌林珠的意思如此安排了。

王夫人哪里知道,走六亲不认风的乌林珠别说冒坏水了,关键时刻她都能来个大义灭亲。

←_←

改名袭人的花珍珠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分到有孕的得宠姨娘,而乌林珠则陪着王夫人干了一回在现代都是吃枪子的人口买卖后,在起身回翠微轩前还给王夫人提了个小建议:

“我房里的曹嬷嬷也还凑和,等我进宫了,太太便将曹嬷嬷留给二丫头吧。好歹也能提一提她的气势,让她说话行事更有底气些。”

王夫人颔首,“我也想着了。”

二丫头那里还要再熬一熬。等出了正月,火候也就到了。元儿是府中嫡长女,她的奶嬷嬷自然比旁人更有体面,将元儿的奶娘给了二丫头使,才能显出她的一片真心。

……

为了让宝玉感受一回什么是寄人离下,乌林珠正经费了些心思和嘴皮子才做好王夫人的思想工作。可惜除夕将近,就是再想立时将宝玉送上南下的大船,也只能等到元宵后了。

除了王夫人这里,乌林珠还想办法将这件事透给了赵姨娘。赵姨娘在知道自己怀的是男胎后,精气神都变了。

为了不让身为嫡子兼哥哥的宝玉珠玉在前,赵姨娘在贾政来看她的时候,到是说了不少贾敏不容易的话。

虽然‘带子’之说,无从考究,但却是娘家人对出嫁女的隐隐期盼……

王夫人那里有乌林珠下场游说,贾政那里有赵姨娘倾情演绎。而贾母那里…宝玉的通灵宝玉没救下贾珠这事已经让宝玉在贾母心中的份量打了折扣。这会儿宝玉父母都同意了,她自然也不会拦着。

而且这一拦,儿子儿媳不领情,女儿知道了未必不会心生芥蒂,就更容易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六九河开,七九燕来。

除夕那几日正好是六九,过了正月十五再赶路,运河开了,且越往南越暖和,到也不用担心冻到宝玉。

事赶事的拿了万年历来,在距离除夕还有三五天的时候,直接为宝玉定下正月二十启程南下的安排。

宝玉:都不问问他本人的吗?

是的,没人问宝玉这个当事人要不要去江南,而在乌林珠浅笑莹莹看过去时,宝玉立马挺直小胸脯,摆出一副绝对服从安排的小样子。

我去!我可想去了!

乌林珠:你还别说,姐们就喜欢你这浮夸的小样子。

~

腊月二十八,贾敬的继室产下一女婴后,血崩而亡。

荣国府这边因着贾珠的死原就没什么过年的气氛,等到宁国府这边死了贾氏一族的宗妇,两府及近亲旁枝就都不用过年了。

不过白雪映着白幡,哭声,念经声,远处的鞭炮声,宁荣两府仍旧过了个闹闹哄哄的年。除夕当晚雷打不动的祭祖仪式上,取名惜春的宁国府大姑娘也被她老子和亲哥记在族谱上了。

惜春的名字一记上族谱,乌林珠便去寻贾母和王夫人‘闲话家常’。

元春,迎春,探春,惜春。

=原应叹息!

原本都不认为名字有什么问题的婆媳二人一等乌林珠说完,竟都觉得姑娘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凭生一股晦气。

于是在乌林珠的暗中操作下,马道婆捏着写了元春生辰八字的红纸对着贾母和王夫人一通忽悠,当日太阳落下前,元春的名字就变成了海棠……

贾元春这个名字早就报到内务府去了,这会儿族谱上记下这一笔后,赖大又拿荣国府的帖子去内务府那边改名字。

好巧不巧的是今年叫海棠的小选秀女竟有好几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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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仔细想想,荣国府确实是需要一如既往奢靡度日的。算是另类的狐假虎威,混淆视听吧,不然倒的更快。

第9章 事情发生前……

事情发生前,很多微不足道的小巧合都无人在意。等事情发生了,也就…无济于事了。

此时的赖大就没将‘海棠’这个名字当回事,回府后竟是从未与人提起。

阖家老少全然不知‘海棠’这个名字会给贾家带来怎样的地震效果,等到乌林珠因为同名这种事‘误入’雍亲王府后,赖大就更不敢将今日所见说与旁人知晓了。

且不说直到端午时,才知道乌林珠的工作关系落在雍亲王府的贾家人如何失望和纠结,只说正月二十这日,却是宝玉这娃起程南下的日子。

临出门的前一天,乌林珠为了加深宝玉对胭脂的恐惧,又非常友爱手胞的送了宝玉一波胭脂。转天,宝玉就哭哭唧唧的顶着昨日辣出来的红肿小嘴,被程嬷嬷抱着乘车出府了。

在乌林珠游说下,贾政的疾言厉色下,贾母对她闺女的大力肯定下,王夫人这边竟真如乌林珠期待的那般只安排程嬷嬷一人跟宝玉留在江南了。

周瑞夫妇带着一干贾家下人一路护送宝玉南下,等将宝玉交给贾敏后,他们俩口子再带着所有人乘船回京。

出发前,王夫人没少给宝玉收拾东西,也隔三差五的就将程嬷嬷叫到跟前各种交待叮嘱,许以好处。不过乌林珠却没让程嬷嬷被王夫人利诱过去,而是特别有心机的给程嬷嬷过继了个儿子。

悄悄的,没让任何人知道。

在抱琴的掩护下,乌林珠先将自己打扮成书童小厮模样,然后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先可着京城内城转了一圈,随后才让车夫送她去伢行。

用一种富贵人家公子哥要买间宅子金屋藏娇的姿态,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处距离荣国府和雍亲王府都比较近的宅子。

宅子虽不大,也没什么花园,却是一座极规整的四进大宅。

因出来一次不容易,所以乌林珠在伢行买了宅子后,又顺道在这里挑了三房家人。

一房是无儿无女四十大几的老夫妇;一房是年轻夫妇带着两个女儿,且两个女儿一个四岁,一个五岁大小的;最后一房则是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子。

老夫妇没有儿女,就会求稳。两个女儿还小,还没有儿子的年轻夫妇短时间内不会想要冒险。两个可以当小厮的总角男童既是父母的动力也是他们投鼠忌器的软肋。这样的三家人,在没有主子的宅子里也能相互监督和制衡。

将四进院的白契和三家人的卖身契都收进空间,乌林珠就带着人去了布庄和粮铺等地。

按每人每年两匹布的标准买了数匹棉布和数斤棉花。没买成衣,只让他们自己做去。到是脚上的鞋一时半会的做不出来,乌林珠这个主家最信任的书童小厮便做主给他们一人买一双成鞋。

去粮铺前,先路过杂货铺子。因宅子新买来的,所以要置办的东西也比较多,于是又先可着短期实用性采买了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

没买太多粮食,只买了一个月的。然后与粮铺定下每半个月送一次粮食的供销合同……

马厩在一进,一进又离宅门近,乌林珠便安排李贵夫妇带着一双儿子住一进倒座房。厨房和柴房都在四进,就让金福夫妇带着两个女儿住了四进的后罩房。

三进先留着,暂时不安排人住。二进那边有两间倒座房,给赵升夫妇一间,剩下的那间暂时做了家里的库房。

四进养些鸡鸭,等开春天暖和了,再将二进的天井处种些家常吃的菜蔬,一年的蛋和菜就都有了。公鸡公鸭养多了也没什么用,隔三差五来一只,倒也不缺肉。

不过想到了这里,乌林珠怕只进不出,心意再打了折扣,又转身回了伢行,买了一处铺面。铺面租出去收租子,正好可以用做日常支出。

怕主人不在家,再将这三房下人闲出恶习来,乌林珠还去木料铺子订购了一些木材,去绸缎庄订购制作铺盖,帐幔等物的布匹棉花。

男的打家俱制马车车厢,女的制作铺盖帐幔,亲自动手将二进布置出来……

这就是不懂用人之道,也不愿意费太多心思的乌林珠对新房主的体贴了。

对了,原主有不少值钱玩意儿,乌林珠也有一整艘游轮的生活物资和古人并不认识的高奢品,现代科技产品。不过乌林珠没动那些东西,而是直接将贾母给她用来在宫中打点的银票拿了一部分出来。

小选在即,乌林珠是以跪经祈福的理由悄悄跑出来的。可能是慷他人之慨不心疼,也可能是买卖时省略了讨价还价环节,所以才能让她仅用一天时间就做了这些安排。

傍晚又在抱琴的掩护下回房休息,翌日一早乌林珠继续出门折腾。不过这次出门却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先使唤程嬷嬷出府,她再悄悄跟上去。

程嬷嬷在大街上见到书童小厮模样打扮的乌林珠时,吓了好大一跳。想说什么却被乌林珠直接拽上了马车。

马车上,回过神的程嬷嬷刚要说什么,却被乌林珠打断了。“嬷嬷别急,咱们到了养生堂再说话不迟。”

“养生堂?”

“对,嬷嬷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兄弟子侄,您教养我一场,我定是要为嬷嬷多做打算的。”乌林珠不急不徐的对程嬷嬷笑道:“养生堂里有不少无亲无靠的孩子,嬷嬷不妨给自己挑个合眼缘的。我养他小,他替我照顾嬷嬷,将来给嬷嬷摔盆打幡。”

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等乌林珠说完过继子嗣的话,程嬷嬷就冷静下来了。

联想到二太太对自己的安排,程嬷嬷便猜到了乌林珠的目的。

到了养生堂,挑了个两岁多一些,看起来尚未记事的男孩后,马车又带着乌林珠,程嬷嬷,起名程诺的小男孩去了程宅。

没错,就是程宅。

贾字分开就是西和贝,开始的时候乌林珠想以‘西’字为姓,宅子也叫西宅。但为了笼络程嬷嬷,便直接在宅子外面挂了‘程宅’的门匾。

将程宅里的三房下人都叫到廊下,一边将‘太太’郑重其事的介绍给家中下人,一边又将‘小少爷’诺哥儿安置在这里。

送儿子,送宅子,送铺子,送下人,却没贴心的将宅子铺子的房契以及下人的卖身契交给程嬷嬷。

乌林珠没主动给,程嬷嬷也只当她‘忘’了。不过乌林珠到是将自己之前做的种种绝对能称得上一句‘贴心’的安排一一说与程嬷嬷。

之后更是大大方方的给了程嬷嬷几天探亲假,由着程嬷嬷安排儿子,摆布那几房下人。

和王夫人一比,乌林珠这招也能算得上是千金买骨了。于是有些话都不用说透,程嬷嬷就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雇主,她又要听谁的。

乌林珠打着祈福的理由跪了三天经,第一天买宅置产,第二天带着程嬷嬷认儿子认家门,第三天又悄悄跑出去见了一回马道婆。

可以说,佛祖等了某人三天,某人却是一柱香都没孝敬呢。

←_←

乌林珠是正月初十开衙那日开始折腾的,宝玉是正月二十那日离开的。等到了二月初,乌林珠这边的安排就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

收什么尾?

马道婆呀!

乌林珠画了好大一张饼,也计划着借刀杀人,不弄脏自己的手。但乌林珠又担心夜长梦多,最后再因着拖泥带水而反受其害。

她将马道婆利用到了极致,不光让她带头忽悠贾家人,还让她出面收买打点内务府那边的人。为了让马道婆更用心做事,乌林珠还提前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给马道婆。

虽然马道婆走的是歪魔邪道,但人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故意透露些太子和四大爷的信息给她,马道婆就走上了‘从凤之功’那条路。

再然后,乌林珠就卸磨杀驴了。

进宫的前两天,乌林珠跟贾母和王夫人说了一声,便带人去了红螺寺。各个殿宇拜了一回后,又带着人去了红螺寺的后山赏梅。

以天冷为由没让人摆茶,只与‘偶遇’的马道婆在凉亭里说话。期间,乌林珠又让丫头去前面给她请本经书来。

等经书拿到手,乌林珠又示意抱琴带着其他丫头婆子避出凉亭。

马道婆以为乌林珠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己说,却见乌林珠满眼犹豫的来了一句:“有件极要紧的事…要跟道婆拿个主意,只是,”

马道婆一听‘极要紧’这三个字,眼睛就亮了,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见马道婆问,乌林珠面上又多了几分犹豫不决之色,“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马道婆:不是没想好怎么说,而没想好要不要跟我说吧?

思及此,马道婆便摆出一副‘我可听可不听’的姿态,以退为进的让乌林珠慢慢想。

乌林珠抿唇,直视马道婆,随即闭上眼睛,。几息后再缓缓睁开,“那我先念段佛经,静静心。”

话落就一派自然的翻开佛经,用她往常工作的状态认认真真的给马道婆念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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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道婆:你是多缺德呀!

第10章 不用一刻……

不用一刻钟就可以让人陷入长达几个时辰的深度睡眠,这是乌林珠的能力,也是她在助眠师这一行立足的资本。如今用这种能力送马道婆飞升,也算是杀人不见血了。

看着马道婆毫无防备的趴在石桌上,乌林珠只用眼角余光瞧了她一眼,随即又继续多念了半刻钟的经书,争取让马道婆睡得更香甜。

农历二月初的京城还能用一句春寒料峭来形容,若是在凉亭这种地方睡觉,受寒是肯定的。若是无人唤她起来,就让她这么睡下去,那小冰河时期的夜里低气温…足够马道婆飞升。

确定马道婆已经睡死过去了,乌林珠才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步摇微动,环佩不响,轻巧无声的离开凉亭后,乌林珠便迅速带着抱琴等人离开此处。

时过申时,乌林珠被丫头簇拥着离开红螺寺,而独自一人来见乌林珠的马道婆却一直睡在红螺寺后山凉亭里,无人问津。

不但如此,回府后的乌林珠竟然还吩咐府中下人明儿一早跑趟马道婆家,请了马道婆入府来说话。

……

早起下人便去了马道婆家,马道婆的女徒弟却说她师傅一夜未归。

用过午饭,乌林珠又让人去马道婆家寻人。听说马道婆仍未归家,乌林珠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下响,让抱琴去角门传话,只说她想再要几本经书,叫门上小厮去红螺寺请几本回来。如此这般,竟也间接确认了马道婆的下落。

尸体是上山礼佛的香客发现的,寺里报了官,仵作查验时,正好有人认出了马道婆。

贾母/王夫人:“……”

抱琴/其他人等:“……”

因马道婆不光是搞神佛代言业务的,她还是宝玉的干娘,所以荣国府这边知道消息后,还着人送了一份奠仪过去。

礼送了,再说上两句旧日往事,荣国府与马道婆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斩断了。

此后,只要不再出现什么王道婆,李道婆,XX道婆,那荣国府的太太奶奶们就不会再上当受骗,宝玉和凤姐儿也不会被魇魔了。

而卸磨杀驴的乌林珠呢?

以后如何暂且不知,但她跟马道婆的交易却彻底画上了句号。

……

统一样式的蓝色旗袍,没有任何发饰的一根长辫子,乌林珠粉黛未施的坐上骡车后,竟不由松了一口气。

抱琴也要进宫,但她明面上却不会跟乌林珠一块进宫。原本这事就不应该让太多人知道,但却被贾家上下人等传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八卦。

乌林珠那边做了安排,抱琴直接落选了。不过落选的抱琴却没回荣国府,而是按着乌林珠给的地址去了‘程宅’安置。

而乌林珠这边呢,由于马道婆非常给力,进宫后先是一番阅选,随后她便如愿与一位姓夏,名唤海棠的姑娘分到了一间大通铺。

去年复立太子之时,当今那个将儿子当鹰来熬的老麻子还给好几个儿子提了爵位。

皇子阿哥们提了爵位后,内务府这边就会按各位皇子的爵位扩建皇子府邸。

按长幼有序的修法,内务府那边自是要先扩修皇三子的诚亲王府,然后才是皇四子的雍亲王府,皇五子的恒亲王府……

内务府的活计也不少,除了这批得了爵位的皇子阿哥要扩建府邸,还有即将大婚开府的皇子需要从头建府邸。除此之外,更有特旨在京中建造公主府的公主们也需要内务府那边尽快安排。

因太子复立,八爷又被当今狂涮了一波‘逗你玩’,所以年长的皇子们都谨慎行事,生怕自己成了给太子立威的垫脚石。

原本四爷就是个再谨慎低调不过的性子,后来接了户部催帐的差事后,偏又因太子及其门人之故被当今打了脸。

竟弄得里外不是人,吃力不讨好。

朝野上下都是看人下菜碟,内务府更是跟红顶白的地方。见四爷被当今打脸,揣摩了一回圣意后,内务府那边扩建完诚亲王府,就先去忙别的差事了。

也正是这般,四爷的雍亲王府的扩建工程就被搁浅了。

四爷心里别着一股劲,也不派人去催内务府,就什么都不做的冷着一张数九寒天的脸,坐看内务府什么时候给他扩建王府。

哦,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内务府上下一干人等都上了四爷的记帐本。

一般情况下,内务府扩建完王府后,还会根据新爵位安排一批宫女和太监入王府侍候。

乌林珠就是打听到了这些,才决定放手一搏的。

一但工作关系从皇宫转到王府,虽然身份更低了,但如此一来既可以规避宫中风险,她还提前离开了皇宫。

这么说吧,如果按贾母她们的打点结果,她会时常在当今和太子面前出现。荣国府是太子一系,太子未必不会送她一条青云路。

若真到了那时候……当今会提前驾崩,太子会顺利登基,荣国府门房养的狗都会迎来诛九族的命运。

你说为了荣国府,为了九族就委屈自己被个老头糟蹋?然后再让贾家的老少爷们继续醉生梦死?

呵呵,那对不住了,她走六亲不认风。

不过真闹到那份上,于她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了,所以她现在就是要给自己换条赛道。

康熙四十九年她13岁,就算在雍亲王府工作到康熙六十一年,她的年纪摆在那里,自是不会再随着四爷家眷入宫。

而且,一但知道自己入了雍亲王府,要脸的人家肯定会想办法接自家闺女回家,但是荣国府…要么对她不管不顾,要么就是让她能学学爬床丫头,给自己弄个皇子侧福晋的位份,最后来一波废物再利用。

……

正月里,当今多夸了四爷两句,还赏了他两道福菜。二月初当今要巡幸五台山,带走了太子等人,却又让四爷留在京城监国。

内务府的人见风使舵,在乌林珠入宫的那天便派人去了雍亲王府请示扩建王府事宜。

乌林珠在宫里接受宫女十八般武艺培训时,内务府的人登门请示过四爷后,择了吉日便正式开工了。

踏踏实实的在宫里呆上两个月,这两个月间抱琴还按着乌林珠给的地址去给内务府某个在宫外置产的管事太监处送了一回礼。

哦,地址是乌林珠给抱琴的,礼则是以马道婆的名义送过去的。

夏贾虽不同音,却也有三分相似之处,于是得了马道婆授意的夏海棠便与人狼狈为奸,走上了那条荣国府打点出来的青云路。

宫外有抱琴提醒打点,宫里又有得了一笔巨款的夏海棠‘还’马道婆人情。四月的最后一天,乌林珠如愿与一批宫女太监入了雍亲王府。

这部分计划在各种暗箱操作下完美完成,而得偿所愿的乌林珠呢,她全程都是无辜的,懵懂的,死无对症的。

后事暂且不提,只说现在。

夏海棠姿色不凡,还有上进心。可惜她连带进宫的打点银子都没有二两,眼瞧着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的时候,一位姓马的道婆却从天而降……

正常情况下,像是出身勋贵或是其他有权有势人家的小选秀女都会被不动声色的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她们一应吃住都比家境普通的小选秀女要好些。

乌林珠为了出宫时不打眼,这才让马道婆暗中悄悄打点一番,将她安排在家境普通的秀女院子里。

家境普通的秀女们,受到的教养有好有坏。在这方面就或多或少有些参差不齐。

一个‘全然不知’有人要抢自己机会的贾海棠,一个满心都是势在必得的夏海棠,一屋子或有上进心,或只是不得不参加小选的小姑娘们……入宫的第一天,乌林珠就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是什么基调了。

眼急手快的抢了靠墙的铺位,刚将自己的包袱放到铺位上,就有管事嬷嬷拉着一张岁月欠她八百万两的脸走了进来。

那嬷嬷一双带刀锋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随即才沉声说道:“这里是皇宫……”

一通训话后,乌林珠等人便被叫到了院子里。等她再回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包袱被人打开过。垂眸,没管少了的东西,只查看是否有多出来的。

乌林珠在坐骡车往皇宫来的时候,就将早前自己准备的包袱和荣国府给她准备的行李进行了调换。

重新收拾出来的包袱没有太多贵重物品,也没放散碎银子,而是放了一小盒银瓜子。十两银子打出来的,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颗。

除了银瓜子,还有一个带盖的竹筒水杯,一套用桐油布袋子装着的碗筷……

为防旁人做手脚,所有东西都是外面放一套,空间里面放九套的配置。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一群小姑娘有想睡觉的,也有睡不着想与人聊聊天的,甚至还有发生口角的。

乌林珠嫌吵,双眸在屋中扫了一圈,随即便拿出行李里的一本佛经,断断续续念起了佛经: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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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道婆:缺了大德了!

乌林珠:老妮儿,是你太天真了。~

第11章 “…………

“……未出轮回,而辨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譬如动目,能摇湛水,又如定眼,犹回转火,云驶月运,舟行岸移,亦复如是……”

乌林珠念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时高时低,所以大通铺里的小姑娘们并未立时陷入深度睡眠。而是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哈欠。

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

一通哈欠打完,想睡觉的更困了,想聊天的也没了兴致,那些吵架的,因离家而嘤嘤嘤的都在乌林珠这波操作下提前进入待机模式。

进宫前就知道住宿环境搞不来矫情那套,但当看到分下来的被子枕头都是那种又脏又破,不知多久没拆洗过的陈旧被褥时,还是不爱控制的抽了下嘴角。

好在乌林珠早有准备,直接将带进来的一块厚实锦布铺在铺位上。

锦布很长,若是折起来再缝一圈,就是一个后世常见的隔脏睡袋。

将布头搭在枕头上,让下面的布一路顺着褥子铺开。触底后再绕回枕头处,最后再将布尾向外折,搭在被头上。回头睡觉时整个人都钻进锦布里,如此倒也不让分下来的被子挨到自己了。

铺好铺位,乌林珠又拿了竹筒杯朝屋中唯一的方桌走去。方桌上有个白瓷大水壶,五六个白瓷杯子。

乌林珠没用公用杯子,而是用自己带来的竹筒杯从白瓷水壶里倒了三分之一也不知道是井水还是凉开水的冷水,然后便端着水杯回了自己铺位。

借着大通铺里只有一盏油灯的便利,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竹筒杯与空间里的备用水杯迅速调换。换罢,才敢放心使用。

拿出一块干净帕子,用水杯里的水打湿,之后便用湿帽子将手脸擦了擦……

一通将就版睡前洗漱后,乌林珠深吸一口气,微微做了些心理建设这才钻进被窝。

随着乌林珠侧睡在铺位上,其他人也都陆续回到了自己铺位。

宫女要侧卧而眠,而她们这些小选进宫的秀女又都是宫女预备役,所以起卧都要按着宫女的标准来。

乌林珠知道另一个院子里的小选秀女待遇一定比她们这边好,甚至是管事嬷嬷们也会对她们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摇头,乌林珠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这边。

看了一眼身侧的铺位,只思考了两息,便背靠墙壁,面朝室友的闭上眼睛……

睡在一侧铺位的夏海棠见乌林珠准备得如此充分,心里又升起一抹淡淡的嫉妒和兴灾乐祸。

就着朦胧灯光细细打量面前的睡美人,夏海棠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夏海棠是被嬷嬷手上的竹板打醒的。

同样挨了打的还有好几个睡得正香的姑娘。

乌林珠住在最边上,加之她睡前一直在想侧卧的事,睡着后虽有翻身却都下意识保持侧卧的姿势。也因此,她并未享受到这一波暴力叫醒。

那嬷嬷仍旧冷着一张脸,用着毫不客气的态度说着身份高低贵贱,卑贱之人仰睡会冒犯天上神灵之语。

一边听那嬷嬷在那里哔哔这些,乌林珠还一边在心底腹诽:神没那么庸俗市侩,别瞎替神代言。

百忙之中还不忘记用眼角余光观察一回夏海棠。

哎呦我去,这妹纸的上进心都摆在脸上了呢。

除了夏海棠外,半夜三更听了管事嬷嬷一通教训,其他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生出几分迷茫和悲戚来。到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乌林珠,浑身上下都隐隐约约带出几分置身事外来。

少时,等那嬷嬷离开,一屋子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才重新趴回自己铺位。这一回,众人到是都知道要侧着睡了。

只是不少人睡着前还记得要侧睡,可睡着后却完全忘了这回事。还有些人原本是喜欢侧睡的,可被强行要求了一回,竟然完全不习惯侧着睡,甚至因为睡不着而不停的翻着身。

而乌林珠呢。

被暴力叫醒后,她就饿了。

想吃块白巧克力或是吃两块奶糖,却又因为睡前无法漱口刷牙而搁浅了。

想着睡着了就不饿了,可谁知越饿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饿。哪怕是这样,为了不让自己的恒牙出现问题,乌林珠仍旧没给自己开小灶。

不就是饿一宿吗?

就当减肥了!

╮(╯▽╰)╭

迷迷糊糊睡得了一夜,翌日一早那嬷嬷就又来了。

监督指导众人按规矩打理内务和洗漱后,才让人送了早饭过来。

早饭就米粥,小咸菜,馒头这三样。味道暂且不论,但份量却是绝对管饱。

乌林珠早听程嬷嬷说过,入宫前几日宫女们每顿都能吃饱饭。等管事嬷嬷们知道宫女们的食量后,便会逐日递减,直到宫女们习惯七分饱。

因那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乌林珠也没拿出自己带来的碗筷,只得硬着头皮用了随早饭一块送来的碗筷。

没有想像中的脏污不净,却也无法在心里接受这种公共餐具。

苦中作乐的乌林珠还在想连公共餐具她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要是用了公用的男人,她岂不是得恶心吐了?

越想,乌林珠脑补的就越多。一顿饭的功夫她都联想到了早起别人用了她的牙刷,她晚上还继续用同一支牙刷刷牙的画面……一瞬间,乌林珠就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恶心得变了脸色。

恶心了一把自己后,乌林珠更觉得现在的宫女入职培训再不好,也比贾家给她选的那条路‘卫生’。

这么一想,乌林珠的精气神都是这批小选秀女里独一无二的。

……

国公府一边培养贾元春,一边又将贾元春捧得极高。她在荣国府的生活水准即便不能跟贾母齐平,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奢靡。

与之相比,如今的宫女预备役生活就犹如跌进了泥潭中。但宫女的生活也没那么苦不堪言,至少在乌林珠看来,除了最开始立规矩学规矩的时候吃了些苦头,之后的日子还真就不算什么。

哦,乌林珠没吃什么苦头是因为她花了银子。

入值培训越到后面,勾心斗角的事就越多。越是临近分宫分差事的日子,小丫头们的动作就多到防不胜防。

乌林珠悄悄找上那几个最闹腾的,然后分别告诉她们,内斗是没用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折在这里,让别人渔翁得利。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跳出这个内斗圈子,直接拿银子贿赂管事的嬷嬷和太监。

将人忽悠‘明白’后,乌林珠还毫不吝啬的分别给了她们五两,十两,二十两的小额银票,让她们朝上使劲去。

然后再跟每个人来一句‘苟富贵,莫相忘’。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些个小丫头都在明面上收了对乌林珠的敌意。

一通忽悠,加上大方赠银的‘香火情’,此后故意针对乌林珠的事虽有,却再不像之前那么多了。一来二去的,也让乌林珠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更如鱼得水了些。

当然了,乌林珠也不是什么好鸟。

她坏着呢。

最开始每天晚上嬷嬷都要过来查好几次夜,就是为了纠正妹纸们的睡姿,等十天半个月后,妹纸都习惯侧睡了,嬷嬷们也不来查夜了,乌林珠就行动了。

她每天晚上都会趁所有人睡着后,悄悄坐起身念上一刻钟的佛经。

将睡得并不踏实的妹纸们彻底哄睡后,再下炕锁门进空间洗漱,给自己开小灶。隔三差五的再用游轮上的洗衣机洗洗衣物。

从空间里出来后,她再根据白天的个人表现对这一屋子的妹纸进行各种‘奖励’。

早起她喝水时,故意撞她的妹纸必须尿个床!

排队出去时,故意伸脚拌她的小丫头片子必须鞋底打钉子,鞋里生茎刺。

对了,还有个小丫头今天故意对着她说酸话,用踩她的方式捧夏海棠。

想到这里,乌林珠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管粘性一般般的胶水,轻轻的滴了几滴在那小丫头唇上。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少说两句话吧。

做完这些后,乌林珠便又拿着剪刀和胶水来到夏海棠身边,像往常那般剪下她一缕头发,之后将头发团着团,再用胶水定型,之后将整团头发塞到夏海棠的两个鼻孔中。

人在鼻子不透气的情况下,就会张嘴呼吸。时间长了就会养成张嘴呼吸的习惯。

而长期张嘴呼吸的坏处可太多了,最明显的就是……会变丑!

她与夏海棠之间就是愿者上钩的关系,但夏海棠得了她让马道婆给的好处后,还暗戳戳的给她使绊子,那就别怪她收点利息了。

原本夏海棠只需要拿着马道婆给她的银子,然后悄悄的找到马道婆联系好的那位管事太监,坐等入值培训结束抢占贾家给乌林珠安排的那条路即可。可惜了,偏以为乌林珠是软杮子,既要还要。

话说回来,乌林珠不惯着夏海棠,但为了不让夏海棠太早起疑,这才用了比较迂回的方法收拾她。而夏海棠呢,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每日都要小心翼翼遮掩,生怕让人知道自己有什么怪癖。

第12章 将所有……

将所有人都‘哄’成深度睡眠,除了方便乌林珠自由活动,还可以让她自己睡得更安心踏实,且还不必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这会儿一会儿折腾,乌林珠睡得更香了。

早起,乌林珠仍旧睡眼朦胧的看着夏海棠将自己鼻孔里的两团头发拿出来,再做贼心虚的左右看看,随后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藏起来。

因着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这一幕,乌林珠的好心情都可以维持一整天。

不过相较于乌林珠的好心情,昨夜被她重点关注的妹纸们可就没办法淡定了。

“呜~,呜呜~,呜呜呜~”

某妹纸睡醒了想要伸个拦腰打个哈欠,不想懒腰伸到一半却发现嘴张不开了。先是一怔,随即就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看她这般,不少妹纸都不由加快起床速度。偏就在这时,昨天‘尿床’的妹纸突然‘啊’了一声。随即一把掀开被子,就发现褥子上湿了一大片。不光褥子湿了,她的裤子和被子也都因为接触褥子而湿了一片。

看到这一幕,妹纸本能陷入一种懵逼和崩溃中。

而住在她左右的妹纸们则是一脸震惊,随即做戏心思更深的将她们中间有人尿床的事,用一种惊讶语气叫了出来。

一个混乱不已的早晨如此这般的拉开序幕后,那位鞋底生钉,鞋内长茎刺的妹纸就在毫无所觉中将双脚伸进了自己鞋里。

“啊~~~”

双脚齐齐往鞋里送,眨眼间左脚就被鞋里的钉子扎了个鲜血直流。刚嗷的一声叫出来,又因为全身的重量压在另一只脚上,致使那只鞋里的茎刺整个扎进脚底板里。

疼痛瞬间席来,那妹纸竟直接痛晕了过去。

乌林珠被这一早上的‘怪事’惊醒后,先是小脸上满是震惊,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跳下铺位,在穿鞋的时候还故意先倒了倒,又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下,这才穿上鞋朝那晕倒的妹纸跑去。

“天呐,这是钉子!”乌林珠先脱下那妹纸的鞋,倒抽一口气后又来了这么一句。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飞快对众人说道:“书上说必须用烈酒清洗伤口,否则极易感染破伤风。”

说完乌林珠又转身回自己铺位,拿了十颗银瓜子给屋子里一个性子比较老实的妹纸:“麻烦你去寻小东公公,拜托他找些烈酒和伤药来。”

乌林珠一副不容质疑的态度,那妹纸竟也听话的出去了。

少时,不光她们院里的小东公公来了,那嬷嬷为首的一干管事嬷嬷也在都听说此事后赶了过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过小选是一年一选,且每年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和怪事,这些个管事嬷嬷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无辜不无辜,更没什么神鬼之说,有的只是技不如人,时运不济以及技高一筹罢了。

反正不管是伤了残了还是死了,宫里自有一套成熟完善的行事章程,就随便折腾吧。

那嬷嬷让人将那妹纸抬下去,乌林珠却稍微拦了一下。说了一回破伤风的严重性和第一时间用烈酒冲满伤口的的必要性。

话罢,乌林珠还来了一段极感性的发言,“此生投身女子,生死前程皆由他人作主。身强体健都要几经磨难,若是再伤了残了岂不是更苦?好嬷嬷,且先用烈酒冲洗过伤口再抬出去吧。”

做坏事不光要做个理直气壮,还要打心底否认自己做了坏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乌林珠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真情实感,真挚不作伪。就连见过千人千面的管事嬷嬷们都以为她们中间混了个‘真圣母’。

原本被痛晕过去的妹纸也在这时候悠悠转醒了,一边心疼自己,一边又因为之前针对乌林珠的行为生出几分愧疚来。

之前排队出行时,她故意伸脚拌乌林珠,除了想让乌林珠出丑外,也想借了嬷嬷们的手处理掉她。如今乌林珠却能为她做到这般…实在羞愧~

背对屋内的乌林珠见那嬷嬷等人默许了她的上药提议,便接过小东公公手里的烈酒重新蹲回那妹纸跟前。

先三两句话简单的说了一回破伤风必须怎么处理后,那妹纸就满眼信任的让乌林珠给自己消毒了。

“啊~~~”

烈酒浇在伤口上,本就带出一股钻心的痛。乌林珠一边嘴上说着‘忍一忍,必须冲洗干净’的话,一边还伸手挤压伤口,往伤口里面倒烈酒。于是这股疼痛都是翻了几翻的。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惨叫,瞬间穿透众人双耳,胆子小的妹纸甚至是下意识的打着哆嗦朝后退。

乌林珠却一脸坚定不受半分影响的对那正在受刑的妹纸重重点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痛傻批的妹纸:“嗯,啊~~~”我,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少时,乌林珠发现这妹纸的叫声越来越小了。知道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正好伤口也冲洗得差不多了,她就顺势收了手。

用那妹纸的衣摆擦了回手,又扯过那妹纸的帕子温柔的给她擦了擦痛出来的冷汗,“好了。”

听到乌林珠这句话,别管被她重点照顾的妹纸了,就是屋里屋外的其他人都是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松了一口气。

那惨叫声,渗得人头皮发麻。而能面不改色还温柔浅笑面对这一切的人,也让她们打怵。

被烈酒消过毒后,妹纸就被人抬走了。而那位一觉醒来张不开嘴的妹纸,也一脸惨白的被管事嬷嬷带下去‘开锁’;到是早起尿床的那个妹纸暂时被人遗忘了。

~

大选有大选的规矩,小选也有小选的规矩。简单来说一个是学怎么做主子的,一个是学怎么侍候主子的。

荣国府给原主请了教养嬷嬷,原主也极用心的将两套规矩都学了个精透。

原主学过这些,乌林珠也跟着受益。

入宫后宫里的嬷嬷教她们学规矩和那些当差的活计,乌林珠永远是学得最快,但却不是学得最好的那个。

不在人前出风头,也不故意装傻充愣,因都是粉黛不施,统一的着装和发式,所以也不存在扮丑这种操作。

不过乌林珠有些小心机,知道眉毛对颜值的影响力极大,所以入宫后就没再修理过眉毛。时间一长,没精修过的眉毛直接将那张给了全家人信心的脸拉下了不少颜值分。

但即便是这样,乌林珠也是她们这院子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

当然了,也仅限她们这个院子。

以前吧,大家伙只觉得她漂亮却没什么特色。如今…记忆深刻了。

不过相较于旁人的腹诽和忌惮,早起就干了这么一票助人为乐买卖的乌林珠,心情好极了。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得意又臭屁:

就瞧她这以德报怨的范儿,她不圣母谁圣母呢?

←_←

康熙四十九年,不光有小选,还有大选。于是这一年的大小选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等到大选的秀女们进入阅选这一环节时,参加小选的妹纸们也因大选之故提前结业了。

分宫定差事=就业分配

于是这会儿哪怕淡定如乌林珠,也不由担心起她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走下去。

好在一路银钱开路,又是向下谋事,到是让乌林珠有惊无险的从宫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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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入值雍亲王府这天,乌林珠先与其他分到王府的宫人们统一换下宫装,随后才被管事嬷嬷带到四福晋居住的正院。

内务府那边有不成文的规定,正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将勋贵之后或是朝官家的女儿以这种方式送到王府的。

当然,她们也有进王府侍候的,但通常情况下是因为入宫后被分到了皇子母妃身边或是直接被分到阿哥所,之后随大婚分府的阿哥们一块出的宫。

但即便是这样,福晋们在出宫前也会仔细甄选一回自家的宫女,尽量将勋贵官员家的女儿留在宫里。

因着这种固有思维,四福晋等人都没想到这批宫女里还混进来一位国公府嫡出大姑娘。

荣国府早几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若贾珠这一代能起来,那未必不能恢复祖上荣光。可惜……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瞧着荣国府日常挥霍无度的生活模式,不知内里的人也不会小觑了他家。

说不定人家真有什么后手呢。

也因此,荣国府嫡出大姑娘的身份还是能糊弄一些人的。

原主长得极好,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贾家人将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不过这样容貌的侍女落在当家主母眼里,也与旁个多有不同。

四福晋平静无波的双眸淡淡扫过内务府送过来的宫女和小太监,视线不由在乌林珠身上顿了顿。

这次内务府总共送了宫女太监各十二人,此时宫女在前,太监在后,各站两排的站在正院的天井中。

乌林珠站在第一排比较靠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不光方便四福晋瞧见她,也方便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福晋。

康熙二十年出生的四福晋,今年也才二十九岁,但穿着打扮却全以端庄为主,少了几分明艳。四福晋的长相并不出众,不过是清秀之上,但气质却极好,时常会让人忽略了她的长相……

这就是未来的孝敬宪皇后,由雍正帝手把手,自己教导出来的妻子。

看到面前的四福晋,哪怕还不曾见过四爷,但乌林珠却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四爷又是何等风彩了。

另一边,四福晋随便问了一回这批秀女都叫什么名字,又都擅长什么后,并不多在意乌林珠怎么回话的四福晋,直接将乌林珠留在正院这边。

除了乌林珠,还有一个叫喜福的宫女被留下在正院,其他的人都让管事嬷嬷带下去安排了。

四爷崇尚节俭,四福晋管家时也从不搞铺张浪费那套。不过皇子媳妇亲王福晋的身份在那里呢,所以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少就是了。

她院里,不光有奶嬷嬷,陪嫁嬷嬷,大小丫头,各色媳妇,婆子外,还有不少里外传话跑腿的太监。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

乌林珠和喜福被留在正院,也不会立时安排差事给她们,而是先由正院这边的姐姐们带一段时间,等彻底熟悉了才会正式当差。

正院很大,大到乌林珠与喜福都不用去下人群房那边安置,而是被直接安置在了正院这边的后罩房处。

四福晋身边有四个一等大丫头,分别是之兰,之梅,之竹和之菊。四人住了两间后罩房,乌林珠与喜福分过来后,便又单开了一间后罩房。

不过乌林珠搬到了之兰与之梅的房间,与之兰同住。之梅搬到新开锁的那间后罩房与喜福同住,说是分别让之兰和之梅带一带乌林珠和喜福。

之兰的房间并不大,里面一左一右摆了两张架子床,左边那张架子床上的被褥一瞧就是家常用惯的。而另一张架子床上则只有一个刚刚被管事媳妇送过来的铺盖卷,和刚刚挂上去的碎花床帐。

两张架子床中间,挨着床尾的地方横着摆了一张类似春凳却是专门用来放箱笼的木架子。架子上一左一右各摆了一支红酸枝的箱子,其中一个上了锁,另一个却是连锁带钥匙的都放在箱盖上。

眨眼间,乌林珠便知道右边的架子床和那个没上锁的箱子是她的。

房间的窗户下面还有个窄案几,上面摆了两套梳妆匣子。一个是原来就放在那里的,一个是刚才领工装时,管事嬷嬷一并让人发给乌林珠的。

除此之外,屋子中间还有个圆木桌,以及两张架子床的床头各有一个洗脸架。

房间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刚需的即视感,干净,且一目了然。

刚从多人间的大通铺搬到双人标准间,乌林珠再没什么不满意的了。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还在琢磨什么时候让人给荣国府捎个消息。

就端午吧。

世人不都说每逢佳节备思亲,那她就端午的时候给他们个惊喜!

孝顺如我,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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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分到了两件斜襟长褙子,一件是豆蔻紫,一件是青绿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青色旗袍,一条青色百褶裙,一件水粉小袄。

一般情况,里面或穿水粉小袄配青色百褶裙或只穿一件青色旗袍,之后外面再罩一件发下来的斜襟长褙子。

外面的长褙子必须穿,里面的衣裙袍子却不强求。

对了,不管是正经旗人还是包衣旗,旗下的姑娘们都要扎三对耳洞,日常在家时随便佩戴,到了正式场合就是全副武装。

王府这边发工装的时候也分了几样份例小首饰和脂粉给乌林珠,荣国府那边准备的进宫行李里也有几副耳铛,不过那些都被乌林珠收了起来,日常只戴几根茶叶梗应付事。

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

……

入雍亲王府的第一天,乌林珠进了宿舍后便没再出来。之兰是中午侍候了四福晋用午膳才回房间用自己那份午饭的。

做为最得四福晋信重的大丫头,之兰自有一份尊贵体面,其说话行事也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见了乌林珠,说说笑笑间就将姿态摆了,之后又问乌林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好叫姐姐知道,我叫海棠,就是京城这边的人。”不知道夏海棠那边什么情况,这会儿回之兰时,乌林珠故意没提自己的姓氏。并且直接避重就轻的反问之兰,“姐姐呢,家是哪儿的呀?”

之兰瞧着就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乌林珠不知道之兰是四福晋的陪嫁丫头,还是出宫后提起来的。但看到之兰只有一副耳洞的耳朵,乌林珠便知道之兰肯定不是从宫里跟着四福晋出来的。

之兰闻言便笑,一边招呼乌林珠坐下来一块用午饭,一边说道:“我老子娘管着福晋的陪嫁庄子,我也算半个京城人。妹妹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明白了,这姐儿还是个‘关系户’。

心忖了这么一句,乌林珠先是抿了下唇,随即对芝兰苦笑,“有些事想瞒也不瞒住。以后朝夕相处的日子多了,姐姐早晚会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既如此,我便直说了。

我们家哪有什么营生?我老子读书读劈叉了,庶务上又完全指望不上他,我母亲上了年纪,弟弟妹妹们又小,如今一大家子人都寄居在我大伯家呢。”

之兰瞳孔微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乌林珠:

…这,这么惨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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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就问这身世,哪句话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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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眨眨眼……

眨眨眼,再眨眨眼,之兰又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回乌林珠,才再度试探性的问道:“妹妹通身的气度,便是差一点的人家都养不出来。快莫要说笑了。”

乌林珠见之兰这般,满眼震惊的回敬了她一波打量动作,之后才一脸赞叹的说道:“姐姐才是说笑呢,你这通身的气派比那官家千金也不差什么了,怎么这会儿反倒说起我来了?”

用干净筷子给之兰布了一筷子菜,乌林珠又谦虚的夸了一回|教养嬷嬷,“出身高低不过是一时得失。在大清,除了这一家的人,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要我说,那些教规矩的教养嬷嬷才是顶顶有本事的,主子教的,奴才也教的。不说旧日在家里如何,只说在宫里学规矩的这两三个月,竟跟脱胎换骨一般。”

话题从家世说到自身,再从自身说到教养嬷嬷和规矩上,最后乌林珠才问起雍亲王府这边的规矩和作息。

你问早上几时起床,呵,那可早了。

大清的早朝一般都很早,皇帝通常是卯时左右进入金銮殿,官员们则要在寅时左右抵达午门,并在卯时前于金銮殿内恭迎皇帝。

也因此四爷一般都是丑时三刻起床,之后洗漱用早膳,丑时末离开王府。

按后世的时间换算一下就是四爷要凌晨1:45分起床,3:00前离开王府,之后从午门进入紫禁城,最后再在早上5:00前与其他皇子和官员们提前一步进入金銮殿,等着老康头来开早例会。

荣国府那边,贾母不用起早,贾赦不用上朝,唯一需要起早去工部当差的贾政还是个没资格上早朝的,于是荣国府这边便相对比其他官宦人家起的都晚些。

而雍亲王府这边,因为四爷要上早朝,所以不管四爷在不在正院休息,四福晋都会按着四爷的作息起床。因女子梳妆打扮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四福晋还会比四爷早起两刻钟,而他们这些侍候的人,起的又要比主子们更早些。

这么说吧,四爷是凌晨1:45分起床,四福晋是1:15分起身,之兰等侍候四福晋的丫头们是12点半左右起床。而灶上烧洗漱热水和做早膳的下人们不到12点就得起床工作。

不过起床早,也代表着休息早。四爷不来四福晋这边休息时,四福晋都是一更便就寝的。

戌时为一更,即晚上19:00到21:00点。

不过即便睡得早,也架不住起的早。所以四福晋等四爷去上早朝了,她还会再睡个回笼觉。不过睡回笼觉前的两刻钟,是四爷后院的女人们和子嗣给四福晋请安的时间。

通常情况下,四福晋会在卯时初二度起床,之后再用一顿点心汤水,才会处理府中诸事和外面那些人情往来。

晌午用过午饭,再小睡一会儿。下晌到晚饭前的这段时间,就全凭四福晋的心意安排了。

或是看看书,或是做些针线,或是逛逛花园……

对了,白日里四福晋休息的时候,身边侍候的人也会轮着下去休息。

听到雍亲王府是这种作息时,乌林珠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僵,等知道了雍亲王府的伙食都是什么标准时,乌林珠整个人都麻了。

太令人发指了!

四爷讲究养生,还崇尚节俭,杜绝一切铺张浪费的行为。然后他们做主子的吃得就挺一般,侍候的人吃得就更一般了。

说句夸张一点的,别看是皇子亲王但四爷俩口子的伙食加起来都未必赶得上荣国府的老太太。如此一层层递减下来,丫头们的伙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那老太太的伙食别说四爷俩口子了,就是太后也未必有她会吃,会享受。

想到贾母的日常开销,再想到她这次进宫总共拿了贾家多少银票,如今又剩下多少。乌林珠不得不承认,在败家这方面,她与贾母是毋庸置疑的亲祖孙~

←_←

是夜,屋里漆黑一片,迷迷糊糊中知道之兰起身,乌林珠便赶忙跟着起来了。

府中的粗使婆子和小丫头给她们送了洗漱水过来,乌林珠与之兰分别洗漱后便一前一后去了前面。

四爷昨日歇在前院书房,这会儿正院这边就只需要侍候四福晋一人洗漱。不过她们到的时候,距离四福晋起身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之兰先检查了一回小丫头手里端着的洗漱用品,随即便垂手侍立站在正房门外。

乌林珠跟在之兰身边,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正院这边的情况和之兰的一举一动以及其他聚在这里等着侍候四福晋的大小丫头们。

喜福也来了,二人用一种稀薄到不值一提的香火情对视颔首了一番,之后便都收敛心神站在各自姐姐身后了。

少时,昨晚值夜的之竹推开门,轻声对着外面的人说了句‘福晋起了’。随后之竹转身进屋,站在最前面的之兰回身看了一眼其他人,示意其他人跟她进去。

乌林珠在宫里也学了不少,这会儿却没主动上手的意思。跟着之兰进屋子后,便自己找了个角落站了。

相较于打着得过且过心思的乌林珠,喜福却是时不时的给哪个一等大丫头或是二等丫头打个下手,特别有存在感。

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又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何必呢。

乌林珠心忖了这么一句后,更是打定了混日子的主意。

于是贾大姑娘先是起个大早在院子里站了将近一刻钟,进屋后又在角落站了两刻钟。等四福晋用完早膳,她就跟着之兰回后罩房用早饭。之后再跟着之兰回上房,之兰进前侍候四福晋,她仍旧寻个角落继续站着。

用看西洋景的眼神全程参与了一回四福晋这边的女眷早例会,将四爷那些正史野史穿越史重生史上都有着墨的大小媳妇欣赏了一回后,又着重瞧了一回李侧福晋为四爷生下的三个孩子。

二格格丹阳,二阿哥弘昀,三阿哥弘时。

二格格与二阿哥都继承了李侧福晋的美貌,瞧着就跟金童玉女似的,就是这姐弟俩的身子骨一个赛一个的单薄瘦弱。倒是三阿哥弘时,打眼瞧去就是个气血充足的样子。

视线从孩子身上转回孩子妈那里,乌林珠可以负责任的说:手握雍亲王唯三子嗣的李侧福晋实在美丽。

……

戌时三刻,乌林珠靠着架子床半坐在被窝里。隔着碎花帐子一边喝牛奶,一边回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天。

虽然早上起的极早,但她也没错过回笼觉和午觉。同时没错过的还有早中晚三顿正餐,以及上下午各一顿的点心。

站累了就以去官房的理由出去走一走,坐一坐。上午立岗时去了两趟官房,下晌去了一趟……一整天下来除了站得有点累,竟是没干一点活。

如果不值夜,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节奏。如果跟着之兰值夜,那就是每四天值个夜班。等四福晋用完早膳,她和之兰就可以一直休息到第二天的丑时。

哇哦~,这日子也太好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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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出工不出力的混到了五月初一。

因前一日是乌林珠与之兰值夜,所以初一这天,两人都不用去上房当差。

端午将近,之兰的老子娘来送庄子上的野味,之兰早饭都没用就去下人群房见她家人了。

乌林珠见了,也笑眯眯的换了身衣裳,准备回荣国府见见她奶,她爹,她娘,她那些等着她飞上枝头的家人们。

嘿嘿,没想到吧?

她胡汉三,又杀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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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乌林珠是内务府送来的,一入府就拿了二等丫头的份例。虽比不上之兰这些一等丫头们体面尊贵,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除此之外,她要出王府也比之兰麻烦。

下人群房就在王府后身,虽说要从王府后面的角门出去才能过到那边去,但却有相对独立的夹道供王府下人穿行,说是出府却也不算真出了王府地界。

再一个,之兰老子娘是四福晋的陪房。而乌林珠呢,虽是内务府送来的却到底差了一层。

于是乌林珠要出门,角门这边的管事不但会提供出行的骡车,还会安排丫头,婆子和小厮随行。

一是确定乌林珠的行踪以及她都见了什么人;二是防止乌林珠私逃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三一个则是不能让乌林珠做出影响王府及四福晋名声的事……

毕竟是四福晋身边的二等丫头,小心谨慎些总不会错的。

乌林珠:如此一来不就都知道她出身荣国府了?

心底狂敲几下退堂鼓后,乌林珠便一副‘如此甚好’的听由角门管事安排了。

一个小厮,一个粗使婆子,一个小丫头,外加一辆骡车和马夫。

一看这配置,乌林珠便想到了原著中袭人回家奔丧的那段。

就…也不是很想回荣国府了~

乌林珠深吸一口气,拍飞那些囧死人的画面,随即便冷着一张脸走向骡车。不想前脚刚踩在车凳上,就听见车夫问目的地。

身型微顿,随即直言不讳道:“去荣国府。”

听到‘荣国府’这三个字,所有人都满是诧异的看向乌林珠。

你不是回家探亲吗?

难道你家人在荣国府当差?

不对呀,你不是内务府送来的上三旗包衣吗?

“上下五千年,多少天灾人祸,凡是没断了香火血脉的人家,谁祖上不曾阔过?”上了马车,乌林珠回身对打量她的角门管事笑道:“皇帝还有几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呢,我难道就不能有门贵亲?”

其他人:有道理!

角门管事: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

乌林珠带着人往宁荣街的方向行去,而她要回荣国府探亲的消息却火速传进内院。

四福晋刚安排好家事就听了这事,当即便让人去查乌林珠与荣国府的关系。“原以为她长成那样定是个心气高的。不想这些日子看下来,却是另一种样子。”

说罢,四福晋又问同批分下来的其他宫女都有什么动作。

焦嬷嬷没言语,一旁的高嬷嬷上前一步将其他宫女这些日子的表现都一五一十学与四福晋知晓。

当日四福晋留了两个颜色最好的,剩下的都分了出去。

李侧福晋母子四人,一人分了一个,格格宋氏,耿氏和钮祜禄氏也一人分了一个。剩下的三个进了四爷的前院。

时间尚短,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目前为止还都算老实。

四福晋听罢只轻轻颔首,说了一句等乌林珠回来让她来见自己的话,便转移了话题。

二格格到了说亲的年纪,四爷不想亲闺女抚蒙,又不想太早将闺女嫁出去,所以今年的端午宫宴仍旧不想让二格格进宫去。

二阿哥弘昀身体不好,经不得折腾…别看他今年才十岁,但四爷却已经做了将近十年的丧子心理准备。

好在弘时瞧着还算康健,给了四爷不少安慰。

于是这次端午宫宴,四爷便只准备带着四福晋和弘时进宫。而四福晋原本还想着让之兰带着乌林珠近身侍候,现在嘛…还是等等再说吧。

如今局势紧张,从宫里打听一个名不经传的宫女,也并不像前些年那么容易了。但从荣国府打听相关消息却易如反掌。因乌林珠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等她到达荣国府时,四福晋那边已经得了消息。

一句谎没说,一点底没透。

想到之兰套出来的话,再结合一回角门那里的说词和刚刚查到的真相,就连四福晋都不得不承认这四两拨千金的精髓算是让她整明白了。

╮(╯▽╰)╭

在决定回荣国府时,乌林珠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

雍亲王府那边的主仆会让她给个交待,荣国府这边的主仆怕是更需要一份速效救心丸。

“什么?没有。”路过药铺的时候,乌林珠让跟车的小厮去买几瓶速效救心丸备着,不想小厮却告诉她,没这种药,坐堂郎中甚至是都不曾听说过。

这不可能呀!

“再去问问有没有安宫牛黄丸和麝香保心丸?若有,每样来十丸。”

“诶!”小厮不疑有他的再度进了药铺。

在后世,速效救心丸、安宫牛黄丸、麝香保心丸,被人戏称救命药里的拼命三郎。因时间太过久远,所以乌林珠一直以为速效救心丸这种装在小葫芦瓶里的药是从古代传到后世的。

即便小厮没在这家药铺买到,他们回荣国府的这一路仍旧见到药铺就会停上一回车。

所有的药铺都没有卖的,所有的坐堂郎中都说不曾听说过。这些个药铺有的是传承千百年的老字号,里面的郎中也几乎都是成名许久的杏林大家。

一通问下来,乌林珠就想到了三种可能。一是速效救心丸被这个衍生时空蝴蝶没了;二是这个药在这个时空并不普及;而第三种可能就是这个药还没研制出来。

想到这里,乌林珠心中大喜,眸光微闪,不过两息就又一脸冷漠的闭眼假寐。

速效救心丸的主要成分是冰片和川穹,但一副药里也不可能真就只有这两种药材。她一个不懂药理的还想复刻速效救心丸,那是痴人说梦。

想到自己带上游轮的和游轮这边备着的速效救心丸数量,乌林珠微微松了口气。

算了,只要她自己不缺这药就行了。

不过,

今天逛药铺的事瞒不了人,可能还需要马道婆‘帮’她一回呢。

……

邢夫人日常往返东大院和荣庆堂时,走的都是西角门。乌林珠这次回荣国府,便也走了西角门。

骡车行至西角门,跟车的小厮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姑娘,咱们到了。”

乌林下了车,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才看向西角门处全朝她们看过来的荣国府小厮们。

一小厮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的朝乌林珠他们喊道:“你们找谁?”

闻言,雍亲王府跟着出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乌林珠,随着他们几人的动作,西角门这边的贾家下人们也都将视线看向了乌林珠。

乌林珠抽了下嘴角,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替你们家大姑娘捎口信的。要么放我进去见你们老太太,要么你们将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或是周瑞家的……随便唤出来一个也行。”

西角门这边的小厮家丁都不曾见过原主,与其说自己是荣国府的大姑娘,再招来一通质疑和嘲笑,还不如先找个认识的人接自己进府呢。

荣国府的下人都是知道自家大姑娘进宫了的,这会儿听说有人捎口信,还能一口气说出府中这么管事,倒是不再质疑乌林珠的话,不过他们也不敢将乌林珠直接放进去,而是派人朝府里跑去。

乌林珠站在西角门外,任由诸多视线和阳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神色坦然,落落大方。竟弄得旁人不好意思再多看她一眼。

而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赖大却在看在乌林珠的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赖大:这年头捎个口信都得本人亲自上了吗?

第16章 “大,……

“大,大姑娘?”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赖大这一声里,满是迟疑和震惊。

乌林珠朝赖大歪了下头,端的俏皮可爱。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赖大那颗还有三分侥幸的心彻底死了。

“赖总管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才三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了呢?”

‘你咋还能笑得出来?’

赖大看看乌林珠身侧那几个人,再看看还笑着打趣自己的乌林珠,心忖了这么一句后,便连忙躬身请乌林珠入府。

不想刚对着乌林珠说完这话就发现西角门这边的男仆都瞪圆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呢。当即大喝一声,“糊涂东西,还不背过身去。”

乌林珠见此,不由轻笑出声,“与其让他们背过身去,还不如让他们将嘴巴闭上呢。”

她都在门口站了一两刻钟了,该看见她的人都看见了,现在背过身去又有什么用?

赖大/其他人:“……”

.

雍亲王府跟着出来的小厮和车夫都留在府外,乌林珠也没让他们干等着,而是拿了块碎银子让他们去茶楼吃茶用午饭,等到了时间再过来接她。

安排完这两人,乌林珠便带着那个粗使婆子和小丫头进了荣国府。

赖大要安排软轿,抬了乌林珠去垂花门。不过,

一射之地何需坐轿?

于是乌林珠选择步行,也想借着步行的功夫让她回府的消息进一步发酵。

进宫选秀的大姑娘突然出现在西角门外的消息以光速传遍荣宁两府,此时王夫人等人都呆在贾母的荣庆堂,正在闲话家常的说着贾敏生了个哥儿以及身处江南的宝玉呢。

为了给林家一个‘惊喜’,在宝玉抵达江南前,林家都未尝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但人来了,还是带着娘家殷殷期待和祝福来的,那不管是贾敏还是林如海都会妥善安排好宝玉。

宝玉被他那六亲不认的长姐吓到了,加之年纪小,也没安排丫头随行,身边没有熟人的宝玉到是跟程嬷嬷极为亲近。

乌林珠承诺过程嬷嬷,以三年为期,宝玉六岁生辰后他们主仆仍滞留江南,那乌林珠便会安排人送程诺南下,让她们娘们团聚。

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本就担着教养宝玉的职责,又因着乌林珠给足了好处,到让程嬷嬷待宝玉极为用心。

没了吃胭脂的恶习,又远离了溺爱的长辈和熟悉的环境,才三岁上下的宝玉也还没养成窝里横的德行,此后乘船南下这一路,又跟程嬷嬷学了不少进退规矩,应对礼数。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等到了江南,正式拜见贾敏和林如海时,宝玉到给了这夫妇二人一个非常不错的初印象。加之夫妇二人盼子心切,看到唇红齿白的宝玉也更多了两分喜爱。

程嬷嬷是得了乌林珠的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宝玉赖在林家寄人离下的。但林家规矩大,正经主子也少,贾敏又是宝玉的亲姑姑,自是不会委屈了千里迢迢给她‘带子’的娘家亲侄子。

为了让她生个儿子,娘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送来了,光是冲着这份情意,她也不能亏待了宝玉,不是吗?

于是一应饮食起居都比照亲闺女黛玉不说,又因不放心宝玉单独住,竟直接将宝玉留在了正院。

黛玉也没到自己单独开处院子居住的年纪,她如今也住在贾敏的正院厢房里。宝玉一来,到是直接成了邻居。

当然了,表兄妹住的可不是什么碧纱橱,而是正儿八经的西厢房。

贾敏院里一共有五间西厢房,其中靠近正房的三间打通了给黛玉住,另外两间相连的厢房便都给了宝玉。

黛玉聪慧,宝玉也伶俐,一番接触下来,贾敏和林如海便决定亲自给他们俩启蒙。尤其是宝玉这里,林如海那满腔的养儿经几乎都用在了他身上。

做为林氏教育的1.0版本,宝玉虽然还没认识几个字,却已经可以在贾敏捎回来的家书里,用垮大的字写上一句吉祥话给贾母等人了。

对了,原本生男生女都是一半的概率,但宝玉去了,贾敏还偏巧得了个儿子,于是这个原本没宝玉什么事的既定事实,也让宝玉白得了一份功劳。

再然后府中上下凡是有些体面的媳妇婆子不管是真的信以为真,还是奉承王夫人,也或是随大溜,竟都跑到王夫人那里,讨要宝玉的旧物,美其名曰要沾沾福气。

宝玉的福气论再度回弹,王夫人心中不止一次夸她大闺女这主意棒呆了~

这走向,就挺迷的。

╮(╯▽╰)╭

赖大问乌林珠怎么出宫了,乌林珠先用一句‘说来话长’概括后,又开始问赖大府里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

珠大奶奶生了个哥儿,二老爷起名贾兰。

赵姨娘也生了个哥儿,同样是二老爷起的名字,叫贾环。

还有上个月,大老爷房里的一个侍妾诊出了身孕,提了姨娘。

琏二爷和王大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婚礼就在明年,但上个月时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就都安排了通房丫头教导他人事。

“好叫大姑娘知道,二姑娘的奶娘不做法竟背着人磋磨二姑娘……二太太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已经将曹嬷嬷给了二姑娘。”

毫不意外会有这一天的乌林珠做出一副愤怒又担心的样子问赖大:“二妹妹可有大碍?”

“太医瞧过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乌林珠闻言做出放心样子,随即又问赖大,“曹嬷嬷既去了二妹妹那里,我那院子…如今又是谁在管着?”

赖大想了下,回道:“是品琴那丫头。”

乌林珠:“嗯。”

走到垂花门处,赖大看一眼站在那里的自家媳妇,交换了个彼此心知的眼神后,他便没再往里走。乌林珠则带着人抬脚迈入垂花门,再顺着垂花门继续往里走。

一路上不少丫头婆子都看见了乌林珠,所有人都在猜测乌林珠怎么突然出宫了。

有那想问不敢问的,有敢问却没资格问的,于是荣国府的下人又发扬了一回大华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簇拥着乌林珠一行往荣庆堂行去。

贾母刚刚还在跟儿媳妇等人说女儿,说孙子,说进宫搏前程的大孙女呢,就听到丫头说什么‘大姑娘回府了’。

贾母微怔,先是一脸不解的看向王夫人等人,见她们也同自己一样都是满头雾水。于是贾母又问那小丫头:“哪个大姑娘?”

等那丫头答了,贾母等人先是不相信,随即却脸色陡然一变的纷纷看向门口。

贾母脸上的笑容已经尽去,王夫人脸上全是担心和忐忑,大太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说点什么又怕挨骂。

李纨也侍立在屋内,见情况不对,连忙给奶娘使眼色,让她们将惜春和兰哥儿都抱下去。之后瞧了一眼并排坐在下首的迎春和探春,想了想到没再做什么。

一个是婆婆捧起来的夫家堂妹,一个是婆婆厌弃的庶妹,想到自己的处境,李纨垂下眼眸,将注意力放在了突然归家的小姑子身上。

就问参加小选的秀女,会在什么情况下出宫归家吧?

别说李纨了,贾母等人也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这事完全超出了她们的认识范围!

不管心中多懵逼,在见到乌林珠出现在荣庆堂的那一刻,因情况未明,所有人便都表现出一副对她的关心和思念。

一通行礼问安,贾母强迫自己不要将注意力放在乌林珠的衣裙上,略带急切之态的追问事情始末。

乌林珠左右看看,最后又看了一眼贾母,随即低下头谁也不看。

一见这架式,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贾母直接朝众人挥了下手,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就都不得不退了出去。

不过这并不包括王夫人和邢夫人。

然后乌林珠又抬头瞧了她们一眼,便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邢夫人看看王夫人,带着点兴灾乐祸样的站了起来。王夫人眼中带出几分急切和恼怒,却还是与邢夫人一道出了荣庆堂。

等人都出去了,乌林珠才‘直言不讳’的跟贾母说道:

“马道婆飞升前,曾让孙女做选择。要么留在宫里做皇妃,荣华富贵一生;要么用自己的前程换您十五年阳寿。孙女,”顿了顿,乌林珠直视贾母,“还没做最后的选择。”

贾母:我会信这种说词?

乌林珠: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让你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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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的贾母:扯犊子呢?

.

第17章 这种话……

这种话傻子都不信,何况是人老成精的贾母了。

于是乌林珠说完这段话,就对着一脸震怒,想要喝斥她的贾母伸出了手。

只见她掌心朝上,不过眨眼间空无一物的掌心上就‘变’出一个水晶材质的矮圆小瓶子出来。

贾母不认识这小瓶子,但后世的人却都不陌生。

因为那就是存放隐形眼镜的小圆盒子。

当然,小圆盒子里装的自然不是隐形眼镜,而是一粒褐色小药丸。

这药丸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就是回荣国府的路上乌林珠借衣袖掩护,在那小圆盒里放了一粒速效救心丸。

这药放在她的游轮空间里,别说十五年了,就是五十五年都不会过期。但放在外面…那就不好说了。

原本想要喝骂乌林珠的贾母,因为眼睁睁看着乌林珠手心突然出现了东西,那些骂人的话也瞬间被噎了回去。

缓缓的在贾母面前打开隐形眼镜盒,让贾母看清楚里面的小药丸。之后又故作神秘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了两句什么,然后再当着贾母的面将眼镜盒收回空间。

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药盒子’,贾母就突然不质疑乌林珠那段话了。

“…这当真是马道婆给你的?”

“嗯。吃了它,可以延寿十五年。”乌林珠颔首,神色认真又带着几分悲伤的说道:“道婆说她与咱家有缘,若不是看出老太太大限将至,也不会耗尽法力为老太太推算生机。

她还说怀璧其罪,怕这续命的药丸再生什么事端,特意施了术法在孙女的掌心上。等做了选择,这个术法就失效了。”

贾母闻言又让乌林珠将‘小药盒’变出来。

乌林珠心念一动又将眼镜盒从空间里移至手心,等贾母伸手要触碰时,又将其收了回去。见贾母看向自己,乌林珠还小声说道:“除了我,旁人都碰不得。您若是…也得我亲自喂给您。”

贾母抽了下嘴角,又问马道婆还说什么了。

乌林珠组织了下语言,继续忽悠贾母:“她还说若老太太今年秋里去了,荣国府两房必会分家。因没了老太太的福德庇护,大老爷和琏儿都将死于,死于房事之上。”

这话一出,贾母的脸就黑成了锅底。心里嫌弃大房父子的死法,却又觉得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发生在那爷俩身上,这么一想心下就更气了。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追问乌林珠,“二房会如何?”

乌林珠:“庶子夭,庶女亡,宝玉袭了大房的爵位。”

贾母心忖:三丫头和环哥儿的夭折,应该不是意外。如果没她在上面镇着,老二媳妇可容不下这俩庶出的。而大房父子都没了,那爵位什么也就成了二房的。

也就是说,自己的死到让老二媳妇成了最大的赢家?

“马道婆说牺牲我一人之福运,可以让阖家老小平安太平十五年。而若不强行改天换命,我会有十年的贵妃福运,荣华富贵八十三岁上,寿终正寝。

从我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要进宫,阖家都说我生的好,有福气,进宫后定然能够提携家里。进宫前我想再寻马道婆来说话,想问问她可有两全法,不想却…思来想去,仍旧难以取舍。”

贾母:…理解,这事换了谁,谁都为难。

沉下心来,贾母又开始询问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出宫的,如今又是个什么身份情况。

“之前都好好的,只分宫前曾夜梦马道婆,她说时间不多了,让我尽快做出选择。又说怜我年幼,老太太是经事的老人,不妨请老太太拿个主意。之后没两天我便与一些宫女太监去了雍亲王府……马道婆还说若是咱们不做选择,过些日子我仍会回到宫里去,按即定命运走完这一生。”

简单的说了一回自己出宫的经历后,乌林珠又催贾母尽快做出决定。“都说迟则生变,还请老太太尽快拿个主意吧。”

乌林珠直接将压力推给了贾母,之后便坐在那里用考上大学,家里却不让她上大学的心情表演了一回茫然和不甘。

贾母:…我选?

这还用选吗?

天平一端是老二媳妇,宝玉和大丫头。但天平的另一端不光有老大父子,探春姐弟,还有她自己呢。只是,

虽然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选择,但贾母却不想自己担下这份得失,更不想让乌林珠怨恨她。于是贾母微微眯了下双眼,便一副受了刺|激一般的捂住胸口向后倒去。

一见贾母这样,乌林珠眨眼间就已明了贾母想做什么了。

贾母想做什么?

呵,她想先装一波病,骗得乌林珠主动将‘仙丹’喂给她。之后贾母再一副捶足顿胸的样子说乌林珠不应该将药喂给她,然后再一边心疼乌林珠,一边说什么事已至此,许是天意。

最后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几样玩意赏乌林珠,再表示哪怕乌林珠没了皇妃的福运,也是她最宝贝的大孙女。

电光火石间便将贾母的心思看透,乌林珠也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无视贾母给的‘台阶’。

一边焦急呼唤老太太,一边又慌慌张张的说道:“怎么办,怎么办,对了,仙丹。不行呀,仙丹只有做了选择才能从瓶里取出来。老太太,你可千万别有事呀。对了,太医,来人呐,老太太晕过去了,快请太医!”

贾母:“……”

王夫人等人并未走远,此时都呆在廊子下,听到动静全都冲了进来。

贾母听到动静心里微恼却决定先让自己晕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再醒。不想大太太见她晕了,仿佛生了胆子一般的追问起乌林珠为什么出宫,又跟老太太说了什么才将老太太气晕的。

贾母哪肯让人知道她与乌林珠都说了什么,而乌林珠也料到贾母未必想让这件‘秘密’弄得人尽皆知,于是故意提了一句‘不是我,是马道婆。是她说,’。果然,刚说了个开头,装晕的贾母就不得不及时醒过来了。

“咳咳,咳咳,”

“老太太醒了。”

贾母装出刚刚真晕过去的样子,先是一脸不解的看了一圈身边的人,仿佛在问怎么这么多人。然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将视线对上乌林珠,疲惫且略显慈爱的说道:“难得家来,去见见你老子,再跟你娘说说话,一会儿回老祖宗这里用家宴。”

乌林珠闻言一脸犹豫,“可是您?”

“傻孩子,人老了就是这样。”对乌林珠说完,贾母又看向屋中其他人,“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

少时,刚刚还人挤人的荣庆堂就只剩下贾母和这个月升为大丫头的鸳鸯。而乌林珠到是没跟王夫人回荣禧堂,而是直接带着王夫人去了她的翠微轩。

“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好端端的,”就从宫里出来了呢。

乌林珠打发走了所有人,等屋里只剩下她与王夫人后才一脸愤恨的说道:“哪有什么好端端的,进宫前跟我说什么都打点好了,等进了宫我才知道,老太太压根就没派人给我打点。”

王夫人闻言脸色大变,满眼惊怒的看向乌林珠:“什么?没有打点?”

“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往日里只顾自己享乐,何时管过其他人死活?若不是去了雍亲王府,我得了机会家来,怕是最后死在了宫里头,太太还被蒙在鼓里呢。”

嘿嘿,她出宫的锅,老太太背定了!

王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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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疯女主:主打一个六亲不认,创飞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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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自打……

“自打你出生,她就张罗着要将你往宫里送。这么多年……”冷静下来的王夫人仍旧有些不相信贾母会这么搞,“会不会是哪里出了纰漏?”

乌林珠摇头,“我难道就是为了冤枉她才跟您说这些的?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阖府上下都知道我攀高枝攀劈叉了,如今落了个为奴为婢的结果,你们不嫌丢人我还臊的慌呢。”

王夫人:“…怎么就,对了,你刚刚说马道婆,可是她又说了什么?”

“嗯。她飞升前曾说过转机就在老太太身上。刚我就是在跟老太太说这事。”朝荣庆堂的方向白了一眼,随即没好气的说道:“刚说了个开头,老太太就又‘晕’了。”

王夫人闻言恨恨的骂了一句:“这老背晦的,可害苦了你。就是立时死了,”也不解恨。

“呸呸呸,太太还是盼着她长命百岁吧。若真有个什么,两房就得立时分家。大房被二房压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跟咱们秋后算总帐呢。

唉,原以为我熬出来了,也能给太太撑个腰杆子,如今…老爷指望不上,还得靠国公府这块招牌撑着咱们二房呢。”

大老爷不是好相与的,大太太更是个得势就猖狂的。老太太一但去了,大房俩口子就再没人能压得住他们了。

王夫人一想到这里,也确实不敢咒贾母早死了。

见王夫人这般,乌林珠心下冷笑,又继续说道:“太太也别急,好在我如今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重新安排。等我走了,您没事就去老太太那里念叨念叨,句句都说我不容易,磨得她心软了,心烦了,未必不能有转机。”

顿了下,乌林珠又赶忙给王夫人打预防针,“也千万劝着老太太些,别让她‘豁出老脸’将我从雍亲王府捞回来。若真离了那里,我就更没机会回宫了。”

王夫人被乌林珠说得有些跟不上思路,但见乌林珠这般说,也只先点头应着。等乌林珠说完,又问了几句她在雍亲王府的生活。

四福晋可好相处?

那府里的侧福晋和其他庶福晋格格又都是个什么成色?

在那府里几天了,可见过四爷?

亲王可以有两位侧福晋,若是进不了宫,未尝不能‘低就’一下四爷。

四福晋无子,左不过将来都是庶子继承亲王爵位。你进宫一回,若是生了皇嗣,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而且四爷总比当今年轻。

年轻什么?

四爷三十多,她才十三,差了将近二十岁的呢,好伐?

王夫人的计算不算太隐晦,乌林珠想了想也没拒绝得太直白,只先将锅都推给贾母,又说年纪在那里摆着呢,这些事都是后话。

抛开那些闹心的事,伪母女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家常,这才相携着去了荣禧堂。

贾政那里也已经知道他大姑娘有负家族期待的成了王府侍女,这会儿正坐在荣禧堂里酝酿咆哮呢。

可惜了,他那主意大的亲闺女可不会惯着他。

~

“孽帐,祖宗体面都让你丢尽了!”

贾政对他大姑娘的期待很高,如今知道乌林珠成了王府侍女,不光期待落空了,甚至是还深觉丢人。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控制不住脾气。而且,他也不认为有控制的必要了。

卖女求荣不成,你特么还好意思无理取闹?

乌林珠原还想着继续拿话忽悠一回贾政,不想一进荣禧堂不等乌林珠请安,贾政这声咆哮就迫不及待的喷了出来。

见此,乌林珠刚刚挤出来的孺慕之色瞬间收起,将原本藏起来的桀骜不驯暴露了三分出来。

“龙生龙,凤生凤,我都没指望有个封候拜相的老子,您怎么还敢奢望自己的亲生女儿能攀上高枝呢?就你,也不配呀~,醒醒吧!”

刷了的一下,贾政的脸先是一红,后是一黑,看向乌林珠的双眼都快要喷出实质化的怒火了。

相较于贾政,王夫人也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闺女,神色间不像在看亲闺女,倒好像在看一个极为陌生的外人。

而荣禧堂里的大小丫头媳妇和跟着乌林珠从雍亲王府出来的小丫头和婆子也都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神色看向站在那里,气势比她老子还强的某姑娘。

‘啪!’

贾政猛的拍了下案几,然后对着乌林珠怒吼:“混帐东西,你给我跪下!”

“跪是不可能跪的。要不,”乌林珠气死人不偿命的微微扬起小下巴,带着三分倨傲和有恃无恐的说道:“您打死我吧。”

“……”

贾政不想乌林珠这么能,所有的怒火和咆哮都被噎在了嗓子里,更是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而王夫人还好些,从最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中回过神后,就开始琢磨乌林珠为什么这么顶撞贾政。

到是房里房外的下人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在周瑞家的示意下,都悄悄的退了老远去。最后门附近就只有跟着乌林珠出来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在就近看热闹。

乌林珠看向周瑞家的,然后又看了一眼这二人,那周瑞家的立马心领神会的将这二人拉开了门边,又让人去灶上传客饭,亲亲热热的将二人拉到了下房。

这二人也不是那种不懂事,且非要寸步不离跟着乌林珠的。

刚刚在翠微轩时,她们俩就呆在廊子下,由着乌林珠和王夫人在里间说贴己话。在荣庆堂的时候,更是跟着一众人去了院子里。这会儿被周瑞家的拉走,倒也从善如流的离开了。

待这二人离开,乌林珠说的话也就更气人了。

“我难得回来一趟,您却喊打喊杀的。若真是那等清高之人,早就活动一番让我落选了。当然了,您最孝顺了,孝顺的都忘了长幼有序,窃居荣禧堂还能让老太太背这个锅。

自己宠妾灭妻,还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见亲生闺女没给个老头子糟蹋,就生气了,失望了,恼羞成怒了。真当你闺女是杨贵妃呢……”

贾政/王夫人:“……”

乌林珠想到机会难得,更是不愿错过今天。于是理都不理贾政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世上就有些鸟,自己飞不起来却总想着让自己的崽子背着他飞,你说好笑不好笑?”

王夫人见乌林珠越说越不像样子,不由使眼色给她。发现乌林珠看都不看她,不由小声提醒她,“少说两句吧。”

“太太怕什么?”乌林珠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看向王夫人,“如今都这样了,咱们娘们还怕什么呢。以前您为了我们兄弟姐妹忍气吞声,以后再不用了。老爷若是不让您好过,您就给我捎个信。”

王夫人:别说了。你一个丫头还能做什么?不能将家里人都得罪了,不然回头无论是进宫还是离了那王府都要多费周折。

王夫人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乌林珠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惜这六亲不认的死丫头却是个脑后生反骨的。

“旁的我做不了,但我可以捅死四爷和四福晋呐。对了,四爷是个心冷手狠的,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三瓜两枣,实在不行,我朝着王府里的格格阿哥出手也是一样的。”

嘶!

见贾政和王夫人瞬间变了脸色,乌林珠又摆出一副孝顺模样,语重心长的对贾政说道:“您放心,只要我们太太过得好,这个家就会好好的。若是有一天太太受了什么委屈…那就别怪我带着阖家老小一块飞升了。”

这劈了叉的孝顺,就问你感动不感动吧?

贾政不敢动,但王夫人却感动极了。

原来,都是为了我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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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快乐!

第19章 原来,……

原来,都是为了我呀!

想明白乌林珠为什么这么做的王夫人一脸欣慰,满心感动的看向她亲闺女。而贾政则是一脸震惊,外加不敢置信,恼羞成怒的瞪视眼前的不孝女。

乌林珠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做为血缘上,由二人共同生育的女儿,她心里也满是感慨:

歹竹难出好笋,就你俩的基因,还想生出个啥?

又能生个啥吧~

“逼死大哥哥,又将宝玉送到江南,最后再将我往宫里一丢。二房就剩下您和赵姨娘的那对庶出儿女了。我要是老爷您,明儿就将原配老婆掐死,再将赵姨娘扶正了。

哎呦喂,何必等明儿呢,就今天吧。捡日不如撞日,您现在就将太太弄死,明天就可以将赵姨娘扶正了。”

贾政:不是在说你的事吗?咋又扯到赵姨娘身上去了?

王夫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不?

“大老爷袭爵多少年,如今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住进荣禧堂。老爷与其在这里跟我们娘们玩这套道貌岸然的小把戏,还不如想想工部的耗子都四世同堂了,您怎么还在原地踏步呢。

也是大老爷心慈手软,若是换了我,就算不将二房一窝端了,也要让御史言官好好弹劾您一回。”

打发走所有人后,乌林珠便对着贾政和王夫人一通输出。

先人夺人,强词夺理,颠倒黑白,胡搅蛮缠,里挑外撅,挑拨离间……几乎都叫乌林珠干全了。

这会儿,贾政可憋屈了,他里外里就只说了两句话,就被他嫡嫡亲的大姑娘劈头盖脸,连削带打的一通话扇肿了脸。若是荣禧堂有个地洞,贾政非得‘嗖’的一下钻进去不可。

“不可理喻!实不可理喻!”

虽没有地洞,可贾政仍旧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然后指着乌林琳骂了这么一句,便拂袖而去了。

也想骂点别的,但贾政已经对这个舌头上长刀锋的亲闺女打怵了。

贾政离开了,整个荣禧堂就只剩下王夫人和乌林珠了。王夫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什么都没说的喊了金钏进来,狠点了几样乌林珠家常爱吃的点心,让立时送过来。

只要闺女愿意孝顺她,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王夫人没放在心上,贾政却没办法不放在心上。被乌林珠气出荣禧堂后,他原是想要去赵姨娘那里坐坐的,可脚尖一转又想到了乌林珠刚刚讽刺他宠妾灭妻的话,于是便气呼呼的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小厮长随见贾政这神色,一边琢磨贾政为何气成这样,一边又在寻思着要不要将那些门人清客都唤过来给贾政消气。

而独自一人呆在书房里的贾政,看着书房里还没写完的请安折子,不由又想到了乌林珠说的那些关于仕途的话。

难道自己多年未升迁,都是老大暗地里使的坏?

贾政可不认为自己能力不行,他一边在人前装出一副无心仕途的样子,一边又总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如今有了个可以光明正大怨恨别人的理由,他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当然,贾政除了怨恨贾赦暗中使坏害他多年不得升迁外,也恨上了教坏乌林珠,离间他们父女亲情的王夫人。

若不是王夫人说了什么,他大闺女能对他如此不满,怨气深重?

肯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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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让贾母在寿命和孙女前程上做选择,后是言之凿凿的告诉王夫人她出宫的罪魁祸首是贾母。

片刻后怒怼贾政,离间贾政与王夫人的夫妻之情,与贾赦的兄弟之谊,最后又将赵姨娘母子三人拉出来做筏子。干了这么多的缺德事后,乌林珠还能一脸真诚的告诉王夫人:

“太太别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太太生养的,总不会让您被那起子人欺负。等我走了,你也只管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我刚刚那些话并非只是吓唬老爷,若是太太在这个家里过得不顺心,您瞧我能饶过他们谁去。”

“我的儿,你让我说什么好呢。”王夫人眼眶微红的看向乌林珠,“你大哥哥去了,咱们二房又是这副样子。原想着等凤丫头嫁进来便将管家权交出去,也省得凤丫头听了些风言风语,再想左了。”

“凤丫头才多大呢?她又懂什么?若立时就将这管家权交出去,怕是她也管不好这诺大的荣国府。”乌林珠一听这话,连忙劝王夫人,“大嫂子嫁进来时,您不也是亲自带了她许久。要我说,不妨也像当初大嫂子学管家那般,您先带她几年。”

千万别交,这要是交出去了,您们姑侄还能斗起来?

见王夫人有些意动,乌林珠又再接再厉劝道:“咱们两房早晚要分家,纵是我不曾学过管家,可也知道些管家的猫腻。太太若真撒开了手,止不定咱们二房要吃多少亏呢。”

你还别说,还真叫乌林珠说到点子上去了。

王夫人管家时,可没少中饱私囊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王夫人还真就舍不得将管家权都交出去了。

正说话呢,贾母那里就派人过来了。

贾母虽然刚刚‘晕’了一场,却仍旧时刻关注乌林珠这边的动静。听说乌林珠怼了贾政,又撵了人出去,最后贾政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不由更加好奇乌林珠都说了什么。

瞧了一眼时辰,发现差不多到用午饭的时辰了,一边让人去灶上催家宴,一边派人唤乌林珠过去。

见是荣庆堂的人来请,乌林珠并未立时过去,而是对来人说了一句‘尚未拜见大老爷和大太太,等拜见了大老爷和大太太再回荣庆堂’,就将人打发走了。

而她自己到是真跟王夫人说了一声,便起身往贾赦居住的东大院行去。

贾赦那边得了元春回府的消息就起床了,别看他蜗居东大院,但消息却是极为灵通。等乌林珠带着人往东大院去时,他连乌林珠清场前怼贾政的那句话都听说了。

不过贾赦却没见乌林珠,只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将乌林珠打发了。

那理由…怎么说呢,凡是对贾赦有些认知的人都会联想到他此时正在与房里的侍妾小丫头做深层次沟通,这才无暇出门见见亲侄女。

乌林珠:几十年如一日的热爱,这特么也是个长情的人呢。

╮(╯▽╰)╭

所谓的家宴,除了餐桌上多了几道乌林珠爱吃的家常菜外,仍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不过雍亲王府的伙食太过清汤寡水了,荣国府这边的饭菜于乌林珠来说,更容易产生饱腹感。

于荣国府的人来说,乌林珠灰头土脸的家来到底不是什么喜事。惜春与兰哥儿,环哥儿年幼,并未出现在餐桌上。此时餐桌上除了乌林珠,就只有贾母带着迎春和探春。

迎春的日子比以前好过许多,但时间太短,人还是那个人。探春年纪最小,也最会察言观色,一早就发现气氛不对,所以这会儿也乖乖用饭,努力减少存在感。

哦,邢王俩妯娌和李纨仍旧围桌侍膳布菜。

一顿小家宴,也就只有乌林珠吃得最心无旁骛。而因着某些心思,贾母也一脸慈爱的一直到乌林珠吃饱了放下筷子。

少时,贾母打发走所有人,只单独留下乌林珠去里间说话。

“你自小便聪慧,孝顺,识大体,老祖宗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贾母拍着乌林珠的手用一种‘心疼死她’的样子说道:“老祖宗知道,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只是心里委屈,又不甘心就此失去成为皇妃的福运……好孩子,委屈你了。”

乌林珠垂眸,轻声说道:“我如今为奴为婢,这辈子的前程一眼就看到头了。就算被接回来,这天底下的的男人又有谁比得上天子尊贵?这样大的落差,又岂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一日两日还好,就怕时间长了,心生怨怼,再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听话听音,贾母一听这话便明白乌林珠啥意思了。

心下不悦,却又知道这会儿得哄着她来,于是亲自起身去她陪嫁的大床里拿了个小匣子出来,“你从小就抱到我跟前,除了你敏姑妈,我最疼的就是你。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你且先拿去傍身。等将来……”

乌林珠看一眼那装银票的小匣子,头垂得更低了。

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只拿出区区五万两银就想续十五年的寿命?

想啥美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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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别整那些虚,咱们就来场童叟无欺的交易吧。

贾母: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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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更新晚了,明天恢复中午更新,下次会提前留言的[合十][合十][合十]。

第20章 奸商!……

奸商!

人家原本就能活到那时候,你一粒速效救心丸还想卖出天价咋的?

贵吗?

乌林珠心里那只小恶魔抖着触角自说自话:‘林黛玉六岁丧母,九岁丧父,活到十六七岁就耗尽了林家三百万两家财和无数古董珍玩。抛开那些古董珍玩,只用三百万两的家财除以七年,哦,除以八年,九年,甚至是十年好了。那一年也三四十万两呢。

贾家这老太太想要五万两续十五年的命…啧啧啧,是一粒速效救心丸不值钱,还是她的命不值钱呀?’

五万两,十五年,那一年就是3333.33两,一个月就是277.77两,一天就将近9两3……诶,这老太太的命,也不算太廉价呢。

哪怕飞快的在心底算了一笔帐,乌林珠也没抬头,继续等着贾母拿出更多的心意。

贾母一见她这漫天要叫坐地还钱的架式便咬了下后槽牙,又起身去梳妆台那里拿了个小匣子出来。

京郊两处庄子,京中两间铺面以及京中一座五进大宅。

哎呦我去,这可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好位置呢。

“这些原是给你存的嫁妆,如今且都先交给你自己保管吧。”

乌林珠:呸!原主一出生你们就要将人往宫里送,还会巴巴的给她置办嫁妆?

骗鬼去吧。

在见好就收和继续讨价还价间,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没抬头,只用右手转了转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子。

然后一边转一边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一副无声诉说委屈的样子。

贾母:…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贾母陪嫁里有只价值连城的三色翡翠镯子,听说是当年太宗皇帝在盛京时连同许多赏赐一块赏给史家老太爷的。

乌林珠对那镯子没兴趣,但那却是贾母的心头好。只冲这一点,她就不想错过这个撸羊毛的机会。

因乌林珠之前连贾政都给怼了,这也让贾母更不怀疑某些人在空手套白狼了。这会儿见乌林珠如此狮子大开口,竟又相信了几分她吃了大亏的‘真相’。

非常不舍,却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种话安慰开解了自己一回。随即非常有决断的贾母便将那只镯子套进了乌林珠的手腕上。

乌林珠也干脆,抬起手,掌心朝上,先‘变’出小药盒,再当着贾母的面又是犹豫,又是决绝,最后像是下了某种狠心一般,闭着眼睛将药丸迅速喂进贾母的嘴里。

那副做作心疼的样子,仿佛贾母吃的不是几毛钱一粒的速效救心丸,而是她的心头肉。

“呜呜呜,老祖宗,我就只有你了。若是以后您不给我做主,还任由旁人欺负我。我就,我就,我就杀了四爷夫妇同归于尽。”

真情实感的玩一把九族版消消乐!

“呃,嗝~,嗝~”

那药还未咽下去,就听到乌林珠的哭诉声,一下子就将贾母给噎住了。

一连打了几个饱嗝,又喝了一大口水,贾母才缓过气来。

不想让乌林珠看到自己卸磨杀驴后的白眼,贾母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缓缓睁开。

而这时候,乌林珠却用一种好奇神色问贾母吃了药后有什么感觉?

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即便现代的药拿给古人服用后会起不良反应,但速效救心丸需要一次性服用数粒左右才会起药效,就那么一粒……顶多拉回肚子。

←_←

祖孙二人达成一次互利互惠合作后,因乌林珠还想要尽快将新得的东西都重新落一回户,便以当差为由带着人离开了荣国府。

一直到出了宁荣街,乌林珠才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去衙门。

新得的固定资产先去重新落户,之后再琢磨旁的也不迟。

这么想的乌林珠又摸了摸袖子下的那只三色翡翠镯子。

那老太太给得如此痛快,未必没有借刀杀人的心思。

想想吧,她戴了一只这么名贵的镯子回去,四福晋见了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荣国府在用这种方式给她撑腰,或是在给四福晋下战帖?

不过在乌林珠看来这镯子最大的作用就是让那老太太心肝痛,除了戴给那老太太看,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那就…还是独留给那老太太看吧。

勾起一抹冷笑,乌林珠直接将限定版镯子收进了游轮空间。

讲究身份地位的时代,乌林珠这个前荣国府嫡出大姑娘,现雍亲王府的二等丫头想要办理过户手续也比旁人简单方便许多。

交了一定费用,用时不过两刻钟,五张房契地契就都换成了乌林珠的名字。

此时堪堪未时过半,瞧着时间还早,乌林珠便让车夫载着她先去了那两间铺子和五进大宅瞧了瞧。

铺面都是租出去给人做生意的,乌林珠直接让掌柜的拿出租契文书,瞧了一回他们上一次交租的日子后,又重新起草了一份租契文书,告诉他们到了日子就去雍亲王府交租金。

这边到好说,原就是租出去的。只那处五进大宅却让乌林珠再次见识了一回荣国府的主仆关系是多么‘和谐’。

主子年年拨修葺宅子的费用,管这事的下人不光将这笔银子贪了,还将那五进大宅租给了旁人,自己收租金。

做主子的都要靠放利子过活了,做下人的却一个个富得流油。

租宅子的是个江南来的富家子,去年不光考上了进士,还顺利考上了庶吉士。这宅子是去年六月整租下来的,再有一个月就正好一年了。

乌林珠也没计较那一个月的房租,只跟那庶吉士的娘子重新签了一回租契文书。而那庶吉士的娘子也是个机灵的,直接提前一个月就将下一年的房租给了乌林珠。

转了三处,只拿到一份租金,但想到这次总共薅了多少羊毛,乌林珠仍旧挺满意这次的战绩。

至于京郊的那两处庄子,回头先派人去查查那两个庄头的品性德行,之后再做安排也不迟。

啧,也不用查。贾家出品无不精品,她还是尽快安排人接手吧。

……

酉时二刻,乌林珠换上雍亲王府这边的工装,用最合格的打工人姿态去见等了她小一天的四福晋。

一番请安行礼,四福晋并未立时就搭理乌林珠,而是晾了她一盏茶的时间才唤她近前回话。

“你入府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从不曾听你提起荣国府?”

乌林珠抬眸看了一眼四福晋,给了她一个难为情的笑,“怕您嫌弃我呗~”

四福晋微怔,随即笑问乌林珠:“这话是怎么说的?”

乌林珠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在家里搞朝堂平衡之术的亲祖母,不讲规矩的爹,贪心痴念头的妈,为了衔玉而生险些被噎死的亲弟弟。喜欢小丫头的亲大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亲堂弟。

还有为了赶上大年初一吉时出生,好悬没憋死在娘胎的我自己。以及一大群打肿脸充胖子的亲戚和拖后腿的家下人等。就问谁愿意身边有个这种出生的丫头呢。”

双手朝上一摊,乌林珠坦然自若的总结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羞愧呀!”

神情恍惚的四福晋:“……”

恰好大步走进来的四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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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四爷:就这刻薄劲,你比爷还像老爷子亲生的。嗯,也像爷亲生的。

第21章 府里……

府里那点风吹草动根本瞒不了四爷,从苏培盛那里听说自家府里进了太子一派的人,四爷便在琢磨内务府此举的用意了。

是老八授意的?

还是太子的试探?

也或是他老子的安排?

听说四福晋唤了人去说话,四爷便决定也过来瞧瞧,只不想普一进来就听见这么一段大实话。

此时人们讲究‘子不言父之过’。乌林珠到好,一边大喊羞愧,一边将荣国府那层四面漏风的遮羞布掀了个底朝天,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见过大世面的四爷俩口子整不会了。

不得不说的是自贾代善去后,荣国府确实是走了下坡路,近年来更是彻底跌出了权力中心。虽然在朝堂和军中都还有些人脉,但到底不如从前了。也是太子将私生女许给了宁国府的贾蓉,多少挽回了一点贾家下跌的趋势。

此时见四爷进来,四福晋连忙起身带着屋中众人行礼请安。

待上首坐定,接了四福晋亲手奉的茶,四爷才看向乌林珠,冷声冷气的问道,“爷听说你是贾代善的孙女?”

用着非常有降暑功能的声音问出这句话后,四爷也不看乌林珠,只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宽着茶。

“是的呢。”乌林珠点头,还特别自然的接了一句,“不过奴婢的老子是次子,袭爵的是长房。好在祖父去世时,家父曾得恩旨入工部当差,如今已是工部的五品员外郎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语调还微微向上扬了扬,不结合她前面那些话,还以为她多为贾政骄傲呢。

听到这话,四爷宽茶的手顿了下,随即便在心底默默算起了贾代善死了多少年。

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七.八年了吧。不管怎么说,都正经有些年头了。

抬眸看了乌林珠一眼,四爷对她的刻薄又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而四福晋则用一种莫名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乌林珠:

刻薄如她,竟然没有投生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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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看了一眼四福晋,四福晋心领神会的问乌林珠这次回家探亲,家里可有说什么,或是对她有什么安排,比如说接她回家什么的。

“天地君亲师,既是主子们想知道,奴婢自是不敢隐瞒。能留在宫外,隔三差五见上一回,家祖母都高兴得险些晕过去,为了让奴婢安心呆在雍亲王府还给了奴婢一些私产做贴己。”

顿了下,乌林珠又笑眯眯的说道:“家祖母一把年纪了,就算有朝一日我飞上枝头,她也未必看得见。即便荣耀满身,也不能顶着她老人家上五台山。

不敢欺瞒爷和福晋,家祖母如今只盼着我乖巧听话,好好当差,别带累了九族,再害得她临了用不上嫁妆里的棺材板。”

四爷/四福晋:…这么质朴的期盼,好像并不附和你们荣国府的家风呢。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见四爷与四福晋不语,眉宇间还带出几分不相信,乌林珠还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四福晋,“死后谁管他洪水滔天呢,是吧?”

老子娘没了,亲生儿子也没了的四福晋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怎么能在四爷面前说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呢?

被四福晋瞪了,乌林珠也不恼。不过见没人再问家里其他人都说什么做什么了,乌林珠便也没再往下说。

过了两息,之梅给四爷续了新茶,四爷才问起宝玉衔玉而生的事。

“爷听说你有一胞弟,衔玉而生?”

乌林珠点头,“主要是家母认为玉是清雅高洁之物,衔玉而生总比衔块金无宝更好看些。”

“咳咳~,咳咳~”

四爷正在喝茶,听到乌林珠这么回答,直接呛了茶。

“何故如此?”

“这谁还没点上进心呢。”见四爷问王夫人此举的动机,乌林珠便往宅斗爵位上忽悠,“般般都是儿子,就因为早出生几年,家产爵位便都是他的?

若他样样都好,让人心悦诚服也还罢了。可偏偏奴婢的亲大伯是个,是个风花雪月的性子。府里就两房,争一争未必争不赢。”

话落,乌林珠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家祖母也是挥斥方遒的人物。排兵布阵样样精通,一抬一压间,尽显大家风范。母亲深受其鼓励,自不敢让家祖母失望。

到是家父贾政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实乃正人君子。他自来便重视发妻,从不宠妾灭妻,所以母亲做的这些事他必然都是事后才知道,或是…选择性知道。每每思及此,奴婢都与有荣焉。”

言下之意便是今日荣国府之乱局,主要责任都在贾母身上。贾宝玉衔玉而生的异象,也是王夫人努力‘上进’的结果,而贾政就是躲在女人身后坐享鱼翁之利的家伙。做为这家的姑娘,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乌林珠的有意为之,所以她这段话看似在说荣国府,但实际上却未尝没有讽刺当今和九子夺嫡的意思在里面。

荣国府的老太君=当今康熙帝

袭爵的贾赦=周岁便封了储君的皇太子。

王夫人=觊觎皇位的诸皇子。

贾政=躲在老婆身后的皇八子。

……

四爷亲自感受了一回什么是六亲不认的混不吝,因他前面还有事,又已经从乌林珠的言谈间知道了个大概,深深看了一眼乌林珠便放下茶杯走人了。

当今这两年走怀旧风,动不动的就要缅怀一下老臣。贾家是太子的人,那贾代善又在当今的怀旧名单里,如今情况未明,对这丫头的处置竟是轻不得,重不得。不过,

甭管这丫头是怎么进的雍亲王府,但瞧这丫头浑不吝的心性,怕是送这丫头入府的人,都打错了如意算盘。

等四爷离开,四福晋又挥了下衣袖给自己的上房进行了半清场,之后才冷着一张脸问乌林珠,“你可知错?”

借自家的事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这胆子也忒大了。不过——干的好!

‘不知!’

乌林珠闻言歪头看四福晋,满脸的疑惑,一副她想不明白让自己痛快的事怎么会是错的样子。

实话实说有错吗?

肯定没有呀。

难道是因为她没给四爷留个好印象,影响四爷纳妾了?

啧,也许真是这样。

乌林珠不是傻子,也不会妄自菲薄。四福晋将这批宫女里最漂亮的两个留在自己院里,未必没有旁的心思。而荣国府那里也同样希望她走走四爷的门路,换个目标上进。

可惜上了年纪的四爷,不光有妻有妾还是个短命的。与其让大家都存了这种心思,还不如来个不破不立,让四爷彻底见识一回她是怎样的烟火。

刻薄,寡恩,不孝,六亲不认……

恰在这时,苏培盛去而复返。先与四福晋打了个千,随即才将四爷的最新吩咐娓娓道来。

“好叫福晋知道,爷吩咐将绵希台收拾出来。自明日起,二格格便去那里读书。命贾姑娘也与二格格一道进学。”

瞬间领悟到四爷所思所想的四福晋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腹诽了四爷一通:

不管这丫头是谁安排进府的,安排在二格格身边后就都成了一枚废棋。只是弄了这么个刺头在亲闺女身边,就不怕带坏了你闺女?

而乌林珠呢,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宝钗进京的那套说词。

‘……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等等!

四爷让她这种六亲不认的不孝女陪二格格进学…是想让她长出一颗孝心来,还是想要培养出一对不孝女?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是——造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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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我又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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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绵希……

绵希台是位于王府后花园假山上的一处建筑。

三间通敞小轩亭,四面开窗,前有露台,后有缓阶。居高临下,览尽风光,正是读书的好地方。

二格格一直养在李侧福晋身边,但李侧福晋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对这个女儿就少了几分关心。

但做为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四爷心里极是疼爱她。不过四爷感情内敛,并未外露多少就是了。

四爷想到站在自己面前浑身都是反骨,一副野蛮生长的乌林珠,就觉得这样的性格不会受委屈。

正好四爷觉得将乌林珠放在自家闺女那里可以省下不少麻烦,还可以顺便熏陶一下闺女的性情,于是便做了如此安排。

至于为什么让二格格去绵希台读书,也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那里更为清凉舒适。

拳拳父爱,舔犊之情罢了。

……

四爷只吩咐乌林珠陪伴二格格读书,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提。于是四福晋这边也没重新给乌林珠安排住宿,仍旧让她跟之兰住一屋。

好在乌林珠每天晚上都会念一段经文哄之兰入睡,等之兰陷入深度睡眠后,也就半点影响不到她什么了。

不过从四福晋的上房回到后面,之兰却用一种需要乌林珠哄的神态说起了荣国府。

妹妹竟是国公府的姑娘,之前做什么要骗我?

“何曾骗过你?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产都是长房的,我们阖家不过是仗着祖母高寿才住在那府里。此事说来话长,这才没与姐姐从头说起罢了。”

……

用几近自污的方法给了四爷和四福晋一个交待,又随意应付了之兰几句,乌林珠因探亲而带来的小地震算是糊弄过去了。

□□国府那边却又因为乌林珠的六亲不认生出种种波澜。

贾母顶着‘没打点宫里害亲孙女没了前程’的这口锅黑了好几天的脸。

有亲闺女撑腰的王夫人和脸被不孝女扇肿的贾政大吵了一架,最后是相看两相厌。

担心扫到台风尾,珠大奶奶李纨特意给儿子报了病假,好几天没敢出屋子。

对了,邢夫人因为说风凉话又被贾母骂了,贾赦房里的大小丫头也在这次的事件里被打发了好些个。

荣国府这边,因乌林珠探亲而刮起来的这股邪风,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了。

而千里之外的江南,则又是另一种样子。

宝玉,黛玉和林家今年才出生的林小哥儿都住在贾敏的院子里。因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所以得了个儿子的林如海心里高兴,便时常将宝玉抱在怀里。

抱媳妇的娘家侄子总不会再坏了规矩吧?

宝玉不吃丫头嘴上的胭脂了,身边又只有一个宫里出来的程嬷嬷教导规矩礼数,虽有贾敏的疼惜照顾,但他到底只是林家的表少爷,府中上下人等也不会将他捧上天。

小孩子最是识时务了,于是在这种单纯环境下,宝玉也比在荣国府时懂事多了。

宝玉在林如海和贾敏面前极为乖巧听话,他正好是记事开蒙的年纪,二人见他聪慧不下黛玉,也愿意闲暇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别说不是自家孩子,不会张口孽障,闭口混帐了。就算是自家亲生的,林如海也做不到贾政那般疾言厉色。

在林如海温和引领下,宝玉渐渐将贾政这个仿佛见了儿子就犯路怒症的亲爹抛到脑后。每天与黛玉一块读书识字,既不会厌烦,也不会厌学。

其实只要有一个正确的启蒙人和生活环境,被溺爱惯坏的贾宝玉未必挣脱不了血脉力量的束缚。

而黛玉呢。在原著中,贾敏生产前后的那段时间里,哪怕黛玉仍旧是贾敏的头心宝,林家唯一的嫡出大姑娘,可阖家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贾敏这一胎上,生产后更是如此。

黛玉从唯一变成了之一,从最受关注的存在变成了次要的,哪怕是小孩子也能明显感受到这种差异变化。不过现在身边多了个年龄相近的小哥哥,有了玩伴后,到也注意不到这些了。

不过黛玉有人陪伴了,原本应该被宝玉陪伴的史湘云却失去了她的‘爱哥哥’。

史大老爷缠绵病榻多年,两年前便病故了。其房中侧室突闻噩耗早产下一名女婴后也跟着去了。史大太太将女婴记在自己名下后,便要过继男丁在她和史大老爷膝下。

还说这是史大老爷的临终遗言。

不想改嫁,又没有儿子的女人想要保住身份地位和家财,最好的办法就是过继子嗣了。所以哪怕史二老爷和史三老爷都想兄死弟继,也因史大太太及其娘家强势给力,不得不压下心中期待,任由史大太太在史氏一族中挑选幼童。

对于侄媳妇过继子嗣继承爵位这事,贾母是持反对意见的。

且不说过继来的孩子与这一支的血缘是否相近,只说一个不懂事的侄孙和已经成家立业的侄子哪个跟出嫁的姑母更亲近,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贾母出面劝过史大太太,但史大太太却不会为了旁人几句话就损害自己的利益。

不过想要挑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嗣子并不容易,尤其是史家二房三房都虎视眈眈的时候。于是挑了将近两年,才在乌林珠回荣国府探亲这日有了眉目。

这不,嗣子初一下晌上了族谱后,初二早起贾母那边就得了消息。再然后贾母就对人说史大太太不曾生养过,如今又过继了个儿子,怕是照顾不好,也无心照顾她大侄子留下来的唯一闺女。

一番作态后,便派了赖大媳妇去将起名史湘云的史大姑娘接回荣国府。

贾琏搬出荣庆堂,李纨就带着贾珠的遗腹子搬了进去。如今又多了个史湘云,贾母便让李纨母子搬到了四姑娘惜春的隔壁,将史湘云安排在碧纱橱。

至于乌林珠的翠微轩,到是谁都没打那里的主意。

无他,怕惹毛了那头只能顺毛撸的毛驴。

╮(╯▽╰)╭

荣国府的那些事,暂时还传不到乌林珠耳中。她得了新差事,以后都不用早起去侍候四福晋起床了。但考虑到今天是她陪着二格格进学的第一天,四福晋肯定会跟请安的二格格介绍自己,于是又跟着之兰去了上房。

寅时初,四福晋这边就迎来了给她请安的后院女眷和庶子庶女们。

众人分别请过安,四福晋才将绵希台的事说了,话落又对站在丫头堆里的乌林珠招了下手。

“这是荣国府贾家的姑娘,前儿被内务府送到咱们府上。打今儿起,她就陪着二格格读书学规矩。”

消息灵通些的,昨日便都听说了。这会儿见四福晋正式说出来,便都装出一副头一回听说的样子来。

少时,请安局散场,乌林珠也跟着二格格一道离开了。

二格格现住在李侧福晋东侧的小院子里,那小院有两道门,一道是直接通院外的,一道是通李侧福晋院中的。打开门是一处,关上门比邻而居。

二格格到底是自小生活在内宅的姑娘,也因此并未一上来就给乌林珠换住处。只随意问了一回乌林珠在家都学过什么,然后告诉乌林珠,每日辰时直接去绵希台就好。

上午一处读书,下晌一道跟着嬷嬷学规矩女红。

用你,还防着你,却又做得浑然天成,无可指摘。

真不愧是四大爷亲生的~

~

上午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插花点茶,乌林珠学得比二格格还认真。等到下晌听那些嬷嬷说什么‘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时,乌林珠的眼神就有些飘,满脸的不以为意。

二格格见她这般,不禁好奇她何故如此。

“正儿八经的和硕格格,多尊贵呢。”乌林珠先伸手指二格格,再指尖一转指自己,“如果皇家贵女和普通女子都要学这些三从四德,那这出身又有什么用?岂不是…白投一回好胎!”

二格格:“……”

教养嬷嬷/其他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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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我招谁惹谁了?

毛驴:是个有出息的。

第23章 ……

乌林珠这话乍听之下有些道理,却多少带着点强词夺理的味道。但总的来说,却是让人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反驳她。

不是反驳不了,而是那些教养嬷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一句说不好,就极容易落人口舌。更怕说多了,会被二格格‘另眼相待’。

过了好几息,二格格的奶嬷嬷才不得不终于站出来反驳乌林珠,“做为皇室贵女,更应该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乌林珠转头看向说话的奶嬷嬷,没跟她掰扯某些毒.瘤思想,而是缺了大德的说道:“嬷嬷心怀天下,我心里却只有自己的主子,可见您老才是我辈楷模呢。”

“你,”一派胡言。

没让奶嬷嬷将呵斥说出来,乌林珠又拐回刚刚的话题继续叨叨:“额驸能比帝王血亲还尊贵?敢让亲王长女卑微侍候…他是要倒反天罡吗?哎呀,不止是他呢。”

听到这声‘哎呀’,无论是二格格还是其他人都不由一脸好奇的看向乌林珠。

“还有谁?”

“从小教格格三从四德的嬷嬷们呀。她们中,但凡有亲闺女,侄女,外甥女,养女的,格格都要小心提防了。”

二格格不明所以,歪着头看乌林珠,“提防什么?”

乌林珠笑,视线从二格格的奶嬷嬷身上扫过,然后半点不怕得罪人的继续快人快语:“保不齐她们就会用水磨功夫,借着这些是似而非的规矩故意教坏格格。

然后再给你下点药或是用食物相克的方式让你怀不上孩子,之后她们就会借着给主子分忧的机会将自己的闺女,侄女,外甥女,养女或是什么人推出去给额驸做小。

生了孩子记在你名下,看似抱养到你身边教养,再不与生母亲近了。可实际上,她们却会在孩子记事后悄悄告诉孩子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最后你替人家养孩子,她们家的姑娘替你跟额驸过日子。

何为敲骨吸髓?就是一边让你借着皇家格格的身份替这个孩子谋好前程,好亲事;一边再慢慢蚕食你的一切。

也许值到被人害死的那一刻你才会醒悟,自己从小学的那些规矩,就是为了让自己一辈子给他人做嫁衣裳的。”

二格格顺着乌林珠提供的思路往下想,越想脸色就越苍白。而同样听了一通乌林珠锥心之言的奶嬷嬷和教养嬷嬷们却都齐刷刷的黑了脸。

乌林珠像是没看见一般的对她们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想必王爷就是看中了奴婢心直口快,一心为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才让奴婢陪格格进学的。如今话赶话说到这里,若不将想到的隐患说与格格知晓,不光是奴婢的失职,就连格格都对不起王爷这份舔犊之情。

格格心里有了防备,再看嬷嬷们教的那些规矩,岂不更清明易懂?”

然后从这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

四爷派到绵希台的粘杆处人将乌林珠一言一行全都如实转述给四爷知晓,四爷也不得不承认乌林珠的话是有些道理的。

并且,绝非无的放矢。

让粘杆处去查二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和奶嬷嬷的身家来历,之后又派苏培盛重赏一回几乎犯了重怒的乌林珠。

四爷心中笑骂了乌林珠一句滑头,却也准备护她一护。

毕竟‘一心为主’的‘忠仆’若落了个被人欺负的下场,那以后谁还会尽心办差。

用重赏乌林珠的方式告诉二格格和府中上下人等他的态度后,四爷又觉得别人家的闺女都有赏赐了,他闺女不能没有,于是又让人给二格格送了些东西过去。

收下亲爹派人送过来的东西后,二格格又继续顺着乌林珠的思路琢磨那些个规矩。

偏巧正回忆加脑补呢,李侧福晋便过来瞧她闺女了。

暂且不说李侧福晋是否认同乌林珠那些话,但李侧福晋却不会放过这个跟闺女谈心的机会。

这几年李氏的注意力泰半都在生儿子养儿子和争宠上,对闺女也多有疏忽。眼瞧着闺女就要出阁了。这会儿不抓紧时间和机会培养一下感情,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正好乌林珠那段话将教养嬷嬷和奶嬷嬷都装进去了,她完全可以用一种醍醐灌顶的方式将自己的疏忽包装成受人蒙蔽。

为此,李侧福晋还着重说了一回皇家贵女身份尊贵。即便出阁也是男人和夫家捧着供着,而非皇家贵女俯身屈就。

如此一来,就又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乌林珠那句‘投个好胎’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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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踩着奶嬷嬷和教养嬷嬷相亲相爱的二格格母女,四福晋在听说这事的时候先是迅速回忆了一回她自己的奶嬷嬷和陪嫁嬷嬷们有没有算计过她,随即才一脸‘我就知道’模样的对心腹说道:“我说什么来着,那就是个刺头。”

还以为她能像在自己这里时多装几天呢,谁成想头一天跟着二格格进学就呲牙了。

四福晋想到从荣国府那边得到的消息,不禁开始怀疑荣国府当初是怎么想的了。

让这丫头进宫搏前程…是去给当今立规矩吗?

←_←

四爷赏了乌林珠后,四福晋这个做嫡母的也跟着赏了一回,李侧福晋见状,也忙不迟疑的让贴身大丫头送了份赏赐过来。

四爷赏了两部新书,两套文房四宝。四福晋赏了两匹宫用料子,李侧福晋不敢跟四福晋打擂台,但她又是二格格的生母,于是便赏了乌林珠一套六件的金镶玉小头面。

除了这三人,当天晚上就寝前二格格也派自己身边的侍女给乌林珠送了一份带着三分真心的谢礼。

一对累丝镂空转珠镯。

圆润莹白的珠子收在镂空的镯身里,随着手腕摆动在镯身里来回转动,带着几分灵动活泼。

视线在这些赏赐上一一扫过,乌林珠便觉得自己这波操作真可以用损人利已来形容。心情极好的将四爷三人送来的赏赐都收到箱子里,只将这对累丝镯子放在了外面。

翌日,乌林珠并未跟着之兰早起,而是一觉睡到寅时三刻。

寅时三刻,四福晋睡回笼觉,之兰等大丫头轮换着用早饭。因之兰从上房回来用早饭,乌林珠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只洗了手脸便与之兰对坐用早饭,饭毕之兰回上房当差,乌林珠爬回被窝继续睡。一觉睡到卯时过半才被闹钟叫醒。

6:05分,关掉手机闹钟。乌林珠又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来重新洗漱收拾自己,并且戴上昨日新得的那对累丝转珠镯。

6:25分,从游轮的餐厅区域拿了一碗椰奶西米露吃了。

6:50分,乌林珠站在绵希台前面的露台上,一边微微仰头沐浴清晨的阳光,一边俯视整座雍王府。

7:15分,也就是辰时一刻,二格格被丫头嬷嬷簇拥着来了绵希台。

今天上午要先学一个时辰的画画,后学一个时辰的插花。

主要是画画和插花都讲究布局,所以便放在一块学了。

仍和昨天一样,乌林珠极其认真的上了一上午的私教课。但二格格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下晌,二格格心情烦闷的停了女红规矩课,于露台之上与林琳说起了弘昀。

今早太医入府请平安脉,说弘昀就是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事了。

闻言,乌林珠不由想到之前在四福晋上房看到的瘦弱少年,直白说道:“太医都这么说了,那还拘着他做什么?长这么大没睡过一个懒觉,没吃过一顿饱饭,就问人生还能更苦逼吗?要我说就应该让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去。”

如果真应了太医的话,那最后的日子让弘昀过得舒服顺心些,也不枉他来人间走一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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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

二阿哥弘昀生于康熙三十九年八月,殇于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五。

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乌林珠曾在后世看过一段关于李氏效仿则天女皇弄死亲生血脉的猜测。

说是担心弘昀会死在四爷生辰那日,李氏便提前几天对儿子出手了。

哦,四爷的生辰是十月三十。

爹的生辰儿的祭日,若叫儿子死在那一日,还真是…刻骨铭心呐~

如果这事是真的,如果自己能让四爷亲眼目睹亲娘手刃亲儿子给亲爹贺寿的一幕,想必四爷这辈子都会对过生辰有心理阴影了呢。

想想吧,等四爷登基了,每年的万寿节前朝后宫齐齐向他贺寿时,四爷的心情应该会非常非常非常憋屈。

走肾不走心的歪歪了一回,乌林珠又开始琢磨起她在雍亲王府的人脉了。

早起太医入府请平安脉不是秘密,弘昀的那份诊断应该也不会是秘密。可不管太医入府还是弘昀的诊断,她都是从二格格这里知道的。

也幸好从二格格这里听说了这事,不然自己成天傻乐呵,还真容易踩了什么雷。

只是她现在算是二格格的伴读,却住在四福晋的院子里,这处境多少有些尴尬呢。

啧,她尴尬什么?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眼珠子转了转,乌林珠发现这事最尴尬的应该是四福晋。

扣着庶女的伴读在自己院里…嘿嘿,好贤良淑德的嫡母哦~

对了,后世有部影视剧,里面有个情节就是李氏的弘时在热热闹闹办百日宴时,四福晋所出的嫡长子弘晖正凄凄惨惨咽下最后一口气……

就在乌林珠脑补四大爷一家的爱情情仇时,二格格也在琢磨乌林珠说的话,并且决定以此劝说李氏。

因在绵希台这边安排了人,所以四爷和四福晋都毫不意外的接收了乌林珠那套说词。

四福晋所出的弘晖,李氏所出的弘盼以及宋氏所出的两个小格格。活到今天,四爷已经连续夭折了2子2女四个孩子。

若是再加上被太医下了死亡诊断书的弘昀,就正好一个巴掌那么多。

思及此,四爷又拿起书案上的佛经默默诵读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让苏培盛通知四福晋与李氏母子。

府中女眷的请安时辰不变,仍旧是每日寅时初。但阿哥与格格给嫡母请安的时间则挪到了辰时。

每日与长辈辰昏定醒这是规矩,也是孝道。所以这个安必须请。在不能给弘昀开特例的前提下,那就让他们兄弟姐妹一块改吧。

都知道四爷这么安排是为了谁,四福晋和李氏倒也都没说什么。

一来四福晋本就不在意那些庶出子女,只要府中所有女眷都和她是一样的作息,她心里就平衡了。二来,四爷的孩子都是李氏所出,能让自己生的崽子多睡会儿,李氏还挺高兴。

弘昀和弘时那里还罢了,二格格听到自己以后都不用寅时就去上房请安,直接高兴的蹦了起来。

她以后可以睡到卯时三刻,然后洗漱用早膳。

先去上房给嫡母请安,再去绵希台进学,时间刚刚好。

相较于二格格,乌林珠却开始不满意自己的住宿条件了。

在宫里住过大通铺,所以再住进双人标间的时候,乌林珠适应的极好。但架不住你的舍友不光会半夜起床洗漱,还会在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回房吃早饭呀。

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被之兰的洗漱声弄醒。

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再被小太监送早饭的声音吵醒。

计划六点起床的她又在五点前,被同样睡回笼觉,准备去上房当差的之兰再度吵醒。

就问这不算懒觉的觉,她睡得有多糟心吧。

╮(╯▽╰)╭

当然了,之兰也不是天天如此。四个大丫头轮留值夜,值夜的那天,之兰晚饭后就会离开房间,一直到翌日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才会回来,用过早饭她就会一直呆在屋里补觉。

但不管怎么说,舍友这样的作息都已经影响到了乌林珠的睡眠质量和幸福指数。

就在乌林珠想招时,四福晋竟然给之兰说了一门亲事,然后笑着打发之兰回家备嫁了。

不光如此,四福晋的奶嬷嬷还摔断了腿,不得不提前出府荣养去了。

不用怀疑,这事的始作俑者还是乌林珠。

之兰的父亲是四福晋奶嬷嬷的亲侄子。也就是说之兰是奶嬷嬷的侄孙女,二人的关系一如贾母与史湘云。

去年四爷刚升亲王爵位时,这位奶嬷嬷便曾怂恿四福晋将之兰放在屋里。后来事赶事的,再加上四福晋始终觉得之兰不合适便一直拖了下来。

再之后乌林珠和喜福入府,二人容貌皆在之兰之上,那奶嬷嬷又提了一回之兰这样的容貌正好适合借|腹|生|子,不怕她将来做大。

偏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乌林珠危言耸听,离间二格格与奶嬷嬷的情份。再然后就有人‘提醒’四福晋小心她奶嬷嬷了。

四福晋以为这是下人间的勾心斗角,却不知道这是四爷故意让粘杆处的人透露给她的。

不光如此,因查到了四福晋奶嬷嬷与之兰的关系,四爷又着手调查起了长子弘晖的死因。

之兰的婚事先定下来的,等之兰搬出去了四福晋的奶嬷嬷才受的伤。乌林珠不知个中内情,在之兰回家备嫁的时候还送了之兰一块尺头。

那尺头是块极普通常见的织锦缎子,直接从根子上杜绝了栽赃陷害。

之兰搬出去的当天晚上,乌林珠就将给她送饭的小太监叫到了屋里,跟他下了一回时事新闻的转播订单。

一天三顿饭,乌林珠让那小太监每天送饭的时候将府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和他知道的一些消息都说与自己听,她再按天给那小太监交转播的费用。

除了小太监,每天早晚给乌林珠送洗漱水的粗使丫头也被下了一份同样的订单。

一天接收两份消息,一来消息可以交叉着听,互相找补。二来同一个消息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的主次重点也不一样,正好可以做个参考。三嘛,也是防着这二人中间有谁为了银子或是旁的目的而哄骗她。

你还别说,自打有了这二人送来的时事新闻,乌林珠就几乎没错过亲王府丁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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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四爷与四福晋只带了弘时进宫赴宴。端午节后没几天,四爷便让人护送弘昀去了江南。

是弘昀自己想去,四爷想到儿子早早晚晚的事了,便用满足儿子遗愿的想法安排了江南游的行程。

不过弘昀临走前却派人寻了乌林珠,亲自跟乌林珠道了一回谢。

弘昀说,若不是乌林珠,他这辈子都离不开王府,更离不开京城。

道谢嘛,就拿出点诚意来。空口白牙的,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乌林珠竟也没跟弘昀客气的点单了,“既然阿哥爷诚心道谢,那奴婢再跟您客气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不知阿哥爷是否路过扬州,若是路过扬州还请帮忙捎封家信。若是不路过,那您回来的时候就多给奴婢带点江南特产好了。”

弘昀黑线:…要不你还是客气一下吧。

——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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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快乐!祝所有看文的大小美女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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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开始作者要出门拜年,差不多要请上三天假,初四左右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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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眼里有活了。年前打扫卫生,感觉越干活越多,以前都不知道家里有那么多的活要干。

年后:各种拜年,各种吃年酒,呜呜呜,真心不想见任何亲戚!(今年再有人催婚,作者就从他们借钱。)

第25章 弘昀……

弘昀原就想去江南走走,看看书中的江南,看看当今南巡过的江南,再看看堂兄们口中的江南到底是怎样的人间天堂。正好扬州就是弘昀的目的地之一,到也不算麻烦。

乌林珠听完弘昀的行程后,就转身回房准备家书去了。

她不光准备请弘昀帮她给程嬷嬷和宝玉各捎了一封信,还额外给宝玉捎了一盒放了辣椒油的胭脂。

抱琴住在程府,日常帮程嬷嬷照看程诺,她也会定期通过驿站给程嬷嬷捎封家书。

考虑到都是不客气一回,乌林珠还请王府角门上的小厮帮她去程府给抱琴捎了个口信。让她也写份家书,一并托弘昀捎去扬州。

等托王府厨房帮忙弄的辣椒油都倒进胭脂盒里后,乌林珠担心路上再让这些辣椒油洒出来或是变了味,还特意弄了蜡封。

将蜡封的胭脂盒和家书放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后,乌林珠又想到巴巴的托人将家信送到扬州巡盐御史府,再不给贾敏捎封家信…多少有些失礼。

正好亲侄女的工作关系落到了雍亲王府,如今又从普通丫头混成了王府格格的伴读,给亲姑妈报个喜什么的,也不算太突兀。

不过乌林珠的信中却着重说了一回自己成了落架的凤凰,攀高枝攀劈叉的麻雀有多狼狈。又说回了一趟荣国府,阖家老少都不待见她,下人们还都对她指指点点,贾政更是恨不得杀女证道,她的苦逼竟无人能体谅。

什么亲情,什么手足之情,有利用价值时她是荣国府嫡出大姑娘,没了利用价值她就是个屁呀!

她如今是不敢奢望了,只盼着早死早超生,临死再带俩垫背的也算不枉此生了。

信的最后,乌林珠又强调了一回她就是死也不会连累家里,拽着九族飞升的。

原本没这句强调的话,旁人还不会想太多。如今她非要这么强调一回,到让人止不住担心她会做什么了。

写罢,又好不认真的检查了一回,这才笑眯眯的捧着小匣子给弘昀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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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昀收了东西,转天就出发了。而在弘昀离府的前一天晚上,粘杆处的人也将乌林珠交给弘昀的小匣子整个复制了一套出来。

没有任何机关暗扣的小匣子,一字不落,书写格式都不差分毫的家书,以及用极小的瓷盒盛放的一小勺辣椒油版胭脂……

抱琴这个月的家信已经送出去了,见乌林珠派人来传话,便又写了一封关于程诺生活起居的家信送到雍王府。

四爷看过后便将这封家书放到了一旁,一一看起了乌林珠的家书。

乌林珠这边总共写了三封家信,贾敏那封完全没眼看,即便没见过贾敏,四爷那颗钢铁一般的心都有些心疼摊上这么个亲侄女的倒霉姑妈。

宝玉那封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她除了最喜欢辣椒油版胭脂外,又发现了苦瓜味胭脂,鱼腮腥味胭脂……都非常不错。不过这些胭脂不易运输,先只将辣椒油版胭脂与亲兄弟分享。就主打一个加深记忆,各种恐吓。

唯一有点含金量的家信就是写给程嬷嬷的那封了。

乌林珠再度跟程嬷嬷强调了一回宝玉的教养问题,并且不改初衷的告诉程嬷嬷:如果林家也跟贾家那般对宝玉溺爱无度,就想办法将宝玉送到寺里带发修行去。

咱们啥家庭呀,可不敢再养个纨绔败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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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黑线看完乌林珠那三封家书以及她给她弟分享的辣椒油版胭脂后,四爷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巡盐御史府上。

准确的说,是巡盐御史林海那里。

林海是老爷子的人,但他却娶了太子一系的荣国公之女。不过这门亲事是老爷子亲自赐的婚,为的也是加强太子的筹码。

那会儿太子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不可谓不重,但现在…父子之情犹在,却满是猜忌,忌惮和打压。

而太子也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彻底失去了太子的气度和从容。头年那场废太子事件,更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

是的,情况就像之前乌林珠形容荣国府的那般,太子已经不能服众了,四爷自然也起了问鼎九五之心。这会儿因着乌林珠的这匣子家书,倒让四爷又起了旁的心思。于是他叫来邬思道,让邬思道陪弘昀南下,顺便帮乌林珠送家书到巡盐御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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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昀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走遍江南,四爷想要借着送信的契机不动声色的拉拢林如海,而始作俑者的乌林珠却正在得陇望蜀。

之兰出府备嫁后,四福晋那里虽然又提了个大丫头上来侍候,却没往乌林珠这间宿舍安排。乌林珠独占一间宿舍后,幸福指数飙升了几个百分点。

然而在这份喜悦褪去后,乌林珠又开始眼馋其他丫头有休息日了。

在一连跟着二格格上了十来天的学,都不见二格格休息一天后,乌林珠就又将自己那套歪理邪说拿了出来。

当官的都有休沐日,国子监的师生也有旬假,王府的小课堂是不是也应该劳逸结合一下了?

比如说每七天放女先生一个沉淀假,让她沉淀一下知识,然后更好的教导格格。

二格格一听这话,就知道真正想放假的人是乌林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乌林珠放假想干什么?

乌林珠毫不迟疑,且一本正经,掷地有声的说道:“先睡他个日上三杆,然后头不梳脸不洗的歪在床上看一天话本子。要是天气好,心情也好,那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家探个亲。”帮贾家老少渡个劫。

二格格:除了后一个可以理解,前两个真心接受不能。

其他人:同上!

╮(╯▽╰)╭

虽然没人能理解什么是后世的报复性休息,但乌林珠还是被特批了两天探亲假。

一个月两天探亲假,在没有人权的时代,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人性化管理了。

但乌林珠却并不想将两天探亲假都用在荣国府那里,于是她决定换个地方实施她的报复性休息。

哪里呢?

自然是她的游轮空间啦~

就在乌林珠琢磨着要不要租间小院子时,她才猛的想起她京郊的那两个庄子还没处置呢。

赶巧翌日就是十五,乌林珠就决定她以后每月初一和十五这两日休探亲假。

十五这日,乌林珠真就像她之前跟二格格等人说的那般一觉睡到了辰时末,之后才洗漱一番从角门离开王府。

角门管事仍旧派了车和跟车的下人,巧的是仍然是上次跟乌林珠出去的那几个。

一行人没先回荣国府,而是按乌林珠的意思去了京城有名的酒楼大吃了一顿,之后又打包了一桌席面去程府见抱琴。

主仆两个说了一回话,乌林珠才又带人去了伢行。

先给抱琴买了个铺子,又用不记名白契的方式买了处两进的小院子。

铺子是给抱琴添妆的。不过抱琴只比原主大两岁,今年也才十五岁,所以这铺子先租出去,每个月的租子就是抱琴的月钱。

那处两进小院子则是乌林珠给自己安排的落脚点。

她准备休息日的前一天傍晚就出府,在京城的酒楼用过晚饭再回到这处小院子,然后从这里进入游轮空间……

不过院子一直这么空着多少有些浪费,所以乌林珠决定去宁国府将她相中的‘外管事’接过来。

你问她相中了谁?

嘿嘿,自然是敢跟贾蓉说什么‘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焦大呀。

这种居功自傲,清新脱俗的造作风,忒适合她了。

将人从宁国府要过来,那就是她的人。而她的户籍关系又落在雍王府,那焦大也能算半个王府私产了。

荣国府不是讲究长辈跟前的阿猫阿狗都要敬着吗?焦大是有功忠仆,也是跟着先宁国公上过战场的。他看到贾家子孙后继无人,不孝不肖的时候,想要骂上一回也是无可厚非。

借雍亲王府的势给焦大撑腰,由着他替贾家的列祖列宗唾沫教子。若是贾家人还敢‘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她六亲不认了!

嘿嘿,谁让大姑娘她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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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日常:

每月逢一三五,替孝顺的大姑娘给老太太请安去,让她亲身体验一回什么是长辈跟前的阿猫阿狗。

每月逢二四六,替先宁国公去城外道观喝骂一回不孝子孙:子不教父之过,贾敬你糊涂呀!

第26章 焦大……

焦大是贾府的老家仆,曾跟着第一代宁国公贾演上过战场,甚至还曾救过贾演的命。

可以说,如果当年焦大没将贾演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就不会有后来的宁国府。

且不说做奴才的本份是什么,只冲着焦大立的这份功也不应该对他呼来喝去,甚至是让他一把年纪再干那些粗使活计。

天天说什么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都得敬着,可真正做出来的事却极为让人寒心。

要乌林珠说,对待这样的功臣忠仆都如此刻薄寡恩,也就别怪其他下人欺上瞒下的算计主子了。

乌林珠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若是让她处理焦大这件事,那她肯定会先给焦大说一门亲事,给焦大一份没办法豁出去的牵绊,让他说话行事都有个分寸尺度。

之后再用明升暗降的方式将焦大一家安排到金陵养老,也或是去看护江南,关外等地的庄子。若是不嫌麻烦,也不怕养出个白眼狼的,那还可以放了焦大的奴籍,将人送到军中去。

既给了焦大一份前程,还圆了主仆情谊。保不齐给贾家在军中提前埋下一份人脉同时,又可以让贾家的其他下人看见忠心为主的好处。

可以说,就算焦大居功自傲,不懂急流勇退,也有的是办法安置他。

如今就这么将焦大那么个身份背景的人放在宁国府里各种作践,也不怕家下人等唇亡齿寒,做出更多背主的事。

真不知道是不是贾家祖坟出了问题,这一个个都跟脑子有坑似的。

想到这里,乌林珠就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哎呦我去,听说傻|逼基因会遗传呢~

╮(╯▽╰)╭

收回跑马的思绪,乌林珠先是问了一回到哪了,听说已经进了宁荣街,便直接出声让车夫将车赶至宁国府的西角门。

车夫不做他想的将骡车赶了过去,之后跟车的小厮在马车停好后直接去角门那里自报家门。

雍亲王府,荣国府大姑娘。

宁国府角门上的下人早就听说过西府的大姑娘入了雍亲王府当差,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自家却来他们府上,却还是立即打开角门,又安排软桥将乌林珠迎了进去。

不过乌林珠在入宁国府前却又给了小厮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乌林珠后来买的二进小院,一进有五间倒座房,二进除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外,还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如今那个小院里却是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

二进正房要买一整套家具,被褥铺盖给她用。一进倒座房也要收拾出两间住人的屋子,一间待客的堂屋来,另一间厨房,一间柴房。

也因此,除了家俱铺盖,还要再买些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等物。总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都需要采买回来。

好在买院子时就强调了院中要有水井,不然买了那种没水井的院子更麻烦琐碎。

将自己的要求与小厮和车夫说了,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又让那车夫和小厮再买一头骡子,一架车厢回来。

贾敬住在城外,往来没个代步的骡车可不行。要是将焦大累到了,再减了战斗力,岂不违背了她的初衷?

←_←

少时,车夫跟着小厮去采买东西,粗使婆子和小丫头则跟着乌林珠进了宁国府。

宁国府的现任当家人是贾珍,其妻尤氏是无子继室,也不得贾珍这老色胚的爱重。好在尤氏会做人,手里又有管家权,到是能在这宁国府里有几分体面。

可以说,同样是无子继室,同样娘家不显,同样嫁了个糟心玩意儿,但没有管家权,却有恶婆婆刁妯娌的荣国府大太太完全不能跟她相提并论。

此时尤氏从下人那里听说乌林珠过来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大面上却不会错了一星半点的起身迎了出去。

下人们小跑着去给尤氏送消息的时候,乌林珠就坐着软轿往垂花门去。等到尤氏走出正院时,突然造访的娇客也已经顺着垂花门走到正院不远处了。

贾珍与乌林珠是同辈人,所以尤氏与乌林珠也能算得上一句姑嫂。此时姑嫂见面先互相行了个家礼,随即尤氏才笑着问便宜小姑子,“大妹妹打哪儿来?刚还说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早起跟二格格请了半日假,下晌得了空便回来了。”一边与尤氏牵着手往屋里去,一边笑着回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寻大嫂子帮忙来了。”

寻我帮忙?

等下!

大丫头不是在四福晋院里侍候,怎么家来还要跟二格格请假?

一时各种思绪在心头转过,但尤氏却仍旧面上不显的与乌林珠闲话家常,“管他什么天大的事,妹妹只管打发人说一声,哪里用得着自已来回奔波。纵使我办不了,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呢。这毒日头底下,万一中了暑气岂不叫人心疼。”

乌林珠一听这话,便知道尤氏怕自己一会儿要麻烦她的事不好办,特意给自己留了个活扣。不过她也不介意这些小心思,只笑道:

“大嫂子说笑了,我如今又算哪个牌面的人呢。也就是王爷和福晋瞧我还有几分成色,又懂规矩,又识大体,才让我日常陪着二格格进学罢了。”

尤氏闻言,瞬间就想到了贾母和王夫人。

这婆媳俩在知道乌林珠进了王府后,便将目标放在了四爷的后院。亲王可以有两位侧福晋,而四爷后院就只有一位生育有功的李侧福晋。四福晋没有嫡子,府中庶子皆可继承爵位。若乌林珠成了亲王侧福晋,再生下一个健康得宠的庶子继承爵位,也算变相的完成了让她进宫提携家里的目的。

如果乌林珠还是四福晋院里的丫头,那成为四爷的女人也不算坏了名声规矩。可乌林珠成了二格格的伴读…哪个当爹的都不会动闺女跟前的丫头。

那都不是坏规矩,而是丧心病狂了。

总之就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如意算盘又了崩珠子。

这一刻,尤氏都可以想见隔壁知道后,会有多闹心了。

╮(╯▽╰)╭

一时,姑嫂进了屋,又分主客分坐炕两侧。丫头们上了茶水瓜果点心,乌林珠没动茶只挑了带皮的葡萄吃了两粒,这才将来意道明。

“你要焦大?”

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不想竟是这种,尤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对。我要焦大。”乌林珠颔首,“节前老太太赏了我两个庄子,我手里也没什么人可用。正巧听说你们府上能人多,也用不上焦大,便寻思着将人要过来使。

我也知道焦大死人堆里背出了老祖宗,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大嫂子不妨问问珍大哥哥,若家里实在不缺套马跟车的老粗使,就将人给了我。”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做为宁国府的管家大奶奶,尤氏太知道怎么给自己规避风险了。于是垂眸听罢,尤氏倒还真没为难自己的派了身边丫头去前面问贾珍的意思。

贾珍一如往常,正带着人在前面花厅吆五喝六的玩乐呢。听了这事也全然没放在心上,只让管家赖二带着焦大给乌林珠送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回焦大的年纪了。

焦大是跟着宁国公贾演的老仆,贾演是荣国公贾源的长兄,而贾源则是贾代化的老子,贾母史氏的公爹。

就问辈份表一出来,焦大的年纪能轻了吗?

当然了,这时候贾宝玉才三岁,贾母也没多老就是了。

宝玉十三岁时,贾母对七十五岁的刘姥姥说‘大了我好几岁’。而转年,就是贾母的八旬之庆。

八旬之庆并非八十大寿。一个是在七十岁的时候过,一个是在八十岁的时候庆。

所以贾母今年也才五十九岁。

但焦大却是真七十多岁了。

看着面前穿着粗使衣裳,七十多岁的焦大,乌林珠心里竟对宁荣两府最后会落到那般境地生出了一种理应如此的情绪。

尤氏还不曾说话,赖二就先给乌林珠行了个礼,将贾珍的话带到,又转头对焦大说道:

“大姑娘看得你,这才要了你去使。打今儿起好好跟着大姑娘,别辱没了府里的名声。”

“这话说得中听!”听到赖二这么说,乌林珠直接笑了,“快跟我说说,你们府里都有什么好名声?”

赖二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蒙,看看尤氏,再看看乌林珠,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奉承话。

不想乌林珠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笑容晏晏的笑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毕竟你能说出来的那些,怕是你自己都不信。我知道,你祖上肯定也是为主子立过不世之功的,不然也不能有今天这等体面。对了,你就跟我说说,你们府上有多少跟着祖宗上战场的老家仆吧?”

笑着看了一眼尤氏,然后又似笑非笑的看向赖二,“应该挺多的吧?”

赖二:“……”

感觉这话风不对,赖二直接缩了脖子不敢言语了。

见他这般,乌林珠又对尤氏笑道:“世人都说物以稀为贵,定是背着祖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忠仆多如牛毛,所以才显不着焦大的。我说的可是这个理呢?”

尤氏:这人咋拿了卖身契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既然卖身契都拿到的手了,那她干点卸磨杀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现在就杀驴会不会太早了?

呵,只要她混得好,今天的事就是小姑娘使性子,无伤大雅。可若是她以后没混出来什么…只看贾珍一家怎么待惜春就知道一二了。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顿了下,乌林珠实话实说道:“十笔八笔的肯定能写出来了。”

尤氏:“……”

焦大:“……”

赖二/其他丫头:“……”

清了清嗓子,乌林珠看向焦大继续说道:“我自来就不是个孝顺有良心的。不瞒你说,在这一点上,我不光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集贾史王三家之卑劣于一身。

贾家的不肖子孙多不胜数,也不差我这一个。我那里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也别想拿当年背着宁国府老太爷出死人堆的功劳要我的强。我呢,是半点不介意送你去侍候老太爷的,至于你介不介意,那就看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数了。

今儿要了你去打理庄子庶务,自有一份体面给你。退一万步说,肯定比留在这里被人作践强。若是乐意跟我走呢,只管收拾行李去。若是不乐意,只当我不曾登门,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没喝酒的焦大:果然是…青出于蓝。

被乌林珠这一身逆鳞反骨惊到的尤氏:真不愧是…贾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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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懂规矩?

四福晋:识大体?

第27章

焦大到底还是决定跟乌林珠走了。

他老哥一个,也没什么银钱傍身,随意收拾了两件旧衣裳就非常潇洒利落的离开了困住他一生的宁国府。

不过他们一行人从宁国府离开的时候,去采买东西的车夫和小厮还没回来。乌林珠问了一回时辰,便先让粗使婆子雇个车先与焦大去二进院安置,她则带着小丫头回趟荣国府。

并不是多想回去。

但乌林珠知道她回去会让贾母等人都不开心,就生出了不少回家的动力。

因乌林珠并未在宁国府呆多久,所以在她带着人走进荣庆堂的前一刻,贾母才得到消息。

诚如乌林珠预想的那般,原本还挺高兴,正让人陪着打牌的贾母一听说乌林珠回来了,脸上的轻笑惬意就瞬间消失了。

看看牌桌,又看看这一屋子的丫头媳妇,直接让人散了牌局。

不想这边牌局还没撤下来呢,乌林珠便已经顺着丫头掀开的帘子走了进去。一见丫头们正在收拾牌桌,乌林珠那张粉白俏嫩的小脸就直接冷了下来。

“好呀,真好呀!阖家大鱼大肉,吃喝玩乐,就特么让我在外面吃苦遭罪。”为了表现自己的愤怒和委屈,乌林珠的心思一半放在雍王府的伙食上,一半放在荣国府这些穿金戴银的丫头媳妇身上,“如今用不着我了,全都一个个的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看到我回来了,竟没一个笑模样。”

贾母等人:一进来就先声夺人的一通指责,谁特么笑还得出来?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贾母才压下跟乌林珠对骂的冲动,用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安抚道:“混说什么,不过是家常无事玩两把罢了。刚得了消息,便让人去做你家常爱吃的那几样,你瞧哪个不疼你?快过来,让老祖宗好好瞧瞧瘦了没?”

唉,怕乌林珠一个不忿再当众说出续命药的事,贾母在面对乌林珠时总有些心虚气短和投鼠忌器。

“什么瘦不瘦的,如今谁还在意这些呢。不过是能吃的吃两口,不讨人嫌罢了。”唉声叹气了一回,乌林珠还当真走到贾母跟前,然后一屁|股人坐在贾母那张大罗汉榻上。“到是您老瞧着竟比节前又年轻了不少。”

说完这句话,乌林珠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站起身向后退两步,细细打量了一回贾母,然后又看向屋里认识的丫头媳妇,“你们瞧瞧,老太太是不是比之前年轻了?”

“大姑娘说的是,咱们瞧着也是这样呢。”

“前儿我就想说了,又怕旁人笑我专挑好听的话奉承老太太,这才没说。”

“正是这个理,不然我早就说了。”

“咱们老太太是越活越年轻,跟两位太太走出去,不知情的再不相信是婆媳。”

随着乌林珠抛出来的梗,一屋子丫头媳妇都特别会捧哏的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说起贾母越活越年轻来。

看着那些人这么‘知情识趣’,乌林珠先是笑着认可她们的话,随即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木着一张脸重新坐回贾母身边,拿出帕子揉呀揉,揉呀揉,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她的情绪又不对了。

一见她这样,丫头媳妇都怕哪句话说不好,再点燃了这炮仗,于是都不由收了笑模样,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再不敢说话。

一时间,诺大的荣庆堂,除了钟表的滴答声,竟再无半点声晌。

贾母:这死丫头肯定是后悔将仙丹给老婆子了。

其他人:你们说说,以前多端庄稳重的人呐,咋就变成了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儿了?

都说雍王爷为人刻薄冷漠,如今瞧着不光是王爷,怕是王府的风水都受到了影响呢。

╮(╯▽╰)╭

一时,鸳鸯见点心送上来了,连忙端着点心近前,打破这一室寂静。

荣国府虽只是二流世家但一应饮食吃穿用度却是极尽奢华。

素日吃的那几样家常点心,虽雍王府那边也做,却不及荣国府的精致。跟着二格格在绵希台混,那里一应点心供奉,也都随着乌林珠品用。

按规矩,自是没乌林珠什么事。可乌林珠给二格格做伴读的第一天就变相的给那一王府的人立了规矩。加之不知情的人也不知道荣国府是个什么成色,乌林珠又一副理直气壮,泰然自若的样子,到让人以为这也是规矩惯例。

但不管怎么说雍王府的伙食真不如荣国府,就连丫头下人们的穿戴也远远不及荣国府。

就是故意回来给贾母添堵的乌林珠此时拿起一块菱粉糕,先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再缓缓送到唇前轻轻咬了一口,之后又将咬了三分之一的菱粉糕送回眼前,一边双眼继续盯着那糕,一边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一边又继续唉声叹气。

“都说在家百日好,出门日日难。往常在家,谁耐烦吃这些,可如今却是想吃也吃不到了。”说完又咬了一口菱粉糕,然后又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打量了一回屋里的大小丫头和媳妇婆子们,这才一句一字的继续折磨贾母的神经:

“旧时连官用的料子都要挑剔几分,就是一身上用的料子都尤嫌一般。如今却是连件出门的衣裳都不敢太过。唉,老太太,孙女心里委屈呀。”

贾母及屋中众人先是被乌林珠的卖惨言论弄得满头黑线,随即便去看乌林珠身上的打扮着衣。

乌林珠的发型很简单,是双丫髻改良的一款发型。

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分成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的头发一左一右各梳一条辫子,之后将两条辫子横着交插固定住。下半部分的头发就简单的梳成一条长辫子,自然而然的垂在身后。

王府里有三分之一的侍女都是这样的发型,区别只在于有人是两个丸子加一条辫子,有的和乌林珠一样罢了。之所以会梳这样的发型…要是有小丫头帮忙梳头,乌林珠也喜欢那些复杂精致的发型。既然没有,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对了,多数妹纸会在发间戴一些小发饰,小巧宫花。乌林珠是个图省事的,正好她放在游轮的行李里有一组抓发夹。

挑了个两边镶碎钻,中间翡翠蝴蝶结样式的抓发夹出来,再在夹子扣那里固定几串珍珠流苏穗,最后用这只抓发夹固定那两条横着交插的辫子。如此一来,即省事又轻巧好看。

虽是好看,但满头就这么一件发饰,在满是珠翠的荣国府,竟也显出三分寒酸来。

而乌林珠身上的衣裳也不及荣国府主仆华丽。

外面一件青绿色斜襟无袖长褙子,里面一件白纱织吉祥纹小立领的中袖小袄,一条水粉轻纱百褶裙。

外面的褙子是王府发的工作装,裙子和小袄则是因为今日出府特意换的一套私服,不过这三件除了都有掐牙外,却是全无半分绣花的。

同样的,虽然这一身又好看又清爽,但用的料子却都极为普通。

落在这一屋子人眼里,更像打秋风的。

众人联想到自家大姑娘没参加小选前是如何穿金戴银,何等金尊玉贵的,再瞧瞧面前吃块糕点都摆出这副样子的乌林珠,眼底闪过一抹同情和不敢让人知道的兴灾乐祸后,便又都乖觉的垂下头。

上次回来,又是钱又是地契房契,又是嫁妆里价值连城的镯子。

这次回来…贾母抿了下唇,再度起了破财消灾心思的让人去开私库,又是首饰又是上用官用的好料子的让人往外拿。

两套老太太嫁妆里的头面,六匹软厚轻密的料子。等鸳鸯带着人找出来,又有小丫头捧着一字排开给贾母和乌林珠阅看后,乌林珠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跟贾母说道:

“早前儿就听说府库里有好些个软烟罗。老太太既疼我,不妨将那个也赏一些给我做帐子,糊窗屉呢?”

软烟罗一共分四种花色,即雨过天晴色,秋香色,松绿色,银红色。

乌林珠又要做帐子,又要糊窗屉,那每样都得来两匹。

……

王子腾之妻染疾,王夫人回王家看望她嫂子去了。

王夫人不在府里,得了不少好处的乌林珠又寻思着回王府前还得再去一趟二进院与焦大交待一声,于是乌林珠便准备见好就收,不在继续折磨贾母的神经。

让人去角门问了一回接她的车过来没,听说已经等了小一会儿了,乌林珠又让其他人都退出去,然后趴在贾母耳边轻轻留下了一句:“那仙丹,正经要有些年头才会化开药力,这期间您千万别让人发现您的血肉堪比唐僧肉。”

又给贾母展示了一回凭空出现的隐形眼镜盒,告诉她什么时候血肉没了药效这装药的小瓶子才会彻底消失。

贾母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惊恐的看向乌林珠。

乌林珠挑眉,对着贾母莞尔一笑,不等贾母再说什么便起身出了荣庆堂。

先带着人往二进院走,赶路的时候又让车夫找一家针绣铺子。

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到真瞧见一家针绣铺子。于是乌林珠便又带着人进了那铺子,看了一回这家铺子绣娘的手艺,瞧着还行,乌林珠便让人给她量了尺寸,之后又按挑出来的衣裙样子式和尺寸栽了料子。

与其将这些料子白放着,还不如做几身衣裳穿呢。

料子拿回去也没人给她做衣裳,她得了原主的记忆和才技倒是也能自己做,但肯定不如专业的人做得好就是了。

交了定金,开了取货的票子后,乌林珠又突然想起那八匹软烟罗了。于是又让小厮抱出来,一事不烦二主的让这家铺子给她做四套床帐出来。

仍旧是按床帐用料裁了料子,完事又将剩下的料子抱回车里。

离开前,见这里也卖成衣。回想了一下刚刚焦大穿得也并不是多好,她又给焦大买了五四套成衣。

.

到了二进小院,乌林珠让小丫头和小厮将剩下的料子都搬到二进正房去,她自己先将一进的五间倒座房逛了逛。

乌林珠给钱给的大方,车夫和小厮又都是雍王府出来,经过‘提点’的,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还真就置办了一整套居家过日子的家什。

倒座房这边原就有两间下人房,里面挨着窗户的地方是一铺大炕,所以里面就只买了两组柜子,一套桌凳,外加角落的洗漱盆架等。

厨房是大锅灶,锅是肯定用不了的,但灶台什么的都是显成的,买了锅碗回来就能直接开火。

柴房里有几捆柴,摆的很整齐。也有两筐碳,却都是最普通的黑碳。

还有一间待客的堂屋,里面到是摆了成套的桌椅家俱以及茶壶等物。不过这间屋子说是待客的,但乌林珠却已经决定留给车夫和小厮等人临时休息用了。

水井在一进的角落处,原房主还给它盖了个小棚顶,而水井的对面则是现盖牲口棚子。

哦,这个牲口棚子是刚刚焦大自己弄的,就是几根木头,几块草席子,沿着内院墙和侧面外墙搭建的。乌林珠回来的时候,焦大正在那里喂骡子。

夏日天长,但此时也已经酉时末,临近戌时了。

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跟焦大交待,但路上去了一趟针绣铺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考虑到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回王府,乌林珠只得先给焦大20两银子安家费,又给了一两银子的月钱。之后将那两个庄子的位置跟焦大交待清楚。说了一回有急事就去王府寻她。若无要紧事,每五日酉时三刻去王府角门寻她一回。

对了,与焦大交待了一回除每月去城外庄子上视查两次外,还让他逢一三五的日子,都要代她去荣国府给贾母请安,问问家中子孙是否上进,是否读书习武;

每月逢二四六的日子,都要去城外道观替先宁国公看望贾敬。并且每个月月初都以贾源旧仆的身份,请贾敬在他的道观里给贾源和贾代化做场法事。

等焦大将这些都记下,乌林珠先去正院将剩下的那些料子和两套头面都收进游轮空间,这才带着人回王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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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上了贼船。

女主:想卸磨杀驴?嘿嘿,那你怕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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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说起……

说起来,时间之所以会这么赶,主要责任都在乌林珠自己身上。

她早上九点多才睡醒,又赖了一会儿床才去洗漱,十点多带着人离开雍王府后并未直奔宁荣街,而是去了京城有名的酒楼改善打牙祭。

好在那会儿酒楼里吃饭的人并不多,才又给她挤出了去见抱琴和伢行买宅子和铺子的时间。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乌林珠在见伢行掮客的时候,故意借了一回雍王府的势才会这么顺利且没踩坑呢。

乌林珠先将自己的要求全都开出来,然后故意告诉那掮客他们是雍王府的人,话里话外都说是替主子跑腿。

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用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好人忍让吃亏,却以最低的行事准则捧着不好说话的。

掮客慑于皇室勋贵的权势,自是不敢以次充好。乌林珠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就更让掮客摸不清真伪了。

于是掮客一上来就将附和乌林珠要求的宅子和铺子拿了出来,因铺子是给抱琴的月钱和添妆,小二进那里虽会自用几年,但当初买它的时候就想着将来给焦大养老,所以掮客拿出了诚意,乌林珠便也第一时间定了下来。

乌林珠都想好了,只要焦大不犯了原则性错误,她就会给焦大一笔养老银子。这处二进小院也给焦大老养,她也会帮焦大将二进的正房厢房都租出去,让他按月收租金。若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养老银子肯定是没了。这处二进小院虽然也会送给焦大,但她会将焦大送回宁国府。

哼,她可不会以德报怨的敬着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宁国府那里没用多少时间,荣国府更是打着破灾消灾送瘟神的心思。也因此,乌林珠离开荣国府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三点。

再之后,她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自己订了一批新衣裳和新床帐……

旁人的一天是从早上算起,而乌林珠的一天只能从中午开始计时,但她这半天干的事却比旁人一天还多。

捏了捏眉心,四爷好气又好笑的跟四福晋说起乌林珠干的那些事。

不过在说起乌林珠时,四爷话里虽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但却多了几分不自觉的喜爱。

无关男女。

不过,

这样性情的姑娘还非要往宫里送,说得好听点是送进去搏前程;说难听点,那就是在嫁祸。

一针见血!

“爷可还记得当年叶赫部落对爱新觉罗的诅咒?”听了四爷的点评,四福晋略加思考了一息才试探性的问道:“莫不是这史家与贾家有什么仇怨?”

四爷微怔,觉得四福晋的想法很清奇。而四福晋见四爷看过来,便不由将自己的想法一边想一边说与四爷知晓。

“这样的性子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养成的。听说那丫头自小就在史氏身边养大,可见是那史氏纵出来的。将那丫头送到宫里,一个弄不好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史氏未必想不到,但若是想到了还仍然如此安排…未尝不是想借皇家的手除去整个贾氏一族。”不过真到了那会儿,史家和王家也都要跟着凉了。

四爷闻言,眸光微闪,看向四福晋,轻声说了句:“…贾家是太子的人。”

也许贾家是得了太子的授意,故意养坏那丫头,之后再送那丫头进宫行刺当今。一但当今遇刺身亡,太子就可以明正言顺的登基。

太子登基了,那这起行刺大案也就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说不定贾家那小子的含玉而生,就是从轻发落的活扣。

先弄块品相极好的玉让贾家小子含玉而生,之后不藏着掖着,而是反其道而行的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一但那丫头在宫中得手,让太子顺利登基,太子再以贾家小子来历不凡为由,只贬不杀……

想到此处,四爷突然顿住,与四福晋对视一眼后,四爷便迅速起身去了外书房。

如果那丫头的性子当真是这么养成的,那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太子应该还安排了其他帮手执行这个弑君杀父的计划。

看着大步消失在夜色里的四爷,四福晋则又坐回去细细寻思了一回他们二人刚刚说过的话。半响,四福晋弯起唇角,心忖:

到真是个好办法!

……

四爷去前院与幕僚商议对策了,四福晋自己用了晚膳后,便带着人去花园散步。遇见带着小太监在花园里玩耍的弘时,也没影响四福晋的心情,只是当今夜里四福晋又因着梦见了早逝的弘晖失眠了。

相较于时刻在人前保持端庄贤惠的四福晋,乌林珠则穿了一双包脚拖鞋,一身粉色中衣,披头散发的在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游轮花园里散步。

主打一个休闲舒适。

回到王府后,乌林珠就以洗头发的理由要了水,之后便锁上房门回游轮空间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乌林珠又去饮料区拿了杯冰沙果汁。一边喝果汁,一边去游轮里的小公园溜达。

游轮空间仿佛停泊在一处不知名的海面上,轻轻柔柔的海风吹去了炎炎夏日的浮躁,也让乌林珠更觉舒适。

游轮非常安静,所以每次进来的时候乌林珠都会用音响放些轻音乐来听。

游轮空间是乌林珠呆在这个时空的底气,但每次进来却总是没办法安心踏实。

一怕进来的这段时间,有会人去房间里寻她。二怕她出去的时候,房间里会有其他人。

这种情绪比让后世的人关一天手机带来的心理负担,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一个,后果也比关一天手机要严重许多。

真让人知道了空间的秘密,那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

因着种种顾虑,乌林珠心中就一直有个小愿望,那就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呆在游轮空间里毫无压力且舒舒服服的度个假。

~

深觉四大爷家的伙食不太营养科学的乌林珠,每天早晚都会在游轮空间里给自己弄点好吃的。之后再吃一些府里的早饭,她才会去绵希台做社畜。

不过今天早起时,除了日常给乌林珠送洗漱水的粗使小丫头和送饭的小太监外,她这间职工宿舍里还多了个人。

早起四福晋就得了四爷的话,于是打今儿起,乌林珠不光是二格格的伴读,还享一等大丫头的份例待遇。

旁的大丫头都有小丫头‘搭把手’,虽是丫头却也是副小姐的待遇,但那些给姐姐们搭把手的小丫头日常仍旧在主子院里侍候。不过考虑到乌林珠日常陪在二格格身边,所以给她搭把手的小丫头,就直接分到她跟前,贴身侍候了。

小丫头叫二丫,瞧着憨憨笨笨的,但乌林珠却觉得雍王府里不应该有这般纯朴的妹纸。于是管事嬷嬷问乌林珠要不要给这小丫头改个名字时,她只微微垂了下眸,就起了两个槽点满级的名字让小丫头自己选:

一个是胜男,一个是…招娣!

二·粘杆处精英·丫:…果然是个混不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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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这个锅,孤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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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别小……

别小看这两个名字,看似直白易懂,却也藏了一点小心机在里面。

将两个名字说出来,乌林珠便目光灼灼的看向二丫,想看看她要怎么选,又是否回产生某种纠结或是掩饰的神情和情绪。

二丫是四爷特意让人挑出来送到乌林珠身边的。乌林珠不知道,却本能察觉到自己升等和有贴身丫头这个事有些蹊跷。她甚至有种自己会升成一等大丫头,就是为了让二丫名正言顺来到她身边的感觉。

而二丫呢,自她进了粘杆处,就只有代号没有名字。而从进入杆处的那刻起,为了活下去,为了成为最有用的那一个,她不光要‘胜男’,还要去胜很多人。

而招娣这个盼儿子的名字,对于二丫来说就是一种让她不屑一顾的存在。

于是二丫纠结了。

她既不想选招娣,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性情。

除此之外,在来乌林珠这里前她也获得了一些信息。从那些信息里她知道乌林珠就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

离经叛道,桀骜不驯,肆无忌惮,乖张无畏,百无禁忌,一身反骨……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喜欢招娣这种软弱无力的名字,但往往这种性格的人也不会喜欢身边侍候的丫头强势有主见。

可以说初初一个照面,二丫就被将了一军。

不过二丫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的说什么不想改名字,怕改了名字她娘再也寻不到她了。

完事又三言两语的将家里遭了天灾,爹病娘弱弟妹嗷嗷待哺,这才被人伢子领去的身世说了一回。

“哎呦喂,这还是个孝顺姑娘呢。自古百善孝为先,本朝更是以仁孝治天下。你能这般孝顺懂事,可见心性良善。既是这般身世心性,那这名字便无需再改了。”乌林珠眼神微跳,神色自然的说道:“对了,你家是哪儿的?”

二丫见问乖巧回道:“好叫姐姐知道,家是直隶下面村子的。”

乌林珠:“何时跟人伢子离开的?又是几时进的府?”

“四十七年倒春寒,三月里又下了场大雪……”

等二丫将那些套词说完,乌林珠脸上都是心疼和同情,然后不等二丫头再说什么,她就问一旁的管事嬷嬷,府里丫头想要赎身归家都是怎么弄的。

虽说这些丫头买来的时候都是签了死契,可若她们想离开,主家也都会酌情考虑。一些得脸的丫头下人,不但不会要她们的赎身银子,主子发还卖身契时还会给赏银。不得脸的,那就丁是丁,卯是卯,以银钱换自由身。

缓缓点头,乌林珠转身去她装东西的箱子里拿了块尺头给那管事嬷嬷,然后寒暄两句便将人送走了。

等那管事嬷嬷离开,乌林珠便笑着说了一句‘她穷的就剩下银子了’。在二丫以为乌林珠会说什么帮忙赎身的话时,乌林珠突然问二丫,为什么家里卖她,不卖她哥哥姐姐?

二丫怔了一下,随即便说上面的哥哥姐姐没站住,自己是家里的长女。

“哦~~~”

乌林珠闻言故意拉长声音的‘哦’的一声,小眼睛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二丫好几眼,脸上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便再不看二丫。

二丫:…她肯定在诈我!

╮(╯▽╰)╭

确实是在诈二丫。

突然升了一等,突然有了个‘搭把手’的小侍女,换了谁都得琢磨一回了。这会儿故意诈一诈二丫,乌林珠就该干嘛该嘛了。

又过了几日,乌林珠定做的那些衣裙便都做好了。

这所以会这么快,是因为乌林珠定做的这批衣裳仍旧没绣花。

省略绣花那一步,那剩下的就是剪裁,熨烫,缝纫,掐牙,再熨烫了。

衣裙送来后,乌林珠便挨件试了试,之后就用简易版衣架挂在了空着的那张架子床上。

虽然没人特意跟乌林珠说,但乌林珠却知道这间双人宿舍以后都是她一个人的了,于是对这间宿舍也用了三分心思去布置。

当然了,乌林珠虽然喜欢各种小折腾,但她却不会给‘租’来的房子进行大规模软装修。

宿舍里没有衣柜,衣服放在箱子里总会压出褶子来。而且乌林珠也不是个喜欢叠衣服的,有时候为了找件衣裳,整个箱子里翻得乱七八糟,然后就是所有衣裙都被压出褶子了。为给自己省些事,乌林琳便利用空出来的那张架子床自制了一个简易版衣柜。

她请送饭的小太监帮她弄两根三米左右的竹竿,之后将两根竹竿捆在一起,顺着缝隙插.进架子床的横梁上。

架子床只有两米长,两根竹竿纵穿整张床后,还于了小一米在床外。

用麻绳将竹竿与架子床的横梁固定好后,乌林珠又让人弄了几十根一米长短的竹竿给她。

之后用白绵布将这些竹竿都缠一层,之后再用绵布条做绳,将这些短竹竿系系在架子床横梁上的那根长竹竿上。如此,简易版晾衣架也就有了。

将干净的衣裙褙子以及几件她从荣国府带回来的衣裙都用简易衣架挂在架子床上,之后再用床帐挡住灰尘……

而架子床床头突出来的那段竹竿上也系了几个简易衣架,这里就直接成了乌林珠的次净衣区。

何为次净衣?

就是不脏,也不是全然干净,不能跟干净衣裳一块放在衣柜里,且转天还要继续穿的衣裳。

对了,乌林珠还在次净衣区的下面弄了个自制鞋架。

鞋架是用五块与架子床等宽的木板和十块砖搭建的,这些材料也仍旧是让送饭小太监帮她弄来的。

两块砖架一块木板,上面再搭一块尺头做帘布遮挡内里。

为牢固不散,乌林珠还特意跑到游轮空间用面粉和了一小盆浆糊固定这些砖和木板。

除了这些,乌林珠便只在窗户和门上挂了坠有小铃铛的木珠帘子。

哦,门上和窗户上也挂了铃铛。但凡开窗开门就会有一串清脆铃铛声传出来……

可以说,乌林珠将自己‘照顾’得极好,二丫都有些无处伸手的茫然。

~

这日,教养嬷嬷说到了绵延子嗣,传宗接代和嫡庶之分以及嫡妻要贤惠不要嫉妒。

教养嬷嬷:“……开枝散叶是身为女子的天职。”

“噗~,咳咳!咳咳!”

乌林珠正喝茶,不妨教养嬷嬷会说这些,直接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缓过这口气,乌林珠便对绵希台上的人说道:“也让我说两句呗。”

一看乌林珠这副样子,别说教养嬷嬷了,就是二格格都知道她对刚刚那种说法并不认同。

并不想听乌林珠偷换概念的教养嬷嬷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万分头疼的看着清了清嗓子就准备说点什么的乌林珠。而二格格呢,则是好整以暇的看向乌林珠,带着三分期待的等她说点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自古以来结亲结的就是两姓之好,以这种目的成亲的女人她首先当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姓什么。不能因为成了个亲,就忘记自己的出身和成亲的使命。被家族培养,被亲长爱护长大的女子从来都不是给人生孩子的容器,孕育应该是自然而然时的力量而行。”

乌林珠心忖:跟你们说女性的觉醒,你们也肯定接受不了,那就换个角度哔哔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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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本书改了个名字。嘿嘿,对应女主的性格,还挺形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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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我选胜男!

女主:此女野心勃勃,断不可留。

二丫:我选招娣!

女主:此女心机深沉,断不可留。

二丫:我什么都不选!

女主:此女奸诈狡猾,断不可留。

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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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果然!……

果然!

又是这些不好反驳,也不敢反驳的歪理邪说。

黄嬷嬷抿了下唇,深吸一口气后便出言反驳乌林珠:“理是这么个理,但女人若是没有孩子傍身,终归是,终归是,”不受婆家待见,说话行事底气不足,且在婆家也没有话语权。

黄嬷嬷见乌林珠笑眯眯的伸出双手,一手指正院的方向,一手扣下拇指摆出一个‘四’的手势,于是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少了些什么。”

黄嬷嬷想说女人没有孩子如何能在夫家立足,但被乌林珠提醒了一回,瞬间想到四福晋虽说生孕过,但大阿哥早早夭折,她现在也没有亲生孩子傍身。怕这话传出去再惹了四福晋不快,只得将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府里的四福晋,府外五福晋,八福晋,十二福晋等皇家儿媳妇都无亲子傍身。而宫中,佟贵妃不曾生育,太后娘娘更是无宠无子。

这话题忒危险了,不能再往下说了。

看一眼若有所思的二格格,以黄嬷嬷为首的教养嬷嬷们都没好气的在心里剜了乌林珠一眼。

这死丫头就是她们的克星,规矩教养上的绊脚石。

相较于有着超强危机意识的教养嬷嬷们,乌林珠却还有些话没说完。见无人再说话,她便又继续往下说:

“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里打转,是生是死除了看天意,也要看人为。二选一的时候,几乎都是保小不保大。

深宅大院里的孩子若是没有生母庇护,夭了,残了,死了,养废了,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问被外人养大的孩子,能承担起两姓联姻之间的重责吗?孩子重要,保重自身更重要。从联姻的角度看,做为女子绝不能因为生孩子就将联姻的使命弃之不顾。

再一个,若亲事不是以联姻为目的结下的,那家人亲长结亲之时便会只盼着女儿福寿安康,若是这样的出发点,那就更应该为了父母家人保重自身了。

男人可以续弦,续很多次弦。父母却要承受丧女之痛,终身无法再续天伦之乐。何其可悲可叹~”

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便又对二格格说道:“逢年过节旁人都能进宫,王爷却从不叫格格出门,所做所为,不过是盼着格格能够一世安稳。若格格不顾自身安危,只想着给个男人生孩子,对得起王爷这份心吗?”

在二格格感动又震惊的双眸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乌林珠摆出天字第一号忠仆的姿态对教养嬷嬷们说道:“若不是一片忠心为主,这种会惹几位嬷嬷不快的话我是再不说的。

可这等大不孝之事就发生在眼前,我若不说,如何对得起王爷对我的信任?不过,几位嬷嬷刚刚说的话…可多少带了些教唆格格为了生孕而不顾自身安危的意思呢。

若是王爷知道你们这么教导格格,若是格格当真听了你们的说词有了什么危险,我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做,但若是我的女儿被人教导着不顾尊贵血脉,不顾自身安危,那我定要学一学蒙古人烤全羊的办法将这些人都烤了。”

二格格:果然…耳目一新!

教养嬷嬷们:这死丫头坏透了。

二丫:胡说,咱们王爷喜欢用蒸笼。

仿佛没看见教养嬷嬷快要实质的刀片眼神一般,乌林珠又笑眯眯的提醒她们:“百善孝为先,嬷嬷们在教导二格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呀。以免让人以为你们心中没有王爷,又不敬福晋呢。”

还什么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屁的天职。今儿就算你们没有指着和尚骂贼秃,姐们也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牵强附会。

“对了,格格没养过小鸡|吧?”似是想起了什么,乌林珠转头看向二格格,“我小时候背着家中长辈偷偷养了一只。自从养了那只小鸡我才知道,原来母鸡没有公鸡也一样能下蛋。”就是下出来的蛋孵不出小鸡。

什么?

这种事别说二格格了,就是教养嬷嬷和近前侍候的侍女们都未必知晓。

“格格不妨让人去弄几只小母鸡亲自喂养一回,便知我今日是否打了妄语。”

说完,乌林珠环顾四周,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笑道:“母鸡没有公鸡就能下蛋,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一样能做得更好。以小窥大,这世间的规矩也应该重新立一立了。”

所有人:“……”

你应该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

四大爷比较务实,但母鸡没有公鸡也能下蛋这种事还是触及到了四大爷的知识盲区。

叫了人来问,事实竟与乌林珠所述大致相同,不禁大受震撼!

不光是母鸡,还有母鸭,母鹅都可以自行产蛋。虽然目前只知道这三种家禽,但并不排除这世间还有其他生物也是这般……

思及此,四爷不禁扪心自问,这世间真是女人离不开男人吗?

别说四爷了,泰半听了这种理论的雍王府中人都被乌林珠带歪了思绪。

而四福晋的关注点只在母鸡身上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那段‘女人天职’上了。

她年纪并不大,当年生产时的亏损这些年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之前是误信了奶嬷嬷等人,加之四爷又…这才生了旁的心思。

太子地位不稳,若四爷能更进一步,她将来未必不能住进宁寿宫。当今确实非常孝顺太后,可那也是太后多年如一日装聋作哑当吉祥物换来的。看上去母慈子孝,无上尊荣,实际上未尝不是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主见。

四福晋摇了摇头,心忖:这还是当今生母早逝,宫里只有一位太后的前提下。若是生母和嫡母都在,想必嫡母的日子更难熬。

四爷想要坐上那把椅子,子嗣的多少和优劣也是极关键的一项。

想到这里,四福晋又不由想到了四爷膝下的两子一女来。

被太医下了诊断书的弘昀和即将及笄的二格格也罢了,唯一健康的弘时虽不过六七岁,却不是个讨人喜欢的……

~

这厢,四爷短暂分散了一回思绪,之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和最近的朝政上。

太子行事越发狂妄荒唐,与早些年判若两人。若十多年前他就开始布局,未必只有那丫头这一枚棋子。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查清太子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以及乾清宫那边是否有被太子收买安插的宫人。

若真让太子成功登基,即便他不是老八那等出头鸟,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而且如今的太子也无法让他臣服……

就在四爷收拢心神继续与幕僚说朝中局势,四福晋扒拉四爷子嗣的时候,弘时也正好在花园角门处堵住了乌林珠。

弘时手握小马鞭,气势汹汹的瞪视乌林珠,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而乌林珠见此心下便有了三分猜测。于是眼珠子一转,直接‘哎呦’一声就斜斜倒向二丫。之后更是先声夺人,恶人先告状的喊道:“打人啦!出人命啦!”

还什么都没做的弘时:…啊?

眼带同情看向弘时的二丫:怎么会有人连个六七岁的孩子都要陷害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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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结了,先推个新文案——《微生[七十年代]》

文案:

微生不敢置信的看向手中那份七八年的准考证,整个人都迷茫了。

谁不知道恢复高考的那几年,高考堪比修罗场。初来乍到就要赴刑场,哦不,是上考场...也是人干事?

要么排除万难参加高考,要么给兄弟换聘礼。这样的二选一是原主才有的。而她这个穿越来的,只能参加高考…且没有第二条路~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微生高调表示:“上不上大学无所谓,我就喜欢…考试!”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就一个念头:真特么丧心病狂!

然话不能说得不满!

因为这是再次来到七十年代,并且准备悬梁备战七七年高考的微生最想收回去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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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所在的数字生命时空崩盘了,做为数字生命的她不得不进入其他时空生存。为了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与时空原著民进行交易,完成她们所有的遗憾。任务包括却不限于反复参加高考,避开渣男,反抗亲情逼迫,回城生活,与亲人相认……等等,等等!

第31章 ……

‘跟人有关的事, 你是一件都不干。缺德的事,你倒是一件都没落下!’

暂且不说众人是如何评价乌林珠的,只说弘时出现在这里, 又是这副姿态,百分百是被人当了枪使,故意来找乌林珠麻烦的。

乌林珠不怕麻烦,但她却是个‘欺软怕硬’的。

熊孩子有个护短的亲爹, 得宠的亲娘,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既不想吃亏, 又不能跟他硬扛, 那就只能使阴招, 先声夺人了。

这会儿乌林珠生怕叫不来人,竟是没压半点声音。此处距离花园角门极近, 于是在弘时等人还目瞪口呆之时,角门处的下人全都一股脑的跑了过来。

而这些人一跑过来,乌林珠就迅速提起裙角朝着角门方向冲出了花园。

乌林珠知道, 就算来了这么多人, 只要四爷和四福晋不在这里,弘时想要抽她鞭子也不会有人劝阻, 甚至有不少人乐见其成。而她呢,不管来不来人,来多少人,她都不能在人前收拾弘时。

想要收拾弘时,要么借力打力, 要么就人后……

乌林珠一边跑一边还在琢磨怎么收拾弘时更解气,至于说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下手会不会没道德?

道德是什么?

想用道德绑架她前,那也得她有这玩意儿吧。

再一个, 道德这玩意儿不得是在人人平等的前提下才能酝酿出来吗?

都没人权了,还要啥道德。

啧,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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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万不说奴婢是王爷和福晋安排给二格格的伴读。只说三阿哥打了二格格的伴读又置亲姐姐的体面于何地呢?奴婢思来想去,发现竟只有一走了之才不会伤了主子们的体面和情份。”

少时,乌林珠带着二丫跑回四福晋院中,一番通报后,乌林珠便将刚刚的事学与四福晋知晓,将自己跑掉的初衷说完,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回:

“奴婢自入王府从未私下里见过三阿哥,更不曾做过惹三阿哥不快的事。奴婢怀疑三阿哥此举是受人蒙蔽,被人当了枪使。有人想借三阿哥的手给奴婢一个教训。教训奴婢事小,教唆利用主子事大,若助长此风,怕是长此以往后患无穷。”

四福晋抽了下嘴角,才缓缓问向乌林珠,“你怎知弘时拦下你就是要教训你?”

乌林珠:“聪明人走一步看十步想百步,而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奴婢虽愚钝,却是十足的小人。换位思考一下,奴婢就悟了。”

“你到是有自知之明。”四爷大步走进来,一边冷哼一边斜了乌林珠一眼,“爷且问你,若爷和福晋不给你做主,你又要如何?”

乌林珠闻言微微抬眸看向四爷,故做小心的问道:“实话实说吗?”

“哼!”四爷不语冷哼,接过四福晋递过来的茶杯,慢慢宽着。

乌林珠想了下,决定在实话实话说的前提下,再摆个稍微委婉的姿态: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自来都是教坏女儿坑岳家,教坏儿子坑全家。孩子不听话,要么狠狠的打,要么就可劲的惯。奴婢小小的一个人,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liao)。”

四爷/四福晋:“……”

那从今天开始,苟且偷生也要有门槛了。

撸完虎须后,乌林珠做作的叹了口气,又用贾家自嘲了一回:“自古老子英雄儿好汉的事就不多,子不肖父也是世间寻常之事。旁的不提,只说我们贾家吧。当年能跟着太祖打天下,祖上也是骁勇善战的好汉。

然如今的贾家子弟上了战场,能不临阵怯战,干出坑家败国的事都是祖上烧高香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一种米养百种人罢了。”

屋中众人:…真是好话赖话全让她说尽了。

如此巧言令色,又如此奸诈,狡猾,无耻,诡计多端……四爷直视乌林珠,眼底都是惋惜和庆幸。

若她是男子,未必不能重振祖风。

也幸好这不是自己女儿,将来嫁不出去也不担心砸在家里。

╮(╯▽╰)╭

诚如乌林珠猜测的那般,她之前的行为惹怒了王府一干奶娘和教养嬷嬷,李侧福晋不光借机跟二格格打了亲情牌,还将弘时身边侍候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

正好弘时的年纪也用不上奶娘了,李侧福晋就借着这股东风将弘时的奶娘打发走了。但弘时身边除了小太监还有几个总角小厮玩伴,其中一个就是其奶娘的儿子……

想要利用弘时给乌林珠一个教训的人不少,但乌林珠凭借其独有的造作风,不但没吃什么亏,还将皮球踢给了四爷和四福晋。

先不管乌林珠如何犯了众怒,但亲儿子被人教唆利用,四爷还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于是出事后,乌林珠没受到什么伤害,弘时身边的下人却是来了个大换血。

李侧福晋还好些,虽然觉得乌林珠挺闹腾的,但她儿子被人教唆利用这个事才是最让她揪心的。

现在那些下人只是教唆她儿子教训一个丫头,若是没及时发现,那这些下人会不会越发胆大妄为?假以时日,会不会离间他们母子之情?

肯定会的!

越想越后怕的李侧福晋到是越发感激这件事情发现的早了。

而乌林珠呢?

因其在这件事情上的无耻和全身而退,到是再度让整个雍王府的下人见识到了她的难缠和‘得宠’,此后待她竟又多了几分小心,不敢得罪。

……

荣国府那里,贾母在被焦大‘问候’了两回后,终于想起来应该派人去雍王府打探打探乌林珠的消息。

巧的是贾母派人来雍王府打听消息的时候,正是弘时身边下人大换血的第二天。不过四大爷他们家的篱笆扎得紧,就算贾家来人使出了金银大法,也只打听到了一点皮毛。

得脸!体面!

不过区区四个字,到让贾母从被动被勒索变成了主动上贡。

荣国府的姑娘都是按月领月钱,按季做衣裳打首饰,于是从下个月开始,属于乌林珠的那份贾家姑娘份例也会按时送到雍王府。

除贾母这份晚来的慈爱,王夫人那里也因着贾母的态度受益匪浅。

虽说大儿子死了,大姑娘没攀上高枝,小儿子带着他那块含金量并不高的玉远赴江南,但王夫人仍旧因着乌林珠多了几分底气。

然相较于贾家这些纷纷扰扰,四爷从乌林珠这里得到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提示后,更是加快了踹太子下野的脚步。

寒山和拾得的那段话若是有进阶版,那一定是——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四爷:太子,需要爷这样的兄弟!

.

太子需不需要四爷这样的糟心兄弟还不好说,但王夫人的兄弟却想要借着乌林珠的兄弟搭上林如海,却是不争的事实。

扬州与金陵相隔不远,王夫人的哥哥和姐姐,也就是王熙凤兄妹的老子王子胜和嫁到皇商薛家的薛王氏都在王夫人的往来信件和节礼中,都听说了宝玉依亲姑妈生活教养之事。两家都是会钻营的,合计了一回,过了端午便择了出行吉日阖家前往扬州巡盐御史府拜访。

于是薛家的宝钗,贾家的宝玉,林家的黛玉,竟提前遭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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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苟且偷生(苟且:得过且过;偷生:苟且地活着)指得过且过,勉强的活下去。比喻贪图眼前的存活,缺乏远见贪生怕死。

第32章 这一……

这一年, 贾敏还活着,她有儿有女,满心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满足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而林如海呢, 一脉单传的林家终于迎来麒麟儿,也是春风得意,心满意足。

同是这一年,薛老爷健在, 薛家的生意不增不减,仍旧持稳。嫁入薛家的薛王氏仍是时不时就要感叹抱怨一回父母待她吝啬不公, 让她从官家千金变成商人妇。

恰巧也是这一年, 王贾两家再度联姻, 王家长房的大姑娘王熙凤婚配荣国府长房嫡子贾琏。长房长子王仁初入纨绔赛场,薛家的薛蟠也正是对什么都好奇感兴趣的年纪。

可以说这一年的林家, 王家和薛家都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气,宝黛钗三人也全是父母双全,前有兄弟后有家族, 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若无意外, 从这一年开始有的家族蒸蒸日上,有的家业凋零, 有的妻离子散……

抛开已经隐隐有了变数的将来,只先说三家的主母吧。

王大太太出身宁国府,不但是薛姨妈的长嫂,还是贾敬的胞妹,贾敏的堂姐妹。这也是为什么贾珍与王熙凤从小熟稔了。

贾敏, 薛姨妈和王大太太出身都差不多,年少之时也曾时常相见,但长成后各人的经历际遇却大不相同。

一个嫁给了仕宦书香之族的林家, 成了探花郎之妻;一个嫁入同样官宦勋贵的王家做长媳,一个却许给了百年皇商的薛家,做了商人妇。

一个出嫁就得欶命,不过几年就诰命加身。

一个虽是长子长媳,却因次子强势,长子无才,不得不偏居金陵祖地。

一个却是失去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后,再没了诰命加身的可能。

薛家最是有所求,不管是薛老爷还是薛姨妈,他们都是带着殷勤讨好之意登门的。而王大太太登门的原因就复杂了许多。

一是为了即将嫁到荣国府的女儿,二是为了不及弱冠的儿子。三嘛,则是王大太太得了恶疾,名医看遍,好药吃遍,怕影响亲闺女的亲事不敢声张,如今不过是生挺硬熬罢了。

这会儿来见堂妹,自有不少贴己话要说。但小姑子就在跟前,又不由忍了下来。

抛开前尘种种,只说此时重逢,一个因生产略有些丰腴,一个面色腊黄似有隐疾,一个除了年华不在竟是不增不减,一时间竟都唏嘘不已。

少时,三位当家主母宾主落座,又笑着受了小辈的礼,之后各有表礼互送,这才打发小辈下去玩耍,自在说话。

三人都有儿有女,不过贾敏的儿女却是年纪最小的。王仁和薛蟠给贾敏请过安后,便被管事引到了前面。

林小弟被奶娘抱着给客人们看了一回,又被花样夸了一回就由着奶娘抱下去了。最后竟只有宝钗跟着宝玉和黛玉去了林家的花园玩耍。

盐政最是个有钱的衙门,所以巡盐御史府的后宅也修得美轮美奂。此时不过七月,正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节,一路走来,步步是景,更让人有种置身仙境之感。

宝钗比宝玉年长两岁,黛玉又比宝玉小了一岁,虽说此时几人年纪都不大,但三人里,宝钗是唯一跟着父母出门应酬过的。

金陵之繁华不下京城和扬州,城中官宦士绅之家也都修了极好的宅子和花园子,宝钗曾随母亲去过金陵甄家,当时她便觉得甄家的宅子已是极好的了,不想来了巡盐御史府,她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

来之前,宝钗就得了父母叮嘱,不管林家的姑娘是否好相处都切莫与之发生冲突。这会儿一路走来,因父母熏陶教养已知富贵权势的宝钗,心中竟又生出一股熟悉的怯意来。

是的,熟悉。

上一次生出这种胆怯和自卑的情绪还是在甄家见到等那真正的官宦千金的时候。

相较于宝钗,宝玉见家里来了个姐姐,就特别高兴。黛玉也有些小兴奋,毕竟她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她弟弟百天的时候。

兄妹俩先是小大人一般的招待了一回宝钗,随即就迫不及待的对宝钗发起了十万个为什么?

宝钗的年纪还是太小了,她有些嫉妒黛玉,却还记得她老子娘之前的叮嘱,于是在回答小兄妹的问题时,又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宝玉和黛玉因年岁小,又不曾见过几个外人,到是没察觉到什么,但跟着他们兄妹的程嬷嬷和其他丫头媳妇却都看明白了。

不过在她们看来,兄妹俩这样的出身会被人讨好,敬着捧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更不觉得宝钗此举有何不妥。

真要说起来,这皇商家的小姐还不及那些盐商家的姑娘会哄人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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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种种暂且不说,只说因着姻亲旧故之交,林如海不由在前院花厅接待了王薛两家的男丁。

薛老爷发挥商人本色,殷勤讨好又圆滑世故,既不坠自家声名体面,也不让人生厌。

王大老爷就稍显逊色了,他既抛不开王家长子的旧日辉煌,又没有他妹夫精明善言,好在按出身,林如海也是王大老爷的妹夫,他这个便宜姐夫到也能端得住。

自家老爹的心思和用意,王仁和薛蟠是半点都没体会到。

王仁和薛蟠就站在自家老子下首,一个百无聊赖,举止轻浮。一个动来动去,一副耐心告罄之态。

看到这二子,林如海面上不显,心里却又多了一些警醒和感悟。

宝玉和儿子可不能养成这种德行!

……

相较于江南那边的热闹,雍王府二格格的及笄礼就办得极为低调了。

除了府中摆了两桌家宴,李侧福晋的娘家送了一回寿礼外,竟再无旁的。

做为二格格伴读,乌林珠也送了一份寿礼与二格格。

是一套瓷器。

乌林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后世,但来了这里,就不由想要带些特产回去。

她让人打听了一回瓷器,然后便按这个时代常见的样子订购了20套瓷器,之后又自己画样子订了一些各种各样,附和她喜好以及方便她生活的。因订的比较多,乌林珠又东拼西凑了一回,正好凑够单开一窑的数量。

乌林珠送给二格格的那套瓷器就是各种样式型号的马克杯,单柄水杯,汤碗,面碗,异形果盘……

值不值钱暂且不说,但光看这些瓷器样式独特,数量多且还成套这一点,就绝对算得上‘用心’了。

过了一个非常低调的及笄礼后,二格格竟在中秋前跟乌林珠说起了她的小烦恼。

她老子的生辰就在十月末,这都快过中秋了,她还没想到要送她老子什么做生辰礼。

乌林珠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说道:“王爷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格格的心意。王爷的生辰在冬日,冬日百花凋零,到处都是枯木白雪。若是格格能让百花绽放,枯树生嫩芽,那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份生辰礼仍旧会被王爷记在心里。”

二格格闻言先是蹙眉,随即便看向乌林珠,心知她这么说必是已经有了办法,不过还是对乌林珠摇了摇头,“阿玛不喜铺张浪费,若是为此糟践了绫罗,定会惹阿玛不悦。”

那就不是送生辰礼,而是送糟心了。

乌林珠摇头轻笑,“王爷勤勉节俭,世人谁不知晓?我有一法,不过区区一百一十两银即可让整个花园绿叶嫩芽,百花绽放。”

“一百一十两?”二格格不信,“若是糟践绫罗,便是一两银子也是不成的。”

乌林珠伸出一只手在二格格面前摇了摇,“一百两银子是赏我心思灵巧的,十两银子才是铺陈花园的开支。不过格格放心,我的这个主意不但值一百两银子,那十两银子收拾出来的花园事后还能再回收利用,保证一枚铜子都不浪费。”

…也就是说你值一百两,我阿玛的寿礼只值十两银子呗?

二格格闻言,一脸纠结的直视乌林珠:

若是寿礼还能回收再利用,那岂不是说她送给阿玛的寿礼……一文不值?

第33章 虽然……

虽然对比太过强烈, 还显得自己非常不孝,但二格格还是顺着乌林珠的话低头琢磨了一回。

几息后,二格格猛的抬头, 一脸‘我猜到了’的神情略有些小激动的看向乌林珠:“是…冰雕?”

京城偏北,冬日滴水成冰。若是让冰雕匠人雕些花草粘于花园各处,倒也能以假乱真。但是,

冰雕能回收再利用吗?

“不是哦!冰雕也可以装点花园, 但是耗时长,匠人们在花园里做活也没什么惊喜可言, 最重要的是还无法回收再利用。”乌林珠笑嘻嘻的摇头, “那十两银子怕是都不够给匠人们支付工钱的呢。”

竟然不是冰雕!

二格格见乌林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又低头寻思了一回,仍没什么头绪, 不由看向一旁的贴身侍女。

那侍女秒懂,转身便吩咐小丫头回房取了一百一十两银票过来。

别看二格格才十五岁,但做为四大爷唯一的女儿, 二格格的小金库也不容小觑。这一百一十两于她来说, 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少时,乌林珠便收到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张十两的银票。

乌林珠先将一百两银票收进自己的小荷包, 又将十两银票递给身后的二丫,轻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一通,二丫便一头雾水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二丫带着几个婆子抬了几个木箱去了二格格的院子。

“去点个炭盆来。”

等东西都抬到二格格院中厢房后,乌林珠又吩咐人拿个炭盆过来。之后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只留她自己和二格格呆在厢房中。

也不用二格格做什么,乌林珠便一一打开那几个箱子。

先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盆放到碳盆上,然后又回身拿了一根蜡烛放在瓷盆里。等蜡烛化成水的功夫, 乌林珠又拿起那根她与二格格回屋前‘随手’从花园折的一段新鲜树枝来。

左右看了看,又将插了鸡毛掸子的白瓷瓶拿过来,拿出鸡毛掸子便将树枝插了进去。

准备工作就续,乌林珠又推门出去让人给她打盆井水,若是能在井水里放点冰就更好了。

外面的人弄不明白乌林珠要干什么,却还是听命行事的去取冰取水。

一刻钟后,乌林珠先将自己的拇指,中指和食指这三根手指伸进冰井水里,之后再放到烫手的蜡水里,然后迅速拿出来三指用力掐住花瓶里的树枝。心中默数一二三,之后轻巧的将手指从树枝上移开,一朵浅粉色蜡烛花就做好了。

一朵之后,乌林珠又一口气做了十七.八朵三指花。之后又捏了四指花,五指花,以及几朵三指花捏靠在一起的牡丹花,转头看见鸡毛掸子,又扯下几根鸡毛弄两朵压了鸡毛的蜡烛花。

转身又从箱子里拿出六根筷子,捆成一束插进蜡水里,之后再点在树枝最粗的地方,一朵极为标准的五瓣梅花就做好了……

一刻钟左右,乌林珠将自己目前能想到的花样子都捏了个遍,这才停下来。

一边举着白瓷瓶,一边对着二格格嘚瑟:“化蜡烛的时候,也可以分几个盆来弄,盆里面加些菠菜汁,韭菜汁,胡萝卜汁或是旁的颜料,掐出来的花就更好看了。

等到王爷生辰的前一夜,格格带着院里的丫头媳妇将这些蜡烛都化成水,再捏在树枝上。

等过了正日子,您再让人将这些蜡烛花都摘下来,之后再化成水,用细竹筒子重新弄回蜡烛的样式,岂不半点不浪费?呐,一两银子能买50根蜡烛,箱子里正好是500根。绝对够用了!”

二格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等乌林珠得意洋洋的说完这一段,她先看看木箱子里的蜡烛,再看看乌林珠举着的花盆,低头再看一眼瓷盆里还剩下的蜡烛水,最后才将视线对上乌林珠那张与其性格并不相符的脸。

二格格:这一百两银子花的……值!

为了保密,等二格格亲自试了一回蜡烛花怎么捏后,乌林珠便将这些蜡烛花从树枝上摘下来,重新丢回瓷盆里。

之后又将瓷盆里的蜡烛水倒进一个细竹筒里,做这一切的时候,乌林珠还没忘记将线芯塞进去。

借着那盆刚刚送进来的冰井水打扫了一回战场,乌林珠又将东西都塞进木箱里,最后一一上锁,再将钥匙递给二格格。

瞧,银货两讫,结单啦!

二格格:“……”

肿么办,看到你这副得意模样,突然就感觉那一百两银子又不值了。

……

二格格花了一百两银子,不光解了惑,还得了个惠而不费的主意。旁人再抓心挠肝,也没从乌林珠和二格格那里打听到什么。

二格格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乌林珠又是个极为难缠的鬼见愁,于是不少人都去寻了一回有些‘憨’的二丫。不想二丫虽然‘憨’,却是个嘴紧,认死理的,不管旁人问什么,怎么问,她竟是半点口风都没露。

一时间阖府上下都开始期待起了二格格这份寿礼来。

四爷那里也是如此,他比旁人强一些。但即便二丫将采购蜡烛的事都说与四爷知晓,四爷也想不到这事上还有这么‘便宜’的寿礼。

五百根蜡烛,一个瓷盆,一节细竹筒,一把筷子……

哦,还有后送进厢房的炭盆和加冰的井水……

转过天来,四爷又从二丫那里知道乌林珠得的那一百两‘赏’钱都花出去时,常年不化的冰山脸都被乌林珠气笑了。

你问为啥?

乌林珠花了五十两银子给自己买了一套金镶珍珠红宝石的小头面后,又给了焦大四十两银子,让其买些陈米粗布送到养生堂。

最后的十两银子里,给了二丫一两;又将一两银子分成两份,给了日常为她送洗漱水及送饭的粗使丫头和小太监。完事才以不敢跟二格格比肩的说词用剩下的八两银子给四爷点了盏长明灯,尽了一回人事。

╮(╯▽╰)╭

二格格只是四爷的女儿,就算她的寿礼再出众,也不会对后院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打听不到什么,也就没谁会持续将心思放在她这里了。于是四爷后院的女人仍旧将注意力放在了四爷和子嗣上,希望可以通过孕育有功提个位份。

后院的女人都盯着仅剩下的那个亲王侧福晋使劲时,四福晋也在积极备孕,希望能够尽快怀上自己的养老保险。

乌林珠略尽了一回人事也将这些事抛到脑后了,这日正带着二丫回四福晋的正院时,竟又撞见了弘时。

不过弘时身边的人却在第一时间哄着弘时去给李氏请安,没让他俩再起摩擦。

弘时和乌林珠都不怕彼此,可弘时身边的人却不想步上前人后尘。

可惜这些人不知道,弘时虽暂时被劝住了,却是满心都是要朝乌林珠伸爪子的蠢蠢欲动。而乌林珠呢,她当天晚上抽空回了一趟游轮空间,又在游轮图书室里查了一回资料,这才将女性排卵期,安全期以及易受孕日的正确算法写在一块白绢帕子上。

翌日,乌林珠提前两刻钟出门。不过她没先去绵希台,而是径直去了四福晋的上房。

请过安后,乌林珠便做作的看了看屋中左右,之后便站在那里静等四福晋清场。

四福晋虽不知乌林珠来意,却也配合的将人都打发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乌林珠也没再抻着四福晋,将一只端午时府里赏的荷包双手递给四福晋。

四福晋满心疑惑的接过来,再顺着乌林珠的意思拿出里面的白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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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四爷:爷的寿礼越来越不值钱了。

二格格:嘤嘤嘤,人家送的是心意!

乌林珠:嘿嘿嘿,借花献佛,重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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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即便……

即便嫁与四爷多年, 又曾生育过,可看到乌林珠那白绢上写的行房易孕之法,仍让四福晋有些羞臊。

想要说点什么缓解羞恼尴尬, 但一抬头便看见乌林珠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不由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吧。

心中默念了两遍‘淡定’,四福晋就木着一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直接了当的问乌林珠这办法从何处得来。

乌林珠歪了下头,很是大言不惭的说道:“奴婢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总能发现这世间的不同之处和别样美好, 可见生来就是为了这世间发光发热的。”

那你确实是挺与众不同的。

四福晋没忍住, 直接在心中腹诽了一回乌林珠。又见她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便知是不想回答自己,心下叹气, 又问道,“可否灵验?”

虽然书上说排卵期行房,有60-70%的概率会怀孕。但保险起见, 乌林珠就只对四福晋说了四成。

“……是药三分毒, 这法子虽只有四成概率,但冲着不喝苦药汁子, 也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偏方,就值得试一试了。”

顿了下,乌林珠又说道:“这法子目前只有您知道,就算是没效果,也不会妨碍什么。”

四福晋缓缓点头,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过并未表现出来,只神色淡淡的问乌林珠为什么要将这个易孕的法子告诉给自己。

“总不有说看不得弘时太得意吧?”乌林珠摸了摸鼻子, 见四福晋没在意她直接唤了弘时的名字,便又摆出一副可爱姿态的说了个狗都不信的理由:

“为奴为婢的,自然是希望主家人丁兴旺,越来越好呀!奴婢有了好东西不给当家主母,难道还要不知礼法轻重的交给妾室姨娘不成?”

四福晋:“……”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也知道‘礼法轻重’。

╮(╯▽╰)╭

如果这法子当真有效,那这份功劳可就大了去了。四福晋思及此,不禁又问乌林珠想要什么。

大清只有八旗,姑娘她想做第九旗的旗主,还想要拥有‘判离’的权力。

她想让所有不想跟糟心男人过日子的女人,都可以带着自己的私产自主自由的和离。将户籍落在大清的第九旗里,从此不被婆家,娘家以及宗族压迫……

垂眸,再抬头,乌林珠神色认真的对四福晋摇头,“奴婢想要的…您和王爷现在都还给不了我,以后再说吧。”

四福晋:坏了,这丫头莫不是想要狮子大开口?

~

乌林珠掐着时辰告辞出来,无视一院子丫头媳妇小太监们的打量目光,脚步轻松的朝着绵希台行去。不过走着走着,乌林珠却是越走越慢,最后竟直接停了下来。

“我前儿请二阿哥帮我捎了家书,也不知道送没送到扬州。你去打听一下二阿哥到哪了?”

二丫得了吩咐也没多问,见乌林珠示意她现在就去,二丫便从善如流的离开了。

乌林珠目送二丫走出视线,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朝绵希台行去。

虽然经常使唤二丫做事,但乌林珠始终不信任她。

上个月,乌林珠还特意给了二丫几天假,又花银子‘拜托’府里的车夫送二丫回家探亲。

不想二丫回来竟告诉乌林珠,她家里人都没了。还说什么感谢乌林珠帮她回家探亲,以后定当用心侍候云云。

乌林珠十分感动,不光送了两块府里发的尺头给她,还让人准备祭拜之物让二丫去给她父母家人烧回纸钱,之后待二丫又亲近了两分。

此时的二丫以为乌林珠已经完全放下对她的戒心,但她却不知道乌林珠已经想到了如何规避她带来的风险了。

一但四福晋怀孕,乌林珠就会以替四福晋祈福的名义替二丫赎身,之后便会将二丫送到焦大的那个二进院去。

焦大无儿无女,二丫无父无母。既如此,那就给他们俩办个认亲的仪式,一个临老有个闺女养老送终,一个也有了个老爹可以让她承欢膝下。

二人既可以互相监督,又可以相互依靠。而自己呢,也算干了件‘成人之美’的事!

~

四福晋的身体调养得极好,月事非常规律,按着乌林珠给的计算方法往里面套日期,很容易便算出了排卵期和易孕日是在哪天。

之后四福晋也没藏着掖着,而是晚饭前派人去请四爷,等与四爷用完了晚膳,便将乌林珠早起过来的事如实说了。

四福晋不认为这件事情会瞒住四爷,与其等着四爷来问,还不如自己主动些呢。

更何况,四福晋还记得乌林珠说的‘目前’只有自己知道的话。

四爷觉得这种算法就是天方夜谭,但因为这个算法是乌林珠拿出来的,莫名的,四爷和四福晋竟然又不由自主的信了几分~

虽然那丫头被下面的人起了个‘鬼见愁’的外号,但行事却自有章法。

而且这法子能不能成,总要试过才知道。不过却打乱了四爷入后院休息的规律和节奏。

这对于一个多多少少有些强迫症的人来说,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

就在四爷与四福晋准备按着排卵期易孕日造人的时候,弘昀一行人也终于赶在关城门的前一刻进了扬州城。

弘昀身体不好,一路走走停停不说,刚登船的头两天竟还晕了船。

加之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赶路,人的状态就非常糟糕,于是出行没几日他们一行人就先寻了个地方避暑。哪日天气凉爽些了,再行上一天半日的。

好在他们一行没什么正事,弘昀也只是想要在死前多走走,多看看。于是脚程一再放慢,边走边逛边休养,这才在八月初进入江南地界。

他们一行人之所以会这个时辰入城,也是邬思道的有心为之。

于是在住宿什么的都没安排妥当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便自然而然的到巡盐御史府上借住了。

先借住,再送信,然后见一回乌林珠那传说中叼了块玉出生的亲弟弟,再由着邬思道出面与林如海表达一回盛情款待,王爷时常夸赞,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大人’的事情都与小孩子无关,弘昀在巡盐御史府上休养了两三日后,便准备逛逛扬州城。

哦,不止他一个,还有王仁和薛蟠。

薛王两家组团来瞧宝玉,之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将王仁和薛蟠送到扬州这边的书院读书。

书院每十天放一日旬假,这一天,王仁和薛蟠便都会来巡盐御史府给贾敏和林如海请安。

不过这二人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也对读书不上心,旁的学生每十天放一日旬假,他们却是经常逃课,只每十天按父母的叮嘱去巡盐御史府请一次安。

担心去给林如海请安的时候再被他考糊了,所以每次都会挑林如海不在府中的时候给贾敏请安,尽量不往林如海跟前凑。

贾敏和林如海何等人物,见他二人这般,便也只做不知,尽量不失了亲戚情份也就罢了。

不得不说的是,王子胜和薛老爷原还想借此机会与林如海一家多攒些香火情,奈何他们的儿子并不将老子们的苦心放在心上,直接弄巧成拙了。

这一次也是赶巧了,二人来给贾敏请安,听说雍亲王家的二阿哥借住巡盐御史府。过来的时候又赶巧碰见弘昀出府,便准备尽一回‘地主之谊’的跟了上去。

但很可惜,一个病弱少年既不喜欢逛青楼楚馆,也不喜欢喧嚣吵闹的赌坊,到让他们哥俩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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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四福晋:某人要狮子大张口了!

四爷:……。

第35章 四爷……

四爷将儿子保护得极好, 加之弘昀的身体自来就不是很好,所以他从小到大见过的纨绔和傻袍子并不多。

前日见了宝玉,因其年岁太小, 没办法与其长姐做对比,弘昀还有些小遗憾。今日普一见到王仁和薛蟠,弘昀竟从二人身上看到了一眯眯乌林珠的影子。心下觉得有趣,不由便叫这二人跟在身边侍候了。

弘昀想的很简单, 他就想知道像乌林珠那样的奇葩是靠血缘传承的还是地域特产,以及这样的奇葩还有多少……

其实这一路走来不光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还遇见过不少增长见识的人和事。

旁的不提, 光是遇见卖身葬父/葬夫的次数, 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

好在弘昀听劝,加之他只是身体弱, 脑子里没装除颤仪,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也没在这事上犯抽这才没像个刚出新手村的小白被人各种哄骗。不过,

弘昀那传自爱新觉罗家祖传的小心眼却没错过发酵和酝酿。

于是凡是遇见卖身葬父, 葬夫的, 弘昀都会一边派人将当地的伢婆叫过来进货,一边又让人通知义庄火化‘尸体’。

不过那些‘尸体’, 有的是真尸体,有的则是尸体预备役。

于是那些卖身的都被人伢子领走了,那些‘活尸体’都被送到衙门按情节情重,或杀或关或是服徭役去,总之就是弘昀凭借血脉的力量和遗传自四爷的强迫症, 将这些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有些眼力的人不敢对弘昀一行出手,然后弘昀就觉得人家瞧不起他一个要死不活的亲王庶子。

你想呀,骗子都不骗他, 不是瞧不起他又是什么?

哼!都是皇亲贵胄,他差啥了?

然后跟着出门的邬思道等人见弘昀不高兴了,直接二话不说的就将这些有眼力的都收拾了。

而那些个没眼力的倒是朝弘昀一行出手了,可弘昀又生气了。

他觉得那些人将他当傻子,气恼过后更是不准备放过这些人了。

弘昀没仗着身份搞坑蒙拐骗那套,但他却借着身份大力打击了一回搞抗蒙拐骗的。四爷知道后,担心会累到他儿子,更是给予了更多支持。

儿砸,开心最重要!

(ˉ▽ ̄~) ~~

话回当下,一行人走在扬州街道上,弘昀一边感慨扬州繁华,一边又心忖了一回这地界上的‘热闹’也不少。

就这会儿,薛蟠提议赌两把,输赢都算他的。王仁抢着表示要弄艘画舫带着漂亮妹纸去游湖时,偏有那长了眼睛的家伙跑到他们跟前玩恶霸强抢民女那套。

只见几个本色出演恶霸的男人追着一个一身白衣白裙的年轻姑娘朝着他们这边跑来,然后再被弘昀的护卫们拦在十几步外……

看着那姑娘跪地表演可怜无助时,弘昀就开始琢磨,自己是按以前的套路伸张一下正义,还是再琢磨个新招时,王仁和薛蟠却一下子就跳出来,也想要给弘昀表演个英雄救美。

在确定这二人是真没看出来那就是个套时,弘昀刷的一下将折扇打开,一脸不忍直视的用扇子将自己的脸挡住了。

原来鬼见愁的表哥表弟,竟是这般纯真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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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鸽传书至京城后,四爷那里已经知道邬思道带着弘昀住进了巡盐御史府。虽不知林如海会如何选择,但四爷却不再关注此事。

中秋宫宴,仍旧与之前无二。不过自从直郡王被圈,八爷被扒了脸皮后,每逢宫宴,都无人再跟太子抢风头了。

不过今年的中秋宫宴上,即便四爷依旧想要低调行事,却还是被太子拿小话敲打了一番。

开始的时候,四爷以为是他让人联系林如海的事被太子知晓了,但听着听着才发现并非是那一件。

太子会下四爷面子为的也不是旁的事,正是乌林珠入雍王府这件‘乌龙事’。

贾史王薛都是太子一系的人,之前贾家也跟太子那边打过招呼,不想下面的人却因为同名这种事将乌林珠分到了雍王府。

原以为是乌龙事件,但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却发现这事竟是越调查就越离奇。

尤其是那个冻死在红螺寺的马道婆,竟然还能死后诈尸去送礼……

再之后,太子就阴谋论了。

一个丫头片子不值什么,但太子就是觉得他们家老四包藏祸心,一边在废太子时立挺他这个二哥,一边又撬他的墙角…忒坏了!

抛开这些,太子又有些看不明白他这个弟弟在算计什么了。

既然瞧上了这些旧臣势力,又将贾家丫头弄到了王府,那做什么还要将人放到自家闺女身边做伴读呢?

是在算计什么还是犯了别扭,又矫情了一波?

但不管怎么说,贾家那丫头入了老四府,他就不能不表个态。

太子要借乌林珠入雍王府的事来一波杀鸡儆猴,四爷觉得太子就是在无礼取闹,其他皇子们要么是事不关已的看热闹,要么就是盼着这两人能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坐在上首的当今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并且也猜到了他亲生的太子为什么要当众给德妃生的老四没脸了。

“荣国府那丫头是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来吗?”

李德全抽了下嘴角,压低声音回道:“贾家那边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是两房相争那些。宫里这边是真将人名弄混了,但问题还是出在内务府……”

但内务府那边的线索却都断在了马道婆那里。

当今:“…那丫头心性如何?”

不是个善茬!

在心底给乌林珠下了这么个评语后,李德全又答非所问的告诉当今,“四爷安排那丫头给他府上的二格格做了伴读。”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再想处置那丫头也要顾及一下二格格的体面了。

一听说人成了亲孙女的伴读,当今便抿了下唇角。

这还真不能随便处置了。

“也罢了,下次宫宴时让老四将二格格和那丫头都带进宫来。”当今不记得这个孙女叫什么名字了,想了下,也只用二格格称呼了。不过这话一说完,当今又冷哼了一声,

“天天藏着圈着,生怕朕惦记。哼,就是老四舍得让他闺女抚蒙,朕还不乐意落埋怨呢。”

能抚蒙的皇室贵女那么多,你不乐意,自有乐意的人,朕还不稀罕呢。

说起这个,当今对四爷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踩着亲生老子立慈父人设,老四你挺能耐呀!

思及此,当今不光无视了太子下四爷脸面这个事,竟然还拉了一回偏架,也带头踩了他家老四一脚……

前殿的男人们玩着另类朝斗时,后宫的娘娘们却没带着儿媳妇搞什么外援型宫斗,人家就是吃吃喝喝,再说说笑笑,别提多和谐了。

你说宫斗?

呵,那是宫中女人的事业,却不是她们的生活。

不过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回惠妃了。

她亲生的直郡王被当今圈了以后,养子老八也落了架,宫里跟红顶白,惠妃必是要受到一些冷遇和磨搓。

但管着宫务的宜妃,德妃和荣妃三人不但没落井下石,还特意叮嘱手底下的人不许怠慢惠妃分毫,若有那不懂事的嫔妃主动挑衅,她们也会替惠妃教导后辈规矩。

不是三人的心性有多好,而是有当今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在,她们更能体会到什么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

宫外雍王府,乌林珠扒拉了一回手指,发现她又有一阵子没回荣国府探亲了。于是中秋这日先睡了个自然醒,然后便盛妆打扮的回荣国府给人‘尽孝’去了。

贾母等人:我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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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当今:德妃生的老四能跟朕亲生的太子相提并论?

德妃:呸!

太子:老四撬孤墙角,必须杀鸡儆猴。

四爷:…是有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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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乌林珠给自己定的每月休息日是初一和十五这两天, 八月十五这日正好是她的休息日。

之前每次休息的时候,乌林珠要么会在自己的小宿舍里休息,要么就带着二丫回焦大那边的二进小院。不回荣国府的时候也当真披头散发, 用一种头不梳,脸不洗的姿态来个深度休息。

小二进有间小佛堂,里面还有特意从寺里请回来的开光佛像。

于是每次去小二进那边休息时,乌林珠都会念上两遍佛经, 有的是不出声的默念,有的则是念出声来。

二丫不知道这是乌林珠特意念给她听的, 但因着乌林珠休假时的懒散作息, 倒也让二丫‘身心放松’的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她还以为是因为生活安逸以及睡在小佛堂才会睡得如此酣沉。

没错, 乌林珠这缺德家伙,没给二丫安排独立房间, 而是将二丫安排在了佛像后面间隔出来的小内室。

二进内,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两间。

三正两耳都是乌林珠的私人领域, 两间西厢房则全都空锁着, 倒是那两间东厢房一间被布置成了茶水间和杂物房,一间被布置成了小佛堂。

原本东厢房里就有炕, 乌林珠也没让焦大拆了,而是弄了几扇雕花木头隔断将一间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里有窗户和火炕,外有隔断和佛像,人住在里面私密性不是问题。

而且炕很大,乌林珠还给配了炕柜和炕桌等家俱。总的来说, 住宿条件绝对比二丫在王府里的好就是了。

之后每次乌林珠来小佛堂‘念经’的时候,都会告诉二丫不需要侍候陪伴,只让她到里间炕上做针线去。

二丫的针线做得并不好, 发现这一情况后,乌林珠便时常盯着二丫做针线。

一边做着自己不擅长也不喜欢的针线,一边又满耳朵都是乌林珠的念经声,不过片刻功夫,二丫就会睡得东倒西歪,不知今夕是何夕。

对了,佛像前供奉的香烛等物,都是乌林珠出银钱让二丫去选购的,所以二丫也从未怀疑过乌林珠给她下了什么迷烟。

而乌林珠呢?每次无偿为二丫助眠后,她都会在离开前将房门关上,并且将二进的院门从里面锁死,不让任何人进入只有她们俩的地方。偶尔还会将焦大支使到城外道观问候问候贾敬……

一来是不让人打扰二丫的深度睡眠,二来也是保障她们的安全。三嘛,就是为她进入空间做好保障工作。

都说学好难,学坏一出溜。这样闲散的日子一但开了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在乌林珠的带领下,不过一个月两次的休假日,竟然也将粘杆处精英的惰性激发出来了。

于是哪怕她自己不承认,二丫也比乌林珠更喜欢去小二进休假。

无他,因为在雍王府乌林珠住的是单人宿舍,而二丫住的却是大通铺。

←_←

虽然四爷不会迁怒乌林珠,但乌林珠却因回荣国府过中秋的行程,成功躲过了雍王府的低气压。

不过荣宁两府的主仆们一见乌林珠回来,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竟直接给自己预订了一个闹心套餐。

乌林珠这次盛妆回来,就意味着她这次不准备打秋风了。但面对回府炫富的乌林珠,每个人的脸上也都带出几分无可奈何。

就那种即便对乌林珠的话非常不以为意,面上却还要表示一回她说的对。她过得真好,她太值得人羡慕的样子来。

就脑仁嗡嗡的。

贾母眼底满是心疼和不舍的看着乌林珠手腕上的三色翡翠镯子。看着乌林珠一遍又一遍的抬起手腕抚摸鬓角,非要将镯子露给她看时,贾母都心累的想要告诉这个糟心孙女:

‘够了!够了!已经看见了!’

可惜她不敢吱声。

她怕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这个糟心孙女再唱念作打一番,生生搅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

唉,要脸的,总比那些不要脸的顾及多~

相较于贾母,王夫人的心情却极好。

她大闺女过得越好,她在府里的地位才会越稳。见闺女一身富贵闲妆,内造头面,名贵首饰,王夫人心里的得意就别提了。

不过当视线扫过探春和贾环这对小姐弟时,王夫人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但眼底却已经生出几分冷意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王夫人的视线便平移到了一侧,正好看见二姑娘迎春正笑容晏晏的将一块月饼递给乌林珠。

除了地道的北方月饼不招乌林珠待见外,其他地区的月饼都被乌林珠当成了中式点心来食用。

好吧,月饼原也是一道中式点心,不过它比其他点心有排面就是了。

迎春递给乌林珠的那块月饼是夹了火腿的咸月饼,因是灶上新做出来的,吃起来也极美味。

“大姐姐,格格们平时都读什么书?她们也要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吗?”

乌林珠将递过来的月饼掰成三瓣,一份自己吃,两份随手递给站在她身后的二丫和每次出府角门分给她的粗使小丫头。

听到迎春这么问,乌林珠将月饼咽尽才笑着说了几句,“格格是帝王血亲,真正的金枝玉叶。她要学的东西自是与其他女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探春闻言也凑头看向乌林珠,满脸好奇之色。

乌林珠看看探春,又看看迎春,只是笑了笑便垂下眼眸继续吃月饼。

不是姐不想告诉你们,而是贾家的地砖都长了八张嘴,谁知道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最后会被传成什么呢。

乌林珠规避风险,不想在贾家这地方提起二格格,但她这副样子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成了她不待见探春的表态。

王夫人以为她闺女在给她出气,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然后王夫人就按这大半年养出来的习惯又将迎春叫到了跟前。

摸摸身上的衣裙,说了一句还算厚实,便揽着迎春一块听戏了。

探春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视线落在人群里的赵姨娘身上。赵姨娘的眼神与探春对上后便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贾母的方向。

探春虽小却是最会看人眼色,见此,眼珠子转了转便亲自剥了几粒葡萄,用小白瓷碟盛着双手端送与贾母。

贾母见了就要夸一回探春有孝心,但话到嘴边又不由下意识的去看乌林珠。乌林珠再一肚子坏水也不可能时时发酵,加之她还想看见有贾母撑腰的探春如何跟王夫人打擂台呢,于是即便察觉到了贾母的视线,她也只做不知的扭头吩咐品琴,

“我有些冷,去拿件薄披风来。对了,”

乌林珠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叫住品琴,低声吩咐她,“我今晚住家里,你让人去二门那里叫车夫他们先回王府,再将跟我回来的那个婆子和她们俩都安排在翠微轩。”

“是。”品琴听罢,自去安排不提。

等乌林珠再转回来时,贾母已经过吃上探春孝敬的无皮葡萄了。

乌林珠撇了下嘴角,视线与王夫人对上。王夫人立即心领神会的夸起了迎春了。

“前儿说了一句佛经上的字太小,迎丫头便特特抄了份大字的送来……”

旁人见王夫人这么说,知道她是因为贾母刚刚夸了一句探春孝顺,心里不舒服了。为了不冷场,也不由都顺着她的话夸了一回迎春如何孝顺懂事。

不想一旁的邢夫人却是个‘憨厚’的。竟是半点不客气,且还略有些夸张的问了王夫人一句:

“不是说王家教女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婶子…你识字吗?”

“噗~”

第37章 别误……

别误会, 喷茶的不是王夫人,而是刚刚吃了月饼的乌林珠。

只见她迅速打理好自己后,便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向邢王二人。

打起来!

打起来!

而被人指着鼻子讽刺不识字的王夫人则冷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的瞪视邢夫人。

王夫人:你礼貌吗?

邢夫人:彼此,彼此!

邢夫人一边一脸期待的坐等王夫人的回答,一边在心底好一通腹诽。

王夫人一个做婶子的比邢夫人这个嫡母还要疼爱大房庶女,这本身就是件极打脸的事。平时也罢了, 可她偏要在中秋家宴上当着宁荣两府的人玩母女情深那套,那就无异于是将邢夫人的脸踩在地上磨擦了。

宝玉年少尚未长成, 贾兰更小得不知道能不能养成。可以说如今是王夫人最势弱的时候, 若这时候再不反击回去…那邢夫人也白在荣国府混这么多年了。

而王夫人呢, 她和贾母有一样的困扰。

那就是太要脸面了。

她的出身家世和年纪,都让她没办法像邢夫人那般‘不含蓄’。

至少人前做不到。

于是只一个眼神对视的功夫, 这对相处多年的妯娌就完成了一次交锋。而结果,也显而易见。

王家教女确实是…但她们王氏女也不是真不识字,只是识的字并不多罢了。

且不说还没嫁进来的王熙凤, 只说被人问到脸跟前的王夫人吧。

因着管家多年, 经手的东西极多。所以银票,身契, 房契地契上面的字她都认识,不过认识归认识,却是一个字都不会写。

除此之外,因王夫人现在比旧年更虔诚,又时常让人给她念佛经, 时日长了对着念经声也能认识一些佛经里的字,只是仍旧不会写罢了。

只是这会儿被邢夫人问到头上,王夫人既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王氏女当真不识字, 也不能不给自己留退路的说自己识字。总之就是不管王夫人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将军!’

“要不怎么都说我们太太敬佛的心最虔呢。”同样想到这里的乌林珠都不由在心里给邢夫人点了一个赞。不过见王夫人没接住话,眼珠子转了转便笑眯眯的对邢夫人说道:

“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灵,只要用心礼佛,难有不心想事成的。旁的不提,只瞧我们二房这两年一直在添丁进口,如今我们太太不光有儿有女,还做了祖母。就可见一般了。”

好家伙,乌林珠一张口,不光没让人再将注意力放在王夫人是否识字上,竟还将赵姨娘的功劳都给一并抹杀了。

就问这若不是孝顺,那什么才是孝顺吧?

王夫人瞬间有种‘有女万事足’的欣慰和感慨,邢夫人则是生出几分孤军奋斗,孤家寡人的落寞和不甘来。

贾母似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倚着引枕一副专注听戏的模样,但心里却转了好几道弯。

而尤氏,李纨等人则是聪明的随侍在贾母身侧,也只做不知。或是做出一副听戏模样,或是一副年轻媳妇侍候长辈的姿态,打定主意不参战。

探春看看被王夫人揽在怀里听戏的迎春,再看看说完这句话便自在吃茶看戏的乌林珠。轻轻抿了下唇,便壮着肚子凑到贾母身边,小心翼翼的依偎着贾母坐了。

那乖乖巧巧的样子,倒也挺招人稀罕的。

贾母见了,还糊弄事一般的拍了拍探春的小肩膀。探春似是受到鼓励一般的对贾母扬起一抹灿烂笑容。

‘太小了!’

想到从小就懂事听话的大孙女进了一回宫就生了反骨,贾母便想再找个可以制衡她的人。

可惜探春跟黛玉同岁,还比黛玉小了个把月。到是迎春的年纪比宝黛探三人都大,但也没大多少就是了。

就算是送迎春入宫,也得八.九年后。

八.九年后…且不说八.九年后她是否还活着呢,就是还活得好好的,那她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迎春身上……

贾母在琢磨哪个孙女还能为她所用,且有没有旁的办法可以将满身反骨的乌林珠远远打发的时候,邢夫人的视线也不动声色的落在了迎春身上。

这也是个眼瘸心瞎的,竟将老二家的当成了好人。

看一眼凑到贾母跟前的探春,邢夫人就越发觉得大房这个庶女不是个精明的。

~

中秋家宴就在这种各有所思的氛围里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乌林珠辞了长辈便带着人回了她的翠微轩。

因乌林珠及时出宫,又是那副作天作地的德行,所以她的翠微轩仍旧是她的,里面一应不曾改动,就连她的私库都是有进不出的状态。

一时洗漱更衣,乌林珠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大丫头品琴在跟前说话。

问了一回府中诸人诸事,又问了一回她的终身大事。

乌林珠:“……你和抱琴都跟了我一场,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对你不管不问。你放心,有她的,自也少不了有你的。洽巧前儿得了匹纳石失,我让人裁成两份,你和抱琴一人半匹。”

纳石失是蒙古那边极为流行的一种织金料子,非贵族不能得之。

上个月,二格格得了几匹纳石失,然后又分了乌林珠两匹。乌林珠留下一匹她喜欢的,剩下一匹花样不得她眼缘,就被她拿出来笼络人心了。

其实早在乌林珠自己出宫后,府里就有不少人在说抱琴如何如何。抱琴的老子娘还曾找过二太太和赖家,就想着请他们帮忙打听一回抱琴的情况。后来时间一长,到是再不曾听到抱琴家里人的消息。

这会儿听到乌林珠这么说,品琴便多少猜到了些什么,只她却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按乌林珠的意思去将装纳石失的包袱拿过来,然后认真谢过乌林珠的重赏,便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乌林珠吩咐。

乌林珠将焦大的住址说与品琴知晓,让她有什么要紧事便将消息送到焦大那里。

这两个月来,焦大按乌林珠的吩咐定期回宁荣两府和城外道观,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也许后院和底下的人不清楚焦大的住处,但却瞒不了赖大,周瑞等管事。所以暴露焦大的住处给品琴,也不算泄露秘密。

“赵姨娘房里有个丫头,叫花袭人的。你可知道?”

品琴:“好叫姑娘知道,六月底的时候,袭人就去了琏二爷的屋子。”

乌林珠闻言挑眉,微微歪了下头,“嗯?”

于品琴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若不是袭人当初被分到贾琏屋里侍候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嘴袭人的名字是大姑娘取的,她都未必会将这人这事放在心上。这会儿见乌林珠问,她也只知结果,不知过程。

其实这事说来还跟乌林珠有关呢。

当初袭人入府的时候,乌林珠将袭人好一通夸,完事还给她换了个名字,最后才让王夫人将袭人分给赵姨娘。

赵姨娘哪里知道乌林珠只是犯了促狭心思,还以为袭人是正房母女故意安排到她房里的眼线呢。

闺女不大,儿子更小,这种时候留个来历不明,甚至是居心叵测的人在身边…赵姨娘可没那么心大。

于是先小心提防了几个月,之后又暗中布局,最终才借着贾政的手将容貌清秀的‘老实丫头’送到了贾琏房里。

贾琏房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不过袭人年纪小,长的也不出挑,加之性子也不强势,到是慢慢的在贾琏房里站住脚了。

想到贾琏即将迎娶胭脂虎,乌林珠难得同情了一回跳槽的袭人。

哎呦喂,这不是跟王熙凤的陪嫁丫头平儿撞了人设吗?

啧啧啧,也不知道拿了相同人设的袭人和平儿还能不能成为好朋友了!

←_←

翌日,乌林珠在荣国府用了早饭,才带着人回雍王府的。她入府的时候,四爷都已经上早朝了。

先回房放下东西,再换上工装中的褙子,之后看了一眼早起特意梳好的头发,便带着二丫往绵希台行去。

上午跟着女先生学习各种才艺课,中午回房用午饭,再小睡一会儿,然后下午继续跟着二格格在绵希台混日子。

因乌林珠不止一次找过教养嬷嬷的麻烦,所以下晌由教养嬷嬷教导的课程到是越发严谨,也越发有料了。

二格格出嫁后,肯定是当家主母正房太太,所以管家理事,应酬往来就成了必修课。

乌林珠给二格格做伴读,到也蹭了一回私教课。这些课程都是荣国府不曾教导过原主的,这会儿一一学来,不管以后能不能用得上,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距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下了课,二格格打发走了那些教养嬷嬷,便与乌林珠一块坐在绵希台前的露台上。

过了中秋,天会越来越冷,太阳下山的时辰也会越来越早。呆在绵希台上等夕阳西下,也是一件雅事。

二格格已经从李侧福晋那里听说了昨日宫宴之上,太子发难四爷的事了。

这会儿一边气恼太子行事,一边又担心太子登基后继续发难她老子。

已经隐隐有些被乌林珠带歪的二格格听了这事后,就特别想给她老子出个气,但她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过她知道乌林珠肯定有办法。

“有是有。只是,”

二格格双眸微亮,迫不及待的追问:“只是什么?”

乌林珠轻轻的耸了下肩,然后双手向上摊开给二格格看,“只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是我这等忠仆能干得出来的呀!”

二格格:“太子是长辈也是储君…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

“那不能。肯定是格格的感觉出现了错觉。”乌林珠笑,“都说吃亏就是攒教训,积经验。格格有心孝敬太子,原是你做侄女的一片孝心,是家事。可奴婢若是参与进来了…奴婢的九族怕是都要跟着一块飞升了。”

着什么急嘛,且等几年,风水就轮流转了。

更何况,她不喜老康太子等人,也不代表她就会喜欢四大爷呀。

能看四大爷热闹的机会不多,就且看且珍惜吧。

想了想,二格格又说道:“…我可以应你一件事。”

“不要!这得多大的事才值得我带上九族去冒险呀!”乌林珠闻言,将头摇成拨浪鼓,开始跟二格格讨价还价。“纨绔的命也是命呐。若是我自己还好说,可我阖族上下几千人呢。”

二格格:“……”

二格格能给乌林珠的实在有限,乌林珠便也只得继续在她面前‘忠仆’下去了。不想当日用过晚饭,四爷便让人传了乌林珠去书房。

乌林珠: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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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邢夫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二格格:我是学坏了吗?不,我是在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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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带人查抄大观园的时候,亲自看了司琪表弟给司琪的情书。这里就有凤姐儿因为管家时间长了,认识不少字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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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起吧!”

四爷坐于书案后, 用着他自已以为的平淡语气,但旁人听来却是冷飕飕的语调,对屈膝行礼的乌林珠淡淡叫起。

乌林珠站起身后, 第一时间看向屋中的小座钟,然后才眼底微闪的看向四爷的方向。

进来的时候乌林珠就瞧了一眼那小座钟上的时辰,之后才给四爷行礼。四爷没有立时叫起,乌林珠便觉得这是四爷给她立规矩, 于是那小脾气瞬间就起来了。

不想从行礼到起身,竟才堪堪五分钟。腹诽了自己一句小提大作后, 乌林珠又心忖了一句:

五分钟也是时间呀, 更不要说一个小时才十二个五分钟了。

其实四爷还真没想要给乌林珠立规矩。

乌林珠进来的时候, 四爷正在看一份让人从吏部那边抄来的近期官员升迁名单。

听到苏培盛和乌林珠的声音后,四爷的思绪还在这份名单上面。然后收回思绪端杯宽茶, 再看着乌林珠的头顶又微微发了个小呆。

四爷之所以会发呆,想的也是:

‘贾家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四爷用人不拘一格,早些年没开府时他能用的人就是宫女, 太监和嬷嬷们。即便后来办差开府可用的人多了起来, 但四爷的不少眼线仍旧是这些人。

虽然乌林珠只是个小姑娘,但她身上却有不少东西附和四爷的用人标准。光是冲着这一点, 四爷都不会过于苛责乌林珠。

当然了,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四爷也发现乌林珠那多少有些喜怒无常,六亲不认的混不吝性子得顺毛撸。

可以说在用得到乌林珠的前提下,四爷就算不搞礼贤下士那套, 也不会故意晾着她的。

四爷:“前次你献方有功,爷与福晋还不曾奖励你。爷与福晋商量过,若你愿意, 乌拉那拉家会正式认下你,此后你便以福晋的娘家侄女生活在王府。”

乌林珠没将后半句话放在心上,而是神色极为认真的看向四爷,“福晋有喜了?”

不能吧,这才多少天呀?

若真是有喜了,时间这么短也肯定诊不出来。

四福晋有没有喜,这个还真不清楚,但四爷却拿着乌林珠那份排卵期易孕日的计算方法用自己的儿女反推了一回。

皇子后院的阿哥格格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是否是早产儿,生母的月事是哪一天,什么时间诊出身孕的以及四爷都是在什么时候去她们房里过夜的,这些都有记录。

所以不用等四福晋怀孕,也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证实一回那个算法是否有效。

不管是活下来的还是夭折的,四爷都从这些儿女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四爷又将计算面积稍微扩大,最后得出来的数据也就更多了。

之前乌林珠给了四福晋一个相对保守的怀孕概率,但四爷的数据却得出了一个非常真实有效的概率。

这个概率一出来,乌林珠这份算法的含金量就瞬间上飙了几个百分点。而乌林珠在四爷这里的份量也拔高了一大截。

这份量不足以让贾氏阖族抬籍,但却可以给乌林珠一个人换籍。

正式认亲,上宗谱,从此成为乌拉那拉家的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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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过程四爷都只是一语带过,但乌林珠却在寥寥几字中窥见了真相。

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叹。随后便神色认真的拒绝了四爷的好意:

“多谢王爷福晋抬爱,但奴婢天生反骨,从来不是个孝顺的人。亲生的没办法,不过互相忍耐罢了。但认回来的……与其最后他们做父母家人的憋屈,我这做子女的委屈,还不如不认这个亲呢。”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不过四爷却没打断乌林珠,继续坐在那里看着乌林珠往下说。

“我,呃,奴婢,呃,”说到兴起,乌林珠又我来我去的,反应过来才对着四爷露出一脸讪笑。

四爷抬手朝乌林珠压了下,“不过一个称呼,随意吧。”

纵使嘴上说了,心里也未必认同。与其在这种小事上纠缠,还不如略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入正题。

乌林珠闻言直接笑弯了眉眼。再看四爷时,都觉得四爷身上遗传自爱新觉罗家的糟心基因,都没那么碍眼了呢。

“王爷唤我过来,想来并非只是那份易孕算法。下晌与格格提起的那些,”顿了顿,乌林珠也没再卖什么关子,直言不讳道:“我确实有些不入流的小办法。”

四爷轻轻颔首,语气中没有多少激动和迫切,用着乌林珠喜欢的直来直往问她,“之前福晋问过你,现在爷再问你,你想要什么?”

乌林珠深吸一口气,用着不附和这个时代规矩的姿态直视四爷,“我想拥有‘判离’的权力。想让所有不想跟糟心男人过日子的女人,都可以带着自己的私产自主自由的和离。想要让她们从此不被婆家,娘家以及宗族压迫。”

四爷:莫不是个有大病的?

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四爷还是被乌林珠的气势和这番话惊住了。能第一时间压下喝斥,都是四爷涵养好了。这会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问乌林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以小窥大吧。”乌林珠见四爷听到这种话还能这么冷静,不由又觉得这事有门,于是飞快在心中组织了一回语言,这才言词恳切的与四爷道出原由:

“我祖母贾史氏是个心思清奇,手段略拙劣的,她早早就发现膝下的两个儿子都不是那等孝顺的。于是故意打压长子,抬高次子,想要两房打擂台,在荣国府里也搞一回朝堂平衡。

我母亲爱权也爱钱,当然,主要是我父亲经常摆着一副正经道学模样干些宠妾灭妻的事。这也让我母亲始终深信钱和权以及子嗣才是女子立足的根本。呃,当然,除了子嗣,前两个我也认同。

说远了,只说我母亲明知道祖母是什么心思却仍旧为了自己的利益成了我祖母打压大房的卒子。而我祖母呢,为了自己的私心,竟在先大伯母去后给大伯续了一位‘她非常不喜’的儿媳妇回来。

我的这位大伯母虽然出身不显,却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好姑娘。偏因着祖母和我母亲的私心由着阖家老少各种作践,而我大伯父又将对祖母的不满都迁怒到了新续回来的继室身上。

数年如一日的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大伯母没被人逼疯都是佛祖怜悯了。年少之时,曾偷听到大伯母背人哭泣,还曾听她说什么纵使一辈子吃糠咽菜,纺纱织布也比呆在荣国府这吃人的地方活得像个人。

除了大伯母和我母亲,隔壁宁国府也是各种糟心事……。不过两座国公府就已是这般,试问这天下还有多少女子在苦苦煎熬,麻木度日?”

“在我看来,皇帝应该是天下人的皇帝,男也好,女也好,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份量。让所有人都真心拥戴,才是煌煌大道!”

说到这里,乌林珠脸上出现一抹讥讽,“一个大权在握的男人,为了一群酒囊饭袋,无能无用的废物打压一群努力生存的女人…也是能耐呢~”

四爷:“……”

不管这想法的初衷是什么,最后的激将法又是在含沙射影什么,四爷没做出承诺,只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之后不再问乌林珠要什么,而是问她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乌林珠想了想,轻松又散漫的笑问四爷:“王爷可知道鸱尾?”

四爷眉心微蹙,反问道:“鸱尾?”

“嗯,好像也叫蚩尾还是什么的。我知道宫中殿宇之上都装有鸱尾。它的主要作用就是避雷,将雷电之力引到地下。

内务府年年都要修缮宫中大小殿宇,太子居住的毓庆宫也在其中。而每年四到九月都是电闪雷鸣频发时节,若是在修缮的时候做些手脚,那毓庆宫未必不会迎来一场天降雷劫。”

就问被天雷劈过的太子,又能是什么好太子?

四爷:这法子…真特么绝了!

不过这法子也存在一定的偶然性,若是明年雷雨少呢?若是毓庆宫就偏偏没被雷劈到呢。

“也是哈~”

听到四爷这么说,乌林珠也觉得这法子并不是那么绝对有效,于是又给四爷出了个更馊的主意。

让人冒充有上进心,且与人有世仇的,西北将军的副将。令其联系太子的长子弘晳,共谋造反大业。之后由宠妾灭妻的隆科多直接检举那副将只是个江湖骗子。

虽是一场闹剧,但却暴露了弘晳或者说太子一脉的不臣之心。顺便离间一回当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以及朝中重臣对太子的期许。

相较于前一个的轰轰烈烈,后一个就多多少少有些轻飘飘了。于是乌林珠又无偿赠送了四爷一个更促狭的。

之前户部清旧帐时,太子和当今不是让四爷吃了不少闷亏?尤其是太子,这么多年也从户部借了多少银子。

大清太子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肯定离不了收买人心,养下属等等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了。

既如此,那咱们就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先安排个假盐商,让其送太子一批金包铁的金元宝。十两的金元宝九两多都是铁块…嘿嘿,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坐等太子丢人丢面子失人心吧。

一时听罢,四爷满心就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当初这丫头留在宫里,那这会儿是不是会反过来替太子收拾自己?

你还别说,就以乌林珠那六亲不认的牲口属性…还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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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邢夫人:我没说过那些话!

四爷:论起刻薄来,这丫头就不应该是福晋的侄女,而是他们爱新觉家的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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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都……

“都是些小打小闹, 不入流的小建议,便是全都使上于太子来说也不过是轻伤。”乌林珠见四爷只听不语,又说起了当今, “四十七年废太子那会儿,满朝文武都铁了心的举荐八爷,结果却是八爷成了出头鸟,当今又仅凭一个梦就复立了太子。”

当然, 老康头会复立太子也不单单是一个梦,除了亲情方面的沉没成本让老康舍不得废掉这个他亲生的儿子外, 还有当时的朝局。

老康头怕是也没想到他家老八那么能耐呢。

和老八相比, 面前这位三十多岁的小老头倒是有些闪光点。

乌林珠刻薄成性, 对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全都没啥好感,但她偶尔也会记得四爷登基后的一些政治举措。

像是摊丁入亩, 像是华夏的第一份禁烟令……

但转念间,乌林珠又想到了盖戳狂徒败家龙,没学崇祯殉国的清末帝, 这些可都是四爷的子孙呢。

基因如此残缺, 竟然还想多子多孙,造孽哦~

八岁的宋少帝能殉国, 吊死在煤山的崇祯还能为大明留下最后的体面,到是四爷家的好大儿……啧啧啧!

说说话,乌林珠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然后四爷就发现面前的小丫头整个人都仿佛被尖酸刻薄,嫌弃厌恶等等情绪包裹住了一般。

四爷:也许在刻薄这事上,爱新觉罗家的老少爷们全加起来都不及她一个。

并不想在这种事上跟乌林珠浪费口舌, 四爷又问了乌林珠几句她是怎么看待废太子这事的。

能怎么看?

一群庶子想跟嫡子挣家产呗。

太子的生母是跟当今共患难的,按民间的说法人家那也算是患难夫妻,但当今却在翻身后渣了个理所当然。

不过当今太过偏心, 太子又不能服众,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在乌林珠再‘虎’,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见四爷问,乌林珠便只一脸无辜的对他摇了摇头,“废过的太子就像上好的玉器上多了道裂痕。”

‘从无价之宝变成了瑕疵品。’

废过的太子不光不及曾经尊贵,地位也更是岌岌可危。

乌林珠说了前半句,四爷心中就浮现了下半句。虽觉这种比喻并不洽当,却也不得不感慨这句点评挺一针见血的。

虽然乌林珠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但若将乌林珠当幕僚看,那乌林珠今日的所言所语也并非那么惊世骇俗。

但要结合乌林珠的出身和年纪阅历来看,又不由让四爷再次认识到世间女子不逊男子的眼界和心智手段。

让人将乌林珠送回正院,四爷又将其他幕僚唤到书房继续议事,至于他是否会采纳乌林珠的建议,那就是后话了。

四爷是个矫情较真,疼爱子女又隐隐带着几分溺爱的性子,乌林珠是二格格的伴读,光是冲着这一点,别说乌林珠只在前面书房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就是呆上一整夜,旁人也不会想到旁的地方去。

当然了,这也是四爷在这方面不会让人产生浮想。若是唤了贾赦,贾珍这类糟心玩意儿,怕是不等天亮,就得传出更多不堪的流言来。

不过王府中人不会生出龌蹉想法,却仍旧在知道四爷唤了乌林珠去前院的消息后生出诸多猜测。

今日二格格与乌林珠说那些话的时候,虽清了场,却也留了人侍候在侧。消息灵通些的自是知道了什么,但往往这些消息灵通之人又是最识时务的。而消息不灵通的,则辗转听说了前日中秋宫宴上的事……

人就住在四福晋院里,四福晋自是最先知道乌林珠行踪的。不过想到乌林珠身边的二丫,四福晋便没再让人继续盯着此事。

四爷会用府中女眷和子嗣计算那份易孕日计算法是否有效,四福晋自然也会这么做。得出了结论后,四福晋不由又在心底笑骂了乌林珠一句‘促狭’。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乌林珠在那份排卵期易孕日算法的最下面不光写了一句‘男子需禁3至5日房事,方可行房。’,还特意用笔墨圈了出来。

即便之后四爷想要与后院女眷同房,也得各种纠结。比如说他是要多子多孙呢,还是要一时贪欢呢?

再比如说他想要谁为他生下子嗣,他又要为谁禁三五日房事?

府中上到福晋下到侍寝的通房,有日子相近的,有日子不相近的,为了子孙计,他那个保持了许多年去后院的规律就必须打破重来。

当这种事情以这种方式打开后,那乐趣和幸福感就会大大减少,至少四福晋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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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京城的气温就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府里给乌林珠做了冬衣,荣国府那边也给乌林珠按季送了冬衣过来。不过乌林珠仍旧在每月的休息日去小二进的路上找了家针线绣坊,给自己订购了一批极具保暖效果的冬衣。

哦,为了不被贴身丫头传染到风寒,吝啬如她还破天荒的给二丫也置办了两身厚冬衣。

乌林珠让二丫回荣国府找贾母和王夫人打了一波秋风,之后得了一批毛风极好的皮子。然后以皮子做里,上好绵缎做面的给自己做了附和这个时代衣裙式样的尼克服。

按规矩在主子跟前侍候的时候,丫头下人不得穿戴披风斗篷等衣物。但乌林珠也知道哪怕自己在王府穿了披风斗篷这类防寒衣物,旁人也不会说什么。但这些衣物虽然保暖效果扛扛的,到底有些宽大和行动不便。

在室温说冷不冷,说暖和也未必多暖和的时候,保暖还是靠里面的衣服。

对了,乌林珠还让人给她做了好几双皮里皮面的小短靴和皮毛鞋垫。

乌林珠居住的后罩房取暖还是要靠炭盆,但分到下人房里的炭都是黑炭。为了不熏到自己,她还买了一批无烟无味的银霜炭,并且在上次开窑制做瓷器的时候,定做了五套瓷暖器。

五套瓷暖器,后罩房放了一个,小二进那边放了一个,剩下的三个,一个放在了小二进那边的小佛堂,一个给了这几个月一直努力做事的焦大,一个被她收进了游轮空间。

瓷暖器都是成年男人手掌宽,四尺长高的长方箱型状。暖器的一端高高竖起一根瓷管子方便往里面加水和排出蒸汽;另一端外壁与一个同样瓷质的烧炭盆相连。瓷暖器与烧炭盆共用一面外壁,如此一来等炭盆点燃后,就可以借着外壁传热,将瓷暖器里的水加热到沸腾。

瓷炭盆有一尺多高,上面有个蛋壳形状的镂空罩子。

这罩子同样也是瓷的。而这罩子一罩,这个炭盆又像是一个改良的熏笼了。

收到瓷暖器后,乌林珠又按着炭盆大小去铁匠铺子订了几套铁网圈。

就后世烤肉店里的那种烤肉网格盘。

乌林珠按着烤肉,烤红薯花生,烧水煲汤等不同用途订制的。到了冬天,别说吃苦了,怕是都能吃出双下颚来。

对了,乌林珠是知道煤气中毒这种事有多好操作的,于是在瓷暖器送到宿舍后,她还特意在某日夜里借着游轮上的折叠梯子悄悄在后墙挨着房顶的地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用一块在游轮上找到的窗用钢纱包着烤肉网格圆盘然后固定在那个小洞上。

既能通风,还不会有蚊虫钻进来。

虽然冬天也没什么蚊虫,但这洞肯定不会只在冬天使用就是了。

哦,为了防雨水渗入,乌林珠也用了不少心思在这洞上就是了。

你还别说,乌林珠也算对自己极上心了。

若非她背着人提前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她必会死在这一年的冬天。

还真就是死于煤气中毒这种‘意外’。

古人都知道点了炭盆一定要将窗户开一条缝,以便通风换气。但北方冬夜时常会刮风,窗户也极容易被风关上。除此之外,还有室内外温差大,一些冰雪化成水,又将窗户粘了个严实。

如果有人在半夜起夜的时候,悄悄关上乌林珠的窗户缝,然后再在关好的窗户缝那里倒些水,等水冻成冰彻底将窗户粘上后,再大的风都未必能将窗户吹开。

等人发现的时候,怕是尸体都要凉了。

反正早起带着送洗漱水过来的粗使丫头,来侍候乌林珠洗漱的二丫看见窗户缝被人关上了,先是一怔,随即一惊,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去推乌林珠的房门……

~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过了中秋,又过了重阳,等到颁金节也过去了以后,二格格便天天数着日子等着十月二十九这日了。

四爷的生辰是十月三十,二格格为了不叫自己的寿礼提前被人知晓,更是准备等十月二十九这日夜里再带着人去花园捏蜡烛花。

期间,为了让蜡烛多一些颜色,且颜色更鲜亮些,二格格还以学画为由让人给她置办了不少画画用的颜料。

因二格格要学画,乌林珠这个伴读也跟着学了一回。

不过她在画技上仍旧没什么天赋,但好歹也能画上几笔,也正经学了不少东西。

怎么说呢。

虽是个打工的,但这班上的可太有含金量了。

不过做为二格格的伴读,寒冬腊月的不睡觉,还要跟她一块捏蜡烛花这事,又多少让乌林珠体会到了牛马人加班的辛酸……

穿着极厚的冬衣,一边捏蜡烛花,一边还在琢磨今晚这一场有没有加班费的时候,旁边一个极不起眼的小丫头不动声色的凑到乌林珠身边。

“贾大姑娘安好,奴婢奉太子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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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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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乌林珠第一个念头就是四爷家里混进了太子的眼线。刚带出一点兴灾乐祸时, 又猛的想到这人也许是四爷下给她的鱼饵,上扬的嘴角又瞬间拉直了。

再然后不等那小丫头将话说完,乌林珠就反应迅速, 当机立断的挥了一巴掌过去。

‘啪~’

“你!”

那小丫头不敢置信的瞪视乌林珠,仿佛接受不了乌林珠会打她。尤其是她抬出太子后,还被打了这一事实。

见小丫头一脸的不服气,乌林珠先看了一眼被她住捂的半边脸, 当即又挥了一巴掌过去。

‘啪~’

好家伙,原本只是单手捂脸的小丫头, 又被呼了一巴掌后, 另半张脸也被捂住了。

“上次在宫里就有人用这种话骗我。不光骗了我五百两银子, 竟还将我弄出宫了。哼,就算想要学那起子人行骗, 也该换个说词。一字不错的照搬拿来,你特么真当我是傻子呐?”

小丫头:啥?

听到这话的小丫头也顾不上腹诽乌林珠手劲大了,而是一脸竟有此事的震惊模样看向刚刚打了自己两巴掌的人。

若果真如她所说, 那也就怪不得自己会挨打了。

深吸一口气, 小丫头才又继续说道:“奴婢真是太子的人。太子体恤老臣后人,担心大姑娘在雍王府里的独木难支, 特意派了奴婢过来相助。”

“呵,编,你接着编。”

乌林珠既认为这小丫头真有可能是太子的人,又无法确定是不是四爷下的鱼铒。不过她却不准备探究内里。于是面上做出一副完全不相信她这套说词的样子,先是对那丫头冷笑, 随即便唤了二丫过来。

因着要入夜捏蜡烛花,二格格特意让人在花园这边点了些灯笼。不过灯笼的光到底有限,所以整个花园仍旧是黑的地方比有光的地方多。

花园不小, 来的丫头却只有二格格院里侍候的以及隔壁李侧福晋院里不当值的丫头和乌林珠二人。

晚饭后二格格就将所有人都叫到她院里,之后关上厢房的门,与乌林珠一块来了个小班教学。

之后又让大家伙都练习了两刻钟,见时辰差不多了还每人发了几个银锞子做加班费,这才带队出发。

到了花园,二格格便按早前的安排将所有人都分散开来。

每人几株树,什么时候捏完什么时候停手。

一时捏起来,除了二格格身边的一个贴身大丫头帮二格格端着蜡烛水等物,其他人都是自己拎个小竹篮子,将装蜡烛水和凉水的小罐子都放在里面。然后一边拎着篮子一边捏蜡烛花。

这个挎篮的提议是乌林珠出的,就连给蜡烛水保温将装蜡烛水的罐子放在小手炉上的提议,也是乌林珠最先提出来的。

不过二格格还是安排了几个婆子肩挑两个炭盆,随时融化那些成箱的蜡烛和及时给丫头们的手炉换炭。

说远了,只说进了园中,乌林珠便与二丫分开捏蜡烛花,然后那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就不动声色的蹭到了她跟前,又跟她说了那些话。

乌林珠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彰显她品性的机会。于是尚不清楚发生何事的二丫便一脸懵的顺着声音走了过来。

“姑娘唤我做什么?”

按王府规矩,大丫头身边的小丫头都会唤姐姐。最开始的时候二丫也是这么唤的,但有两次去管事那里领月钱,到渐渐改了口。

除了二丫,府中不少人都以‘贾姑娘’唤乌林珠。时间长了,见福晋和四爷都没纠正的意思,这个称呼便彻底叫开了。

“这丫头刚刚跟我说,她是太子的人。我寻思着太子那般睿智高洁之人断然不会往兄弟家里安插眼钱,便知她在骗我。

前儿我在宫里就被人骗了五百两银子,巧的是这丫头说的话跟当日骗我之人说得一模一样,纵使不是同伙,也应该知道些什么。你带她去寻管事的,问问管事,这种事是咱们自己大刑侍候严加审讯,还是送去官府?”

二丫:还大刑侍候?

那替太子传话的小丫头:还送官府?

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

二丫怔了一下就要动手押人,那小丫头震惊过后转身就跑。而乌林珠则是双眸紧盯二丫,发现二丫身手‘过于矫健’后,也只是扬了扬眉,无视这二人继续捏蜡烛花。

若她没猜错,这二丫应该是四爷的人,保不齐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粘杆处出身。

思及此,乌林珠对二丫又有了新安排。毕竟:

好钢就应该用在刀刃上~

心里转着各种歪歪主意,乌林珠是越捏越精神,就连速度都快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亥时三刻左右开始捏蜡烛花,五百根蜡烛捏完时,乌林珠还以为可以回房睡觉了。不想二格格为了她老子的这个生辰,竟然又悄悄买了两千五百根蜡烛……

丑时二刻,工程接近尾声。丑时三刻,二格格只留下她院里的人和乌林珠检查她们这一夜的劳动成果。

五颜六色的蜡烛花和用勺背弄出来的各种花叶,树叶,在朦胧夜色下,被灯笼那么一照竟跟真的没两样。

乌林珠借光线之便拿出手机将整座用蜡烛装饰的花园悄悄记录下来。一同被记录下来的还有穿着大红斗篷的二格格……

同一时间,四爷也因着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从睡梦中渐渐清醒。

一边唤人进来侍候,一边掀被坐起,苏培盛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来。一边与其他人侍候四爷洗漱,一边将夜里发生在花园里的事说与四爷知道。

二格格的动静不小,即便时辰太晚,也有不少人都听说了这事。好几个月前被吊起来的好奇心这一刻也终于得到了满足。

原来买那么多的蜡烛就是为了捏蜡烛花呀。

想到这些蜡烛弄成花后还能再复原回去,不少困意正浓的人都是翻翻身,撇撇嘴,再嘀咕一句‘跟她老子一个德行’,便都接着继续睡了。

相较于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二格格的老子却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虽然要上早朝,但四爷却依旧抽出两刻钟的时间匆匆去了趟花园。

可惜四爷赶过去的时候,二格格正带着人从另一道门离开花园。

到是同样披了件大红斗篷的乌林珠提着一盏精致宫灯悠哉悠哉的边走边逛。今天小课堂放假,乌林珠走了困便决定慢悠悠走回房间,等发现四爷带着人赶来花园时,乌林珠还笑眯眯的给四爷拜寿。

只是她这人拜寿不光没寿礼,还一脸洋洋得意的从四爷要赏赐。

瞧,这就是你闺女花大价钱给你打下的江山。

你闺女都给了那么大一笔‘赏赐’,你这个正主难道不应该翻倍的给?

呵,那你怕是想多了。

四爷还真就没那个意识,对着给他拜寿的乌林珠微微抬了抬手,端的是天皇贵胄威仪天成。

乌林珠:…好的,随机撤回一个祝福!

╮(╯▽╰)╭

十月初,四福晋就诊出了身孕。当时四爷便赏了阖家上下一个月的月钱。

这会儿十月末了,又赶上四爷生辰,四福晋便做主再赏阖府上下三个月的月钱。

乌林珠的那份赏钱是二丫去领的,领回来以后又按着乌林珠最近的喜好,去府外的金银铺子购买金瓜子。

上个月府里发了九九消寒图,乌林珠灵机一动便订制了一盘等比例的金向日葵头,得来的月钱和赏钱便都换成金瓜子,一颗一颗插在葵花头里。

你还别说,这奢靡中竟还带着几分精巧雅致和富贵气。

即便抠门如四爷,都不能说乌林珠败家。

毕竟金子还是金子,除了浪费一些手工费,竟也没什么损失。

对了,被二丫扭送到管家那里的小丫头直接被粘杆处的人接手了,在四爷起身前就已经审得差不多了。但今日是四爷的生辰,又有二格格专美于前,苏培盛便先将此事压下,等四爷逛完花园,又吃了早膳,这才将那丫头的事说与四爷知晓。

四爷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个度,眸中冷意刺骨,不过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让苏培盛拿五千两银票与乌林珠。

看到这五千两银票的时候,乌林珠便知道四爷已经明白她想要趁火打劫的心思了。

呵,那五百两的说词,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

四爷想要千金买骨,却不知道乌林珠并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这会儿一脸感动的接下银票。转过天来,先将其中的三千两留做私房,再从剩下的两千两银票里拿出二百两让人买了陈米粗布送到养生堂。转念间想到送人以鱼不如送人以渔,不由又让焦大买了些猪崽,兔崽,鸡鸭等一并送过去。

除慷他人之慨的做了一回善事外,剩下的银子倒是都花在了她自己身上。买金银首饰各种头面和时兴料子花了五百多两;买人参燕窝鱼翅等药材和滋补食材又花了六百多两。

这还罢了,让四爷都觉得无语的是乌林珠竟然用剩下的银子订购了一整套黄金花签。完事又觉得旁的签筒都配不上这批做工精致的花签,便又拿出一笔银票打了一支带盖的黄金签筒……

就主打一个吃好喝好玩好!

所有人都以为乌林珠喜欢黄金才会如此折腾,也就只有乌林珠知道即便将银票和银子都带到后世,它们价值也远不及黄金。

要是真能回去,这些黄金就是她的养老保险!

……

远在江南的弘昀还活着,并且还有了回京给他老子庆生的念头,但考虑到他的身子骨和南北温差,四爷直接心领孝心的婉拒了。倒是他姐妹送的寿礼极得四爷欢心,于是花园里的蜡烛花则因为粘得牢固而延长了使用寿命。

四爷的生辰没有办什么席,只阖府的主子们坐了两三桌,简简单单的用了一顿家宴就过完了。

就在四爷过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生辰时,太子却因为眼线失了踪迹又多了几分阴郁和烦燥。

老大被圈了,老三是根墙头草,老五资质在那里摆着呢,老七有脚疾,老八又被老爷子拍了下来。老爷子未必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所以老八往下的皇子都不足为虑。如此一看,竟只有老四能够威胁到他了……

此时,已经被长寿的老子和如狼似虎的兄弟逼疯的太子竟然头脑发热的准备通过荣国府,将他对乌林珠的安排传达下去。

于是乌林珠正跟着二格格上私教课时,就有丫头跑到绵希台说什么荣国府的老太君病了,要接了乌林珠家去。

二格格闻言二话不说的就给乌林珠放了假,乌林珠怕自己回来跟不上进度,还建议二格格也休个寒假,等她回来了再一块上课。

众人闻言不由抽了下嘴角,又示意她快走。

等下了绵希台,乌林珠才带着二丫迅速回住处。

她倒不是要换什么出府的衣裳,而是去取她早前写好的讣帖。

早在动手收拾那小丫头的时候,乌林珠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以生病为由接她回府,也是最管用的办法。想到这些人做了初一,她再不做十五就有些不懂礼数了,于是日常练字的时候便写了三摞讣帖。

贾母的,王夫人的还有贾政的。

这会儿既然是贾母病重,那就将贾母那份讣帖着人发给亲朋故旧便是了。

若贾母当真病重,那此举也是她做孙女的体贴和孝顺。反之…那就见人见智了。

人还没死,讣告就发出去了。贾母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这么有时间观念的老太太了。

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甚至是她本人也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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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贾母:孝顺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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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好贵呀!19年时中国黄金做活动,别家350/克,中国黄金300/克,活动只有三天。当时就觉得自己捡到便宜了,现在更是!

第41章 带着……

带着二丫赶到角门时, 乌林珠就看见赖大亲自带着马车来接她了。

看到赖大,原本只有九分笃定贾母无恙的乌林珠,直接将这份笃定提到了十分。

若贾母当真病重, 那府里当家理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但不管是谁,来接她的人都不可能是赖大。

想到刚刚替贾母发出去的讣帖,乌林珠还一脸担心的问向前几步迎向她的赖大,“上月我家去, 老太太还好好的。怎么就,请的哪位太医?太医又怎么说?”

并没有请太医!

赖大知道不少事, 就连太子的人也是他悄悄带进府的。这会儿见乌林珠如此关切询问, 赖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雍王府的角门及其门前的下人, 什么都没说,只对乌林珠摇头。

“老太太正等着呢, 大姑娘先上车吧。”

“嗯。”乌林珠不错眼的盯着赖大呢,这会儿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再看赖大而是转头朝日常跟她回府的那个小厮吩咐道:“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到荣国府,再将京城有名有姓的郎中也都请过去。”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从身上的荷包里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那小厮:“多找几个人, 分头去请。记得一定要快!”

“诶,姑娘放心, 保准误不了事。”

“诶诶,”回来!

眼瞧着这一切发生的赖大想要拦人却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厮接了银子就跑进了角门。

“大姑娘,这这这,”真将那么多太医郎中请回府,岂不就穿帮了。

“别这个那个的了, 赶紧回府,要是让我看不见老太太最后一面,我就将赖尚荣送宫里当差去!”

赖大:我儿子招谁惹谁了?

就赖尚荣这个脱籍生家子的身份, 这个时候想要进宫当差那就只有当太监一种可能。

于是乌林珠这话一说出来,赖大面上就是一冷,看向乌林珠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恼怒和不悦来。

赖大是赖嬷嬷的儿子,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丫头,后嫁给了荣国府的大管家。贾母为一已之私,有意抬高赖家等奴仆的身份,加之赖大又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可以说赖大在荣国府极有身份地位。

乌林珠刚刚那样的话,若是换个普通下人说不定只会在心底腹诽咒骂,但赖大却被捧得太久太高,又自来将荣国府的主子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心中也很是瞧不起贾家的男女老少们。

加之乌林珠凤凰落架,如今只是个王府格格的伴读。一来二去的,竟让他有种自己才是上位者的错觉……

被赖大如利刃一般的眼神凝视,乌林珠不但不恼还对赖大挑了下眉。

姑娘就喜欢啃骨头,越是难啃,越是喜欢!

赖大:“……”

赖大最先移开视线,心里又多了几分阴狠和狼狈。但同时,他对乌林珠也有了一个新认知。

如果说曾经的大姑娘是只羊,那现在的贾家大姑娘就是一头见过血的狼。

还是一头疯狼~

乌林珠对贾家上上下下就没一个有好感的,下人里,赖大一家绝对是居于厌恶排行榜首位的。

且不说原著中对赖家人的各种描写,就是今日赖大帮着贾母哄骗她回府的事,就够心眼不大的乌林珠记上一笔的了。

不过乌林珠之所以会出言挑衅赖大,也是为了转移赖大的注意力,从而忘记阻止太医郎中入府。

这会儿见赖大率先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乌林珠才眯着眼睛转过头去。

一手扶住二丫,一手拎裙角上马车。待乌林珠几人先后上了车,赖大才黑沉着一张脸,带着几分怨毒的看了一眼马车,这才往荣国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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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既知道二丫是四爷的人,自然要不留余力的将人用起来。她也没问二丫是怎么将那些讣帖送出去的。坐上马车后便扒拉着手指开始琢磨那些人家接了‘荣国府’的讣帖后,多久才会有所行动。

也许会先着人打听一番,然后就会听说‘荣国府’大张其鼓的请太医郎中,保不齐就彻底坐实了贾母驾鹤西去的消息。

哼,叫你装病糊弄人!

马车里,乌林珠唇角微勾,满央凉薄的掀开马车帘。

马车外,除了喧嚣热闹的街道和行人就是赖大等人。

这些人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世家豪仆的骄奢之气,也让往来行人纷纷避让。

再看一眼马背上的赖大,乌林珠眼底又浮现一抹笑意。

主家出了这种报活丧的晦气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就问还有谁比赖大更合适的呢?

不过,

老太太怕是舍不得自己养的狗呢。

不过没关系,老太太若是舍不得狗,那她就站出来承认这事是自己干的。

一但这种坏了名声的事跟贾家姑娘沾上边,那不管出嫁的还是没出嫁的,都得受到波及,介时就算再舍不得也得舍了……

乌林珠乘坐的马车从西角门进入荣国府时,门上的家丁小厮还不曾听说贾母病重的消息,此时听说大姑娘又回府了,还都有些诧异。

大姑娘每次回来不是初一就是十五,且还都是在下晌。偶尔会在府里用午饭,但通常情况下都是午后入府。

这不早不晚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做为世家豪奴,哪怕心性品德堪忧,但多少都有几分眼色和机敏,此时见赖大黑着一张脸的跟着马车入府,都在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更是奔走相告……

赖大会黑着一张脸,那绝对是感受到了来自乌林珠的刻薄和威胁。

此时,满心阴郁的赖大都已经在想怎么才能将乌林珠彻底踩进坑里,让她知道威胁自己的后果。

当然了,除了乌林珠,不让二房有机会起来也是赖大要放在心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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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里面穿的是一件金银丝祥云图样的织锦缎子窄袖立领小袄,月白绫银鼠皮裙。外面则是这个月新做的靛青色绣银线福纹的翻毛领改良鹤氅。

鹤氅要用宫绦系,乌林珠的这件改良版鹤氅却是在胸前处用了二排紧挨在一起的花篮式样盘扣固定衣襟。

除了这处,原本宽大的衣袖也缩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样子。

对了,乌林珠身上除一枚点坠祖母绿的摞丝山茶花领扣和左手一对镯子外,也就只有三四样精巧发饰和两对耳钉,一对耳铛。瞧着不多,却是样样精致贵重。

且不说这身衣裳和首饰好看精贵与否,但探病奔丧什么的却不用再另行装扮了。

此时在垂花门处下了车,乌林珠便一脸焦急的带着二丫等人朝里急行。

路过的丫头媳妇见乌林珠这般神色,还都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心中也不由生出各种猜测来。

然走出百步后,乌林珠又猛的顿住,低头对二丫说道:“一但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荣国府两房势必分家。大房乐见其成,二房却会出于私心盼着老太太转危为安。你去门上盯着,若有谁敢拦着太医郎中入府,就只管拿出王府丫头的气派来……”

‘有你真是贾家的福气!’

二丫抽了下嘴角,腹诽了乌林珠一句便立即转身到门上盯着这事去了。

吩咐完二丫,乌林珠继续往荣庆堂行去。

越是往里走,就越能看见贾家下人脸上眼底都是对她突然回来的意外之色,于是乌林珠眼底的讥讽也就越来越浓。

也许府里上上下下一千口子人,知道老太太重病消息的就只有赖大和她这个孝顺孙女呢。

哦,还有鸳鸯!

听到乌林珠回府的消息,贾母微微坐直了身体,然后探头朝房门的方向看去。

鸳鸯看了一眼贾母,双眸也不由望向门口。

早起用过早饭,贾母便让人陪她说话打牌,不想赖大突然走进来……太子派来的人已经走了,之后贾母也没再让陪她说笑打牌的丫头婆子进来侍候,就坐在那里等着乌林珠回府。

先前屋中只有鸳鸯一个人侍候,这会儿乌林珠一进来倒跟进来不少人。见老太太面色红润的坐在正中的罗汉榻上,乌林珠先是心下冷笑,随即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赖大说老太太不行了,孙女紧赶慢赶就怕见不到老太太最后一面。”

唰的一下,贾母的脸就黑了。

鸳鸯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跟着乌林珠进屋的丫头媳妇们则全都震惊的看向正中的贾母。没怀疑乌林珠口吐‘芬芳’,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贾母。

老太太面色如此红润,莫不是…回光返照?

哎呦我去,这么大的事她们竟然现在才知道。

心中这么想的时候,跟进来的丫头媳妇们已经齐刷刷跪了下去,为了表示自己与主人同进退的心思,哭声甚至盖过了乌林珠。

乌林珠:倒也不必如此!

偏在这时,乌林珠让人去请的太医郎中也都被送到了离荣庆堂最近的西角门,再由二丫亲自迎进府中,以走绿色通道的方式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荣庆堂……

与那些太医郎中一同进入荣庆堂的,还有得了消息疯狂赶来的贾赦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

对了,贾政到工部点卯混日子去了,王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周瑞去给贾政送消息。不出意外,工部的官员和几经四世同堂的工部耗子们都会知道贾政‘即将’丁忧的消息……

不管这事是不是乌林珠故意上眼药,贾母都因着这起乌龙事件的发展走向,对赖大生了诸多不满。

就在贾母准备先用赖大办事不力的说词将这事糊弄过去时,不想各府的祭礼也都陆续送了进来……

贾母:脑仁嗡嗡的。

第42章 “老……

“老太太, 孙女舍不得你呀!”

乌林珠见该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又发现自己的哭声被那些丫头婆子们给盖住了,眨了眨眼睛, 当即哭的更大声了。

一群‘外人’竟然还想踩着她这个老太太的嫡长孙女立忠仆人设?

哎呦喂,想的也太美了吧~

有乌林珠带头哭丧,其他丫头婆子跟进,匆匆赶来的贾赦和邢夫人先是没进入状态的看看跪了一地嚎啕大哭的人, 再看看坐在上首一张脸都黑了的贾母。

微怔了一息,二人迅速穿过人群, 齐齐跪在乌林珠前侧, 顶着一张震惊不已的脸就嚎了两嗓子。

贾赦恍恍惚惚, 脑子里都是从小到大母子二人的点点滴滴。回忆结束,伤心也打了折扣。

而他身侧的邢夫人拿着帕子挡住自己的脸, 既想挡住满是笑意的双眼,又想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这老不死的终于要嘎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对她各种嫌弃了。

等这老不死的抬出去,她就将二房和府里那些奴大欺主的下人都赶出去。

不不不, 二房用赶的。那些个下人全都提脚发卖!

怕临了再被贾母指着鼻子骂, 邢夫人还特意将脑袋往下压了压。

另一边跟着贾赦和邢夫人一块过来的王夫人在进来后,就发现李纨没在这里。于是又连忙驻足, 小声吩咐周瑞家的去将李纨母子叫过来。

老太太这一去,老爷势必丁忧,二房…也要从荣国府搬出去了。

爵位没什么指望了,也就是财物还能算计一回。府里有什么没什么,她管家多年了如指掌, 也早早就做了手脚。如今老太太大限到了,临了肯定要说一回她那些嫁妆私房要如何处置分配,让珠儿家的抱着兰小子过来, 他们二房也能多分一些。

因要吩咐周瑞家的,所以王夫人就落在了贾赦夫妇身后,这会儿见二人已经跪好,也忙不迟疑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准备跪听贾母遗言。

不得不说的是三人带着丫头下人进入荣庆堂的时候,太医郎中也正好在进进出出,于是乎就给了三人一个药石罔效的错觉。

偏就是这个时候,各处第一时间送了祭礼,又派了得力管事过府的消息传进了荣庆堂…然后乌林珠又逼死人不偿命的加大了哭丧的分贝。

“呜呜呜,老太太~,孙女舍不得你哇~”

“呜呜呜,老太太~”

‘啪~’

贾母已经被面前的混乱气得脑子都要炸了,张了张嘴一连说了两遍‘住口’,却因为声音太小直接被哭丧声压制了,最后不得不将手边的茶杯摔到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一只上好的官窑茶盏便碎得不能再碎。

好在它虽然碎了,但却超额完成了它的使命。

生前供那老太太饮茶,死后还能给那老太太搏个出道位。

一时,随着瓷器碎裂声传出来,屋中的哭丧声瞬间止住。即便心里跟明镜似的乌林珠也不得不停下哭丧大业,将一直搭在脸上的帕子拿下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老太太眨呀眨呀。

干的。

贾母视线落在乌林珠脸上,就发现她眼中无泪,双眼附近没有半分哭过的痕迹。

一般人哭泣时,双眼都会又红又肿,睫毛泪湿,双眼四周全是肉眼可见的痕迹和轻微肿胀,而乌林珠脸上的妆都没花,可见她的悲伤有多少水份了。

哦,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有‘水份’。

贾母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因为速度太快不曾捕捉到。

不过此时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贾母见所有人都不哭了,且全都仰头看向她,这才咬牙切齿的说自己没事。

“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但老婆子好着呢。”

“啊?”

“呃?”

“什,什么意思?”邢夫人瞬间从天堂跌回地表,整个人都被这消息弄成了傻|逼。“不,”不死了吗?

那她岂不是…白高兴了?

所有人都在沉默,偏失望至极的邢夫人再度撞到了枪口上。贾母正一肚子火气呢,见大儿媳妇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更是将所有的怒火都朝着邢夫人扑去!

“你个不贤不孝的东西,我贾家是倒了八子霉才,”摊上你这么个媳妇。

不等贾母将指责咒骂全都说出来,跪了好一会儿的乌林珠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打断贾母:“才三书六聘,八抬大轿的将人娶进来。”

荣庆堂内静的一批,所有人都没想到乌林珠会打断贾母,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贾母火气又飙升了几个百分点,邢夫人震惊不已外加莫名感动。除她二人外,堂中众人都震惊诧异于乌林珠为什么要帮邢夫人转移火气。

自然是:她打下的江山,哪能让邢夫人专美于前?

乌林珠:“邢家早就没落了。当初您让人去下聘的时候不是也知道邢家不光是小门小户,还早就没落的事实,难道负责此事的赖大还敢欺瞒您?

也许您只是不心疼大伯,故意给他寻个您自己都瞧不上眼的儿媳妇好作践他?当然,也可能是您天生就喜欢刻薄欺负儿媳妇,这才找了个娘家势微的,好满足自己的暴虐欲?”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贾母:没死也要被这糟心孙女气死了。

没被清场而滞留在荣庆堂的太医郎中们:也许…这老太太马上就能用得上他们了。

贾赦:…终于有人将他想说的话问出来了。

邢夫人:再没有哪一刻如此稀罕这丫头了。

王夫人: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其他人看着老太太已经黑到不能再黑的脸,以及还在等着主家处置的那些祭礼,全都不由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赖大不光背了一回锅,还被上了一回眼药。

贾母先是被人哭丧,后是差点被这一连串的事气到直接出殡。最后终于在乌林珠的‘好意劝说’下,半推半就的晕了过去……

太医和郎中都是精通世故之人,刚刚看了那么一场自是不会拆穿贾母,但乌林珠却不是个厚道之辈。

╮(╯▽╰)╭

贾政还在回府路上,贾琏又被王夫人支使出去了,各家来送祭礼的人和这些太医还得贾赦出面解决。

等他带着太医郎中和一干管事离开荣庆堂后,邢夫人看看门口,再看看贾母所在的罗汉榻,也迅速躲闪了。

王夫人示意乌林珠跟自己走,见乌林珠不动便自己离开了。

她得在凤丫头嫁进来前,将公中那些还没转移出去的财物都转移出去。

王夫人住的近,之所以会跟贾赦夫妇同时赶到荣庆堂,也是因为她正在‘清点’库房。这会儿刚要继续弄这些,就听说保龄候夫妇来了,于是又不得不先往二门去。

而匆匆赶来的李纨等人见其他人都走了,也带着几个小的悄悄退了出去……

‘扎她!’

这厢,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乌林珠便借宽袖掩饰从空间里偷渡了一根银针,然后自己不出手却不动声色的将银针递给站在她身后的二丫。

二丫:我们粘杆处的人不是这么用的。

压下吐槽的冲动,二丫接过银针又迅速抖了下手腕,那根巴掌长的银针一半掩在衣袖中,一半藏在掌中。之后二丫便用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法挤到贾母罗汉榻的后面……

‘嘶~’

原本就装晕的贾母直接被突来的刺痛弄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双眼皮都耷拉下来的眼睛也睁开了。

二丫扎完贾母便迅速蛇行走位,之后更是一脸无辜的站在其他丫头堆里,满脸疑惑的看向贾母。

贾母最开始就觉得有人扎了自己一下,可睁开眼睛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只扎了那么一下,也就是被扎的时候能感觉到痛,过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不过贾母见自己‘醒’了,整个荣庆堂也没什么人了,便将视线缓缓落在乌林珠身上。

“大丫头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鸳鸯见状,毫不迟疑的往外走。二丫和跟着乌林珠从雍王府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先是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看向乌林珠,见乌林珠不反对,这才跟着荣庆堂的丫头一块退到廊下。

等荣庆堂就只剩下乌林珠了,贾母才怒喝了一声:“跪下!”

乌林珠只做不闻,不但没跪下,还一脸淡定的坐在了贾母的榻上。

贾母怒视乌林珠,压下想要咆哮的冲动,又咬牙切齿的对乌林珠低吼,“跪下!”

什么最气人?

就是你气得都要咆哮了,她还仿若视而不见,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此刻,压抑怒火的贾母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之态的乌林珠就是如此。

“孙女出来一次不容易,老太太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还要让自己冷静,强行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冷着声音问乌林珠:“你都做了什么?”

乌林珠见问,做作的摆出一副诧异模样,极是天真无邪的回道:“一听说老太太病重,孙女就急得六神无主,哪里还记得要做什么?如今见老太太转危为安,我这颗提了一路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下次再有什么事,老太太不妨直说。毕竟举头三尺有神灵,说出口的话难保不一语成谶。幸好这次只是‘误会’,若是真应验了,岂不悔之晚矣。”

自己用生病的理由骗她回家,她就敢顺水推舟的将自己一军……

若此时再看不出来乌林珠长了一副混世魔王的黑心肠,贾母这些年就真白活了。

垂下眼眸,贾母没将太子的口谕说与乌林珠知道,而是用一种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告诉乌林珠:

“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几个丫头里我也最疼你。如今我上了年纪,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听说四福晋有了身孕,我这边正好有些滋补的好药材,赶明儿去给四福晋贺喜时,少不得倚老卖老一回,也跟她求个恩典。”

乌林珠眼眸微闪,似是没听出来贾母想做什么一般,笑容灿烂的对贾母颔首:“孙女一心盼着老太太长命百岁,旁的也顾不上。既然老太太要去跟四福晋求恩典,那些个好药材也罢了,不如您老舍些血肉与她保胎,岂不更能显出您老的诚意来?”

贾母:糟糕!被气糊涂了,倒是忘了这茬。

见贾母不吱声,乌林珠又得寸进尺道:“我知道老太太最心疼我,也最不放心我。正好当日装仙丹的瓶子还在我掌中,您老何不舍些血肉与我珍藏呢?”

贾母:死丫头,你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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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邢夫人:咋就不死了呢?

贾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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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贾母……

贾母一个不妨就被乌林珠吓唬住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声厉内荏的朝乌林珠低吼:“你放肆!”

“我身体里流淌着贾,史,王三家血液, 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祖辈恩赐。”吵架的关键就是别自证,但乌林珠却觉得在与贾母进行有效沟通前,应该先自证一下她那高贵到一定逼格的血脉。

贾家血脉代表人物:贾赦, 贾政,贾琏, 贾珍, 贾蓉……贾瑞等!

王家血脉代表人物:直系是王夫人, 王熙凤,王仁等, 非直系的是薛蟠与薛宝钗兄妹。

而史家的代表人物,目前也就只有贾母能上榜。但她一个人就敌千军万马。

就问在这样强大的亲友团面前,还有什么是比血脉力量更值得自证的事吗?

没有了吧?

收回那莫名的骄傲情绪, 乌林珠一脸认真的直视贾母, “总算是没有辜负您老的多年教诲。”

贾母双眼微眯,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凝视乌林珠。

想要一个人活不容易, 但想要一个人活不成却不难。如果这丫头就只这点道行,那可威胁不了她。

贾母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乌林珠虽不知贾母所想,但她习惯性的推已及人,早在五六月间时就已经想到了如果是她, 她要如何不受委屈,如何不动声色的杀人灭口。

下毒,就是最好的选择。

哦, 还有炭气中毒。

只是前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操作,后者就是冬季限定版了。

如果是她想杀人,她会弄些生锈的铁器或是想办法弄些疯猫疯狗的牙齿和爪子……

不过灭口可不是单纯的杀人,灭口的精髓只有快准狠。

直接将人推到水池里,推出阁楼,推下假山……

用贴加官的方式往脸上贴上几层湿纸,活活憋死。再不济就抓条毒蛇……

这些还是可以给出‘意外’理由的办法,若不要什么理由…深宅大院里弄死一个人还不是跟玩似的。

反正从今天开始,她回荣国府是再不敢像以前那般吃吃喝喝了。

←_←

不愧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祖孙,乌林珠走肾不走心的替贾母想了不少杀人灭口的损招时,贾母只是在纠结出手的时间。

冷静下来的贾母想到贾家如今的情况以及太子的口谕,便决定等等再清理门户。

“老婆子知道,因为仙丹的事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若早知道你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便是立时去见你祖父,老婆子也不会服下那仙丹。”用带着几分伤心失望的神色说了这么一段话后,贾母又继续跟乌林珠打感情牌:

“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寝食难安。若不能给你谋个出路,九泉之下也无颜见你祖父……”

乌林珠用帕子挡了下脸,打了个不是很明显的哈欠。没打断贾母,只由着她在那里套公式。

先是失望,后是不计前嫌,之后是亲情上溢各种担忧。再之后就是洽巧庆幸/老天怜悯的遇到了个天赐良机……最后就是各种画大饼。

这种烂大街的套路…啧啧啧,全靠演技加持呢!

果不其然,就在乌林珠给贾母这翻话套公式的时候,贾母终于进入正题了。

太子派了人来传话,只要乌林珠做到了,等太子登基后,后宫定有乌林珠一席之地。

你问太子让乌林珠做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拿着人造证据跳出来指认四爷欺君罔上,通敌卖国。

“确实挺简单的,只要好处给到了,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不过,”

贾母闻言立即追问,“不过什么?”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卸磨杀驴,最后让我鸡飞蛋打,毛好处都没捞到呢?”

还得防着你们弄死她赖在四爷头上,之后再打着她临终遗言的旗子将事办了。

心里飞快转着各种主意,乌林珠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贾母的神色,见贾母神色不变,也不认为贾母没想到,只当贾母心思深沉全心戒备着。

听话听音,贾母一听乌林珠这话就知道她在要保证,随即便问乌林珠想要他们怎么做?

“五月里我曾做过一个梦,就梦见老太太担心仙丹的事情被捅出来便杀我灭口。辗转反侧多日,我便写了封书信藏在某处。只要不是寿终正寝……那封信最后会在的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乌林珠没说自己要什么而是让贾母看清现实,“不瞒老太太,自打将仙丹给了您,我就时常后悔。人都有一死,不过早一时晚一时罢了。老太太做为贾家的老封君,更应该为贾家多做考虑。

若我做了皇妃,贾家就是皇亲国戚,到了那时要什么没有呢。如今我落个为奴为婢的结果,贾家也没得什么好,老太太生生多出来的寿数,也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贾家是如何一点一点没落罢了。”

贾母:老婆子就知道这死丫崽子后悔了。

乌林珠越是表现得如何后悔,就越能证明那仙丹确有其事。原贾母就因为她掌心小瓶而信以为真,如今更是深信不疑。

“当今能废一次太子就能废第二次,四十七年时,满朝文武都拥戴八爷,唯四爷带头复立太子,我在内帷之中都听说了,老太太焉能不知?太子待四爷这种患难兄弟尚且如此,您还指望他兑现承诺?”

顿了顿,乌林珠又说道:“退一万步讲,若太子能够顺利登基,那倒也罢了。我年轻,长的也好,说不定还有母仪天下的那天。可若是一股脑的将所有筹码都压在太子身上…一但压错了,老太太您可就成了贾氏一族的罪人呐!”

贾母:这是我不想压就能不压的事吗?

“满府都是老太太的儿孙,老太太都豁得出去,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总结了这么一句,乌林珠才正色道:“只是空口无凭,老太太最好给我立下字据或是旁的可以当做依据的东西。”

贾母再傻也不会真给乌林珠立下什么字据,然后再让她反咬自己一口。

但她也知道她大孙女经了皇妃梦破这事后,已经变得极为自私疯狂,想要让她做事,还真不是上下嘴皮子动一动就能使唤得动的。

“我的陪嫁里还有两个位于江南的庄子,”

乌林珠闻言拒绝道:“然后等我死了,这些个庄子铺子还是你们的。”

贾母一噎,先是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随即又在琢磨她还能拿出什么好处来。

乌林珠不要庄子铺子,头面首饰更不值得她‘冒险’。除了这些,贾母好像也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难道真要立字据?

就算要立字据,这个字据也不能她来立。

洽在这时,丫头们朝里通报说是二老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贾母闻言眼间一亮,连忙让贾政进来。

让这死丫头的老子给这死丫头立字据去,就不信她连自己亲生的老子都坑。

……

且不说贾政听了府里的报丧如何第一时间赶回荣国府,又是在入府后听说老太太无恙时又如何松了一口气。只说贾政一身官袍的来了荣庆堂,先是对着贾母一番嘘寒问暖,随即才在贾母那里听说了太子要构陷四爷,他大闺女非要立据为证的事。

若贾政当真人品正直,是个讲规矩礼数的,就不会一直住在荣禧堂了。

不过一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你还指望他什么?

即便字据是贾政立的,乌林珠也逼着贾母按了手印才罢休。完事才接过人造证据转手塞到宽大衣袖里。

顺着衣袖将字据和人造证据都收进游轮空间后,乌林珠才开始琢磨这事要怎么做才能更热闹。

雍王府隔壁就是八爷府邸,两家不过比邻而居,还共用一道院墙。

若是顺着院墙将这些证据丢到八爷府上,就以八爷的心性定然不会让这份证据被埋没。

对了,皇十四子不是个省心的,十二阿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将这份狗咬狗的证据送到这二人手里,未尝不会更热闹。

至于她…她人微言轻,可担不起告发的重担。

贾家人要是敢跟她瞎哔哔,她就将这份字据弄上两份复印版送回荣国府。

←_←

正事说完了,保龄候夫妇以及忠靖侯夫妇先后来了荣国府。此时女眷由王夫人接待,男客都由贾赦以及宁国府的贾珍迎进中堂说话。

贾母是史家两位候爷的亲姑妈,两家都在京城,听了消息自是要亲自过来吊唁一番。不想一来就发现贾家还没开始治丧,心下还腹诽了一回贾家越发不堪时,竟又听说事情经过,于是几人便都与贾赦坐在一块声讨背地里弄鬼之人。

贾母那边虽有些累,却还是在听说了史家来人后让人去请亲侄子和侄儿媳妇来荣庆堂说话。

乌林珠借着更衣的理由带着二丫回了翠微轩,打发走所有人,她才开始跟二丫打感情牌。

“好妹妹,姐姐平日里待你如何?”

二丫:“…自是极好的。”

乌林珠闻言满是欣慰的继续问二丫,“咱们在那府里相依为命,我也一直拿你当我亲妹妹待。如今姐姐有件为难的事,除了你能帮我,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呵!’

打乌林珠说第一句话时二丫便猜到乌林珠肯定又要作什么妖了,这会儿见她这么说就更不觉意外了。

“姑娘放心,我既跟了姑娘,就是姑娘的人。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乌林珠一脸感动的对二丫颔首,“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且拿着这一百两银子回王府给自己赎身,等拿到了卖身契你先去衙门将这张房契过到你名下,之后再来荣国府寻我……”

姐们送你一份锦绣前程,泼天…富贵!

第44章 目送……

目送二丫离开, 乌林珠当真去更衣了。从净房出来,看一眼品琴拿过来的衣裙,只摇了下头, 随意洗了洗手便歪在炕上闭目养神。

见乌林珠这般,品琴以便姑娘要小歇为由让其他丫头下去,只自己留在屋里侍候。

待人都退出去了,乌林珠才睁开眼睛低声与品琴交待了些话, 然后便也将品琴打发出去了。

等屋中只剩下她一人时,乌林珠迅速将游轮空间里的饮料点心拿出来解渴充饥。

真真是又渴又饿, 还怕有人下毒这不敢吃那不敢喝的。

乌林珠将游轮里的吃食摆了整整一炕桌, 一边动作小心不弄脏衣裙, 一边迅速填饱肚子。吃饱喝足后,幸福感提升了, 大脑皮层也开始释放休息信号,整个人都想要窝在暖炕上睡一觉。

不敢睡呢,怕有人在她熟睡的时候用一根汗巾子将自己勒死。

打了个哈欠, 又抻了个懒腰, 乌林珠一边心忖着如何让自己更有活着的价值,一边又让人去看看王夫人在何处。

听说王夫人与史家两位候夫人都在荣庆堂陪贾母说话, 乌林珠便让人去将王夫人请至翠微轩来。

少时,伪母女见面,自是说起了今天的怪事蹊跷。乌林珠也没想瞒着王夫人,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她真相。

“不用查了,这事就是我|干的!”

“什么?”王夫人大惊, 一脸惊怒的站起来,“你疯了不成?若是让人知道你还要不要名声前程了?”

乌林珠闻言有恃无恐的对王夫人扬了扬小下巴:“那贾王史三家的姑娘和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就都要受我连累了。所以这事太太也不用管, 且由着老太太自己定去。”

王夫人:你咋好意思说这种话?

见王夫人被她这话气得出不说话来,乌林珠才用一点小不满的语气问道:“还是亲生的娘呢,您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不管为的什么,你,你,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自损八百?”乌林珠嗤笑,“我敢掀了牌桌子,她敢吗?老太太装病将我从雍王府骗出来,不管她为的是什么,我都得让她知道装病这招在我这不好使。今天这事是因她而起,那她就必须自己将事平了。”

王夫人原不不及乌林珠口舌伶俐,这会儿更是被乌林珠这些话弄得目瞪口呆,措手不及,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她能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太太别想这些过去的事了,我这正经有件要紧事要与太太说呢。”

王夫人:“何事?”

乌林珠:“老爷的仕途前程也就那样了,能无功无过多熬几年都是祖宗保佑。如今爵位仕途都跟他没甚关系,能指望的就是府里那点产业了。如今一年不如一年,府里的油水就是越来越少。凤丫头是个伶俐的,等她嫁进来,这管家对牌定然是要交给她的。

宝玉和兰小子都是稚龄,将来成家立业都是一笔开销。再有赵姨娘所出的那两个也是处处都要银子。老爷一肚子花花肠子,今天有个赵姨娘,天晓得明儿会不会有李姨娘,张姨娘,二房公中的产业不多正好,若是有多的,太太也只管想办法弄到自己嫁妆里去才好。我这里到是有件巧宗,最好是趁早弄起来,也不让府里人知道,或是不成,也必须在凤丫头出嫁前办妥当……”

查抄赖家,这事可以明面上弄,也可以私下里悄悄的来。但不管怎么弄,想要不被大房分一杯羹,那就不能让凤丫头有机会掺一脚。

王夫人怔怔的点头,看向她闺女的眼神都无比陌生和惊恐。

雍王府的风水太邪乎了。

……

二丫见乌林珠一连说了好几个‘快回来’,不由急呛呛去安排。

着急忙慌的给自己弄了张卖身契,又拿着那张卖身契赶去衙门,将乌林珠早就准备好的房契过户。一来一去间,竟然只用时一个时辰零两刻钟。

这厢,乌林珠只留了卖身契,并未接房契。然后一边将卖身契折好放入‘宽袖’中,一边语重心长的对二丫说道:

“这房子你且收着,是姐姐给你的添妆,也是劳烦你一场的谢礼。回头是租出去还是空着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二丫早有猜测,见乌林珠这么说仍旧推辞了一回这才将房契收下。

见火候差不多了,二丫便恭敬又感激的对乌林珠表态:“还请姑娘吩咐!”

‘就等你这句话呢。’

乌林珠心忖了这么一句,仍旧用忽悠人的方式打开缺德的大门:

“好妹妹,你我乃是相依为命,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有些事情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拜托谁了。

你许是也听说过我母亲出身王家。只是这王家虽然也是百年望族,但教养上竟比荣国府还不如呢。不但不教养儿孙上进,不教女儿读书识字明事理,竟还变着法的将子孙往五毒俱全的方向教导。

无论什么时候咱们女子身上都应该留有过河钱,但无论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为了银钱就干那些助纣为虐,逼良为娼的事。

前儿我就仿佛听人说母亲似是做了包揽讼诉,放利子钱的勾当。一听说这事,我的天都塌了。思来想去,竟发现只有妹妹能帮我了。”

二丫心下不以为意,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极为诧异的神色,反问乌林珠:“我?”

你一个人都能将大清的天空捅个盆那么大的窟窿出来,还用得上别人帮你?

谁信你这话谁就是下一个被你卖的主儿~

“嗯。”乌林珠上前握住二丫的手,将自己的计划一字一句的说与二丫知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人,无信不立。姐姐是知道你的,办事利索,性格果断还有一把子能治服人的力气。回头我便以不放心母亲的安全为由将你留在她身边……”

没错,乌林珠就是要将二丫留在荣国府,留在王夫人身边,让二丫亲眼见识荣国府的妖风邪气,然后转播给四大爷。

之后若是再有包揽讼诉的事…王夫人负责收银子,二丫负责截留掉所有传向衙门的消息,让所有想要走荣国府门路的有钱人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来这些人能拿钱走荣国府的门路,就是想要以势压力。通常情况下,只有真理亏的那一方才会如此。

二来便是以荣国府如今的名声地位,能找荣国府疏通关系的,若是一丘之貉,那坑他们天经地义。若是消息不灵通的,那这些办事的银子就当交学费了。

毕竟吃亏是长记性,增长见识最快捷的办法,不是吗?

至于放利子钱?

“……二太太若是当真放了利子钱,你只管由着她将银子交给办事的人,回头你叫上几个人将银子都抢了。”

“抢,抢了?”

二丫没想到比干拿好处不做事还无耻的事情,就这么被乌林珠轻描淡写说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二丫看向乌林珠的眼神都多了两分惊悚!

乌林珠颔首,认真点头,“二太太的陪房不少,最信任的莫过于周瑞俩口子。这俩周子膝下只有一女,前两年嫁给了古董商人冷子兴。

进宫前我曾听馒头庵的那个老|鸨提过一嘴,好像这个冷子兴是哪座山头的外桩,你到时候想办法查一查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我再给你点银子,你回头给姐组支人马,也方便行事。若这冷子兴当真是这样的身份…啧,是不是的有什么要紧,谁让他是周瑞夫妇的女婿呢。”

顿了下,乌林珠满脸兴奋直视二丫,“抢了放利子的银子,再绑了冷子兴,回头朝周瑞俩口子要赎金。”

二丫:贾家没发迹前,就是干这行的吧?

那谁知道呢。

说不上来是何原因,二丫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小兴奋。“是。”

“银子嘛,我也不问是多少了。给我留下三分之一,我要多弄几朵金葵花。再拿三分之一你们经手的人分,最后的三分之一在城中买块地,修座庵堂。”

“修庵堂?”二丫略有些诧异的看向乌林珠,有些不相信她也信这些。

乌林珠拿起桌上的桔子,一边剥桔子皮一边给她解惑,“你刚没听我说水月庵有个老|鸨吗?

水月庵的净虚最不是个东西,经常引了流氓地痞纨绔子弟进水月庵偷窥礼佛的女香客。甚至还带着庵里的姑子干那些暗娼寮子做的勾当。她这样,旁的庵堂未必没有这样的。与其将伤人的刀交给旁人,不如咱们自己建一个干净的。”

“…姑娘既知道,为何不?”捅出来呢?

“为何不捅出来?”乌林珠摇头,“女子名节清白何等重要?一但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旁的不提,只说世人扑风捉影一番后,流言四起下因此事被人逼死的女子数都数不过来。

若不是知你行事稳妥,不是那等轻狂之辈,这样大的事我是再不敢提一个字的。”

二丫:“……”

乌林珠将半副计划与二丫说完,又让人在翠微轩收拾出一间厢房与二丫与品琴比邻而居。此后二丫头日常在王夫人身边侍候,晚里回翠微轩休息。

二丫是四爷的人,自己的要求也在那里摆着呢。若是二丫同流合污,助纣为虐,那这笔帐也应该算在四爷头上,而是她身上。

至于说王夫人会不会重用二丫?

乌林珠莞尔一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只负责让王夫人将二丫留下来,剩下的…那就是二丫需要考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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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

乌林珠游说王夫人抄赖家。

得到赖家大笔金银后, 王夫人若是还不满足,那定然会拿白得来的银钱放利子钱。

王夫人是勋贵官眷,这种事情自有心腹出面。而纵观整部原著, 也就只有周瑞夫妇最得王夫人信重。

周瑞俩口子是王夫人的陪房,却也只是荣国府的下人,从他们那里抢利子钱本金易如反掌。倒是冷子兴是良民户籍,收拾他可不像收拾自家奴才那么名正言顺。

不过这是四爷和二丫需要考虑的事, 乌林珠选择…相信他们!

乌林珠不问这一单买卖具体会捞多少金银,只笼统的要了三分之一弄她最近喜欢的金葵花。瞧着散慢不计较, 却也留了活扣。

他们能弄出多少银钱来, 乌林珠很容易就能知道。将来跟四爷对帐的时候, 未尝拿不到话语权。

反正将二丫留在荣国府,让荣国府的丑态都直接暴露给四爷, 总比将二丫留在自己身边让自己束手束脚好。

二丫去厢房安置时,品琴端了盘点心进来回话。

“好叫姑娘知道,已经给王善宝家的递了话过去, 想来大太太那边应该有了防备。”

“嗯。”乌林珠应了一声, 又看了一眼品琴端过来的点心。“我没甚胃口,你和二丫分了吧。”

品琴闻言又见乌林珠没旁的吩咐, 便先端着点心去了厢房。

今天这事老太太未必会舍得赖家,搞不好这口黑锅又会落在大太太头上。邢夫人不傻,但她不知道这事是乌林珠干的,也不知道贾母和乌林珠对赖家的态度。让品琴去‘提醒’一回,也让邢夫人多做打算。

这事可大可小, 借着此事都能将邢夫人休上几回了。今日闹成这样,又被乌林珠当着贾赦的面那般质问,贾母若不想彻底失去这个儿子就得做些什么。而所有人里, 邢夫人就是最好捏的软杮子……

邢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虽然不知道个中原由,但她却按着贾母日常作派想到了她婆婆会怎么拿她做筏子了。

比方对贾赦说什么当日下聘是听说她是长姐,如何在父母亡故之时照顾弟妹,撑起邢家。原是冲着她人品心性去的,不想成亲后才知晓传闻有多失真。

完事先来一回母子情深,最后再将身边得力得脸的大丫头赏给贾赦做姨娘……

这会儿从自己陪房王善宝家的那里听说老太太许是会‘息事宁人’,随便找人顶下这事时,浮现在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

也许以这种罪名给贾赦休妻,回头再续个比她年轻,比她有出身的姑娘回来做大太太,不光解决了这次的事,还间接修复了母子情份。

思及此,邢夫人便决定采纳‘王善宝家的’给出的主意行事。

什么主意?

自然是——以荣国府的名义报官啦!

准确的说是让王善宝以邢夫人的名义去京城衙门报官。让衙门里的官老爷们尽快查明真相,还荣国府一个‘公道’。

一时,王善宝拿着荣国府的名帖去了衙门,邢夫人呆在自己房间里一边琢磨这事会怎么发展,一边又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贴己都找出来。

女子活着离开婆家的方法不过休妻、义绝与和离这三种,前者视休弃理由轻重,未必能带走自己全部嫁妆,后者倒是可以带走全部嫁妆。但即便律法在上,女子想要从前夫家将自己的嫁妆带走,也没那么容易。

嫁进荣国府后,邢夫人便彻底明白什么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于是便一门心思给自己攒贴己私房。

这会儿眼瞧着情况不对了,自是要想办法将大额银票都想办法贴身藏了,又将所有首饰头面都从独立的首饰匣子里拿出来,用帕子包好装在一个大一些的手捧箱里。

对了,很多年前邢夫人还曾给自己做过一双元宝鞋。

为了心中那个最坏的可能,这些年来,她也一直以增高的理由一年四季都穿元宝鞋式样的鞋子。

元宝鞋也是旗鞋的一种。相较于花盆底,元宝鞋的鞋底虽然也厚实,却因接触面比较大,比花盆底更好驾驭。

邢夫人自己做的这双元宝鞋乍看之下,是那种常见样式,且掩在长裙里也一样不显山不露水。

但实际上,邢夫人的这双元宝鞋却是专门请人弄的特殊鞋底。

鞋底中间挖空,里面放了一个防水的牛皮袋子。先将所有大额银票都装在那个牛皮袋子藏在鞋底。再将一点掩人耳目的银票放在荷包里……

做好最坏的打算后,邢夫人又双眼发光的让王善宝家的将几样房中摆件送到当铺。完事又将当东西的银票和当票都装在鞋洞里……这一回,就算真被休出府去了,邢夫人也做好了十足准备。

……

邢夫人在坐等后续,乌林珠却不准备再在荣国府逗留了。

冬日天黑得早,为了自己的安全,乌林珠便决定早早回雍王府去。为此,还特意让跟她出来的人去备车。

不是很想见史家两位候夫人,乌林珠便也没去前面与贾母等人辞行。在二丫的目送下,一路去了西角门。

晚膳前入了雍王府,换了身衣裳便去跟二格格报了声平安。

从二格格那里出来,就又被四爷叫了过去。

明面上,去各府报丧是二丫‘私下里’找雍王府的下人做的。但去太医院请太医和去医馆请郎中却是乌林珠让雍王府的小厮跑的腿。四爷再装不知道就不是将乌林珠当傻子,而是暴露自己的智商缺口了。

人来了,四爷也没跟大清第一不孝女摆架子,直接问乌林珠,“你提前写了讣帖?又是如何知晓贾史氏无恙的?”

“可能是我比旁人,”乌林珠带着点小臭屁的回道:“略聪明些?”

四爷闻言不语,只神色冷冷的看向乌林珠。

乌林珠摸了摸鼻子,抿了下唇才又说道:“我自幼便被抱到荣庆堂,极小的时候就知道看我们家老太太神色行事。就像王爷身边的苏公公,福晋身边的之梅等。

太子的人打着体恤老臣的幌子在我这里碰了壁,定然会联系荣国府。我们那老太太…哼,我不是她那俩好大儿,想用孝道和病重这种理由摆弄我,那她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四爷垂眸,沉声问乌林珠,“若太子当真怪罪下来?”

乌林珠双手合十,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四爷:果真是古今第一不孝女!

苏培盛:能将见死不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就她了。

终于学聪明的四爷不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直接了当的问乌林珠:“贾史氏想让你做什么?”

‘想让我带着九族飞升!’

构陷小心眼的雍正帝,别说活着的九族了,就是死了的都得挖出来鞭尸。

心忖了这么一句,乌林珠却对四爷摇头,“不知道,我没听!”

四爷:…就问了个寂寞呗!

╮(╯▽╰)╭

荣国府假报丧的事闹得极大,因乌林珠用的是雍王府的人做这些事,四爷还不得不第一时间帮乌林珠扫干净尾巴。

衙门那边接了邢夫人的报案订单,也立时派了人过府寻问始末,于是再度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宫里的当今和太子也都听说了此事,一个心忖荣国府庙小妖风大,一个则骂了贾家一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夫人采纳了乌林珠的建议,磨刀霍霍想要借着此事送赖家一口铸铁锅,以便顺利接手赖家财产。不想贾母却是铁了心的要保赖家,到让王夫人有些束手无策。

也不是贾母多重视赖家,而是赖嬷嬷于贾母,就像周瑞夫妇与王夫人一般。

赖嬷嬷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贾母保赖家就是在保自己。加之赖家是贾母的人,一但赖家失势,也不利于她掌控荣国府。

乌林珠听说了,还特意让人给贾母捎了个口信。

‘要么这事是赖大做下的,要么就是贾家大姑娘干的。’

贾母气噎,最终不得不选了‘拖’字诀。乌林珠等了两天,见荣国府那边仍旧没什么动作,又去怂恿王夫人搏一搏。

反正抄赖家所得也是落在你手里,多出些力气也是应该的。

王夫人可没乌林珠那么能豁得出去,在贾母虎视眈眈和默许下,也只是将一出生就脱籍的赖尚荣重新打回了家生子队列。

可此举却也让赖家恨毒了王夫人……

二丫‘脱籍’出府后,乌林珠便替之前负责给她送洗漱水的粗使丫头‘活动’了一番。此后那丫头便接替了二丫,日常跟着乌林珠进进出出。

虽是自己提拔的人,但乌林珠也没对这丫头多信任就是了。

因为有空间在,空间里又有梯子等物,到让乌林珠在整个雍王府里都能来去自如。于是十一月上旬结束前,乌林珠先拿了块大红锦缎将拍照留念过的人造证据包了起来。再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利用游轮空间的掩护将手中的大红包袱丢到了隔壁的八爷府上。

红色醒目,又是在冬日万物枯萎凋零的时候。

丢了包袱,乌林珠一路往自己居住的后罩房回,还一路想着这件事情多久会发酵出来。

很快!

两天后,就有御史言官捧着个大红包袱上朝了。

太子被这发展整懵逼了,四爷更是直接带着满朝文武感受了一回寒潮来袭。到是当今看了一回那些证据,又看了看满朝文武,都没让有司调查真伪,直接给了四爷一句——闭门思过。

四爷:…爷就是太孝顺了。

第46章 高座……

高座龙椅上的亲老子问都不问自己一句就给自己定了罪, 四爷那颗心都凉了半截。

再转身环视他的那些兄弟和满朝文武们,刹那间整座大殿的温度就骤降了十来度。

这些人都极有城府,但他们也都有各自的立场。此时有始终低头不语的, 有义愤填膺的,也有事不关已漠然以对的,有蹙眉不语一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也有担心自己跟错主子受牵连的……

不过视线扫过亲弟弟十四时, 十四脸上那夸张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以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的失望痛心都让四爷没眼看。

这蠢货,永远能蠢出新高度。

前日贾家那丫头在花园偶遇钮祜禄氏, 不是还背地里说钮祜禄氏不应该住在和韵阁, 而是应该住‘梨园’吗?

老十四这戏…倒是更配住梨园!

就在四爷再度恼了十四时, 站在十二身后的十三从震惊中回过神,然后大步出列。朝前走了几步, 一边跪在他四哥身边,一边掷地有声的替他四哥喊冤。

十三震惊的不是那些对他四哥的指控,而是他们老子的态度。

四哥睿智, 多思, 意坚,性刚毅, 虽刻薄吝啬不寡恩。虽严以律人,却也严以待已。有些事四哥肯定做了,但有些事四哥绝不会做。

所以龙椅上的亲老子怎么可以问都不问,审都不审就定他四哥的罪?

反正他不服!

当今见十三跳出来为他四哥说话,一边感慨于十三待老四的情义, 一边还没好气的下令:“那你也回府闭门思过去!”

十三微怔,当即就想问当今:‘儿子何错之有?’

我比四哥还冤枉呢!

不等十三将这句话喊出来,四爷就反应迅速直接拉了十三一把, 于是十三到了嗓子眼的话也咽了回去。

反正他站出来就是为四哥说句公道话,现在话说完了,思过就思过呗。

看一眼身后敞开的殿门以及殿外仍旧没亮的天色,十三贼光根的跟他四哥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好小爷还不想天天上早朝呢。’

四爷:“……”

一时间,四爷不替自己辩解,十三也消停了,于是早朝后哥俩就一块回府闭门思过去了。

那些事情自己做没做过,四爷还是知道的。

于是哪怕短时间内都要窝在家里带孩子,四爷也没忘记着人调查此事。

那御史是谁的人?又是谁在构陷他?

老爷子未必不知道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那老爷子又为什么要顺水推舟?

是自己漏了什么马脚,还是老爷子感受到了威胁,单纯想要打压自己?

对了,老爷子让自己闭门思过,那他又会调谁坐镇户部?

是老三,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还是老十二?

应该不是老三……

回府这一路,四爷的脑子就没少各种转,但事发突然,他之前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实在想不到这里面竟还有荣国府和乌林珠的功劳。

而乌林珠呢,她这会儿还正在埋头大睡。

一身真丝寝衣的睡在厚实棉被中,一张小脸全埋在身侧纯貂皮做的布偶里,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桑叶脚步匆匆来到正院的后罩房,又急切又不敢发出太大声响的去敲乌林珠房门。

乌林珠自己住,有时候还会住在空间里,所以平时都会从里面将房门锁起来。她定了闹钟,通常都会在桑叶带着新分配过来的粗使丫头上岗前打开房门。

哦,桑叶就是接替二丫的那个小丫头。

睡梦中被人叫醒,乌林珠先是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缓了几息才披上外衣去给桑叶开门。

“王爷被人参了,皇上下旨让王爷闭门思过。这会儿李侧福晋还有二格格她们又都来了上房。”

消息传进王府前,李侧福晋她们都已经请过安离开了正院。而四福晋也重新收拾好自己,正在睡回笼觉。

等消息传进王府后,四大爷家的所有女眷便都重新回了四福晋这里。就连弘时也被他额娘和姐姐裹夹至此。

然后整座王府也就只有按着正常作息起床的罪魁祸首,还在呼呼大睡了。

乌林珠听罢迅速收拾好自己,又换了身不扎人眼的衣裙和发式后,还让桑叶用热水冲两碗油茶面,在早饭没送来前先垫一口。

乌林珠屋里就有热水和餐具,点心和油茶面则是之前出门的时候在点心铺子买的。

油茶面就是一种用面粉和各种干果果仁文火炒出来,类似芝麻糊的吃食。食用的时候,再根据个人口味加一些糖,之后用滚水冲泡搅拌成糊即可。

一碗油茶面下肚,乌林珠和桑叶不光喂饱了肚子,还吃得浑身热乎乎的。

就有种天塌下来,也不能亏待自己半分的从容和淡定。

←_←

乌林珠知道老康头不会让人查抄雍王府,也因此并没有像旁人那般收拾些细软。吃饱喝足又穿戴好后,她也只是调整了下花瓶里金葵花的角度,将昨日打的如意结小心挂在上面,就带着桑叶去了上房。

因要过年了,正好乌林珠又学了几样络子,便决定编些各式各样的络子装点屋子和金葵花。一天编一点,既不累人也可以打发散碎时间。

乌林珠的那几支金葵花头都插在一只如意大冬瓜瓶里,有的上面挂满了金瓜子,有的还是半空或是全空的大盘头,此时就摆在这间后罩房里,也是一派富贵奢靡之气,只是倒显得这小屋子有些配不上它了。

……

乌林珠起的最晚,来的也是最晚。为此来了正房后并未第一时间挤进四福晋等人聚集的暖阁,而是与一群大小丫头们呆在了暖阁外。

乌林珠这行为就跟上班迟到,为了不让开会的部门领导们注意到自己,而呆在会议室外的情况差不多。

侧着耳朵听暖阁里的动静,发现里面无人说话后,乌林珠也在这种极致安静下找到了一点困意……

四爷回府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后院,但他本人却并未第一时间回后面,而是叫上几个幕僚在前院书房分析了一回局势。

因一时没什么头绪,最终便决定先实行韬光养晦策略,府中也先闭门谢客一阵子再说。

等这边有了行事方向,四爷才带着苏培盛回后面。

四福晋有了身孕,精神头就不及以前那么足了。困得迷迷糊糊的,不知打了多少哈欠才等来四爷。

因打哈欠是种感染力极强的行为,在四福晋的带头下,一屋子人都在不停的打哈欠。一屋子主主仆仆此起彼伏的打着哈欠,那场面…也挺壮观就是了。

四爷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打哈欠挤出了不少生理盐水。然后不知内情的四爷便以为老婆孩子太过担心自己,还乱感动了一把。

不过四爷不会跟女儿和妾室们说外面的事,此时见她们都一脸担心的等在这里,也只是说了句‘无妨’,便让众人退下了。

没什么胃口,仍旧在四福晋的安排下用了些膳食,之后才与四福晋说了一回闭门思过要整哪些形式主义。

只是如今是十一月中旬,距离年终也不过月余。旁的也罢了,可宫里的宫宴从腊月初八开始,然后是腊月二十三,腊月三十,初一……

四福晋想的是王爷要留在府中闭门思过,那她这个怀了身孕的福晋还要不要进宫去?好在这些都是下个月的事,这会儿等月初的时候再琢磨也来的迟。到是今年送往各处的年礼是按往常的例还是另有添减呢?

“旁的且按旧例,只老十三那里再添两成,”四爷放下茶杯,神色冷淡的对四福晋说道:“这两成就从十四那份里出。”

‘再加上你暗地里补贴给十三的,太子都要逊色十三一筹了。’

四爷待十三这个弟弟太好,不过十三对四爷这个哥哥也是没说的。

四福晋心忖后便神色正然的将这事记下了。“原想着这两日去给额娘请安,这会儿子倒不好往宫里去了。”

四爷轻轻颔首,“过些日子再看吧。”

这会儿让媳妇进宫,容易让当今多心。

外面的事一时半会也不好说,倒是府里的事值得提一提了。

四福晋注重保养,这一胎怀相还不错,她也没遭什么罪。但府里府外要操心安排的事不少,偏又赶上秋末冬初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四福晋不想因忙这些事而影响了腹中这一胎,但她又不想,也不敢将管家权下放给李氏。

侧福晋李氏,不但有位份,还是个有子有女的。嫡福晋生下嫡子就会直接影响她儿女在府中的地位和利益。这种时候,别说四福晋不想让李氏接手管家权了,就是四爷也未必乐见。

你说二格格?

将管家权交给二格格与交给李氏又有什么区别?而且真交给了二格格…出了事就更不好追究了。

正巧四爷被当今勒令在家带孩子,这些个事倒是都有了商量余地。

没办法,谁让咱们这位爷就喜欢亲力亲为呢。

~

四爷打发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乌林珠就随大遛的跟着那些人离开了上房。

见时间还早,距离上工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乌林珠便先回屋了。

不想刚吃上灶上送来的早饭,二格格便派人来唤乌林珠。

二格格有些担心她老子,又听母亲嘀咕了一回会影响她亲事什么的。上次被乌林珠怂恿着去红螺寺烧香拜佛,路上见一寡妇要改嫁,其婆婆骂什么‘天生缺男人,欠操的淫|贱|货’时,不光将她恶心得够呛,还让二格格对成亲这事生了逆反心理。

如今二格格最烦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亲事,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给男人…和嫁人生子似的。

心里烦得紧,又不能跟额娘犟嘴,便叫了乌林珠来说话。

“你生的孩子又不姓爱新觉罗,爱新觉罗家又不指着你传宗接代。你是亲王之女,康熙帝的亲孙女,若你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那肯定是爱新觉罗家的老少爷们做得不够好,也不够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嫁之事原是祖宗传下来的祖宗礼法。”

“对,他们还茹毛饮血,穿兽皮呢。”乌林珠扬眉,对说这话的教养嬷嬷笑道:“既然都是祖宗传下来的,那怎么还挑三捡四呢。”

教养嬷嬷噎得哑口无言,没好气的白了乌林珠一眼,再懒得搭理她。

二格格见惯不怪,倒底是觉得与人提起婚嫁之事有些难为情,于是便岔开话题说起了游历在外的弘昀。

弘昀在江南来了个深度游后,又请林如海写了推荐信,以林家旁支的身份去了扬州书院附学。

年纪太小,身体也不怎么好的弘昀又因为书院同窗们的一句‘大漠孤烟直’,起了去大漠等死的念头。

原本按太医的说法,他定是要死在江南的。如今没死成,那就换个地方等死好了。

邬思道在林如海身上用了些水磨功夫,加之他们在扬州逗留许久,也得了不少收获。见弘昀要去大漠,一边给京城送消息,一边与林如海等人辞行,一边再细心妥帖的替弘昀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至于他,他肯定是要回京的。

京城这边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南,但四爷闭门思过的消息却畅通无阻的传进了荣国府。

贾母不知道乌林珠会将那份人造证据顺院墙丢进隔壁,一听说这事,便以为乌林珠当真按着太子之意动手了,瞬间便生了许多念头来。

让人提前准备了些乌林珠日常爱吃的点心,然后闲话时再暗示王夫人派人给乌林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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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近事太多了!昨天带家里的猫做绝育手术,它死活不戴伊丽沙白圈,担心它应激也不敢强行戴。怕它舔伤口,就一直看着它,人都熬傻了。(以前家里的猫做绝育手术时,也不要求必须戴伊丽沙白圈呀,而且当时的医生还说猫的唾液可以消毒,它想舔就舔,不用管它。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作者还有一只母猫,前天晚上下了一窝猫崽子(没喜悦,很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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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好……

“好端端的, 太太怎么会叫周姐姐给我送点心?”乌林珠捧着手炉站在角门前,面上笑着,心里却已经各种阴谋论了。“早不送, 晚不送,偏偏这会儿子送来,是怕雍王府揭不开锅吗?”

周瑞家的见面前的乌林珠一身贵气打扮完全不输昔日在荣国府那会儿,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更不敢小瞧乌林珠。见她问点心, 不由笑着回道:

“大姑娘说笑了,皇帝的儿子家还能缺了吃穿用度?是晌午那会儿太太去荣庆堂, 偏巧灶上又送了些新栗粉做桂花糖蒸栗粉糕来。老太太便说起了敏姑太太在家时的光景。太太记得大姑娘也爱吃这个, 又让灶上弄了些枣泥山药糕和豆腐皮的包子, 另有一小坛茄鲞……”

前脚老太太交待的事成了,后脚就…乌林珠垂眸, 疑心贾母在借刀杀人。心思微动间便对周瑞家的笑道:

“太太疼我的心,我最知道。只如今到底不似往日了,家里送了东西来, 别管是什么都应该孝敬主子一份。只到底是咱们自家做出来的玩意儿, 也不敢擅自拿给主子们。

还要劳烦周姐姐跑一趟,帮我问问‘老’太太, 这些个点心吃食可否孝敬给福晋,格格阿哥们品尝?”

太太送的东西,为什么要问老太太?

周瑞家的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了乌林珠好几眼,确定不是口误后这才满腹心事的回了荣国府。

王夫人不傻, 听完周瑞家的转述,再回忆了一回今天在荣庆堂的经过,瞬间就有了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猜测。

打发周瑞家的去荣庆堂给乌林珠传话, 王夫人便坐在炕沿处,一边下意识转动佛珠,一边琢磨今天的事。

老太太想借她的手谋害大丫头!

王夫人知道贾母和乌林珠间肯定有事,且还是贾母理亏的事。她打听过两回,见两人都没一句真话便也暂时放下了。如今…就更想知道是什么事了。

王夫人想不到是什么事,贾母也没想到乌林珠会这般警觉。

一边遗憾这样聪慧警惕的乌林珠不是男丁,一边又对乌林珠的不孝更加厌恶。

没说能不能孝敬,只挥手示意周瑞家的下去。周瑞家的见状也不敢问,退出去后又让小丫头去将鸳鸯叫出来。

鸳鸯最是知道贾母心思的,见周瑞家的想从她这里打听消息,也只说了一句‘老太太知道了’。

不用特意再去王府那边送消息了,宵禁前没得到任何回话的乌林珠原本是想将这些吃食点心都丢进空间。但转念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林珠又让桑叶拿着这些吃食去府外寻个郎中,请其帮忙分辨一回‘吃食’成份。

桑叶虽然不是粘杆处的人,但桑叶身边却有人是。于是在桑叶拎着食盒出府没多久,四爷那边也得到了风声。

之后更是与乌林珠同一时间知道了这份来自荣国府的点心吃食里,被掺了哪种可以让人原地飞升的药。

对此,乌林珠毫不意外,四爷却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嫡亲祖母,对从小养在身边的亲孙女下如此毒手。

因贾母选择的下药时间正好是四爷被参的节骨眼,于是疑心重以及受乌林珠影响,从而生出不少兴灾乐祸心态的四爷便又将乌林珠叫到了书房。

说说你的不开心,也让爷开心开心!

‘这有什么好说的?’

腹诽了一回四爷,乌林珠没什么感情的说道:“一把刀刃向内的刀,原就不值得留下。与其将来养虎为患,不如早早送走。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家老太太也是个有决断的。”

乌林珠先抛出这么一句,随即更是干了件极跌下限的事,“我们老太太这么着急处置我,可见王爷这事十有八九是太子干的。”

“何以见得?”四爷也是这么猜测的,但还是想听听乌林珠的分析。

“当日我们老太太装病骗我回去,应该就是想跟我提这件事。但我想着,我都已经不孝了,就别再不忠了,就没让她说出来。王爷一出事,我便想到了当日。想来老太太也担心我将王爷之事与太子联系到一块,这才杀人灭口的。”

顿了顿,乌林珠又笑嘻嘻的说道:“幸好我们老太太不知道王爷极信神佛这档子事。若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明天就会传出我借尸还魂,妖孽转世的流言,好来一招借刀杀人呢。”

四爷:这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曾后悔?”

自己因着一些莫须有的事被勒令闭门思过,虽比直郡王强些,却也不过是墙里墙外那点区别。多少跟着他的人都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直郡王,如今能打退堂鼓的都在往后撤。如果面前的丫头听从贾史氏的话为太子效忠……

乌林珠摇头,一脸真诚,“我相信王爷是被冤枉的,我愿与王府共进退!”

因为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四爷直视乌林珠,“说实话!”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从直郡王到十四阿哥,论能力,王爷与太子旗鼓相当。但若论魄力,太子不及您多矣。我相信您登顶那日定不会吝啬兑现承诺,但太子…从知道太子也在户部借了钱银后,我便觉得咱们这位太子失了一段气度。

退一万步讲,只瞧当今这般不审不问的态度,就知此事尚有转机。太子都能废而复立,您为什么会认为,我连等您扭转劣势这点耐性都没有呢。”

这话看似实话,却仍旧有所保留,四爷缓缓点了两下头,又抛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继续!”

乌林珠抽了下嘴角,抿唇叹气小小表达了一回不满,随即继续坦白:“月初,您赏了我一小匣金瓜子。”

四爷不解,看向乌林珠的视线都带出几分疑惑。

一匣子金瓜子就能让你死心踏地?

胡说八道!

乌林珠:“您生性节俭,厌恶铺张浪费,却仍旧会因我办事得利赏我金瓜子让我组一朵金葵花。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每日穿过花园去绵希台,看着满园的蜡烛花,我都会觉得一个严于律已的大清之主更适合天下苍生。

太子生于康熙十三年,三十岁之前百官拥护,当今托举,起居上比当今还要有排面。然三十岁之后当今猜忌,扶持其他皇子与之争锋,顺风顺水时养成的从容气度并没有让他在逆境中有更卓越的表现。

不出意外,一但太子登基,无人制约后,他未必不会效仿商纣王,隋炀帝之流。

当今待太子仍有父子之情,但帝王善猜疑,这份天家父子之情又实不经耗。当日会复立太子一是情势所迫,二一个便是付出太多,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太子被他练废的事实。连我都看出来太子必会再废,若是王爷看不出来,那就只能用当局者迷解释了。”

四爷:…事实就是你猜测太子会再度被废,所以才会‘我相信王爷是被冤枉的,我愿与王府共进退!’的吧?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最难测。”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开始给四爷出馊主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王爷何不趁着现在时机正好,做些什么呢?

您不妨弄份假证据,悄悄送到十四爷手上,看他是会对亲哥哥落井下石呢,落井下石呢,还是落井下石呢?今朝他做初一,来日您做十五,就是德妃娘娘那里也不好多说什么……”

四爷都被乌林珠这话逗笑了,摇头骂了一句:“促狭!”

……

转天,乌林珠请假出府,带着桑叶去了焦大的小二进。是夜,接到口讯的二丫悄悄来了小二进。

“叫你过来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请姑娘吩咐!”

乌林珠将干果碟子推到二丫面前,笑容晏晏的说着让二丫心头犯寒的决定。“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虚的了,老太太想要毒杀我,我觉得来而不往非礼矣,准备以牙还牙呢。”

“姑娘要…毒杀老太太!”二丫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不慈,我却不能不孝。”乌林珠摇头,“你先帮我给她下一回泻药。然后再在她出恭的时候,想办法弄断她两条腿。”

二丫嘴角疯狂抽搐,好一会儿才木着一张脸肯定乌林珠,“姑娘孝顺!”

“还凑和吧。”

~

翌日一早,乌林珠便让桑叶送了一盒贾母日常爱吃的点心给王夫人。

非常真诚的告诉王夫人这点心没下药,就是故意吓唬贾母的,请她放心的安排人将这些点心送到荣庆堂。

每日午歇起来,鸳鸯都会侍候贾母用两块点心。

待贾母用了点心后,王夫人再告诉她这些点心是她大乖孙女送回来的。心里有鬼的贾母自是心惊不已。并且会第一时间请太医过府诊脉,顺便检查一回那些点心是否有毒。

如此折腾一回后,贾母必然会以为她收到的只是警告,虽气恼却也无济于事。

此后,二丫再挑合适机会将泻药下到贾母的晚饭或是茶水里。

是夜泻药发作,贾母定然要出恭,夜里光线暗,也正适合二丫动手……

至于刚到荣国府没几天的二丫能不能做到这些事?

呵呵,怀疑什么,也不要怀疑四大爷的粘杆处,好伐?

二丫是离开小二进后,才反应过来乌林珠交给她的任务并不是一个普通丫头能完成的。于是想明白的第一时间,二丫就想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四爷。

只是下一刻,二丫又迟疑了。

做为一枚暗棋,在曝光的那一刻就失去了价值。

这一刻,二丫想到了乌林珠说过的良禽择木而栖;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从乌林珠那里得到的好处;想到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更想到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有了这份觉悟以后,二丫便挑捡着对四爷进行了汇报。

比如说,她只收到下泻药的命令,至于荣国府那胖老太太是如何弄断两条腿的,就是纯纯的意外了。

←_←

时隔几日,荣国府那边竟又派人来雍王府接人了,不过这一次来接乌林珠的却是王夫人身边的周瑞。

“好叫姑娘知道,老太太贪嘴不受用,夜里出恭坐塌了马桶,竟生生磕断了两条腿。”

乌林珠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哎呀!那不是坐了一身屎尿?”

“谁说不是呢。”周瑞发挥贾家下人特色,有鼻子有眼的说道:“听跟前的丫头说,老太太晕过去时整个人都趴在了那些污物上……”

乌林珠:…过于恶心了!

第48章 胡说……

胡说八道!

荣国府的主子再不会直接坐在马桶上的。

通常情况下, 马桶上面会摆一把挖空的椅子,人在坐在椅子上出恭。

下面的马桶都配有盖子,用的时候将盖子移开。用过后, 粗使丫头会在第一时间将用过的马桶换成未使用的干净马桶。

对了,马桶里面还会铺小半桶草木灰和香灰,用来隔绝气味。

昨儿下半夜,贾母出恭时, 她日常坐着的那张椅子突然断裂,这才让她直接坐在了马桶上。但她坐偏了, 身体碰到了马桶沿壁, 直接将马桶碰翻了。

侧翻的马桶确实洒了些排泄物出来, 但那些都是裹着草木灰和香灰的。

而且贾母也不是被自己的排泄物熏过去的,她是被双腿突然传出来的剧痛给痛晕过去的。

除了生孩子,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痛过!

~

痛晕过去的贾母被鸳鸯等人丫头扶起来,因并不知道贾母是被打断了腿骨,这么一扶一抬间又给她造成了二次伤害。

太医再想不到贾母还有外伤, 虽把脉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但太医都是见惯各种隐私的人,贾家没人提, 他便也没言语。

直到贾母从痛晕中再痛醒,惨白着一张脸说腿疼,贾家再度将太医请来这才知道贾母竟然‘磕’断了双腿。

二丫住在翠微轩,而翠微轩又位于贾母的荣庆堂内,想要对贾母出手也比旁人更容易些。

事发后, 粗使丫头要收拾隔间,二丫便也不动声色的学贾家下人的德行极其自然的挤过去凑热闹。然后就在旁人都围着贾母转的时候,她亲自将有问题的坐椅, 黄豆大小的琉璃珠子……都第一时间清理掉了。

等到贾母清醒过来再想调查真相,也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让她顺藤摸瓜了。

年轻那会儿也是各种宅斗拼杀出来的,遭了这么一场大罪,贾母在吃了止痛的汤药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后,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琢磨这起巧合到只精准打击她一人的‘意外’。

只有她受伤世界达成了!

贾家是个无风都起三层浪的地方,往日里贾母这个做婆婆的又没修下什么善缘,出了这事后,在邢夫人快意恩仇,王夫人有仇报仇下,贾家上上下下便都从善如流的传起了贾母跌进屎尿堆里,被人扶起来的时候,满脸屎尿横流……

眨眼间乌林珠就猜到了真相,但面对周瑞那夸大其词的说法也给予了极高的肯定,并且真情实感的给他捧了一回哏。

早在角门这边的下人说她祖母又病了,家里又来人接她的时候,乌林珠便猜到二丫已经动手了。

正好这几日二格格受了寒,绵希台的小课堂也停课了,乌林珠想要出府也更方便些。

换了身新衣裳,又戴了好几件精贵首饰,乌林珠带着桑叶去跟四福晋报备了一声,便心情极好的回荣国府凑热闹去了。

很是敷衍的在路过的书肆买了两本女则女训,三本佛经,然后又去买了个看起来还凑和的木头匣子将这五本书都装进去。

“老太太什么没有呢,可我也不好空着手回去。”拍拍匣子,乌林珠走肾不走心的说道:“就买几本书,给老太太解个闷吧。”

桑叶/其他人:就问是女则和女训能解闷,还是佛经能解闷?

……

马车穿街过巷,接下来的路程乌林珠等人都不曾说话。有周瑞压车,乌林珠乘坐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荣国府,又稳稳停在垂花门外。

下车后,乌林珠只让周瑞去给王夫人说一声,她自己则是脚下不停的去了荣庆堂。

踩着丫头们的通传声和掀开的门帘子,乌林珠脚步轻快的进了荣庆堂,又三步并两步走到贾母榻前。第一时间摆出一脸关切的样子对贾母张开嘴,似是要询问贾母伤势。

事情走到这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却不想下一刻,乌林珠就用帕子捂住口鼻,然后做出一副‘屋里好臭’以及‘我要被熏吐了’的动作来。

“呕~,唔~”

‘压下呕吐’后,乌林珠又做作的从随身小荷包里拿了颗薄荷糖含在嘴里。

“老太太恕罪,孙女不是有意的。坊间都在传您跌进了屎尿堆里,脸上嘴里,浑身上下都沾了…呕~”,说到这里,乌林珠再度做了个恶心想吐的动作,才在贾母不满,震惊,惊恐等等复杂难辨,又多少能看出点情绪的神色下继续说道:

“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在王府里跟福晋格格们闲聊时,就听人说现在传什么谣言的都有,国公府的老太君怎么可能……不想话音还没落下呢,家里就派人来接了。

唉,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就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贾母:“……”

怎么没直接摔死她呢?

╮(╯▽╰)╭

乌林珠是知道怎么恶心人的!

一边身体力行的用恶心等身体语言膈应贾母,一边又夸大其词的让贾母知道自己与屎尿有缘的流言已经香飘京城了。

贾母最好脸面。哪怕底子都已经烂到根了,也要撑着面子粉饰太平。这种带着味道的流言,让自认体面优雅了一辈子的贾母完全无法接受。

若是京城的人知道的都是这种与事实有着天差地别的流言…那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乌林珠的话彻底打乱了贾母的思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京城的人会怎么看她。

暖阁里安静极了,除了熏笼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炸炭的声响,就是落地钟的滴答声了。

等到贾母想到李代桃僵,偷梁换柱的主意时,乌林珠已经在榻前的鼓凳上坐了小一会儿了。

一边端着二丫亲自奉给她的茶,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品着;一边满脸玩味促狭的观看贾母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又黑黑红红的脸。

在贾母双眸陡然亮起时,乌林珠便猜到这肥敦敦的老太太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

视线下移到贾母被锦被盖着的双腿上,乌林珠也只是莞尔一笑。

真弄死了这老太太,也未必是好事。而且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疼痛和想像出来的东西更折磨人的呢?

直觉告诉贾母,自己这事跟乌林珠脱不开关系。加之旧日恩怨,也让贾母回过神后,对怡然自得的乌林珠非常看不惯。

接过鸳鸯递过来的茶杯,也不看乌林珠,冷淡至极的说道:“你有心了,还记得老婆子。”

“承蒙教诲多年,到底不负您期待的学会了…以牙还牙。”

贾母:果然是你!

乌林珠:嗯哼~

唯我独尊多年的贾母直接破功了,看向乌林珠时,目如闪电,眼中杀气肆溢。而乌林珠则是姿态优雅的对贾母轻笑颔首,坦诚又大气。

四目相对,贾母最先败下阵来。垂下眼时,心中又起了旁的主意。再抬眸时,便非常平静的对乌林珠下了逐客令:

“…罢了,老婆子也乏了,你下去吧。”

“是,那孙女便告辞了。”

不是没察觉到贾母的态度变化,只一时间乌林珠也想不到贾母会怎么跟她礼尚往来。

若是虚张声势,那她就更不能自乱阵脚了。

先以更衣的说词去翠微轩转了转,之后又去荣禧堂见王夫人。坐在炕稍听王夫人毫不掩饰好心情的说了一回对贾母的心疼和担忧,乌林珠还特意提醒王夫人注意安全,别着了贾母的道,再让她真成了‘孝女’。

说话间碰上迎春几个过来给王夫人请安,乌林珠就又见了一回亲妹妹,堂妹妹和隔房的族妹妹。她一向手上散慢,见了三人后先从头上摘了根簪子插在迎春头上。

惜春最小还不记事,探春又是王夫人的眼中钉,乌林珠想了下便将自己手腕上的两条红绳缠金珠子的手绳给了这二人。

在后世,商家将这玩意儿唤做转运珠。年终岁末,乌林珠闲来无事便以讨吉利的心思给自己缠了两条。这会儿一条给了惜春,一条给了探春。

斯见过,又说了两句家常,乌林珠也没在荣国府用饭,便带人离开了。

乌林珠有些危机意识,还有些个留后手过河钱的习惯,但她却没有囤物癖。

不管是在后世还是在这里,她都主打一个吃好喝好穿好玩好,绝不在物资上亏待自己的心态。就生怕自己省吃俭用,最后让别人替自己享受。

也因此,从荣国府出来后,乌林珠便带着人去了京城有名的酒楼吃了一桌人家的特色菜,完事又去逛了一回首饰铺子和绸缎庄,临了还让人将新买的料子都做成衣裳。

对了,乌林珠还带着人去了十来家木器行,以孝顺孙女的身份替贾母采购了一批新马桶和配套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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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王府,乌林珠便去四福晋那里销假。四福晋见她来,还询问了一回贾母病情。原想打发人给贾母送份探病礼,但考虑到荣国府的立场便迟疑了。

乌林珠知道后就对着四福晋笑得好不可爱。双手做出拜年的动作,请四福晋一定要送份探病礼给贾母!

无他,谁让荣国府隶属太子麾下,贾母又是替太子办过事,想要坑死四爷的人呢。

这会儿四福晋让人送了探病礼过去,太子会怎么想?贾母又会怎么想呢?嘿嘿,定然是:

一个各种猜忌,一个则是怕人各种猜忌。

乌林珠一直记得贾母突然平静下来的那一幕,离开荣国府前也让品琴和二丫时刻注意贾母那边的动静。

不想一直到乌林珠跟着四大爷一家参加完宫宴的第二天,乌林珠才辗转知道贾母又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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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时间……

时间一晃就进了腊月, 李德全还记得老康头早先的吩咐,先问了一回老康头有没有改变主意。见没改主意,就派人来雍王府传口谕了。

腊八宫宴, 不但闭门思过的四爷要出席,二格格和乌林珠也要出席。

虽是闭门思过,但四爷的心态却极好。

他老子虽然渣了些,但没像对直郡王那般直接圈禁他, 也没像对待老八似的喊打喊杀,各种诛心之言。更不曾像贾史氏那般下毒谋害他。他身上没差事, 老爷子也没收回他的俸禄。这么一对比, 四爷的心态想不好都难。

自从上个月二格格染了风寒后, 绵希台那边的小课堂就停课了。自觉放寒假的乌林珠更是深入贯彻她那套休息理论。四福晋极重视自己的身体和腹中胎儿,为此, 在四爷闭门思过的第二天就免了府中女眷的请安。

于是在乌林珠和四福晋的影响下,雍王府的人都用一种猫冬的姿态过起了日子。

在某些方面,四爷的脑回路跟他兄们都有些差距。

直郡王被圈后, 一直以努力造人的方式为当今尽孝。而四爷则认为既是闭门思过就得拿出态度来, 也就更不能整出孩子了。于是手握易孕日算法的四爷竟然反其道而行的走起了避孕路线……

因四爷来后院的时间不多,更不会大清早就来后院溜达, 所以后院女眷在不用起早给四福晋请早安后,便都或多或少的开始赖床了。

四爷才三十多岁,他后院的女人除了宋格格比他略大一点,李侧福晋与他年纪相仿,剩下的都比四爷小。这个年纪的人, 只要心思少些,忧虑少些,都不缺觉睡……

一府的女眷都这样了, 四爷在她们的影响下也逐渐‘放松’下来。

早起,四爷起床洗漱后再喝上一碗热茶,便因天色之故先坐在书案前看书练字。在天色要亮不亮时,吃一些粥点,之后便会背着个手去花园转一圈,欣赏一回他闺女送他的满园蜡烛花。

对了,当今召见二格格和乌林珠的理由就是四爷生辰时的蜡烛花。

从花园出来,四爷会直接去四福晋的正房瞧瞧怀孕的四福晋,说上两句家常,再略坐一坐,便会起身回前院。

到前院时,被迫起床的弘时已经等在那里了。行过父子晨礼后,四爷便用他本就不多的耐性和执拗与儿子互相折磨。

上午,教导儿子功课。

下午,与府中幕僚就今日早朝以及六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进行分析。

晚上,或是在前院用晚膳,或是去后院女眷房中用……

四爷的日子也算过得悠闲规律,而乌林珠的寒假休得也是相当舒心。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且已经不止一次被二格格堵在被窝里了。

再然后为了自己能继续睡,乌林珠便丧心病狂的给二格格念书听,之后就是年纪差不多的两个小姑娘全都睡得东倒西歪。

二格格也是人才。

她发现自己在乌林珠这里睡回笼觉更香甜后,竟然让人搬了张熏笼暖床替换乌林珠睡了许久的架子床。

虽不及火炕舒服,却比架子床暖和,还大。

四爷溺爱自己的崽子,四福晋也不会为难庶女,二格格的日子原就过得极好。后来奶嬷嬷和教养嬷嬷都被乌林珠涮了又涮,二格格的日子就更舒心了。

不过二格格却从来没想过给乌林珠换间宿舍就是了。

原以为这样懒散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明年,不想李德全竟然还记得老康头那日的话。这不,一个腊八宫宴,直接让平静的雍王府沸腾了。

四爷也没想到闭门思过还要参加宫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想了想便派人去给十三送消息。

就算老爷子没叫你,你也到老爷子跟前晃悠晃悠去。

就像十爷只听他九哥的话一般,四爷在十三这里的地位也比他老子有排面,于是一得了消息,便与自家福晋说了一声。

除了告知自家福晋要去参加宫宴,还叮嘱了一回在宫里多照顾一下四福晋。

~

二格格不缺新衣裳,但为了这次的宫宴,四福晋还是让人开了库房,选上几匹适合小姑娘的时兴料子给二格格和乌林珠裁衣裳。

给乌林珠的料子要比二格格的略差些,但也是极好的东西。

二格格的衣裙由她院里的巧手侍女们做出来,乌林珠的就交给了府中针线房。

鲜亮料子不需要太繁复的刺绣,自也不需要多少工时。

做衣裳首饰的这几天,二格格和乌林珠也没闲着。乌林珠进宫前学过规矩,进宫后也跟着宫中嬷嬷们学过一阵子规矩,不过她还是跟着二格格温故知新了一回。

不知道当今会不会当众给自己没脸,四爷并不准备带弘时进宫。再加上一些别的考虑,李侧福晋也没在出行名单里。

于是腊八这日下晌,跟着四爷进宫的就只有怀孕的四福晋,被当今点名的二格格和乌林珠。

一路上遇见不少同样去参加腊八宫宴的皇亲勋贵们,然后按着身份和辈份,一行人或走或停的往宫门口去。

四福晋带了喜福和高嬷嬷进宫,二格格只带了自小侍候她的大丫头香奴,乌林珠则就带了她自己。

一行六人与苏培盛都跟着四爷先往德妃的永和宫去,巧的是当今这会儿也在永和宫呢。

一番通报,入殿,行礼,四爷与四福晋都在下首捞了个座,二格格也被德妃叫到了跟前说话。

乌林珠自觉与香奴站在一处,不想刚站好当今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香奴与喜福穿得差不多,乌林珠的穿戴却只略逊二格格一筹。加之她那性子就是想要装出个温顺样子,也是四不像。

不管是从穿戴还是气质上,当今都没费什么心思就将乌林珠找出来了。

到了当今这个年纪和身份,也不需要跟人玩迂回的。

至少在他看来不需要跟乌林珠玩就是了。

于是很自然的打量了一回乌林珠,便极其自然的问四爷,“这就是贾代善的孙女?”

四爷见问,连忙起身回话,话了又看向乌林珠。

乌林珠没敢翻白眼,只将眼睛闭了闭便几步走出来,然后跪地请安。

“奴婢贾元春给万岁爷请安!”

没错,就是贾元春。夏天那会儿乌林珠在贾家族谱上的名字就又改回了贾元春,原因是之前那个名字‘不如人意’。

雍王府这边,没人叫乌林珠的名字,下人们都唤乌林珠贾姑娘。二格格到是问过乌林珠的名字,然后她就将‘乌林珠’这个名字说与二格格知晓。

在满语里,乌林珠译为狼的颈项。既是力量和智慧的象征,也是一种危险信号。当初乌林珠带着家中长辈的期许出生,最终却因为血脉稀薄而沦为家族弃子。好在家族虽然放弃了她,她却没‘放弃’家族就是了。

←_←

乌林珠跪在那里,当今也不叫她起来。然后当今不说话时,殿中其他人也都渐渐收了声。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当今和乌林珠身上。

面对千古一帝时,乌林珠只有一点点小激动。

今天之前,她看了太多关于老康头的野史,小说和影视剧了。所以这会儿看见老康头,都有种去景点打卡遇见明星的即视感。

然后在这种小激动下,乌林珠竟然还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刺杀千古一帝的可行性。

如果不成功,四爷未必会凉,但贾家肯定凉了。

如果成功了,太子登基,四爷与贾家就都凉了。

怎么办,有点小心动呀!

一身反骨的乌林珠就跪在那里,因为出门前穿了一条膝盖处缝了厚皮子的棉裤,所以跪在那里也不觉得膝盖不舒服。但就是因着膝盖没遭罪,她的心思就全转到了旁处去,于是此时身上的气息也是一变再变。当今坐在上首,眉头微微挑了两下,像是从未见过这种事一般的再度打量了一回面前跪起来小小一只的老臣孙女。

再有二十几天就十四岁的乌林珠,许是祖辈都是金陵人士,所以生了一副小骨架,看起来也多少娇小了些。

但她本人的气场即便再收敛,也有二米八。

这些特质都堆在一个人身上,既矛盾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当今收回视线,用着帝王独有的威仪声线问乌林珠:“多大了?”

乌林珠:“回万岁爷的话,十三四了。”

“朕仿佛听人说你是大年初一的生辰?”

“是,”似是想到了和生日一起传出去的那些‘有福气’言论,乌林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说道:“所以奴婢的祖母一向认为奴婢是曾祖父转世,所以她一直想将奴婢充作男儿教养呢。”

‘噗呲~’

‘咳咳~’

当今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说,当即一口茶喷了出去,而旁边的德妃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四爷斜了一眼跪在那里还敢信口开河的乌林珠,又不动声色的看向当今。

当今缓过气来,神色略有些不善的看向乌林珠。

贾家这丫头还真敢说。

荣国府的贾史氏揣了什么心思,也就只有傻子不知道了。哼,她这是将朕当傻子忽悠呢吧?

当今冷哼一声,眼神微冷的问乌林珠:“充作男儿教养了?”

乌林珠摇头,微微抬头朝上首扫了一下,随即遗憾道:“没,按制选秀,宫里不兴喊打喊杀呢。”

众人:宫里兴喊打喊杀,你还想在宫里建功立业咋的?

当今:“荣国府当真好教养!”

乌林珠闻言做出一副惊喜样的抬头,随即对当今磕头,“多谢万岁爷夸奖!”

当今:“……”

四爷:…爷就知道会这样!

第50章 抛开道……

抛开道德层面的人性对比, 冷嘲热讽是每个人的权利,但选择性听不懂同样也是每个人的标配福利。

乌林珠一直认为旁人对你冷嘲热讽时,你若是听不懂, 甚至是故意只听字面上的意思,不光能将伤害反弹回去,还可以将对方气出内伤来。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深知乌林珠尿性的四爷在当今说出那句话时, 就已经预料到了发展走向。而不知情的当今却被乌林珠那真情实感的答谢样子,弄得气噎不已。

所有人都从当今的语气里听出了当今想要表达的意思, 然后也都在乌林珠那番表态后彻底沉默了。

此时四爷侧头看花瓶, 四福晋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二格格笑得温温柔柔的却只垂眸扒拉腕上的镯子,一家三口就没一个站出来替当今解围的。

虽然看当今被噎心里畅快, 但永和宫是德妃的主场,今天是腊八,一会儿十三和十四都会带着妻小过来, 她总不能让当今被噎后还被架在那里, 于是便主动跳出来,一边给当今一个台阶挽尊, 一边问乌林珠,“听说老荣国公夫人日前伤着了,如今可大好了?”

乌林珠闻言,心下使坏的扫了一眼一旁炕桌上的点心果子,然后做作的拿出帕子捂了下嘴, 这才用一种强压恶心呕吐的‘坚强’回道:“回娘娘的话,祖母已经克服了出恭的恐惧,相信假以时日, 就会彻底痊愈。”

众人:先看点心果子,再表现一下恶心,之后再说出恭……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呢嘛。

乌林珠摸了摸自己那并不疼的膝盖心忖:那又如何?

都起了弑君念头的乌林珠还真不在意会不会因此惹了当今和德妃。

永和宫的正殿里有不少人,但除了当今,李德全和四爷三个男子外,其他的都是女子。

李德全站在当今坐榻侧后面,四爷坐在坐榻下首处。

乌林珠与四爷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与当今也不过六七步远。如果冲过去刺杀,肯定要经过四爷。而且当今弓马娴熟,她这小身板也不是那盘菜。

但若是用最近在游轮空间里找到的手.枪射杀当今,这个距离都不用瞄准。

至于说如何逃出去,也不难。抓几把面粉丢出去,造成混乱和视觉盲区后她就可以进入空间躲着。

在空间里渡个假,十天半个月后再挑个月黑风高的凌晨出来。一边利用空间,一边施展助眠技能,或是在宫里找个地方藏起来,或是直接出宫去……

电光火石间,乌林珠就想了这么多。准备抛个硬币决定做与不做时,当今竟然唤乌林珠起来了。

乌林珠:…你这多冒昧呀!

弑君这种事,玩的就是一个激.情犯罪,一鼓作气。心思被打断后,乌林珠那股跃跃欲试的心思也跟被扎破的气球一般,‘嗖’的一下就一泻千里了。

“朕听说你给你祖母订了好些马桶?”原本派人紧盯荣国府,只是想知道荣国府的立场,不想却是越盯越有意思,闲暇之时都能当个消遣。

当日乌林珠从荣国府出来后,给自己买了不少衣料首饰之余,竟还给贾母订购了不少马桶和配套的椅子。

这些个马桶和配套的椅子有的当天就送到了荣国府,有的则是第二天,第三天。就这样陆陆续续半个月,每天都有人给贾母送马桶,这事不光被贾家人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京城不少人家都听说了。

对于这种劈了叉的孝心,不少人都对贾母生出一抹同情来了。而贾母呢,到是不负众望的请了好几次太医……

听说了这事时,当今和德妃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老四让贾家丫头给二格格做伴读,难道是不喜儿女太孝顺?

~

将这些让人无语的东西都放下,当今又说起了蜡烛花的事。

因十月末四爷生辰的时候,二格格弄了满园蜡烛花为四爷庆生。因花费不过几十两银子,且开春后这些蜡烛花还能再弄成蜡烛,之前拿出去的那些个抛费便都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既不会糟践东西,还提高了生活品质。

二格格送给四爷的这份寿礼很快就传进了有心人耳中,再之后就有不少人纷纷效仿。

各宫的小花园,宫中的御花园,城外的畅春园,还有各大王府皇亲勋贵府上都上行下效的来了一波蜡烛花运动。

当今问乌林珠是怎么想到的,乌林珠怕明年春雷震震劈碎太子毓庆宫时候,当今再联想到今日,便只推说蜡烛倒了,盵在清理蜡烛水的时候得了提示。

说完似是又觉得自己吃了亏,还小声来了一句:“……二格格赏奴婢银子,四爷赏奴婢金子,万岁爷富有四海,不知您想赏奴婢点什么呀?”

赏你一巴掌,要不要?

听话听音,当今还能听不出来乌林珠这话里的意思?

“那你想要什么?”想到老四还在闭门思过,以及荣国府的那些算计,当今便也想知道乌林珠有什么想头。

“既是万岁爷问,那奴婢就直言不讳了。”乌林珠抿了下唇,半点不客气的跟当今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奴婢也到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而奴婢呢,向来柔弱不能自理,即怕不能孝顺公婆,又怕不能友娣姑叔,更怕与妯娌不睦,妻妾不容,最终闹得家宅不宁。

好在奴婢手里还有份家私,便是自立门户也不愁生计。既然万岁爷要赏,那就赏奴婢一个上门女婿吧?

要年纪比奴婢小的,要身体康健的,要青竹隽秀美姿仪的,还要祸及九族也牵连不到他,挨打挨骂仍旧觉得奴婢最好……”

当今:…好奸猾的性子!

德妃:能将当今弄得这么不开心,真是怎么看这丫头怎么稀罕。

四爷/四福晋:这是防着老爷子赐婚呢吧?

二格格:柔弱不能自理?

其他人:真是绝了!

╮(╯▽╰)╭

没错,乌林珠就是防着当今胡乱瞎指婚呢。

她现在这个年纪在现代可以当成小孩子,可在大清却是能够参加选秀的年纪。当今就因为个蜡烛花将她叫到宫里来,乌林珠是不相信真相当真如此简单直白。

她想到了太子和荣国府,也想到了构陷四爷成功后贾母和贾政那里露了痕迹,但不管怎么样,能拿捏她的也就是婚事了。

当然了,这也是这些人认为的。

就乌林珠这么个混起来没人性的家伙,当今最好别在这上面跟她‘犯浑’,不然她真能干出裹狭当今去开小官馆的混帐事来。

她的下限是……没有下限!

当今被囧得够呛,却也在第一时间看明白了乌林珠剑指什么。正好说话就听说十三十四哥俩带着老婆孩子过来来了永和宫。见此,当今看了一眼时辰,便决定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就往前边去。

于是一边起身,当今一边对乌林珠和四爷说道:“朕自来就比不得老四,朕的女儿也不及老四的尊贵。你的亲事朕允了,至于人选,就让老四给你挑吧。”

当今这话一说出来,四爷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见四爷跪了,四福晋和二格格以及喜福,香奴几个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于是刚刚站起身的乌林珠也不得不随大溜。

亲王的女儿能比皇帝的女儿尊贵吗?肯定不能呀,老爷子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儿臣惶恐!请皇阿玛恕罪!”

四爷一边跪地请罪,一边在心底飞快琢磨当今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错,你好的很呐~”当今怼了四爷一句,又在路过二格格的时候拍了拍他孙女的小脑袋顶,“你比你姑姑们都强,摊上个好阿玛。”

为了不让女儿抚蒙,老四可是踩着朕做慈父呢。

当今说完又站在乌林珠跟前看了一会儿乌林珠的头顶,然后才大步朝殿门的方向走。

没弑成君的乌林珠微不可查的搓了搓手指,脑子里都是刚刚的冲动之举。

当今走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衔搭错了,她竟然将一块掌心那么大,但却涂满了液体胶的薄冰丢在了地毯上。随后就被当今准确无误的踩在了鞋底下……

当今出去时正好与准备进殿的十三和十四两家人撞上了,于是门口又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等当今离开永和宫,殿里殿外的人才陆续站起身。

‘这更年期的老姨夫,真真是难侍候。’

与香奴一左一右将二格格扶起来,乌林珠也顺势与香奴站在了二格格身后。十三十四两家人先与德妃请安,再与四爷和四福晋等互相行礼。礼毕,德妃赐了座,谁都没提当今只说了一回家常里短,之后德妃便带着亲子和养子往太后的宁寿宫行去。

这会儿宁寿宫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哥仨给太后请过安后,又给佟贵妃等行了一回晚辈礼,便一块去了前面。而德妃则带着儿媳妇和孙女们留在宁寿宫。

十三十四都带了女儿进宫,但两人的女儿都比二格格小了好几岁,堂姐妹们旧日往来不多,加之年纪差距大,到是都跟二格格玩不到一块去。

二格格无所谓,她难得进宫一趟,感兴趣的西洋景那么多,不差那俩堂妹。

乌林珠自是也跟着过来了,先是回忆了一波上次进宫时的点滴,随即视线就跟角落里某个略微有些眼熟的妹纸撞上了。

就在某妹纸感慨成也海棠,败也海棠时,就有宫人神色匆匆跑进来。

出事了!

当今大头朝下跌出御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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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当今:朕是千古一帝!

乌林珠:不,你是我那满脸麻子的,更年期的大姨夫。

.

第51章 ……

液体胶一面粘了冰, 一面粘在脚底下。

永和宫距离宁寿宫极近,当今没坐御辇,直接带着人走了过去。因太后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女眷, 当今只与太后打了声招呼便出来了。

从宁寿宫到乾清宫那边就有些距离了,于是这段路程当今便坐了御辇。

为了保温,御辇上不光有给当今准备的手炉,还有暖脚炉。

踩着薄冰的脚毫无防备的踩在暖脚炉上, 原本在宁寿宫就有些个要化不化的冰这一回是彻底融化了。

于是没了薄冰的阻碍,液体胶就尽情释放天性的粘在了暖脚炉的盖子上。再然后当今下御辇时因为身体惯性就毫无防备的扑了出去……

最有意思的是乌林珠用的这种液体胶挥发性非常好,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回直接挥发了个无影无踪。

于是当今这起子人为意外, 旁人只以为当今马失前蹄大意了, 而当今却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比如说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疯狂输出:

有鬼!

有鬼抓朕的脚!

在发现脚底和暖脚炉都干干净净后, 这种认知就更深刻了。

╮(╯▽╰)╭

也不怪乌林珠对着当今磨刀霍霍,谁让当今也摆了她一道呢。

那会儿在永和宫,当今在她说完那些话后, 就对着四爷来了一场连削带打。也许当今早就想这么损一回他家老四了, 可好巧不巧的却让她成了那个引子。

不知道四爷会不会给她小鞋穿,反正易地而处, 她是一定会给四爷小鞋穿的。

哼!说来说去,老康头就是完全没管她死活~

虽然老康头不讲江湖道义,但乌林珠却不想便宜了太子。她估算过,以那液体胶的粘性和人体的惯性,当今顶多摔伤脸。而且以那胶的挥发速度, 也不会留下证据,牵连无辜。

于是出手后,乌林珠一边心安理得的看大清金子塔尖上的女子们各种客套寒暄说笑, 一边又满怀期待当今能够学会飞翔。

当今确实飞了~

但飞得太低,还没领悟到飞翔的真谛,当今就在一片惊呼中以大鹏展翅,决绝赴死的姿势自由落地了。

话说当时,御辇停在大殿外。落地后,附近的宫人和官员以及大殿内的太子皇阿哥等人都纷纷跪迎当今入殿。

坐在御辇之上的当今也习以为常,态度从容的双手扶住把手,微一用力便在御辇上站了起来。

到这里时,一切都跟往日无二。当今也仍旧一派帝王威仪,从容不可冒犯的睥睨众人。然后下一刻意外就发生了。

看着低空飞进大殿,用龙袍擦试脚下金砖的当今,殿里殿外的人都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

就问金砖,你何德何能受此礼遇吧?

.

此时消息还没传进宁寿宫。

乌林珠也想起来那眼熟的妹纸,就是曾经跟她相亲相爱了个把月的夏海棠。于是隔空对着那妹纸歪头浅笑,随即便收回视线继续欣赏老康头的后宫。

这妹纸走了贾家给元春铺的那条路,但很明显,在乌林珠出宫后,这条白捡来的路也走到了死胡同。

不过也没谁规定送佛就一定要送到西,不是吗?所以被人撂在半路上,那也怪不了旁人。

乌林珠自认跟夏海棠没‘交情’,但夏海棠看着乌林珠那张让她嫉妒厌恶的脸,心里满是不甘。

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而她却需要用尽所有力气匍匐向前?自己抢了那人留在宫里的机会,那人竟还能成为格格的伴读…她不甘心。

然而越想越气的夏海棠却是拿乌林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嫉妒已经在心底发芽生根,待它茁壮成长,总会有它绽放的一日。

~

做为当今嫡母,太后一直保持着只会听说蒙语的生存模式。这么多年来除了在温宪公主的事情上跟当今提过一回要求外,其他时候都是在当今画的圈里生活。

这会儿听说当今跌出御辇,先是眼神闪烁,身体下意识坐直,随即才一脸不知道来人说了什么的样子,用蒙语问身边负责翻译的陪嫁嬷嬷。

又听了一遍蒙语消息后,太后脸上便立时出现了焦急和担忧等等神色。不光如此,她还朝一旁身手让宫女扶她去看望便宜儿子。

宫里哪哪都是人,到处都是眼睛,不过片刻功夫当今飞行失利的消息也传进了四妃耳中。

四妃对视一眼,随即便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于是在四妃不约束宫人以及各种推波助澜下,当今的这件囧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且还是多种版本的那种传法。

不过此时四妃都和太后一样,全都摆出一副担忧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的神色跟着太后出了宁寿宫正殿……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形式主义还是要滴~

另一边,当着一殿的皇亲国戚,文武重臣勋贵‘飞’进大殿。当今伤得最重的不是脸,而是面子。

众目睽睽之下,‘啪叽’一声摔了个大马哈的窘迫,都不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能形容的了。

当今自觉丢人丢大发了,殿里殿外几百号人却是惶恐到了姥姥家。

好在能混到参加宫宴这个阶层的人都不是蠢货,没做任何沟通,他们就齐齐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保持跪地不起的跪迎姿势,用掩耳盗铃的方法粉饰太平。

旁人还罢了,李德全却是连忙上前扶起当今,又用自己特意为当今带在身上的帕子替当今擦脸擦手。然后在给当今整理仪容的时候,又发现当今右脚的靴子不见了。

双眼微微瞪大了些,心念电转间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回头去看停在那里的御辇。

还好还好,靴子找到了。

等等!

靴子为什么没跟当今一起飞?

怕当今迁怒小太监,李德全自己小跑着去御辇暖脚炉上将那只消极怠工的龙靴拎了起来。

你还别说,已经挥发掉所有粘性的靴子很容易就被李德全拎了起来。

李德全先是上上下下看了一回那靴子,没发现任何异常后又伸手摸了一下暖脚炉,同样也是干干净净的。

见此,心中更认为这就是一起意外的李德全就捧着靴子去侍候当今穿上。

花了半刻钟打理好自己,当今才大步朝最里面的龙椅御案走去。

少时,当今坐于御案之后,因着那张脸确实摔得不轻,为了替当今挽尊,李德全还让人熄了两盏御案左右的宫灯。

等这些事了,李德全才扬起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唤众人起身归座。

另一边太后带着人往外走,人还没走出宁寿宫,就又有人来回话,说当今未传太医,且前面也已经开席了,太后闻言便又扶着宫人回去了。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就是了~

坐回上首主位后,后宫女眷这边的宫宴也在四妃极是热络的张罗下开始了。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尤其是德妃,她将当今飞行失利的事都归功在二格格身上。

那老不死的糟心玩意儿早也不跌,晚不也摔的,偏在本宫大孙女进宫的时候摔了个马大哈,这不正是上天注定的因果吗?

越想心中越畅快的德妃不光赏了二格格一套头面,十匹上用料子,还爱屋及乌的赏了乌林珠一对镯子。

担心当今摔下龙辇这事不是意外,之后德妃便又以四福晋怀有身孕为由,让乌林珠和二格格陪着四福晋先出宫回府了。

不止德妃,其他有子嫔妃也都不约而同的加速女眷这边的宫宴速度,然后早早散场,让自家儿媳妇们和孙子孙女们远离是非之地。

相较于后宫女人浓重的危机意识,前朝宫宴上的太子等人却是没一个敢走的。

当今带伤都要跟他们共赴宫宴,哪个不感天动地呢?

走完宫宴流程,又起了歌舞,殿上的紧张气氛多少消弭了一些。

一时间,太子等人全都做出一副自在饮酒看歌舞,与身边人对饮的样子。当今见此,虽心知他们这般有演戏的成份在,却是极为受用。

不过刚刚跌出去的事太过突然,后来注意力又都在旁处,当今也没感觉到脸疼。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平稳迈过尴尬期后,当今的痛感也全都找了上来。尤其是鼻子那里,火|辣辣的疼。

又坐了片刻,当今便吩咐太子主持宫宴,他直接从御案屏风后面的后殿门出了大殿。

李德全早早就让人请了御医等在寝宫偏殿,等当今回了寝宫,便唤御医过来给当今瞧脸上的伤。

除了脸上,应该没再旁到旁处吧?

那倒没有,就是脸上的伤多少有些重!

怎么个重法呢?

也没啥,就是当今的鼻梁…断了!

当今:“……”

李德全:“……”

想到明天要顶着敷药包扎过的鼻子上早朝,当今整个人都不好了。

算了,还是罢朝吧。

……

四爷因着之前在永和宫被当今敲打过了,所以宫宴之上又比往日低调了三分。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也没谁太过高调就是了。

听苏培盛说女眷们都已经出宫去了,四爷也只是微不可查的对苏培盛轻轻颔首,之后便与坐在他身侧的五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闲聊。

因都有个缺心眼的亲兄弟,所以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太子主持宫宴,许是因为四爷已经受到惩戒了,到也没再故意为难人,但也将四爷漠视了个彻底。

世人趋吉避祸,见太子这般冷待四爷,便也都远着四爷。

四爷记性好,尤其是在记小帐这方面尤为出色。于是这一晚,四爷的记帐本直接记出了新高度。

就等着秋后算帐了。

四爷还在宫里记帐时,受了大半日拘束的四福晋一回到王府,就去炕上歪着去了。不是不想直接休息,而是四爷未归,四福晋担心宫里那边再起什么妖风,不敢睡呢。

二格格不困,她整个人都兴奋极了。于是回府后,换了一身家常衣袍便去给李侧福晋请安,顺便跟她说说宫里的事。

乌林珠则是让桑叶抓把铜钱去灶上给她张罗份宵夜来。然后趁着桑叶去灶上的时候,锁上房门洗了个战斗澡。

饭毕,乌林珠便歪在床上,拿着铅笔给当今画素描。

画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张开双手,闭目联想一回当今摔出去的样子……

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辰时过半了。

桑叶过来的时候,还将一份府外送进来的书信递给乌林珠。

看了一眼信封,见是程嬷嬷的千里家信。计算了一回上次收信的日子,乌林珠不禁微微蹙眉。

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程嬷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送了封家信入京。

拆开信,一目十行看过,乌林珠直接被信上的内容逗笑了。

信上说,贾母前些日子给贾敏送了封家书。说她自已因为思念宝玉太过,还心神恍惚的摔断了腿。如今老天拔地的,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蹬腿走了,所以想要接了宝玉归家。

贾母的意思是让贾敏往京城送节礼的时候顺便将宝玉捎回来就行,但贾敏却觉得时值冬日,宝玉又那么小,越往北走天就越冷,不妨等到明年二三月间再北上。

程嬷嬷听说了这事后,第一时间便给乌林珠捎了信来,一来想知道乌林珠是否知晓此事,二来也是想知道乌林珠对宝玉去留的态度。

如果在旁人都不同意的情况下,贾母执意要接宝玉回来。然后宝玉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拐子,山贼,水匪然后生死不知了……

乌林珠:也不知道的王夫人战斗力的上限在哪里,能不能逼死贾母?

第52章 贾元……

贾元春极疼爱宝玉这个亲弟弟, 小小年纪就几乎达到了长姐如母的所有要求。

可惜乌林珠来了之后,她先是装了些天,然后才开始暴露本性, 不过当时众人都以为是贾珠的死给刺|激的。

进宫选秀前,又在乌林珠的操作下,宝玉被送到了江南林家。如今就是乌林珠进宫选秀失利,出了宫就回家作天作地……

无所顾忌的作法, 让贾母有种乌林珠对这个家以及对她的所有家人都没有任何情感和留念的印象。

最终,贾母想到了宝玉。

她觉得被不孝孙女一手带大的亲弟弟, 应该会是一根非常不错的软肋……

可惜了, 她威胁的不是贾元春, 而是乌林珠这只牲口。

~

研墨,展纸, 提笔,乌林珠只花了一刻钟就给程嬷嬷写好了回信。

之前程嬷嬷给乌林珠的家信上,就曾提到林家的那个小孩先天体弱, 正好程嬷嬷对抚育这种小孩有些见解和能力。

如今既要冒充拐子水匪绑了宝玉, 那就不能连着教养嬷嬷一块绑。她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程嬷嬷,那就将其留在林家好了。

至于宝玉?

原著中不是说他总犯什么痴病, 动不动就悟了吗?

那就到寺里当三年和尚去,想悟就悟,悟个痛快。

除了安排程嬷嬷和宝玉,为了证死贾母,乌林珠还决定设法让贾母派赖家人去接宝玉。

不过王夫人将赖尚荣从良籍弄回了奴籍, 这仇结大发了,她未必会同意让赖家人去扬州接宝玉。不过除了赖家,贾母还有其他心腹下人呢。

那对婆媳势同水火, 贾母的人未必会善待宝玉。前半段路,宝玉定是要吃些苦头。但后半段路嘛,佛祖会宽慰宝玉的~

相较于还不知道亲儿子就要‘回京’的王夫人,林家的两大两小都舍不得宝玉。

尤其是林如海,在儿子还没满周岁前,宝玉满足了他所有养育期待。

而且林家人丁单薄,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也会善待宝玉,希望他们兄弟姐妹感情深厚,将来互相扶持。

贾敏也极喜爱宝玉这个亲侄子,加之宝玉来扬州是给她带子的,且当真生了个男胎,贾敏看宝玉都带了三分滤镜。

虽听了程嬷嬷的话,顾及宝玉和黛玉成亲是典型的骨血回流,但她是越瞧宝玉越稀罕……

自从宝玉来了,黛玉就有人陪了。日常起卧,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人都肉眼可见的活泼开朗。想到宝玉就要回京了,黛玉不舍的直流泪。

到是林家最小的那个,除了依旧对着宝玉咿咿呀呀的吐口水,靠着宝玉玩他胸前的通灵宝玉外,到是不见离愁。

宝玉才多大,寒冬腊月北上,谁能放心?

而且贾敏看过她老娘的信后,敏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

若当真思念宝玉,就应该派了得力管事家下人等来扬州,将宝玉妥善接回京。

若是一时无人南下接人,也可以让她这个做亲姑姑的安排稳妥老练下人一路护送回京。

让宝玉跟着送节礼的队伍回京…老太太的思念之情多少有些敷衍和寒酸呢。

反反复复将家信看了三四遍,贾敏见牵着手走进来的小兄妹,视线先在宝玉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就落在了黛玉身上。

为了宝玉都能摔断腿了,那怎么不见老太太对宝玉多重视呢?老太太每次来信都对她的玉姐儿各种喜爱,以前只以为是爱屋及乌,如今却有些不敢肯定了。

此时小孩极容易夭折,贾敏并不敢冒着夭折的风险送宝玉回京。于是她便给贾母写了封回信,信上说等天暖和了就将人送回去。

信上除提宝玉返京之事,还关切的询问了一回贾母的伤势,同时还问贾母身边下人可有懈怠,家中兄嫂可有怠慢等。

除了这封家书,贾敏还让人收拾了不少名贵药材给贾母。

等忙完了这些,贾敏又让灶上炖了补汤,然后端着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江南的水越来越深了,老爷有没有做京官的打算?

没有!

虽然林如海也觉得如今的江南风声鹤唳,也怕一个不慎再卷进浑水里,但他却没有回京任职的念头。

地方官多好呀,不用天不亮就去上早朝,时间自由,睡眠充足。皇帝办公都不及他去衙门近便。

京城到处是宗室勋贵,皇亲国戚,走在路上都要不停的礼让再礼让。可地方上呢,官员就那么几个,不是同级就是下属,不说是一言堂吧,却也都是自己能做主的。

贾敏:不回京城,也可以往近了凑一凑嘛。像是直隶,天津卫这些不也挺好?

林如海:旁人也知道那里好。

……

晌午前,让人将给程嬷嬷的家信送到镖局,并出了三倍托镖资请其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扬州。

午饭还没用,二格格便派人唤乌林珠去绵希台说话。

虽然二格格的私教课停课了,但绵希台仍旧是二格格读书学习的地方,日常也有丫头媳妇打扫收拾。于是无论是二格格还是乌林珠都愿意到这里打发时间。

又明亮,又暖和,呆着不要太舒服哦~

与二格格各拿了个针线笸箩,一个小绣花棚子,一边绣些小针线,一边低声说昨日的宫宴。

二格格:“自大伯家的大姐姐定了科尔沁后,阿玛就极少让我进宫了。十三叔那支的两个姑姑又先后没在了蒙古……,阿玛是为了不让我抚蒙,才惹了皇玛法不快。”

“当周围所有人都错了的时候,对的那个人即便做对了,也是错的。总结下来就是,”放下针线,乌林珠抬头一字一句说道:“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受到排挤,打压和抹杀。”

二格格看了一眼屋中,见下人离她们远远的,这才压低声音问乌林珠,“皇玛法,错了?”

乌林珠闻言不答反问,“格格可知大明的祖训是什么?”

二格格摇头,示意乌林珠别卖关子。

“‘不和亲,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积弱,但他们的公主却不需要和亲。大清却需要皇室公主郡主一代又一代的抚蒙。呵呵,‘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二格格:…倒也不必如此刻薄!

“你昨日与皇玛法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吗?”

你不会真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吧?

“我母亲四十多岁了,嫁给我父亲二十多年,膝下育有二子一女。但时至今日,我母亲都做祖母了,仍要一日三餐到婆婆跟前上汤布菜立规矩。我不想过我母亲那样的日子。”

闻言,二格格心情略有些沉闷,“我将来,”也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

乌林珠扬了扬下巴,“我老子娘那是门当户对。你是下嫁,将来谁敢让你立规矩,你就让人大鞋底子抽她!”

二格格:“……”

瞧这霸气威武的范儿,真比自己更适合做皇家郡主呢。

╮(╯▽╰)╭

绑走宝玉的计划最终又落在了二丫头上。

二丫在听说了这个天马行空的计划后,浮在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乌林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钱难挣,屎难吃!

这次没有选择性汇报,而是将元春的计划整个说与四爷知晓。

四爷再度为乌林珠的浑不吝震惊了一回,随即便让二丫按乌林珠的计划行事。之后又过了两三日,四爷才派人寻了乌林珠来书房。

那个怕嫁错郎,想要寻个上门女婿自立门户的丫头,你跟爷说说你还有什么条件。

乌林珠眨眼,再眨眼,最后笑嘻嘻道:“只要条件可以,性别也不用卡的太死!”

四爷一愣,随即就被乌林珠这话给气笑了。

再没见过比这丫头还混帐的了。

笑罢,四爷用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问乌林珠:“明年三月的万寿节,爷还缺一样寿礼。你可有什么主意?”

“我原是有份重礼,是留着给您做登基礼的。送当今…”乌林珠摇头,一脸的斤斤计较:“既不会升我做第九旗的旗主,也不会给我判离的权利。白瞎了,我舍不得。”

四爷长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道:“什么第九旗?爷可不曾答应过你。而且爷记得,爷只承诺过你会考虑。”

皇子阿哥都只能当领主(小旗主),你一个小丫头就想自已立个旗,再给自己封个旗主?

异想天开!

“哦~,那我也再考虑考虑。”

乌林珠在游轮空间的书房里找到水泥和牛痘的相关书籍。她之前便准备在四福晋生产后拿牛痘刷四爷俩口子的好感。等四爷登基了,再将水泥配方拿来做交换。

今天四爷说起万寿节的寿礼,乌林珠便知道牛痘可以出场了。

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于天方夜谭,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走不通?若是走不通,她完全不介意做个乱臣贼子,或是帮着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夺嫡,或是帮着反清复明的人匡扶‘正义’。

不过现在还没图穷匕见的时候,乔还是要拿一下的~

见乌林珠这副态度,四爷不禁又摇了摇头,“你想要的权利,是在京城给你设一衙门,之后告示全国,让所有需要你主持公道的女子越过重重险阻,千辛万苦的赶来京城?”

“你想为天下女子主持公道,那你可知女子出行之不易?跋山涉水赶赴京城,若中间出了什么事,你又当如何?”

“一但告示全国,定有诸多败类沿路拦截,拐骗,欺辱入京的女子。甚至不等踏入京城,她们就会沦为奴妓。”

“纵使一路安全抵京,你可想过她们又要如何返乡?若不返乡,生计如何维系?返乡后又要如何面对悠悠众口?大清不少地方宗族势力凌驾于律法之上,女子和离,私自远行都会受到最严酷的惩戒。”

“女子一般身居内宅后院,即便衙门张贴了告示,她们也未必知晓这是干什么的。甚至是不知朝.廷还有这样专门为她们而设立的衙门。若她们不知晓,这个衙门就形同虚设。”

四爷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后,又对乌林珠摇头,“爷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才能确定是否可行,能否应诺你。”

“竟是这样,是我太想当然了。”听完四爷这翻话,乌林珠才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到底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哪怕有原主的记忆,原著和历史加持,她也没有彻底融入这个时空。

后世女子单独出门都有可能遭遇不好的事,更何况是古代了。

“王爷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稍后我也会写份详细方案出来。”

话说回来,见四爷确实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乌林珠竟然对四爷兑现承诺更有信心了。

第53章 乌林……

乌林珠见四爷真的有在考虑, 心情瞬间转好,人也不扭巴了。

将手伸进宽大衣袖里,把早就写好的那份牛痘接种办法从游轮空间里移出来。

接种办法是用王府提供给绵希台的笔墨书就, 后又用四福晋日常赏人的荷包装了。这会儿将荷包双手递给四爷,竟还有一种闭环的即视感。

如今是腊月,老康头的万寿节在明年的三月十八。四爷拿到接种办法后,动手麻利些, 能做三波临床实验。若是慢一些,也能做两波。

四福晋的预产期在明年端午前后, 皇室的幼崽都是三四岁往上才开始接种天花, 等到四福晋腹中胎儿到了接种天花的年纪, 接种牛痘这项技术也更加纯熟。

一份接种办法,先送给当今做寿礼, 再造福天下苍生,给自己增加政治资本的同时,还能惠及自己子孙……思及此, 乌林珠便用一种‘你捡了大便宜’的神色看了一眼四爷。

然四爷此时却没抬头, 也就更不知道乌林珠如何看他了。他淡然自若的打开荷包,又心定神清的打开折了几折的梅花玉版笺。

然下一刻, 四爷猛的睁大眼睛,瞳孔微颤,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飞快阅读其上文字。

乌林珠交给四爷的这份牛痘接种办法,除了采集及接种操作方法外,还有人痘和牛痘的一些优劣对比及存活率。

‘原来牛得了天花, 会得牛痘疮……’

反复将梅花玉版笺上的字看了两三遍,四爷才带着三分小心的将其放在书案上,之后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四爷才睁开眼睛。

《大清律》规定,凡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驼、骡、驴,杖八十。筋角、皮张入官。误杀及病死者不坐。

因此按律法规定,凡有误杀及病死马牛等牲口时,需层层上报留档,违者一律严惩。

四爷管着户部,户部每年都会整理一份各地送上来的相关留档文书。刚刚看完乌林珠拿出来的牛痘接种办法后,四爷就想到了那些留档文书。

等冷静下来了,四爷才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搬了个鼓凳坐下来的乌林珠。

乌林珠不光坐了,她还从荷包里拿了一把牛肉干出来。一边磨牙,一边还在想着古代和现代真的不一样。

古代吃个牛肉,马肉啥的得各种找理由。可吃什么熊掌,虎肉,飞龙这些在现代就很刑的保护动物却是只要出的起银子,就没什么不能吃的。

想到这里,乌林珠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更接近现代款式的大毛褙子,没啥诚意的吐了吐小舌头。

咱还是站在哪个山头就唱哪支山歌吧。

←_←

乌林珠爱享受,爱美,爱吃零嘴的这些生活习惯,四爷都是尽知的。

但相较于旁人,只乌林珠有用这一点,就能让四爷另眼相待,不拿自己那套标准要求她。

但这会儿看她一脸感慨的吃着牛肉干,还是让四爷有些哭笑不得。

世人趋利。就算将来这份牛痘接种办法全国推广了,她想吃牛肉干,也仍旧能买得到。

想罢,四爷手指敲了两下书案上的梅花玉版笺,然后才一脸正色的问乌林珠:“你从何处得来的?”

乌林珠歪头,一脸可爱俏皮的问四爷,“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哼!”

四爷对乌林珠冷哼,面上不语却在心底腹诽了一回乌林珠的心性。

你这丫头,就不是个良善的!

“真相过于匪夷所思了些,为了不影响王爷对我的信任,王爷还是自己查吧。”

四爷:…就这奸猾性子,也确实难找婆家。

……

将牛痘办法给了四爷后,乌林珠便继续休寒假。只是虽然不上课了,但日常她和二格格还是会去绵希台那里打发时间。

乌林珠学了不少好看又复杂难编的络子打法,她准备将这些学过的都编几个弄来装点宿舍和游轮空间。

对了,她不光白天的时候在绵希台编,晚上回了宿舍还会一边编一边录视频,争取将打络子的手法都记录下来。

除了打络子,乌林珠还学会了剪纸。过年要贴窗花,好看又喜庆。弄这个的时候,乌林珠也录了视频。

说起过年,不得不说的是四爷将乌林珠当成不一样的烟火,四福晋也有意抬举乌林珠,乌林珠在王府的待遇虽不及二格格,但过年时的份例却是按格格的份例标准置办的。

这个格格不是二格格的那个格格,而是宋氏,耿氏,钮祜禄氏的那个格格。

孝庄文皇后的侍女苏麻喇姑一生未嫁,荣养宫中,生前按贵人位份奉养,薨时按着嫔礼下葬。

在四福晋看来,以乌林珠现在表现出来的价值和性情…婚嫁困难了。而在乌林珠成为二格格的伴读后,她也就再无可能进入四爷的后院了……

不愧是未来的皇后,都已经提前做好乌林珠嫁不出去的荣养准备了。

相较于一切都有条不紊的雍王府,内务府那边却没办法像往年那般按部就班行事了。

当今摔了自尊,还摔断了鼻梁。虽然有御医和各种珍惜药材,但治愈却需要一个时间。

旁的不提,只说当今脸上的跌伤也要青青紫紫好几天呢。

而鼻梁那里的伤,不光会青紫数日,还会各种肿胀。

除了外伤,当今还因为飞行失利以及疑神疑鬼等而肝火上升,双目赤红,口角生疮。

加之年终岁末,不光要处理朝中大事小情,还要批阅各地送上来的请安奏折,还有各种宫宴祭祀等等需要当今出席或是亲自督办的事。于是当今越是着急上火,他身上的伤就越不容易好。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外冷内热下,当今又得了风寒……

再之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宫宴被取消了,祭祀什么的能让太子代替的都太子去,太子不方便去的就让其他皇子代替。

偏偏就在当今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宫里宫外又传出不少当今久病不愈,大限将至的流言。而与流言一块传进当今耳中的,还有江南盐商为了抱太子大腿,不光往毓庆宫送成箱的金元宝,还送了一对绝色双胞胎……

哎呦我去,这还了得?

于是太子还没春风得意几天呢,就被他那呆在南书房养病的老子派人呵斥了一通。

太子正委屈,就又听说当今给老八赐了个侧福晋,且这位侧福晋还是出身佟家。

当今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就是佟家的姑娘,当今的第三位皇后兼表妹,四爷的养母孝懿皇后也是出自这个佟家。

老八的侧福晋是连出两位皇后的佟家,这不得不让人琢磨起当今此举的用意。

文武百官满朝宗室皇子都想多了,不过这也是当今的目的。

毕竟当日推举太子的时候,佟家就是站在了八爷那边。如今将佟家姑娘赐给八爷做侧福晋,瞧着是抬举了八爷,实际上仍旧没什么实质改变。

但八爷与佟家的联系更紧密了,又是当今斥责了太子铺张浪费等等后赐的婚,无形中又给了某些人错误信号。

当今又不满太子了!

当今终于看见八爷的优秀了!

太子.党焦虑了,八爷党得意了,一直低调行事的四爷党们则正在闷声干大事,准备一鸣惊人!

话回当下,当今不是很想过这个年,双腿齐齐被二丫丢出去的琉璃珠子打断的贾母也不是很想过年。

但古往今来人们对年的重视程度,却是从未改变。于是不管当今和贾母想不想,年,仍旧是要过的。

对了,宁国府是贾家的长房,贾家的祠堂也都在宁国府。过年祭祖什么的,也都是在那边。不过宁国府最近正在忙贾蓉的亲事,想来等秦可卿嫁进来了,今年要祭拜贾家列祖列宗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婚期是早就定下来的,只是偏在成亲前几日,太子遭到了当今的斥责,也给秦可卿这位众所周知的太子私生女的婚礼蒙上了一层不祥阴影。

乌林珠许久没回荣国府了 ,因秦可卿与贾蓉的婚礼就在近前,王夫人还特意打发人来接乌林珠回了一趟荣国府。

太子这次会不会挺过去?八爷能不能登基?咱们家又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东府的秦氏?

乌林珠见王夫人问了一车轱辘的话,不禁心忖了一句:这种事你都要跟我商量了吗?

“旁的不好说,但秦可卿那里该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不过就算他日太子再度被废,你待秦可卿的态度都要始终如一,不能前倨后恭。”

你要是最开始瞧不上她,那就一直瞧不上她,不必理她。你要是觉得她还行,那你想怎么跟她处就怎么跟她处,若真学那些眼皮子浅的行事方式,死的更快。

王夫人缓缓点头,又跟乌林珠说起了旁的。

王夫人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她就是觉得诺大的荣国府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这一晃,你大哥哥都走了一年多,宝玉离家也有小一年光景了。”王夫人叹了口气,又问乌林珠,“你过年是在王府那边还是家来?”

乌林珠既不想在王府过年,也不想回荣国府。

这会儿见王夫人如此自然转移话题,便知她尚不知晓贾母往扬州去信的事。于是也没主动提醒她。先说了一句不知在哪过年,随后又说起了贾蓉和秦可卿的婚礼。

“四爷被人当朝弹劾这事,十有八九是太子干的。婚礼,”乌林珠对王夫人摇头,“我就不过去了。”

唉,爱新觉罗就不是个讲究辈份规矩的人家。这要是讲究点的人家,做为新郎的堂姑,她也是能跟新娘的老子叔伯称兄道弟的辈份。

可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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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四爷:养坏儿媳妇,嫁给自己儿子。自产自销!

四福晋:……

第54章 元春……

元春没参加贾蓉和秦可卿的婚礼, 连贺礼都没准备送。

王夫人知道后,则在准备贺礼的时候也帮元春备了一份。做事留一线,礼多人不怪, 谁知道太子顺利登基后秦可卿会不会认祖归宗呢。

二丫将王夫人一言一行都记在心里,回头分别汇报给四爷和乌林珠。

原以为今年也就这样了,不想就在秦可卿嫁入宁国府的第四天,周瑞家的就满脸喜色的进了荣禧堂。

她进来后也不言语就往显眼的地方一杵, 主仆几十年了,一见她这德行, 王夫人就立即让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二丫也跟着其他丫头退到了外边, 不过她却直接走到廊下窗边以喂鸟雀食水的理由偷听里面的谈话。

“……不过是两个做小买卖的一时没压住火, 动了手。那姓胡的也不是不占理,就想争一口气, 非压那边一头。

昨儿找到家里来,磨缠到下半夜,见咱们不搭拢, 又说只要能平息此事, 就拿出五千两银子给太太修个金身。”

王夫人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慈眉善目道:“这也罢了, 不过是让人拿了府里的帖子去衙门里打声招呼,很不必难为人。”

周瑞家的闻言忙陪笑奉承,“我们家那口子也说了,太太慈悲,往日里就最见不得这样的事。”

廊下的二丫:…能拿五千两银子平官司的人, 怎么可能是占理的一方?

腹诽了一通屋中主仆,二丫又不由感慨了一回。

都说那位主儿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如今再瞧二太太行事, 可见不是没出处,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二丫在王夫人这里有些日子了,但包揽讼诉这事也是头一回遇上。到是利子钱那事差不多调查清楚了,就连冷子兴的身份也有了眉目。

年底不是剿匪的日子,尤其是今年年底,所以四爷这边在知道了冷子兴的身份和身后的山头后,便决定先按兵不动,等过了年再想办法将剿匪的差事落在十三头上。

过完年就去剿匪,个把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按旧例,三月份的捷报都会在当今万寿节前后呈报御前。

十三还没有正经差事,拿着这波土匪给老爷子当寿礼,也是一份政绩。

因四爷不着急,乌林珠也不等着银钱用,于是利子钱的收网工作便延后了。

这会儿终于遇上一起包揽讼诉的事了,二丫自是第一时间通知四爷和乌林珠。

乌林珠的意思就是反着来,给王夫人一个收钱不办事坏了这行信誉的机会。

反正欺软怕硬的家伙也横不过周瑞那等奴才。

←_←

与此同时,给太子献美人,送金元宝的商人很快就离开了京城。不想前脚出京,后脚其乘座的楼船就被人凿沉了。

消息传回京城时,太子正经历低谷期,听过也只是咒骂了一回便将此事撂开了。只是让太子没想到的是随着年节将近,他的那些个党附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诡异。

近年来,太子的脾气越来越差,一般会惹得太子生气的消息,下面的人都是衡量再三才会小心翼翼递上去。

这一次太子又疑心下面的人不看好他,想要改旗易帜了。于是一边让人去调查那些人都怎么了,一边又叫上几个心腹议事。

他这个太子做的太憋屈了,再被他老子这么打压几回,就更登不了基了。

年纪不大的弘晳仍旧主张提前登基,其他人有附和的,有反对的,也有打哈哈的,总之就是太子有心将当今变成太上皇,但目前底下的人意见并不统一。

在众人意见统一的情况下他都不能表现出真实心意,而是半推半就,更何况是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了。于是太子便呵斥了弘晳几句,便将此事压下了。

太子新得的那对美人,不过几天他便腻了,他这一腻,那对美人都没在太子后院折腾出什么浪花来,就悄无声息的下线了。

四爷听说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一张冰块脸便黑成了再世包公。

太子的后院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他粘杆处的精锐就这么折了?

四爷气到不行,但想到这一波也不是全然赔本的买卖,就又冷静下来了。

其实也不怪四爷震惊,而是太子的后院也确实是比当今的后宫还要腥风血雨了些。

太子有正式册封和位份的姬妾就好几个,除了他们没名没份的美人就更多了。

这些年来当今赏的,下面人送的,太子自己看上眼的以及宫女中有上进心的……总之就是毓庆宫里美人多到让人咂舌的地步。

但毓庆宫的房舍就那么多,太子的宠爱也只有那么多,于是毓庆宫里的美人们在进入毓庆宫的第一天,就会领略到这里比皇帝后宫还要残酷的生存之道。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粘杆处的精锐,但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也别想斗得过一群斗战胜佛。

相较于这对没能完成潜伏任务的美人,四爷派人假扮盐商,为太子献上数箱金元宝的计划却是非常完美的执行下来了。

采纳了乌林珠的建议,那数箱金元宝为了节约成本和以假乱真,不但采用了金包铁技术,还因为重量之故,铁心的中间区域还是空心的。

年终岁末,又是在当今训斥过太子的时候,这批金元宝就有了用武之地。

三分之二被太子拿来赏人,三分之一交给太子妃让其打些金锞子备着年里头用。

那三分之二已经赏得差不多了,有没有人发现…好吧,只看那些人看太子的眼神就知道了。

太子并不知晓此事,那些人也不会为了几锭太子赏的金元宝就到处说什么,可太子用这种金包铁的元宝赏人,到底让人心里生出了不少异样情绪来。

太子如此行事,倒也怪不得当今~

另一边,太子妃派去打金锞子的人在发现那些金元宝的‘含金量’低到令人发指后,第一时间汇报给太子妃。

活到今天,太子妃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这种事却也是头一遭。

太子知不知情?

这事是针对太子的,还是针对她这个太子妃的?

如果只是针对她的,不过是一批年里头用来赏人的金锞子,便是她自己出了又能值什么。可若是针对太子的,那她就不能不跟太子说一声了。

思来想去,太子妃还是请了太子过来说话。

太子妃贤惠不贤惠且另说,但却是最让当今满意,也让太子放心的嫡福晋。她从不争风吃醋,能自己干的事也从不麻烦太子。

除需要太子拿主意,必须与太子商议的事,太子妃也不会学那些争宠的女人找各种理由派人请太子到她房里。

于是见太子妃派人请自己,太子便知道是有什么正经事,到是半点没耽搁的过去了。

虽然太子妃说得极为婉转,但太子还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的被劈了个外焦里又脆。

还是一掰就掉渣的那种脆!

如果太子妃这里的金元宝是那种金包铁的,那同一时间送进来的其他金元宝也定然都是这种成色。但太子仍旧不死心的让贴身太监去将剩下的金元宝都抬过来。

一一验毕,愤怒的太子就彻底化身成了窜天猴,‘嗖’的一下就原地爆.炸了!

不光砸了那些金元宝,还将太子妃的屋子也砸了大半。

太子妃一边一脸担心的看着暴怒的太子,一边却是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屋子。

砸吧,砸吧,反正屋里的摆件也没几样是她的陪嫁~

在太子妃房里发泄了一通,太子也不得不让理智回归。

只是想到自己都是怎么分配那些金元宝的,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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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太子的毓庆宫真的好小呀。虽然象征着储君地位,但住在那里除了上班近,旁的就没法说了。

第55章 怎么……

怎么才能让人相信, 自己也是受害者呢?

可连这种当都上,也太有损他太子的威信了。

不不不,应该说现在什么人都敢骗他这个太子, 可见他这个太子也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好在太子是当今亲生的,且手把手教养多年,深得当今真传的储君。

在太子妃这里发泄了一通,太子便回了前院。随后也没叫心腹商议这件丢人到姥姥家的糗事, 而是坐在书案后练了一回字。等到心绪终于平稳下来了,这才将一位忠心下属叫了过来。

这事…你担了吧。

那下属到也是个愚忠的。太子如此说, 他便如此听。得了太子的命令, 竟也真按太子的意思担了此事。

不光认下这件事是他借着太子对自己的信任干的, 还言之凿凿的表示他是得了八爷的授意。

为了表现出自己是受八爷指使才做出坑害太子的举动,这位下属出宫后先回家交待了一番遗言, 又去了几处太子下属的宅邸替八爷拉拢人,顺便将‘真相’和盘托出。做完这一件才在天黑之前,去了八爷府邸。

汉朝时, 汉使出使番邦邻国, 其国人问汉使有何贵干?汉使答:‘吾欲横死汝国矣!’

翻遍汉史,像苏武那般没死成的, 到底是少数。

太子的这位忠心下属就是怀揣这种心思去的八爷府邸。先是假意投诚,随后在八爷的礼贤下士,谦和有礼中,当着八爷的面服毒自尽了。

八爷:“……”

目睹这一切的八爷府中众人:“……”

然就在八爷一众被弄得懵逼不已时,一不识字小厮却跑到雍王府大门前要人了。

张口八爷要杀他家老爷灭口, 闭口自家老爷做了对不起太子爷的事。

一听这话,雍王府的下人就没赶人,而是一边往府里传信儿, 一边听那小厮如何哭诉。

少时,听得差不多了,这小厮才在雍王府下人的指路下‘发现’自己认错门了。

太子失势,遭门人背叛,背后之人竟是八爷?

八爷坑了太子竟还杀人灭口,又因下人不识字寻到了隔壁的雍王府……哎呦我去,这个乱喽~

这一夜宫外这场大戏看得人如痴如醉,等到翌日不少御史言官将此事写成奏折递到御前时,就更让人期待后续走向了。

说起来,最让太子遗憾的是自腊八那日后,官员们的奏折都是直接递上去,等当今批示后再发到各部。虽然没有耽误政事,却一直没上早朝。

若是恢复早朝,老八这事肯定很热闹。

太子知道自己遭了人家的道,扒拉了一回手指,太子就将算计他的人锁定在四爷和八爷这里。

先用固有印象将四爷排除掉,再将八爷撬老大墙角,暗中拉拢那么多朝中命官的事当成案底,这件事就直接被太子算在了八爷头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八爷人都麻了!

在来人服毒自尽的时候,八爷便知道自己摊上事了。可他想到了许多,就是怎么都想不到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锅。

上了太子那条船的人不会因为几锭金包铁就立时跟太子决裂,就算有那个心也不会立时行动。又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所以这些人几乎都不曾对外人提起过太子竟用假元宝拉拢人心。

太子妃那里虽然闹出一点风声,但太子行动迅速,还没等消息传出宫外,他就安排人出宫了。

加之信息不对等,既没人知道这笔金包铁是什么时候送到东宫的,更没人想到会有人用金包铁‘孝敬’太子爷。

事情闹出来后,太子一脸痛心的将那事都推给了这位下属和八爷。后又让人开了私库,将早些年得到的一些贡品赏了一波人。因太子不愿再节外生枝了,所以太子一派都将这事压在心底,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他们沉默了,却更让旁人浮想联翩了。于是不少人都在打听八爷到底对太子做了什么……

当今比八爷知道的多一些,四爷又比当今知道的还要全面一些,但两人却没一个会主动为八爷解惑的。

对了,当今还借着这事敲打了一回八爷。

八爷:我比窦娥都冤!

对了,这会儿的八爷又在疑心四爷。

他怀疑四爷已经知道弹劾那事是自己干的,所以拉大旗扯虎皮的想要借太子之手报复自己。

太子怀疑八爷弄了个假盐商坑他,八爷怀疑四爷导演了太子下属自戕的戏码报复自己,四爷疑心自己被人弹劾是太子干的……到是给八爷送证据,给四爷出主意的乌林珠没怀疑任何人。

←_←

早就被踢出第一梯队的荣国府压根就没发现这些个腥风血雨。

贾母再度将史湘云接到荣国府小住,又因着‘爱屋及乌’这种心态将探春捧了起来。

不过考虑到迎春的年纪,贾母也没放弃已经快被王夫人养熟的二孙女。又因着要表现一视同仁,贾母还拿惜春这个小不点做了一回面子工程。一时间三春和史湘云在荣国府的待遇又上了一个档次。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贾母再爱热闹,再想时刻将这些孙女侄孙女拢到身边凑趣,她也没那个精力。

她这边一乏了,王夫人便会让人将迎春叫到身边,美其名曰是老太太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便是想到了,也未必有精力教导姑娘们什么。

如今迎春到了年纪,也得学些管家理事的手段本事,再不能跟着妹妹们浑玩了。

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尽心尽责,贾母不作为的意思。

因捞了一笔意外之财,王夫人的心情一直都不错。

再之后,王夫人便将这五千两银子都交给了周瑞,让其拿去放利子。

因怕打草惊蛇,所以二丫这边没动冷子兴,但之前乌林珠就提过可以扮成江洋大盗从周瑞‘借’银子。

正好也是年终岁末,二丫便决定‘借’些银子给乌林珠分赃,再给手底下的人发些喜面。

说来也是巧了,二丫动手的决定还是周瑞给她提供的呢。

当日王夫人收了五千两银票后,便让周瑞拿着府里的帖子去了天津卫衙门。

诚如周瑞家的与王夫人提到的那般,打官司的两家人确实都是做小本买卖的贾户,但二人做的却是同一种买卖,甚至是涉及到了祖传方子这种深层次的东西。

因着生意和方子,两家不光动了手,甚至还将人打残了。于是占理的一方就报了官,不占理的那方就决定花些银子反败为胜。

二丫这边‘打点’了一回衙门里的头名师爷,之后便由着那师爷出面与周瑞接触,并且满口应下此事。等周瑞离开天津卫,那师爷再去跟县太爷说了一回荣国府来人,如何如何。

再之后,花五千两平事的那家人不光赔了夫人又折兵,其当家爷们还被流放了一千五百里。

那家人一看这情况自然要去寻周瑞,周瑞心知事情弄拧巴了却为了不担任何责任来了个一推二五六。完事更是叫了贾家男仆将吵闹不休的这家人都打出了宁荣街。

临走前那家人还愤恨不平的让周瑞‘等着!’

二丫行动前还特意回了趟雍王府,不想当乌林珠听完二丫的行动计划后,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对其摇了摇:

“我的好妹妹呀!这做人呢,一定要懂得变通。既然冷子兴那里不能打草惊蛇,那你又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将周瑞绑了呢。

先抢他手里的利子银,再让周瑞家的拿赎金赎周瑞。她拿不出来就让她去偷,去骗二太太的好东西。”

二丫双眼微微睁大正欲说什么,乌林珠又接着说道:“咱们这一行还不如那古董铺子呢,人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咱们开一回张就得藏上好几年。要我说都是出一回手,不妨再以周瑞的名义将赖尚荣约出来。”

赖家可比周家有钱~

二丫先是惊讶乌林珠脑子转得这么快,随即就是咂舌乌林珠的六亲不认,后才是她心狠手辣,一往打尽的野心。

又敲定了些细节上的东西,腊月二十六这天,二丫就行动了。

也是同一天,乌林珠跟四福晋请假,随后带着人去了通州码头。

周瑞出事后,周瑞家的要是慌了神定然会去寻王夫人。王夫人又有一半的概率会让人来雍王府寻乌林珠。

一手主导这起绑架案的乌林珠会帮忙吗?

肯定不会呀。

与其留在京城被人求到头上,还不如趁着小课堂放寒假出去溜达溜达呢。

乌林珠包了船,准备乘船去秦皇岛转转。

生活不能总是苟且,还得有诗和远方。她穿越了一年,就忙碌了一年,这次出行就是奖励自己的年终豪华游。

带上桑叶,日常陪她出门的小丫头和嬷嬷以及那个跑腿的小厮。再花些银子找个靠谱的镖局,带上一支镖师日常保护,生活起居和出行安全就都有了。

不过四爷听说了乌林珠的出行计划后,还给乌林珠派了两个侍卫,两个机灵小太监随行。

四爷倒是不担心乌林珠的安危,他是担心乌林珠会干出让旁人不安,让大清危矣的事来……

~

周瑞是用过早饭出的门,晌午不到人就被绑了,信儿是午饭后送到周家的。收到信后,周瑞家的首先想到的是她闺女和女婿。

她闺女和她一样都慌得六神无主,但她女婿在听说了这事后就想到了赎金问题。

老丈人还有些用处,人是一定要赎回来的。只是,

真要倾家荡产赎老丈人回来吗?

不不不,赎金什么的,自然是能不出就不出了。

第56章 明知……

明知道周瑞是荣国府的管事还敢绑他的人, 收了赎金也未必会放人。

与其最后鸡飞蛋打,还不如借力打力。若能救回周瑞,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若是救不回周瑞也得让荣国府和二太太知道周瑞是为谁送的命, 给自家捞些死后余荫。

他在京城开古董铺子,可不能远了荣国府这颗遮阴大树。

将自己这番考虑挑捡着说一回,立时就得到周瑞家的和冷周氏的认同。随后冷子兴又指点周瑞家的去荣禧堂向王夫人求救。

周瑞是出门给主子跑腿才被人绑了,于情于理都得让王夫人知道这事。若是王夫人不知道这事, 那周家不担要出一大笔赎金,事后还得补齐王夫人那五千两银票。

当然, 这是人真被赎出来后才需要考虑的东西。

不多时, 周瑞家的便来了荣禧堂。也顾不上屋中左右, 就直接扑跪在王夫人脚边,神色慌张的哭着说出周瑞被歹人绑了的事。

金钏等人都不由惊呼出声, 请了半日假的走穴达人二丫妹妹也是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演技精湛,无一人看出来她请的这半日假正好跟被绑的周瑞有关。

~

周瑞家的极会说话,又有冷子兴面授机宜, 于是这会儿来见王夫人, 张嘴闭嘴说的都是绑匪是冲着荣国府,冲着王夫人来的。

“……我们不过是奴才下人, 不过是有几两积蓄和主子给的体面罢了。一下子就要那么多赎金,就是敲碎骨头也筹不出来,绑了奴才那口子的人未必不知道。怕就怕是那什么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

顿了下,周瑞家的又指了指西边, “会不会是?”

荣禧堂的西边是贾母的荣庆堂,周瑞家的这么问就是在问王夫人周瑞被绑这事是不是贾母干的。

也不是真在问,而是想要借着老太太引出乌林珠来。

若是能让雍王府出面跟有关衙门打声招呼, 定然比单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奔走更有力些。

可惜,

乌林珠就防着他们玩这一手呢。

同是这一日,乌林珠也是用过早饭才出门。相较于只带了一个家丁的周瑞,乌林珠这一行正经有不少人。不到晌午,一行人就已经在通州码头登船了,在见过二丫后,乌林珠才让人开船。

于是从王夫人那里得了允许,亲自来寻乌林珠的周瑞家的就直接扑了个空。

花银子打听乌林珠去哪了,雍王府这边知道的原就不多,就是知道也未必会直言相告。最终也就得了个跪经还愿,颂经万遍的说词。

打听不到乌林珠去哪儿了,周瑞家的只得哭丧着个脸回荣国府。

不想人才进府就被赖大家的给拦住了。

无他,赖家也收到了一封索要赎金的信。

赖尚荣是被‘周瑞’叫走的,走了大半日人没回来却等到这么一封信,再加上周瑞出事的消息不是秘密,于是赖大家的就来寻周瑞家的了。

至于赖大,他则是带了好些人去打探赖尚荣的下落。

从这个角度看这事,周瑞也算坐了一回赖尚荣的顺风车呢。

没了周瑞,王夫人的综合战力就会被拉低,所以乌林珠要保周瑞的命。但赖尚荣嘛…那就要看赖家的诚意和二丫他们能自由发挥到什么程度了。

←_←

将这么件‘小事’交给粘杆处出身的二丫,乌林珠就坐等分赃了。之后的日子,只是偶尔想起时在心底转上一圈,其他时候真就全身心投入到这次的年终度假上。

乌林珠不晕船,船行海上除了看书会眼晕外,其他的对乌林珠都没影响。

船上她最大,不用给谁请安,也不用随时听候召唤。夜里不睡,白天不起,穿着一身舒适暖和的衣衫窝在船上各种吃吃喝喝,兴致上来了再叫上桑叶几个陪她打几圈麻将或是聊聊天,即便身处异世,也将后世人过休息日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船上补给充足及时,海里的食材新鲜肥美,船上的厨娘极善烹饪鱼虾,跟来的婆子竟也是厨艺了得。海上的日出日落以及身材都不错,每日都会一身劲装在一层甲板上练习拳脚功夫的镖师和侍卫们……人间太值得了!

出发前,对四爷等人说去秦皇岛。但出发后乌林珠却并未直奔秦皇岛,而是去了山海关附近一个可以泡温泉的镇子。

用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态一边泡温泉一边在这附近来了个深度周边游,直至出了正月,这才挑了个出行吉日返京。

其实乌林珠这次出京并非是单纯躲周瑞这事,一是她确实想要出来度假,二一个就是躲年。

去年刚来时,虽然贾珠过世直接影响了荣国府的过年气氛,但这里的年仍旧让乌林珠累觉不爱。

今年她入职雍王府,要么留在雍王府过这个年,要么就是回荣国府。四大爷俩口子要带着侧福晋和孩子进宫,她留在王府也没什么意思。

回荣国府过年…她辈份小,年纪又是这个时空宜婚嫁的年纪,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光是婚嫁这个话题,就能不住嘴的说上十天半个月。

能絮烦死个人。

于是思来想去,乌林珠便决定效仿一下在现代时的习惯——每年春节去国外度假。

为什么要去国外度假?

因为春节时国内的过年气氛太过浓烈,对孤家寡人并不友好。

╮(╯▽╰)╭

乌林珠入京那天,正好是十三阿哥带人出城剿匪的日子。在城门口与沿路百姓一道送走了十三阿哥一行,马车才晃晃悠悠的往雍王府行去。

原本乌林珠只想给四爷,四福晋和二格格带点伴手礼。但考虑到李侧福晋时不时的就要赏她点什么,便又给李氏带了份。

她自认跟弘时和王府的其他女眷们没这个交情,便对他们一视同仁了。

除了主子,还有王府中的下人。不过乌林珠没单独给谁带什么,而是准备了一些特色小吃搞了个小茶话会。

吃吃喝喝间,再打听汇总一回这段日子的流言消息,也就差不多了。

之后乌林珠又休整了三五天,在小课堂开课前回了趟荣国府。

周瑞还算值钱,前前后后花了七.八万两才被放回家。赖尚荣比周瑞值钱,于是那群丧心病狂的绑匪还在钝刀子割肉一般的从赖家要第N笔赎金呢。

乌林珠听说后,又让二丫拟了一份收入明细,将每一笔赎金都列出来,她准备回头就将这份明细免费送给宁荣两府所有主仆。

总得让阖府主仆都了解一回荣国府的管家多有‘钱’途吧。

……

回了荣国府,自是好一番热闹不提。

然让乌林珠没想到的却是,贾政在贾母的帮助下竟然背着王夫人和二丫等府中眼线,悄悄给乌林珠定了一门亲事。

好处是乌林珠嫁过去就是原配正室,坏处却是这人是贾政的门生傅试。

傅试不久前借荣国府的势,谋了个六品通判的差事。过年那会儿给贾政拜年时,还提了一回其母近年来身体微恙,亲事没着落的话。

去年端午乌林珠对着贾政一通连削带打,直接让贾政绝了对乌林珠的期待。

还没怎样就这么对亲生老子,真让这不孝女起了势,岂不得灭自家满门?

贾母那里也是恨毒了乌林珠,于是母子二人便一致决定用‘嫁祸’的方式将乌林珠嫁出去。

不过贾母是忌惮乌林珠的,不光忌惮乌林珠的狠辣,更忌惮乌林珠掌心里的仙丹药瓶。她也真怕乌林珠不管不顾‘公开’自己身怀唐僧血肉的秘密,再让她陷入更糟心的处境,于是这件婚事就全是贾政的主意。

毕竟她一个做人祖母的,哪强得过‘父母之命’?

可惜这娘俩不知道,乌林珠的亲事在当今那里过了明路,又全权交给了四爷操心,即便贾政是乌林珠的亲生老子,也一样没资格决定乌林珠的亲事。

不过他这个贱犯得很有水准……

对了,为防乌林珠狗急跳墙,加之乌林珠正月里没在京城,贾母当真派了心腹亲去扬州接宝玉回京。

如今接宝玉回京的人还没到扬州,乌林珠却是一脸气血充足,万事顺心姿态的回荣国府探亲了。

于是在听说乌林珠回府了,贾母本能胆怯了一眯眯,随即便装出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受了鬼见愁孙女的礼……

与此同时,就在乌林珠回荣国府练号的时候,四爷在深思熟虑后直接拿着那份牛痘接种办法进宫了。

这份寿礼太重了,与其万寿节当天拿出来再让当今忌惮自己可能会提高的声望,还不如换种方式低调献上……

老八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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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贾母:死道友不死贫道!

乌林珠:咋还有人寻死也插队捏~

贾政:…竟然都是亲生的。

第57章 随着……

随着万寿节越来越近, 各地花样繁多的喜报和一听就极假的祥瑞吉兆陆续送到御前,心知是怎么回事,但极容易被取悦的当今还是不能免俗的君臣同乐了。

四爷去寻当今的时候, 当今的好心情还略微卡顿了下。

这个四儿子惯来是个爱扫兴的,距离万寿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这个儿子的心性,现在仍旧处于扫兴期里。

抿了下唇,当今还是以政事为重的心情宣了他家老四进殿。

不想这一次四爷不但没扫他的兴, 竟然还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里挣扎向前,四爷虽然性子不是最讨喜的, 但却是最会办事的那个。

牛痘的接种实验已经进行到了第三轮, 所有的数据都比预期好, 这会儿四爷拿着接种办法和接种数据来寻当今,不是直接告诉当今他找到了比人痘更好的天花疫种, 而是说小范围接种效果良好,若想知道更多,还需要在全国范围内接种牛痘。

“……术业有专攻, 还请皇阿玛派专人办理此事。”

好一句‘术业有专攻’。

当今上了年纪, 疑心病比年轻那会儿不知道重了多少倍,他不放心太子, 也不放心成年办差事的其他皇子。

不过就这么件事不派皇子阿哥,也可以派其他官员。但为了防止当今派了其他皇子队伍里的官员,四爷的这句术业有专攻…就是在提醒当今派旁人去都不如派太医院的人去主持全国范围内接种牛痘的工作。

别说皇子阿哥了,就是后院的嫔妃在太医院里都有自己的心腹太医。但哪怕太医有所倾向,他们也不敢明着站队哪位皇子阿哥。顶天就是保住自己的主子不被人暗害的同时, 再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当然,太医能做的事也不能用‘小事’来形容。

当今和太后有御医,后宫娘娘和自家都有相熟的太医, 这份接种办法也是做了几轮测试的,即便将这个差事给了有附党倾向的太医,结果也不会出意外。

最重要的是这份惠及天下黎民苍生的功劳,明面上都是当今的。至于当今之后会不会奖励自己?

四爷觉得那些倒是其次。

和四爷洽洽相反的是太子和八爷的操作。

太子和八爷都想在寿礼上来个一鸣惊人,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当今的孝心。

打个不太洽当的比喻吧。

同样给哥仨五百块钱,四爷会将这五百块钱包成红包给当今,太子会给当今买份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显眼礼物,而八爷则会定个三层蛋糕。

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一个面子里子都顾及到了,一个则是送一份礼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分一杯羹。

试问那些吃了八爷蛋糕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为他说话?

最有意思的是满朝文武,甚至是当今本人都知道八爷用来收买人心的银子和孝敬他的支出都是当今那个贼会做生意,人称财神九的儿子所出。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的是:同样是让官员受益,四爷登基后颁布养廉银的政举,就做得让人心服口服。

若不是宜妃姐妹得宠,当今自己也丢不起那个人,当今都有可能将他家老九过继给最会收买人心的八贤王做儿子了。

反正老八缺儿子,老九待他八哥比对他亲生老子都孝顺。

做老子的就不耽误你们父子情深了。

╮(╯▽╰)╭

宫里这边,四爷走了一步稳棋,不光让当今更加满意他,也提前踩了在万寿爷当日大出风头的八爷一脚。

荣国府这里,乌林珠难得回来一趟,自是要陪贾母用顿饭再离开。与贾母同桌用饭,又有二丫在侧,乌林珠到是并不担心自己会吃到什么要命的东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凡是单独食用的,她都没碰。

漱口的茶水被换成了清水,饭后那口解腻的茶她更是只做了个样子,都没让那茶水碰到自己的唇。

这样不行呀!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能以后每次回荣国府,她都要用一种小心被人毒死的心态这不敢吃,那不敢喝的吧?

眼珠子转子转,眨眼间乌林珠便又想到了个办法。

与其自己千防万防,日防夜防,不如用钓鱼的方式让四爷替自己保驾护航。

牛痘已经给了,那她又要拿什么东西钓鱼呢。

有了!

乌林珠眼睛一亮,瞬间便想到了主意。于是用过饭她又从贾母等人要了一回压岁钱,又在尤氏带着秦可卿过来溜达的时候给了秦可卿一份压岁钱,便带着人回了雍王府。

相较于乌林珠的阳光明媚,积极向上,贾母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亲事要等到傅家下聘时才会曝出来,到时候贾母就会知道真的糟心是什么了。至于现在,那就是——且行且珍惜了。

京城的这些纷纷扰扰还没传到扬州,但贾母派人来接宝玉回府的人终于在二月十二这日抵达了扬州。

偏巧,今儿正是黛玉的三岁生辰。

贾敏有儿有女,夫婿又是负责江南盐课的巡盐御史,虽然没想着给黛玉大办生辰宴,却仍旧有不少人家听到了消息。

江南的盐商,本地的乡绅,儿子在扬州书院读书的贾家和王家,想要曲意奉承贾敏林如海的金陵贾氏族人,林如海的同僚,与贾敏走得近的官宦人家女眷……

不说其他生辰礼,光是这一日收到的寿桃和长寿面就能堆成两座小山。

长寿面都是成束的银丝挂面,不受湿的情况下能保存个把月不会变质,但寿桃却都是新鲜现做,放不了两日的。

于是这些送来银丝挂面和寿桃便都由贾敏做主,分别送到扬州城内的养生堂和几处寺院中。之后林家又在扬州城内施了三日粥,为黛玉祈福……

乌林珠老早就给了程嬷嬷一笔钱,为的就是让她和宝玉在扬州的时候手头宽裕些。不过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程嬷嬷便在给乌林珠的往来信件中提过林家四口的生辰。

乌林珠也是个促狭得没边的,直接让人采买了一对擅长打各种金银首饰的夫妇连着卖身契一块送到扬州给林妹妹做了寿礼。

对了,乌林珠让他们乘船南下,并且要求他们夫妇在抵达扬州前,至少做出十六副各色样式的金锁银锁,金镶各种宝石珠玉的金银锁给林妹妹当见面礼。

送人寿礼,要么用过就没了,要么就被或送或赏出去,要么就是直接压了箱底,或是时间长了就被下面的人昧了去。

但送人不一样呀,尤其是送这种手上有技术,时常能用得上的匠人。

只要人活着,她送寿礼的这份心意就不会被遗忘。

然而乌林珠本着促狭心思送了一对匠人给黛玉做生辰礼,四岁的宝玉拜托程嬷嬷出府买了个青玉九连环给黛玉,但偏偏在生辰这日入府的贾家下人却没带来贾母的‘祝福’,这就多少有些打贾敏的脸了。

贾母是真忘了这茬。

生辰当天想起来了,又因为见了乌林珠后,心情再度阴郁,思绪也被岔开了。等再想起来的时候,都过去好些天了。

此时回到二月十二这日,林如海都没去前面衙门,而是留在后院准备陪过生辰的闺女一天。不想就在贾敏心情睛转多云的时候,府外还来了一对僧道。

赖头的和尚,坡足的道人。

这二人一上来就要化了黛玉出家,见林家人变了脸色,一副要将他们俩打出去的样子,又忙说什么从此以后不见哭声,外姓亲友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这话一出,贾敏的脸色就更黑了。林如海的视线则落在了宝玉和贾家接人的管事身上。

自打宝玉来了扬州,日日与黛玉为伴,黛玉爱哭的小毛病都改过来了。这事贾敏和林如海都看在眼里,贾敏甚至还在写给贾母的家信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过。

如今荣国府接宝玉的下人前脚入府,后脚就有这么两个玩儿跑来说这种话…莫不是担心咱们不放宝玉回京,这才故意拿黛玉做筏子?

于是误会就这么硬生生的产生了,芥蒂也随之在林如海和贾敏心中生根发芽……

偏不巧就在这时,宝玉与黛玉牵着小手跑过来。刚被‘礼遇’出厅堂的赖头和尚与坡足道人在见到宝玉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神瑛侍者和通灵宝玉怎么会在扬州?

刚要近前细看,就被眼尖的林家管事挡住了,并且又在林家几个下人的推搡下离了巡盐御史府。

站在巡盐御史府外,二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即都不由纷说的掐指细算,半晌二人神情大变,一连说了好几遍‘乱了,乱了’,便缩地成寸的离开了扬州……

虽然‘贾母’做事不地道,但林如海和贾敏都没迁怒宝玉,也不会迁怒一个四岁上下的孩子。于是过了个略微有些扫兴的生辰小宴后,贾敏便让人拿了黄历亲自挑了个出行吉日,才让贾家下人护送宝玉回京了。

对了,宝玉是自己跟贾家下人回去的,程嬷嬷则因风寒之故留在了扬州……

且不说宝玉这一路会经历怎样的人心险恶,惊险刺|激。只说贾敏气不过,到底是给贾母写了封家信,并让人以三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京城。

信中除告知宝玉启程返京的日期,还将贾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大说特说。

贾母一脸懵逼的看过信,整个人都迷茫了。

为了接回宝玉,她还派人冒充出家人?

她咋不记得有这种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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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几天家里的母猫生了一窝小猫崽,昨天莫名其妙死了一只,除了一只看起来还算健康的,剩下的几只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几条小生命,总不能这么干看着,然后昨天半夜就将它们带到了宠物医院。

出生不满十天的小奶猫,也没什么治疗办法。宠物医生说母猫的头一胎都是给它练手的,原本存活率就非常非常低。然后医生在听说公猫和母猫是近.亲繁殖,小奶猫还是母猫的头一胎宝宝,便建议放弃治疗。

作者想试试,毕竟出生的这些天里它们一直很健康。然后便提议用羊奶代替母乳,再在里面放半片猫速诺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了一回,也不过是从昨天半夜一直挺到今天上午。现在母猫还剩下一只小猫崽了,特别宝贝的圈在猫窝角落里。公猫已经做了绝育,等一个月半后还会给母猫做绝育,这只也许是母猫唯一的孩子了。

咨询过宠物医院,说是不能太早给猫做绝育,但等到可以给猫做绝育日子时,就发现母猫‘胖’了。

就是吐槽一下,再给养猫的和想养猫的宝贝们提个醒,母猫四个月以后就能怀孕,但猫咪的最佳绝育时间是在六个月后,所以多猫家庭一定要做好隔离。(PS:公猫都是快枪手,几秒钟的事。)

第58章 肯定……

肯定是那死丫头干的!

发现贾敏误会自己后, 贾母没怀疑过巧合的概率有多大,更没怀疑其他人,直接将这件事扣在了乌林珠头上。

连亲祖母的腿都能打断, 就问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吧。

贾母这么想也没错。

一个恶作剧下去,都差点将当今干成享年,让其往后余生都顶着一张麻子配疤的脸出现在人前。派人假扮僧道抹黑贾母的事,乌林珠要是想到了, 也未必干不出来。

好吧,不是未必, 像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她肯定能干得出来。

可惜此时没啥下限的乌林珠正在为她的小命奋斗, 无心他顾呢。

她在图书室里抄录了一份玻璃配方。

游轮图书室里什么书都有, 其中就有好几本披着穿越小说外皮的科普读物,也是之前想找本小说看时才发现其中奥秘。

以前最懒得看这些正经东西, 这会儿却都成了乌林珠的筹码。

按配方上提到的材料列了份采购清单。等东西采买回来了,又自己按配比称了一回材料,完事就让人送到一家瓷器窑坊帮她烧化了。

东西送出去的时候, 乌林珠又突发其想生了买一家瓷器坊, 自己拥有一条瓷器生产线的想法。如此一来不光可以随时随地拥有这个时空的瓷器,还可以为之后的玻璃制作提供场地支持。

于是又让桑叶到王府角门, 寻个伶俐小厮给焦大传个消息,让焦大打听打听京城附近有没有卖瓷器窑坊的。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她可不能浪费了周瑞和赖尚荣的赎身钱。

哦,更正一下,乌林珠就只收到了这笔赎金的三分之一。即便浪费, 也只浪费了三分之一。

不过说起这个,乌林珠这缺德没下限的玩意儿又让二丫想办法打听赖大的喜好和习惯。她准备回头弄个女骗子,让其抱着个孩子上门认父。又有了一个儿子后, 也许赖大就不会再填赖尚荣这个无底洞了。

等遭了一番罪的赖尚荣回到家……嘿嘿,又有好戏看了!

四爷不知道乌林珠想要干什么,却看出来乌林珠那点小心思了。

‘这丫头让人这么传话出去,不就是要传给自己知道。’

不过一个瓷器窑坊罢了,又能值几个钱。

一边哭笑不得的对管事摇头,一边让人给乌林珠买瓷器窑去。

玻璃的主要材料就是石英砂。

这玩意儿在古代也不值什么钱,书上说白色的沙滩就是由石英砂组成的。可以说找对了方向,别提多好弄了。

除石英砂之外就一些生石灰和碱这类辅助材料了。

市面上有卖生石灰的,不想买那就用贝壳自己弄。

碱就更好用了,图省钱的话,还可以用草木灰水代替。

玻璃需要高温烧制,洽巧瓷器也是。一窑多用,初期并不需要兴师动众建个专门独立的玻璃高炉窑。

大清是有玻璃制品的,红楼原著中也提到过玻璃窗,但玻璃仍旧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不过折腾玻璃不是重点,重点是借着玻璃引出水泥来。

她得让四爷知道,玻璃只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

乌林珠想要借人家的瓷器窑烧点东西,哪怕她自己单独开一窑,人家还担心她这东西伤了自家的窑呢。四爷的人去的巧,不光将窑坊买下来了,连匠人也一并买了一批。

因四爷这边没搞买断那套,加之窑坊与门店是分开的,所以原坊主只要了个超极合理的出兑价便带着人另外选址重建窑坊去了。

窑坊直接过户到乌林珠名下,她要的东西当天就直接开窑弄了起来。

这边按乌林珠的要求都送进窑洞了,那边四爷才叫了乌林珠过去说话。

‘真上道!’

接过窑坊地契和匠人的卖身契,乌林珠一边心里赞四爷上道,一边又笑眯眯的对四爷说道:“我也不白拿王爷的赏赐,等水泥弄出来咱们就跟朝.廷做生意。

以后用水泥铺路,修河堤不知能省朝.廷多少人力物力。旁的不说,黄河年年决堤,若是用水泥修筑上窄下宽的梯子形河堤,就是十年八年都不必再担心黄河水患了。”

前提是施工方没有偷工减料。

听到乌林珠这一话,四爷瞬间坐直身体,一双不大且还近视的眼睛直视乌林珠,“水泥?”

“对,就是水泥。我以前听课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乌林珠见四爷上钩了,就继续忽悠他,“我听说水泥这东西极好……”

随着乌林珠对水泥的各种描述,四爷恨不得立时就能看到水泥成品来。只是随着乌林珠的这些话一字一句说出来,四爷更好奇乌林珠上的什么课,他们又是谁。

见四爷终于问出来了,乌林珠先是抿唇,随即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就是不看四爷,最后又仿佛知道不说点什么过不了关一般的看向四爷。

“我知道王爷的本事,想必早就将我和我们家查了个底朝天了。我若再说让王爷自己查去,想必王爷也仍是查不出什么来。

我年幼懵懂之时,曾夜梦一处学堂,陆陆续续在那里学了些东西。只是当时尚且年幼,不知轻重深浅,直至到了今日忘的多,记得少,很多东西也都模糊得记不太清了。

这段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之前才会让王爷自己查。”

四爷:“……”

乌林珠这段‘经历’让四爷消化了许久,随即四爷便决定暂时放下那些不重要的,“罢了,你还是说说那个水泥吧。”

“记不太清楚了,只能慢慢想了。我打算先用排除法将想到的都先一一排除,最后留下的应该就是水泥配方了。”

四爷不是傻子,又知道乌林珠心里就没什么天下苍生。心里各种琢磨,大脑也在各种分析,几息后,四爷便如乌林珠所愿那般的接手了她的安全。

“你的意思爷明白了,爷也可以保证只要你自己不作死,贾家就没人能伤你性命。”顿了下,四爷又说道:“若水泥当真如你所说,爷定不会亏待你。”

乌林珠闻言便歪头看四爷,四爷见状,对乌林珠轻轻颔首,“可以。”

不就是女子和离那点事嘛,总会想到万全之法的。

……

为了保护乌林珠的安全和不让配方提前泄露出去,四爷不但给乌林珠换了个住处,还重新安排了几个人贴身照顾和保护乌林珠。

新住址仍是在四福晋院内,不过是从后罩房搬迁到了正院西厢房后面的小跨院。从正房门前的廊子一路往西,走到头就能看见西厢房后墙正对着一个月洞门。

穿过这道月洞门,里面的小跨院就是乌林珠的住处了。

三间正房,三间西厢房,另有一处不算大的天井和与正房等长的四间倒座房。

小院没有名字,以前是给侍候过四爷,却没正式位份的侍妾居住。如果乌林珠的身份没曝出来,以当时四福晋看到乌林珠的第一印象,说不定乌林珠仍旧会住进来,不过却不是以二格格伴读的身份……

四福晋将之前住在这里的三个没位份的侍妾移了出去,将整个院子都分给了乌林珠。

之后二格格听说乌林珠搬家了,还跑过来瞧了一回。见小院没有名字,又怂恿乌林珠取个院名来。

乌林珠推辞不过,当真起了个非常附和她人设的名字。

“就叫——苏杭吧。”

“苏杭?”二格格想不到这名字有什么典故,不禁满脸好奇的问乌林珠。“何解?”

乌林珠清了清嗓子,学着二格格的样子对站在一侧的香奴说道:“你去趟‘苏杭’,将乌林珠找来。”

见二格格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乌林珠又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然此苏杭却非彼苏杭~”

二格格/香奴/其他人:真是促狭得没边了~

╮(╯▽╰)╭

乌林珠搬了新屋子,不光桑叶跟着住进了苏杭小院,四爷还越过四福晋安排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太监,外加两个侍卫给乌林珠。

不过侍卫日常都在角门附近的侍卫院里,乌林珠外出时再由小太监去唤他们。

丫头叫荷叶,名字是来的时候就有的,也没用乌林珠另起。

小太监叫王达,两个侍卫分别唤作康奇和杨绅。

乌林珠自己住三间正房,西厢房先暂时空着。。院里的四间倒座房则是荷叶与桑叶一间,王达自己一间。另外两间,一间做了茶水间,一间做了杂物间。

月洞门有院门,白天的时候一直开着,入夜后便会关门落锁。虽仍旧住在四福晋的正院,进出都要走正院前后的两个门,但关起门来也相对独立安全。

旁的不提,只说乌林珠虽然起的比其他丫头都迟,但后罩房住的都是需要早起出工的大小丫头们,她们起身洗漱,进进出出的动静虽然不大,却也每每都会影响到乌林珠的睡眠质量。

如今搬到了这处小跨院,到是睡得更好了。

……

玻璃烧出来了,但里面有些许气泡,乌林珠听了消息便直接带着人去了这处瓷器窑坊。让人重新起窑,将刚刚烧出来的玻璃再重新弄成玻璃水,之后再敲打盛放玻璃水的器皿使其中的气泡涌出来……

踩着巨人肩膀复刻前人的玻璃实验,还真就让乌林珠轻而易举的弄成了。

三尺长宽的透明玻璃一成型,乌林珠便让桑叶赏了所有匠人。之后让王达安排了马车和棉被木架条等物,将这块玻璃裹得严严实实的带进雍王府。

直接将东西抬到四爷书房时,四爷也正好在府里。

好吧,四爷一直都在。

同样闭门思过的十三在四爷的运作下,出门剿匪去了。而四爷这边献了牛痘上去,当今这老头也没松口让四爷还朝。

到了书房,又将玻璃亮给四爷,在四爷看玻璃配方时,乌林珠便大大方方的告诉四爷这个配方可以排除掉了。

“水泥的配方,我还得再琢磨琢磨。玻璃的配方,王爷处置吧。”

“…你到大方。”

乌林珠闻言,立马笑眯眯接道:“那王爷再给我些金瓜子吧。”

四爷:爷要收回刚刚那句话。

事了,见乌林珠要离开,四爷又忙喊住她:“你弟弟已经给你绑出来了。”

“这么快?”

“不算快了。”四爷点头,说起刚刚接到的消息:“贾家养了一群好奴才,再晚些日子你弟弟就得折在路上。”

乌林珠同意四爷这话,却还是拿话刺了他一下,“和内务府的祖宗们比起来,我们家也就是毛毛雨。”

吃过内务府不少闷亏的四爷:“……”

第59章 等将……

等将来…四爷看了一眼已经拿自家奴才开刀的乌林珠, 心忖了一句:等将来爷也先拿内务府那帮奴才开刀!

对于乌林珠让二丫头绑了周瑞和赖尚荣这事,最开始的时候四爷除觉得乌林珠忒会胡闹外,就没当一回事。可随着从周家和赖家那里要的赎金越来越多, 四爷那颗较真的心就又蠢蠢欲动了。

就荣国府那样的人家,他们家的管家和管事都是这种家底,就问自已家的下人奴才又是什么样的吧。

于是雍王府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查行动。

像荣国府这种主子穷到卖.血,奴才卖到流油的人家到底是少数。而雍王府的下人虽也没几个真干净的, 但大多都行事有度,没那么夸张。

四爷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所以只处理了几个不在他容忍范围内的就撂开手了。

不过乌林珠在知道这事后, 还暗戳戳的建议四爷帮文武百官和其他皇子阿哥也做一回普及调查。

谁家有大蛀虫, 谁家的奴才欺上瞒下,为患乡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王爷何不助人为乐一回呢?”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心眼的乌林珠笑嘻嘻怂恿四爷,“旧年王爷为户部收旧债,得罪了多少人去?这些个人哪一个是主动还钱的?

之前都说你刻薄寡恩, 样样不如八爷等人。要我说连自家奴才下人都管不了的人, 他哪来的脸在朝中为官。

古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家事都这么稀里糊涂的, 难道朝.廷就非得用这些人?”

一听完乌林珠这种带着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及满是打压报复意味的说词,四爷的小眼睛那是越来越亮。等乌林珠说完了,四爷还问乌林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吗?

其实也不是四爷想不到,即便四爷自己想不到,他也可以让他养的那些个幕僚集思广益。之所以会问乌林珠, 就是因为她的所思所想总能让人耳目一新,行事手段方向也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

另辟蹊径的行事,不但让所有人防不胜防, 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就好比这会儿,乌林珠给出来的建议就是先挑几个重点对象调查。调查出来后,再想办法将这些人家的管事们都拢到一处干点大清律不让干的事。

不过赌坊和妓|院在大清都是从不欠税的‘正经营生’。想要将这些人拢到一起,然后被官府的人一窝端了,怕是有些个难度。

乌林珠想用后世严打的方法将这些人都关在大牢里,之后再让人一一审问其身家来历,最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御史言官捅到早朝上,之后四爷再带着自己那一派的人站出来煽风点火。

一要让当今知道这些人难堪大用,中饱私囊;二要让当今罢免这些人的官职;三嘛,最好是让人知道这些个官员都是哪一党派的……

办法是有了,但操作起来却略微有些个困难。

不是请君入瓮的大清律不好找,而是四爷什么时候能还朝?

这种事少了四爷的参与,总是有些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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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四爷的人还在调查那些官员及其管家下人的时候,贾敏不放心宝玉,便想派自己的陪房跟着宝玉一行回京。不想贾家来的人却说他们来的人都是老太太精挑细选的,即便没有程嬷嬷,也能将宝玉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贾敏原就跟贾母生了嫌隙芥蒂,若不是程嬷嬷按乌林珠的要求得了非常严重的风寒,贾敏也不会派林家人跟着。这会儿被贾家下人这般拒绝,她自是再不提此事。

于是就这样,四岁的宝玉就跟着贾母派来的人乘船回京了。

二丫安排的人或者说四爷的人原都潜伏在船上,原计划是在中途补给的时候将宝玉带走,不想贾家那些下人行事过于恶劣,对宝玉极不上心还将宝玉当成了消遣。

除了没打骂宝玉,其他能让人想到的虐待小孩的事他们都干了。

宝玉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上船第三天就开始发热,然后这些人又跟宝玉说什么‘净饿’可治百病。完事就自顾自的吃喝耍钱,再不管宝玉死活。

于是发着热的宝玉不光无人延医问药,还滴水未沾了两三日。四爷的人瞧情况不对,怕再让贾家这些下人照顾下去,会将宝玉搓磨死了。当天夜里便乘一艘小舟,带着宝玉离开了。

宝玉烧得迷迷糊糊,上岸后就被送到了医馆医治。好在四爷的人当机立断,没让下凡的神瑛侍者烧坏脑子,或是烧出什么残疾来,就是记忆变得有些个模糊不清。

他记得自己叫宝玉,记得他家在京城,也记得自己有个疼爱他的姑妈和可可爱爱的弟弟妹妹,还记得胭脂是辣的。

他记得好多人名,却不记得自家姓什么,更不记得自家在京城哪里。

想到家,脑子里就是无数人说过的‘府里’。

也不是多严重的情况,毕竟四岁的娃能知道的信息原就有限,若是身边有自家人帮着重新忆起或是重新记一遍也就好了,偏宝玉身边都是四爷的人,他们会按乌林珠之前的吩咐将宝玉送到洛阳白马寺寄居几年,见宝玉这般情况自是不会主动提起荣国府。

在乌林珠如此‘重用’二丫的时候,四爷便知道乌林珠已经知道二丫的身份了。于是宝玉的消息送到京城后,四爷也没再掩饰什么,直接告诉了乌林珠。

乌林珠没表现出诧异震惊等等神色,只神情自然的仿佛理应如此一般。

原就对宝玉这个弟弟没什么爱心,知道宝玉没什么事,且已经提前奔赴山海,哦不,是提前去白马寺修身养性后,便将此事放下了。

不过考虑到贾家下人的嘴以及这些人颠倒是非的功力,乌林珠还是让人以程嬷嬷的语气身份写了一封家书送与王夫人知晓。

说起来程嬷嬷平日也挺忙的,她要给王夫人写信汇报宝玉在扬州的情况;要给抱琴写信,重点询问程诺的情况;除此之外还要定期给乌林珠写信,信中也是各种汇报。

这会儿王夫人收到信,才知道贾母竟然派人去扬州接宝玉回京了。然后再看信中说的程嬷嬷突然病重,贾敏欲派人护送宝玉返京却被贾母的人拒绝时,王夫人心头就感到一丝怪异和阴谋。

但她没想到宝玉会出事,她只想到贾母的人是想在回京这一路搞挑拨离间这种缺德事。

于是一边让人往雍王府给乌林珠递消息,一边又跟周瑞家的和二丫等人各种抱怨贾母行事如何霸道,不讲道理。

距离贾家接人却将人接丢的热闹,还要一个来月才能更新。乌林珠将这件事情记下后,就让自己的那条瓷器生产线动起来了。

玻璃这种东西可比纸窗户透光保暖。

旁人也罢了,她住的屋子必须弄几块玻璃窗。

不过在掌握了生产技术后,一窑能出不少块玻璃,于是养了太多人手的四爷便决定借着玻璃挣些银子。

乌林珠给的配方中,制造玻璃的成本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所以只要将玻璃制造出来就算不是一本万利,只是薄利多销都能挣个钵满盆满。

相较于瓷器和玻璃都想要的乌林珠,四爷拿着乌林珠给他的配方买下两个大型窑坊,之后就大规模生产玻璃。为了给玻璃窗造势,四爷还将玻璃列在入了万寿节的礼单子上。

四爷将牛痘献上去后,当今就将这差事派给了太医院。此时太医院已经分批出动,直隶那里也都已经开始第一轮牛痘接种实验了。

没了牛痘这份寿礼,四爷还有旁的寿礼可以献上去。这会儿有了玻璃,四爷的寿礼就更有含金量了。

让人给两块大玻璃用紫檀木弄个窗户框,原本想在这块玻璃上写些寿字。但发现一面写了寿字,从另一面看时字却是反的。什么都不写,又觉得有些光秃秃的。

等去四福晋院里时,发现四福晋房中放了个非常精致的双面绣小炕屏,四爷才又有了主意。

一面写寿字,另一面写福字,只要注意一些写法和技巧,未必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

四爷手下有的是人,不可能像九爷那般亲自盯着生意。他将玻璃生意交给心腹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还朝这件事上。

对了,在乌林珠准备给自己住的小跨院换玻璃窗的时候,四爷直接大手一挥给雍王府不少院落都换了玻璃窗。

也包括乌林珠的小跨院。

乌林珠见此眼珠子转了转,竟直接让人抬了一块玻璃窗送到荣国府。

不是给王夫人的,更不是给贾母的,而是以她心疼嫡亲大嫂年轻守寡不容易的理由,送与李纨的。

接收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李纨:“……”

这独一份的体贴,真有些针扎一般的烫人。

~

时间就在大事没有,小事不断中行而不缀的走到三月十五。

当今二月份就带着太后搬到了畅春园,日前也发下话来,万寿节也要在畅春园这边过了。就在畅春园这边有住处的皇子阿哥准备提前住过去时,三月十五这晚,康熙五十年的第一场春雨如约而至。

春雨,春雷,春天的第一道闪电都没辜负人们对它的期待。当第一道闪电劈下时,乌林珠瞬间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灼灼看向皇宫的方向。

来嘛,让这场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上天仿佛听到了乌林珠的祈祷,不光劈了太子的毓庆宫,还将隔壁的八爷府给劈了个正着。

…呦呵!这都买一送一了?

第60章 乌林珠……

乌林珠只提议破坏毓庆宫的避雷设施, 四爷在扒拉了一回他的那些兄弟后,不光送了太子一份别开生面的大礼,还顺道将隔壁踩着他立贤王人设的八爷和最近蹦跶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四一并送上了出道位。

十四人小, 心不小。见十三都出门剿匪去了,他四哥还在闭门思过。眼珠子转了转便想到了被圈禁的直郡王。

然后便以为他四哥就算境遇比直郡王好,可以自由出门,但还不了朝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十四便惦记上了四爷手里握着的势力和人手。

自二月十三出京剿匪后, 十四就已经明示暗示了四爷好几回。见四爷用一种遇见蠢货傻|逼不忍直视的神色看自己,十四直接被激怒了。

跟四爷说了几句过头话后, 竟还跑到德妃那里哔哔个没完。

德妃确实是有些偏心十四这个小儿子, 但德妃更了解当今的渣尿性。

叫小儿子别作, 小儿子也不听。

又叫大儿子过来说话,德妃倒是没跟小儿子似的厚颜无耻, 但她张嘴闭嘴就是十四还小,你是哥哥,你不能跟他计较这些, 也让听的人极不舒服。

就是没有祖传小心眼的人听了这话, 心里都未必舒服了,更别说祖传了小心眼的四爷了。

于是我妈偏心我弟, 我弟是傻|逼的印象就彻底在四爷心底生根了。

如今既要对太子和八爷出手,那就不差多一个十四了。

~

乌林珠住的小跨院可看不见毓庆宫,但她却可以凭空想像一回雷电劈在毓庆宫的画面。不过八爷府邸就在隔壁,雷电劈下来的那一刻,乌林珠虽然没看见, 却听见了那边传出来的惊呼声。

随后顺声望去,正好看见第二道雷电直直劈下来……

想想毓庆宫,再看看隔壁, 乌林珠不禁对给她披外袍的荷叶感慨:“…真热闹呀!”

荷叶不知道隔壁遭雷劈还跟乌林珠有关,但她却知道八爷踩着自家王爷立贤德人设的事。这会儿见乌林珠这么说,极其自然的接道:“许是八爷贤德,连老天爷都要偏爱他几分吧。”

乌林珠:“谁说不是呢?瞧瞧,瞧瞧,这多让人羡慕嫉妒呀~”

话落,乌林珠与荷叶对视一眼,随即又十分默契的继续朝八爷府方向看去。

如出一辙的刻薄,不分上下的阴阳怪气,你们俩能在万千人中能凑到一块,也是踩了狗屎一般的缘份了。

~

小跨院这边,乌林珠看了一回热闹还直接将自己看饿了,于是借着回房睡觉的理由锁上房门,进游轮空间给自己折腾宵夜去了。

而今晚仍旧歇在前院书房的四爷却在听到雷声的时候就走到了窗边。

屋里没有点灯,四爷也没唤人侍候,只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边直视风雨雷电。

这一刻,四爷虽然仍旧冷漠如常的站在那里,但整个人却激动得无法|正常思考。

他没有感受到宇宙浩瀚,也没认识到人类如何渺小。他想的都是等了将近小半年的雷电终于劈下来了。

隔壁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四爷书房,随后又过了三刻钟左右,安排在十四府上的人也送了消息回来。又过了一刻多钟的样子,毓庆宫被雷劈了的消息才传到四爷耳中。

其实在隔壁八爷书房被雷劈了个正着的时候,四爷就已经有七分笃定十四和毓庆宫那里也不会有意外。等十四府上的消息传出来时,四爷就更不怀疑毓庆宫会幸免了。

之所以消息迟迟不至,定然是宫禁深严。

从大阿哥往下扒拉,京城里总共就住了十几位皇子,偏巧康熙五十年的第一场春雨就将最名正言顺的,最有希望的和近期最得宠的三位皇子劈了个正着。

凡是听到消息的人都用一种老天爷在帮当今筛选继承人的心态,神情复杂的看向畅春园的方向。

收回视线再抬头看一眼还在哗啦啦下着雨的夜空:

巧合成这样,你多冒昧哇~

←_←

老天爷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或者说四爷在安排人做这些事的时候也只让人动了前殿或是前院书房的避雷设施。

动前面不会牵连到女眷和孩子,加之前面侍候的人少,算得上是另类的地广人稀。

这一夜,太子睡在侧福晋院中。八爷宿在八福晋房中,只有十四爷是睡在了书房。

不过雷电劈下来的时候,他还在做某项原始运动,除了受到一点点小惊吓,并无大碍。

话虽这么说,但衣衫不整,狼狈窜逃的样子还是伤了些面子。

尤其是裤子没系紧,跑出来的时候还当众遛了一回鸟,就更让十四恼羞成怒。

值得一提的是毓庆宫被劈了个正着,又因此时建筑多用木材,电光火石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隔壁和十四那里也和毓庆宫是同样的境遇。

宫人们全力救援毓庆宫,争取将走水情况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因四爷与八爷住得近,八爷那里的消息一传到这边,四爷便派了管事过去帮忙,没用多少时间就扑灭了重灾区。到是十四那里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好在动手前,四爷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后续可能,所以他派人动手脚时,还特意问了一回各处太平缸的使用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有惊无险。

同样可以肯定的是被雷劈了一回后,无论是太子,八爷还是十四的声望都会受到影响。

~

这一夜的混乱就别提了。

自打消息送进来,四爷便让人掌了灯,之后又叫了幕僚来书房议事。整整一夜,直至天光大亮,书房的烛火才熄了。

派人去小跨院问了一回乌林珠的情况,听说乌林珠昨晚看了一回热闹就睡下了,这会儿还尚未起身,当即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天都让她捅出个窟窿了,她竟还能睡得下。

非矣!

乌林珠回游轮空间吃了顿宵夜,因吃得太饱又在游轮上各种闲逛,逛到影院时还挑了部电影看,直到凌晨三点钟才真正歇下。

卯时过半,桑叶与荷叶过来唤乌林珠起床,见乌林珠的房门还紧锁着,不由又轻轻敲了两下门。见里面仍旧没反应,荷叶又跑到乌林珠卧房对着那扇窗户往里看。

玻璃的窗户,厚重的窗帘,反正她是啥都没看见。

虽然知道出事的可能不大,但荷叶还是手指灵巧的将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进了里间,见乌林珠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只犹豫了几息便上前唤人起床。

睡得迷迷糊糊的乌林珠任由桑荷二叶摆弄,随后又没啥胃口的吃了早饭,这才打着哈欠往绵希台去。

今天上午女先生要教她们茶百戏,若非对这个感兴趣,她肯定要告一天假的。

~

除了三位当事人,没有任何伤亡,因走水也是被天雷劈出来的,所以连个迁怒的背锅侠都不需要。这一次的天雷行动,堪称完美!

乌林珠很淡定的就接受了太子等人被雷劈了的事实,之后就该干嘛干嘛。

四爷那里倒也沉得住气,仍旧按部就班的赋闲在家。

因太子三家走水的原因过于炸裂,于是四爷便和其他人一道只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并未亲去慰问探访。

不过考虑到十四到底跟他是一母同胞,四爷还让四福晋去十四府上瞧了一回十四福晋。

三月十七,四爷带着四福晋,李氏,二格格,弘时和乌林珠去了畅春园附近的圆明园。

当今敲打过四爷后,不管四爷愿不愿意,二格格都不能再躲在她老子身后了。

太子等人被雷劈了个正着,御史言官就没一个不参一脚的。当今这会儿焦头烂额,一肚子火气,二格格就更不能躲在家里了。

要知道,她嫡嫡的好祖父最擅长鸡蛋里挑骨头了。

乌林珠不进畅春园,她跟着出京是为了逛逛圆明园的。

只要跟四爷说一声,四爷便也会让她跟着二格格一道进畅春园。可就是跟着进了畅春园,她也没机会在里面闲逛。

既如此,还不如等四爷登基了再逛个够呢。

……

自从太子三人被雷劈了以后,朝中局势就发生了逆转。直郡王一脉又开始死灰复燃,三爷,十二爷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三爷联络了不少文臣,十二爷联系了他老丈人,并且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太子三人被雷劈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四爷又因为什么都没做,而被当今看在了眼里。

然后万寿节这日,当今为了降低天雷那事的影响,提前暗示太医院的人将牛痘实验结果当众呈至御前。

除此之外,十三爷也一身风尘仆仆的带着剿匪捷报赶回来给他老子贺寿了。

在诸多粉饰太平的操作下,康熙五十的万寿节到底是在一种虚假热闹中翻篇了。

因四爷献了玻璃窗与当今做寿礼,当今便以此为由让四爷主理工部事宜。

之前管户部,现在管工部,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但好歹是不用再闭门思过了。

就在四爷复工后的第一个休沐日,傅家下聘的消息和荣国府派来接乌林珠回府的人一块入了雍王府。

乌林珠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回来人,随即便起身去书房寻四爷。

“给王爷请安。”

笑眯眯的给四爷行礼,不等四爷叫起便自己站起来的乌林珠,更是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对四爷说道:“乌林珠想向王爷讨个巧宗。”

四爷挑了下眉,动作姿态竟比贾政还像乌林珠亲老子。“何事?”

“不知工部多久才会更新一次黄河流域图?家父贾政虽不擅丹青,却最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不知王爷能否将绘制黄河流域图的差事交给他?”

黄河全长五千六百多公里,流域面积更是超过八十一万平方公里。就算没因风餐露宿而克死他乡,也没被流寇盗匪盯上,没有水土不服各种毛病,怕是没个十年八年,都别想回京了。

四爷微怔,随即笑骂道:“你到是个孝顺的。”

“没办法,谁让我是我老子亲生的呢~”

工部这边每年都会更新黄河流域图,但那都是当地府衙绘制后再报送京城汇总。之前四爷还问乌林珠水泥的事,到是提了一嘴黄河流域面积。

当时乌林珠听过也没往心里去,这会儿贾政做了亲爹能做的事,那她这个做人亲闺女的,就更不能差了事。

翌日,四爷将一份亲绘黄河流域图的折子呈到御前,当今知道他家老四是个较真的性子,见此也没多想,直接批了个‘准奏’。

等折子批下来了,乌林珠才带着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回了荣国府。

来嘛,硬碰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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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贾政: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61章 乌林……

乌林珠回荣国府走的依旧是西角门。

不过她没能直接去见贾母, 而是在垂花门外就被周瑞家的拦下来了。

“太太请大姑娘过去说话。”

“嗯。”乌林珠没意见,转身对桑叶说道:“你带着她们去翠微轩,跟品琴说我这次要在家里住几天, 让她带人用银红色的那个霞影纱给我赶制一顶帐子。”

桑叶:“是。”

桑叶说完回身去看跟着一道出来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带着乌林珠的几件行李往荣庆堂后面的翠微轩去了。

康奇和杨绅不进内院,他俩和跟车的小厮,车夫等都留在西角门内的客用罩房候差事。荷叶和王达则跟着乌林珠往夫人的荣禧堂行去。

因王达穿的是王府小太监的服饰, 到也没人拦着他进内。

这次回荣国府,乌林珠不光穿了春季新做的衣裙, 还戴了几乎全套头面。整个人都是那种精致贵气的范儿。

她脚上还穿了一双元宝鞋, 身线拉高了, 人也瞧着更挺拔了。

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人靠衣装还是不再压制遮掩原本的气场, 这次回荣国府的乌林珠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莫攀老子的气势。

一路走来,荣国府的大小丫头, 管事婆子下意识回避乌林珠扫过来的视线, 就没一个敢像往常那般上前凑趣说笑的。

‘原来大姑娘生气,就是这样的吗?’

‘你怎知大姑娘生气了?’

‘婚事, 傅家!’

‘哦哦哦~’

待乌林珠走过,不少人不是打着眉眼官司,就是小声嘀咕,不过那些都于乌林珠无甚影响。

清明在即,正是京城气候最宜人的时候。三月十五那场春雨后, 更有不少老树发了新芽。如今枝头全是嫩绿的颜色,光是瞧着都有一种心中浊气被洗涤一空的感觉。

似是想到了什么,乌林珠对走在自己身侧的荷叶说道:“回头提醒我做几件颜色鲜亮的衣裙。”

花开之前, 全是深深浅浅各种绿,多做几件颜色鲜亮的衣裙,将自己打扮成一朵花,才配得上这春天的绿叶。

荷叶轻声应下,心里想的都是乌林珠还有多少没上身的新衣裳。

乌林珠惯会心疼自己,衣裳首饰不知道有多少。有些衣裳穿了三四次就不爱穿了,但那些衣料却也都是极好的。为了不让这些好衣料都压了箱底浪费了,乌林珠又买了对手艺极好的绣娘母女,专门为她制衣和修改旧衣裙。

旧衣改新衣,就又成了新衣裙。

荷叶是知道乌林珠的另类节俭度日的,但周瑞家的和贾家一干丫头下人却不知道。听到乌林珠这么说,都下意识去看乌林珠的穿戴,收回视线后又不禁回忆起乌林珠每次回荣国府时的穿戴和人员配置。

第一次回荣国府穿的戴的还不如府里的二三等丫头,身边也只跟了两个人,不是一般的寒酸。这次回荣国府,不光穿戴不同凡俗,竟还有内监随侍左右……不是说大姑娘选秀失利,出宫后又成了格格伴读,再没飞上枝头的可能了吗?

这咋瞧着越混越好了呢。

就在众人各种腹诽不解时,乌林珠一行人便已经到了荣禧堂。

王夫人正在屋中看帐本,赵姨娘面上笑着,但眼睛和身上的气息却是乌林珠最熟悉的兴灾乐祸。轻轻眨眼,乌林珠便知道赵姨娘在兴灾乐祸什么了。

天地君亲师,想让她为贾政那傻|逼玩意儿干的蠢事买单…多新鲜!

丫头们一遍遍的朝里通传,赵姨娘也适时打起了帘子。顺着赵姨娘打开的帘子进入屋内,王夫人也已经放下帐本,一脸急切的看向门口。

不等乌林珠按规矩请安,王夫人就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乌林珠的手,又气又恨又心疼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的哽咽道:“我的儿,你怎么才回来。”

“前儿万寿节跟福晋和格格进园子逛,不小心染了风寒,昨儿大好了便家来了。”

乌林珠这话非常有歧义。万寿节前她跟着四爷一家去了圆明园,但她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来却仿佛在说万寿节那天她跟四福晋等人进了畅春园。

王夫人和丫头媳妇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一抹惊喜和羡慕,随即王夫人又想到那件恶心人的婚事,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乌林珠这边没有什么办法可使,那她就让人‘送走’傅试。

能跟贾政处得来的人,哪个不是沽名钓誉之途。将人往青楼楚馆里引,随后下些猛药……人死了,婚事也就没了。

只是虽然已经想到了如何替贾政善后,但王夫人还是恨得不行。

一时母女相携落座,等丫头们上了茶点,王夫人便示意周瑞家的带着金钏等都退到门外,乌林珠见状,却直接拦了下来。

“正好还有件喜事要学与太太知道。”

“喜事?”想到乌林珠在知道那门亲事后还晚了几天才回府,王夫人便若有所思的,眼眸带喜的看向乌林珠。

“前儿见当今,当今夸我心思灵巧,又说我不坠先祖盛名。知道我孝顺不舍得离开父母家人,还吩咐我们王爷为我择一俊才做上门女婿呢。”

“啊?”

听到乌林珠这么说,别说王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就是站在门口打帘子的赵姨娘都不由愣住了。

上门女婿?

谅这姑奶奶胆大包天也不敢假传圣谕,可这难缠的姑奶奶还,还嫁不出去了?

赵姨娘对乌林珠的认知还是太少了,王夫人到是觉得她闺女未必干不出假传圣谕的话。心里生了疑,嘴上便也问了出来,“当今为何会如此抬举我儿?”

乌林珠闻言便笑了笑,用满是自豪的声音说道:“旧年王爷生辰,格格孝顺,有心投其所好送一份别样寿礼孝敬王爷。

我知道后便对格格说‘王爷是天潢贵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是投其所好怕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收了不少这样那样的寿礼。不如亲手做些什么才更显心诚。’

格格听了便与我商量了一回,我便提议在王府花园中捏上满园蜡烛花。蜡烛不费几个钱,事了还能继续用,岂不既送了寿礼,又合了王爷日常行事的风格……”

之后蜡烛花便从雍王府传遍了京城,甚至是宫中各处。

王夫人也知道蜡烛花,年前就传到了府里,年后回王家吃年酒时,她娘家也是满园的蜡烛花。“再不想那竟是我儿的主意。”

“去年朝里就一直有官员不停上奏什么我朝奢靡浪费,当今便有心节俭一二。正好这蜡烛华而不贵,又简单便宜。听说是我出的主意,当今还特意宣我御前说话。”

王夫人听了满脸喜色,还双手合十的朝小佛堂的方向拜了拜。高兴过后便又想起那件恼人的亲事,不由与乌林珠说起了傅家。

“自来都是天地君亲师,我的亲事自有当今和我们王爷定夺,哪里由得自家做主。退一万步说,咱们阖家都是当今的奴才,如今我在主子跟前侍候,家里的娘老子不一心盼着我侍候好主子,偏却背着主子定下这么一门亲事,倒反天罡不成?”

似是想到了什么,咱们这位天字第一号孝女又对着王夫人笑着说道:“当今前脚才说了要管我的亲事,后脚老爷便定了傅家。

旁人不会说老爷不知情,定是觉得老爷对当今有所不满,这才故意跟当今唱反调。瞧着吧,老爷这官怕是做到头喽~”

看到贾政进院,正要掀帘子的赵姨娘:“……”

屋里屋外听到乌林珠这话的丫头媳妇们:“……”

屋外所有听到乌林珠这句话的下人都用一种‘你凉了’的莫名眼神看向贾政,贾政不明所以,脸上却多少带出几分不悦来。

然后就在丫头们被乌林珠的话弄得忘记通报时,贾政大步走进屋来。

见到贾政进来,屋中的丫头婆子到是都反应过来的口唤老爷,并且浅浅行礼。乌林珠不是很想起身却还是跟着王夫人一道站了起来。

贾政走过乌林珠的时候,先是略微停顿了下,随即斜眼看了乌林珠一眼,又神色不屑的对乌林珠冷哼一声,这才走过她于上首落座。

‘屁大本事没有,脾气却不小!’

接过丫头送上来的茶,贾政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乌林珠说道:“傅家的聘礼已经送过来了,稍后我会亲自与王爷分说此事。你既然回来了,就留在府里安心待嫁吧。”

“那怕是不能够了。日前当今就说过要我为择婿,怕自己忘了,还交待我们王爷上心些。这次回府来,也是王爷让我回家取八字红帖。既然老爷有空暇,不妨亲自将我的八字红帖送与王爷。”

八字红帖,就是写了男子或女子姓名和八字的红色柬帖,议亲的时候才会被称为庚帖。不过在正式议亲前,大多数人家都会先悄悄的合一遍男女双方的八字,若是八字相合再正式议亲走程序;若是不相合,就换下一家。

这会儿乌林珠让贾政给四爷送八字红帖,就是在告诉贾政,王爷已经在给她相看了。

贾政闻言大惊,手上的茶杯朝一侧偏,里面的茶水顺势落在了衣襟上,烫得贾政瞬间跳了起来。

丫头们见状都手忙脚乱的上前收拾,贾政却将人挥到一旁,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那里笑看这一切的不孝女,“孽障,你竟敢假传圣旨!”

乌林珠闻言露出一脸震惊:“老爷,您不会孤陋寡闻到这种程度吧?您天天上衙门,不会真的只是在点卯吧?”

贾政闻言一噎,脸色又黑了三分。

“…你不过一伴读,何德何能,也配当今赐婚?”

“去年风靡京城的蜡烛花,便是我的主意。虽然我不是第一个想到用蜡烛捏花的人,但却是我将蜡烛花送到贵人面前的。与老爷相比,当今难道不更应对我另眼相待?”

说完,乌林珠便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对贾政说道:“拧着当今和雍亲王的心意擅自做主,您还是想想一会儿去王府送八字红帖的时候怎么跟王爷解释您没有藐视天威吧。”

“……”

贾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看向乌林珠时眼中全是又惊又怒,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咬牙切齿说道:“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哦,老爷说是,那就是吧。反正做奴才臣下的想要主子的强,您也不是第一个。”

贾政:“…我之前并不知晓当今竟如此抬举你,我本无意冒犯天威。傅家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稍后我自会与王爷分说。”

“天下人皆知雍亲王眼里不容沙子,最忌讳欺上瞒下这种事。”想了下,乌林珠又补充了一句,“老爷说的时候,尽管随意些,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贾政:“……”

乌林珠也是个促狭的,她没将四爷已经请旨绘制黄河流域图的事说与贾政,为的就是等事情出来了,让贾政知道他会被变相流放是惹怒了四爷,而非她这个不孝女。

若不是四爷登基后还要帮她弄和离衙门的事,她也不会只让四爷背这么个小锅锅了。

唉,不能一直视同仁,强迫症都要犯了。

╮(╯▽╰)╭

贾政私自定下傅家这门亲事,若没有贾母帮忙,就算不会传得阖府皆知,也一定能传到王夫人耳中。

对于贾政,乌林珠要让他被变相流放活受罪。但对于贾母,乌林珠却决定用她的专业好好吓唬吓唬她。

不能让贾母死掉,因为一但贾母死掉,贾政就得丁忧。

丁忧守孝了,也就不用去沿着黄河去绘制黄河流域图了。

想痛快死掉?

想不出公差?

哼,美不死你们母子~

让在祖辈余荫下养尊处优一辈子的贾政风餐路宿,让上了年纪特别怕死的贾母日日活在恐惧中,那才是她的孝心。

看了一眼天色,见贾政仍傻傻坐在那里没个反应,乌林珠也懒得再搭理这种人菜瘾还大的玩家了。转头对王夫人说道:“我回来有一会儿了,还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王夫人闻言便也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也过去瞧瞧老太太。”

说完母女二人谁都没搭理贾政,径直带着人出了上房。

出来的时候,乌林珠看见打帘子的赵姨娘时还顿了下,说了句让赵姨娘气愤不已的话,“前儿听人说姨娘的兄弟是个能干的,正好我身边就缺能干的。回头便让赵家人都到我那里侍候吧。”

宝玉‘出事’的消息今明两天就会传回府里,没了长子的王夫人又丢了小儿子,战斗的心气得跌到底。

赵姨娘膝下一子一女,她又是家生子,未必不会借着这股东风立起来。但若是握住了赵姨娘的娘家人,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投鼠忌器。

上次让人送玻璃窗给李纨,王夫人还罢了,但贾母心里肯定要有些不舒服。

如今宝玉丢了,二房嫡脉就只有自己和贾兰这对姑侄,李纨若是个聪明的,就知道怎么选。

对了,凤姐儿与贾琏的婚期好像定在了中秋后……

赵姨娘想说什么,却又担心真惹恼了乌林珠会让自己那双儿女吃挂落,只得敢怒不敢言的垂下眼眸。

一旁的王夫人却是用一种‘我之前咋没想到’的神情看向赵姨娘和乌林珠,半点没觉得乌林珠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何止不觉得呀,在出了荣禧堂后王夫人就让周瑞家的去找赵家人的卖身契,然后又直接将赵家人的归属权都落在乌林珠名下。

“东北苦寒,但那里的大米却极好。我正好要打发人去那边买庄子,不妨就让赵家人去东北给咱们娘们种大米去。”

王夫人一听心下就更满意了,当即又说了一回早些出发,以免错过了农时的话。

这对伪母女,一个是恨乌及屋,恨透了赵家人。一个则是不折腾点事,就浑身上下不舒服。除此之外就是乌林珠觉得贾政会有这种想法未必不是赵姨娘吹了枕头风。于是在处理赵家人这一点上伪母女倒是非常有默契。

路上王夫人又问当今为什么要给乌林珠赐上门女婿。

一般赐婚都是男娶女嫁,怎么到她闺女这里了却是这种画风。

“还不是为了太太。”乌林珠大言不惭的说道:“当今确实有意赐一门好亲事与我,是我不放心太太。想着太太身边都是财狼虎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拆分入腹。寻思着成亲也就是那么回事,还不如留在家里日夜守着太太呢。”

王夫人一听这话,当即便眼泪汪汪的看向乌林珠,“我的儿,幸好还有你。”

“太太莫如此说,您还有宝玉呢。我听程嬷嬷说宝玉在读书上有天赋,林姑父疼他跟亲生的一般。有林姑父教诲,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对了,我听说敏姑妈有意亲上做亲,可是呢?”

一听乌林珠这么说,王夫人不由问道:“我的儿,你难道不曾听说宝玉已经离了扬州?”

她没跟大丫头提过吗?

王夫人有些记不清了。

不管提没提,乌林珠都准备装做不知晓呢。“何时的事?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接宝玉回来?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宝玉这个年纪正是养读书习惯的时候,若是惹得林姑父不悦,岂不耽误了宝玉?”

“谁说不是呢。偏老太太背着咱们娘们悄悄派人去了扬州。若不是程嬷嬷来信,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乌林珠蹙眉,“老太太这是何意?难道怕林家倒向太太?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就对子孙前程不管不顾,一把年纪算是白活了。”

王夫人闻言,不能更赞同乌林珠这话了。

原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就瞧见了荣庆堂的后门近在咫尺,于是王夫人便住了口,带着乌林珠从后门进了荣庆堂。

打乌林珠一入府,她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荣庆堂。猜到乌林珠是为了傅家那门亲事回来的,贾母心里暗爽,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无知无觉样。

考虑到乌林珠如今越发让人头疼的性子,贾母还散了牌局,只叫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陪她说话。

荣禧堂的消息以光速传进贾母耳中后,贾母虽然没看成乌林珠的笑话,却也决定不让乌林珠知道自己在这件亲事上做的‘努力’。

乌林珠进府的时候就告诉众人,她要在荣国府小住几日,为的就是不动声色的给贾母一个无限遐想。

她让荷叶弄了些传说中的蒙汗药,准备在夜里下给贾母。早上见贾母怎么叫都叫不醒,鸳鸯定会派人请太医。

让王达去跟太医沟通一下,太医见惯了阴私,自是不会诊出蒙汗药。

之后不等药效过了,她就趴在贾母耳边给她念佛经。

一次完整有效的助眠,可以帮助失眠者进入深度睡眠六个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

早起给贾母助上三个时辰的深度睡眠,下晌踩着清醒的时间再给贾母助上三个时辰睡眠。

一天十二个时辰,也就是需要助眠四次。

四五,二十,就先给贾母来个五天的助眠套餐。

五天后,贾母自然苏醒,等听说自己‘昏迷’了整整五天的时候…后怕这种情绪都是最轻的。

这五天里,四爷那里会通知贾政新差事;邢夫人会盼着缺德婆婆早点咽下那口气……

不想出差的,想要分家的,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在这五天跳出来,就问贾母后怕不怕后怕吧?

乌林珠是准备今晚让二丫去下药的,不想她与王夫人前脚到了荣庆堂,后脚去接宝玉回京的下人就一脸仓惶惊恐的跑了进来。

看着那些人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声泪俱下的哭着宝玉如何失踪,他们又是如何寻找的。

“啧,这戏演得可真好。姑娘竟不知道这世上的恐惧还能保持一月之久?”乌林珠当场就嗤笑了一声,“一群大人竟看不住一个四岁小孩,你打量咱们都是傻子不成?痛快将宝玉交出来,咱们还能网开一面,真想学那些个绑匪索要赎金,你们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王夫人在听说宝玉丢了的时候,人就傻在了当场,贾母的脸色也是青青白白全是不作假的惊怒。等乌林珠一说完,二人都用极为凶狠不善的眼神瞪向地上去接人的管事和婆子们。

不会真有人见周瑞和赖尚荣被绑,便起了发财的心思吧?

“说,你们到底将我的宝玉藏哪了?”

不等贾母说什么,王夫人就扑了过去,揪着跪得离她离近的那个婆子就大声喝问。

乌林珠见王夫人这样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些人差点将搓磨死宝玉,咋能用嘴巴问呢?想罢便扬声喊了王达过来。

“将这几个人拖下去,你亲自带着康奇杨绅两个好好审一审。”都是粘杆处出来的,想必都有些看家绝活。怕王达几个心有顾忌,乌林珠又接了一句,“死生不论。”

王达上前应‘喳’,随即便叫人将这几个接人的下人带了下去。

这些人自是要喊冤,可惜屋里的人却没谁为他们说句话,就连本应该说话的贾母也不好在这当口说什么。

就在这些人拖出屋后,乌林珠的视线缓缓对上贾母,刚问出她为什么派人接宝玉还要瞒着王夫人等时,贾母便双眼一闭缓缓向后倒去。

乌林珠第一时间看向二丫,二丫对乌林珠微微摇头。

装的~

装的?

那就更好了。

深吸一口气,乌林珠一边让人去请太医,一边又让闲杂人等去围观王达等人暴力审讯。

相较于‘昏迷’的贾母,儿子更重要。于是将这里留给乌林珠,王夫人便带着周瑞家的也去盯着审讯了。

等鸳鸯等人将贾母抬到里间榻上后,乌林珠便坐在贾母床前,一边从怀里拿过一块熏得极香的帕子以试汗的方式抚过贾母口鼻,一边凑到贾母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能想晕就晕,也是您老的福气’。

贾母眉心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耳边就传来一段:‘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

越来越困时,贾母便察觉有异,她没想到是这段《三纲五常》有异。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念个书还能将人念睡着的。

贾母失去意识前只想到了那个香得不能再香的帕子,她怀疑那帕子上熏了药。

乌林珠就趴在贾母耳边背书,声音极小,距离床榻极近的鸳鸯等人只知道乌林珠肯定说了什么,却不知道她都说了啥。

太医来了又走,发现贾母只是睡着了,还觉得荣国府有些小题大作。

只是谁也没想到贾母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五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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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出自《三纲五常》,原文如下: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第62章 像贾……

像贾母这样的人, 最害怕的就是无知无觉任人摆布以及死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下。

先给她来个五天小套餐,之后让二丫隔三差五就给贾母下一回药,她再回来给贾母念上两天书。争取让这老太太长年累月的陷在‘下一次未必醒来’的恐慌中。

你还别说, 这主意当真是损到家了。

~

宝玉丢了,贾母晕了,东大院的贾赦邢夫人以及还在荣禧堂转圈圈的贾政都闻讯赶了过来。

其中,贾政是自己走过来的。贾赦和邢夫人是从东大院朝外开的那扇大门坐着骡车, 从西角门进垂花门,再入荣庆堂的。

一是距离相对远一些, 坐车速度更快些。二来则是致力于铁杵磨成针的贾赦匆匆结束一场消耗战, 这会儿正是腰酸腿软急需补充体力的时候。

夫妇二人共座一辆骡车, 二人都没说话,想的都是老太太这一次会不会嘎?

对于上次贾母没嘎成这事, 邢夫人心里一直放不下,并且深感遗憾。这一次…宝玉都丢了,老太太再不嘎, 那, 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相较于邢夫人,贾赦的心情就复杂许多。

都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吧?

没错, 贾赦现在的心情就跟那个故事差不多。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变相流放的贾政怕是最不希望贾母嘎的那个了。

一但贾母仙逝,他不但会丁忧,还会被分家。

一个没有爵位,又不是正经科举出身,靠着死了许多年的老父亲得了个荫封的官职…丁忧后怕是再难起复了。

想到贾母的死会给自已带来的种种恶劣影响, 贾政这一刻是最盼着贾母长命百岁的人。

住得近,得到的消息就比旁人早,但得了消息再马不停蹄的赶到荣庆堂的贾政仍旧来晚了。

乌林珠已经完成了初步助眠, 在大家规矩不能大声喧哗的默契下,是别想将贾母从深度睡眠中唤醒了。

贾政几步来到贾母榻前,见贾母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回头又见乌林珠见他进来了,都不曾从贾母榻前站起来,心中担心贾母,陷入焦虑中的贾政便想要迁怒乌林珠。

“老爷不是太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妨去外面看看审讯得如何了。说不定早日将宝玉找回来,老太太就能早日康复。”

说完见贾政还站在那里瞪自己,乌林珠又做作的拿出帕子在眼角按了按,“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瞒着咱们所有人,更不顾敏姑妈反对,非要一意孤行的接宝玉回京。如今宝玉出了事,还真不知道是底下的人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你!”见乌林珠这么说,贾政仿佛找到了喝骂的理由一般,立时便对乌林珠咆哮:“混帐”东西,竟敢妄议长辈……

乌林珠担心贾政将贾母吵醒,在他刚脱口而出时便站了起来,手指搭在唇边,示意贾政安静:“嘘~”

贾政一顿,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虽然不再咆哮咒骂,却仍旧怒瞪乌林珠,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就在这时,贾赦和邢夫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内室。乌林珠见邢夫人要说话,也连忙示意她安静。等贾赦和邢夫人都去榻前看过贾母了,她才主动带着这仨人走出内室。

不过临出去前,乌林珠还转头吩咐鸳鸯,“老太太需要静养,身边也不能离了人。若有大声喧哗,趁着老太太昏迷不醒犯上作乱者,你只管派品琴去通知我,我亲自杖毙了她。”

鸳鸯听到‘亲自杖毙’这四个字,不由打了个哆嗦,随即便不敢迟疑的应了下来。

走到内室门口时,乌林珠又吩咐贾母房里的二等丫头鹦哥儿去翠微轩将品琴叫过来。

“老太太清醒前,鸳鸯在内室侍候,品琴守在暖阁里。其他丫头听鸳鸯吩咐或在暖阁或在花厅侍候。”

如果老太太醒了,那大姑娘的话就彻底作废,如果老太太没醒,她们这些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也没人会护着了。所以这时候的荣庆堂没谁会反驳乌林珠的话,即便心中不认同也不会主动跳出来。

人心不过如此。

早就知道不会有人跳出来反驳自己的乌林珠眼底划过一抹讽刺,随即便抬脚去了暖阁外的大花厅。

对了,刚刚贾母就是在这里晕过去的,这会儿乌林珠她们娘们用过的茶水点心还没撤下去呢。

贾母会晕是因为宝玉丢了,而宝玉会失踪则是因为贾母派人接宝玉回京。

尤其还是背着府中所有人悄悄派人去的扬州。

在太医来之前,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严厉审讯接宝玉回京那些人。

人到底是怎么丢的?在哪丢的?什么时候发现宝玉不见了的?又是谁发现的?这期间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审吧!一个一个慢慢审,细细审……

宝玉丢了一个多月,但这一个多月这些人却并没有多用心寻找宝玉。

荣国府南下包的这艘船,早就被二丫的同伴们渗透了。

这些人跟过来,原就是要绑宝玉的。所以在上船前就极尽掩藏踪迹。是夜一艘小舟连夜带着宝玉向岸边行去,更是没让任何人发现。

不管多大的船,夜里都要停船休息。有的会进入码头,有的则是直接停在河中心。巧的是宝玉失踪那天,他们的船就停在河中心。于是这些接宝玉回京的荣国府下人们第一个念头就是宝玉无人看顾,失足落水了。

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们就吓了一跳,随即便下意识回避这个可能。将船家都叫过来问了一回,发现所有人都在船上,不得不将宝玉是被人带走的这一猜测排除。

河中,无人与宝玉一块失踪,那四岁的宝玉又能在哪呢?

行了,先可着整艘船上上下下的搜一遍吧。

搜完了船,所有人都绝望的坐在一间舱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么一瞬间贾家这些个下人都想直接跑掉,或是悄悄回家然后接了家人再一块逃。

可最终却因舍不得荣国府的世家豪奴生活,决定挺而走险。

他们先统一了口径,将打牌,睡觉,吃酒等等事情都掩了。编了个堪称完美的忠仆口供后,才让船家靠岸。

船在最近的码头停了一整夜,翌日一早荣国府这些个下人就大呼小叫,深怕旁人不知道的折腾了一回,最后还跑到衙门去报官。

荣国府的小少爷被人抱走了。

同时被一并带走的还有船上为数不多的财物。

是的,歹徒上一回船,不可能只偷小孩,不偷金银细软。

再之后这些人又在这处城镇逗留了两三日,这才继续乘船北上。

集思广义,一个非常完美,堪称天衣无缝的事情经过就衍生出来了。

可惜他们遇见了有心算无心的乌林珠和四爷的粘杆处。

王达带着康奇杨绅用极端手段对这些人进行逐一审讯。

那句‘XXX都招了,是你将宝玉带出去的。’和‘XXX说,是你逼他们这么说的。’几乎贯穿了整个审讯过程。

于是在痛苦和恐惧以及各种言语暗示下,所有人都招了个彻底干净。

不光招了个彻底,还彻底将宝玉给招成了水鬼。

←_←

既假晕后又被乌林珠送入深度睡眠的贾母,王夫人则是彻底悲怒交加的晕了过去。

乌林珠见状,自是一脸惊怒担忧的扑过去。

不光人扑了过去,她还第一时间让王达去王家找王子腾来给她们娘们做主!

“求舅舅舅妈速来,他们再不快些来,我们娘们就要被人治死了。”

原著里王家姑侄见天的说王家多富贵,王子腾多在意她们姑侄。那好吧,现在正是检验富贵亲情的时候,就看王子腾夫妇在听说了自己亲外甥被人害死了,会不会给他亲妹妹做主吧。

若王子腾夫妇的处置不能让乌林珠满意…那王子腾可要小心些了。

没人想到乌林珠会这么说,但王达在听到乌林珠的吩咐后,却是毫不迟疑的往西角门的方向走。

贾政等人见状还想拦人,但王达却只听乌林珠一人吩咐。加之王达今儿特意穿在身上的太监长袍,也让贾政等人不敢造次。于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王达出了西角门……

等王达离开,不待贾政等人再说什么,乌林珠又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让康奇和杨绅继续拷问这些人。

“你们再给我‘好好’问问这些人,是不是老太太指使他们丢弃宝玉的?”

‘好好’二字咬得极重,瞧着就不能好了。

能进四爷粘杆处,且还被派来出任务的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懂乌林珠的暗示。

于是康奇与杨绅对视一眼,便开始了第二波审讯。

前一波,要让他们说出宝玉的失踪过程。

后一波,就是尽一切手段来一场屈打成招了。

玩忽职守和听命行事,那是两回事。

前者罪责全在已身,后者却是无功无过。

人类的求生欲让贾家这些刁奴们很快便领悟到了执鞭之人的暗示,于是直接一口同声的说‘老太太不满二太太和大姑娘,故意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哗~’

在听到这些人这么炸裂的供词后,围观的贾家下人和赦政等人都被真相震惊得忘了反应。

老太太真能干出这种事吗?

就以老太太的心狠手辣,她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当日敏姑妈不叫宝玉回京,还说等天暖和些了再送宝玉家来,是老太太非要接走。后来敏姑妈要派人跟着,也被老太太的人给挡了。原来,原来竟是为了方便治死宝玉!”

丫头婆子们各种嘀咕,老爷太太们则是各种腹诽,晕倒后又被乌林珠拿簪子扎醒的王夫人也没错过这种精彩发展,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朝荣庆堂的方向冲去。

她要跟那老虔婆拼了!

见王夫人一副拼命样的冲出去,乌林珠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身上的披肩,一边对二丫说道:“护好二太太,别让人伤了她。”

二丫抽了下嘴角,斜了一眼‘古今第一大孝女’,便提裙追了上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谋害嫡亲孙子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我面上也不好看。罢了,这些人就先不要送官了。琏哥儿,你过来。”

乌林珠一抬头就看见贾琏站在人群里,当即便对他招了招手,“老太太又晕了,老爷太太又都是不耐庶务的,这些人要如何处置还要等王家来人了再议。你既在这里,那这些人就先交给你了。

若是王家来人前这些人就暴毙了…那你与王家这门亲事怕是要多些波折了。”

贾琏:…早知道他就不凑过来了。

第63章 ……

随着年纪的增长, 贾琏也早就察觉到自家和自己的处境。尤其是贾珠病逝,宝玉南下后,这种认知就更清晰了。

他知道荣国府是大房的, 也知道自己是长子嫡孙,按礼法规矩,他就是荣国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贾琏更知道除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他没有任何优势。

在这诺大的荣国府, 孤掌难鸣。

与王家凤姐儿的亲事,于贾琏来说太重要了。

再一个, 二房与压在大房头上的老太太闹掰了, 于大房的好处显而易见, 那他又为什么要拦着呢。

心思转遍,贾琏便对乌林珠连连保证, 定不会让这些人出事。

乌林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贾琏,便用一种闲庭漫步的心态扶着荷叶回荣庆堂了。

~

王夫人疯了似的冲进荣庆堂,梳得整齐的发髻都在奔跑中散开了。她也是养尊处优到今日的, 这个年纪还能一口气冲荣庆堂都犹如使了洪荒之力。

进了屋来, 人就有些脱力,扶着门框猛喘了几口气这才踉跄的朝暖阁去。

不想见她这副样子, 赖嬷嬷便带着赖大家的拦在了暖阁门口。

贾母昏迷不醒,里屋外屋都是人,就算王夫人拿出疯子撬动地球的力量,怕是也难伤到贾母。

更何况,赖家成了一块肥肉, 贾家两房的主子奴才都对他们家虎视眈眈。若这会儿他们再不护着贾母些……贾母若醒来,第一个就拿他们开刀。若贾母醒不来了,那赖家也就直接上了砧板, 任人宰割了。

于是赖大家的带着赖嬷嬷以及赖家一系的丫头媳妇都守在荣庆堂这边,等听说了前面的消息后,更是提高了十二分警惕。

值得庆幸的是因着赖尚荣还在绑匪手里,贾母这里也离不了赖大,加之赖大一动必定瞒不住王夫人等,所以在贾母点人去江南接宝玉的时候,派的是其他心腹下人。

若非当初的多思虑,那这会儿定是没人能护着贾母了。

←_←

“让开!”

王夫人见门口被赖家婆媳挡住了,声音尖锐刺耳的对这二人吼道。不过由于刚刚的剧烈奔跑,王夫人的声音并不大,还带着气喘和沙哑。

赖大家的多少被王夫人眼中的狠戾吓到了,到是陪着贾母一路走来的赖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到是极镇定沉稳的对王夫人说道:“老太太昏迷不醒,二太太有什么事不妨等老太太醒了再来吧。”

听到赖嬷嬷这么说,王夫人也没跟她继续掰扯,而是直接上手扒拉这对婆媳,想从这对婆媳中间穿过去。

只是到了这会儿她哪有什么力气呦~

赖嬷嬷婆媳都恨毒了王夫人。

赖家对赖尚荣投入了太多心血,不想出生后就放了良籍的赖尚荣眼瞧着就可以捐个前程,走上仕宦之道了,却睛天霹雳的被王夫人弄回了奴籍。

赖家多年心血算计就此成空,你让赖家人如何不恨她?

偏巧赖尚荣还在绑匪手里,而宝玉却已经命丧大海。兴灾乐祸的同时,也不由生出一种报应不爽的畅快来。

于是这会儿赖家婆媳不但没被王夫人扒拉开,还用巧劲将王夫人给反弹的向后跌去。

二丫和周瑞家的紧随王夫人身后进了荣庆堂,见此连忙上前接住王夫人。

进了暖阁,再直直走到头,里面就是贾母的内室。若是连暖阁都进不去,那还谈什么拼命呀。

于是王夫人被二人接住后,并未停下来,仍旧理智全无,一根弦的要往暖阁冲。

只是赖家婆媳再想借机出手却是没可能了。

二丫是练家子,又得了乌林珠的吩咐,自是不会让赖大婆媳伤到王夫人。于是在二丫的‘保护’下王夫人顺利冲进暖阁……但也止步于此。

无他,冲进去的王夫人被裙子和门坎绊住了。直直朝地上摔时,又被赖大媳妇扯住衣下摆……

电光火石间,王夫人就在众人面前大头朝下的摔在了地上。二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好半天都忘了反应。

其他丫头媳妇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以五体投地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夫人。

等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前去扶王夫人。不想王夫人这一摔,竟直接将自己摔晕了。

不光人摔晕了,脸都摔出了青肿,额头处甚至都破了皮,渗了血丝。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王夫人扶到花厅那处贾母日常坐着的罗汉榻上时,乌林珠也正好带着荷叶进来了。

见状先是环视一圈厅内情况,随即便吩咐人抬了春凳将王夫人抬回荣禧堂。

之所以要回荣禧堂,一是担心一会儿再闹起来将贾母唤醒,二来是已经让人去请王子腾夫妇了。

在荣禧堂见王子腾夫妇更有意义些。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院正堂,但袭爵多年的贾赦却一天都没住进去过。这时王子腾夫妇来了,再让贾赦父子和邢夫人去荣禧堂一道议事,也不知大房这一家人做何感想?

也许别扭间还带着几分不甘和怨恨吧~

乌林珠那坏心眼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偏她还是那种敌我不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不过就在她力求创飞所有人时,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也一路掐指念咒的来了京城。

一来京城,二人便发现京城风云变幻,生了诸多变数。两个对视一眼,便朝着宁荣街行去。

此时宁荣街上并无路人,只宁荣二府的门上有许多家丁小厮,但瞧诸人神色,却似有诸多隐情。二人渐渐隐了身形,不动声色的进了荣国府。

荣国府是当日他们为神瑛侍者和太虚幻境诸女修择选的历练之地,此时来此便是想从这里找到变数根由。

偏在这时,乌林珠夹在众人中间护送王夫人回荣禧堂。二人见到乌林珠时脸色大变,随即便想上前细瞧,不想这时乌林珠却猛的转头看了过来。

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不解和审视。

乌林珠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看她,视线还有些让她不舒服。于是便朝感觉给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从不怀疑自己的乌林珠收回视线后又瞧了一回周围的人,实在没发现什么才蹙眉回身继续朝前走。

见乌林珠收回视线,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泥妹呀,那眼神好吓人!

话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此间变数,再想到某人的杀伤力,二人心里一连叫了好几声糟。也不再此地逗留,直接缩地成寸的去太虚幻境寻警幻。

要糟!要糟!

……

另一边,心中转着‘总有刁民想害朕’想法的乌林珠也已经带着人进了荣禧堂,并且将王夫人安排在荣禧堂的暖阁里。

之所以安排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外面的花厅最近。

在男女大防的时代,王子腾未必会直接进王夫人的内室,但花厅外的暖阁却不会拒绝。

而且将暖阁这边的软帘挂起来,从花厅这里就可以看见大半暖阁。

乌林珠没让人给王夫人拢发净面,更没让人给王夫人换件干净衣裳,就准备让王夫人以最狼狈的一面见她兄嫂。

贾政这一路一直非常沉默,他今天要衡量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傅家那门亲事肯定要黄了,四爷那里的八字红帖要不要亲自送过去?

宝玉是王氏所出,可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了,老太太为什么连宝玉一个四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还有王家舅兄最近又升迁了,一会儿家来定是要给王氏作主的。老太太晕着呢,自己又要如何取舍?

还有面前的不孝女,自来就疼爱宝玉,如今宝玉死于非命,怕是也不会善了了。

最最要紧的是老太太,太医刚刚看过说是无妨,但愿别再有什么反复。

一边是老母亲,一边是成了水鬼的嫡幼子,出身王家的原配,睚眦必报的长女,官运亨通的舅兄…贾政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于是不想丁忧的贾政已经在心中做了最后的让步。

只要保老太太一命,旁的都可商量~

和贾政相比,贾赦和邢夫人想的就没那么复杂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原就与他们大房无关,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要不触犯大房利益,他们就无所谓。

至于老太太?

若是老太太没了,那两房势必分家,届时整个荣国府都是大房的。

若老太太无事,但她与二房生了嫌隙,此后也不会再抬二房打压大房了。

可以说,无论怎么看,这件事情于大房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稳坐钓鱼台!

贾琏不想往前凑,便没跟着贾赦他们去荣禧堂。

他让人搬了把椅子呆在西角门这边的垂花门里,美其名曰是看着那些出气多进气少的下人,实际上却是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以及……放松。

宝玉一死,二房就剩下环小子和兰哥儿了。

二太太绝对不会帮环小子,而兰哥儿又差了一辈。从此或可高枕无忧……

主子们诸多衡量,下人们各怀鬼胎。

也不知二丫从哪弄一块姜味极重的帕子给乌林珠,乌林珠抽了抽嘴角便接过来自虐了。

谁说哀哀哭泣就得有眼泪?她就干打雷不下雨不行吗?

腹诽走神之时,一个没注意就让那帕子碰了眼睛,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擦都擦不过来。

乌林珠:“……”

二丫:“……”

偏这时又有下人来回,说是王子腾夫妇到了。

乌林珠嗔了二丫一眼,便顶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起身迎王子腾夫妇。

但你还别说,哪怕这一脸的泪都是事故,但看到乌林珠这般神色,王子腾夫妇的脸色又不由黑了两分。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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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晚上更新完就睡不着觉了,三点多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熬到三点半便去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四点多。吃饱喝足到是困得想睡觉了,但吃完就睡肠胃又受不了了。总想打饱嗝却打不出来,一直折腾到早上六点。七点多家里左边,右边,前边的两所小学,一所初中,一所高中的校园喇叭就响起了。八点多之前定的闹钟响了,九点多接收广播体操,十点多终于可以睡踏实了,手机却响了(银行打来的,说是要给我几万块钱。)十一点半,暴躁起床!!!!!

开学了,家里白天能烦死个人。想去内蒙住半年,暂时又回不去。(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不准备结婚,不准备养小孩的人当初为什么要买学区房?)

第64章 去请……

去请王子腾夫妇的王达机灵着呢, 他怕自己请不来王子腾,直接报的是雍王府的名号。等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王家,又见了王子腾这才将来意说了。

他离开荣国府时, 贾家那些下人还没被屈打成招呢。但光是那些招出来的东西就足够王达借题发挥了。

用一种非常夸张的方式将贾母的所做所为与王子腾夫妇描述了一回,王达便催促夫妇二人赶紧去荣国府。

嫡亲妹妹出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他们夫妇都要走这一遭,只是态度和参与进去的程度却需要仔细斟酌。但这会儿来请他们夫妇过去的是雍王府的内监…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先是被废, 后是遭雷劈,虽然劈的是屋子, 可那屋子也是太子的殿宇。出了这样的事, 太子登基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

除了太子, 八爷和皇十四子也都遭雷劈了。如果太子是因为雷劈不能登基,那这两位也同样已经没什么盼头了。

抛开圈禁多时的直郡王, 三皇子诚亲王居长,但心性能力不及他兄弟多矣。五皇子恒亲王品性忠厚宽和却自幼由皇太后抚育。

七爷有脚疾,九爷行商贾之事, 十爷性子鲁莽, 还有位蒙古嫡福晋;十三爷天姿聪慧,又极得圣宠, 但他却自幼亲近四爷,为了四爷不惜顶撞当今。

扒拉了一回当今的儿子,也就四爷与十二爷这两位皇子上位的希望最大。

其中四爷年长,生母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养母正是当今明旨册封的第三位皇后。

十二爷娶妻富察氏, 光是这一门岳家,就胜过旁人无数。但也正是如此,成也富察家, 败也富察家。当今绝不会再让富察家成为第二个佟半朝。

不过万事无绝对,在当今驾崩前谁都有机会。于是这么想的王子腾却已经决定拿荣国府和贾母祭天了。

无他,他必须要让四爷知道自己有多么重视亲情,多重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

于是在与发妻交待了一回后,王子腾夫妇还真就成了乌林珠期待的模范型亲娘舅了。

就是不知道这待价而沽的亲情能不能感动他们那六亲不认的外甥女了。

←_←

这会儿王家外甥女一见亲娘舅来了,便想将脸上的泪擦一擦,不想她却忘了手上拿的帕子还是那块浸了姜汁的,于是前泪未尽后泪又哗啦啦的流了满脸。

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的乌林珠先是囧了一下,随即便又极自然的走到王子腾夫妇面前,匆匆行了个礼便对二人哭诉道:

“好叫舅舅舅妈知道,那些人全都招了。是老太太不忿我们太太和我,又拿我们母女没办法这才让人故意谋害宝玉的。太太怒急,去找老太太理论却被,却被,呜呜呜,如今浑身是伤的被抬回来了。”

乌林珠说这话时,还侧了侧身体,再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暖阁,用身体语言告诉王子腾夫妇王夫人身在何处。

二人再想不到荣国府这样的人家还能干出对当家太太动手的事。原本只有五分的焦急愤怒也陡然升到了七分,之后狠狠瞪了一眼一旁没有说话的赦政兄弟,便大步跃过他们直奔王夫人所在的暖阁。

暖阁与花厅的软帘已经挂了起来,王子腾夫妇的视线一扫到暖阁时,就吓了一跳。

王夫人昏迷不醒的靠着炕柜,徐娘半老的脸上青青紫紫,血痕斑斑,从来都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乱得犹如抄家罪妇。

饶是向来不喜这个小姑子的王子腾夫人都不免心生悲悯。

而原本还满腔功利心的王子腾也在见到自家妹妹的惨样后,真情实感的红了眼框。

嫡亲外甥被人害死,亲妹妹伤成这样,这不是打他王家的脸,打他王子腾的脸吗?

思及此,王子腾先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随即气势汹汹的看向已经进了花厅的赦政二人,咬牙切齿的让这对兄弟给他妹妹和王家一个交待。

这事王家占理呢,不闹一闹,岂不是让人以为他们王家是软杮子?

就是闹大了,吃亏的也不是他们王家。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与荣国府闹掰了,他就将妹妹接回王家。

以后外甥女归家探亲,就可以直接回王家了。

好家伙,如今乌林珠这个王府格格伴读在王子腾这里,都比荣国府有价值呢。

但不管怎么说王子腾既存了这样的心思,就不可能轻轻松松掀过此事,荣国府势必要给个交待,且必须放一回血。

但荣国府的府库都快要被王夫人搬空了,还能放什么血?

至于交待?

荣国府是大房的,爵位也是大房的,将来袭爵的贾琏还是王家的女婿……若是断了贾琏与凤姐儿这门亲事,那王家岂不是更吃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王子腾还能为王夫人这个妹妹做些什么呢?

让贾母给宝玉偿命?

让祖母给孙子偿命…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想都不要想。

而且贾母现在也同样昏迷不醒,就是想要定她的罪,无论是贾政还是贾赦,都不能真让王子腾在这里搞一言堂。

大面上的孝道和国公府的面子,还是要的。

说来说去,这事就无解了,好吗?

谁说无解了?

乌林珠站在王夫人身侧,淡淡说道:“史家一门双候,却养出老太太这样连亲孙子都容不下的史氏女,一门双候的史家难道不应该给个交待吗?

若他们不给个说法,就将那些个谋害主子的下人都送到衙门去,王家也不需要跟贾家的老太太讲孝道,这官司该怎么断就怎么断去。反正坏了名声,影响家族子孙前程婚嫁的也是史家。

王家是受害方,贾家也被祸害的不轻,凭什么史家可以独善其身?史家必须给王贾两家一个说法!”

让两个做侄子的给嫁出去足有四五十年的姑妈填坑…这主意多少有些缺德呢。

赦政兄弟对视一眼,也觉得拉上史家平摊这事更划算些,于是看向听了这话便一副蹙眉沉思的王子腾,见王子腾也不似反对,便派人去史家请两位史家候爷过府。

怕史家兄弟不来,乌林珠还给王达使了个眼色。于是王达又屁颠屁颠的跟着周瑞和林之孝跑了这一趟。

王达是怎么跟史家两位候爷说的呢?

他说宝玉遇害,老太太和二太太惊怒昏厥,情况有些不好,两位老爷请两位候爷速去。

话里话外都没提宝玉遇害这事跟贾母有关系,但话里话外又说贾母怕是不好了。

虽遇到过一次报假丧,但这次来史家请人的却是荣国府的两位管事以及雍王府的内侍,到没让两位候爷起疑。

二人是武将,也没乘车座轿,直接带着人一路骑马来了荣国府。

直至进了荣禧堂,见了赦政与王子腾,史家兄弟才知道为什么请他们过来。

史家兄弟:…这pengci的理由是不是有些太牵强?

史家兄弟最是倒霉,因着贾母姓史,直接被赦政二人和王子腾捏住了命脉。然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也是半点不退缩的开始据理力争。

‘吵嘛吵嘛,真理越辨越清,关系也越吵越僵。’

与王子腾夫人呆在暖阁的乌林珠,听得双眼放光,满心激动。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王子腾夫人深深的看了乌林珠一眼,收回视线时正好看见王夫人醒了,于是又连忙摆出关心之态面对王夫人。

王夫人先是满脸怔愣的看了一回王子腾夫人,随即扫了一眼身处的暖阁,这期间外间花厅的争执声也传进了她耳中。

似是想起昏迷前的一切,王夫人先是脸色骤变的捂住胸口,随即便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咒骂贾母,声声恨意,满腔痛失骨肉的凄苦悲鸣,颇有种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之感。

可惜没了姜汁帕子的乌林珠却是半点不受影响。

放利子银逼得人家破人亡的时候,你想啥了?

明知求上门来的定是理亏的一方,还能为了银钱昧着良知包揽讼诉的时候,你咋没想想会不会有报应?

你儿子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呗?

腹诽了一回王夫人,乌林珠又歪了歪头开始琢磨还能再将谁家扯进来……

……

就在乌林珠还嫌热闹不够大的时候,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却已经到了太虚幻境。

《妙法莲华经》上所述:尔时有罗刹女十名,夺一切众生精气。一名蓝婆,二名毗蓝婆……是为十大罗刹女,后受如来点化立地成菩萨。

然这十名罗刹女被如来点化之时,其贪,嗔,痴,妄,恶,怨……等诸多毒垢却自动凝练成一根逆骨。

此逆骨普一生成便被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虽有伤损却不曾消弥,至此受天道承认。只如来却又以净化为由将这逆骨生生镇压于佛前数万年,最后这逆骨更在机缘巧合之下修出自我意识。

为逃出灵山,竟又钻入毗蓝婆菩萨腹中躲避。

彼时毗蓝婆已怀上大鹏之子,这根佛前镇压了数万年的逆骨便借毗蓝婆之腹投为女胎,与昴日星官做了手足。

何为罗刹女?

即食人之鬼女。简单点来说,就是吃人的恶魔。

谁又是大鹏?

即一封书信到灵山,五百阿罗来迎接的如来之舅。

与四海龙王称兄道友,与十地阎君是八拜之交……,友交三界,手足遍四海。

不过他也吃人,日常作恶狮驼国。

原就是集天地恶念于一身,又有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父母,即便一母同胞的手足是二十八星宿的昴日星官,也改变不了逆骨天生。

不过万物自来便是相生相克,与太白金星共受天地间第一缕日光的昴日星官正是这根逆骨的克星,其炼制的法器也对这根逆骨有压制之效。

然正邪自古有之,善恶不分彼此。

有神仙诸人以正以善修得正果,位列仙班。就会有妖魔鬼怪以邪以恶立足天地,同被天道承认。

做为大鹏之女,辈份上的如来表妹,昴日星官之手足,如此身份自是三界横着走。然其修得罗刹道,六亲不认,神佛共厌,坏事做尽,终犯众怒,于千年前被众仙围剿于东海之上,封印于异界之内。就此三界再无罗刹女……

想到那天生坏胚竟然又杀回来了,警幻不敢置信也不愿意相信的再三询问僧道二人:

那罗刹女当真又杀回来了?

二人不敢迟疑,却无比确信的对警幻重重点头。

就是她!

她就是化成了灰,咱们都能分得出哪堆是她。

警幻:“……”

紧张,恐惧,烦躁,不安,各种情绪在警幻心中发酵,不知过去了多久,警幻才一脸赌一把的看向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

不管这场历练最后会被破坏成什么样,她都得让人知道她曾经真的努力过。

想罢,警幻便说道:“先将神瑛侍者送回荣国府!”

僧道二人:“…现在?”

警幻直视二人,没有说话。僧道二人思考片刻,便心领神会的下去安排不提。

那罗刹女确实是杀回来了,但她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否还有先天神通,这些都还是未知。若是能借机探知一二,未必不能替三界再除一次祸害。

只是…若那祸害只是一普通凡人,他们就不好出手了。

……

得了警幻命令,僧道二人便下了太虚幻境。一路来了洛阳白马寺,见小小的宝玉正一身僧袍的跟一群大和尚出山化缘,便一路尾随其后。

赖头和尚在发现罗刹女的那一刻就不想再淌这趟混水了,他看向跛足道人,见跛足道人似是也打了退堂鼓。

只是,他们惹不起罗刹女,难道就惹得起警幻?

半响,跛足道人叹道:“罢了,先将神瑛侍者送回去,咱们再寻处方外之地……”先闭个一百年的关躲躲是非。

不管那罗刹女是人是神,等他们百年后出关时,想必这位已经算过帐了。

“极是。”

~

宝玉被送到白马寺已经一个来月了,这一个来月他一直跟着白马寺的和尚们同吃同住。

每日早晚课,清修劳作;再每旬与师兄们下山化一次缘,听禅悟道,修身养性,日子过得清苦却又极有规律。

偏巧这日与师兄们下山化缘,似有什么遮住了他的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出现在一处大院子里了。

这一刻,宝玉是害怕的。他想到了姑妈和师兄们常说的拐子,说拐子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如今…他到是知道为什么防不胜防了。

宝玉压下恐惧去打量身处的院子。发现院子很大,屋前廊下还有好多的人。眼前全是人,耳朵里先是激烈争吵,后是寂静一片,随即便是各种惊呼。不等他反应,就有不少人冲他跑来。

荣禧堂的大花厅里,贾家,王家和史家的当家爷们都从据理力争到针锋相对,再到破口大骂,互相揭短,这会儿已经撕逼到了最关键时刻。

荣禧堂的西暖阁里,王夫人已经嘶声力歇的哭骂了一场,此时正在那里说着贾家和贾母种种不是,以及她这些年是如何苦熬到今日的。面对娘家二嫂,王夫人一会儿说自己,一会儿说王家大房的凤姐儿,一会儿又说王子腾的亲生女儿鸾姐儿。

今天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小事,而是关系着整个王氏女的大事。

王子腾夫人正按王子腾的意思说什么若贾家不给个说法交待,就接了王夫人家去。

“……妹妹放心,我和你哥哥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荣禧堂外,赵姨娘与其他侍候在院中的丫头媳妇婆子们都在关注屋内的动静。

除了她们这些本就在荣禧堂这边侍候的,还有不少其他人屋里的下人也都过来打听消息了。

原本出了这样大的事,李纨也应该过来的。

但一来她是寡妇需要避嫌,荣禧堂那里不但有她公爹,还有不少外姓爷们,也不适合她一个年轻小寡妇过去。

二来也是宝玉一出事,她就一把将贾兰抱到怀里,生怕再有人害了贾兰。

因李纨不方便过去,又不想让别人过去了再将她显出来,于是她又直接将三春都拢到了自己房里。

此时惜春和贾兰仍旧是不知事的年纪,两个小的凑到一块摆弄各色玩具。迎春一脸担心不解的看向窗户,透着阖府唯一一块玻璃窗发着呆。

探春早慧,但年纪在那里摆着呢。

她知道出事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大家的神色那么奇怪。于是便心眼极多的让身边侍候的丫头去找赵姨娘。

别人未必会告诉我,但我姨娘肯定不会害我。

说起赵姨娘就不得不提的是她这一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似的。

先是因为乌林珠的那段赐婚的事生了几分遗憾,后又因为乌林珠要走了她娘家人气愤不已,等听说宝玉出事的消息后,更是满心喜悦兴奋。

兰小子不足为惧,二房是她们环儿的了。

可惜就在王子腾,赦政二人与史家兄弟彻底撕破脸,就要拳脚相向的时候,宝玉突然凭空出现在荣禧堂的天井中。

“……”

看到突然出现的宝玉,院中众人都不敢置信的或是揉揉自己的眼睛,或是重重眨眨眼,发现院中站着的那个一身僧衣的小和尚真是‘遇害’的宝玉后,众人都不由惊呼出声。

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也算是极体贴细致了。

他们怕贾家人认不出宝玉来,还特意将那块通灵宝玉从僧衣里面拿到外面。

宝玉才离开一年左右,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而且这一年中,王夫人还几次借着往江南送节礼的机会让周瑞夫妇去瞧过宝玉,也因此周瑞夫妇一眼就认出宝玉来了。

于是有他们俩口子带头,自是都主动或被动的认出宝玉了。

突然出现的宝玉直接打断了即将出现的大打出手,乌林珠顾不上失望,也是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

见当真是宝玉时,整个人都懵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乌林珠猛的转头看向二丫:

宝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粘杆处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二丫脸上都是惊疑之色,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宝玉,随即才转头对乌林珠摇头。

这不可能呀!

宝玉剃了头,身上还穿着一身僧衣,这副样子一看就是从寺里带出来的。可问题是如果宝玉真的被人从白马寺里带出来,他们守在白马寺的人不会不知道。

再一个,宝玉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的。

想到这里,二丫又转头去看宝玉胸前的那块通灵宝玉。

乌林珠曾让马道婆传出过风声,说那块玉就是宅斗产物。后来进了雍王府,乌林珠也是这么忽悠四爷四福晋的。

如今宝玉没在千里之外的洛阳白马寺,而是突然出现在荣禧堂……别说荣禧堂这场年度大戏要暂时罢演了,就是乌林珠也得开始琢磨一回自己之前的谎言还能怎么圆以及宝玉出现在这里又是谁的杰作?

呸!都不用想,这事肯定是警幻那些人干的。

感觉自己被将了一军的乌林珠眼中凶光四溢,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吓了一跳。

史三老爷的爵位是他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王子腾也是上过战场的武将,此时看到乌林珠浑身四溢的凶狠杀意时,也不由有些打怵。

这可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能有的。

垂死病中惊坐起!

听说宝玉回来了,王夫人先是一怔,随后便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见到站在院中一脸迷茫的宝玉时,王夫人还怕是幻觉的放轻了脚步。

极至近前,先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回宝玉的脸,确定这是活着的亲儿子后,王夫人才一把抱住宝玉,一边放声嚎哭,一边大叫:

“我的儿,我的儿呀!”

宝玉当日发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虽然病好了,但记忆什么的却仿佛隔了一层。但这会儿被王夫人抱到怀里,竟渐渐的想起了许多事。

四岁的宝玉,已经有了一年的寄居生活,一个多月僧侣生活,这些生活都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笔极重的色彩。

此时虽被王夫人抱到怀里,也没像其他小孩那般撒娇哭闹,只一脸迷茫无措的任由王夫人抱着,一双大眼睛还带着几分不安的看向四周。

别说他迷茫了,看见他回来的人也都是有一个算一个的迷茫。

事情走向完全超出乌林珠的认知范围,不过她到是难得的清醒。

一来今天的冲突是她一手促成的,二来她知道宝玉的真实来历,更能猜到是谁在坏她的好事。三来就是她也在猜测那些坏她好事的家伙会不会发现她,然后以拨乱反正的理由料理了她。

雍王府是潜龙府邸,后来又成了佛堂。乌林珠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对警幻等人有用。但若那里没用,别处就更没有了。

生出些许危机意识的乌林珠想要立即回到雍王府,于是也不准备亲自对贾母念经书了,而是准备安排二丫头用药帮贾母助眠。

一码归一码,她帮贾母助眠是因为贾母帮贾政算计她,她总不能因为宝玉回来就半途而废吧。

心有忌惮的乌林珠多少有些耸,她不知道警幻那些人并不敢正面与她对上,但她生来就不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会儿自认吃了亏,自是学着四爷将警幻等人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而是宝玉离奇回府的消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上下。

那块被她拉下神坛的通灵宝玉,怕是又要死灰复燃了。

思及此,乌林珠垂眸浅笑:既如此,那就玩把大的吧!

第65章 ……

见天做着拉皮条的生意, 还自诩仙家作派。你警幻既然喜欢,那就…成全你!

不过,

做老|鸨哪有做花魁风光!

姐们今天就免费送你出道~

心里有了主意的乌林珠, 又飞快的在心中琢磨了一回‘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的个中细节。

第一届‘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先小范围内试试水,分赛场就先暂定金陵,扬州和京城这三处大清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等到第二届,第三届的时候, 再扩大分赛场。

现在已经四月了,派人去往江南, 再各种宣传一回, 最快也要中秋前后才能开赛。之后比上小十来天, 每个分赛区都选出五名选手,其中每个分赛区的第一名皆被授予‘小警幻’的荣誉称号。

之后再包船送金陵与扬州的十名选手到京城与京城分赛区的五名选手再进行角逐。

从十五位花魁中选出呼声票数最高的前三名, 第一名授予‘赛警幻’的荣誉称号,第二名授予‘警幻仙姑’,第三名则正式喜提‘小警幻’头衔。

康熙五十年第一届, 康熙五十一年第二届, 等到康熙五十二年的时候,她就将主办权拍卖出去。

不过筹办这样大型的花魁赛事, 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首先得有几个能干的负责人,其次是让那些青楼楚馆的老|鸨和花魁同时心动的奖励,最后才是庞大资金的注入。

她手里的金银不少,但那却不足以让见过紫醉金迷的花魁和利欲熏心的老|鸨心动。

她们若不心动,那就未必会参赛。若她们不参赛, 比赛的规模和热度就会大打折扣,那她还拿什么来恶心警幻呢。

看来还得学学后世的选秀,来一套招商引资那套打广告的组合拳了。

等等!

她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恶心警幻, 那她为什么不找个喜欢做生意的人跟他合作呢?

她就以这个‘商机’入股,钱不钱的无所谓,但必须保留‘警幻’这个商标。

如此一来,她只需要动动嘴,旁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嗯~,还得做。

她还得提前编个警幻乃花魁始祖的故事先让茶楼说书先生讲起来……

啧啧啧,不光心狠手辣,缺德无耻,这还是个知道怎么能将人恶心到穿透地心的。

不过也是这样的误打误撞,让警幻误会了乌林珠的情况。虽被乌林珠这波骚操作恶心得差点毁了道心,却仍旧没敢对乌林珠做什么。

你问乌林珠,她这波骚操作算不算缺德吗?

并不。

至少乌林珠不认为自己缺德,还觉得自己特别良善,没有牵连无辜呢。

旁的不提,如果她用‘第一届太虚幻境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的噱头折腾,那整个太虚幻境的大小仙子们就都得跟着受影响。

……

距离大清第一届‘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乌林珠在找个盐商和直接找财神九之间犹豫不绝,想到宝玉离奇出现在荣国府,回头四爷肯定会要找她‘聊聊’,眨了眨眼睛,便想将这件事情拿出来与四爷一块商量。

思及此,乌林珠不由轻笑出声。

不出意外,四爷应该会选择财神九。

四爷不喜八爷多矣,有理由接触一回八爷的钱袋子,他如何会错过?

四爷心里也未必瞧得上财神九,但财神九是个爱财的,自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都不用怎么操作,就能在八爷心里埋下猜疑的种子,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离间这对兄弟。

所以她现在要上心的并非是送警幻走‘花’路,而是如何与心眼跟她差不多小的四爷郑重其事介绍一回警幻这个下海老|鸨。毕竟,

高贵如她,怎么会认识警幻那等贱/人~

←_←

警幻的事暂且放一放,只说被人当成水鬼的宝玉竟然回来了,那很多事情就都有了结果。

乌林珠没让贾母清醒,于是昏睡中的贾母仍旧错过了举起孝道大旗的机会。

史家两兄弟在见到宝玉回来的时候,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都震惊他出现的方式,但宝玉出现了,他们兄弟俩也不用再被动挨打了。

不光如此,这兄弟俩也是有急智的。

既然你们让我们兄弟给个说法,那行吧,那我们史家就将嫁出去四五十年的史家姑奶奶接回去好了。

丢不起那个人!

亲爹死了十来年后,亲娘再被逼回了娘家,哪怕贾赦都不能让史家人将贾母带走,更何况贾政了。

但史家给出的解决方法就只有这一个,并且还表示史家的姑娘最大的也才三岁,便是十来年后影响了亲事也无妨,大不了就都送宫里去搏前程。

更何况老太太有儿有女,子孙满堂的年纪还被娘家接回去,真正丢人受影响的可未必是史家。

是的呢,即便宝玉回来了,王家也是受迫害的一方。而贾家呢,对亲孙子出手的是他们家的老封君,被害的那个小孙孙是贾家的子弟。

上面是亲娘,下面是亲子侄,夹在中间的贾政为难,贾赦也不逞多让。总之无论怎么做都是里外不是人。

更会担上或不孝或不慈,或是不孝不慈的名声。

本朝以孝治天下,当今才不管父母慈不慈,他只要求儿女必须孝敬。

若是贾母清醒过来,只说她是被陷害的,说是儿子儿媳妇容不下她这个老不死的,故意藏起宝玉,再收买威逼下人诬陷她,那就又会让赦政二人陷入更被动的境界。

史家兄弟翘着二郎腿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等着贾家两兄弟的决定,王子腾一副不给个说法就将那些个下人都交到官府的态度,非要贾家兄弟给个说法,于是赦政二人便直接被这三人架在了火上。

除此之外,抱着宝玉坐在暖阁里的王夫人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外面花厅里的动静,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总之就是压力都给到了赦政二人。

哦不,准确的说是给到了贾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人是贾赦,整个荣国府也都是由贾赦这一方继承。

这会儿史家可以暂放一旁,王家想要的好处…贾政能给什么?还不是要动用贾赦应得的那份利益。

所谓利益,除了实质的好处外,还有一些隐形的。

就像贾政用荣国府的人脉帮贾雨村起复,以及当日凤姐儿让人书信一封,就能让长安节度使云光给个面子一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家在朝中也正经有些人脉。

相比之下,同为四大家族,但王家的人脉就逊色贾家多矣。

凤姐儿的爷爷,也就是王子腾兄妹的老子就没在军中任职,如今王子腾起了武将的仕途路子,那贾家在军中的人脉就是王子腾想要据为己有的。

别说王子腾想要了,史家兄弟未必没这个想头。

这么说吧,史家兄弟来之前,王子腾除了想要贾家的,还想要史家的。但史家兄弟来了以后,王子腾就发现这俩兄弟可比贾家这对天残地傻要精明得多。知道史家那里没指望了,便将所有火力都对上了赦政二人。

而史家呢,从被动防守到主动进攻,自然也将贾家人脉当成了一种战利品。

赦政应付不了王子腾,便想与王子腾一块拿下史家。等史家兄弟来了,二人才发现他们才是最弱的。

史家兄弟与王子腾交了一回手,便决定联手拿下贾家兄弟

这会儿,贾家兄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与虎谋皮了。

按乌林珠在现代受到的教育来说,这就是红楼版的落后就得挨打。

若是赦政二人有能力有出息,王子腾还能这么选择?

史家兄弟也会跟赦政二人站在同一条线上,同他们一起对上王子腾。

人与人,家与家,国与国,不就那么回事。

这一刻无能的赦政,仿佛与积弱的旧华夏政|府重叠了。看着还没有结果的事,其实结果早就出来了。

没啥底线又多少受了现代教育律法影响和束缚的乌林珠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转向窗外。

窗纸上隐隐约约透着人影,到也有种不通透的安全感。

以这兄弟俩的脾气秉性,怕是不会让自己上进,而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了。

……

没啥心情留在这里继续看热闹的乌林珠便以回王府的理由,与王夫人等告辞。

临离开前,宝玉却拉住了乌林珠的衣摆,好小声的拜托乌林珠帮他给白马寺的师傅和师兄报个平安。

乌林珠闻言,不由挑了下眉,细细打量了一回宝玉。不禁心忖了一句:

竟然,长心了!

“也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左不过也是要往白马寺去消息,让守在那里的人撤回来,帮宝玉带个消息也是顺便的事。

出了宁荣街,乌林珠没先回雍王府,而是去了一趟程宅。

早前乌林珠就答应过程嬷嬷,会让人送了程诺去扬州。如今宝玉回京了,但程嬷嬷却还在扬州,但这份承诺却不会变。

见了抱琴,又将送程诺去扬州的安排与她说了一回,之后又让荷叶安排两个妥善的人,然后再雇个靠谱的镖局将人安全送过去。

安排好程诺,乌林珠又交待了一回抱琴到了江南后都要做些什么。

旁的不提,总得替她看一回江南那边的‘警幻杯花魁大赛’,不是吗?

~

荣国府就是个满是漏洞的筛子,前脚闹出来,后脚消息就传出了宁荣街。等宝玉离奇回府的消息传出荣禧堂时,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有心人耳中。

就在当今都想欣赏一回宝玉的玉时,乌林珠却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干了一把大的。

你以为乌林珠说的‘大’是送警幻走‘花’路?

当然不是了!

就在四爷收到宝玉自己也不明白,他是眼睛一睁一闭就从千里之外的洛阳回到京城的时候,乌林珠竟然让人传出宝玉乃是天上的神瑛侍者转世,其落草带来的通灵宝玉乃是先天灵宝。

之前遇到危险时,也是它护住了宝玉,并且将宝玉平安送回荣国府的。

那块玉上知国运兴衰,下知祸福。此次跟随神瑛侍者下凡历练就是为了寻找有缘人。

但奈何神瑛侍者只是天上一花匠,下凡四载,也不过堪堪四岁,连自由出府行走的年纪都没到,又怎么可能帮助通灵宝玉寻到有缘人?

想知道太子是否能够顺利登基吗?

想知道大清国祚吗?

那不妨告诉你们,得此玉者可知天下事,亦可得……天下!

四爷听到陆续传回来的消息,都不由失手打翻了茶碗,更何况那些不知道乌林珠尿性的其他人了……

第66章 ……

乌林珠出了荣国府, 先去了一趟程宅,之后带着人去酒楼一边吃饭一边听说书人谈古论今。等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乌林珠便让人将说书人叫到包厢来。

说了一个‘某年某月有一名唤警幻的花娘是如何如何走上花娘这一行事业巅峰’的故事。然后让说书人以这个为依据编个更精彩故事来。

说书人混于市井之间, 什么人没见过。见乌林珠一派出身大家的气派却跑到酒楼,还跟他说这种故事,就担心摊上事。

正想拒绝,乌林珠又直接砸了一包银子到他面前。最后竟还跟这说书人提了一个‘法不责众’的建议。

你一个人怕担上事, 那你就多联合几个人,回头你将这个故事写成话本子, 咱们让人传到江南, 让那边的说书人也说一回。届时大家都在说, 谁还能单单为难你一个呢?

更何况,旁的不敢保证, 但我可以保证今年之前绝对没有花娘唤警幻这个名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不干还有旁人。等到所有人都说上这个故事时,人家拿银子, 你就只能拾人牙慧了。

那说书人视线落在那包银子上许久, 最后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无他, 因为乌林珠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了。

那么些银子都够在京城买一处四合院,再买几亩上等田了。

就算干完这一票,立马金盆洗手,都不愁老来生计了。

不干,才是犯傻呢。

╮(╯▽╰)╭

乌林珠与说书人定了首说的日子和来取话本子的时间后, 便又带着人买了几百个馒头包子,然后去了京城里乞丐聚集的地方和通州码头。

乞丐可以在京城里散布那些流言,通州码头人来人往, 也适合将这些消息送到京城之外。

对了,乌林珠还记得宝玉拜托她的事,竟还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给白马寺那边送消息的人将这封信转交给宝玉的师傅。

宝玉被送到白马寺后,因其年纪太小,便被一位老和尚收到了身边亲自照顾教养。

老和尚见宝玉已经开蒙,便又极为耐心的教导宝玉经文上的道理。宝玉是有些悟性的,那老和尚见宝玉是块出家的料子,便也更用心教导他。

和道士相比,和尚的脾气都相对温和些。于是继林如海后,又有一位师傅将贾政这个亲爹比了下去。

这会儿宝玉回了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师傅和他的那些师兄们。

只是不管是流言传播的速度还是百里加急的书信,想必送到洛阳白马寺时,也要好些天。

开开心心的下山化缘,却将最小的师弟弄丢了,师兄们别提多担心多懊悔了。老和尚也担心,但想的却比弟子们都多些。

宝玉的言行举言就不似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当日宝玉突然出现在白马寺门口,今日又突然消失……不管怎么说官,肯定是要报的。

就是再随缘,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拐子人贩子,不是吗?

……

且不说千里之外的白马寺要如何一切随缘了,只说折腾了这么一圈的乌林珠卡着关城门的时辰回了京城。之后又担心被警幻报复,便直接回了雍王府。

前脚回了自己的小跨院,出门的大衣裳还没换下来呢,后脚苏培盛就下‘苏杭’了。

四爷已经在书房等了乌林珠好几个时辰,听说乌林珠回府了,便让她立即去书房见自己。

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外面又是尘土飞扬的路况,乌林珠仍是换了身衣裳,又重新净面理了一回妆容,这才跟着苏培盛去了前院。

四爷是个非常务实的人,只要乌林珠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用价值,四爷对乌林珠的态度就不会改变。

在利益面前,什么神仙鬼怪,都得往后站。

对了,四福晋腹中这一胎已经诊出性别了。

雍王府就要迎来一个嫡出小阿哥的喜事,更让四爷对乌林珠多了三分宽容。

见了乌林珠,四爷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的问她:

谁是警幻?

还有什么神瑛侍者,通灵宝玉的,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是你知道了些什么,还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

“一半一半吧。”乌林珠有些口渴的看了一眼四爷手边的茶杯,用口水润了润唇,“我知道的就是一些一知半解的东西,但那个警幻坏我计划,我就不能放过她。”

四爷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便恭身出去给乌林珠端茶去了,等苏培盛转身往外走时,四爷才再次看向乌林珠:“那警幻是?”

“就是在天上拉皮条的。”见四爷问,乌林珠便将之前琢磨出来的‘新版’红楼背景说了出来,“早前不是与王爷说过我幼时曾入一学堂?虽然正经事没记住几件,但这种八卦却听了不老少。”

四爷闻言不禁抽了下嘴角,随即便问都是些什么八卦。

乌林珠刚要说话,就见苏培盛端了茶水进来,于是对四爷笑了笑,接过茶水,就先喝了大半碗。

饮毕,想用帕子擦擦嘴角,却发现拿出来的帕子是那块浸了姜汁的,于是直接用手背胡乱蹭了蹭。

看着乌林珠毫无大家贵女仪态的牛饮茶水,再看她一副豪迈姿态的用手背拭唇角,四爷眼底的无奈更深了。

真不知道荣国府是怎么教养家中子女的,这一个个的,就没一个让人不头疼的。

乌林珠哪知道四爷又犯了矫情的毛病,解了渴后便开始胡天海地的一通胡哔哔。

在乌林珠的改编版故事里,警幻确实是天上拉皮条的,宝玉和通灵宝玉那段全是她根据学堂中的消息,自己杜撰出来的。

至于宝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则是她根据警幻选择恩客的标准猜测出来的。

四爷闻言又问警幻寻找恩客的标准是什么。

“…很傻,很天真,还很好忽悠的富家子弟,有点慧根悟性的就更好了。”顿了顿,乌林珠又对四爷笑道:“王爷不知道,这警幻还有个让人笑掉大牙的典故呢。”

“是什么?”

“警幻那老|鸨最会偷换概念。她还经常对着一些少男少女说什么意/淫不是淫。还说‘淫虽一理,意则有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

四爷:“……”

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流。

淫就是淫,哪来高低贵贱之分。想到有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意/淫家中妻女,四爷心底就对警幻生了诸多厌恶。

可能是想到意/淫这事也不仅限健全男子,随着乌林珠的话说出来,四爷又在心底琢磨了一回太监入内院的规矩来。

“……早年那神瑛侍者下凡历练之时,警幻便是以这套说词糊弄他,不想那位竟也真的相信了。不想那警幻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教导神瑛侍者学会意/淫,转头又将自己的胞妹介绍给神瑛侍者,那神瑛侍者便又与警幻之妹有了肌肤之亲。听说回了天上,这两人还纠缠了好一阵子呢。

最叫人不知说什么好的是那神瑛侍者自从知道了什么是意/淫,得闲了就在凡间家里意/淫家中姐妹,丫头媳妇,亲戚家的姑娘,或是路上遇见过的,稍有些姿色的女娘。好好一青风朗月的少年郎竟直接猥.琐成了最不堪的淫邪纨绔。

不光毁了历练一场的初衷,还生生坏了名声,成了众仙茶余饭后的笑话。

说来还是那警幻最可恶,说什么意不意/淫的,这天上人间不知道被祸害了多少女儿女仙子,说一句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一个女子与自己的夫君有了肌肤之亲,再在不知情的时候与旁的男人有了意/淫之交,若她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岂难无动于衷?”

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接下来的行事,必须往死里黑警幻。

最后见四爷都被她说成一脸仇大苦深样了,乌林珠才最后总结道:“若不是还记得这些,知道警幻最喜欢朝不满十岁的男孩下手,我也想不到是警幻那厮送了宝玉家来。”

四爷:“…嗯。”

这么一段是真是假的车轱辘话,四爷还是能听得出来有几分真,又几分假的。

不过四爷并不计较乌林珠竟然真假掺半的糊弄息。

相较于其他人,他真得知足些。

这么想的四爷又猛的想到乌林珠为什么对自己另眼相待,瞬间又淡定了。

爷,也是有价值的。

想罢,四爷也不纠结这些事了,而是直接了当的问起了水泥。

还没想出来吗?

乌林珠:过于现实了!

第67章 ……

“您放心, 我保证在您登基大典前将水泥配方给您折腾出来。”

“你拿什么保证?”

四爷闻言竟下意识的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又带着点‘说都说了,不如多说些’的念头继续说道:“爷是知道你的, 张嘴闭嘴都想要判离的权利,但你扪心自问,这天下,这芸芸众生, 你又在意谁?”

这丫头心眼忒多,未必不会拿什么第九旗, 女子和离的事当鱼铒, 然后反过来钓自己这条鱼上钩。

“王爷这话说的, 对,也不对。”

乌林珠明白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着四爷讪笑了两声。“这天下的芸芸众生,我都放在了心里。只是,”

四爷一脸不置可否的打量了一回乌林珠, 用一种并不相信的神态让乌林珠继续, “只是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的谁,凭什么惯着他们?”

四爷被乌林珠话里的理所当然震惊到了!身子不由向前倾, 睁大一双非常近视的小眼睛,用一种自己听了都有些头重轻脚的声音,恍惚问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误认知?”

乌林珠摸摸自己的脸,不是太肯定,但却非常实在的回答四爷:“许是发酵的血脉力量, 彻底激发了我天性中的厚颜无耻吧。”

四爷一怔,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乌林珠瑶头轻笑。

真是贫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乌林珠:“《三字经》上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 师之惰。古人也说吃一堑长一智。既然有些道理父母家人没教他们,那我就自己出人出钱免费教他们。

如此用心的请他们见识这人世间不一样的烟火,让他们增长人生阅历,增加老来谈资,也是我此生最大的追求和成就!”

见四爷这般神色,乌林珠又大言不惭的跟他贫了一回嘴。

靧四爷心忖了一句‘这追求有点废人’后,便与乌林珠说起了正事。

你那个流言一出来,那弟弟和那块玉怕是消停不了了。

乌林珠点头,“警幻想要暗戳戳搞事,那我就将宝玉摆在台面上。那块玉,啧,我要是多几个弟弟就好了。回头弄上七块玉分别给他们叼上,再组个七星连珠,可让持玉之人回到过去改变人生和历史的流言,岂不更热闹?”

站在角落里的苏培盛顺着乌林珠的话往下想了一回,直接打了个寒颤~

一块就已经搅得天地风云变色了,再来七块…不堪设想的哇。

四爷沉思片刻,淡淡说道:“贾家是太子的人。”

乌林珠点头,“以太子的心性定然会让贾家人将宝玉和那块玉送到宫里给他一观。以贾家人又怂又蠢还想要从龙之功的尿性来看,他们也定然不会拒绝。

而一但宝玉带着那块玉进了毓庆宫,那旁人就再难得到那块玉了。所以但凡对天下,皇位生了觊觎之心的,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块玉进宫。王爷,您与隆科多可有交情?”

四爷宽茶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即才若无其事回道:“爷的养母是隆科多的胞姐,隆科多待爷也较旁人亲厚些。”

呸,糊弄鬼去吧!

幸好姐儿是看过不少野史正史才穿来你们这的,不然就被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

收回视线,乌林珠不再去看四爷,心里却转着什么事能让四爷摔个跟头的念头。

不过心里这么想的乌林珠面上却半点不显的露出一抹‘太好了’的神色。

“隆科多刚升了步军统领,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他新官上任,也需要一些政绩,咱们可以跟他合作去。

先想办法怂恿那些觊觎通灵宝玉的人,让他们派人在宝玉前往毓庆宫时,在路上出手抢夺那块玉。最后再让早就带人在沿路设伏的隆科多活捉了他们。大致审一审,就给当今汇报个结果。

嘿嘿,这一波少说也能将王爷那些兄弟扫进去不少。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没养成羊,一个个的都成了狼,我要是当今不知道会多欣慰。哎呦喂,光是用想的,我都替我祖父贾代善羡慕当今了呢。”

四爷:…爷不想知道当今是怎么想的,爷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水泥的配方想起来?

思维更加活跃的乌林珠也没管四爷那一脸的冷漠,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当今最近有没有南巡或幸草原的想法,若是能将宝玉带着,说不定还能将那什么反清.复明的人也都钓出来呢。

错了错了,我刚刚就应该让人传宝玉是明太.祖转世,他是来匡复汉室江山的。如此这般,才更有号召力嘛。忙中出错,下次可不能这么急呛呛的了。”

四爷/苏培盛:“……”

就问这是哪来的混世魔王,才能混蛋成这样吧~

╮(╯▽╰)╭

相较于旁的,四爷其实更想知道这些个缺德主意她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竟坏得如此浑然天成~

等乌林珠又顺着思路兴奋了一会儿,四爷才问乌林珠还想做什么。

“等到因着宝玉和那块玉闹出不少事后,王爷不妨上奏当今,请旨将那块通灵宝玉供于黄河之下。毕竟那块玉都被传得神乎其神了,不去治河岂不可惜。而且王爷如此建议,也更能彰显您与其他皇子阿哥的不同。”

原著开篇就说通灵宝玉会跟着神瑛侍者下凡,是它自己想要进入滚滚红尘,再在富贵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荣华富贵。

如今她最瞧不上的就是那块玉了,又岂能再让它逍遥快活?

哼,将其丢到黄河里,看它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

这心眼小到一块玉都不放过,那是没谁了。

~

一时说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以及对通灵宝玉最后的归属后,乌林珠又与四爷提了一回第一届‘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的安排。

对于这个选美,四爷最开始的时候是没啥想法的。乌林珠有银子,手里也有他调过去的人手,想要折腾个花魁大赛玩…相较于她平日里‘玩’的那些,这都不算事。

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参与这种事,也好说不好听。

磕碜呐。

但随着乌林珠先后说起盐商和财神九后,四爷的心态和神色就都变了。

“八爷先被当今当众扒了一回脸皮,随后又遭了雷劈,八爷的处境不比太子好多少。之前那些依附过来的官员怕是都已经有跑路的了。

若是王爷这时候与九爷接触,以八爷的心性定然会疑心九爷。九爷又不是傻子,被人疑心了还能看不出来……”

一个疑心自己的钱袋子见自己落了架,便投了他人;一个则觉得自己出钱出力还被怀疑,心寒又委屈。如果这时候再有人从中挑拨一二,想必再铁的兄弟之情也得出现裂痕……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了财神九的大力支持,八爷这个贤王就做到头了。”眼珠子转了转,乌林珠脸上全是狐狸偷到鸡的得意和促狭,“王爷您猜,慷他人之慨慷惯了的八爷,又要靠什么维持他慷慨仁德的贤王人设呢?”

四爷:贪/污!

苏培盛:受/贿!

四爷用对其他兄弟的同情和对自己的庆幸的心情,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乌林珠的小提议后,又非常真诚的问乌林珠,约见财神九那天,她要不要出席。

乌林珠先是坚定不移的摇头,随后神情一顿,之后似是要点头,却还是顿住了。

“这个风头我就不出了,回头写份企划案,烦请王爷转交给九爷罢。”

做了坏事还往人前凑,那不是擎等着人家报复吗?

所以咱们还是乖乖隐在幕后,将一切黑锅都送给四爷吧。

四爷也是这个意思!

呃~,不是四爷多喜欢替乌林珠背锅,而是四爷怕乌林珠发现老九比自己更适合跟她合作…就非常不想亲眼验证,亲身经历乌林珠有多混蛋。

此时此刻的四爷,就多少有些像怕员工跳槽到对家公司的老板。

尤其是他这个老板还没拿到心心念念的水泥配方的时候……

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说完,乌林珠便准备回自己小跨院去。这一天从早忙到晚,跟走穴赶场子似的,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么折腾。

正好游轮上有最新款的按|摩椅,到是可以从头到脚按上半个时辰,解解乏。

不想四爷却突然叫住正准备告辞离开的乌林珠。

“你先别走,再跟爷说说隆科多。”

乌林珠闻言抬眸,一脸疑惑的看向四爷,“隆科多怎么了?”

“隆科多虽然是步军统领,但京城之中手上有兵权的可不止隆科多一人,你单单提起他,又是何故?”

“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都给他了,肯定是对他另眼相待呀。”

四爷听罢也不说话,就用一双带着点看透世情的冰冷双眸,静静的看着乌林珠冷笑。

让隆科多在宝玉进宫路上设伏,看似功劳一件,却也是一口气将不少皇子阿哥都给得罪了。

冷不丁的就提起隆科多,还将这么件弊大于利的事交给他…以这丫头的心性,定然是隆科多做了什么碍了她的眼,这才将隆科多放在了心上。

能让这丫头在满朝文武百官里挑出隆科多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了,旧年这丫头好像也提过一回隆科多。

这么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巧合。

眨眨眼,再眨眨眼,乌林珠先是长叹了一声,随即才一脸嘲讽的对四爷说道:

“可能是他宠妾灭妻的姿态太过清新脱俗,又为了讨好妾室李四儿欢心,就将原配发妻弄成人彘这事吓到我了吧。”

第68章 ……

四爷见乌林珠说得极为笃定, 不由蹙眉问她,“你可知隆科多的福晋是谁?”

“知道,小赫舍里氏嘛。她是隆科多的舅家表妹, 隆科多的母亲更是她的亲姑姑。那王爷可知道隆科多的爱妾李四儿又是谁吗?”

他堂堂王爷为什么要知道臣工们的妾室出身?

心里这么想的四爷,却也只是对乌林珠摇头,口道‘不知’。

“李四儿原是隆科多之舅父,也就是小赫舍里氏父亲的房里人。是隆科多与李四儿瞧对眼了, 生生从舅父兼岳父手里抢回来的。”

四爷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荒谬说词,直觉不相信, “…访间传言如何做真?”

将原配发妻弄成人彘, 那与畜生何异?纵是隆科多当真偏宠妾室, 也断然不会如此苛待原配发妻。

“我穿,”越过来前, 差点顺嘴将穿越这个词秃噜出去后,乌林珠只略微顿了一下,先是低声对王爷说了一句她不是有意要说脏话, 随即才更加笃定的跟四爷说起隆科多家事。

“访间传闻确实不可信, 但在听说了这事后,我还特意着人去佟府打听了一回。您猜怎么着?装小赫舍里氏的那个坛子竟然还是元朝传下来的古董呢。”

四爷瞳孔微颤, 脸上全是怒意,“此事当真?”

“比珍珠还真!”乌林珠说完又指了指苏培盛,“王爷不妨叫苏公公亲自去查,若有半点不实,打明儿起我便闭门不出, 专心折腾水泥配方去。”

去年,哦,应该说是前年了。

前年刚来那会儿, 乌林珠就从马道婆那里听说了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她只在史书上和影视剧里见过‘人彘’,心中好奇,于是就花了些心思和银子打听佟府的消息。

你还别说,真就让乌林珠确定了小赫舍里氏当真被人如此对待的事实。

其实很早之前坊间就传出过这类消息,但不少人都在知道小赫舍里氏是隆科多的表妹,其婆母还是她亲姑妈时,就极少有人相信这条流言了。

佟家出过一位太后,一位皇后,一位贵妃,家中子弟还尚过公主,就连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身体里也流淌着佟家的血。这样的佟家又岂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而出身佟家的隆科多,做为当今的表弟兼妻弟,又极得当今信任重用,哪怕佟家内部对他有些微词不满,却也始终记得一笔写不出两个佟字的家训。

婆家人冷漠,助纣为虐。娘家势微,放任自流。而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妈,只要婆婆在,两家的联姻就不会断,所以有些事也就无需再过问。

于是当隆科多因为李四儿三两句毫无根据的话,就杖毙了小赫舍里氏所有的陪嫁心腹后,又以提携妻弟的名义将小赫舍里氏的娘家人都外放出京后,小赫舍里氏的所有求生路就彻底被堵死了。

这是小赫舍里氏的悲哀,未尝不是敲给天下女子的警钟~

.

四爷仍旧有些不相信,但见乌林珠言之凿凿,神色不似之前便也不由信了几分。但四爷仍旧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调查乌林珠所言是否属实。

苏培盛出去时,敞开的房门正好带进来些许初春特有的微凉夜风。

四爷下意识去看时辰,见已经亥时过半了,不由压下其他心思让人送乌林珠回小跨院休息。

因小跨院就在四福晋的正院内,所以进出小跨院都要走正院前后的院门,这么晚了,因为自己还让看门的婆子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前。乌林珠没生出多少愧疚之心,却仍用小鬼难缠的心思让荷叶赏看门婆子们几个钱。

你问乌林珠为什么不愧疚?

啧,如果说雍王府就是一个集团公司,那四爷就是董事长,而她则类似于外聘的营销顾问,看门的婆子则是舍馆阿姨一般的存在。

舍馆阿姨在加班,她这个便宜顾问也不是因为私人的事晚归,真要说愧疚或是补偿,也应该是那个让她们俩都加班的人。

这么一想,乌林珠便因为自己刚刚出了赏钱有些个心疼。

╮(╯▽╰)╭

桑叶见乌林珠去了那么久,便提前去灶上将乌林珠的晚饭端了回来。这会儿见乌林珠回来,又听说四爷没管晚饭,便立时去茶水房将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了过来。

用了晚饭,乌林珠便以太累为由,只简单洗漱一番便锁门休息了。

不过她是前脚锁上房门,后脚便回了游轮空间。

先去带有按|摩功能的大浴缸泡了个澡,完事又跑到最新的按|摩椅那里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按|摩。按得舒舒服服,迷迷糊糊了,这才心念一动,回了小跨院这边的架子床歇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能辜负天下苍生对她的期待~

天下苍生:谢邀!

睡前还在脑中排了几场戏的乌林珠,早上醒来的时候竟也没记住多少。

用过早饭便按往常习惯去绵希台蹭私教课,中午与二格格在绵希台上用了午饭后,二格格回自己院中休息,乌林珠则逛了一回花园,便回小跨院写选美企划案去了。

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她相信看她这份企划案的人也是头一回看到她这种版本的计划书。

乌林珠准备用书籍目录的方式写这份企划案。于是在屋里转了两圈后,她便让荷叶给她准备几个笔记本来。

为警幻扬名这事几乎占据了乌林珠全部注意力,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她每天上午跟二格格上女先生的私教课,下午二格格跟教养嬷嬷学各种规矩常识的时候,乌林珠便呆在自己的小跨院里折腾企划案。

花了两天时间弄出了个大框架,随后又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往里面填所有她能想到的东西。

等到企划案弄得七七.八八了,没啥耐心的乌林珠便直接交给了四爷。

能用你们就用,不能用你就自己改去。

忙完了企划案,乌林珠又让荷叶去说书人那里取话本子,刚看了两页,二丫就送了消息过来。

贾母醒了。

在二丫头停药的第二天下午终于醒过来了。

听说自己一连昏迷了六七天,贾母都吓坏了。

贾母还记得她当时只是装晕,是后来……虽然不知道乌林珠都做了什么,但贾母却没辜负乌林珠的期待,将自己会晕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成功找了出来。

然而贾母虽然醒过来了,但她醒得太晚了。

她不光错过为自己辩解的最佳时间,也错过了宝玉的离奇回府。更错过了阻止宝玉父子入宫……

就在两刻钟前,贾家得了太子的口谕,贾政要亲自带着宝玉和那块通灵宝玉去毓庆宫。

马车上,贾政对着宝玉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让宝玉不可丢了贾家和他的脸,一会儿又命令宝玉见了太子后不可胡言乱语,放肆荒唐。

总之就是他自己紧张慌乱,却借着对宝玉吆五喝六来缓解这份情绪。

马车里的内监看着贾政各种作,眼底都是嫌弃和不以为然。宝玉被贾政这副样子吓到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更加怀念他温柔的林姑父,慈祥的和尚师傅了。

马车平稳驶出宁荣街,又不得不在人流鼎沸喧嚣的街巷一点一点前行。

偏就在这时,路边卖葫芦瓢的大汉突然跳起来,高高举起拿着葫芦瓢的胳膊就对着赶马车的宫人砸去。

‘咚~’

一声沉闷声后,那宫人身子一歪就朝马车外倒去。

大汉的同伙没让那宫人直接落地,而是顺着力度将人拽到了路边……

就在大汉出手的电光火石间,也准备在路上出的其他几路人马也都陆续跳了出来。

太子的人毫无招架之力,在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就在第一波冲突中悉数退场了。

再之就是几路人马的大乱斗了。

带着人设伏的隆科多,正好在一处临街的茶楼里。站在二楼往下看,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带人冲入战场。

而这个时候,马车里的贾政被吓得瑟瑟发抖,缩在马车角落一动不敢动。宝玉虽也有些害怕,但他年纪小,懂得少怕的也就少了。于是这时候他还一脸天真懵懂,又怕又乖的掀开马车帘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距离马车最近的那个‘劫匪’竟直接一把将宝玉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给扯了下来。

通灵宝玉被扯下来的那一刻,混战现场有那么一瞬间竟诡异的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随即两息后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抢到通灵宝玉的人扑了过去。

有人要保他,有人要杀他,更有人想要抢下他手里那块通灵宝玉……

那块通灵宝玉挂在一个金螭八宝赤金项圈上,这会儿通灵宝玉被人从上面生生拽下来时,项圈受力险些勒断宝玉的小脖子。

宝玉吃痛,直接哭了出来。又因吓到了,便只将自己团着一团,默默哭泣。

角落里的贾政看了一眼被人欺负哭的儿子,只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将头撇到一侧,半点没有将儿子抱到怀里护一护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四爷故意没在彼此家里约见九爷,而是让人稍了口信去了九爷名下的一处酒楼。

见了面,打了招呼,九爷便财大气粗的让酒楼送好酒好菜到厢房,随后才问四爷找他所为何事。

四爷接过九爷倒的茶,先是闻了闻茶香,心忖了一句‘好一个雨前龙井’,便将手边的企划案递给了对面的九爷。

“这是下面送上来的,九弟看看这生意可还做得。”

九爷接过企划案,没看里面的内容只似笑非笑的打量四爷,“四哥要做生意?”

第69章 ……

四爷掀了下眼皮, 用一种让九爷看了都觉得手痒痒的神情,以及略带几分非常欠揍的倨傲态度,不答反问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这生意,只你做得,旁人便做不得了?”

九爷被这话噎了一下, 随即便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四爷。

这语气,这神态, 还有说的这句话…老四, 你有些不太对劲呀!

那也许就是近墨者黑的些许变化吧。

视线在空中来了场让彼此都有些牙疼的交锋后, 四爷才又抿了口茶,坐等九爷回复。

九爷见状也不再研究他四哥, 而是低头翻看手上的企划案。

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翻了一遍,九爷便大致了解了一回手上这份企划案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借着花魁选美的噱头,先挣一笔盐商和三地富商的宣传费用, 之后再借着男人本色那点毛病勾得那些富商子弟豪掷千金, 最后再来个有钱人终得眷属的收尾……

就是这个‘警幻杯’,九爷实在想不到这三字出自哪个典故。

京城的说书人已经说了三四天‘警幻仙姑传’的故事了, 但对于九爷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来说,仍旧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知晓这些市井消息。

那些说书人常年混迹于市井间,自是知道怎么说故事才能吸引人。乌林珠存了黑死警幻的心思,又要将她打造成古今青楼业的鼻祖,于是说书人免不了会说一些闺房之乐。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自是不会有人特意去跟九爷说起。

但这会儿为了不自暴其短,九爷即便不知道‘警幻杯’这三个字的出处,却还装出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如果不是乌林珠提前开小灶, 四爷也不会知道。于是这会儿就是:

四爷知道九爷肯定不知道;

九爷却不知道四爷知道自己不知道。

此时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九爷还非常认真的跟四爷说:写这份企划案的人,是块做生意的奇才。

四爷则揣着明白装糊涂,只静静看着九爷在那里大说特说,心中竟有那么一咪|咪优越感。

华夏人骨子里就带着点光宗耀祖的基因,哪怕乌林珠这样的混蛋都对族谱单开一页有着迷一般的痴迷和向往。

于是在想不到什么样的条件既可以利诱老|鸨和花魁参选,又可以让九爷欣然同意的时候,乌林珠便想到了更形式主义的东西。

整个选美活动,如果节奏快一些,差不多会在颁金节前后结束。但若是为了影响发酵和收益效果更直观些,那总决赛不妨放到腊八宫宴之后。

腊八宫宴时,将这些个花魁选手们都弄到宫中献艺去。从宫里出来再进行最后的名次争夺赛。等前三名出来了,正好还可以参加宫里的小年宫宴。

能去宫中献艺,既能见到宫中娘娘,当今和朝中重臣勋贵,间接提高自己在这一行的身份。又能给这些花魁们一个鲤跃龙门的机会,最后还省得自己这方再出金银做些什么,真真是一举数得。

在这段方案的最下面,乌林珠还用四爷和九爷这对哥俩都不明白‘PS:’做了个小提醒:

今年是康熙五十年,康熙五十二年就是康熙的六十整寿。

五十年时办第一届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五十一年时可以办第二届。第二届选出名次的时候正好是年底,距离当今的六十大寿也不过三个月左右……

对了,这份企划案的最后,乌林珠又说了一回此类营销手段不但可以用在各种各样的选秀上,也可以用余其他生意推广上。

总之就是乌林珠用一种敲骨吸髓的说法,成功惊艳到了九爷。

此时九爷就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四爷,张嘴闭嘴都是问四爷讨要奸商后备役的惜才嘴脸。

‘这种人才放在你老四手里,忒浪费!’

然后就将一个混蛋交到一个奸商手里,让你们毫无底线的狼狈为奸?

四爷垂眸,正心忖这种可能有多不靠谱时,苏培盛便敲门进了包厢。

看了一眼九爷,苏培盛低声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与四爷知晓。

而九爷的贴身太监秦八两也在跟苏培盛做着同样的事。

同一时间知道太子要见贾宝玉和那块通灵宝玉的兄弟俩,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宝玉一行遇袭的消息。

四爷:就问这样的发展,那小混蛋满不满意吧?

九爷:也不知道八哥有没有出手?

相较于四爷希望乌林珠可以放下这些破事,一门心思折腾水泥的想法,九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担心起了他八哥。

他八哥最近走背字,啥倒霉事都能叫他八哥摊上。

隆科多那狗东西最会看人下菜碟。旁人还罢了,碰到能狂踩八哥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九爷没了继续跟四爷说生意的心思,脸上便露了几分出来。四爷见状也只是用一种非常冷淡的神色和语气回答了九爷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这生意既做得,那你便拿去吧。”

九爷闻言立即追问四爷有什么条件,是要分成红利还是想咋地?

四爷摇头,“国库空虚,我有心重新调整商税。这生意便只当提前弥补你的损失。另外,国库进项过于单一……若在户部成立个商务司,用税银行商,充实国库,不知九弟可愿接手?”

九爷闻言心跳都漏了半拍,认真打量了一回四爷,发现就那张冰块脸也没什么可打量的,不过还是双眼盯着四爷的眸子,神色认真问他,“此话当真?”

爱信不信!

四爷没回他,只撩了下眼皮。然后九爷那颗四处漏风的小心脏就问了个能降温的问题。

你如今在工部,户部的事…你说的算吗?

瞬间开了空调制冷功能的四爷:…糟心玩意儿!

╮(╯▽╰)╭

糟心玩意儿!

四爷心忖自己摊上了一群糟心玩意儿时,当今也正好跟他同频共振了。

有心算无心,对于这种钓鱼执法的事,隆科多干得不要太轻松。布下天罗地网后,直接将几波人马全都摁在了现场。

根据之前观察到的情况,先将这些人全都分捡出来单独关押。之后隆科多一边让人分别审讯,一边第一时间进宫给当今汇报结果。

在‘得通灵宝玉可得天下’的消息开始发酵时,当今便听说了此事。

虽然对这个消息有些嗤之以鼻,却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谁成想这一等,就等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有那么一瞬间,当今怀疑太子故意将计就计设了套子让他的那些兄弟往里钻的。

尤其是贾家还是太子门人时,这种可能的概率又直线上升到了一定高度。

自己的儿子是狼还是羊,当今能不知道?

除了太子外,那些个成年的儿子哪个不想将太子拉下来?

面容有瑕,且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其他兄弟的老五和跛了脚的老七都未必没这么想过,就不说其他人了。

若此事当真是太子弄出来的,那太子这波操作,算是将皇子们那层兄友弟恭遮羞布全撕开了。

但不得不说……‘干的漂亮!’

当今误会太子了,哦,也不能说真误会了。太子也确实在听到那些关于通灵宝玉的流言后起了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的心思。

只可惜隆科多出手太快,没让太子借到那块玉的势。

如今且不说太子如何,只说那些个被隆科多逮到尾巴的皇子们在听说了这事后,先是咒骂了一回多管闲事,拿他们祭天的隆科多,随即也跟当今一般想到了自己是中了太子的连环计!

甚至是他们都开始怀疑宝玉是不是真有失踪过,是不是真的突然离奇出现在荣国府。

然后偏就在今天,乌林珠听说了隆科多踩着众皇子立了大功后,连忙让人给她弄几块穿衣镜那么大的镜片来。

等镜片送来了,乌林珠又让人拿了些竹竿子和一些纯色没有任何花料的布,这才带着人往花园去。

根据在游轮图书室里找到的镜面反射原理,乌林珠给二格格等人表演了一回什么镜面藏|人。

一会儿是无头走尸,一会儿是人头悬空。

花园里惊呼不断,引来不少下人围观看热闹。

震惊了一回,二格格等人就玩开了。

一会儿小小的区域里一颗没有身体的人头在那里转来转去,一会儿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那里走来扭去。

每个人都上去试了一回,然后再叽叽咋咋的说一回观后感。

之后乌林珠还结合了二格格的建议,弄了个‘一双绣花鞋’的镜子区域。

就是上面全部被镜子隐藏,下面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玩法……

众人:…这个忒适合晚上玩了!

扶着丫头嬷嬷,进行每日例行散步的四福晋也闻声走了过来。

她来的巧,正好从头到尾的看了一回乌林珠的脑袋是如何飘在半空中的。

此时四福晋和二格格等人都看不到脑袋下面的身体,还因为乌林珠的恶趣味,看到一颗满是血污,披头散发的脸……

亲眼见证乌林珠是怎么将自己折腾成冤死鬼的四福晋:“……”

一回府就听说了这事,脚下生风赶过来的四爷:“……”

冷不丁与乌林珠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受到极大惊吓的苏培盛:“……”

~

见四爷过来了,众人行过礼后便做了鸟兽散,只乌林珠却笑眯眯的请四爷去看她弄的这个游戏区域。

看罢,乌林珠又跟四爷提了一回太阳能灶的事。

这个时代有玻璃,也有玻璃镜子,将碎掉的玻璃镜片固定在大铁锅里,之后再让铁匠在大铁锅上固定个灶圈,简易版太阳能灶不就出来了。

当然了,就算不用玻璃镜碎片也可以用铜镜。

抛过光的铜镜其实不比玻璃镜差多少,但能不能吸收太阳光,以及它能吸收多少太阳光,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说京城偏北,阳光充足。春夏秋三季,尤其是夏季,最不缺的就是阳光了。

弄几个太阳能灶放在院子里,回头烧水煲汤煮粥烙馍馍……岂不是能省下不少干柴碳火?

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几乎都有自己的茶水间,若是在她们的院子里都放一个太阳能灶烧热水,光是一个白天就能省下一筐碳了。

一天少,两天多,假以时日,不知道能省下多少碳火费。

若此法可行,不但王府可以省下许多支出,还可以将太阳能灶面向整个大清推广……

于是在四爷深觉自己对乌林珠有价值的时候,乌林珠又一次向四爷证明了她的价值。

乌林珠:明白?

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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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三八节快乐!!!

第70章 乌林珠……

乌林珠鬼主意贼多!

四爷未必不知道乌林珠那点小心思, 可纵着乌林珠折腾,保护着乌要珠的安全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一招破坏避雷装置,就能拉下三位皇子, 这样的战斗力也不下于千军万马。最重要的是四爷发现干了这么一波,他这边竟没折损一个人。

于是事后复盘此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四爷都觉得没有哪种办法比这个办法更好, 更直观的了。

出于对乌林珠的‘信任’,四爷更期待被乌林珠说得神乎其神的水泥了。

当然, 就算没有水泥, 乌林珠表现出来的价值也让四爷觉得物有所值。

有时候, 四爷甚至是希望乌林珠多折腾折腾的。

既折腾了他那些兄弟,又会…利国利民。

~

四爷不曾见过放大镜取火, 但却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这种操作。这会儿乌林珠说碎掉的玻璃银镜或是抛光得极好的铜镜碎片也可以借助太阳光达到某种效果,到也不觉得乌林珠在无的放矢。

若真能达到节省三季柴木炭火的效果,那也是大功一件。

让苏培盛记下花园里刚刚乌林珠她们玩闹的镜子摆法, 着人立即做个微型样子出来后, 又按乌林珠的说法,让人寻了东西和匠人过来给她折腾太阳能灶。

相较于今日大街上受到惊吓的贾政父子, 乌林珠更上心四爷与九爷谈的怎么样?

如果警幻杯的事情谈下来了,那她从现在起就攒攒月钱,到时候也挥金如土的给京城这边的花魁大赛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四爷用一种让乌林珠放心,就算九爷不给她办这个警幻杯,他也会自己出人出力办的态度, 让乌林珠别再将心神都放在这件狗屁倒灶的破事上。

想到狗屁倒灶这个词与警幻的适配度,乌林珠瞬间就在心里给四爷点了一排十二个赞。

不愧是你!

←_←

这里科技不发达,但却是手工业的绝对领域。

为了尽快看到所谓的太阳能灶, 四爷直接将苏培盛留下来帮乌林珠折腾她需要的人手和东西。

先按乌林珠所描述的,找来两口大铁锅,但于乌林珠来说,仍旧有些小。于是一边让铁匠按乌林珠的要求和她画的简图打两口锅后,乌林珠又让匠人将找来的大块玻璃银镜和铜镜都切割成麻将那么大。

切好后的玻璃银镜和铜镜再毫无缝隙的沿着铁锅壁码上一层。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让铁匠将支撑锅具的架子先固定在铁锅里……

用过晚饭,就在现有铁锅都弄得差不多的时候,乌林珠要的那两个更大一些,也更附和后世太阳能灶形态的大铁锅终于赶制出来了。

于是这一晚,乌林珠回房睡觉,苏培盛亲自盯着手巧匠人和下人们给长城镶瓷砖,哦不,是给大铁锅贴‘膜’。

翌日,四爷早起先看了一眼乌林珠这边的工程,也没计较乌林珠自顾自去睡觉,自己起了乌林珠还没起的事实。

反正就以那姑娘的心性,她就是守在这里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的。

看罢,四爷便带着满心期待的去上早朝了。

对了,他出门时还将苏培盛带上了。而熬了一夜的苏培盛则是按着四爷的吩咐亲自捧着个不算大的盒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四爷。

早朝上没人提昨日那场闹剧,但当今却是个渣得清新脱俗的老头,哪怕隆科多抓到的那些人还没招供,他也用一种得到第一手口供的姿态对着底下一众成年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

一副‘老子已经知道你干了什么’的样子,还真让心怀鬼胎的皇子们各种忐忑不安。

尤其是站得离他最近的太子,首当其冲的受到了当今各种坏心情。

太子的站位很特殊。

他站在当今龙椅之下,却又站在众皇子和百官之上。

早些年被当今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这个位置不光代表了太子的地位,也代表了当今对太子的重视。但这几年…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睿智进取的太子也快被折磨废了……

当今怀疑这些事就是太子整出来的,一边觉得太子这心性手段不够大气,一边又觉得太子故意撕开那些皇子的伪善面目,就是撕给他这个做老子看的。

对那些上当的儿子们尚且各种气不顺,更何况是太子这个‘罪魁祸首’了。

早朝上的气氛诡异极了。

但四爷满脑子想的却是乌林珠的太阳能灶。

乌林珠说太阳能灶只有阳光充足的地方和时间才能用,于是四爷便想到了京城以及京城以北的地方和甘肃等地……

昨日回到书房后,四爷先看了一回大清疆域图,又让人取了王府的帐本翻看,春夏秋三季府中总共采购了多少柴炭,冬季又是多少支出。

除了取暖,这些个柴火和各种炭多用于饮食上。

煲汤讲究文火慢炖,除了一些不能煲太久的汤水,好多养身补汤都得煲上两三个时辰,有的甚至是要煲个一天一夜。

不单单是煲汤,像是一些需要久炖才能软烂的肉类也是最费时间和柴火的。

府中的主子不光有例汤,时不时的还要喝些其他的汤汤水水。

除了这些汤水吃食,前后院的茶水房还要时时供应主子茶水。

不能现烧水让主子久等,所以沏茶的水几乎都是提前预备下的……

他府里是这种情况,其他人家和宫中以及各个衙门那里未尝不是这般。

若是乌林珠折腾出来的太阳能灶真有效果,大清上下就能节省很大一笔开支。

推广到民间,百姓春夏秋三季节省下来的柴火和炭银就可以全部都用在冬季,如此熬过漫长冬天的概率就会再增加三成。

想到每年冬天都有熬不过去,阖家冻死的百姓,四爷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说起这个,四爷不由又想到了乌林珠去年让人定做的那套取暖设备了。

那个被叫做暖器的东西,取暖,烘衣服,煲汤做饭……真真是一器多用。

其实古人有很多生存小技巧,但这些个生存技巧却都局限在不同的生活阶层里。

就像乌林珠会借助虹吸原理将暖器里的温水弄到暖器外一般。利用虹吸原理排水这种事,以四爷所在的生活圈就极少有人想到或是能用得上。

这就好比在现代,问一个超级富二代会不会去拼兮兮拼一刀,吃没吃过某团拼好饭,会不会坐最经济适用的红眼航班是一个道理。

乌林珠就是利用这样的信息差,生生给四爷打开了一道大门!

……

挨过了早朝,四爷便带着苏培盛去了南书房。

四爷没说自己不知道昨日的闹剧,他是按着乌林珠的心思给当今送‘解释’的。

解释宝玉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荣国府。

玩归玩,闹归闹,但乌林珠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让当今起了什么长生不死的念头。

四爷心里还记挂着太阳能灶以及实验后是否以工部的立场推广,于是这会儿将微型镜面反射小装置给当今演示了一回,不等当今表态,四爷便急匆匆的告辞出去了。

当今:“……”

老四什么意思?

他是在给谁上眼药?还是单纯的想给朕解惑?

这个老四,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

当今还腹诽他那别扭,矫情又较真的儿子朝着他不知道的方向进化时,四爷已经第一时间回了雍王府。

太阳能灶已经全部支起来了。

就支在四爷前面正院里。

一字排开的两大两小四个大铁锅上,有的上面放了烧水壶,有的则放了个煲汤的小砂锅。

大灶一刻多钟烧开一壶水,小灶却需要两刻钟以上。

在四爷回府的时候,太阳能灶上的小砂锅都已经开始咕嘟了。

乌林珠让灶上的厨子带着他的家伙式过来。

用昨天一并让铁匠打出来的平底锅替换下烧水壶,之后所有人便静静的看着灶上师傅是如何在这个平底锅上烙饼,煎蛋的。

太阳能灶的实用效果确实很惊艳,但这其中还有一个成本和时间效率问题。

好吧,时间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成本问题。

如果不考虑什么酸,什么溶液的。这边最原始的玻璃银镜制作方法就是将银锞子化水,然后将银水浇在玻璃上。

而使用铜镜的成本且不说,若是抛光不足,就肯定会影响太阳能灶的使用效果。

对了,在乌林珠的认知里铜镜碎片做出来的太阳能灶效果应该略逊于玻璃银镜的,但不想这两种材质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太阳能灶做出来了,后续如何那是四爷要操心的事,乌林珠却在拿到四爷送的一盒金瓜子后完美后撤了。

四爷带着一众幕僚看过太阳能灶后,又叫来工部的能工巧匠让他们看看这种炉灶能不能有成本更低的代替品。

与此同时,四爷又让人加班加点做了几个太阳能灶出来。

当今那里孝敬一个。太后,德妃以及宫中的佟贵妃那里各送一个,剩下的就暂时放在王府里使用。

乌林珠的小跨院也分了一个,看着这个太阳能灶,乌林珠竟又让人收集了一回碎镜片,给自己弄了个烛台灯罩。

每块碎镜片里都有一簇烛火,在数块镜片的加持下,她屋里都比旁处亮堂……

四爷: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转天四爷书房里就有上了特制灯罩,而乌林珠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一抹小狐狸笑容来。

嘿嘿,不瞒你说,姑娘又了一个更缺德的主意想要送给你哦!

四爷:“…说来听听!”

第71章 能被……

能被你称为缺德的主意…四爷尚未知晓, 便已经在考虑这主意的杀伤性了。

放大镜取火这种小常识,很多人都知道,但若是在制作玻璃的时候将玻璃靠上的位置弄成放大镜效果的呢?

放大镜就是凸透镜, 书上说最简单的制作方法就是将两块透明玻璃用金钢砂不停打磨修正,就能得到一个简易版凸透镜。

四爷弄了玻璃作坊,肯定会大面积生产玻璃。借着弄加厚玻璃,双层玻璃的机会, 悄悄弄些带有凸透镜功能的玻璃窗。然后将这些特制玻璃窗安装在指定屋间内。

若是洽好安装在书房里,就以此时人们习惯将书案靠着窗户安置的生活习惯…啧啧啧, 带有放大镜效果的玻璃窗在将阳光带进室内的同时, 也会给书案上的书籍信件带来许多隐藏款危险。

书房是各府重地, 几乎都不允许他人擅入。等守在门外的小厮侍卫闻着味冲进来的时候,书案上的东西就算没有全部损毁也毁了大半。

东西还罢了, 若是将人也给‘点’了,哪怕只是轻微灼伤,也有意思着呢。

“……书房也罢了, 暖阁里也可以安上这种特制玻璃。白日里, 坐在临窗炕上与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发现身后有些发热, 初时只以为是阳光落在后背上的阵阵暖意,不想鼻间却闻到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于是回身一看…嘿嘿,您猜怎么着?原来是‘日照香炉生紫烟’了~”

四爷:…这主意确实很缺德。不过能用这句诗来形容头发被点着的一幕,除了缺德,还有满满的兴灾乐祸以及…迫不及待。

但你还别说, 顺着这丫头的话想下去,这种事还真有可能!

╮(╯▽╰)╭

“王爷不做,也会有他人想到。世人常说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与其让旁人算计了咱们,不如咱们提前给他们打个样儿呢!”

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多少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四爷默默移开视线,不去看每每说起这些事就双眼发光,小脸都亮了一个度的乌林珠。虽然觉得这个主意缺德还促狭,却并未直接采纳。只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并且还准备安排人时刻注意玻璃坊以及自家王府这边的玻璃情况,以免着了旁人的道。

乌林珠才不管四爷会不会采纳呢,她说完就将这事放下了。正琢磨那一日回趟荣国府看看热闹去时,四福晋发动了。

因乌林珠就住在四福晋的正院里,所以正房那边一动起来,小跨院这边就听说了消息。

稳婆什么的都是四爷安排的。

不过这也要多亏了乌林珠。

四爷养了那么多人,偏就没养稳婆这种技术人员。当日乌林珠跟四爷说起宝玉含玉而生那段过往时,就有意跟四爷提起接生的稳婆有多关键。

再然后女人多,且还有个待嫁闺女的四爷便着手培养和收拢稳婆。于是这会儿生产的四福晋算是吃到了第一波红利,她们母子的安全也多了几分把握。

四福晋生产时四爷并不在府上,按时间推算,他那会儿也才刚进宫。

四福晋看了一眼时辰,就没让人往宫里递消息,只说等生下来了再派人给四爷报喜去。

虽然心里也不是多关心四福晋母子,但乌林珠还是秉承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敬业精神去了正房那边。

嫡福晋生产,侧福晋和格格侍妾们都赶过来了。所有人都看一眼正房的方向,再隐晦的看一眼李氏。李氏哪里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诸多视线,不过她却端着侧福晋的范儿,只做不知的坐在那里。

弘昀看过了大漠,前儿的家信里还说会顺道去看一眼敦煌莫高窟。信中提到那里有座千年古刹,还藏了一颗舍利子……

弘时这孩子最近老实了不少,可惜天分上不及他前面的哥哥多矣。她虽然是内宅妇人,可也知道太子八爷都凉了。若是王爷能更进一步,弘时不争不抢都能捞个亲王爵位。若是不能……她也没必要现在就忌惮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长成的婴孩。

大阿哥弘晖夭折时四福晋没疯,但不代表这个再出事,四福晋也不会疯。若真将四福晋逼疯了,搞不好,她的二子一女都得给人陪葬。

弘昀本就活得艰难,再在的每一天都跟白捡来的没两样。丹阳已经是大姑娘了,眼瞧着亲事就要定下来了。夫婿的家世和人选有王爷亲自过目,出大褶子的可能不大,但俩口子过日子可没那么简单。

四福晋是当家主母,想要拿捏庶女,暗中使坏…有的是办法。

最后就是弘时了,想要一个人过得好难,但想要让一个人过得不好,却有数不清的办法。

就说前儿弘时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吧,弘时才多大,她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不是发现得早,回头被勾坏了性情和身子骨,自己就是哭倒长城都无济于事了。

做嫡母的,多给庶子房里安排几个屋里人……啥仇报不得呢。

不过只要这一胎好好的,四福晋就会投鼠忌器,不会朝他们娘四个出手。

可以说,四福晋这一胎才是四福晋的封印。

思及此,李氏又看了一眼各怀鬼胎的女人们,淡淡说道:“福晋生产,咱们都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都去小佛堂跪经,也给福晋和小阿哥祈福。”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率先站起身朝小佛堂行去。

这里除了四福晋,李氏的位份最高,她都这么说了,旁人又能说什么。只得相互对视一眼,不管心里乐不乐意去跪经,都带着贴身丫头跟着李氏走了。

正院这边见‘外人’都走了,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里间的四福晋听说了此事,想的又比李氏多了一层。

她得防着有人栽赃陷害,等她和李氏斗得你死我活后,再来一招渔翁得利。

生产这种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乌林珠提前个把时辰起床,再吃了早饭,又吃了午饭后,终于在正房外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

终于生了!

差一点就要错过午睡的时辰了。

小阿哥平安出生,太医确认母子均安后,匆匆从府外赶回来的四爷便赏了阖府三个月的月钱。

乌林珠的月钱已经提到了跟二格格一个档次,这会儿不光得了三个月的格格级别月例,还额外得了两份赏赐。

四爷投其所好,又送了乌林珠一大匣子金瓜子。四福晋吃水不忘打井人,送了乌林珠两套36件的宝石头面,一顶镶了珠翠的甸子。

钿子分满钿,半钿和凤钿三种,四福晋赏给乌林珠的这顶是半钿,也是她嫁妆里唯一的一顶半钿。

满钿和凤钿都不是未婚女子佩戴的,倒是半钿没那么多的讲究。

将头发梳个大辫子,再戴上一顶半钿,又精致,又好看。

乌林珠还就喜欢这些金贵又漂亮的东西,得了这份厚赏后,乌林珠转天就将那顶半钿戴在了头上。

为了配这顶半钿,她还特意换了身旗装。

……

四爷喜得嫡子,消息传到宫里后,当今只略显冷淡的表示知道了,随后便让人按旧例放了赏。德妃的高兴就表现得尤为明显。

连着让人往雍王府送了三天礼,这才恢复如常。

其实也并不是德妃多上心大儿子和大孙子,而是小儿子那里出现了雷劈事件后,德妃便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长子身上。

此举也不过是故意表现给大儿子夫妇和世人看罢了。

序齿为四的小阿哥并没有办洗三,甚至是连满月都没办。

不是四爷不重视这个孩子,正是因为重视,他才不想让他还没有自保的年纪就被太多人惦记上。只要是为了儿子好,四福晋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也因此,这俩口子就意见统一的继续低调行事。但当太阳能灶始由工部推出后,当今在发现这东西当真是个利国利民的好物时,小阿哥仍就成了当今奖励四爷的存在。

小阿哥被赐名‘弘旦’。

旦,白昼,破晚之意。

但弘旦二字却与‘混蛋’极为相似。

至少乌林珠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混蛋’一词。

忒像了~

不说不觉得,被乌林珠这么说,谁听了都感觉像‘混蛋’。

~

不过是件小插曲,囧过也就过去了。

太阳能灶推广后,街面上就有不少售卖的。乌林珠想到这种东西到底是她蝴蝶到这个时空的,于是本着捧自己场的想法买了几个带到了荣国府。

贾母醒来后,最先处置的就是那些污蔑她残害子孙的下人,许是为了立威,所以贾母处置这些背主奴才的手段也略显狠辣了些。

处置完这些没扛住酷刑的背主下人后,贾母又重赏了一回忠心护主的赖家。

原本贾母在听说了宝玉离奇出现在荣禧堂的消息后,立马便想化身慈祥祖母,来一场溺爱开局的祖孙情深,不想刚热情了两天,乌林珠就让人送了一份镜面折射小装置给贾母。

那装置跟四爷送到宫里给当今的是同款,看到这个东西,贾母和当今一样都想到了宝玉离奇出现的‘猫腻’。

再然后,贾母对宝玉的这份祖孙之情再度打了个折扣,并且对宝玉的态度也瞬间冷淡了好几度。

于是不出意外的的,宝玉直接被贾母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态度整懵逼了。在贾母那里也少了许多天真和理所当然。

乌林珠回荣国府的这天,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的消息已经在京城市井间传遍了。心情极好的乌林珠直接让人买了两百个馒头,凡有人说一句‘警幻仙子美艳无双’,或是一句‘警幻仙姑,花魁鼻祖’的京城百姓,都可以领个大馒头。

不知道警幻知道了会不会感动,但乌林珠却感动极了。

这钱都花在了刀刃上,能不感动?

~

贾母与王夫人彻底撕破脸了,但贾母与邢夫人也没什么婆媳情。贾赦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贾政却在纠结了一番后,选择相信贾母。

偏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风平浪静的时候,乌林珠回来了。

她不光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贾政要流放,哦不,是要出差的喜讯。

睛天一道雷就这么直直劈在了贾政头上。

贾政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见乌林珠歪头朝他笑,还笑得又得意又张扬,又恶意满满,贾政便知道这个噩耗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原本乌林珠是准备让四爷出这个风头做一回恶人的,但她最近实在是太闲了,于是便自己回荣国府做孝女了。

而她这个孝女却是真的孝顺到了贾政的肋巴扇上了。

“……老爷身强体壮,老太太的身子骨也硬朗着呢。您没伤没病的,这次的差事自然要落在老爷身上。如今工部的耗子都四世同堂了,你出去历练一番,未尝不是您的机会。说不定等您回京了,我们太太的诰命都从宜人升到了恭人呢。”

正从五品官的母亲和妻子,赐封宜人。正从四品官的母亲和妻子,得封恭人。乌林珠这话就是在说贾政差事办得好,就会升官什么的。

贾政:“……”

王夫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贾家主仆们:“……”

丢了一颗雷后,乌林珠便起身去了自己的翠微轩。

宝玉回府后,原本是被安排王夫人院中的厢房里。但贾母要表现慈爱,便又想将宝玉挪到她这边的碧纱橱。

王夫人自是不同意,最终还是乌林珠提议,让宝玉住了她院里的西厢房。

虽然翠微轩也在荣庆堂内,但二丫品琴等都住在翠微轩,加之没了程嬷嬷,乌林珠又从雍王府里挑了个教养嬷嬷给宝玉,于是王夫人倒也放心宝玉住在翠微轩了。

乌林珠挑的这位教养嬷嬷,还真不是那种好相与的。

非常严苛,对人对已都是一视同仁的那种严厉性子。不光如此,她还是个非常重视规矩的。

做了宝玉的教养嬷嬷后,第一个看不惯的就是贾母和贾家那些破规矩……

说起来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被抢后,宝玉除了脖子那里被勒伤了,就受了点小惊吓。回来吃了两副安神汤,又找了本经书念了大半日,也就将这些事放下了。

那经书是之前在白马寺时,他那位师傅一点一点教他的,现在念起经书来,宝玉便又不由想到了他那位师傅。

为什么林姑父和师傅不是我亲爹爹呢?

‘若他们是你亲爹,那你就会失去对你这么好的长姐了。’

听到宝玉的嘀咕声,乌林珠没啥善心的腹诽了一回,便问宝玉这两日都做什么了。

回来的这些日子,宝玉最看不惯的就是贾母的铺张浪费了。

按师傅的说法,他祖母一直在糟蹋粮食呢。

乌林珠:“……”

才一个多月就知道不能糟蹋粮食的宝玉跟乌林珠说了好些寺里的生活和他师傅都教他什么了。而宫里比贾母还要浪费的当今刚刚用过膳食,正拿着宝玉那块通灵宝玉品鉴呢。

这块玉是那天隆科多进宫汇报时,献给当今的。

之后当今除了忙政事,就是拿着这块通灵宝玉各种把玩。

通灵宝玉上的字是篆文,还是秦以前的大篆。

篆文分大小,小篆是始皇统一六国后流行起来,而大篆的最早记录却在商周之前。

商周之时,武王伐纣,姜子牙封神……

玉的品质极好,上面刻的篆文也线条流畅,但若说这是什么先天宝贝,当今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不过当今却没想过要将这块通灵宝玉还给宝玉,而是决定听从他家老四的提议,将这块玉送到黄河流域。

真有本事,就好好的给朕治河去。

“若十年内黄河不决堤,朕便亲自将你捞上来。”

对着通灵宝玉许下承诺,当今叫了心腹侍卫,让其将通灵宝玉丢进黄河中上流域的河中心。

吩咐完,还让那侍卫记下丢玉的具体地址,好方便十年后打捞它。

当今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活个十年,却对一块玉许诺十年…一来未尝没有向那玉祈求寿数的意思,二来也做好了失信于一块玉的准备。

听到当今这么说后,不管通灵宝玉是咋想的,但那侍卫还是李德全却都觉得当今更渣了。

要说渣,估计这世上再没有比乌林珠更渣的人了。

她告诉贾政出差的消息,又话里话外的暗示贾政想要不出这个差,或是他自己伤了残了,或是送贾母归西丁忧守制。

至于贾政会如何选择…乌林珠赌他是贾母亲生的崽~

不过说起亲生,九爷这个做生意的鬼才到是真有那么一点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味儿。

他在得到乌林珠的企划案后,整个人都犹如被开了一扇窗一般,不光积极筹办警幻杯花魁大赛,还准备借着这股东风再将生意做强做大。

太阳能灶出来后,九爷便犹如抓到了商机一般,巴巴跑到工部跟四爷商量了一回太阳能灶的推广,之后兄弟俩个一拍即合便去寻了当今。

如果说在户部弄个商务司需要费一些心思,但在工部弄个商务司却要简单许多。

工部有的是能工巧匠,这些个东西总是要有人推广的。若是在推广的过程中能够增加国库收益,也是是一举两得。

这是正经事,当今再有旁的心思也不会先可着正事来。

带着诸位臣工商量了几日后,当今直接成立了一个商务司。但这个商务司却不是在工部或是在户部名下,而是单独独立出来的一个经商衙门。

这个部门由九爷负责,之后具体事宜都由九爷直接跟当今汇报。

也就是…没四爷什么事了。

虽然没四爷什么事,但九爷却也领四爷的情。可惜他领四爷人情后,便不再像往常那般说起四爷全是不加掩饰的不屑了,于是他的好八哥就‘伤心’了。

原本那日四爷与九爷私下里见面的事就没怎么瞒人,八爷知道后心里就起了疑,虽然九爷解释过,但八爷却未必全然相信九爷的说词。等到商务司的事出来了,又听说四爷在其中使了不少力,八爷便觉得他九弟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九弟了。

你要是和老四没点什么,老四能下那么大的力气帮你?

老九,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八哥的好弟弟了~

九爷新官上任正帮着呢,偏他八哥还这样怀疑他。用心解释了两回,又因实在太忙便也顾不上这边了。

他自己有一大摊生意要做,商务司刚刚成立也要打响第一炮,再加上万事开头难,又想吃太阳能灶的红利,还想如何能让公家和私人都获利,并驾齐驱……这么多的事都堆在一块,八爷那里自然就渐行渐远了。

再之后八爷心有不忿,便与其他人暗示了几句。于是那些人便都说九爷踩低捧高,见八爷失势就如何如何。这些人不光说还故意在九爷的事上使绊子。就问这么一弄,这哥俩还能好吗?

十爷原就是跟着九爷的,别说八爷了,就是他老子在他心里都没他九哥重要。于是十爷一见他九哥远了八爷,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九哥走了。

至此,失去九爷和十爷支持的八爷,实力又骤减了大半,昔日的风光和底蕴也再难恢复如初……

而四爷,则成了新的众矢之的。

就在小阿哥不足百天的时候,早朝上四爷被群起攻之,满朝上下都是弹劾他的声音。

消息传回雍王府时,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四福晋都变了脸色。

到是刚刚起床的乌林珠听说了这事后,直接笑弯了眉眼。

真是盼什么,他就来什么~

第72章 心情……

心情不错的乌林珠竟然还让桑叶拿银子去灶上给她单点一份奶|子糖粳米粥和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做早点。

荷叶见乌林珠不但有心情吃早饭, 胃口还挺好,之前一直提着的心也不由放下了三分。

早饭就吃这么甜腻腻的东西,可见心情有多好了。不过这姑娘一向诡计多端, 呃,是足智多谋,面前这姑娘足智多谋远胜常人,应该能想到应对办法的…吧?

还, 真有!

不过乌林珠想到的办法却很‘迂回’。好听点是围魏救赵,难听点就是……无差别攻击!

不过这世上皆是先有因后有果, 在因果面前也没谁是无辜的。

若大清王朝不折腾什么选秀, 原主不会从小就被灌输进宫搏前程的理念。原主不会进宫, 乌林珠便不会有机会将自己送进雍王府。

就算有人是无辜的,唯有当今以及那些享受了选秀红利的皇家子弟们最没资格谈无辜。

于是这朵专门为选秀培养的‘有钱花’, 就再度刷新了她做为人类的下限。

不过此时四爷尚未回府,一切也没有结论。就是想让乌林珠帮倒忙,也得再等等呢。

吃过早饭, 又重新漱了口。乌林珠便换上一身淡粉立领中衣珍珠领扣, 水粉绣蝴蝶的褙子和一条浅绿绣牡丹的百褶裙出门了。

时值盛夏,乌林珠出门时还特意拿了把团扇在手上。

猜到今天二格格肯定没心思上私教课, 乌林珠便先去四福晋的正房请安打卡。

四福晋心里慌的不行,面上却立持镇定。一边派人去外面打听消息,一边又故做无事样的继续吩咐府里的管事做事。

见李氏,二格格还有其他闻讯赶过来的女眷都一副心神不安,要一直赖在她这里等消息的样子, 四福晋还笑着对她们说道:“寻常百姓家,做老子的训斥责打儿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王爷若是做错了什么,当今能亲自训斥责打也是他们父子情深一片,阖家的荣幸。咱们娘们只有替王爷高兴的,再没得学那些糊涂东西不知亲疏远近……”

众人一听四福晋这么说,便瞬间心领神会的开始夸赞当今圣明,当今有多疼爱子女。等说得差不多了,四福晋才拿先皇后佟佳氏的祭日打发众人回房抄佛经去。

“皇额娘的祭日就要到了,且再抄两本佛经以表孝心!”

“是。”

李氏闻言带头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四福晋行了个礼便带着二格格往外走。其他人见状也忙不迟疑的跟着做了。

乌林珠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这会儿见李氏她们出来,又往旁边让了让。

二格格只淡淡看了乌林珠一眼,并未叫她跟上。乌林珠见状,眼珠子转了转便决定回小跨院完善一下她的营救计划。

不想偏在这时,四福晋却唤了乌林珠进去说话。

只这么会儿功夫,四福晋已经从花厅转移到了暖阁里。

小混蛋,哦不,是弘旦小阿哥此时正被奶娘抱了过来,就趴在他老娘临窗的炕上咿咿呀呀的呢。

等乌林珠见了礼,四福晋便让人搬了鼓凳过来。乌林珠谢了坐便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可听说了?”

“嗯。”乌林珠颔首,视线先扫了一眼炕上的小混蛋,随即才说道:“太子,八爷和十四爷被雷劈了,落了个苍天不喜的名声。

直郡王,诚郡王,还有十二爷几个成年皇子又都因为派人闹市夺玉暴露了野心,还上了当今的小帐本……在所有人都有污点的时候,最干净的那个就成了最错误的存在。”

曾经被群攻的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太子,现在是身上没什么‘污点’的四爷。

“只要将王爷拉下去,那其他皇子就又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四福晋闻言,长叹了一声,“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呢。”

见四福晋这般说,乌林珠也忙不迟疑感慨了一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旁人都跌了跟头,凭啥你老四可以独善其身?’

‘没那个道理~’

‘来嘛,咱们兄弟一块在坑底仰望星空,看谁先爬上去!’

嘴上迎合着四福晋,心里却又排着相反的戏。玩了一会儿思维分裂后,乌林珠有心回小跨院,但见四福晋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便也坐在那里陪着四福晋一块等宫里的消息了。

~

相较于只听了一点几手消息,就弄得人心慌慌的宫外,宫里的气氛就还好。

今日像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般的朝四爷发难,别说四爷发懵了,就是当今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逼了。

上一次看到朝臣这么齐心协力的时候,还是拥护老八做太子那回。

思及此,当今就阴谋论了。

不过…就今天的事,好像也谈不上光明磊落。

弹劾四爷的罪状不少,三分之一是确有其事,三分之一是牵强附会,另有三分之一是扑风捉影。

其中这些东西里,有一大半都是旧年太子发难四爷时的那些罪名。

少时,当今等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该跳出来的人也都跳出来表过态了,这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问四爷:“胤禛,你可知罪?”

胤禛?

认真~

上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是封王的时候。

四爷有些恍惚的想到自己的名字和小儿子的‘混蛋’,抽了下嘴角后,便一脸正色的对当今说道:“儿臣很欣慰。”

“欣慰?”当今被四爷这个词弄得有些诧异,不禁问他欣慰什么。

四爷闻言先是回身一一扫过那些弹劾他的朝臣,随即又看了一眼他的那些兄弟,最后长年不化的冰山脸融化出一抹浅笑来,“上一次见到百官如此齐心协力,还是旧年为了举荐八弟做太子那会儿。

儿臣自认谨小慎微……如今却也能有此等殊荣,如何不欣慰?今日是儿臣受人攻歼,明日也有旁的兄弟平白蒙冤,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如了众位大臣指点江山的心愿。”

“臣等冤枉,臣等绝无二心!”

那些弹劾四爷的官员见四爷这么说,连忙跪下来喊冤,四爷深受乌林珠影响,见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表忠心,直接来了一句:

“哦~~~”

拉长了声音的‘哦’,带出来的杀伤力是无以伦比的。

然而就在四爷将这些官员都噎住的时候,四爷又好整以暇的重新对着当今说道:“他们冤枉,儿臣也冤枉;他们没有二心,儿臣自然也不会有二心。”

所以现在就看做君王兼做老子的当今会相信谁了。

四爷没着急给自己伸冤辩解,而是反手给了当今一个‘将军!’。用一种省时省事的方式坐等结局。

反正当今要想治他的罪,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若是当今不打算治他的罪,那他什么都不说也是一样的结果。

既如此,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相较于四爷的走捷径心理,当今和满朝文武却被他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整卡顿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呀!

老四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以当今对他家老四的了解,这会儿四爷就应该冷着一张三九天的脸,然后跪在他面前掷地有声的为自己辩解。

但现在…当今有些看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的当今便决定仍旧按自己的心思行事。

这一次当今没再让四爷闭门思过,而是让四爷放下工部差事,去礼部帮忙操办先皇后祭礼。

同时又让三司将这些个弹劾四爷的事都调查清楚,若有诬陷,严惩不贷。

散了早朝后,四爷看着第一时间凑到自己跟前的十三和十六,心里才升出一抹真正的欣慰来。不过随即视线落在走近的八爷时,眼底都是不耻和不屑。

仿佛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都是八爷捅的刀一般。

“当日皇阿玛说柔奸成性时,还以为是一时气急。看来…还是皇阿玛慧眼独炬,明辨忠奸。”

说完不等八爷接话,四爷便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的跃过八爷,带着十三和十六两个亲兄弟出宫了。

刚刚在大殿上,十三和十六是唯一跳出来给四爷做保的人,而十四这个亲兄弟却是在十三和十六跳出来后,才一脸复杂的跪下来,没说相信四爷,只说请当今派人严查此事,莫要冤枉无辜。

看似在为四爷说话,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不过十四那点小心思,四爷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爱咋咋地吧,等以后再慢慢跟他清算。

~

宫里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王府,虽然只是个缓期,却也让四福晋等人松了一口气。

听说四爷带了十三和十六两个小叔子回府时,四福晋又连忙让人准备膳食,以及换洗的家常袍子。

少时,哥仨都换下朝服后,又吃了顿早不早,晚不晚的早膳这才回到书房说今日早朝上的事。

这期间,四爷还让人将乌林珠也叫了过去。

不过却没让乌林珠出现在十三和十六面前,而是让乌林珠从后门进入书房,并且呆在书房里面隔出来的小歇之地。

能上早朝的文武百官确实不少,但今天跳出来的那些人里可不止老八的人。

四爷不相信他们有这等默契,所以他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除此之外就是当今让三司调查那些弹劾是否属实的结果了。

真相,远没有结果来的重要!

哥仨简单的说了一回今天的事,四爷便让二人离开了。并且在二人离开前还叮嘱二人不要去寻当今给他求情什么的。

之前四爷安排十三去剿匪,一切都在计划内,但偏不巧康熙五十年的第一场春雨来的那么凑巧。在太子,老八和十四相继被雷劈后,十三虽然剿匪立功了,也只是提了下爵位,并未直接安排什么实质差事。

等他进了工部,老爷子便又让十三跟着他做事。

说棋差一招也罢,说天意弄人也好,总之就是因为十三跟四爷走的太近,天雷劈了三位皇子后,当今便开始打压四爷一派了。

至于十六,十六才刚刚入朝,暂时也没什么可安排的。

等十三和十六离开,四爷也没让乌林珠出来,而是叫了邬思道等幕僚继续说今日早朝上发生的那些破事。

虽然心里亲近十三和十六,也将这个两个弟弟放在了心尖上,但四爷却不会在局势未明的当下与两个弟弟商谈太过重要的事。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就算是最好的兄弟也不能相让。

而十三和十六…在四爷看来可比旁的兄弟更优秀,也更得当今喜爱。

╮(╯▽╰)╭

等所有人都走了,四爷才叫乌林珠出来。

听了这么多,你也清楚今儿都发生了什么。就那以你那缺德的小脑袋瓜子,想必已经想到办法了。

乌林珠对四爷歪了下头,随即笑眯眯说道:“昔日,我曾听过一个故事。”

四爷:“嗯,继续!”

真不知道你昔日都上哪听来那么多故事。

腹诽了乌林珠一句,又示意她别卖关子。四爷便洗耳聆听乌林珠绝对跌人眼珠的骚主意了。

“乾隆帝登基后,其身世一直被人质疑。有人说其生母只是一婢女,是其养母借|腹|生|子抱到身边的。也有人说乾隆帝原是江南盐商之子,先帝无子,为了夺嫡故意将自己的女儿与江南盐商之子调换。

众说纷纭间,不少宗室子弟都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是质疑其身份血统,想要废了他。乾隆帝见此也顾不上教训他的那些已经开始学会夺嫡的好儿子们,而他的那些儿子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于是跟他们老子一块同心协力的跟宗室打起了攻防战。”

四爷似懂非懂的轻轻点头,心里已经弄明白乌林珠想要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他还有些问题要问乌林珠。

“你口中这位乾隆帝…为何爷从未在史书里见过?”

“什么?王爷连乾隆帝都不曾听说过?”乌林珠一脸震惊的看向四爷,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一般,不敢置信极了,“乾隆帝在位多年,干出来的傻|逼事件罄竹难书。为了能在先帝孝期里进后宫快活,还发明了守心孝的守孝规矩。什么是守心孝?就是又日代月,守二十七天就可以出孝的守法……”

四爷:…世间竟有如此可恶无耻,不孝不贤之辈。

不过在上书房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四爷,仍旧想不起来历史上还有一个‘乾隆帝’。

你想不起来,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历史里没有罢了。

说起这个,乌林珠又突然想到了四爷后院的那些女人。

好像昨儿听四福晋身边的婆婆说钮祜禄氏和耿氏这个月都没换洗,还说这两天要唤了太医过府给她们请平安脉呢。

如今四福晋有了嫡子,也不知道乾隆帝还能不能有机会给他老子守心孝了。

~

以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她未必会告诉自己乾隆帝的历史,就算会实言相告,怕是也要卖各种关子了。

想着这个乾隆帝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四爷的全部心神便都放在了那个故事本身上。

“宗室人口数量越来越多,好早之前就有了尾大大掉的问题。宗室里,也不是人人认可当今这一支继承大统的。旧年与先帝争夺皇位的那些人,未尝不会在听到风声后起些别样心思。

若是此事可行,一来可以重新制定宗室赡养制度,节省国库开支;二来也可以迁移一部分宗室子弟返回盛京等地定居,缓解京城居住压力;三来也是重要的。

此举不但可以替王爷转移当前诸多矛头,化解危机。还可以免于王爷登基后,被千夫所指。”

坏事都被你老子干了,你自然不会被人指责什么。不过,

一但当今血统被人质疑,你们兄弟还争个屁呦~

←_←

当年先帝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主要功臣除了哲哲和孝庄以及他们背后的科尔沁外,还有多尔衮的大力支持。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帝的老兄弟也没几个活着的了,但他们不是还有后人存于世?

“八旗的旗主权利一直都不在你们这一支手里。纵是王爷您,也只是个小旗主。若是这次的事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撕下几个旗主回来。”

四爷:爷算是听出来了,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惦记那个第九旗。

摇了摇头,四爷又问乌林珠可还有旁的办法没有。

刚刚这个办法,乌林珠只说好的结果,一点坏结果都没说。

但光是用听的,都能知道这事若是控制不了局面,必定会动摇国本。

想的还挺多!

吐了吐小舌头,乌林珠又随便应付了四爷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主意。

“怂恿十四爷告发太子,说这一切都是太子诬陷王爷,证人就是荣国府的贾政母子。若不成,便让十四爷替王爷顶下这些罪。”

“为什么是十四?”

乌林珠笑答:“十四爷是王爷的亲手足,只要王爷登基,只要德妃娘娘稳座慈宁宫,谁还能委屈了十四爷?

在我们荣国府,有一句话经常被人翻来覆去的说,就是那句‘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如今十四爷没什么指望了,那他就应该琢磨琢磨谁上位对他最有利。

扒拉手指算一回,除了王爷会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包容那个自做聪明的蠢货,旁人再不会了。

如今正是王爷最需要十四爷的时候,若十四爷只想坐享其成,半点不付出,别说将来王爷待他的心意会不会打折扣,就是有没有将来也未可知呢。”

贾政母子肯定不会跳出来指认太子,而德妃那里肯定也不愿意让自己心尖上的那块猪头肉去顶下这么大的罪。如此一来,母子三人就会生出不少嫌隙,以后也再难破镜重圆。

第一个主意,让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全都自|杀自灭起来。

第二个主意,让他们母子生隙,手足彻底破裂。

四爷不语,只一味的看着乌林珠。

若不是知道这丫头天性如此,换个人都得怀疑她是来反清.复明的。

话说,荣国府到底是怎么将闺女养得如此六亲不认,作天作地的?

荣国府的人也想知道,好好的闺女为啥进了你雍王府就跟变了个人似呢。

现在可不是追究乌林珠为什么会‘变坏’的时候,所以此时此刻,四爷仍旧希望乌林珠能出个更正常一些的主意。

偏就在这时,荣国府送了拜帖进来,苏培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乌林珠,便将拜帖逞给了四爷。

是贾政的。

估计还是为了出京绘制黄河流域图的事。

自打接了乌林珠的通知后,这位就各种忐忑。而乌林珠那促狭性子更是将缺德发挥到了极致。

她特意寻了四爷,让他晚一些再找贾政。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再落下。

一直到不久前,四爷才将这件差事正式安排给贾政,然后贾政就想尽办法各种拖着不出京,这会儿竟又拿着荣国府的帖子来了雍王府。

知是贾政递的帖子,乌林珠就笑了。“我记得当日在荣庆堂,就是他和老太太一块让我为太子尽忠的。如今他想留在京城,总得有些取舍,不是吗?”

四爷:…真孝顺!

苏培盛:…真庆幸老子是太监!

~

没第一时间见贾政,只让贾政去偏厅饮茶。之后四爷继续问乌林珠还有什么更立竿见影的办法没有。

四爷就觉得乌林珠肯定还有旁的办法,只是这丫头心性刁钻古怪,看热闹不嫌事大。

乌林珠见四爷这副样子,抿了下唇,歪了歪头,一边想一边对四爷说道:“…王爷应该听说过骨血回流的说法。”

“自是听过。”

“那当今可曾听说过?”

四爷颔首,非常坚定不移回道:“皇阿玛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自然是知晓的。”

“虽然骨血回流大多是指姑母家的表姐妹嫁给舅家的表兄弟。但不管是哪一种表兄弟姐妹,血缘亲情是改不了的事实。”乌林珠对四爷挑眉浅笑,“那您猜先皇后所出的公主为什么会夭折?”

先皇后佟佳氏是当今舅家之表妹,这血缘不可谓不近。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骨血回流,可仍旧是近亲结婚。

如今先皇后祭日就在近前,若是将这事闹出来,你看当今的老脸还能往哪放。

做为先皇后的养子,四爷将以另一种形式再度出圈……

最重要的是将近亲结婚的事炒起来了,四爷那点事还算事吗?

“先帝废后静太妃与先帝也是嫡嫡亲的表兄妹,就不知草原那边是否听过骨血回流的说法了。”

第73章 这事……

这事要是捅出去……饶是四爷这样的人都不由被脑补出来的后果吓得变了脸色。

好一会儿四爷才神色凝重的问乌林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还不是我们家那点破事嘛。”乌林珠仍旧没准备跟四爷说实话, 而是借宝黛钗之事说了一回近亲联姻。

“宝玉在我姑母跟前养了一年,我姑母爱得跟什么似的,便有心将爱女嫁回娘家。我母亲那边我的一个姨妈, 就是嫁到皇商薛家的那个,她家也有个闺女。那闺女是准备送到宫里搏前程的,不过也打算将宝玉当成退路。我这一看,不是贾家的外甥女, 就是王家的外甥和外甥女……”

四爷被乌林珠的话弄得嘴角和眼角一块抽了好几下,等乌林珠说完, 四爷还问乌林珠她自己的亲事又是怎么个章程。

厚着脸皮让当今给你赐个上门女婿, 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 怎么也不见你上心呢。

“二格格比我还大呢,王爷不还是舍不得她出门子?”自己才多大呀, 哪里就那么恨嫁了。更何况即便是招上门女婿,这正室的心性品行还是要多看看才好做决定,“我不喜欢善妒的男人~”

不善妒…你还能纳几个小的回来?

四爷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 竟不知何故与乌林珠说起了二格格的亲事。

原本四爷是想将二格格嫁给四福晋的娘家侄子那拉星德的。但此一时比一时, 那拉星德已经不合适了。这会儿问乌林珠,也是觉得她与二格格年纪相近, 又最是个心眼多的,问她的意见也能给自己做个参考。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给他闺女也招个上门女婿的。

心底有了这个想法后,四爷又开始琢磨王府左右的邻居都是什么人,能不能将他们的宅子买下来给闺女做婚房。

“人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允不允许你女婿纳妾, 想不想让二格格像其他后宅女人那般跟人宅斗,所有心神都用在自保和争宠上。王爷若是愿意,那二格格嫁谁都一样。您若是不愿意, 那嫁谁,呵,也是一样的。”

前者是亲爹默许的参战模式,后者也是亲爹撑腰的省心日子。二格格是做女人还是做女王,人选不重要,这事就端看二格格的亲爹想要二格格怎么过日子了。

也因此乌林珠才不给四爷参考意见呢,她只将皮球重新踢给四爷,然后才说起当今会不会保四爷的问题。

“旧年复立太子那会儿,八爷的呼声最高,就跟众望所归,不选他做太子大清就没明天一般,可当今不硬是将八爷踩了下去?

王爷的事,还得看当今是什么心思。要我说,你不妨一边让当今看到你的价值,一边给当今一个心灰意冷的摆烂姿态。若是能安排人替太子或是其他人造个小反,那就最好不过了。

朝.廷虽成立了商务司,但想要填满国库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若是有百姓不远万里跑京城告御状,或是哪个部门的官员贪得无厌……也许当今被添的堵多了,就会想到王爷您了,也未可知。”

心灰意冷的姿态好摆,回头忙完了皇额娘的祭日,他就带着府里人去圆明园小住。早前在弘晳身边安排了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如何让当今看到他的价值。

这丫头说的办法也是个思路,不过他的这些兄弟们可没谁是废物。哪怕让他厌恶不已的十四,在骑射和领军上都极有建树。隔壁的老八,当年也是跟着皇阿玛御驾亲征过葛尔丹的。

十六在算数上极有天赋,十三更是文武皆宜没什么短板……

真什么都不做,只一意消极摆烂,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泯然于众,直接沉底。若是像那丫头说的点几个人出来…四爷又担心会弄巧成拙。

乌林珠点头,也认可四爷这种想法,只是,

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仿佛是看出来乌林珠浅笑下的冷漠和不以为意了,四爷长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示意乌林珠回内院,他去见见贾政。

贾政等了好一会儿,王府这边的下人也守着待客之道没有怠慢他,将茶水点心都给他上全了。可四爷一直没来见他,在等待的这个过程里,贾政就自己吓自己的将自己吓毛了。

说起来,早朝上的那些事贾政只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具体的却没人跟他提一个字。他在工部多年也没交下什么人,在知道他被变相流放后,就更没谁愿意应酬他这种二世祖了。

贾政不傻,若他消息再灵通些,肯定不会来寻四爷,而是想办法贿赂现管之人,将这份苦差事转给旁人。

四爷在贾政递帖子的瞬间,便想到了贾政在工部的‘好人缘’和他在政事上的敏感度。

乌林珠从没高看过贾政,但她却没想到贾政比她能想像的还要……等到听说贾政染疾,工部将绘制黄河流域图的差事转交给旁人的时候,乌林珠还在琢磨当日四爷跟贾政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四爷只说他被人弹劾,正在接受有司调查,工部的公事不用来找他了。

乌林珠怀疑四爷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

旧唐书里就曾记载过‘梁汉之间,刀耕火耨。’的字样。

而所谓刀耕火种,就是将田地上的草木焚烧做肥料,然后再在上面种庄稼。

草木灰是极好的东西,在古时不光可以拿来洗头发,刷牙,提碱外,还会被当成肥料,以及用来消毒和防止一些病虫疾病。

像是土豆切块种植前,若是在草木灰里滚上一滚,就能防止不少疾病,也不会被土里的虫子啃食。

将土豆切块种植,至少可以节省下三分之二的种苗。但好像,土豆可以切块种植的常识好像还没被普及过。

虽然四爷‘不仁’还让贾政留在京城碍她的眼,但她却决定仗义一回,给四爷一个不泯然于众的办法。

于是回到小跨院,便让荷叶研墨,提笔写了一份关于草木灰和土块切块种植的理论说明,之后连信封都没装,便让荷叶给四爷送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历史还是野史上曾多次提到四爷曾在圆明园开过一块田,平日里又要玩佛法无边那套,又要亲自下田耕种。若果真如此,这办法还真再适合不过了。

四爷也是个投桃报李的,得了乌林珠给出来的办法后,没过两天贾政仍旧被迫出公差了。

虽然不是绘制黄河流域这种又苦又累的长差,但没个一年半载的他也回不了京城就是了。

你问什么苦差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替有小黄河之称的永定河绘制流域图~

……

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没有多高兴,但却借着送贾政出差的理由回了荣国府,故意在人前拉着宝玉说了一回娶媳妇的话。

之后又一脸惋惜的说了一回:“原本敏姑妈家的林妹妹就极好,虽然咱们家肯定是高攀人林家了,但好在宝玉长得好,光是这张脸就胜过出身了。可惜他们俩是嫡亲表兄妹,身上背着骨血回流呢。

唉,说起这骨血回流,也不单单是舅之亲子与姑之亲女,像是姑之亲子与舅之亲子也在此列。不说古往今来多少这样做亲却没留下一儿半女的旧例,只说本朝吧,那前朝后宫里也不缺这样的憾事……”

很好,四爷担心的事情终于被乌林珠给捅出去了。

还是站在贾家这一亩三分地里捅出来的。

要知道贾家最是个门风不紧的地方,脚上的地砖都长了三张嘴,更何况是这阖府的下人奴才了。

当天乌林珠这些话就传出了宁荣街,之后更是一路席卷整个京都。

听说后还第一时间给乌林珠善后和扫尾的四爷: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的报复心。

~

这种事就被乌林珠这么毫无预兆的捅了出来,再经由贾家下人的嘴各种发酵传播,不出意外的结果就是悉数传进了当今耳中。

不过消息在传进后宫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竟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佟贵妃身上。

去了的先皇后是当今表妹,活着的佟贵妃也是当今的表妹。

按理来说,当今厚待母家,对这位表妹也是极给脸面的。不光有宠幸,还给了贵妃的尊位,但那位好歹生了个格格,这位却是什么都没生。

先帝与废后无所出,也许是巧合,当今与先皇后和活着的这位佟贵妃也没留下血脉…那巧合就有点太多了。

不知怎么的,众人竟又想到了八爷和八福晋。

八福晋郭络罗氏,父亲是谁就不说了,只说她是安亲王岳乐外孙女,生母也是流了爱新觉罗家血液的和硕格格。按辈份,八福晋和八爷也是不参假的姑舅表兄妹呢。

‘怪不得这俩口子没孩子呢~’

听说了这事的八爷:“……”

正在吃各种生子偏方的八福晋:“……”

如果没有孩子是注定的,那他们还折腾个啥呢?

……

而相较于这俩口子,德妃和德妃身后的乌雅家却又多了份闹心。

德妃和乌雅家有意将乌雅家的姑娘,也就是德妃的亲侄女送到四爷府上。

乌雅家跟荣国府一样,都是包衣。家里的姑娘也都需要参加小选。德妃的侄女会参加明年的小选,之后才会被德妃安排给四爷做庶福晋。

然后再像李氏那般,靠着生育有功请封侧福晋。

谁成想人还没进宫参加小选呢,市井间就爆出了这么个雷来。

这要是无视那个说法非要将亲闺女/亲侄女送到雍王府,若是生了一儿半女,且还平安养大那还好说,若是…若是没有这个说法,将来抱养旁的小阿哥也是一样的。可现在却只能‘庆幸’了。

庆幸四爷这会儿成了众矢之的,被迫放弃这门亲事还不会太心痛。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清都开始追本溯源起来。

这么一溯源,竟发现四爷与四福晋也带着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呢。

四福晋的父亲乌拉那拉博瑚察的继室是贝子穆尔祜第四女,穆尔祜的祖父褚英是努尔哈赤长子。

努尔哈赤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那是先帝的祖父,当今的曾祖父。

所以扒拉了一回手指,竟发现四福晋的母亲也是姓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

如果真按乌林珠的那个骨血回流版本思考问题,大阿哥弘晖的夭折,好像也能用这个解释一回。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四爷:“……”

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能看伤心的四福晋:“……”

.

消息从京城火速传遍大江南北,再出了山海关一路冲进草原各部。

最先被这种消息刺|激到的绝对是科尔沁部。

当初孝庄曾许诺若草原各部,尤其是科尔沁部支持顺治登基,那大清的中宫皇后便永远都是科尔沁的……然而他们母子到底还是上了失信名单。

失信还罢了,只如今科尔沁部的人就想知道孝庄知不知道骨血回流这种事,当今天子又是否知晓这种情况。若知晓,孝庄的承诺,当今一次次的抚蒙又算什么?

且不说草原上种种声音,只说出了这样的流言,还是皇家亲自给证据的流言,当今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不过当今也知道这种事哪怕手段再强硬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于是当今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到了御书房,先是询问他们这种流言是否属实。太医院的人都是老油条,自然不敢说太多,就怕当今迁怒到他们身上,治一个知情不报。只说不清楚。古籍医典上没有太多描述。

于是当今便下令让户部协助,让太医院的太医可着大清调查骨血回流。三个月后拿出调查数据,用事实说话。

当今既有了说法,这件事情就渐渐成了旧新闻,只是随着太医院那边派人走访|民间的举动被百姓们知道后,在还没有得出结论前,百姓们便已经自觉自发的避免近亲成亲这种事了。

除此之外,许多勋贵府邸或是有些资产的人家都有表姐妹做了表兄弟的情况,再然后新一轮的宅斗又打响了。

乌林珠凭一已之力搅合了一回大清的‘风土人情’,之后便跟着四爷一家去了圆明园。到了圆明园,乌林珠见弘时骑马,便也屁颠屁颠的去了马厩……

三伏天学骑射,不光将她整个人都晒黑了,还直接将自己折腾中暑了。

头晕头痛,还会呕吐,四肢无力……所有中暑症状都在乌林珠身上体现了个遍。

太医来瞧过,药也吃了,但药效却没办法立竿见影,恢复如初。

四福晋特意吩咐人多多给乌林珠的房间送些冰降暑,四爷那里还亲自过来瞧了一回。

不过一个暑气,四爷自是不担心乌林珠挺不过来,他主要是想要看看将大清上下折腾得人仰马翻的丫头,被暑气折腾成什么样了。

不是很好,但也没多不好。

无论是雍王府还是圆明园这边的储冰量都是有数的,她这边用得多了,旁处就会适当减少许多份例。乌林珠倒不在乎旁人因此事埋怨她,但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像冰这种小事……真不值当。

于是乌林珠便让荷叶去给她弄些硝石回来,又将自己院中的一间角房布置成了一间冰室。

跟着四大爷一家住进圆明园后,四福晋居住的院子住不开乌林珠主仆,乌林珠便也得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冰室不大,却挂了几层隔温的棉帘子。

掀开棉帘子进到里面,不光有放冰的缸和盆,还有个博古架。

博古架上放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些水果吃食,煮好的绿豆汤,酸梅汁……

硝能制冰这个知识,很久之前就有了。只是硝不易弄,成本也不低,富贵人家用不上,贫苦人家用不了。如今被乌林珠拿出来折腾冰,四爷竟还一脸感慨的对苏培盛说了一句‘学以致用’。

四爷的圆明园与当今的畅春园极近,便是步行也不过一刻多钟。

不过自从搬进圆明园后,四爷并未去给同样搬到畅春园的当今请安,只每旬上道请安的折子,之后便真如史说上说的那般日常诵经修身养性,闲了便去折腾圆明园里的那块土豆田。

堪堪一亩地的土豆田,除了四爷时不时的亲自上阵外,还有两个会种植的太监专门看护这块地。

‘孟子曰农夫之道,务在积粪。’

于是中暑症状减轻后,乌林珠也跑过来看四爷的热闹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您既然要种地,那就别忘了给这块地施粪肥呦~

四爷穿着短打练功房,又将辫子围在脖子上,除了长相和气势不像个农夫,旁的到还真有几分那个味儿。

乌林珠猛的想到野史上记载四爷喜欢玩Cosplay的记载了,于是眼珠子转了转,便决定亲自弄几套衣服,再弄些背景板‘迎合’一下四爷的喜好。

圆明园里的日子舒心又自在,远离朝堂的四爷却也只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朝中大事小情,没有一件他不知道的,有的还是他主导发生的。

这些事情又多又隐秘,有的乌林珠知道,有的不知道,但她原就不是个想要大清千年万载的保帝派,所以万事都可着自己的性子来。

反正最坏的结果,后人也已经用鲜血和屈辱经历过了。如今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这么一想,乌林珠就更心安理得了。

彼时,四福晋刚生下小混蛋时,因乌林珠额外得了四爷和四福晋的赏赐,二格格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到不是为了赏赐多寡,而是为了乌林珠那独一份的‘赏赐’。

后来许是想到了自已这个伴读并非真的只是陪自己读书的,到渐渐看开了。看开后,二格格待乌林珠仍旧与之前没两样,但又多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提防。

乌林珠才不管二格格怎么想的呢。

高兴了,她就去蹭私教课。不高兴了,她就请一回事请,自己玩自己的。

这些个小姑娘的事,不管是四爷还是四福晋,李氏都是不管的,加之乌林珠也不是那种单纯的伴读,倒也都由着她自己安排时间。

二格格自来没有玩伴,见乌林珠是这副态度,当下心里就积了火气,开始的时候也不理乌林珠,可后发现她不理乌林珠,乌林珠也当真不理她,就又一点一点软化态度,花了十二分心思去缓和关系。

乌林珠还没来得急对男人渣,但对女人的渣却已经在二格格这里体现出来了。

就各种拿乔,一点一点拿捏二格格。二格格未必不知道,但她……寂寞呀!

于是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活模式就彻底定型了~

←_←

头伏饺子二伏面,前儿吃饺子时,乌林珠不爱吃酱油,便只蘸了点白蒜泥。不想吃着吃着又让她想到了大蒜素。

于是又跑回游轮空间翻那本挂羊肉卖狗肉的穿越具备指南什么的。

大蒜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用于治疗痢疾,且用途还挺广,看到这里,乌林珠便知道这个大蒜素也是个宝贝。

翻了一回书,乌林珠就发现大蒜素这玩意儿还真挺容易提取的。

不过在提取大蒜素前,得先提纯酒精。

然后在提纯酒精前,还得先定做一套蒸馏设备。

定做蒸馏设备前,还得按尺寸弄一套模具……

怪麻烦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

知道乌林珠在折腾什么的时候,四爷就激动了。

动动嘴的事,哪里就麻烦到你了?而且你嫌麻烦,爷不嫌呀!

于是在四爷用各色衣料和金瓜子的强力劝说下,乌林珠还真就没抵抗得住这狂轰滥炸一般的糖衣炮.弹,眨眼间便将大蒜素的治作流程全都交出去了。

再然后,四爷除了诵经悟禅,折腾土豆地,还亲自带着人扒起了蒜。

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林珠还亲自弄了条大金链子让四爷扒蒜的时候戴~

而乌林珠呢,得了金瓜子后,她就一粒一粒的插在了葵花头上,之后再将插满了金瓜子的葵花头插回更值钱的古董花瓶里。

四福晋知道乌林珠爱美,都不用四爷说什么就又从针线房那边拨了个针线极好的丫头给乌林珠折腾衣裳裙袜。

乌林珠早前还买了一对绣工极好的绣娘母女,但那母女被留在京城了,这会儿得了个针线极好的丫头,乌林珠就又开始折腾她新得的那些好料子了。

没有留着送人或是留着攒贴己的长远念头,就主打一个及时享乐,不给后来人留半点念想的心思可劲的美,可劲的富养自己。

毕竟投资自己,也是一种投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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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的生长期在60-100天之间,四爷的土豆虽然种的比较晚,但侍候的非常精心,加之为了尽快收获,还催了不少肥下去。

就在乌林珠将一套新做的双层及膝短旗袍穿在身上,又在里面穿了一条里面是白缎子绣桃花,外面覆红色薄纱的百褶裙。拿着团扇请画师给她画美美的美人图时,四爷的土豆终于跟其它作物一道进入了收获季。

你还别说,这精心侍弄过的土豆长的就比普通土豆水灵讨喜。

呸的水灵讨喜,不过是这土豆一边从地里被拔出来,一边被太监用抹布弄去上面的泥罢了。

一亩地的土豆能有多少产量?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罢了。

不过四爷还是以庆丰收的由头让人捡了几篮土豆送到太后,佟贵妃,德妃以及十三和十六那里。

完事又将一两个月前就写好的折子重新誊抄一遍,这才拎着一篮土豆去前面的畅春园。

一是亲自给当今送土豆,二是提一提普及土豆切块种植的好处。

当今也往儿子家里安排了不少眼线,四爷最近在折腾什么,当今也听说了一点点。

之所以听说了一点点,还是因为四爷在发现了当今的眼线后,便问乌林珠如果是她,她会怎么不动声色的清理掉这些眼线。

不想让老爷子察觉到是自己动的手,那就不能用自己的办法。而乌林珠…反正四爷就挺相信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的。

论缺德捣蛋,无人能出其右。

这还真是!

乌林珠直接用宅斗的方法,打开了四爷受身份局限的眼界。

后院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让她们宅斗的时候,‘误伤’当今的人呢。

反正咱们府里也有那么多粘杆处的人呢,岂不是想怎么‘斗’就怎么‘斗’?

四爷:“……”

前事不提,只说后事。

四爷拎着一篮土豆去见当今时,当今跟前正好有不少人。这一去,到是不用再担心会‘泯然于众’了……

第74章 听说……

听说四爷来了, 当今只眸光轻闪了一下,便宣了四爷进殿。

自打那日四爷被群攻弹劾后,虽每旬上道请安折子, 但四爷却不曾主动来见过当今。虽说雍王府的女眷仍旧向往常那般进宫给德妃和太后请安,但也降低了出现在人前的概率。

又因四爷一家都来了城外的圆明园,到是更远离了京城的社交圈,瞧着还真有种退出政治中心的味道。

太子等几位皇子以及各部朝臣的心神都不由被突然觐见的四爷打乱了节奏, 一边垂首站在殿中,一边在心底飞快琢磨四爷为何事求见当今。

四爷进殿后, 先与上首的当今行礼, 后又与太子这位储君, 诚亲王这位三哥分别行了不同的礼,然后才有人给他这位雍亲王兼皇四子行礼。

一通礼毕, 四爷也没主动提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等当今问了,才将随手放在土豆篮里的那道折子递给了李德全。

四爷没穿朝服,只穿了皇子常服, 又因夏天衣料轻薄, 所以折子也不能放在袖子里。但就这么放在土豆篮里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当今没说话, 旁人也不会在这件上找茬就是了。

四爷的折子上不光有土豆切块种植办法,草木灰可以防止土豆块被病虫侵害,和土豆生芽有毒谨慎食用的描述外,还有他那一亩地用了多少斤土豆苗,又收获了多少斤土豆的真实数据, 以及土豆不切块种植的种苗数及历年收成的对比数据。

当今先是一目十行大致看了一回四爷的折子,知晓这道折子具体说的是什么后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看罢,一边让李德全将折子给太子等人, 一边略带三分欣慰的对四爷点头:

“嗯,到是用心了。”

没否认当今的用心一说,四爷双手举了举手上的篮子,声音不带多少情绪的说道:“这是儿臣那亩地里收获的土豆,特意选了一篮子品相好的献与皇阿玛品尝。”

当今看了一眼放在四爷手上的土豆篮子,示意李德全拿上来给他瞧瞧。

篮子里的土豆又圆又大,上面的泥土也被小太监擦得干干净净,没闻到什么诱人味道,却让人有种弄熟吃掉的欲.望。

当今笑着吩咐李德全拿下去,还说晚膳的时候就要吃。四爷闻言只略抽了下嘴角,便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叠得板板正正的纸递给李德全。

那纸上写的是几种土豆零嘴的做法。

像是炸薯条,土豆泥,煎土豆,土豆饼,酸辣土豆粉等~

这是乌林珠亲自写了让荷叶送到灶上的,为的是方便她自己吃喝。荷叶在送到灶上前却还是抄了一份给四爷。来畅春园前,四爷只略微迟疑了下便将这份零嘴食谱带到了身上。

李德全收了东西,先是眼带诧异的看完,然后又转身看当今,见当今也好奇那纸上写了什么,便双手捧与当今过目。

当今:…这还是朕的老四的吗?

其他人:…啧,想的还挺全乎。

一时,李德全将土豆和土豆零嘴的作法都拿到殿外交给自家小徒弟后,便又转身回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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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准备在明年颁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令,这会儿叫了太子和一众朝中重臣来畅春园,便是在商议此事。四爷来前,当今就正在和太子等人说赋税和人口。

这两年没有战事,人口到是逐年增多起来……

这会儿四爷来了,当今也没让他退出去,而是问了四爷一些关于赋税的问题。

来之前,四爷并不知道当今在折腾什么,但四爷却一直关注朝中大事小情,所以即便当今这些问题有些突兀,却也难不倒四爷。

不过说起这个赋税,四爷不由又想到了之前对九爷提过的商税。

于是四爷便提出了应按不同身份收税,士农工商,不可一视同仁。

想到乌林珠曾提到的贾家下人的开销是主子的几十倍时,四爷张了张嘴想说普及勋贵士族家下奴才人数,并以人数定等级收取一定税额。

但这种建议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刻薄,便也没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九爷闻言,猛的转头看向四爷,四爷缓缓转头看向不敢置信的九爷,也只是对他轻轻颔首,之后继续跟当今说税收。

九爷:爷想起来了,老四早前就跟他提过这个事。

想到这里,九爷又想到警幻杯花魁大赛。

三个分赛区的前三甲即将要选出来了,稍后江南两地的花魁娘子们便会乘专船北上京城。之后会与京城这边的花魁娘子们一同参加总决赛和各种吸.粉活动……

乌林珠一直关注这件事呢,自然知道这些消息。甚至是半个月前,乌林珠借口回荣国府探亲跟四福晋请假回京时,还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去挥金如土了一回。

你还别说,一众美人全都对着你盈盈一笑,伏身浅浅行礼的样子,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瞧着都动心不已。

花了相近半朵金葵花那么多的金瓜子,乌林珠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荣国府。

荣国府那边说消停也消停,说热闹也热闹。

贾母现在最怕的就是乌林珠,怕自己再像上一次那般一个装晕就晕个好几天,然后再在不知不觉间睡得进贾家祠堂。除此之外,贾母更怕乌林珠不讲武德,真将她是唐僧肉的事宣扬开来。

也因着这一点恐惧,让贾母对王夫人和宝玉都客气许多。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苛刻王夫人和宝玉娘俩会让乌林珠心疼,但她却知道乌林珠一定会借着这件事找她的麻烦。

那就是个六亲不认,心狠手也辣的混帐羔子。

贾母不会刻意为难王夫人和宝玉,旁人也越不过他们娘俩。加之王夫人手里又握着管家大权,日子就不会差。

邢夫人也没跟王夫人抢什么管家权,一来她知道自己就是抢也不过王夫人,二来也在等着琏二.奶奶进府后,打破荣国府现有格局呢。

另一边,贾政出差后没人给赵姨娘撑腰了,赵姨娘也就彻底消停了,再不敢碍王夫人的眼,让王夫人有理由收拾她。

而贾政这个动不动就要来一场杀子证道的亲生老子不在府里,宝玉对这个家的归属感到又多了几分。

虽然王夫人就只剩下宝玉这一个亲生儿子了,但她最近却又琢磨着将宝玉送回扬州去。

一来,宝玉在扬州会有林如海教导读书识字,总比留在贾家这个是非地要强。

二来便是王夫人扒拉了一回手指,她竟然发现林家竟是唯一靠谱,且她们娘们还能攀扯上的人家。

不想偏在中秋前林家那边就送了消息,说是林如海即将离开扬州,赴任沧州。

自九爷与八爷分道扬镳后,八爷那边就有些个入不敷出。就像之前乌林珠问过四爷的:八爷需要用银钱时,会怎么做呢?

于是扬州和盐政盐商就都被八爷惦记上了。

而八爷惦记的这些又何尝不在太子眼中呢。

除了他们二人,旁的皇子也都是蠢蠢欲动,紧盯着江南那块肥肉呢。

儿女稚龄的林如海即便有一腔报国之心,也不想卷入皇家这个漩涡中。

在经过几波人不停的游说和威逼后,林如海也终于将自己活动出扬州了。

为了离开江南这块是非地,林如海为了这一次的工作调动费了十足心思,好在结果并不算太坏。

沧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地方了。而且四五百里的距离,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林家如何暂且不说,只说王夫人想要将宝玉再度送到林家寄养的想法暂时是不能实现了。但看着儿子呆在内院荒废学业,王夫人也是各种着急。

王夫人想送宝玉去景山官学,但宝玉现在又还不到进学的年纪。最终王夫人才是决定单独给宝玉请位先生,先在家里教导宝玉读两年书再说。

乌林珠对此并不上心,甚至还曾提议将宝玉送回洛阳白马寺,念两年经再接回来。

王夫人听到这种建议好悬没被气噎过去,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乌林珠皮皮一笑,突然有种将贾雨村那货弄来给宝玉当西席的冲动。

不过考虑到贾雨村那货此时并不在京城,乌林珠放弃这货的同时,也大包大揽的将西席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王夫人见乌林珠这么说倒也放心的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安排,随即又跟乌林珠说起了即将入府的荣国府长房长媳王熙凤。

眼瞧着王熙凤就要嫁进来了,整个荣国府都在等这位琏二.奶奶的新媳妇三板斧。

王夫人已经做好了管家权移交的准备,毕竟帐目已经重新做好了,库房里但凡值些银钱的东西也都已经被王夫人巧立名目‘当’出去了。

如今的荣国府就跟个空架子没两样,谁管家谁上火。

而且她此时大大方方将管家权交出去,也正好不让人看了王家女为了管家权内斗的笑话。

王夫人已经将不少财物都转移到她嫁妆里的一处五进大宅里,就连一些不常用的嫁妆也都转了过去。

荣国府的公库只剩下一些花架子,二房的私库也几乎没什么银钱和贵重物品。就算将来分家再分家,二房不会分到什么,赵姨娘的一双儿女更别想分到什么了。

相较于已经做好各种准备的王夫人,贾琏院里的气氛却尤为紧张,院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们就没谁是真心希望琏二.奶奶嫁进来的。

贾政房里的赵姨娘最近一直在做鞋。

白天要给王夫人打帘子,晚上回房后还要给贾政做鞋,那日子别提多苦逼了。

可都看到赵姨娘这样的日子了,竟然还有丫头一边鄙夷赵姨娘,一边又效仿赵姨娘……

袭人的温柔小意,不争不抢最得贾琏的心意,但袭人却因为略逊一筹的容貌并未被贾琏收房。

其实袭人姑娘长的还行,但掉进荣国府这么个全是美人的地方,就显得不太行了。

眼瞧着不能在琏二.奶奶入府前成为琏二爷的房里人后,袭人便又直接给自己改了装扮。

袭人的年纪原就不大,之前为了尽快被贾琏收房故意往成熟的方向打扮,如今见收房无望又立即将自己往小了打扮。准备以此打消琏二.奶奶的戒心,然后再徐徐谋之。如此这般,可见其心机了。

不过原著中,袭人一个外面买进府的丫头能力压府中家生子被贾母记住,先点名让其侍候来府小住的湘云,后又将其安排给众星捧月的宝玉,就知道心计手段绝非一般人了。

有袭人的衬托和假意投诚,贾琏的那些房里人怕是更斗不过凤姐儿了。

许是接触的人和事不同了,格局也都变大了,所以乌林珠对荣国府的那些是是非非,也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凑个趣,日常仍旧将泰半心思放在如何借着四大爷的手可着大清作妖上。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距离原著拉开序幕还有三年左右的时间,她不太喜欢看序幕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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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在玩一种非常真实的全息游戏时,警幻却已经被乌林珠干的事气炸了肺。

在辗转知道警幻杯花魁大赛的消息时,警幻就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最让警幻愤怒的还是不少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特意跑到太虚幻境来瞧她这个老|鸨级别的旧日花魁,传说中的花魁鼻祖。

太虚幻境的这些个小仙们,也从不少渠道听说了民间那些说书人讲述的各种版本警幻传记。

其中就有引着良家少男意yin,哄着自家姐妹下海这种情节……

之后,就只能用一句‘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来形容了。

警幻气得心肝脾肺都疼,可当愤怒暂歇时,心中一凛,又不由变了脸色。

无他,因为那个‘警幻杯’,那个‘神瑛侍者’以及那块刚刚被人丢进黄河里的‘通灵宝玉’。

警幻以为乌林珠拥有罗刹女的全部记忆,所以她什么都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警幻明知道乌林珠在存心恶心自己,却也不敢擅动。生怕那位归了位,第一个就拿自己立威。

不过警幻也不是吃素的,明面上不敢动,却不代表私下里也什么都不能做。

比如说…托梦!

再比如说,引着生魂逛一逛太虚幻境。

警幻不敢也不能给当今托梦,但她却给四爷托了个梦。

只是让警幻没想到的是她无论说乌林珠什么,四爷都非常认同的点头附和。

对对对,她就是这种人。

但梦里说得好好的,可四爷醒来后却自始自终不曾对乌林珠做过什么。

警幻想不明白,不由又要引四爷生魂去太虚幻境,不想刚引了四爷生魂出窍就被一道天雷劈在了身上,行动彻底失败,还被罗刹女的老子娘和亲哥给盯上了……

而四爷是怎么想的呢。

那丫头是个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

但只要那丫头还有一丝用处,他就不会自断羽翼。

……

话回当下,四爷滔滔不绝的说着赋税如何看人下菜碟,九爷一边心塞塞的看着四爷,一边也不由在心里认可四爷所思所想。

挣得多的就多上税,挣得上的就少上税,原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可问题是…如果有钱的那个是自己呢?

大清是爱新觉罗的,生意是自己的,九·爱新觉罗·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单手捂住胸口将头转到一旁,再不看让他觉得面目可憎的四爷。

当今坐在上首,那就么看着他家老九犹如犯了心绞痛的表现,心里没有多少心疼,却多了几分兴灾乐祸和愉悦。

四爷给当今提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定下来的。因四爷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晌了,在畅春园这边呆了没多久便到了当今用晚膳的时辰。

于是心情极好的当今,便留了四爷和太子等人一块用了晚膳。

席间还真有按四爷提供的食谱做出来的土豆吃食。

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土豆,口感自是不用多说。加之乌林珠提供的那些食谱都是后世的畅销款…哪怕按规矩每样吃食只能吃三口,当今也吃得心情舒畅极了。

相较于当今,太子等人的心情就复杂许多。

虽然土豆这事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所有人都知道四爷从他们的包围圈里撕了条口子,跑出来了。

不动声色落在四爷身上的视线,犹如在看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就知道老四不来给老爷子请安,准是没憋好屁。瞧吧,直接用土豆崩了他们一脸。’

当今让人按弹劾罪名调查四爷,其调查结果早就出来了,不过那道折子却一直被当今压在御案上,不曾批复。

如今四爷自己撕出包围圈,当今自然也不会再压着自己这个能干的儿子一直闲养着。

不过当今还没想好要怎么使用这个儿子,所以四爷在献了一回土豆后,又再度回圆明园修身养性去了。

呵呵,屁的修身养性。

回了圆明园后,四爷便让暗处的人动起来了。于是距离中秋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弘皙勾结军中将领,意欲逼宫造反的消息就准确无误的避开太子一系扩展开了。

弘晳确实有那个心,也确实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暗中联络了不少军中将领。而最让弘晳或者说太子接受不能是真正告发弘晳的人是一向滑不溜丢的王子腾。

哦,是王子腾的嫡亲外甥女亲自向四爷举荐的他。

乌林珠提议让人模仿了王子腾的字迹,写上两封告发弘晳暗中勾结,意欲谋反的拆子。然后一封由四爷的人通过通政司递给当今,一封在王子腾上早朝的时候丢进他马车里。

早起上早朝,王子腾就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等快下车的时候整理衣帽才发现马车里别了道折子。

皱着眉头拿过折子,再借着马车里的灯笼看上面的内容。这一看,王子腾就吓得差点将折子丢出去。

那份奏折上的内容于王子腾来说不是重点,重点是弘晳干这个事的时候,王子腾也有幸聆听过弘晳的‘教诲’。奏折上提到的几个人名,王子腾也都熟悉的紧。

贾史王薛都是太子一系的,就连林如海娶贾敏都有当今的意思在里面。谁都可以明着暗着背弃太子,只他们这些人不能也不敢现在就背弃太子。

以他名义递这么一道奏折的人……这是要让他们王家死无葬身之地呀!

已经预感到什么的王子腾,黑着一张脸赖在马车上。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利弊得失,最后不得不愤恨的捶打马车壁。

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却也不得不按着人家的套子往里钻。只是如今要做的却是如何最大限度的保住自己和王家。

想到这里,王子腾便双手搓脸,完事又使劲的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的双眼又红又肿后,这才咬牙下了马车。

早朝上,王子腾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站在群臣中间,当今视力再好也看不到王子腾,但王子腾身边的朝臣们却都发现了王子腾不对劲。

不过能混到上早朝的就没一个傻的,于是大家伙便都只做不曾发现的继续该干嘛干嘛。

当今昨日就收到通政司送上来的奏折了,不过在那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事。弘晳做了什么还不是最让当今上心的,当今更想知道太子知不知道弘晳做了什么。

或者说这件事实则是太子授意弘晳干的?

早朝上,因那份奏折之故当今还特意在满朝文武里寻王子腾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找着。

再找一圈,仍旧没找着。

最后当今不得不放弃自己寻找王子腾的举动,而是叫李德全指给他看。

李德全看了一殿全是半垂着头的朝臣们,抽了抽嘴角从后往前数了起来……

最终,王子腾是在早朝后单独面见的当今。

当今看到了王子腾那双故意被揉红肿的双眼,也多少体会了一回他弃暗投明的犹豫和决心。

然而就在当今召见王子腾的时候,之前弘晳联络过的那些军中将领们竟都在一夕之间全部暴毙了。

原本还能压抑的怒火瞬间如井喷,当今愤怒的砸了御案,随后便背着手在殿中不停踱步,最终让人去圆明园给四爷及其他皇子下了道口谕:

命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六子胤禄祭永陵、福陵、昭陵。

命皇九子胤禟视察各地仓储,府库。

命皇八子胤禩彻查太子结党会饮一事。

命皇四子胤禛严惩贪腐,彻查兵部克扣军饷事宜。

命皇三子胤祉主理春闱……

第75章 当今……

当今一通排兵布阵, 将自己所有当差的儿子都使唤了个团团转。

但若了解朝局,或者说对当今朝中局势有些微了解的人便都能看出来,虽然当今是在气愤之时下的一串人事命令, 但每一道口谕都带着制衡和洽到好处。

十三和十六这两个没什么糟点的儿子被安排祭拜三陵,瞧着是重用,实际上却也没什么用处。

九爷授命创办商务司,为大清国库开源。让他去各地视察仓储也再适合不过了。

但让八爷调查太子结党会饮一事, 就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当然了,明面上让四爷彻查贪腐, 军饷之事, 未尝不是在给四爷报仇解恨的机会……

至于说让三爷主理明年春闱事宜…春闱在京城, 进士选拔也不是三爷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回头几位主考官批了卷,给了名次, 三爷顶多是对着考中进士的学子名次进行前后调整。但名单报到御前后,最终名次如何还得看殿试结果。

殿试时名次都由当今亲定,三爷可左右不了当今的决定。

可以说, 三爷这一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凑热闹’~

除了这几位, 当今还让五爷协理理藩院,七爷统筹内务府, 十二监理户部。十四去了工部,十五暂入兵部……

至于贵妃之子,身后有强大母家,且还有个蒙古媳妇的十爷,当今直接让他跟着他九哥去做事了。

没办法, 这儿子放哪都容易为他九哥反了他老子。

╮(╯▽╰)╭

两三个月前,一群人授命弹劾攻奸四爷,致使四爷不得不回家种土豆。

两三个月后, 四爷授命彻查朝中贪腐,军中军饷亏空贪墨事宜,又怎么不算是风水轮流转呢?

嘿嘿,风水轮流转就转吧,可它还偏偏往死里转!

乌林珠知道当今的口谕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就算屁|股后面没尾巴,她都摇出了九条尾巴的残影和风声来。

“打击贪腐,人人有责!王爷,咱们必须重拳出击,以儆效尤!”

四爷:呵!

“王爷调查贪腐,也不能只从这家的爷们身上找证据。依我的一点浅见,不妨派人调查这家的女眷。

旁的不说,就说我们荣国府吧,若不是我一直让人紧盯着我们太太,指不定我们太太就靠着放利子银和包揽讼诉发家致富了呢。”

确实,若没你这么个孝顺闺女,王夫人也不致于被坑得那么惨。

王夫人包揽讼诉,然后干拿银钱帮倒忙的名声算是臭到家了。自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接到一笔新订单。

而放出去的利子钱,别说利息了,整个就一血本无归。

不过那笔钱一部分用来给二丫做活动经费,一部分被乌林珠拿来插了金葵花。

虽然不知道乌林珠为什么那么喜欢金葵花,但她房间里已经因为她的不懈努力,开出了十数支金葵花了。

大大小小的葵花盘里插满了金瓜子,下面支撑葵花头的枝杆不光是金子打的实心杆,每根杆子上面还有两三片金子做的叶子。

光是她房间里的这些金葵花就不知道用了多少金子了。当然,其中又有多少是王夫人的利子钱和周瑞与赖尚荣的赎金,也更没人计算过了。

对了,春天那会儿为了给当今贺寿,十三爷带兵剿了一回匪。出于某些促狭原因,当时就没动冷子兴。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冷子兴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竟然还满心庆幸的将自己藏得更深。

而周瑞的赎金,冷子兴更是孝心可嘉的出了将近一半。

知道周瑞那里榨不出什么油了,二丫便将周瑞的放回来了,如今翁婿二人关系极好,甚至是因为王夫人悄悄变卖荣国府公中古董,还让这二人赚了不少差价。

可惜冷子兴遇到了某个敲骨吸髓的混蛋,这位竟然借着冷子兴曾经的就业经历,时常让二丫派人去敲诈他。

乌林珠准备等敲诈得差不多了,再将周瑞冷子兴翁婿合伙坑王夫人的事捅给凤姐儿。

毕竟是王夫人的嫡亲侄女,面对被坑的亲姑妈以及荣国府损失的那些财产,她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不过现在凤姐儿还没嫁到荣国府,见面礼什么的就不着急了。

“……京官的正面收入都是固定的,顶天将四节两寿那点东西算到合法收入里。但讲究多子多福的华夏大地上,就极少有官员不纳妾,不养庶出子女,不奴仆成群的。

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一应开销用度都是笔不小的支出。收入与支出不成正比时,还怕找不到他们的突破口?”

“旧年去绸缎铺子,就发现那些个官用料子都不便宜。一匹有几两的,也有几十两,甚至还有上百两的。除了衣裳,还有那些个精巧首饰,看着不起眼,却没一样省钱的。

当家太太有陪嫁,那些妾室通房却未必有。一人几身好衣裳,几件好首饰,多少俸禄够使呢?还有儿子娶媳妇要下聘礼,女儿出嫁要攒嫁妆,各处的应酬往来……”

乌林珠扒拉着手指算了一回,就发现家底少了真会入不敷出。不过说着说着,乌林珠便又笑了。

四爷不解的看向乌林珠,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王爷若是不着急,回头我派人去跟那些个官员的当家太太们接触一下。府里开销那么大,与其靠着节流弄得阖府怨声载道,还不如像我们太太那般开源呢。

回头拿到他们放利子钱的证据,王爷再弹劾他们也更加师出有名不是吗。而那些需要银钱的穷苦百姓,也不用典儿卖女还利子钱了。”

‘那你对穷苦百姓还挺好的嘞~’

苏培盛心忖了一句,便去看四爷的神色,见四爷神色不变,又不由在心中给自家主子点了一回赞:

听到这种话还能面不敢色的,也就他们家王爷吧。

四爷是个较真的性子,眼里也最不容沙子。他登基后会颁布养廉银,但同样的,他也最厌恶贪腐。

说了一回如何钓鱼执法后,四爷不知怎的竟问乌林珠:“这些皇子里,你觉得谁更应该忌惮一二。”

“十二爷!”

乌林珠不加思考的答完,又补充道:“这个还要看当今的寿数。若是当今在废太子之前就…那太子最应该忌惮。如果当今高寿,那需要忌惮的人就是十二爷了。”

十二的母妃虽然是没什么名份的庶妃,但十二自小被苏麻蝲蛄抚养,在身份也不比其他皇子差了。

结亲富察氏,福晋更是马齐之女,更是直接补足了先天短板。

不过十二府上妻妾不少,如今膝下却只有一位庶出格格。也是他们兄弟里子嗣最艰难的一个。

四爷将十二这个弟弟记在心上,见乌林珠从荷包里拿牛肉干吃便知道她这是饿了,于是也不多话,便带着她去四福晋那里蹭饭。

相较于规规整整的王府,府里的女眷都极喜欢圆明园。如今他们阖家还都住在圆明园这边,不过四爷得了当今差事,怕是回王府这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

乌林珠和四爷来到四福晋这里时,正好看见四福晋正带着人欣赏小混蛋东倒西歪的坐法呢。

互相见了礼,四爷眼热的看着他最小的孩子。又顾及着抱子不抱孙的规矩,只坐在那里看小混蛋咿咿呀呀。

四福晋见四爷面上比往日又柔和了几分,心里也舒坦的与四爷和乌林珠闲话家常。

眼瞧着就到用膳的时辰了,四福晋又派人去将弘时和二格格唤过来。

小混蛋还上不了桌,等开始摆饭菜了,四福晋便奶嬷嬷将小混蛋抱下去了。

按规矩是要分成两桌的,不过四福晋却没按规矩来。她与四爷坐上首,弘时挨着四爷坐,乌林珠挨着四福晋坐,二格格则坐在了弘时和乌林珠中间。

饭菜很精致,但却不及贾母的奢华。不过吃饭的人多,所以各色菜肴也摆满了一桌子。

乌林珠不是太挑食,粤菜爱吃,淮阳菜也吃得,湘菜川菜更是吃得胃口大开。但偏就不是很喜欢吃京帮菜。

到是四九城里土生土长的四爷夫妇和弘时都比较偏爱京帮菜,而二格格则更喜欢淮扬菜。

因四爷带着乌林珠过来用膳,四福晋还让灶上做两道乌林珠爱吃的菜来。

正好有活鱼,灶上的人就按乌林珠早前送过去的菜谱做了道改良版水煮鱼,砂锅虾球粉丝煲来。

蹭了一顿食不言,寝不语的晚膳后,乌林珠和二格格回自己院子更衣漱口,四爷留了弘时在身边问了一回功课。

当今极重视儿子们的教育问题,四爷受其影响对弘时的读书进度也是时时过问。弘时还小,但也知道什么事情上能打折扣,什么事情上得乖乖听话。这会儿四爷问,他也能答上来,只是到底受年纪眼力所限,有些答案并未让四爷有多满意就是了。

二格格去了乌林珠的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大的玻璃窗里,能够以假乱真的插瓶向日葵花束。

抽了抽嘴角,二格格便跟着乌林珠进了屋子。

“早起玛嬷让人送了两匹料子来,说是江南那边的贡品,我瞧着也还罢了,让人给你送了一匹,你瞧着可喜欢?”

“那么鲜亮的颜色,谁会不喜欢呢。”说到这里,乌林珠又连忙对二格格道谢,“那会儿得了料子便想去谢你,兜兜转转的竟没顾上。你来的正好,帮我参考参考,这料子做裙子可使得?”这料子本是拿来做旗袍的,但乌林珠却另辟蹊径想做条裙子来穿。

“上面配什么呢?”那么鲜艳的料子做裙子,还得配些素色的衣裳才好看。

“如今一天比一天冷,我瞧着玳瑁黄,豆沙红,银芽白这几种素缎料子便都不错。”二格格正说着话,就看到乌林珠色布本上的美人蕉样式织锦缎子,连忙指着这个对乌林珠道:“这个便极好,瞧着便适合你。”

乌林珠这里有不少料子,为了方便她便让人从料子上裁下一块帕子那么大的料子固定在一本用厚窗纸装订的色布本上。自己有什么布料,哪种布料都是什么颜色花样的,翻翻本子就好了。

等那种料子用完了,就将色布本上的料子取下来做成帕子。

这会儿乌林珠和二格格翻看的就是这些个色布本。

美人蕉是橙色系里最为温暖炙热的颜色,但这个颜色却又洽好能压得住鲜亮料子。

上面一件美人蕉的斜襟立领小袄,下面一条金红两色织金莲花的百褶裙,外面再搭一件银白无袖带帽子的改良褙子。

脚踩一双元宝鞋,头戴那顶半钿帽?

“不好不好,还是梳个小两把头,戴中秋时嫡额娘给咱们打的那套金摞丝珍珠头面,回头鬓间再插一朵红色宫花就成了。”

顺着二格格的话,乌林珠又在脑中幻想了一回这一身造形妆扮,随即对着二格格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两个小姑娘说了一回衣裳首饰,便准备拎着灯笼逛一回园子,刚走到廊下的时候就发现乌林珠前些日子养的一只八哥不见了。

二格格不由指着那廊子上的空鸟架问乌林珠:“…飞了?”

乌林珠可有可无的点头,“估计是学了几句诗,到处显摆去了。”

二格格闻言便也再没说什么,逛了一回园子,这才各自歇下不提。

翌日跟二格格上过私教课,乌林珠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让荷叶去问问四爷的行踪。

听说四爷刚从外面回来,乌林珠便又带着一股欢快气息去了四爷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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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亲王是当今三子,除开直郡王和太子,他就是最年长的那个。自来立嫡立长,三爷也不是完全没有赢面。至于说能力,”

乌林珠嗤笑了一声,略带轻屑的说道:“若不是实在瞧不上他那股酸儒味,他可比王爷您好忽悠多了。连我这种不误正业的妹纸都知道三爷是个好拿捏的,王爷还觉得三爷没优势吗?”

狭天子以令诸候的事,哪朝哪代没有呢。像诚亲王这样被他如狼似虎的兄弟比成渣的皇子,难道不是那些野心家更好的选择吗?

乌林珠说得直白,四爷自然也听明白了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意思。

四爷觉得乌林珠小瞧了他三哥,或者说乌林珠因为他三哥表现出来的样子生了偏见。不过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四爷也只听他想听的东西。

“王爷不妨派人假办三爷府上人,挑些来京应试的举人拉拢一二。”

“拉拢?”

“嗯,我自认学富三车半,特意拟了几个春闱考题。四爷不妨让人拿着这些考题替三爷拉拢一回优秀学子。

这些人里,定然有人喜欢趋炎附势,有人喜欢一步登天,也自然少不了不懂变通,刚正不阿的愣头青……”

待春闱揭榜后,几家欢喜几家忧之时若再闹出什么舞弊丑闻,纵使‘三爷’给的考题与春闱不附,可三爷在读书人里的名声却臭到家了。随着这批进士举人或赴任地方,或返回家乡,京城的这些事定然会传得人尽皆知。

‘真难为她‘百忙之中’还能学富三车半。’

例行性在心里吐槽了乌林珠一回后,四爷见乌林珠那一脸的跃跃欲试,知道她还有未尽之语,不由又示意她往下说:“…还有什么,一并都说了吧。”

“诶!”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乌林珠又笑弯了眉眼的跟四爷普及后世防骗套路。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除了举人免赋税外,也有帮人挂田得的好处。咱们不妨挑几个颇有家资的搞一波众筹。

嗯,三爷夺嫡需要银子,八爷没了九爷也更需要银子,不妨找些专业的骗子让他们以王府中人的身份,打着这两位爷的大旗众筹资金,拉拢在京学子。”

就这?

四爷觉得乌林珠这个主意出的有些失水准。

至少跟以前她出的那些缺德主意比起来,差太多了。

“这只是个引子。”乌林珠对四爷俏皮的眨眨眼,这才说出真正用意来,“举人免赋税,免徭役。于是不少人便开始钻这个漏洞,纷纷将自己名下的田产挂到举人名下逃税。

这事一出,四爷便可以自然而然的将举人联合地方百姓侵占国税,损害国家利益,心有小利却无大义的事指出来。之后四爷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向当今提起取消举人进士免赋税或是名下多少田产免赋税的建议。”

同一批学子,同一批皇子,咱们得将人利用到位了。

不对,咱们这可不是利用,而是充分互动!

往死里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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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三爷和八爷没在这里落下什么好,您四大爷也不能独善其身。

乌林珠用着一种‘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掉队!’的心态,又将太子也划到了这批赴考学子身上了。

比如说一般自持儒家正统的人对太子这个皇后嫡出有着迷一般的支持和信任,那咱们就可以借着这个心态来一波大的。

“怂恿几个年轻气盛亲太子派的学子,让他们为太子鸣不平。当今眼瞧着就六十了,精气神和体力,气魄早就不如年轻那会儿了。既如此,何必占着茅坑,呃,何不退位让贤?”

乌林珠想说占着茅坑不拉屎,但被四爷一瞪,瞬间改了话尾。

四爷早就知道乌林珠浑身反骨,心中无父无母无君无国,所以对于乌林珠能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意外,但却不见得会看着乌林珠顶着一张端庄秀美的脸说粗话。

到是一旁的苏培盛看向乌林珠的眼神又多了些许复杂。

这一年的学子算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搞不好,都得被她撸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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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针对康熙五十一年的春闱,就让乌林珠兴奋的睡不着觉,一会儿一个馊主意,一会儿一个缺德想法,若不是四爷稳得住,就以乌林珠的那些个主意的夺笋程度,大清怕是都没康熙五十二年了。

乌林珠因为思维发散之故,左一榔头右一棒槌的给了太多南辕北辙的‘小建议’,四爷还特意唤了个心腹太监专门给乌林珠说过的话做记录。

有的可以立即实施的就立马着手去做,有的不是太着急的,便先放一放。有这么个记录在,也不怕时间一长再给忙忘了。

不过相较于四爷这边的目标明确,八爷那里又生了些许纠结。

就以他与太子的关系,老爷子让他调查太子,这不是在难为人呢嘛。

三月里耿额几个弹劾为太子结党会饮的事就是他安排的,这会儿老爷子让他调查此事……就问他要怎么做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吧?

包括太子在内,所有皇子的共同目标就是让当今再度废了太子。

当今瞧着身强体健,但转年就康熙五十一年了。这个年纪了,真就是一脚在人间,一脚踩在鬼门关。真的有个什么,太子不就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了吗?

想顺着心意往死里踩太子,又怕再度被当今双脚踹下餐桌。

但不顺着自己的心意狂踩太子,那就是变相的给太子验明证身,替太子洗清冤屈。

呸,太子有什么冤?

他干的那些破事,就问还有谁不知道吧。

谋士何焯见八爷为难,不由笑着上前提醒八爷:“爷,您莫不是忘了当今为何突然下这几道口谕了?”

八爷微怔,眨眼间便想到当今下这几道口谕前都发生了什么。

“是弘晳!”

弘晳私下里串联军中将领,意图逼宫篡位。消息传出来没两天,那些与弘晳有往来的军中将领们竟悉数暴毙。

虽然死因不一,但死亡时间却过于集中。若说是巧合,别说当今不信了,鬼都不信。

见八爷反应过来了,何焯才一副大业有望的对八爷笑道:“定然是当今已经有了废弃太子之意,才让爷调查太子的。”

“是了,是了。”八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豁然开朗的说道:“皇阿玛向来偏心太子,春天耿额上奏太子结党会饮,皇阿玛问都不问便治了耿额等人的罪。如今却又让爷调查此事,必是希望爷找到太子父子的罪证。”

似是已经想明白了当今心意一般,八爷与何焯便商量了一回如何在不坏了自己人设的前提下,将太子父子证得死死的。

书房外,八福晋见八爷与何焯说得热闹,便先回了内院。

她不是很喜欢八爷的庶子弘旺,但她又知道八爷想要抢到那把椅子就必须有个儿子。

等八爷当真坐上去了,不管她喜不喜欢,八爷都都会有更多的儿子。

以前还总觉得自己一定会给八爷生下继承人,那些年更是为了这个目标吃了不少苦和乱七八糟的偏方。但自从近亲成亲的消息传出来后,那股心气就泄了。

她最近一直在观察太后,也在回忆先皇后佟佳氏。

先皇后薨世时她还小,对先皇后的记忆并不多。但先皇后除夭折了位小公主外,便再无所出。

前有元后所出的太子,后有惠妃的皇长子,膝下是抱养来的皇四子……

前脚病逝,后脚她抚养了多年的养子就被抱回了生母身边。

看一眼出生后就被抱到她房里的弘旺…八福晋心里突然生出一个非常大胆且荒谬的念头:

也许八爷一直是个贝勒/王爷,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觅封侯!’

‘悔教夫婿觅封侯!觅封侯!’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八哥,就站在正院天井一侧的花架上一遍遍的念着这句诗。

八福晋:“……”

连鸟都知道的道理,她若再不醒悟,岂不是连只畜生都不如了?

第76章 八福……

八福晋掉进一只鸟和某个‘丢’了鸟的缺德鬼挖的坑里, 一连恍惚了三五日才彻底下定了某个决心。

正经说起来,乌林珠和她的鸟也只是个导火索,真正将八福晋炸清醒的是侧福晋佟佳氏诊出了喜脉。

之前当今将佟家的姑娘赐给八爷做侧福晋, 因八爷是个‘顾及’嫡妻脸面心情的,所以八爷纳侧福晋的婚礼也只是中规中矩。

四爷没去,四福晋也没去。原因是被乌林珠的吐槽给恶心到了。

‘一群大老爷们去给人道纳小老婆的喜,知道的是顾全礼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好色之徒在惺惺相惜。’

‘一群正室去恭喜另一个正室有了‘好姐妹’,从此妻妾和睦, 多子多孙。就问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被乌林珠这话弄得实在有些索然无味, 四爷和四福晋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礼到人没到了。

不过当时四爷正在接受有司调查, 他不去也无人会关心就是了。

佟佳氏入府后,八爷虽然要顾及八福晋的心情, 却还是没少歇在佟佳氏院里。

而且佟佳氏还走了一把贤惠风,入府不过月余,便将两个颇有些姿色的陪嫁丫头给了八爷。于是在八福晋的强势下, 佟佳氏直接成了八福晋最鲜明的对比。

其实佟佳氏是瞧不上八福晋出身的。

犯事的爹, 早死的娘,病逝的外公, 疏远的宗族,善妒的名声以及无儿无女的困境……这些个槽点摊上一个都麻烦,偏八福晋竟一个不落的全叠加在自己身上了,就问这么多的槽点摆在那里,她还能怎么翻身吧?

尤其是近亲结婚妨碍子嗣的消息传出来后, 佟佳氏以及佟氏一族便更觉得八福晋无力翻身了。

之前没有身孕,加之大清只有扶正的皇后,没有扶正的嫡福晋, 所以佟佳氏便一直没有跟八福晋发生正面冲突。

她们的战场在后宫,而不是在后院~

啧,幸好乌林珠不知道佟佳氏还有这种想法。不然这毒舌的家伙非得送一句‘家学渊源’给佟佳氏不可。

当今的娘老佟佳氏是母凭子贵成的太后,先皇后大佟佳氏是妾室扶正的一日皇后,如今再来个靠生育有功期盼扶正的小佟佳氏……这传了三代的家风,也是一般人家比不得的呢。

相较于已经着眼八爷登基后,自己要如何登上皇后之位的佟佳氏,八福晋在听到佟佳氏那边诊出喜脉后,视线便落在了弘旺身上。

八爷的多子多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八爷一直用一种独宠她的姿态给足了她勇气和底气,她又怎么可能会‘恃宠而娇’,进而把持整个八爷府?

最终他一身清风朗月,多子多孙,自己却成了最不堪的存在……

佟佳氏能想到的事情,八福晋又如何想不到。然而想到了这些的八福晋却更加的心寒和恐惧了。

一但八爷登基,即便坐上皇后之位,她怕是就成了旁人砧板上的鱼肉。不不不,说不定以佟家的势力和其他人的众望所归,她根本就等不来封后诏书。

想到八爷的往日行事,八福晋心忖了一句:以八爷既做了表子又想立牌坊的作派,自己这个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元配发妻会在他的怜悯不忍下,最终以一个‘贵妃’的位份,全了他们所有情义。

贬妻为妾虽不好听,可若是在所有人的归劝下行事,就又变成了重情重义。

想明白个中得失后,八福晋竟然觉得在宫外做皇子福晋比在深宫大内做贵妃更幸福,也更安全。

成一件事不容易,但诚心破坏一件事却没什么难度。

有了决断后,八福晋但不动声色的行动了。

八爷要摆仁善温和的人设,所以家里家外的坏人便都是八福晋在做。时间长了,人们对八福晋的恐惧和顺从便成了本能。

加上八福晋也颇有心机手段,又一颗心都放在八爷府的管理上。不知不觉间,她就将整个八爷府都握在了自己手中。

几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她。

有八福晋拖八爷的后腿,八爷想要更进一步…希望渺茫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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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若是个有担当的,就不会让八福晋顶着无德不贤妒妇的名声,在各方压力下度日了。”大混蛋抱着小混蛋来前院书房打发时间,听到苏培盛汇报八爷府上的情况时,大混蛋便满脸兴灾乐祸的总结了一句:“这在我们民间,八爷这种人就是躲在自己老婆身后的缩头乌龟。”

“你是怎么确定八福晋必会与老八离心的?”

“恋爱脑不可怕,但脱粉回踩的恋爱脑才是最可怕的。”见四爷不懂什么是恋爱脑,乌林珠又简单的跟四爷解释了几句恋爱脑的特质。

“……八爷若是最开始的时候不打着独宠大旗哄骗八福晋。就以这里嫁鸡随鸡,夫妻一体的思想,八福晋未必不能成为福晋这样的贤内助。”

可惜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四爷闻言不置可否,斜了一眼一边说话一边抢小儿子奶棒棒的乌林珠,“你的那只鸟呢?”

早在半个月前四爷便带着全家回了京城王府,五六日前,当今从畅春园移驾皇城后,四爷等皇子朝臣就都不用每日在城里城外来回奔波了。

虽然从雍王府到畅春园也不过30里路,骑马走个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也没谁愿意天天这么折腾就是了。

四福晋今日带着李氏,弘时和二格格进宫给太后和德妃请安去了。因不方便带着最小的那个,便留在府里由着奶嬷嬷和丫头们照看。

不过她出门时正好看见乌林珠从小跨院那边出来,便笑着叫她‘带带弟弟’。

乌林珠心忖了一回这具身体的亲弟弟她都懒得带,又怎么会带这种便宜弟弟?

不过四福晋说完这句话便带着人走了,乌林珠朝天翻了个白眼,便去正房那里让荷叶抱上小混蛋一块寻四爷了。

又不是她的崽,谁生的谁管去。

荷叶没进书房,所以进书房的便只有乌林珠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弘旦小阿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乌林珠影响,看到她们俩进书房的时候,四爷脑中便浮现了一句:大混蛋抱着小混蛋来找老混蛋了。

发现将自己也骂进去的四爷又连忙收回跑偏的心思说起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一时话毕,四爷不由又问起乌林珠那只花了个把月,竟教了一句诗的八哥去哪了。

那八哥能准确无误的落在八福晋院中,肯定是做了手脚,并且有人里应外合的。等确定八福晋听到这句话后,那只被特训过的八哥就又飞回了乌林珠这里。

乌林珠可不敢将这鸟留在外面,于是趁夜将这只鸟收进游轮空间里。

游轮|大着呢,上面还有专门种植花草树木的区域以及景观喷泉。所以水呀,吃的呀都不缺。回头再在角落里洒些小米什么的,不怕养不活它。

四爷不知道呀,见那鸟突然没了,不由问了一句。

乌林珠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有个空间,见四爷问,竟直接自□□:“想知道会说话的八哥和不会说话的麻雀是不是一个味儿的,就用房间的炭盆烤了。”

四爷:…这是真不讲究呀!

苏培盛:…一个不要钱,一个二十多两银子,那肯定不是一个味儿。

被乌林珠的回答弄囧了的主仆二人又同时看向对面。就见大混蛋将一根长长的奶棒棒掰成两段,一段由小混蛋两只爪子捧着啃,一段由她自己用两根手指捏着往嘴里送。

小阿哥吃的这个奶棒棒是用蒙古那边送来的奶豆腐整块切成条的。大小粗细适中,正好方便小阿哥两只小手拿着啃。

不过小阿哥是咬不动硬梆梆奶豆腐的,所以只能各种啃,还啃不下来一点就是了。

乌林珠则是用口水软化,将奶豆腐当成硬奶糖来吃。只是,

连小孩子的零嘴她都抢,就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会‘忌口’的了。

╮(╯▽╰)╭

还是有的!

比如说臭不要脸找上门的傅试,就是乌林珠宁可敲掉自己满口牙都不会碰的玩意儿。

早前那会儿贾政为了不让乌林珠有飞起来的可能,直接替乌林珠跟傅试订了婚约。后来听说乌林珠的婚事他这个老子的做不得主,又不得不讪讪的叫来傅试将婚事退了。

好不容易订下的亲事,傅试能乐意退?

但他不乐意也是无济于事。

不爽了许多日后,傅试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娶一门比荣国府大姑娘还要好的亲事。

可惜数日过去,就没第二个瞎了眼的老丈人能瞧得上他。几番受挫后,也让傅试越发觉得与荣国府大姑娘的这门亲事有多高攀了。

再之后贾政出差绘制永定河流域图,傅试想要跟贾政打好关系的机会都没了。再加上傅试打听到贾政与乌林珠之间的关系并不多亲近,以及乌林珠在雍王府里与人家正经格格也不差什么后,便心一横,牙一咬的亲自登门求见乌林珠了。

他是贾政的门生,也勉强算得上是乌林珠的师兄了。

师兄妹见面,也不算太失礼。

可你本身就是一件极失礼的事,又哪里不算失礼呢。

乌林珠见傅试寻来,也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于是让他去角门那里等着,她也没换什么大衣裳,只披了件能裹住她全身的厚实披风就过去了。

乌林珠戴了昭君帽,又怕风灌进脖子里,还特意将一条黑貂披肩当成围巾围在脖子上。一张小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但她走在正中间,即便看不到脸也能知道来人身份不一般。

见乌林珠被人簇拥着来到角门,傅试直接上前两步,对着乌林珠行了个书生礼,“小生傅试,见过大姑娘!”

视线落在一张脸都冻红了的傅试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傅试的容貌和穿戴。

中等容貌,中等身材,身上的衣袍料子并不名贵,瞧着应该也是中等家资。

没有因为傅试的穿戴就瞧不起人,但却因为傅试是贾政的门生而没办法高看他一眼。“你来我找,为的什么事?”

傅试闻言先是看了一下左右的丫头内监,随后又扫了一圈附近情况,声音不急不缓,看起来还有几分风流姿态的对乌林珠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大姑娘移步。”

你说移步就移步,我脑子进水了才跟个头一回见的男人移步他处呢?

乌林珠腹诽了傅试一句,随即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傅试一脸为难,看看周围,又看看乌林珠,“这,这…”

来之前傅试便想好了,乌林珠不是要上门女婿吗?

他可以的呀。

而且说是入赘,可又不需要他更名换姓。之后仍旧可以正常入仕做官。不过他入赘荣国府给贾大姑娘当上门女婿,但生出来的孩子,须有一子过回傅家。

但这种话私下里说都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了。

见傅试这样,乌林珠也只是挑了下眉,然后留下荷叶,又带着人呼啦啦的回了内宅。

死冷寒天的,谁耐烦在这里听你这呀那呀的。

荷叶被留下来了,与荷叶一块被留在这里听傅试道明来意的,还有之前四爷安排给乌林珠的小太监王达。

人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傅试倒还真诚心实意的拜托荷叶与王达将他的目的转述给乌林珠了。

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今天竟然看见活的癞.□□了!

荷叶与王达面无表情的听着傅试某年某月曾与乌林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如何如何一见钟情,相思难忘。闻得大姑娘秀外慧中,心地善良,对父母长辈无不敬爱孝顺……

得政公许婚后喜出望外,拜佛还愿。不想却横生枝节……最后是心中的爱慕之情让他做了入赘的选择。

‘那你多少是有点眼瞎~’

听完傅试这番鬼扯后,荷叶与王达还都得了个傅试给的荷包,拿着那荷包回小跨院,一字不落的跟乌林珠学了一回傅试那感动天地的一见钟情,为爱牺牲后,主仆几个都沉默了。

半晌后,乌林珠才一脸感叹的说起了荣国府的门禁。

让这么大一个外人随意进出内院,也就怪不得原著里三春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了。

思绪转到这里,乌林珠不由又想到了孙绍祖。

虽然这门亲事并非他所愿,还有点上当受骗的意思,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往死里作践迎春。

原著里的迎春也确实面了些。

既不想学一学邢夫人的自顾自作派,又连邢夫人一半的耐性能为都没有。想要规劝比贾赦还不是东西的孙绍祖,就是在自找苦吃。

万不要说她还是孙绍祖‘五千两银子买’回来,原就是孙绍祖的迁怒对象了。

不过不管这个媳妇是怎么嫁到孙家的,孙绍祖将人作践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家暴这种事…受现代社会影响,乌林珠也是零容忍的态度。

之前没想起这孙绍祖,但现在想起来了…总不能让她白白想起来吧?

见乌林珠抱着手炉,懒洋洋的歪在炕柜上,又双眼无意识的看向窗户。

若是旁人也许就是在单纯的发呆,但熟识乌林珠尿性的荷叶几人却是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知道要为谁点蜡了。

这祖宗怕是又在琢磨什么缺德主意了!

几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傅试要倒霉了,随即又觉得这波倒霉的人应该不止傅试一个。

小跨院里,乌林珠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岁月静好。京城外的九爷和十爷则在视察仓储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猫腻。

九爷准备将今秋新粮与仓储中的旧粮进行调换,之后再将旧粮卖到倭奴和高丽,先挣一波差价。不想刚得了当今那边的批示,九爷便发现了仓库的秘密。

仓库里的粮食瞧着是满满的,但仓库做了特殊处理,原本可以放十吨粮食的仓库,放个三四吨就能堆出十吨的效果。

这事一出,九爷和十爷便知是有人贪墨库粮,私下里倒卖出去了。不等二人动作,当地官员就各种推诿,互相攀咬,让九爷和十爷看足了热闹。

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捂在自己手里,于是九爷便连夜让人往京城递消息。

好巧不巧,这么件案子便又落在了四爷头上。

京城这边一摊子事,京城外又是一摊子事。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四爷便暂时放下京城这边的事,准备带上他十三弟和十六弟出京办案。

临行前,乌林珠还特意真心实意的提醒四爷,“我若是太子八爷等人,定会在王爷出京的时候劫杀您!”

四爷心忖:爷的兄弟应该没你这么狠辣!

虽然不认可乌林珠这句话,但四爷出行时还是多安排了些人手保护自己和饮食起居上。

而乌林珠多坏呢,她在提醒完四爷后便抽空回了趟荣国府。

这次回荣国府还不是坐坐就走的那种,而是小住了五六日才去雍王府。

这期间她还在众人面前怀念了一回圆明园如何如何,最后更是笑着让荷叶去宁国府摘些梅花回来给她插瓶。

宁国府精心养护了一大片梅林,那里的梅花每年都开得极好。

宁国府的尤氏和秦可卿都是人精,见乌林珠打发人过来折梅花,婆媳两个商量了一回便一块来荣国府下帖子了。

太太奶奶姑娘们家常无事,不妨去我们那府里听戏吃酒赏梅去。

贾母最喜这种热闹事,虽然乌林珠在跟前碍眼影响心情,却仍旧觉得自己应该出门散散心。

见贾母说去,乌林珠却是一副不耐烦样的说道:“罢罢罢,我最是听不来那些戏呀曲呀的,闹闹哄哄的吵得我脑仁疼。蓉哥儿媳妇若是不嫌麻烦,每天让人给我送几折好梅花也就是了。”

说完又道自己明儿要去红螺寺吃素斋,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两年,大家伙都看出来乌林珠性子不是很好了,见她这么说,尤氏和秦可卿也只是略劝了两句便不再多劝。

翌日一早,尤氏和秦可卿用了早饭便乘车来了这边。听说乌林珠还在翠微轩,秦可卿便亲自带着丫头将给乌林珠折的梅花送了过来。

乌林珠一身家常衣裳的坐在炕上,正由着手巧的品琴给她梳头。

桑叶之前就没学过怎么梳头,荷叶更是没学过怎么做大丫头。这会儿品琴一个人梳,两个人学,到也热闹。

贾元春长得极好,但长得好也得用心收拾,不然就是明珠暗投,白瞎了好容貌。

乌林珠在自己身上投入极多,听说新疆那里有一种叫乌斯玛草的植物,用它画眉毛,或是挤出汁液涂在眉毛,头发和睫毛上,会促进生长和使毛发变得又黑又亮。

于是直接让王达拿了银子去外面的镖局,让镖局的人给她弄一些回来。

装在花盆里的新鲜乌斯玛草,以及晒干的可以直接拿来用的,还有草籽什么的,她都要。

镖局费了些时间,终于将这些东西都给乌林珠运到了京城。乌林珠将草籽分了四份,一份种在游轮空间里,一份留种保存,一份让人用木头槽子种在玻璃窗内,一份交给雍王府的花匠,让他种在王府花园一角。

秦可卿过来的时候,乌林珠刚用乌斯玛草挤出来的汁子涂完眉毛和眼睫毛,正对着镜子看品琴将涂完乌斯玛草汁的头发各种拧来编去呢。

甭管秦可卿什么出身了,她现在既没郡主诰封,还嫁给了贾蓉这么个小辈,所以这会儿见了乌林珠也只能口唤姑姑了。

乌林珠端着长辈姿态,态度自然的示意秦可卿炕上坐,完事又去瞧秦可卿送过来的梅花。

“人俊,花也俊!到是偏了我这么个大俗人了。”说完便使唤桑叶换个更漂亮的花瓶来,“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只红黄两色喜鹊登枝的,将那个找出来。”

桑叶应声去换花瓶,乌林珠才笑道:“王爷出京办差,二格格担心王爷安危,特意去了红螺寺戒斋。原是要我一块去的,我却偷了个懒。今天说什么都得过去走一趟了,赶明儿得了闲,我也去你们家自己挑几支来插瓶。”

“格格孝心可嘉。”

都是皇室贵女,一个却是名正言顺的亲王格格,一个却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思及此,秦可卿的心情就差了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敷衍。

“孝不孝的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我们王爷得罪了不少人,自己给自己吃个定心丸罢了。”用一种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虽说事在人为,可若发生的事情都是早就注定好的,那所谓的人为也不过是顺了天意。

呵,我是最不信这些阴私报应的。这世间吃亏的往往都是那些一味想着因果,守着良善德行的人。委屈自己和委屈别人间,我肯定要选择委屈别人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可着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的活。”

秦可卿觉得乌林珠这话说得洒脱肆意,还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味道时,品琴已经给乌林珠梳好头发了。

一时乌林珠穿鞋下榻,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然后乌林珠就在这时凑到秦可卿耳边飞快说了一句‘成王败寇,比的就是谁更心狠手辣。’

说完便迅速退开,然后接过装好炭的手炉便带着秦可卿往外走。

你们赏你们的梅花,我吃我的素斋。四大爷会不会遇袭,那就看秦可卿能不能领悟到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了~

秦可卿:…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第77章 不光……

不光四爷, 九爷,十爷,十三和十六也都在外面呢。

按脚程来算, 再有三五天,四爷哥仨就会与九爷和十爷汇合。

如果太子当真生了手刃糟心兄弟的心,再一番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时间就正好是五兄弟凑到一块的时候。

一个是杀,两个也是宰, 太子未必不会来个一窝堆。

废太子已经势在必行了, 当今一直拖着这事, 不外乎是沉没成本和朝局平衡。若是太子的狠戾超出了当今的想像呢?

一对五,如果都这样了当今还不废太子, 那寒心的可就是除了太子之外的所有儿女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乌林珠玩的这一手,意不在四爷他们会遭遇什么, 而是在诛当今的心!

再一个, 四爷那里得了提醒自会加强自身防护,以及注意饮食起居上面的安全防范。十三爷是四爷的心头肉, 四爷必然也会将他护个周全。十六虽小,却也是亲近四爷,紧跟着四爷行事的。纵使不及十三亲近,也会得四爷受到庇护。

至于九爷和十爷…都是成年皇子,出门在外的, 能没给自己留点后手?若是真出事了,那也是他们手足相残,命有死劫, 很不必怨怪旁人。

你说四爷会不会受伤或是因为自己好好的,兄弟们出事了,再被当今迁怒误会?

呵,那条为帝之路,从来都不是一马平川,一帆风顺。

有这么多优秀的兄弟,四爷就应该更艰难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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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林珠心情极好的去了红螺寺,在红螺寺陪了二格格两三天,便怂恿二格格去冬钓。

反正二格格不去,她也肯定是要去的。而且二格格去了,路上有人陪着她说笑解闷。回京了,还有人替她挨骂,多好呢。

而且她们出京也容易,从这里乘马车去通州渡口,之后乘船沿着天津码头出海。

先打一波海蛎子和带鱼,之后就是看到什么打什么,主打一个吃就吃个新鲜。

“都这个年纪了,再不出去转转,回头成亲了,上有老下有小,后院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妖精,你那时候就是想出去溜达也没那个闲心了。

王爷不在家,福晋又用不上你,你在哪猁都是个闲人,出去转转也不过是花几个包船的钱罢了。”说到这个,乌林珠又笑道:“我之前便决定每年过年时便乘船出去度个假。之前便着人打听买一艘楼船要多少银子。”

二格格闻言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乌林珠,“多少银子?”

乌林珠摇头,“也不是很多,只是买了它却不够为它操心的……”

现代人买辆车,就算平时不怎么开,也得上保险和做保养,再时不时的挪动一回,给电池充个电呢。更何况在古代买一艘全人力发动的楼船了。

买了船还不行,她还得买一批船员,船员要给月钱,要管吃喝住行。再然后船不能一直停在码头,人也不能一直闲养着,但若让他们自己开船出海打渔或是搞什么海上运输,那还得弄个管事,帐房,甚至是铺面什么的……

思来想去,乌林珠便打消了买船的念头。

反正她一年也用不上两回船,临时租条船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是挺麻烦的~

二格格听完乌林珠没买船的原因,不由也嫌了一回麻烦事多。

转天,二格格便让人收拾了些行李,又派人回府跟四福晋和李氏说了一声,为防那二人反对,乌林珠都没等送消息的人回来,便拉着二格格直奔通州渡口了。

李氏想管却没管,只将这件事交给四福晋定夺。

二格格都是大姑娘了,正是最需要注意声名体面的时候。加之二格格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四福晋哪敢让她跟着乌林珠在外面混玩?

于是四福晋一口否绝了这件事后,又派人去接二格格回府。不想派人去红螺寺接二格格的时候,才听说二格格已经离开了。

之后就是打了个几个时间差,愣是没让四福晋的人拦下她们一行人就是了。

虽然没将二格格接回王府,但尽了一回嫡母的人事后,四福晋对李氏和四爷都算有了交待,便也由着她们折腾了。

乌林珠包了条中等楼船,主仆几十人便带着自己的行李和铺盖卷子上船了。

乌林珠有心,前往码头的时候就让王达带着几个人采买了不少吃食玩物,还心忖着先采购一些上船,不够的都到天津码头那边再置办。

冬季海钓,玩的就是一个透心凉。

二格格的身子骨虽没传说中的脆皮,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好在乌林珠他们出门前在天津卫花重金请了位郎中随行,做了万全准备。

虽然乌林珠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自己,但二格格也跟着受益了。

冬季的海鲜是另一种肥美,现打捞现烹饪,能鲜到掉眉毛。之后再在活鲜时用海水冰住上,虽然口感略差了些,但冬天吃起来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份美食。

朝堂风云变幻,兄弟们斗得你死我活之时,却极少会直接波及后宅女眷和子嗣。

这是兄弟们的默契,也是最后的底线。也因此哪怕不少人都知道雍王府二格格乘船出海了,也没谁做什么。

玩了十来天,吃了海鲜,准备了伴手礼,又在海上看了日出和日落,还乘船在附近的城镇溜达了一回。最后又在经验丰富的船家提醒下,在暴雪来临前返回了通州渡口。

一入城,乌林珠便跟二格格分道扬镳,带着她的人回了焦大那处小二进。开始时二格格还没反应过来乌林珠为什么这时候去小二进,等入了王府先后被四福晋和李氏训了一通后,二格格才反应过来。

‘怎么有人能这么坏?还坏的理所当然!’

都说经一事长一智,只这一回,就让二格格学到不少实用本事。

……

二格格回府后,就该干嘛干嘛了。而且除了八福晋在想方设法的扯自家老爷们后腿外,其他女眷们仍就和往常无二的忙着年根岁末那些事。

乌林珠太混了。

她认为自己生辰是哪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生辰是哪日得她自己做决定。

贾元春生在大年初一,乌林珠这个浑身反骨的也觉得这一日还不错,便没给自己换个日子过生辰。但这个日子也注定乌林珠不会有什么生辰宴,及笄礼了。

本着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对自己好的原则,回到小二进后,乌林珠便着手自己的及笄礼了。

先让人去首饰铺子和绸缎庄送个消息,让他们下晌带些样子过来给她挑。

之后又亲自画了样子让人送到名下的瓷器玻璃窑坊那里,单独给自己开一窑生辰窑。

完事叫人去寻了制作烟花炮竹和各色灯笼的匠人,晚些时候入府商量一回大型生辰烟花秀和1500盏孔明灯的订单。

最后又让人去渡口租条至少八成新的楼船,备着她出京度假用。

乌林珠从来没将贾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更没将自己当成雍正的奴才下人或是什么谋士。所以十五岁的生辰,她仍旧没决定让他们这些‘外人’参与进来。但很显然,不少人都将乌林珠的这个及笄生辰放在了心上。

王夫人记得她亲闺女过了这个年就十五岁了。

四福晋这位贤内助也记得被四爷看重的小丫头是大年初一的生辰。

某人送二格格生辰礼时特意提醒过二格格回礼,于是二格格也记住了某人的生辰在哪一日。

除了这几个,带着程诺去寻程嬷嬷的抱琴以及跟着林家转战沧州的程嬷嬷也记得。

旁人也罢了,被乌林珠抛到脑后的傅试竟然也找死一般的想要在这一日做些什么,给自己找一回存在感。

也不知道是傅试的幸运还是不幸,一过小年乌林珠就出京去了之前度假的温泉小镇,给自己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

等她二月里回京时,太子都已经被废掉了。

……

后事暂且不提,只说秦可卿被乌林珠那话弄得神情不属,最后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应付了这一日的酒戏。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放纵自己去琢磨乌林珠那些话。

雍亲王,二格格,出京办差,得罪了不少人,担心安危,心狠手辣……成王败贼!

相较于抱着祖上荣光醉生梦死的贾家人,秦可卿却是时刻关心朝中动向,她比贾家任何人都知道太子那岌岌可危的储君地位有多不稳。

更知道若是太子被废,谁的希望更大。

如今四,九,十,十三,十六这五个最有可能成为最大赢家的皇子都在京外…未尝不是太子的机会!

想到这里,秦可卿还吓了一跳,随即在心跳如鼓中反复琢磨这场刺杀的利弊。及至天空出现鱼肚白,秦可卿才下定决心,叫来心腹给太子送了消息。

太子心动了吗?

太子心动了!

那太子行动了吗?

太子将这个机会送给八爷了~

简而言之就是乌林珠提醒完四爷多加小心,转头又怂恿秦可卿。

秦可卿因为私生女的名份问题和对太子登基的期待,顺着乌林珠的心意给太子献计献策了。

太子收到秦可卿送来的消息,先是在心底夸了一回虎父无犬子,便准备借着这件事来个一箭双雕。

太子诱导八爷,让八爷以为他想对四爷出手,让四爷有去无回。一边先让八爷出手,他的人再黄雀在后收一波秋。一边再收集八爷谋害兄弟又陷害当朝太子的证据。此事过后,就彻底达成了5+1的战略成就。

而八爷呢,他收到的消息是太子要对四爷出手。于是便决定顺水推舟,收集一波太子残害手兄的证据再替太子将剩下的四个兄弟都送走。

也就是太子和八爷都打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于是乎,四爷哥五个不光要面临太子派去的杀手,还要应付八爷那边的黑手。

最有意思的是八福晋辗转知道消息后,竟然也跟着出手了……

~

顶风冒雪,快马加鞭了数日,四爷哥仨带着侍卫随从终于赶到九爷和十爷所在的府衙。

哥五个互相见了礼,九爷与十爷又将这边的情况与四爷三个说了一回。之后哥几个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上首坐着的四爷了。

这里面四爷是亲王,十爷是郡王,其他人不是贝勒就是贝子。除了爵位高低外,四爷还是最年长的哥哥。这会儿当今派他主审库粮贪墨案,哥儿几个自然都要等着四爷定章程。

四爷这边刚要张口说话,就见一穿着衙卫衣袍的男子端了盆炭走进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府衙师爷和几个拎着食盒的下人。

哥几个的注意力都被那师爷和那些个食盒吸引了,竟无人注意到那个换炭衙役和那盘炭……

饭菜香,茶香,酒香里混着炭气和毒气,若非四爷出门时带了不少人随行,里面也真有些能人异士,保不齐他们哥五个就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发现炭里被人洒了毒粉后,四爷的脸更黑了,身上的气息直逼三九最冷的那几天。十三抿唇双唇不说话,脸上也全是愤怒。

九爷一脸后怕,吓得浑身发软的坐在椅子里。倒是十爷和十六这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跳着脚咆哮咒骂。

四爷让苏培盛将所有人都叫过来,不想却独独没有那个师爷和换炭的衙役。

虽然人跑了,但却给四爷他们提了个醒,此后竟更加注意自身安全起来。

这事有嫌疑的就三方,一方是府衙这边怕他们调查出真相的官员,一方是反清.复明的人,一方就是京城那边的人。

最先排除的就是府衙这边的官员。

无他,若真一口气弄死五位皇子,那九族走起的时候,真相如何就都不重要了。

第二个被排除的就是反清.复明的人。

皇子们到地方来办贪腐案却被反清.复明的人宰了,岂不是彻底失了民心?

所以用后脚跟去想这件事,也知道京里的某些皇子嫌疑更大。

太子,老八都有可能,老大老三和十二也不是没嫌疑。

是夜,四爷都已经歇下了却猛的坐起来。

亲自给四爷值夜的苏培盛见帐子里有动静,连忙轻声询问四爷有什么吩咐。

四爷闻言做了两个深呼吸,沉声说道:“去查查爷出京后,那丫头都见了什么人,又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苏培盛心下一凛,给四爷端温水的手都不由抖了两下。“爷是怀疑?”

“哼!”

四爷看了苏培盛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保不齐就是那丫头干了什么。”

若不是想干什么,她能在爷临出门前说那些话?

苏培盛:“……”

听四爷这么说后,苏培盛竟然也觉得乌林珠肯定干了什么。于是等四爷重新躺好,苏培盛便出了里间去外面传消息回京城。

乌林珠身边都是四爷安排的人,想要知道乌林珠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需给荷叶和王达送个消息就好。

消息一来一回间不过数日,但得了消息的四爷却迷茫了。

或者说,四爷被误导了。

荷叶没想到乌林珠算计人心的本事会是那么不动声色。

故意提起圆明园,顺势引出去宁国府折梅花的话头。

每年梅花盛开的时候,宁国府都会办几场酒宴,乌林珠让人去折梅花,便有提醒之意。果不其然,尤氏和秦可卿当真来下帖子了。

转天在秦可卿这个太子私生女面前提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再勾起秦可卿的艳羡和不甘,之后再提一回出京公干的四爷。最后更是在荷叶转身之时飞快将最重要的一句话传递给秦可卿,完事初步闭环。

宁荣两府的老少爷们和女眷们见天的瞎乐呵,穷嘚瑟,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加之荷叶没听见更没看见乌林珠靠近秦可卿说的那句话,于是她传回来的消息里侧重点都不在贾家女眷这边。而是后面带着二格格出海那些事。

虽然没从荷叶的汇报里看到什么,但四爷还是满心笃定这事跟乌林珠脱不开关系。

而这时候的乌林珠又在做什么呢?

凤姐儿终于还是嫁到了荣国府这个坑里了。

婚礼热不热闹,乌林珠不知道,但荣国府肯定是少不了热闹就是了。

婚礼第二天,乌林珠应王夫人要求回荣国府给她撑场面。

左手腕戴了三只细一些,但玉质品相都极好的叮当镯,右手腕直接戴一对做工比用料还贵的缠珠虾须镯。

走起路来,两只手腕上的镯子还会发出极细微的清脆响声。

除了左右手共戴了五只镯子,乌林珠还戴了全套头面。将自己收拾得珠光宝气,贵气十足后,还假惺惺的表示为了不压凤姐儿这个新媳妇一头,她今天就不穿大红衣裙了。

是的,乌林珠确实没穿大红衣裙,但她却穿了那条德妃赏给二格格的那匹贡品料子做的裙子。

凤姐儿小时候也经常来荣国府小住,她对荣国府的熟稔程度就跟原著中的史湘云差不多。

成亲第二日,拜见家中长辈,行了礼敬了茶,再侍候一顿早饭,之后去宁国府拜见贾家列祖列宗,并将姓名记入贾家族谱。

虽有些新嫁娘的羞涩,但凤姐儿本身也不是那种羞怯性子。被人打趣了一回,便也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与人说笑打趣起来。

从宁国府回来,竟又听说随夫于沧州任上的贾敏带着女儿归宁了。

沧州距离京城不过四五百里,而且从沧州渡口乘船入京,也是方便又不遭罪。

自从到了沧州,贾敏就琢磨着回趟娘家。只是起初事多不便出行,后来便是决定等贾琏成亲的时候再回来。

原本前日就应该抵京,偏路上出了些事这才在昨日下晌入京。因时间有些晚,再往娘家赶也不合适,便直接回了林府,今日用过早饭才带着黛玉往荣国府来。

一番行礼问安,好一通折腾贾敏母女才一左一右坐在贾母身侧。

宝玉和三春以及贾环贾兰都被奶娘领过来给贾敏见礼。

挨个看了一回娘家的侄女侄女和小侄孙,又放了表礼,完事贾敏才根据熟悉和喜好心情将宝玉叫到跟前说话。

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就不能亲上做亲呢。

是的,近亲结婚的弊端也传到了扬州和沧州。虽然太医院那边早就给了当今最真实有效的数据报告,但当今却没有公布出来。

然,就是因为当今没有公布出来,有点脑子的人便都对调查结果心照不宣了。

有了这么件事,贾敏就是再稀罕宝玉,也不可能再无视骨血回流的危害,将女儿嫁给亲侄子了。

正说着话呢,贾琏便带着凤姐儿回了荣庆堂。

刚行了礼,就又听到门外小丫头通报‘大姑娘回来了’。

乌林珠还真从程嬷嬷那里收到过贾敏要携女归宁的消息,只是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不但让乌林珠将这事忘得死死的,还在听说贾敏母女也在荣庆堂的消息时,露出一抹吃惊意外的神色。

正被人簇拥着往荣庆堂走呢,就看见有个小丫头在往房顶上丢什么东西。

“回大姑娘,是二姑娘掉了颗乳牙,嬷嬷让咱们丢到房上去。”

解了惑继续往里走,不知想到什么,乌林珠突然身形一顿,随即脸上便出现一抹震惊和怪异神色,最后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笑容后,这才继续朝里面走。

一般小孩都是六岁左右换乳牙,但这不是绝对的。

最早四岁开始,最迟则会拖到七岁左右。

然后乳牙脱落,长出恒牙,但每一颗恒牙都差不多需要3到6个月的时间才会长好。

原著中,黛玉是六岁那年冬天入驻荣国府,保不齐宝黛第一次相见时,这两个都在等着恒牙长出来。

缺了两颗门牙的宝玉对着缺了一颗门牙的黛玉又是问名字,又是问玉的……哎呦我的妈呀!那画面都要囧死人了,可不能再想了。

靠脑补就将自己囧了一回的乌林珠就顶着一张,被囧得满是迷茫和麻木不仁的小脸进了荣庆堂。

一见乌林珠进来,贾母刚刚还满是笑的脸就瞬间耸拉下来了。

贾敏怔了一下,心中升起一抹疑惑后便顺着声音去看越走越近的乌林珠。

只是贾敏越看,心中的疑惑就越深:这通身的气度,倒真不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乌林珠:“请老太太安!请姑妈安,请太太们安!”

哪怕是许久不见的亲姑侄,乌林珠也没给贾敏行大礼。只像往日那般与贾母,邢王等人行礼那般,行了个家常晚辈见长辈的礼,随后便笑容灿烂的站直了身体。

给长辈们行了个礼,乌林珠又看向站在那里的李纨,随即又笑眯眯的与李纨打了声招呼,“大嫂子安好!”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必须在人前将她这位寡嫂抬起来。

然不等李纨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凤姐儿却笑嘻嘻的上前两步给乌林珠行了个平辈礼,“还以为大姐姐昨日便会回来,到叫咱们好一通等。”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乌林珠没说自己嫌吵闹才故意没回来,只笑着让人将自己给凤姐儿准备的新婚贺礼拿出来。

谁知就在表姐妹说笑,亲戚相聚时,五位办完差事回京复命的皇子们再度遭遇了血淋淋的刺杀……

看着明显是两批人的刺客,四爷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四爷:爷要是在这里阴沟翻船了,那丫头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只会嫌弃爷没有金刚钻还揽了瓷器活。

似是想到了什么,四爷连忙找出离京前乌林珠交给他的牛皮袋,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四爷这一回是真被乌林珠气笑了。

还真是她!

第78章 ‘当……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 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让您心烦的事儿。不过不要紧,善解人意的乌林珠愿为您效劳(如果情况危急,请略过后文直接看最后一句。)……’

看到这里, 四爷还真就按着乌林珠的提醒直接看向最后一句:

‘根据红衣大炮弹药配比自制的土炸.药,点燃导火线丢向目标物即可,小心误伤自己哦~’

四爷没想到最后一句话竟是这种炸裂信息。双眸睁大,瞳孔地震, 不敢置信又有些荒唐至极的荒谬感。

在荷叶和王达等人的保护和监视下,乌林珠的一举一动都几乎瞒不过四爷。但这些个土炸.药却又毫不掩饰的向四爷表明了:乌林珠仍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回暗渡陈仓。

事态紧迫, 容不得四爷多想。只见他从牛皮袋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土炸.药, 又让一直跟在他身侧的苏培盛拿火折子来。

‘嗖~’

‘轰~’

‘啊~~~’

一点, 一丢,一炸间, 几个没有防备的刺客都被炸死炸伤了。不光如此,炸.药落点处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小土坑。

看到乌林珠自制的土炸.药竟有这等威力,四爷那张脸竟又冷了三分。

两波刺客都没想到四爷手里还有这么大杀伤力的武器, 神情皆有些凝重。而相较于这些刺客, 四爷等人的随从侍卫们却都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气势大涨。

为了一口气将五位皇子全部送回西天, 不管是太子还是八爷都出动了不少人手。实力不可谓不悬殊。

除了实力,还有同归于尽的悍不畏死。

不过乌林珠总共就做了十个土炸.药,也只均了六个给四爷。

想要彻底脱困,还得靠演技来一波虚张声势。

于是四爷又朝刺客的方向丢了一个,然后才沉声放话, 喝令他们缴械投降。

也许是天意吧,就在四爷夸大其词虚张声势,两波刺客决定死战到底时, 路尽头竟又有一波人马杀了过来。

不是援军,却胜似援军!

是这两年一直在外面游历的弘昀一行人。

原本应该夭折于康熙四十九年的弘昀,因着乌林珠的一通规矩说,到是升起了‘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念头。

原本是想要在江南等死的,没想到又将自己折腾到了大漠,转头发现距离死亡还有些时日便又顺道去了趟敦煌……

这一走就是两年,眼瞧着又是年终岁末了,弘昀便决定先回京城陪阿玛额娘过个年,然后再接着出去溜达。

四爷也是个溺爱子女的,对弘昀这个儿子也是心疼得不行。不光给他安排了人数极多的随从和侍卫,还亲自择选了医术好的郎中和博学多才的清客陪伴左右……

总之就是弘昀带着他那数量庞大的随行团来了这里,发现两边都是什么人后,一边让人去最近的州府和驻军等处寻援兵,一边带着他的人去缓解他老子那一方的压力。

大势已去!

两波刺客都有赴死的决心,但也得死得其所不是吗?

见情况已经不可逆转,便都不约而同的边杀边退。

四爷并未让人去追,毕竟自己这边什么情况他们心里都有数。

弘昀随行的郎中帮着给伤患包扎伤口,其他人都原地休整等着援兵抵达。

父子许久不见,难免激动了几分。四爷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这个长高了,也长壮实的儿子好几眼,这才满眼欣慰的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爷等人要回京复命,弘昀一行人要回京过年。大清进京的官道就那么几条,赶巧挑到同一个方向的官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五位皇子几乎都没受伤,四爷和九爷最惜命,且武力值也是兄弟里垫底的,所以他们俩都没伸手,到是十爷,十三和十六都拿着武器跟那些刺客打过一场。

十六还好,只划破了衣裳;十三到是不小心被刺客划伤了胳膊。到是十爷…许是常年躲避十福晋的灭夫绝情鞭,上窜下跳的折腾了一回,竟是啥事都没的那个。

不过也不知道他九哥跟他说了什么,这哥俩竟都齐刷刷的受伤了。

一个伤了左胳膊,一个伤了后腿。

四爷眼神微闪,知道他们此举用意,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了那些伤是刺客伤的还是他们自己弄的了。

回过头继续看自家大儿子。想了想,四爷竟直接将剩下的那四个土炸.药分别给了十爷,十三,十六和弘昀。

原本只想给弘昀和十三的,但考虑到十六这个弟弟也是真心实意跟着他的,便又想分一个给十六,再然后想到老九和老十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呢,四爷便又分了一个给十爷。

除了弘昀,其他几人都是见识过土炸.药威力的,当即就七嘴八舌的问起了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四爷也没瞒着,只说是手底下的门人通过红衣大炮的弹药配方折腾出来的小玩意儿。

众人:红衣大炮的弹药配方就这么流出去了?

说话间,弘昀派人去叫的援兵也终于赶过来了。四爷等人见了带兵的武将,又问了一回援兵人数等问题,这才由着这些官兵护送着去了最近的官驿下榻。

洗漱更衣毕,四爷才将那封还没看完的信拿出来继续阅读。

抛开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话,剩下的内容可以归纳出三部分。

一部分是大说特说一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恩德。说救一普通人,就是拯救了一个家庭;救一族之族长,就是挽救了一个家族。而救了未来的天子…啧啧啧,就问这份功劳能不能与日月同辉吧。

第二部 分则详细述说了一回乌林珠是怎么弄到弹药配方,又是怎么在荷叶眼皮子底下配出土炸.药的。

一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二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焦大到底是跟着贾家太祖上过战场的,有些事情他也是门清。自己出银子,让这一年都不怎么出现在宁荣两府及人前的焦大拿着银子去活动一番,这一来二去的,弹药配方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之后再让焦大以去庄子视察巡视为由出京,然后在京城之外按着配方不动声色的将所需材料全部买齐。最后再将这些材料和配方以及制作土炸.药需要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放在小二进的二进正房内。

乌林珠隔三差五就要回一趟小二进,借着一个人独处的机会也就将东西照葫芦画瓢的弄出来了。弄出来后,再由着焦大带出去测试效果。确定了效果,她便将这些土炸.药带进了雍王府。并且在四爷出行前送了出去……

看完这两部分,四爷的疑惑解了七成,但却笃定乌林珠仍瞒了他不少事。

不光如此,四爷还非常肯定乌林珠会这么自曝,也是在变相的告诉自己:

别小瞧她!

哼,谁敢小瞧她呢~

腹诽了乌林珠一句,四爷又接着往下看最后那部分内容。只是这一看,四爷的脸色就又黑了两个度。

这部分就是完全的甩锅了,说的都是大清某些部门管理出了问题的。说完还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一个老头,拿着几两银子就可以弄到弹药配方,大清上下还真没什么秘密可言哇~’

四爷:爷竟无言以对!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四爷等人成功脱险的时候,乌林珠已经坐在了贾敏下首,拉着传说中的林妹妹好一通打量了。

三四岁大的小孩,瘦瘦小小的,但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为了满足好奇心,乌林珠还没话找话的问了黛玉好些话,发现黛□□牙齐整后又不由笑自己想多了。

这还没到换恒牙的年纪,她着什么急呀。再等个两三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想罢,乌林珠便将腰上系的一只黄金的镂空香囊解下来送给黛玉当见面礼。

她头上是整套的头面,手腕上的镯子又是成人戴的圈口,除了腰上的镂空香囊也没什么能送给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了。

黛玉先回身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笑着点头,这才双手接过香囊,然后乖乖巧巧的对乌林珠道谢。

对黛玉的好奇得到了满足,乌林珠便又问起了沧州的风土人情。

说起这个,贾母不由又想起林如海父子了。

林如海在任上肯定不能陪着贾敏归宁,那她的小外孙呢,咋也没抱回来给她瞧瞧呢。

“那孩子生在南边。大冬天的,很不敢带他奔波,等天气暖和了再带他回来给老太太请安吧。”说到这里,贾敏也不由说起了沧州的气候,“再想不到那里竟也这般冷,感觉比京城还要冷一些。”

一屋子的人除了贾敏母女,谁去过沧州呀。听她这么说便都对沧州更好奇了。

而就在大人们说沧州如何如何时,宝玉和黛玉凑到了一块,黛玉还轻轻的扯了下宝玉的衣袖,“哥哥,我想更衣。”

宝玉闻言,连忙牵着黛玉往翠微轩去。

宝玉如今住在翠微轩的西厢房,这会儿便是带黛玉去他房间。

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根本谈不上男女大防。见他们俩牵着手走了,也没谁当回事。

尤其是贾敏。

在扬州时,宝玉与黛玉感情最好,见天的同吃同住,同行同往。而且宝玉性子温和,对弟弟妹妹都是极好的。所以贾敏在看到黛玉跟着宝玉离开时,一边对自己娘家放心,一边也对宝玉放心的由着他们兄妹去了。

更何况,还有丫头嬷嬷们跟着呢。

大人们没人在意这对小兄妹,屋里的小孩子们到是看到他们走了以后都有些蠢蠢欲动。

探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坐了半刻钟的样子便带着贾环跟了上去。

其实贾环,贾兰和惜春三个和年纪都差不多,但不知道何故贾环长得就比其他两个壮实。走路跑跳什么的也比二人强一些。加上有探春这个亲姐姐时刻带在身边玩耍,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贾环比那两个大了许多。

这会儿见探春姐弟动了,靠着王夫人坐着的迎春见了,担心他俩会欺负宝玉,也不由追了上去。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由于乌林珠的乱入和各种缺德操作,到让赵姨娘和探春贾环姐弟的联系更深了。

探春不再在心里或是面上鄙夷赵姨娘,疏远贾环,而是小小年纪就在知道了嫡庶后,站在了王夫人和宝玉等嫡脉的对立面。

而迎春呢。由于王夫人救她于水火,又将贾元春的奶嬷嬷给了她。之后再对着从小缺爱的迎春一通爱的输出,到让迎春更亲近王夫人,并且还会担心和提防赵姨娘和探春贾环会对宝玉和贾兰做什么。

王夫人极给迎春体面,不管迎春做了什么,她都会以姐姐管束弟弟妹妹天经地义的说词为迎春摇旗呐喊。加之王夫人管家,她这个态度一摆出来,下面的人便都知道怎么行事了。

在经历过最黑暗的生活后,哪怕随着年纪的增长,迎春已经看出来什么了。但她却‘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

至于惜春,由于她被抱到荣庆堂的时候还太小,贾母又被乌林珠折腾得不轻也顾不上她,便甩锅给了同样住在荣庆堂的李纨。

洽巧惜春和贾兰年纪相仿,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带,到是都由李纨教养在身边了。

许是年轻守寡,贾兰成了李纨未来生活的唯一指望,李纨在抚养贾兰的时候,总会因为紧张太过而有些束手束脚,怕这怕那。

而同被她抚养的惜春,又是宁国府寄养在荣国府这边的亲戚家小孩。李纨也怕有个闪失不好交待,于是到了最后,惜春也跟着贾兰一样处境了。

~

这会儿,迎春追上去后,就只剩下惜春和贾兰留在荣庆堂这里。开始的时候由着乳母侍候着坐在那里,后来李纨见他俩坐不住了,便示意乳母都抱回她房里。

至于贾琮,贾母忘了叫他,邢夫人懒得管他,大房住的又离荣庆堂比较远,到是没谁顾得上他。开始的时候,贾敏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叫贾琮的侄子,只人一多,各种闹闹哄哄的,直到晚上就寝前大丫头因着有份表礼还没送出去特意回了贾敏一声,她才想起来……

新妇入门,姑奶奶归宁,所以荣国府这边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家宴,还特意叫戏班子来。

尤氏和秦可卿听说贾敏携女归宁,也特意带了份给黛玉的表礼过来凑热闹。

席开两桌,一桌贾母,贾敏坐上首,邢王两位夫人夹着尤氏陪坐下首,由着秦可卿和凤姐儿侍候着用席面。

另一桌,乌林珠与黛玉坐上首,宝玉坐黛玉下首,迎春坐乌林珠下首。下面依次坐了探春姐弟,惜春和贾兰,李纨便在这一桌夹菜布膳。

乌林珠这一桌都不吃酒,早早就吃完了。因小孩多了确实有些吵得人脑仁疼,再加上请来的戏班子又在那里咿咿呀呀的。乌林珠不等贾母他们吃完,就找了个借口逃出荣国府了。

离开荣国府的时候,乌林珠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小孩子,真麻烦!

……

另一边,四爷哥五个与弘昀到了官驿后,一边留在这里休整养伤,一边将遇袭之事写了奏折派人送往京城。

担心这份奏折会被拦截,四爷他们还多写了几份,兵分几路往京城送。

四爷几人的担心到成了现实,若不是明里暗里安排了好几波人马往京城送信,这份奏折定然不会送到御前。

几日后,这份奏折终于送到了当今的御案。当今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开来。

不敢置信,震惊不已,心痛担忧,怒不可遏……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总出一个字。

“查!”

听到当今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查’字,李德全不敢迟疑的应下来。刚想转身出去,又听到当今说道:“你亲自调派人手,将老四哥几个护送回京。”

顿了顿,当今又补充了一句,“让太医随行。”

李德全:“嗻!”

等到李德全退出去,当今先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一刻钟后,就像突然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先是伸出手将御案上的奏折等物全都扫到地上。随即又暴跳如雷的见什么踹什么,拿什么就砸什么。

将整个南书房都砸得没有下脚的地方后,当今才背着手走了出去。

事情一出来,当今就怀疑是太子干的。他心惊于太子的狠辣无情,又震惊于自己会如此怀疑自己亲自教养长大的太子。

然而当今又知道即便不是太子做的,这件事情也与京中的皇子们脱不开干系。

想到自己的儿子都已经自相残杀到了这种不死不休的程度,当今没有反思自己在其中的催化作用,他只心痛于这些个儿子没有遗传到他的好品德。

他对自己的兄弟多好呀!

想到这些儿子现在都斗成了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那等将来不论谁坐上那个位置,他的这些个儿子都有可能被彻底清算。

一时间,当今又不由升起一抹淡淡的担忧来。

.

虽然这份奏折最终出现在御案之上,但它进京后却要走好几道程序才能送到南书房,于是在当今看到奏折的时候,奏折上的消息就因着这几道程序彻底传开了。

消息先在朝臣中传来传去,之后迅速进入后宫,再横扫整个皇宫后又朝着各个勋贵府邸的方向俯冲。

四爷遇刺的消息传进雍王府时,乌林珠正带着她让荷叶给她弄的臂弩练准头呢。

此时已经进了腊月,北风猎猎,不过小跨院比较背风,院里虽也有风,却没那么大。

于是乌林珠让人弄了几个架子,又在架子上用麻绳绑了几个大大小小的草编猎物。

先用臂弩练了一波准头,随即又让人拿了把不到一石的弓,练了一会儿箭术。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想要玩这个?”同样穿得极暖和的桑叶已经陪着乌林珠站在院子里小半个时辰了,不由想要劝乌林珠回屋去。“这跟投壶也没差什么,姑娘不如回屋坐在炕上玩投壶。天寒地冻的,别再冻着了。”

乌林珠没急着说话,将手边的箭都射出去了这才将弓递给王达,转身进了屋子。

想到自己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乌林珠进了屋便对桑叶说道:“将前儿我让人做的垫子拿来,我熏一会儿艾。”

乌林珠让人做了个椭圆型等人身高的空心垫子,里面可以放几个小艾灸盘,然后人在垫子或坐或躺的熏艾。

熏的时候上面再盖个小薄被,效果更好。

桑叶闻言笑着去安排,一旁的荷叶则又跟乌林珠说起了小年后出京渡假的安排。“……明儿就腊八了,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府。”

乌林珠闻言,卸钗环的手不由顿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道:“只要平平安安的,什么时候回来不都一样。”

“…姑娘说的是。”

荷叶想到前些天苏培盛派人回来问她的那些话,再看看面前的乌林珠,心忖了一句:肯定有什么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这厢,乌林珠穿了一件夏天时穿的轻薄衣裙,趴在艾灸垫上熏肚子时,外面就有小丫头过来寻荷叶。

荷叶抬脚出去,过了半刻钟才一脸恍惚的掀开棉门帘走进来。

见乌林珠趴在那里熏艾,桑叶跪坐在最前面给乌林珠按|摩头皮和颈肩,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茫。

王府的主人风里来雨里去的勤恳办差时,她在优哉游哉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王府的主人接连遭遇刺杀时,她在准备自己的及笄礼,她在舒舒服服的保养按|摩……

这种情绪太复杂,也让荷叶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和表达。

这么想时,就见乌林珠翻了个身,桑叶又将乌林珠的头发拢了拢,接着给她按|摩额头,太阳穴等位置。

深吸一口气,荷叶才用一种带着一点麻木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将四爷等人遇刺的消息说与乌林珠听。

桑叶惊呼了一声,一脸震惊的转头看荷叶。

乌林珠也因着这个消息睁开了一双杏眸,扭头去看荷叶,但相较于桑叶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乌林珠眼底却只有对结果的好奇。

见荷叶不说话,乌林珠还出言催促她快说:“结果是什么?”

“九爷,十爷,十三爷受伤,王爷和十六爷无恙。幸好弘昀阿哥及时出现,才没造成更大伤亡。”

“哦~”

听罢,乌林珠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个‘哦’,之后又闭上眼睛示意桑叶继续。

桑叶也是个现实的,在听到自家王爷没事后,那颗心就放回了嗓子眼,继续给乌林珠做按|摩。

荷叶:“……”

就在荷叶无语,乌林珠与桑叶继续该干嘛干嘛时,二格格便带着人来了小跨院。

听到一阵环佩声响和丫头们的通报声,乌林珠闭着眼睛隔着眼皮翻了个白眼,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再缓缓从她的艾灸垫子上坐起来。

二格格进来,也顾不上旁的,直接三步并两步来到炕前,语速极快的跟乌林珠说道:“你听说了吗?阿玛出事了!”

何止是听说了呀,你阿玛会出事,也有姐儿一份功劳呢。

“没有。”用一点小世故的心思对二格格摇头,脸上还是全然的无辜和震惊,“王爷出什么事了?”

二格格闻言,眼眶就红了,“阿玛遇刺了。”

抽了抽嘴角,乌林珠不算太冷漠的问道:“…受伤了?”

“老天保佑,阿玛平安无事。不过九叔,十叔和十三叔都受伤了。”

乌林珠:“所以老天只保佑你阿玛,没保佑你叔叔们?那可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消息呐~”

二格格:呃~

第79章 被乌……

被乌林珠这么一说, 二格格也发现自己这话挺有歧义的。不过,

斜了一眼乌林珠,二格格又好不小声的嗔了她一句, “你又阴阳怪气~”

被二格格嗔怪,乌林珠也不恼,还笑眯眯的对着二格格歪头笑,“与其说老天保佑, 不如说是佛祖听到了格格的祈祷,又见格格心虔至孝, 这才降下福泽庇护王爷无恙。格格与其在我这里各种庆幸, 还不如带着人去红螺寺还愿呢。”

二格格觉得这话有道理, 当即便站了起来,又见乌林珠披着个小薄被还坐得四平八稳的, 不由问道:“你不去?”

“不去!”想到自己将功劳拱手让给了佛祖,乌林珠便觉得好虐。若是再陪着二格格去还愿…她怕效仿明太.祖,也在某座佛像上留下‘充军发配三千里’的字样。

“你往日不是最喜欢往外走的吗?”二格格一脸疑惑外加狐疑的打量乌林珠, “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

“冤死个人啦~, ”乌林珠觉得谁都有资格这么质疑她,唯有二格格没有。“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

我是不是为了格格您, 已经将阖府的教养嬷嬷都得罪劲了?

我是不是为了格格您,已经成了所有奶嬷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二格格闻言沉默了又沉默,好一会儿才仿佛找到自己声音一般的低声问乌林珠,“…你扪心自问,你是为了我吗?”

乌林珠闻言微怔, 随即大惊失色道:“我有心吗?”

二格格:到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荷叶等人: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心呀!

逗了一回嘴,二格格便带着人去红螺寺还愿了,而乌林珠则是坐在她的艾灸垫子上, 隔着窗户目送二格格离开。完事便又躺回去,继续玩养生那套。

被按得舒服了,乌林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不过冬天一向天黑得早,若是赶上阴天,天黑的就更早了。

转头去看斗柜上的小巧座钟,见这会儿才堪堪申时初,不由又朝窗外看了看。

“外面憋了好大一场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桑叶见乌林珠醒了,便放下手中针线,一边说天有多阴,一边给乌林珠递了杯温水。“幸好夏天那会儿姑娘让人给咱们小跨院修了地龙,不然冬天可有的罪受了。”

夏天四大爷带着老婆孩子和乌林珠去圆明园,临走前乌林珠便吩咐王达寻个靠谱的匠人给小跨院修地龙和挖个可以储冰的地窖。

至于说在小跨院动工需不需要跟四爷和四福晋打声招呼?

嘿嘿,傻子才会打招呼呢。

再说了,若真打了招呼,人家不同意,你还能顶风作案咋的?

不打,什么事都没有。打了,人家就会说你事多。

更何况王达是谁的人,她使唤王达,王达能不跟四爷汇报?四爷都默许了,那她做什么还要打这个招呼呢?

正房,连着厢房和倒座房都修了地龙,烟道口在倒座房那边茶水间里,上面又按乌林珠给的图纸修了个不大不小的壁炉。

壁炉里放了几个铁架子,不管是烧水还是做些吃食都方便。

修地龙时还特意在房间里修了几道火墙隔断,再加上屋里原本就有的火炕,不管是乌林珠还是桑叶,王达这些丫头小太监都过了一个特别温暖舒适的冬天。

其实乌林珠之所以安排王达修地龙,也是不想再在自己房间里点炭盆了。

毕竟坏事越做越多,她也害怕哪一日就遭了天谴……

╮(╯▽╰)╭

上次出海冬钓弄了不少海鲜回来,被迫学了些灶上手艺的王达按乌林珠的吩咐煮了一锅海鲜粥。

晚饭就着海鲜粥和从王府厨房领的膳食‘对付’ 了一顿后,乌林珠便继续窝在暖暖的炕上打发时间。

乌林珠房间里的火炕非常大,上面还摆了乱七八糟不少东西。

光是炕桌就摆了两个,一个摆满了各种嘴零点心果子,一个则摆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两本闲书。

先将土炸.药的配方誊抄了一遍,准备等四爷回来就‘献’上去。之后又单手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天工开物》看。

就在这时,乌林珠的身体左右晃动了一下,水杯里的水也像是被挪动过一般上下起伏。

刚反应过来是地震,就发现已经结束了。

乌林珠:“……”

就这反应,真出事了怕是也跑不了。

不行!

从今天开始得练习一回反应能力,真遇上什么事了也可以第一时间逃进空间。

至于会不会暴露空间?啧,都到了要往空间逃的情况了,哪里还能顾及这么多。

“你们听说过地龙翻身前的一些预警提示吗?”

荷叶与桑叶闻言不由对视一眼,随即齐刷刷看向乌林珠:“地龙翻身前还有提示?”

“当然有。”乌林珠点头,一脸笃定,“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盾去其一是为生机。”

桑叶不是很懂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荷叶也不懂,但她却多少懂些乌林珠的行事思维。于是直接了当问乌林珠是不是知道一些地龙翻身的预警提示。

乌林珠扬了扬眉,又对荷叶一脸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必须哒!”

桑叶闻言直接追问:“是什么?”

乌林珠见荷叶也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呢,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在桑叶面前摇了摇,“时机未到,不可说也!”

荷叶见状不由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还时机未到?你咋不直接说王爷未到呢。

明白乌林珠在卖什么关子的荷叶,当天晚上就寝前就将今晚之事传了出去。

因其走的是特殊通道,呃,好吧,就是飞鸽传书。

因走了空中绿色通道,荷叶送出去的消息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四爷接收到。

四爷就觉得乌林珠不光心眼多,还一肚子弯弯绕绕。最重要的是她的谋算和她掌握的东西又能支持她各种作妖,缺德使坏。

这么说吧,就算这次乌林珠都使坏到自己身上了,四爷也没打算处置她。现在她又跟钓鱼下铒一般的让人捎话来,四爷自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

乌林珠比二格格还小了几岁,有时候四爷总在心底腹诽贾家教出了个混世魔王,谁家摊上这么个闺女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可偶尔四爷也总会羡慕一回贾家,若这是他亲闺女,他一定要如何如何教养……

抛开这些不知道是羡慕嫉妒的情绪还是旁的什么,只要乌林珠当真能拿出一些要紧东西来,让天下百姓可以提前规避地龙翻身的危险,那于国于民就是大功一件。而且早一日拿出来,也能让黎民百姓早一日受益。

思及此,四爷第一时间让就人往京城送消息,之后便天天都盼着京城的回信。不过乌林珠可没四爷那么忧国忧民,也不认为她穿越一回还要负担旁人的生死。

于是荷叶这边转达了四爷的意思后,乌林珠就一副稳座钓鱼台的样子,再不提地龙翻身。

就在荷叶拿乌林珠没办法,四大爷又在焦急等待结果的时候,李德全亲自安排的护卫禁军和太医也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官驿。

九爷的腿伤原本并未有多重,但他睡着后从床上跌下来时造成了二次受伤。太医看过后,都不由脸色凝重了三分。

十爷胳膊上的伤原本都已经结痂的,偏他担心好得太快,失了受伤的意义。于是见天的抻胳膊撸腿,一番折腾下来,到是真等到了太医。

相较于这俩能折腾的,十三爷胳膊上的伤却是真的结痂了……

九爷身后有两头护犊子的母狼,还有四公主和五爷。十爷虽然没有母妃和嫡亲的兄弟姐妹,但十爷有强势外家和一个连皇子都敢当陀螺抽的蒙古媳妇。他俩要走苦肉计,四爷也只冷眼旁观,半点不干预。

但十三在九爷和十爷这么弄后,纠结着自己要不要随大溜时,四爷却没让他瞎折腾。

于是十三本着过犹不及的心思安心养伤后,三位受伤的皇子就呈现了三种不同的伤势。

太医一一瞧过,又郑重记了脉案让人快马加鞭给当今送去后这才用自己带来的药重新给九爷和十爷包扎,又拿出一瓶养身补气血的丹药给十三。

来接四爷等人的禁卫军先问了一回太医可否返程,太医表示无碍后,禁卫军又来问四爷等人启程返京的日子。于是翌日一早,一行人就护送四爷哥几个和弘昀一道启程了。

有皇威晃荡,又有原本的随从侍卫,四爷等人的返京之路几乎算得上是一路顺遂。

不过在距离京城还有不及两百里路的时候,却因着雪势太大不得不就近下榻暂避。

然而就在一行人等着雪停了再赶路时,乌林珠竟又在角门那里撞见了也要出府的弘时。

弘时一见是乌林珠,想都不想就瞪了缺德鬼好几眼,凶巴巴的小样子没半点威慑力。

至少在乌林珠眼里是这样的。

上次被乌林珠陷害了以后,弘时就对乌林珠生了好大的意见。可他又被四爷和李氏,二格格等人三令五申的叮嘱了不知道多少遍:别去招惹乌林珠!

不过弘时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性子最憨实的娃儿,所以弘时不主动招惹乌林珠,乌林珠却总会时不时的撩一回骚。

记不清是正史还是野史了,说是弘时总觉得他亲爹不好,样样不如他八叔。然后他亲爹登基后,他还处处站在他八叔那里跟他爹唱反调。再然后他亲爹也是个体贴儿子的,直接将这大孝子过继给了他八叔……

扒拉一回手指,乌林珠都有些心疼四大爷。

一后院的女人就结了这么三五颗歪瓜,还颗颗都是各种重疾的。

光是在子嗣这一点上,老康头的儿女就没一个比得过他的。

~

角门人太多,乌林珠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忽悠地主家的傻儿子,不过乌林珠还是欠欠的用一种挑剔和不过如此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回弘时,之后便做作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副伤到眼睛的样子将头转到另一边。

弘时那小暴脾气能忍得了这种挑衅?

肯定不能呀!

于是弘时跟个小爆豆似的跳起来,二话不说的就要冲过来跟乌林珠理论。

而乌林珠却瞬间一脸惊愕的看向弘时身后,一副他后面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弘时刹住脚,再猛的回身,然后就感觉小腿上微微疼了一下,随即便‘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地上都是雪,即便雍王府的下人一直在清雪,可地上仍旧有不少雪和冰。加之主子们出门极少有走角门的,雪未停前便都有些懈怠。

乌林珠怕摔着自己,一路走过来时都是扶着荷叶的手。偏弘时要在这种路况下玩大起大落,那就怪不得自己免费教他一个乖了。

其实乌林珠也没真踹弘时,只是抬起脚轻轻抵在弘时的小腿上,然后突然发力……

鞋子踩在有冰有雪的地方,小腿再被人往前推,按着人体惯性,弘时双脚朝前上身下沉,一个重心不稳就坐在了地上。

不过弘时穿得厚实,加上身高不够海拔够低,所以摔的这一跤也只是稍微有些屁|股疼,不会摔出什么毛病来。

也正是因为算计到了这里,乌林珠才敢朝小屁孩伸脚的。

就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屁|股敦,直接将弘时摔懵了。看到弘时还坐在地上一副不在状态内的样子,乌林珠一边捂嘴笑一边带着人离开角门。

别说弘时了,就是有些功夫身手的荷叶等人在没防备的情况下都未必站得稳了。这会儿荷叶与王达几个对视一眼,心里对乌林珠的恶劣又有了新认知。

而弘时身边的人呢,大多都是四爷和李氏安排的,虽然见弘时吃了亏,却没谁叫住乌林珠要替自家小主子来个快意恩仇的。

弘时气得直跺脚,最后也只能回内院寻李氏告状了。

再然后,在角门这里全程围观这一幕的王府下人们便彻底看明白了二格格这位伴读,在王府的身份地位到底是在那一个档次了。

……

这么大的雪还要出门,可见不是乌林珠脑子抽了就是有非去不可的事了。

你别说,还真是有点事必须在小年前安排妥当。

乌林珠名下有宅子,有铺子,也有庄子和四爷送她的烧制瓷器玻璃的窑坊。

前儿有家铺子退租了,焦大来跟乌林珠说,乌林珠想了下便将那间铺子收拾出来留给自己用了。

她让窑坊那边的匠人弄了不少玻璃器皿,像是造型各异的玻璃鱼缸和各种水杯碟碗。不过铺子里主推的却是各种尺寸的玻璃防尘罩。

玻璃配方早就给了四爷,四爷那里一番操作,乌林珠的这家专卖玻璃器皿的小铺子夹在其中也就不显眼了。加之无论谁来问,乌林珠都只说从工部下属的玻璃坊拿货,到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就算天塌下来,乌林珠也会按计划在小年后出京度假。但考虑到这个‘天’已经被她捅出了个好大的窟窿了,乌林珠还真就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比如说宁愿少做几单生意,也绝对不能让人赊欠货款。

再比如说,年根岁末提前给匠人们发喜面和月钱。

再再比如说,小年前清一波库空,之后不管是玻璃铺子还是窑坊那边都提前放假。

乌林珠出门前特意翻了黄历,二月中旬便有个适合开工的日子。

二月中旬开工,三月中旬是当今万寿节,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万寿节小卖一波。

也就是乌林珠没将这些个生意放在心上,换个靠谱的,都不带放假的。

年根岁末正是一年中送礼最多的时候,等忙了一波新春贺礼后,有些心思的商家就要提前为当今的寿万节预热了。

旁的暂且不说,只说雍王府这边的,前一年的万寿节刚过完,四爷和四福晋就得上心后一年的万寿节自家要送什么了。

女眷的寿礼里少不了做工精致的衣袍,而这些个衣袍却又是最费时间的。

除了这些,还得四下里派人收集些奇珍异宝以及自家人亲手抄写的佛经等等,等等。

有些礼物最怕招灰,像乌林珠这种主推玻璃防尘罩的铺子,就跟后世卖手机壳的差不多。瞧着不起眼,却从不愁销路。可惜老板是个不愿意为了三瓜两枣跟人争利的,又是个总担心会被人报复的……

见了焦大和铺子及窑坊那边的管事,乌林珠将腊月二十一开始放假,二月十六开工的决定说完后,焦大没什么反应,铺子和窑坊的两位管事却急了。

只是他们刚劝了一回过节走礼以及万寿节的生意如何如何,乌林珠便伸出来手朝他们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二人见状便都看向乌林珠,以为乌林珠会回心转意,不想乌林珠却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当今的五位皇子在京外遇袭,且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这个年,没你们想的那么好过。至于明年的万寿节,呵呵,当今都未必有心思过寿了,咱们这些人还是都先夹起尾巴做人吧。”

“姑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渗人呢?

“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乌林珠一一扫过几人,然后故弄玄虚的说道:“不管真相如何,皇子遇袭这事一定是反清.复明那些乱党干的。太子和八爷必须是白璧无瑕。”

‘嘶~’

焦大和两个管事都下意识睁大双眸,之后焦大看了一眼乌林珠什么都没说,而两个管事在收回视线后又默契十足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竟又不约而同的同时腹诽了一句:

‘有些事,他们确实是不知道的好。’

安排好这些事,乌林珠不由又让人送她去王子腾府上。

月前,王子腾‘卖’了太子父子,狠刷了当今一波好感度。因其圣眷隆重,即便太子和弘晳听说了也没敢动他。

不过太子和弘晳也是自身难保了。

太子最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弘晳私下里串联军中将领的,后来听说了也只做不知情的样子该干嘛干嘛。等到那些军中将领都在同一时间暴毙后,弘晳察觉到不对劲了,直接屏退左右与太子交待了个彻底。

太子知道自己的毓庆宫里有不少当今的眼线,所以在普一听说了这事时,便表现的非常震怒。一副自己怎么会生了这种不忠不孝的孽帐态度,对着弘晳喊打喊杀。等这一整套戏演完,太子便罚弘晳闭门思过,然后‘暗中’调查那些人真正的死因和幕后之人。

当今对太子的猜疑极重,虽还有父子之情,却抵不过帝王的猜忌和忌惮。虽不是很相信太子当真不知情,却仍旧表现出一副他生的儿子没错,但太子不是很会生儿子的欣慰样继续等着八爷那边的调查结果。

而八爷呢,他也是倒了血霉。

他陷害太子,诛杀兄弟的证据都被八福晋握在了手里。

八福晋要的是安稳生活,而不是像大福晋那般陪着自家爷们过圈禁日子。于是八福晋直接将最关键的证据都毁了,只将一些不轻不重,却又让八爷无从反驳的证据分别送到诚亲王胤祉和固定贝子胤祹府上。

一个是喜欢在孝期剃头,且还非常热衷于打小报告皇三子。

一个是善于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皇十二子。

不管他们俩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对于没顺手宰了四爷几个,太子和八爷那里都有些郁闷和懊恼,并且还都非常默契的准备将这个锅都甩给对方。

于是乎为了陷害和被陷害,太子与八爷这对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竟然又都心照不宣的表演了一回什么是:如出一辙的温润如玉,端方宽仁。

京里京外发生的这些事,非常影响过年的气氛。大臣们都极有眼色的不去招惹当今,后宫嫔妃也是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宫中。宜妃姐妹因着担心受伤的老儿子,到是时常叫年长的五爷进宫说话。

德妃在听说四爷没受伤后,到是直接放下心继续温柔恬淡,岁月静好了。

十六的生母虽然没有德妃那么好的心态,却也在辗转打听到十六无恙后,安了心。

四爷等人就是在这种古怪氛围里入京的。

入京后,就连弘昀都没能先行回府,而是跟着四爷哥几个先进宫面圣。

再怎样也是寒冬腊月赶路,虽谈不上风餐露宿,但风尘仆仆,形容憔悴却是都有的。

尤其是这哥几个也都是极有心机手段的,竟都在昨夜喝了浓茶,睁着一双眼睛熬到天亮。

于是一夜不睡,又加大了颜值的憔悴指数。

心不心疼,当今不知道,但看到儿子们都是这副样子,当今却真的挺闹心。

挨个问了一回身体伤势,又询问了一回当时的情况。每人再赏些药材后便打发他们去后宫给太后和亲娘养母报平安了。

等这些个儿子都走了,当今才继续考虑废太子这个事……

~

四爷回京第一天自是各种报平安,也就顾不上寻乌林珠说话了。不过第二天一用过早饭,四爷便打发人给二格格和乌林珠等送土仪,并且让送土仪的人顺便将乌林珠叫到书房来。

知道四爷这么着急见自己所谓何事,乌林珠也没跟他卖关子,只笑眯眯一副乖巧懂事样的将两张轻飘飘的洒金纸放到四爷面前。

一张就是前些日子写下来的土炸.药配方。而另一张便是后世不少人都知道的地震预警提示。

‘地龙翻身,是为震矣。蛙类迁徙于震前15日;鸟类迁徙于震前7日;井水浑浊于震前3日;老鼠乱窜于震前2日;鸡犬不宁,就在当日。笼中鸟惊慌扑腾,发生于地龙翻身前的半个时辰内。’

第80章 “别看……

“别看地龙翻身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它翻身前却也有迹可寻。我提的这些,不少书上都有记载,只是没人特意将它们归纳汇总到一起。”顿了下, 乌林珠又说道:

“其实民间也有不少流传下来的生存经验。有的口口相传,一代一代传了下去。有的就因着这种那种的原因断了传承。”

话罢,乌林珠又提醒四爷这些东西若是单独看并不能代表什么,它们必须联系到一块看。

乌林珠总共给了四爷五个时间点, 但若想确定是否是地震提示,那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

四爷一边听, 一边缓缓点头。他没问这些提示是否准确, 乌林珠也没跟四爷说什么一定真实有效。因为彼此都知道, 四爷在得到这份地震预警提示后一定会派人去曾经发生过地震的地方进行多方调查。

但不得不说的是,在看到乌林珠拿出来的这份地震预警提示后, 四爷仍旧被上面的内容震撼到了。

过于详细了。

其实很多时候,越是模糊不清,越是模棱两可的说词, 对自己就越有利。

打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预测一个数值的风险极高,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但若是预测数值的区间, 那只要预测的数字在这个区间里,就都算是。

乌林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她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给自己规避风险?

之所以没含糊带过,一是想要让自己的这份预警提示更有含金量;二一个也是后世的人踩着巨人肩膀总结出来的东西,其含金量也并不需要质疑。

虽然还没看见水泥, 但手上这份预警提示却又让四爷对水泥更期待了。

牛痘的试种已经彻底结束,如今已经全国推广了。之前说的那个大蒜素,虽然已经按着这丫头给的步骤提取出来, 但效果如何仍旧需要郎中们进一步试用才能知道。

门人悄悄开办的玻璃窑坊,也是个盈利的营生……

不过说起这个,四爷便又想起了乌林珠心心念念的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了。

原计划决赛前后让这些个花魁在腊八宫宴上献艺的,不想偏偏被乌林珠自己破坏了。

没错,就是乌林珠自己。

她前脚怂恿秦可卿给太子献计,后脚太子和八爷的人就朝四爷等人出手了。消息传回京城,当今哪里还有心情过腊八?

哦,当今原本心情也因着弘晳那些事而不咋地。如今又出了这种事,腊八宫宴便直接被蝴蝶没了。

因着这段时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原本还挺有人气的花魁选美大赛也直接被压了风头。

不过乌林珠的心思都在折腾当今和当今的那些儿子身上,还真就没想起警幻杯来。

这会儿见到四爷回京了,距离她出京也没几天了,她就更想不到警幻杯了。

不过乌林珠将这事忘了个干净的时候,回京的九爷却还在用一种挽救生意的心态,准备再给这个花魁大赛炒一波热度。

对了,虽然有挽救生意的心思在里面,但也不乏给四爷一个交待以及不让四爷小瞧了他的意思。

毕竟这个警幻杯的企划案,还是四爷特意交给他的。这么个挣钱的营生要是没达到预期效果…九爷还怕四爷会笑话他呢。

九爷伤了腿,但只要双手好好的,就半点不耽误他打算盘,核帐本。

于是将警幻杯放在心上的九爷,又抓紧一切时间盘他自己生意和商务司里的各种大小帐。

商务司成立时间尚短,要核算的帐目并不多。到是他自己的生意更耗费精力些。

不过差点就死在外面的九爷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帐目上的。太子和八爷都亲自过来慰问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并且意有所指的将锅甩给对方。

都不是啥好鸟!

九爷一向看不惯太子,好吧,因为有个偏心的老子,别说九爷了,当今的那些个儿子就没几个不嫉妒太子的。

对太子,九爷有先入为主的恶感。对八爷…这小半年八爷那边的人没少给九爷添堵,所以不管是太子还是八爷来看他,他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将人给气走了。

十爷那里,太子和八爷到是没费心去拉拢,只简简单单的尽了一回人事便罢了。

四爷和十六没受伤,十三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除了十六是纯纯的汉妃所出,继位的希望最为渺茫外,四爷和十三的母亲虽然也只是包衣出身,但却是他们最强而有力的对手,所以太子和八爷心里对二人的忌惮更重,行事也更谨慎,生恐落人口舌。

其实他们俩都明白,自年初那个雷劈事件后,他们继承大统的路就被堵得差不多了。但也因为这件事,当今对他们更加的纵容,也乐意用他们这种有污点的儿子打压没污点的。于是乎,就又让他们看到了某种借力打力的希望。

事到如今,太子想要逼宫造反,八爷也想要武力夺取政权了。

不过前提是不能让人在自己身上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一套。

~

四爷平安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那些女人和孩子。而相较于其他人,李氏的喜悦是双份的。

注定夭折的儿子不光活着回来了,还长高了,长壮实了。并且在回来的路上还间接救了四爷一行,就问李氏能不高兴,能不得意?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李氏都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呢。

这两年,李氏既怕听到弘昀的消息,又想知道弘昀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每一次弘昀的消息传回京时,她都担心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这一刻李氏心中想的都是如何让三个孩子全都活下来。

至于说王位还是皇位…太子到是早早就被立为太子了,可最后又怎么样了呢。

如果今立了她儿子做太子,明天她男人就嘎了,那这个太子到是做得。反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氏想得明白,也稳得住。这会儿收回心思再看凑到一块说话的三个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满足和幸福。

不过在听到小儿子小嘴巴巴的对着哥哥各种告状和声讨乌林珠时,李氏又不由有些头疼。

都叫你别去招惹那丫头了,你咋就吃亏没够呢。

幸好那丫头没进后院,若是进了后院…便是福晋都得退避三尺,何况咱们娘们。

想到四爷对乌林珠的态度以及她得到的那些个消息,李氏直接打断小儿子,对大儿子笑道:“别听弘时浑说,贾家丫头不过活泼淘气了些,再不是弘时说得那般顽劣。”

弘时:哼!

二格格:呵~

弘昀:嗯?

李氏见三个儿女都是这般‘真性情’,当即没好气的挨个赏了个白眼。

若没点城府眼色,老娘能有今天?还能生下你们姐弟四个?

都学着点吧~

……

弘昀回府于四福晋的影响并不大,不过是让针线房那边抓紧时间给弘昀赶制些新衣裳新鞋袜,完事再将人叫到跟前说回话。转天给耿氏和钮祜禄氏诊平安脉时,再顺道让人给弘昀瞧瞧,当家主母和嫡母的责任也就尽了。

四爷按着乌林珠给的那份排卵期易孕日入后院献身,除了耿氏和钮祜禄氏前后有了身孕外,府里的其他女眷也有诊出喜脉的。

前有两个年长庶子,后又有扎堆怀孕的格格侍妾,四福晋不是不闹心,但她却知道与其分心他事,还不如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养活亲生儿子这一件事上呢。

李氏稳得住,四福晋更稳得住,其他怀了身孕的格格侍妾更是一门心思安胎,想要凭借生育之功提个位份

偏就在整个雍王府都在养崽安胎,停止内耗时,腊月二十这日,当今给四爷的‘补偿’也落实下来了。

‘赐前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年氏为雍亲王侧福晋。’

希望彻底破灭的耿氏/钮祜禄氏:就不能照顾一下孕妇的心情吗?

╮(╯▽╰)╭

小年糕呀!

意外又不意外的乌林珠听说了这道赐婚后,还满是好奇的让荷叶去打听这位传说中的年贵妃。

相传自她嫁与四大爷后,虽没达到独宠的程度,但许多年里四大爷的后院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生育。

虽然生的都夭折了,但却…诶?

想到这里,乌林珠便觉得这个夭折的概率委实有些高了。

以年羹尧的有用程度和年氏的受宠程度,即便她自己护不住孩子,四大爷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崽儿死于内宅争斗里。

如果排除宅斗和宫斗的概率,剩下的就是年氏的身体素质和年纪了。

若年氏身体真的非常差,她又是怎么在十年内连生三子一女的。

等等!不是十年。

现在是腊月二十,再有十天就是康熙五十一年了。侧福晋上玉碟,有自己的婚礼。年氏是圣旨赐婚,婚礼什么的都会有钦天监测吉日。

抛开婚礼吉日,还得给年家留出置备嫁妆的时间。

年家肯定早早就给年氏预备了不少嫁妆贴己,但婚事定下来前却不会提前打家具。现在什么都是纯手工的,一套家俱打下来少说三五个月,多了半年是它,一年两年也是它。

除开家具,还有各色衣料,首饰,瓷器等。

康熙五十二年是当今的六十大寿,年氏是亲王侧福晋,那一日是有资格跟着四爷和四福晋去给当今拜寿的。出于这一点考虑,年氏应该是在康熙五十一年年底,或是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前嫁进雍王府的。

说远了,还是说身体吧。年氏的身体若是真如影视小说正史野史中记载的赢弱,那按正常思路来说,她怀孕都困难了,又怎么可能一胎接着一胎的生?

如果不是身体,那就是年纪了。

就在乌林珠想到年氏年纪的时候,荷叶也带着年氏的一些消息回来了。

果然,年氏还真是一块‘小’年糕呀!

游轮的图书室里有不少书,未必没有关于年氏的记载,不过乌林珠却懒得去查资料。并且还美其名曰的将自己的懒推到时空融合上。

红楼世界的大清,早就脱离了史书资料,不查还好些至少不会受其影响。若是查了,保不齐会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在行事上出了纰漏。

有了这个理由,乌林珠便真就用着一颗混世魔王的心去接收荷叶递进来的年氏信息。

年氏是年遐龄的老来女,今年才十二岁,按年纪她是要参加康熙五十二年的大选。

四大爷,你多少有些禽兽了哇~

于是自从赐婚的旨意下到雍王府后,乌林珠瞧四爷的眼神就变了。

等腊月二十二这天在四福晋这里吃团圆饭时,乌林珠瞧瞧‘一把年纪’的二格格,再想想已经开始备嫁的小年糕,看向四爷的眼神和身上的气息都是翻倍的怪异。

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太早嫁人,却舍得糟蹋年纪比你闺女还不小的……越想越觉得太操蛋了,乌林珠便特别想要折腾点什么。

其实按历史走向二格格明年就会出阁。但现在嘛,四爷想到他的那些姐妹都是年过十八九才下降出阁的,便决定再留他闺女几年。

幸好乌林珠没注意到那些公主都是什么年纪被指婚的,若是注意到了,定然得连先帝都一块骂了。

你们家的公主格格都养到十八.九岁,然后让别人家的闺女十三岁参加选秀…真特么不是东西!

想到选秀年纪,乌林珠就有一种大家都是混蛋,以后就都别五十步笑百步的感慨。

不过思及此,乌林珠再看向四爷时,又隐隐带着几分得意和骄傲来。

‘姐儿虽然是个混蛋,但姐儿不是禽兽!’

四爷:…略糟心!

其他人:…就莫名其妙!

弘昀:…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

自打赐婚的圣旨传进雍王府,乌林珠就开始莫名其妙起来。四爷这边只知道乌林珠曾让荷叶打听年氏的情况,之后就这样了。

唤了乌林珠到书房说话,乌林珠不但只字不提自己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还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对四爷行注目礼。

以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四爷已经料到这事不小,且还是极有可能影响过年心情的大事。

腊月二十三,四爷带着四福晋等人进宫过小年。乌林珠用过早饭也换上一身新衣裙,带着人回荣国府过小年。

马车行至闹市,乌林珠想到明天就启程了,还亲自去街边的蜜饯铺子挑了些爱吃的果干蜜饯准备带在路上吃。

除了蜜饯铺子,还有酱菜铺子,点心铺子和熏酱做得极好的酒楼。

一一逛下来后,乌林珠便又去附近的茶楼歇脚。不想还没进茶楼呢,就听到有人在说她的闲话。

‘……这高枝没攀上,她便自甘下.贱起来。听说前儿自荐枕席,竟只穿了件小衣,那胸脯一晃一晃的,白得呦,勾得人五迷三道的。’

‘想她也算名门之后,怎地这般不知羞耻?不过我到是听说过这世上就有一种女人,一遇见男人就浑身骨头酥软。只需轻轻揉捏三两下,那身子就跟水做的一般……’

二人越说越下.流,仿佛那些事情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乌林珠驻足听了几句,又仔细观察了一回说话的人,之后朝王达打了个手势,毫不温柔的说道:

“这么冷的天还站在风口说人闲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们将人拖到胡同里,那里背风还暖和。仔细问一回流言出处,完事再将他们所有的牙都给本姑娘敲下来。”

想了下,乌林珠又补充道:“佛祖常说六根清静,我瞧着他们俩个大老爷们就是六根不太清静,才会说这些个下流话。王达,你就看着办吧。”

“……”

净身太监王达瞬间便领悟了乌林珠这话里的意思,只是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了?

“我凭生最恨的就是这些人。只为一点花花肠子就传播流言,造女子黄/谣,甚至是心中口头意yin女子……

被他们这么一说,不明就里的人便会信以为真,而那些脸皮薄一些的姑娘定是要以死明志,也幸好今天被他们如此言说的是我。”

王达:这事能用‘幸好’这个词吗?

就在王达被囧住的时候,荷叶却实在没忍住的问乌林珠,“姑娘既然不喜欢,那当日又为什么要折腾那个警幻杯?”

“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一,警幻就是一老|鸨。像她这种逼良为娼,诱拐少男少女的混蛋早晚会遭报应的。我那么做除了报私怨,还是为民除害。二,”乌林珠顿了一下,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州官!”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瞬间妙懂的荷叶与王达等人到是再不跟乌林珠理论这种事,而是按着乌林珠的吩咐将那两个嚼舌头的男子拖进胡同里。

王达最擅长刑讯,将人拖到胡同里,先堵上嘴一通大刑招呼,等二人吃了苦头这才将堵嘴的汗巾子给他们拽出来。

乌林珠则是径直去了茶楼,一边吃茶一边听说书人讲三国。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乌林珠等到王达。

王达是个能干的,不光大刑侍候了那二人,竟还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流言的源头。

流言是这几天才传出来的,且还是从傅试的长随那里传出来的。

王达不动声色的将那长随骗出傅府,之后更是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了个水落石出。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不复杂。

就是傅试发现自己那一通表白没了下文,便知道乌林珠没相中他。

可那天乌林珠的脸虽然被遮得只一双眼睛露出来,可也让傅试浮想联翩起来。

为了做成这门亲事,傅试便走了极端。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在发现自己喜欢的人自己高攀不上时,便会想方设法的将喜欢的人拉进泥潭,然后再以救人水火的姿态,深情款款抱得美人归。

傅试便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他想利用这些个流言将乌林珠这朵富贵花踩到泥里,然后再以一往情深的姿态再度登门。

想的到是挺美!

听完王达的转述后,乌林珠沉思了片刻便抬眸问道:“京城街面上,什么时候人最多?”

“自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嗯。”乌林珠点头,对着王达笑,“有件事倒要麻烦王公公了。”

“姑娘折煞奴才了。”

王达一听乌林珠这么说,便知不好,可还是表了一回忠心。

“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出海了。正月十五那日,你弄辆板车,再在板车上弄个十字形的木架子,之后将傅试给姑娘剥光了绑在上面,哪条街上人最多,你就将板车往哪赶。

对了,马车上再立一根杆子,挂个长一些的白灯笼。灯笼样式越简单越好,上面只需写上傅试的名字和字……”

那灯笼一来可以照亮板车上的傅试,二来也可以将傅试的身份告诉京城路人。

“姑,姑娘,那傅试可是朝.廷命官。这这这,王爷必是不许的。”

乌林珠闻言微微抬起小下巴,不以为意道:“忘记咱们的身份,那一天你就是反清.复明的英雄好汉!”

王达嘴角抽抽的提醒乌林珠,“王爷那里?”

“你不要去跟王爷说这事不就行了。”

“我是知道你们的,平时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事。但今天这个事,我估计你们也不敢不跟王爷说。”乌林珠看向王达和荷叶,掩耳盗铃道:“但要怎么回话却是个学问。呐,王达不要自己去说;荷叶,你去跟王爷回这事。”

王达与荷叶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看向乌林珠: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若是荷叶去跟王爷说,王爷只说会‘知道了,下去吧’。但若是王达去跟王爷说,王爷定然会说‘胡闹!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王达/荷叶:…还真有可能会这样!

……

四爷未必会愿意管傅试这种人死活,所以尽量给四爷一个装糊涂的机会,才是两全齐美的结果。

你说傅试?

闹市果奔一回后,仕途就彻底毁了。不过像傅试这种跳梁小丑,乌林珠虽恼他行事龌蹉却不会一直跟他没完没了的死磕。但傅试到底是贾政招来的,那将‘完好无缺’的傅试给贾政送去,岂不是最完美的闭环?

你问什么是完好无缺?

两个传谣言的都是那种待遇了,傅试这个始作俑者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她没让人将人体器官当转盘,转到哪个就留哪个给她做赔偿都是良善了。

你不能要求一个坏到骨子里的混蛋懂这些,不是吗?

……

因着这么一件小插曲,乌林珠连回荣国府过小年的心思都没了。于是转道去了焦大的小二进,在那里又给自己收拾了两箱东西,并且吩咐焦大正月十五的时候去街上看热闹,以免她不在京城,有人跟她玩阴奉阳违那套。

翌日,与四爷和四福晋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她给自己准备的行李和十五岁及笄礼出门度假去了。

四爷在乌林珠离开的时候,还用非常笃定的语气跟苏培盛打赌:

瞧着吧,为了不让爷过好这个年。腊月二十九,最晚不会晚过除夕早上,那丫头会就让人给爷送消息。

苏培盛:那您还真是了解那祖宗!

腊月二十四,乌林珠于通州渡口乘船南下。

腊月二十八,乌林珠让人快马加鞭给四爷送了封信。

腊月二十九夜,四爷看着那封信上的诛心之言,再度黑了脸。

‘知道直郡王为什么会是皇长子吗?查查父母年纪和子女夭折率,会有惊喜的哦!嘿嘿,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

第81章 康熙……

康熙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 元后赫舍里氏生于顺治十年十二月,扒拉一回手指,也就比康熙大了三个月。

帝后的第一个孩子生于康熙八年十二月, 那一年,康熙与赫舍里氏都是十六岁。在这个孩子之前,康熙与荣妃还有一个儿子,那个孩子生于康熙六年……

一直到康熙十一年直郡王出生, 康熙的儿女才渐渐立住。

而在那之前,康熙已经夭折了四子二女, 六个孩子了。

对了, 值得一提的是荣妃。

大清的选秀制度是先帝, 也就是顺治帝在位时折腾出来的。荣妃马佳氏是康熙初年进的宫,按选秀的年龄标准, 荣妃进宫那年最少十三岁。可即便是这样,她在康熙六年为康熙生的儿子也没逃过夭折的命运。

当然了,孩子会夭折肯定不单单是父母年纪问题, 还有许多因素需要考虑。但乌林珠在给四大爷的信里却只字不提其他, 只将父母年纪摆了出来。

因说到了父母年纪和小孩夭折率这个问题,乌林珠还跟四大爷普及了一回什么是‘娈童癖’。

大过年的, 乌林珠也担心将四大爷刺|激到血管爆裂,中风脑出血。于是她没在信里将三十好几甚至是年纪更大的男人,对着十来岁的小孩一逞兽|欲说得有多不堪。

好吧,按这个思路去想,即便表达得再含蓄, 也还是避不开那非常非常不堪的底色。

自以为善解人意的乌林珠用她习惯的方式,在信的最后一页写了一个‘注’字,随即将娈童癖在书中的解释一字不落的抄在这个字的后面。

许是担心这行字不够显目, 乌林珠还特意用了红色朱砂墨去写它。

四爷:“……”

早就知道乌林珠不会让他过好这个年,但四爷却没想到乌林珠能这么恶心人。

忒糟心了!

如今别说想到年氏,会让四爷自动带入‘娈童癖’这个词了。他进宫参加除夕宫宴,不管是看他老子,还是看他的那些个兄弟都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个极具侮辱性的词。

若是他没记错,出京前他老子还封了一个贵人。那贵人好像还是四十九年大选入宫的秀女。

再想到这两年被赐婚的不止他一个,四爷竟然还会按着这个思路去想那些侧福晋,格格都是多大的年纪。

老八只比自己小三岁,他那位侧福晋好像跟那丫头差不多大?

对了,那丫头过了除夕就十五了。

想到乌林珠,四爷不禁又长叹了一声。

这丫头也太招人恨了!

虽然一想到乌林珠就会让四爷恼羞成怒,可他也没找到更有力的理由和说词反驳乌林珠的嘲讽。

只是从古自今,大家都是这样走来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升起浓浓的羞耻心呢?

如果说这时候的四大爷还有些内心的挣扎,那等到荷叶将乌林珠对贵妃醉酒的观后感传回来后,四大爷就彻底沉默了。

乌林珠有一颗欣赏国粹的心,却一直没办法在那种咿咿呀呀中坚持下来。除夕夜里,乌林珠为了热闹到是又请了戏班子到住处给她唱了一回。

她让戏班子分个人出来给她清唱,剩下的人全去前院正儿八经的唱大戏去。

于是乌林珠便难得听了一大段清唱版的贵妃醉酒。

这一听,乌林珠就不由又脑补了一回杨贵妃为啥会醉酒。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好好的寿王妃,年轻俊俏的小鲜肉都因为一个好色的老公公没了。

从明媒正娶的寿王妃变成公爹的美艳妾室,不光要整天面对一个遭老头子,还要表现得多心甘情愿,一往情深。啧,换了她,她也得喝点闷酒来个一醉解千愁。

呃,不对,真要是换了她,惦记儿媳妇的老公公,护不住自己媳妇的男人还能留着他们过年?

反正大唐能出一个则天女皇,再出第二个也更容易被人接受,不是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寿王未必没有成为太子的可能,若寿王成了太子,杨贵妃就是太子妃,也许将来还会成为皇后。偏因那糟老头子的不伦心思改变了原本灿烂的一生,最后还被勒死在马嵬坡上。

不是乌林珠刻薄,而是唐明皇的年纪是真的不算小了。杨贵妃生于公元719年,十六岁嫁给寿王,二十一岁奉诏出家,二十五岁成了唐明皇的贵妃。而唐明皇出生在公元685年,将儿媳妇扒拉到自己碗里的时候都已经六十岁了。

后世好多人都在歌颂唐明皇与杨贵妃那见了鬼的真爱,且不说三十五岁的年纪差吧,就是老公公惦记儿媳妇这种破事,值得被歌颂的点又是什么呢?

爱情不分年纪,但它起玛得分礼义廉耻吧?

对了,人家杨贵妃爱吃的是石榴!可不是什么荔枝。

还有就是唐朝时皇帝嘎了,无子的贵妃最后是会被殉葬还是送去出家呀?

则天女皇却是出过家的,有她的前车之鉴在……

乌林珠尽情脑补歪歪,荷叶见缝插针的套乌林珠的话。兴致来了,乌林珠就会好好的跟荷叶说上一通。没什么兴致时…好吧,荷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凑上去就是了。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乌林珠便都会化身散财美女,带着人出去花钱解闷。

不管什么时候,逛街消费都是乌林珠最喜欢的消遣方式。花点小钱就能将自己哄得开开心心的,那这钱就没白花。

更何况取悦自己,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和乌林珠相比,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有仪式感,过年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像乌林珠这种带着人出来度假的就非常少见。

尤其是只带着下人侍卫,没有家人父兄陪伴的年轻女子。但又因着乌林珠做这些事时一派落落大方,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言行,也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

除夕前,乌林珠一行人弃船登岸后,便在城里租赁了一处宅院。除夕期间,大家都非常放松,乌林珠更是时而带着人上街闲逛,时而去茶楼坐坐,时而去酒楼品尝当地特色。

一行人窝在与京城有些距离的镇子上,一边感受浓郁的年节氛围,一边又能让自己不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感受到孤单。

整体来说就还不错。

不过还得忽略掉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种事。

天高皇帝远,就总有些土鳖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见到个长得略有些姿色的女子便猎|艳心起,想要以势压人。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也得看是什么龙,什么蛇了。

未来的雍正帝和当今的几个皇子都是乌林珠作妖的下角料,区区知县的妻弟又算得了什么?

四爷重视乌林珠的安全,所以她身边的丫头太监护卫不知有多少,即便从住处出来只在街上闲逛,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护卫她的安全。

正经说来那县太爷的妻弟根本不能靠近乌林珠,也就只是嘴上轻薄了几句。再加上看到这番阵仗后,那衙内便知道乌林珠不是他能招惹的,于是就准备放两句狠话便撤。

不过乌林珠却是促狭界的元老。

她是知道这个时代的镶牙技术是什么水平的,于是直接吩咐人将那衙内的满口牙都敲掉。

一颗都不给他留下!

相信从今往后,他吃饭喝水甚至是漱口时,都不会忘了今天,忘了她。

……

“海棠?”

这么一段小插曲并不会影响乌林珠的心情,甚至因为让人敲掉旁人满口牙而心情更加明媚。

继续带着人边走边逛时,乌林珠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海棠’。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迟疑,一度让乌林珠以为问话的人看见了海棠或是不认识海棠花呢。

可当发现喊出‘海棠’的女子直愣愣站在她面前时,乌林珠一边觉得面前妇人打扮的女子有些面善,一边后知后觉的想到她的‘曾用名’。

进宫前改过一回名字,出宫后贾母觉得不吉利,又重新改回了贾元春这个名字。

如今会叫她海棠的,应该就只有曾经在宫里接触过的那些人了。

思及此,乌林珠再看面前的女子。见其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便猜测她是到了年纪放出去的宫女。顺着这个思路回忆康熙四十九年在宫里的那段记忆…就多少有些难为人了。

“当日在宫里,我便瞧出你与咱们都不一样。如今竟是,”莲颂视线从乌林珠身上的名贵首饰和上用衣料上扫过,想说什么又怕唐突了乌林珠,只得笑道:“竟是更不敢认了。”

莲颂原是负责新进宫女院落的杂事宫女,她是四十九年出的宫,年底就嫁给了此县的县太爷做继室。秋里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如今两个孩子也才过了百天。

当日乌林珠在宫里学规矩时,还曾花银钱请莲颂帮她洗过衣裳呢。

不过这些小事,乌林珠肯定不会记得。但乌林珠在宫里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那段时间她住的屋子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若非如此,莲颂也不会对她印象深刻了。

发生了太多事情,那些事情乍看之下没有半分线索,可若按是非恩怨来看,乌林珠绝对是最有可能做下那些事的人。

嬷嬷们私底下也都觉得那些事情是乌林珠干的,但却找不到一丝证据。

也正是因为找不到什么证据,无论是嬷嬷们还是其他的宫女太监都生了许多猜疑。

他们内心笃定这事是乌林珠干的,但却不相信那些事情是乌林珠一个人完成的。

那么又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出宫后,那些个是是非非就彻底远离了莲颂。

她这个年纪也拖不得,正好有个举人登门求娶,莲颂便嫁了。

成亲后,莲颂家里帮着那举人疏通关系,倒也成功谋了个知县的官职。

刚刚被康奇杨绅捂着嘴巴拽到角落的衙内便是莲颂的胞弟。

这位是得知姐姐平安产下一对双胞胎外甥后,便带着父母家人准备的贺礼来了这里。再然后这位便发现远离京城那种满是贵人的地方后,他这样包衣出身的人也可以借着嫡亲姐夫的势,做一回耀武扬威的衙内了。

于是莲颂的弟弟来了这里后,就一直没回京。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即便是小县城,也有不少热闹和花灯会。

乌林珠带着人出来游玩,莲颂也跟着她的县太爷夫婿出门溜达。

那位县太爷被县里的学子们拉着作诗去了,莲颂见自家男人被人恭维得都找不到北了,便退出茶楼,带着人自己逛。只是乌林珠一行人过于显目,迎面走来时就被莲颂认出来了。

可惜话说到这份上,乌林珠也没认出莲颂就是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乌林珠,宫女不能过份打扮。当日莲颂是宫女扮相,如今的莲颂却是官家女眷的穿戴。加之她生产不过三个多月,身形面庞都还丰腴着呢。

虽然没认出莲颂来,但乌林珠却从莲颂的话中知道了她的出身和出处。

宫女几乎都是上三旗包衣出身,选秀时她故意将自己折腾到出身普通那一波里,那莲颂这个年纪又认识她…那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宫女小选也是从顺治朝传到康熙朝的。

扒拉一回手指也没多少年,哪里就配用‘祖制’来形容了。

就算是祖制好了,可这建祖制的又是个什么人?

一个抢兄弟媳妇,宠妾灭妻,自以为是的立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石头狂扇亲妈脸,以及只敢在多尔衮死后挖坟鞭尸的家伙…他又能弄出什么好玩意儿?

又在心底疯狂吐槽了一回顺治,并且再次用‘上梁不正下梁歪’来形容一回老康头和他的儿子们后,乌林珠才对着唤她海棠的人缓缓摇了两下头。

“夫人认错人了。”

完全没有跟莲颂叙旧心思的否认了自己就是那朵黑心海棠,之后一脸冷漠疏离的从莲颂身侧走过。

莲颂:“……”

乌林珠表现的太过淡定,还真让莲颂以为自己认错了。

看着犹如众星捧月离开的乌林珠,莲颂一边仍旧觉得自己没认错人,一边又在猜测县上谁家的姑娘有这等尊贵体面。

她弟弟也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若身份相当,不妨替她弟弟定下来。

说不定亲事定下来了,她弟弟便定性了呢。

好嘛,原本莲颂也知道她弟弟来了这里之后的行事呀。

莲颂让跟她出来的下人跟着乌林珠一行人,看看他们到底是哪家的,再顺便打听一下个中情况。之后她又在县上逛了一会儿,便回了县衙。

出宫后,又随夫来了任上,莲颂家常无事便极喜欢在县里闲逛。一来宫中十来年的劳役生活让她对外面非常向往,二来便是享受那种旁人知道她是知县夫人,对她的小心奉承和恭维。

不过县城就这么大,逛一会儿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莲颂让人跟着乌林珠,虽然今晚街面上不少人,可四爷派给乌林珠的人却没用多久就发现了。将发现报与乌林珠,乌林珠便吩咐人悄悄提审一回。

等听说是莲颂派过来的,乌林珠便想多了。

突然冒出个人跟她相认叙旧,自己否认了还派人跟踪自己……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自己身后的雍王府去的?

乌林珠猜测四爷肯定被自己的那些言论,弄得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这会儿将莲颂这一大家子送给四爷,说不定还能帮四爷顺顺气。

思及此,乌林珠直接对荷叶笑得别有意味,然后一张嘴就将麻烦踢给四爷。“你们不是有事没事就要跟王爷汇报的吗?那就问问王爷这人这事都怎么处理吧?”

荷叶:…就问人怎么可以混蛋成这样吧?

╮(╯▽╰)╭

十五逛了一会儿规模有些袖珍的花灯集|会,十六日一早,乌林珠便让人收拾行李,准备乘船去沧州给贾敏一家拜个年去。

为了方便出行,乌林珠直接包了两个来月的船。他们上岸后,那船就停靠在渡口那里。这会儿想要去沧州,也是说走就能走。

早就忘了自己昨天都干了什么的乌林珠直接带着人走了,昨日被侍卫带回住处一通审讯的知县家下人则被丢在了柴房里。

等到乌林珠他们都到了渡口,他才试探性的撞开柴房的门……

昨夜知县与一堆学子谈诗作赋,之后更是成了某位雅妓的入幕之宾,一夜未归。

莲颂回了县衙后,先是看瞧了一回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听说自家男人干的好事后,直接迁怒了元配给她留下来的继女。又用嫌弃厌恶的心态磋磨了一回继女,莲颂便歇下了。

下半夜,被敲掉满口牙的主仆终于互相搀扶着回了县衙。

乌林珠心多黑呢。

她以前在后世看影视剧的时候,总能看见有人一拳头或是一巴掌就能将人的牙给扇飞出去,于是她便也让康奇杨绅用这种方法助人为乐。

好处是康奇杨绅都是练家子,真能达成乌林珠给的目标。坏处却是牙扇飞的同时,脸也会被打成猪头。而在这个过程中,舌头也会被误伤到。

主仆几人就只有莲颂她弟识字,呜呜啊啊了一通后,莲颂他弟就用久违的笔墨写了几个关键字让人连蒙带猜……

不是不想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但奈何这位的文化水平跟将唐寅说成庚黄的薛蟠不相上下呢。

一通折腾,再结合跑回来的下人给出来的信息,虽然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却到底没拦下心血来潮要给亲姑姑拜寿的乌林珠一行人。

相较于挥一挥衣袖留下满地牙的乌林珠,四爷的这个年过得不光各种糟心,还特别的惊心动魄。

较真的四爷一直忍到正月初五才黑着一张脸去了宗人府查看玉碟档案。

快要被当今逼疯的太子也忍到了正月初五,然后借着当年索额图埋在乾清宫的钉子对当今出手了。

而一向喜欢告密,孝期剃头表达喜悦之情的诚亲王也在蠢蠢欲动的想要跟当今说一回八爷是怎么残害手足,构陷太子的。

而自小被苏麻蝲蛄教养的十二,为了让他的好三哥尽量出这个风头,还故意放出风声,说自己也得到了证据,正准备择日报上去。

但与此同时,十二却拿着那些证据去见了八爷。想以此表达一回自己也瞧不上太子,并且希望被天雷关照过的八哥可以支持他这个没啥污点的弟弟。

与其让其他跟八哥有过节的皇子上位,还不如让我这个跟八哥没啥过节的弟弟登基呢。

旁人登基,你都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跟八哥玩秋后算帐那一套。但若弟弟登基,弟弟可以保证八哥的亲王爵位。

十二既想拉拢八爷支持他,又想彻底绝了八爷的希望,所以他一边表示自己不会拿着这些证据告发八爷,一边又怂恿老三诚亲王往前冲。

八爷要是那么容易放弃,他也不会披荆斩棘的走到今日。不过对于十二拿出来的证据,八爷心中也是忌惮和头疼。

不瞒你说,他都准备过了元宵就让人将太子残害手足的证据,以敲闻登鼓的方式送出去呢。

原本太子也是这样计划的。但奈何当今不做人,从小年后就各种下太子的脸面。不光做出对太子各种不满的姿态,还将太子的好几个兄弟都又夸又赏的。除此之外,当今竟然又在除夕宫宴的时候点了好几道据说是直郡王爱吃的御膳,让人送到直郡王府……

都已经走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太子能不走极端吗?

但老天好像对太子格外残忍,不光给他长寿的老子,能干的兄弟,还在他破釜沉舟的时候,又跟他开了个玩笑。

对告密打小报告有着迷一般狂热的诚亲王还真不负期待,不但没辜负十二的期待,还正好破坏了太子的行刺计划。

三爷拿着证据将八爷给告了,在当今黑着脸看那些证据的时候,他还为了表孝心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准备亲自给他老子换杯热茶。

不想那宫女竟将一根磨得极为尖细锋利的扁方藏在了托盘下。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三爷竟会突然显欠表孝心。

原本行刺皇帝这个事就足够紧张刺|激了,偏在那宫女酝酿情绪准备出手的时候被三爷给挡了一下。

于是三爷要接托盘,那宫女却下意识的要躲开,一拉一躲,一扯一拽间,茶杯落了地,托盘也落在了三爷手里,宫女看看自己手中的扁方,再看看三爷,想要捅死三爷的心比捅死当今还要热烈真诚。

再然后,见事情败露,那宫女也不与三爷纠缠,直接握紧扁方朝坑上盘腿坐着的当今扑去。

电光火石间三爷下意识要抓住那宫女,却不想直接将宫女身上的褙子扯了下来……

宫女穿的褙子是穿在旗袍外面的无袖长马甲,就算褙子被扯下来了,也不存在走光问题。但重点不是这件褙子,而是宫女浑身力气都用在朝当今扑上,被三爷这么一扯,就脚下不稳,身形踉跄的朝前倒去。

而当今呢,在发现宫女要行刺他的瞬间,便打开盘着的双腿,从盘腿侧坐在炕上改成了后背对窗,正面朝炕外的姿势。

于是踉跄扑过去的宫女就扑到了当今□□,其高高举起的扁方也正好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当今的脐下三寸之地。

脐下三寸为关元穴。

关元穴为男子藏精,女子藏血之处,是统摄元气之所。

这一扁方虽然没直接将当今的子孙根插断,却也伤到了要害。

当今吃痛,抬起一脚就朝那宫女踹了过去。在被踹的时候,那宫女还不忘紧紧抓着扁方。

三爷见状丢掉手中的褙子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拉那宫女,然后那宫女手中的扁方便顺着关元穴一路往下滑,疼得当今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没晕过去。

不,他是想晕的。可这也太疼了,疼得他都没办法晕过去了。

发现自己再度帮了倒忙的三爷瞬间松开钳制宫女的手,而那宫女在发现困住她的力度消失后,又抽出扁方再度朝当今刺去。

然后三爷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老子举起一只胳膊,那根血淋淋,又锋利无比的扁方就直接从他老子的胳膊上穿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到那宫女被制伏后,李德全和冲过来的太监侍卫都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一侧的三爷。

三爷:“……”

如果他说自己跟那宫女不是一伙的,会有人相信他吗?

偏就在三爷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二的时候,当今终于如愿以偿的痛晕过去了。

三爷:要凉!

李德全等人:就问这人他们是抓还是不抓吧?

第82章 ……

当今伤得那么重, 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们这些侍从做什么主。

于是李德全立即控制封锁乾清宫,之后又派人去请太后过来坐镇。等太后来了,他才用询问的方式问太后是否要将所有皇子阿哥和六部重臣等都请来。

太后向来不管事, 但她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这会儿只要‘请示’过了太后再行事,就算师出有名了。

太子那边对乾清宫的消息一直非常关注,下了命令后,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今儿是正月初五, 还没开衙办公。所以直到辰时三刻,老爷子才去给太后请安。

之后去了御花园, 又在巳正二刻回到乾清宫。

午时一刻, 老爷子召了个小贵人御前侍候。

未时正, 老三去了乾清宫。

未时过半,李德全的徒弟捧了个什么东西去了宁寿宫。

未时末, 御医进了乾清宫。

不到申时,太后也进了乾清宫……

值到此时,太子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心中忐忑不安, 又激动万分。担心行事失败暴露了自己,又不禁祈祷此事能成功。上一刻太子想起了年少时当今对他的百般珍视呵护, 然下一刻太子又忿忿不平的想到这些年当今对他的忌惮和打压。

被偏爱的孩子极少会感恩,从太子身上就可以看到这一点。当今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他对太子的偏爱却无从反驳。

此刻想不到那些的太子又强压下各种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等乾清宫的宫人请他过去时,太子已经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站在暖阁前修剪一盆长势极好的盆景了。

太子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银蓝色绣祥云纹的太子常服,此时一身态度自然从容的站在盆景前,更显气度天成, 雍容华贵。

因是早就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所以在听到当今遇刺的消息时,太子还一脸震惊的摔了手上的剪刀,并且焦急不已的询问来人当今安危。

听到来人说当今没有性命之忧时,太子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在不停的暴粗口。

其实太子不知道,不管今天哪个皇子问当今的情况,李德全派出去传话的人都会说一句‘当今没有性命之忧’。而当今是否真的没有性命之忧,那就要等他们进宫后自己问御医才能知道了。

这厢,太子迅速整理好心情,又让人去后面跟太子妃说一声,便脚步匆匆的去了乾清宫。因他就住在宫里,所以也是最先抵达的。

哦不,应该说抛开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者的三爷,太子确实是第一个到的皇子。

太子大步走进乾清宫后,住在阿哥所的那些还未开府的皇子阿哥们也都陆续赶来了。到是住在宫外的那些个年长皇子们是跟着六部重臣和当今心腹一块进的宫。

行刺的宫女并未被关押到旁处,而是被绑住手脚捂住嘴的丢在乾清宫的某个暗室里,由李德全亲自安排人不错眼的守着。

那宫女到是想要第一时间自尽的,可惜反应没有三爷‘快’的李德全等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若是让这宫女在他们眼前行完刺还有机会来一波自戕,那他们就都可以给她陪葬了。

╮(╯▽╰)╭

太子是当今亲自教养出来的,若非当今太能活,太子未必不会是第二个当今。

可惜政治手腕,心计谋略都不逊于人的太子到底是输在了天意和他自己的心态上。

想想回家都需要买门票的那位,再想想当了七十来年皇储,一登基就宣布破产的那位。这么一想,太子的处境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话说远了,只说太子第一时间赶到乾清宫,先是孝心爆棚的再度询问御医和李德全当今的情况,随即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的给太后行礼。

等了解了当今的情况,太子又问刺杀细节,事情到了这一步,太子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但太子询问完这场刺杀和刺客的身份后竟没提出亲自审讯刺客,以及不曾追问刺客生死情况的行为,让比当今还了解太子的李德全瞬间想到了什么。

若是寻常,太子再不会是这种回避态度!

其实只要想一想当今驾崩谁是最终得益者,幕后真凶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再说得直白一些,只要太子还是太子,其他皇子们就都不会对当今出手,但太子却洽洽相反。

回想这些日子当今干的那些草蛋事,将心比心一回,李德全都觉得太子耐性还不错,竟然忍到现在才出手。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李德全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太子。

太子表现的很好,但李德全却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对太子的了解比当今还要深刻。这一观察,竟发现太子面上全是忧色,但眼底却满是激动和期待以及少许遗憾……

就在李德全观察太子的时候,太子也将目光转向了自家三弟。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对这个弟弟说些什么。

上次老三举报老大魇魔他,这次老三举报老八构陷他……他应该感念老三次次都在帮他,可告密打小报告还能遇上这种事,也是没谁了。

最让太子窝火的是:

‘老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了孤好事!’

人唤三爷的诚亲王也是跟着他老子上过战场的,走过路过了不知道多少刀光剑影。但亲自看着自己亲生老子险些被阉,也是一件头皮炸裂的经历。

尤其是刚刚那种帮倒忙的展开方式,怕是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忘记了。

于是相较于太子,三爷面上又惊又惧,眼底也全是惊慌无措。

他既怕当今因此嘎了,又怕当今迁怒他,更怕自己被人误会与刺客是一伙的。

好吧,他还怕那刺客会因为记恨他,最后再胡乱攀咬他。当然,他也怕他老子那里真出了事,从此清心寡欲……

随着其他人得了消息陆续进宫,三爷也不停的跟后来人一遍一遍的说着当时的情况。

四爷在听说当今遇刺的消息时,脑子里就浮现了乌林珠的身影,随即神情一顿,略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他不能一出事就往那丫头身上套。

但不知道怎么的,四爷不由又想到了旧年乌林珠刚入府时他的那些猜测。

当时四爷就曾想过太子也许会……

于是从再加上当今驾崩太子登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四爷还真就在没进乾清宫前,就将嫌疑人锁定了太子。

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后,四爷再瞧太子,那是怎么瞧都觉得是他。

和四爷有同样想法的皇子和重臣不少,哪怕装出一副关心则乱,心里只有当今这个便宜儿子的太后也都在琢磨这场刺杀是不是太子所为。

如果真是太子干的,如果当今没挺过去…那所有的怀疑都不能表现出来。但若是当今这次挺过去了,那太子怕是好不了了。

有了这种觉悟后,除太子外的所有皇子都在诚心祈祷当今能挺过这一劫去。

进了宫,四爷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他与诸位皇子于偏殿落座,之后便闭上眼睛不停的转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那丫头折腾了那么一出大戏,还让爷几个身陷险境,原以为会先等到当今废太子的诏书,不想竟让太子抢了先机。

当务之急到不是彻查刺客真凶,而是如何阻止太子登基。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们太被动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昏死过去的当今终于在御医的高超医术和虎狼之药下清醒过来了。

虽是虎狼之药,但只要人能清醒过来,之后再妥善进补调理,即便于身体寿数有妨碍,却也多少能调补回来一些。

御医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又怕事后当今会跟他玩秋后算帐那套,因此给当今用虎狼之药的事他没请示任何人,只悄悄默默的做了。

反正当今的伤那么重,身体恢复不到之前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而且伤成这样,之后肯定是要各种进补,只要他不说,总能瞒过去的。

御医的那些心情当今可不知道,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去看自己的伤口。

不是胳膊上的,是脐下三寸再往下的这处。

还好!

它们都在~

确定自己不会成为李德全的难兄难弟后,当今也有心思直面刺杀这件事。

你别说,就还挺刺|激的~

承认自己玩脱了的当今先是自嘲了一回,随即便也不管是不是正月里了,先是将自己所有成年的儿子们都关到了宗人府,集中看押。之后一边让人严刑逼问行刺他的宫女,并且在整个皇宫范围内进行严打。

其中乾清宫这边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就跟过筛子一般,一遍遍的调查出身来历。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会继续留在乾清宫,但凡有一点查不清楚的地方…这个人就再不曾出现在人前了。

因四爷跟其他皇子阿哥都被关进了宗人府里,倒是没办法第一时间给乌林珠送消息。

哦,苏培盛这等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也跟着去了宗人府继续侍候主子。

太子,诚亲王,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二,十三,十四,十六以及毁容老五,坡脚老七,隐形酱油侠十五也都跟着陪榜了。

宗人府这里一口气关了十三位皇子,压力不可谓不大。

除了圈在自己王府的直郡王和今年才五六岁的皇二十子,当今的儿子便都在这里了。要是让这些个皇子在宗人府里出点什么事,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和宗人令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四爷。

四爷是知道乌林珠有多混蛋的,若是让乌林珠知道皇子们都统一关押在宗人府大牢内……四爷心忖:就以那丫头的浑不吝心性,还真有可能再干出点什么来。

想到这里时,四爷下意识打量自己这间牢房。

因能被关到宗人府的不是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就是极有身份的皇室宗亲,所以这边的牢房都比较干净,床榻桌椅样样不缺,还会视情节轻重提供一些书籍或是笔墨等物。

四爷的这间牢房长宽皆是一丈半,里面有张三围罗汉床,一张书案,一套圆桌凳以及一架搭上外衣就可以当屏风的衣架。

桌上有烛台,地上有熏笼,角落处还有一个带盖的马桶。

因这一次连皇子们的贴身太监都给关进来了,所以宗人府这边还特意给每个牢房特批了一套被褥。

不是多体贴,而是正月里天寒地冻,牢里也没多暖和,真将这些近身侍候的冻出个好歹,不能侍候主子事小,再将风寒过给那些皇子阿哥就事大了。

四爷看了一回自己的牢房,然后叫了苏培盛到近前,与他一块低声说了一回乌林珠会怎么做?

狠一点的就是,炸了宗人府大牢,将所有人都埋在里面!

玩闹性质的就是:抓一麻袋耗子,将这些耗子都投放到宗人府大牢里,坐看那些皇子阿哥们上窜下跳。

主仆对视一眼,觉得以那丫头的心性,这些事情她都能干得出来。

这么一想,四爷又觉得这种时候乌林珠不在京城也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四爷觉得欣慰的那天是正月初五,然从这一天开始,当今却无法再欣慰了。

李德全带着先入为主的笃定去审讯那行刺的宫女。一通严刑逼供,威逼利诱,还有什么审不出来的呢?

从年前就想废太子的当今一直拖到年后,原本想着拖出正月了再说。也许出了正月,他还会拖到万寿节后。但现在嘛,却是一刻都不想拖下去了。

但当今要脸的呀。

以孝治天下,标榜孝道的当今并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亲手养大的太子将孝道喂了狗。

想到废太子的理由会记在史书上,千百年后都会有人记得他亲自教养出一个弑君杀父的太子,当今就有种心梗犯了的难受。

他的教养肯定不会错,爱新觉罗家的体面也不能丢在这里,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寻理由了。

再然后当今便拖着病体在病榻之上各种琢磨了。

他不光自己琢磨,还将心腹重臣都叫到暖阁,围着他一块琢磨。

按照历史走向,太子也是要在今年再度被废掉的,但现在却直接提前到了正月。

太子立而废,废而再立,如今再复废,若是没有今天的事,那谁都得劝一句当今三思。现在却都做出一副替当今愤慨以及积极为当今分忧的样子出来。

虽说宫里封锁了消息,可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封得住。

尤其是十来位皇子都住进宗人府,又不允许各家探望和打听的时候。

对了,相较于只关了皇子本人的各大王府皇子府,毓庆宫这边不光太子被关进了宗人府,太子的两个儿子弘晳和弘晋也都被关了进来。除此之外,毓庆宫也被封宫围禁。无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太子妃是当今亲自为太子挑选出来的,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对太子生了诸多不满,当今对这个儿媳妇也是极为满意的。然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纵使样样都是皇家儿媳典范的太子妃也是束手无策。

抛开与东宫女眷一块被封在毓庆宫里等圣裁的太子妃,其他皇子福晋们却是行动方便也不敢随意打听走动。

四福晋更是让王府管事去请了一位医术极好的民间郎中回府,之后便也直接闭门谢客了。

她儿子还小呢,李氏生的那两个也是三灾八难的,府里还有二格格和耿氏与钮祜禄氏两个孕妇都需要重点关注,这种时候频繁请太医入府多少有些扎眼,请个郎中在府里备着也是为了不时之需。

至于说四爷,四福晋倒是亲自给四爷收拾了一包行李,又让人给苏培盛也收拾了一个包袱一并送到了宗人府那边。东西没退回来,至于那对主仆有没有受用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候,四福晋竟和四爷一般都想到了乌林珠。

‘那丫头向来鬼精鬼精的。若她在,定然有一肚子的鬼主意。’

谁说不是呢,这种热闹都没参上一脚,这事肯定会登上乌林珠缺德人生的遗憾榜~

~

当今受伤颇重,为了加速恢复御医给当今开的药都带着些昏睡效果,于是清醒的时候不算多的当今想要加快废太子的速度也只能慢慢来。

正月十五时,宫里连半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京城中的小老百姓倒还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元宵佳节,但是京中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却仿佛提前出了正月一般,阖府上下又安静又安分。

如此一来,就又将荣国府这家人给显出来了。

秦可卿的消息是整个贾家最灵通的,对‘娘家’和父兄的事也最为关心。

‘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得多心大才能无事样的陪着宁荣两府各种乐呵呀。

乌林珠不回荣国府的年节日子,总能让贾母有种及时享乐的疯感。

虽然这个年不光乌林珠没回府,就连贾政也因着公事在外流浪,但总的来说贾母还是非常满意现在的状况的。

正好凤姐儿嫁进来了,府里又多了个能张罗的孙媳妇。于是贾母发了话要好好的过这个年,而刚接管家权的凤姐儿便也使出浑身解数的张罗起来。

荣国府用着与京城格格不入的画风,将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都囧住了。

都知道贾家是太子的人,在疑似太子行刺当今的当口,贾家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乐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已经提前为太子庆上功了呢。

京城的那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半点没影响到荣国府,秦可卿都被荣国府过元宵佳节的高调整无语了。见尤氏还要带着她去那府里凑趣,凤姐儿也打发人过来请她,贾珍竟然还想在宁国府这边开两桌酒戏,秦可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心一横,牙一咬,直接给自己弄了个小产出来。

虽然扫了贾家一众过节的兴致,却让自己得了片刻清静,也躲了别扭和尴尬。

就在这种极致割裂的氛围里,废太子的诏书成了康熙五十一年发出去的第一道圣旨。

最终的最终,太子仍是被上天不喜,天雷示警的理由再度废掉了。

废太子的诏书来到宗人府大牢时,兄弟几个都跪在自己的牢房里陪太子一道接了这道圣旨。这期间,太子最为平静,而八爷的脸最为惨白,十四爷的牢房里则是‘替太子’传出一阵摔砸声。

当今以天雷那件事废太子,废的又何止是太子一人呀。

这般理由更是直接堵死了八爷和十四上进的路。

十二看看八爷牢房的方向,再看看十四所在的方向,轻轻勾起唇角,眼里又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这一回,老八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了吧。

……

没有接到京城消息,正月十六便带着人乘船前往沧州的乌林珠突然想起早前为了及笄礼,特意让人做的烟花还剩下一些,就连一并做出来的孔明灯都因着之前在陆地而没放飞。

于是正月十六这晚,他们特意将楼船停在与陆地有些距离的海面上,不光将剩下的烟花一股脑的都放了,还将数量庞大的庆生孔明灯也放飞了。

水火无情,孔明灯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却也最容易出事。普通百姓盖间茅草屋子不容易。天甘物燥,飘到山林里更闹心。远离陆地放飞它们,也算是乌林珠难得的善心了。

只是乌林珠难得发一回善心,却不想竟又给自己惹来了不速之客。

正月十六,开张营业的黄道吉日,于是在乌林珠放了烟花,又放飞了数量极多的孔明灯后,便直接将这附近的水匪海盗引来了。

乌林珠: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吗?

都是干无本买卖的,兄弟们何必这么着急捏。

因为四爷给她安排了不少侍卫,所以乌林珠这次出门没雇佣镖局。除了身手了得的侍卫,乌林珠身边的荷叶等人还都是粘杆处出身。

即便对方的人数是他们两三倍,他们这边也不是毫无胜算。

更重要的是乌林珠闲来无事的时候,在自己的游轮空间里配了不少土炸.药……

桑叶紧张极了,但见乌林珠和荷叶没半个紧张的,倒渐渐放松了下来。

回舱房给乌林珠拿了件更厚更保暖的大毛斗篷后,又给乌林珠的手炉里重新换了两块碳。

“外面风大,姑娘还是进舱房休息吧。”见桑叶这般,荷叶更淡定的劝了一句。

乌林珠摇头,带着几分小激动的对二人说道:“幼时读书,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汉武帝的‘寇可往,我亦可往’。当时便觉得霸气威武不同凡响,可惜却受限于”现代法律。

顿了下,乌林珠继续说道:“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跟着姑娘,也没让你们有个发财的机会。如今机会难得,又是来而不往非礼矣。不抢了他丫的,都对不起咱们今晚受到的惊吓。”

桑叶/荷叶:“……”

自发现水匪海盗,便近身护卫乌林珠的康奇杨绅:“……”

虽然知道什么糟心事都有可能发生在这姑娘身上,可是这么激动,期待,又热切的说着反抢盗匪…就多少有些让人意外和惊恐。

难道贾家一族的武将血脉,都只传给了她一人?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某人起了反打劫的心思,那今天晚上的事就不能善了了。

兴冲冲的回到房间将定制的臂弩和适合她臂力的小弓箭都拿上,然后带着桑叶去了楼船最上面的甲板,站在上面放冷箭。

乌林珠让桑叶将她附近的灯笼都吹了 ,然后整个人站在暗处放冷箭,不说准头如何,就是这种放冷箭的态度就值得人给她个赞。

对了,乌林珠的心还特别黑,她射的每一支箭的箭头都是先是在辣椒粉里蘸上一蘸,然后再射出去……

箭射到一半,乌林珠又想到了生石灰遇水会产生高温。于是她又让桑叶去她房间的某个箱子里将生石灰粉都找来。

血液也是水,要是准头够,这箭直接射进皮肤里,那就是内燃。若是力道不够,落在衣服上,回头遇上了海水,也能造成小规模的外燃热闹……反正都不亏,就是了。

……

如此这般辛苦忙碌了一整夜,收集到的金银珠宝和各色战利品直接堆满了一层甲板。

乌林珠让人做了个转盘,又让人将这些战利品都可着箱子堆,之后再在箱子上写上编号。

之后就在甲板上搞了个转盘抽奖的活动,挨个上去转一回转盘,转到哪一箱就拿哪一箱。

等东西分得差不多了,乌林珠才让人去不远处的沧州给贾敏和林如海报信。

这么一批水匪海盗,你们是要呢,要呢,还是要呢?

旁人剿匪还能捞点好处,到了林如海这里就只剩下接收水匪海盗了,省事是省事,就是太省事了。

而同样接到消息的贾敏却要愁死了。

世人对女子极为苛刻,对于女子的名声闺誉也极为看重。

像乌林珠这种没有亲长之命,没有主上之令,又无父兄做陪,就带着下人侍卫出门游玩的行为,就是在作践贾氏一族的名声。

一但乌林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贾氏一族的女儿都会受到连累波及。

身为贾氏女的贾敏,完全无法理解乌林珠到底在‘作’什么?

贾敏怕乌林珠影响了自己和娘家侄女们的名声,加之上次回京探亲,又在贾母那里听了不少关于乌林珠忤逆不孝的‘事实’。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就问贾敏见到嫡亲在侄女会是什么心情和态度吧。

就是一句话:咱们姑侄真得好好谈谈了!

第83章 林如……

林如海很快便带着人过来接手这批水匪海盗, 他来了之后第一时间询问乌林珠的情况,见乌林珠没什么事一边接手这边的后续工作,一边让人护送乌林珠回沧州城见贾敏。

乌林珠玩得尽兴, 好处也拿了个尽兴,这会儿自是不会拒绝林如海的安排。于是如善如流的带着人跟着林如海的心腹长随去见贾敏。

于沧州渡口弃船登岸,没用林家安排马车,只将他们放在楼船里的马车赶出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 又在贾敏的吩咐下从侧门进府,再在垂花门前下马车, 最后由着管事媳妇一路簇拥着进了贾敏的正院上房。

如果黛玉再年长几岁, 按规矩礼数, 黛玉就会站在垂花门处迎接表姐入府。不过黛玉年纪小,贾敏又是乌林珠的长辈, 所以派个得脸的管事媳妇迎乌林珠进府也是一样的。

反正…乌林珠也不挑她们娘们的礼就是了。

下船前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裙,在屋里不好穿斗篷,又担心穿少了冷, 穿多了热, 乌林珠又让桑叶打开箱子,挑了件大红羽纱面火狐狸里的同色无袖斜襟琵琶扣褙子出来。

因要配这件褙子, 乌林珠里面的衣服又做了重新搭配。

上身选了一件雪缎绣凤羽花样的立领中袖衫,下面则系了一条凤尾缎制成的百褶裙。

无论是白色的中袖衫还是参着金线的黄色系百褶裙,配里外都是红色的无袖褙子刚刚好。

考虑到喜好和整体搭配,乌林珠直接戴了冬里四福晋让人给她制的那套珍珠头面。

这一身,别说在沧州这地界了, 就是在京城也是极为奢华富贵气。总之就是穿着这一身入府,绝对不会坠了她国公府大姑娘的身份。

也让见天将娘家放在嘴边夸的贾敏极有面子就是了。

一时进了上房,姑侄表姐弟妹一通厮见, 贾敏让人将儿子抱下去后,便留下黛玉与乌林珠闲话家常。

说是闲话家常,但贾敏真正想知道的还是乌林珠为啥大过年的跑到外面撒欢。

当然了,不管多想知道,贾敏仍旧先问了一回乌林珠昨夜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

正常的闺阁女子遇上水匪海盗,哪个能不害怕呢。

贾敏这么想也没错,可错就错在她的这位便宜侄女长了一身反骨。

‘寇可往,我亦可往。’这句话在乌林珠心中的地位堪比人生指明灯。

对于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缺德混蛋来说,她就不带怕的。

不过这些话得跟志同道合的人说,最起码也得是四爷那种包容性强的人。贾敏…她是不会明白哒~

心忖了一回自己与贾敏母女的代沟后,乌林珠才拿出演技表达了一回什么是又羞涩又得意后,这笑容灿烂道:“咱们贾家靠军功起家,先祖更是战功赫赫这才挣下诺大家业。

奈何父兄叔伯皆是文弱不堪,我若再不振兴家业,岂不是让先祖蒙羞?然我资质尚可,只求不坠了祖上荣光便心满意足了。”

贾敏闻言神情微僵,眼神发直,用一种自己竟出现错觉的懵逼心态直勾勾看向乌林珠。

乌林珠不躲不闪,还朝贾敏轻轻颔首,“姑妈放心,只要我立得住,就不会有人说我父兄叔伯尽是酒囊饭袋。”

贾敏/黛玉/其他人:“……”

就问这话让人怎么往下接吧?

╮(╯▽╰)╭

这话接不下去了。

贾敏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生硬转入话题:“这些也罢了,只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在京里,独自跑了这么远又是什么道理?”

想从乌林珠那里听个真话,比登天还难。这会儿见贾敏问,乌林珠不说自己习惯这种过年方式,却说什么形势所迫。

“王爷福晋抬爱,年节都叫侄女回府与家人团聚。只是每每回去,老太太便明里暗里的让我想办法上位,府里的下人也当着王府下人的面不管不顾的说些有的没的。

还有族里的那些三姑六婆们也是什么龌蹉心思都往外说,更有族里的男丁还想让我到四爷跟前多提一提他们的……”

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直白’的跟她诉苦,贾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了一句宗族人丁兴旺,品德心性良莠不齐也是有的。似是回应了乌林珠的话,却全是废话,并且还将贾母摘出去了。

这会儿贾敏也看出来了。乌林珠说话行事就不似世家大族惯有的含蓄。句句有回应,却是句句噎死人。

抿了下唇,贾敏便神态自然的让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们都下去,“我们娘们自在说会儿子话,你们且都下去吧。”

林家的下人想都不想就往外走,而跟着乌林珠出来的人则是将视线看向乌林珠。见乌林珠轻轻颔首,这才跟着林家下人退到屋外。

‘啪~’

等人都退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贾敏,黛玉和乌林珠时,贾敏直接收起脸上笑模样,抬起手便朝身侧案几重重拍去。

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官太太威仪,强压怒火的对乌林珠训道:“老太太和你老子娘都在,这些话原不该我来说,可你也闹得太过了!”

“呵呵,我竟不知姑妈说得是什么?既然姑妈这么说,那我便也问问姑妈好了。您十里红妆,嫁俊俏探花郎,当家主母诰命加身,一身尊贵体面。

我呢?我从小被灌输着进宫搏前程,学那些争宠侍候爷们的勾栏样子,就为了给个糟老头子糟蹋。

我今年十五岁,当今今年五十九。年纪比我爹,比我大伯都大。事到如今,就问您又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的呢?

咱们同是贾家女,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谁?最应该回馈家族的是你还是我,你心里没点逼数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乌林珠才不是那种等着人将难听的话全都说出来再还嘴的性子,不管今儿贾敏要跟她说什么,只冲她这态度,乌林珠就不会惯着她。

这会儿饶是贾敏聪敏机辨,也被乌林珠这翻话噎得不行。然而最让贾敏觉得闹心的是怼人的乌林珠看起来比她还委屈,还火冒三丈。

并不委屈,但许是昨儿一夜没睡,这会儿才过了兴奋劲。乌林珠整个人都又困又累的,所以火气才比平时大了些。

这会儿怼完了人,乌林珠又干了件更没品的事,“旧年跟着宝玉来姑母家的程嬷嬷原是我的教养嬷嬷,如今我教养上出了问题,不是需要再练练,就是程嬷嬷出工没出力。

既如此,还请姑母将程嬷嬷叫出来,一会儿我走的时候也好将她一并带走。”

贾敏:…你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黛玉:…程嬷嬷再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贾敏对乌林珠的意见主要来源于贾母。今天的事只是个导火索,就算没有今天的事,贾敏未必不会用相对温和的方式教导一回乌林珠。

贾母在给贾敏的家信中虽然肯定没说实话,但也不会说乌林珠什么好话。尤其她让人打断贾母的腿后,贾母就恨毒了她。信里话外自是会带出不少真实情绪来。

去年贾琏成亲时,贾敏又携黛玉回京探亲。除第一日母女住在林府,剩下的十来日母女都是住在荣国里日夜陪伴贾母。

有了贾母帮贾敏立起来的先入为主的观感,贾敏能不对自己的大侄女失望吗?

如果说贾敏以前是相信贾母,但却觉得老太太言词略有些夸张。那今天之后,贾敏就不得不承认她老娘真就是——‘实事求是’!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当日乌林珠会顺势将程嬷嬷留在林家,未必没想过多了这么一个人会不会改变贾敏母子的命运。她无心做好事,却也不会故意避开什么。

但很明显贾敏的态度,让乌林珠很不满意。既然如此,那她就收回送出去的善意,也无可厚非。

至于没了程嬷嬷,林家会如何……跟她有关系吗?

不过回收程嬷嬷并不能让乌林珠感到满意,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示意黛玉出去,准备单独跟贾敏说些‘贴己话’。

黛玉看向贾敏,贾敏轻轻颔首,黛玉这才站起身,用着程嬷嬷教导的规矩对着乌林珠欠了欠身,便小淑女模样的走出去了。

等黛玉出去,乌林珠直接对贾敏伸出手,用空间的收放功能将当日那个‘小药瓶’放在自己掌心中……

在贾敏瞬间睁大的双眸中,将那个‘小药瓶’闪进闪出了三四回。这才将其收起来。

“姑妈不是想知道我与老太太之间是怎么回事吗?”

“……我拿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换老太太数年寿数,若这世上真有不孝之人,那也绝对不是我!”

将当日拿来忽悠贾母的那套说词拿出来继续忽悠贾敏。为了让自己这段话更有信服力,乌林珠还不惜又将那‘小药瓶’拿出来说事。

因先看了闪进闪出的‘小药瓶’,贾敏还真就非常用心的将乌林珠这段话听了进去。

“如今天老太太增了寿数,还有一身堪比唐僧肉,可治百病的血肉。而我呢?为了不让我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她竟然想要毒死我!”

“什么!”听到这里时,贾敏直接惊叫出声,“老太太怎么会?”

“老太太又怎么不会?姑妈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的,老太太心性手段如何,您最是知晓,又何必自欺欺人。”

贾敏:“……”

你还别说,以自己对老太太的了解,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

贾敏思及此,仿佛已经找到了侄女变成如今这般愤世嫉俗的原因了。

若是老太太当真吃了那等仙丹妙药,又做出杀人灭口之举…谁不寒心呢。

唉,康熙四十九年之前,老太太的每一封信里都会提到这个大侄女,字里行间都是夸赞和期待。可自从四十九年端午后,一切都变了……

对了,老太太跟自己说了那么多,却从未跟自己提过仙丹呢。

就在贾敏想着她老娘连仙丹这么大的事都瞒着自己,防着自己的时候,乌林珠又说话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胳膊断了袖里藏。我虽小,却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害。只是我心中万般苦楚,又能对谁说?”

乌林珠苦笑,“姑妈问我大过年的为什么不回家?呵呵,家里有个时刻想要弄死你的嫡亲祖母,就问姑妈,若是你,你敢回去吗?”

贾敏:“…苦了你了。”

乌林珠闻言将头转向一侧,轻轻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乌林珠说这些的目的可不是给自己抱委屈,而是提前离间贾母和贾敏的母女之情。

如果林家的小哥儿注定夭折,贾敏注定病逝,黛玉注定身体赢弱。那在这些事情发生时,贾敏会不会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求取一块‘唐僧肉’呢?

如果贾母舍了自己的血肉,却依旧没有救活林家的小哥儿。贾敏会不会质疑贾母给的血肉是假的?

如果贾母否认了自己吃过仙丹,或是否认自己的血肉堪比唐僧肉,拒绝割肉救外孙,那贾敏会不会从此怨恨上贾母?

前有芥蒂,后有怨恨,那今天替自家老娘打抱不平的贾敏,还会用什么心情面对娘家,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若是命运不可更改,她依旧缠绵病榻,那时她若是为了自己再向贾母求唐僧肉,若是这一次再在希望中等来失望呢?

临终前,她还会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亲妈吗?

临终前,她还会对黛玉述说贾家有多好,嫡亲的外祖母有多慈爱吗?

若是黛玉也知道了‘真相’……

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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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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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用一……

用一种不怕贾敏去跟贾母对峙的态度, 往死了忽悠贾敏。再用一种被伤透了心的姿态起身告辞,并且还不忘带走程嬷嬷。就在贾敏好言相留时,乌林珠又一脸苦笑的说什么‘虽然当今有了春秋, 但若能以皇妃的身份立足后宫,纵是年纪轻轻便要守一辈子的寡,也不过是跟珠大嫂子一般过日子,未尝不可’。

说完再一脸迷茫的对贾敏说什么主子们和善从不朝打夕骂, 只为奴为婢前程未知,心中总是惶恐不安……

一时间, 待乌林珠这一出出的大戏全演完, 竟让贾敏信了七分。

剩下的三分, 肯定是要问过贾母后才能决定再信她几分的。

贾敏虽聪慧,却再不曾想过她这位嫡亲侄女会是那种黑如墨的底色。加之旧年回荣国府时, 贾母提起乌林珠时又似有隐瞒,当时不曾注意,这会儿经乌林珠‘提醒’, 到也发现了些蹊跷。

此时又见乌林珠要走, 贾敏自然不能真让她就这么离开。

对了,她还挺满意程嬷嬷的, 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希望程嬷嬷离开。

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行事作派都比他们家里的嬷嬷们强出许多。自程嬷嬷留在家里,不知让她省了多少心。

总之到了这会儿,做姑姑的于情于理都要留人,那个做侄女的也没多少真心要走, 你来我往间便盛情难却的住了下来。

贾敏给乌林珠一行人安排了两个院子。丫头小太监都跟乌林珠住内院,跟出来的侍卫男仆则统一住在外院。

乌林珠住的院子原是贾敏留给黛玉的。不过黛玉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呢,贾敏又不放心叫她搬出正院, 便一直空着了。

得了乌林珠送来的消息,贾敏便直接吩咐人将这处再仔细收拾一回,给她的娘家侄女住。

院子收拾的清雅又不缺富贵气,屋里更是烧得极为暖和。

看到这样的居住环境,竟让乌林珠想到了原著中黛玉初入荣国府时住的碧纱橱。

碧纱橱里外两间屋子,黛玉住无窗无炕,又小又半点不通风的里间,且进出都要经过宝玉的外间。而宝玉住的外间有窗有炕,又通风又宽敞。虽说当日安排住宿时贾母是想将宝玉挪出来,将整个碧纱橱都给黛玉的,但结果却是黛玉来荣国府之前贾母就没操心过黛玉住哪,黛玉来了荣国府,又因为宝玉几句撒娇就再度委屈了黛玉。

碧纱橱里外间就没有正经房门和隔断墙,不说日常起居不方便,就是不隔音这一点就极为尴尬。

黛玉在里间出恭时会不会担心声音和气味传到外间?

黛玉在里间沐浴,换衣裳的时候,会不会担心宝玉跑进来?

反之,宝玉在外间出恭,沐浴时,黛玉若是在里间她连出去都是问题。

若是出来进去时又洽巧碰上宝玉换衣服……不能想了,光是用想的她都替黛玉尴尬。

说是等过了残冬再给黛玉安排屋子,但就以贾家人的行事和宝玉的心性,谁知道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时,黛玉是不是还住在碧纱橱里呢?

收回心思,乌林珠又里外看了一回贾敏给她收拾的屋子,在强烈对比下,乌林珠就突然觉得贾敏人还挺好的。

笑嘻嘻的去更衣,事毕又用林家下人送来的热水重新洗漱,这才歪在炕上补觉。

从昨天起床一直到现在,乌林珠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了。这会儿头一沾枕就沉沉睡了过去。

荷叶见乌林珠睡着了,又让桑叶几个轮换着去休息,她自己则坐在外间一边守着乌林珠,一边给她穿珍珠手链。

乌林珠没搞特殊,和大家伙一样都是用转盘分的战利品。她那箱子里有两匣子质地极好的珍珠,又圆又亮的。乌林珠留出一部分准备回京后打头面,剩下的便都让荷叶给她穿成珍珠手链。

穿长一些,才能在手腕上套三圈。

一边穿珍珠手链,荷叶还一边在心底琢磨着这几次送到京城的信怎么都没个回复。

呵,四爷和苏培盛都被关了十来天了,你上哪能等到回复去?

沧州离京城不远,但有些事情,尤其是当今遇刺,所有成年皇子都被关进宗人府这样的大事,一般人都不敢随意往外传递消息。

林如海的那些个同窗同僚不敢为了林如海冒这种险,林如海的岳家又没上那个心,以致于林如海到现在也不知道京中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将一群水匪海盗都带回衙门,审讯时又不可避免的知道了昨夜的经过,心里更是对岳家生出了各种无力感。

大舅兄醉生梦死,二舅兄迂腐又难当大任,资质好的没熬过科举,身体好的又没人督促上进……倒是宝玉姐弟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虽然宝玉只在林家呆了一年,但林如海却是极喜欢这个聪慧小孩的。在贾敏有意亲上做亲的时候,林如海还真琢磨了一回这门亲事的可能性。

可惜没等他琢磨好利弊得失,近亲成亲的弊端就传遍了大清境内。别说林如海了,贾敏都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抛开儿女之事,林如海不由又想到了旧年在扬州时,四爷曾派人联系他的过往。当时会离开江南,未必没有躲是非的心思在里面……

~

正月十七下晌,与贾敏一番恳谈后,乌林珠便决定留在林家小住几日。让人带乌林珠下去安置后,贾敏让人准备接风宴的同时,又叫来程嬷嬷说了一通话。

早在贾敏让人给乌林珠收拾院子的时候,程嬷嬷便知道乌林珠要过来的消息了。只是程嬷嬷再想不到乌林珠还会想要将她一并接走。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程嬷嬷却并不想跟着乌林珠离开林家。

林家人少,是非也少,自小侍候林家小少爷,顺便再偶尔教导一下林家姑娘,日常清闲又有盼头。

但她又是知道乌林珠不是个好相与的,真敢不跟乌林珠离开,乌林珠就能让她再也‘离不开’。

于是这会儿哪怕听出来了贾敏话里的暗示,程嬷嬷也不敢顺着贾敏的心意主动留下来。

程嬷嬷不想走,又不敢留,更不敢自己去跟乌林珠说这些,但她却又将自己愿意留在林家的想法透给贾敏知道。于是听话听音,贾敏便也知道想要留下程嬷嬷,还得从乌林珠那里入手了。

到了这会儿,贾敏自然是要问一问程嬷嬷,她大侄女是个什么心性德行的姑娘了。

程嬷嬷敢说乌林珠一个不好吗?

肯定是满嘴都是夸赞之词了。

一是心中惧于乌林珠的行事,二一个也是不能让贾敏以为自己没有职业操守,当着新主家的面讲究旧主家。最最重要的是她曾是乌林珠的教养嬷嬷,说乌林珠不好,于她又有什么好?

再然后贾敏就得出了一个她大侄女是个御下有些严苛,但规矩礼数,琴棋书画等等都是极好的姑娘……

←_←

乌林珠会启程来沧州给贾敏一家拜年,一是无聊了想要搞点事;二一个也是想要逛逛沧州城。

再不想前脚搞完事,后脚想去逛逛沧州城时,贾敏却像猫科动物应激了一般,死活都不允许乌林珠随意出二门。

乌林珠:“……”

于是住下来的第三天,乌林珠便起了告辞的心思。偏就在这时,太子被废的消息又传进了沧州城。

林如海闻言大惊,贾敏也是面色凝重。

无他,皆因为贾家是太子的人。

太子一倒,太子的那些个门人附庸定会受到波及。贾家如今连个真正主事的都没有,瞧着不痛不痒,却也是最好的祭天人选。

贾敏担心娘家,林如海担心林家和自己的仕途。到是听了这消息的乌林珠更关心太子被废的理由。

‘上天不喜,天雷示警!’

短短八个字,竟直接间接的废了三个皇子。按理说以当今的心性,他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快就让八爷和十四出局的。

难道还有什么旁的事不成?

原本已经决定用回京的理由跟贾敏告辞的乌林珠,又决定再在沧州城住两日,等收集到更多的消息后再考虑是否回京。

是的,没看错,就是‘是否’回京。

乌林珠可不是个会喜欢跟人共患难的,京城消息不明前,谁知道四爷有没有事。若是四爷那里也出了事,她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共富贵时,都要时不时的尥蹶子了。共患难…你信不信她分分钟就能卖了你当敲门砖?

一直到正月二十四五时,林如海才辗转得到更多京城那边的消息。

太子被废前,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成年皇子都被关进了宗人府。

正月初五之后,当今就再没宣过臣子入宫觐见。

要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当今都会宣一些老臣入宫说话以示恩宠。像是那位退仕的年遐龄就时常有这样的待遇。

不光如此,后宫那里也在正月初五后就再没接过诰命们请安拜年的牌子。

一般身份够的官家女眷和宗室女眷们都会时不时的递牌子给太后娘娘请安。赶上年节,更会以拜年的理由递牌子。

太后虽不管事,却一般都不会驳了谁的面子。反正出来进去受累挨折腾的不是她,她也只需要坐在那里听人奉承就是了。世人也都知道太后不懂汉话,身边负责翻译的老嬷嬷还是个听话不听音,翻译不明白的,想要求太后办事,那是打算了算盘。可偏偏就是这种纯粹刷脸卡的事,在正月初五后,也都没了。

除此之外,还有当今这些日子一直没上早朝。内务府那边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今年小选进宫的人数是往年的两三倍。

一直到二月二,确定四爷那里一切如常,乌林珠才以回京为由离开沧州城。

对了,怕再出什么事,贾敏还要安排人一路护送乌林珠,但却被乌林珠谢绝婉拒了。

因没逛上沧州,又让乌林珠升起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冲动。于是离开沧州后,乌林珠一行人又拐道去了旁处,很是玩了几天这才调转船头回京城。

到了京城,先见了四福晋,再去前面书房见四爷,听说了一回事情始末后,乌林珠便一脸同情,外加兴灾乐祸的笑了。

“五个儿子险些死于非命,都没让他废太子。自己不过受了一丢丢的伤,就迫不及待的将太子打落尘埃。啧啧啧,啧啧啧!”乌林珠对着四爷摊开双手,极尽刻薄,又满是恶意的挑拨道:“真乃古今第一慈父诶!”

四爷:…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第85章 ……

他们这些成年皇子哪个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当今偏心太子的阴影里?

子女不和, 多半是父母无德。这话用在这里也是再洽当不过了。

老康头的这些儿子会斗得如此你死我活,自身的野心和皇位的诱惑只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剩下的就应该是身为天潢贵胄的矜傲和不愿屈于太子之下的不甘心吧。

见四爷沉默不语, 乌林珠又可可爱爱的往四爷跟前凑了凑,“不要不说话嘛,您老子这么渣也不是您能决定的。您瞧,我老子也渣得很, 我不是依旧积极面对。歹竹出好笋,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好姑娘。”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 却被乌林珠那句‘好姑娘’给噎回去了。

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又见乌林珠正双手托下巴的坐在书案对面, 四爷当即立断就伸出手在乌林珠的额头处拍了两下。

原本四爷是想拍头的,但乌林珠满头珠翠也实在是让他没下手的地方, 不过拍额头也很解气就是了。

不痛不痒的,乌林珠也没恼,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伸出手朝四爷要压岁钱。

“虽然这会儿拜年有些晚, 但为了压岁荷包,我还是要祝您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万事如意!”

四爷能说什么,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白嫩小爪子,示意一旁的苏培盛将用荷包装的一袋金瓜子递给乌林珠。

见乌林珠笑眯眯的接过来,半点不知客气为何物的打开荷包抓里面的金瓜子玩,四爷突然就有了一个非常吝啬的想法。

原本四爷是准备给乌林珠收拾一份跟二格格差不多的嫁妆, 但现在却有了只给乌林珠准备几大箱金瓜子当嫁妆的念头。

省钱省事,还投其所好!

不过想到嫁妆,就不由又想到了人选。

四爷倒是不担心乌林珠这鬼精鬼精的凉薄性子会吃亏, 而且乌林珠都说了要招赘,那就更不会让自己吃亏了。

所以四爷更担心性子不及乌林珠厉害,心也不如乌林珠黑的二格格。

不过,别看四爷最担心二格格这个亲生的,但他却也知道相较于二格格的亲事,乌林珠这个不是他亲生的才是最难办的。

乌林珠的亲事需要衡量利弊的地方太多了,对方的立场更是重中之重。先从自己人里择选忠于自己的,再从这些人里挑容貌清俊的,最后再择一些才情品性绝佳的由乌林珠自己决定最终人选……

四爷是这样计划的,但他更知道乌林珠未必会喜欢这种‘中规中矩’的择婿办法。

好在这丫头今年才十五,也不是恨嫁的性子,将她和二格格都多留两年,等朝局形势明朗了再说亲事也不晚。

这么想的四爷又猛的想到腊月二十九时,乌林珠抛给他的大雷。

四爷想问乌林珠是从何处得知的那些事,但话到嘴边了,又想起乌林珠曾经说过的神奇经历,于是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若不是当今遇刺,后来又被关在宗人府,说不定这件事都有眉目了。幸好今天想起来了,不然就真忘到脑后了。

虽然尚未有结果,但四爷却下意识相信了乌林珠信里提到的那些。于是,对于将二格格和乌林珠多留两年再成亲的想法也更坚定了。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难道亲王的女儿就愁嫁了?

将这个念头放下,四爷转头说起当今来。

给当今看病的御医嘴紧的很,他们这些个皇子阿哥也不敢使什么手段。乾清宫又被李德全用犁地的方式犁了几遍,消息什么的再也打探不出来了。

但当今时至今日都没上早朝,奏折送上去了虽有批复,但奏折送出来的时间却比出事前要长许多。

如果说出事前奏折会在一两天内得到批复,那现在都是三天打底。

除此之外就是当今伤了这么多天,都不曾招年轻小宫嫔侍寝解闷。虽然伤的地方多少有些尴尬,但就是不需要小宫嫔侍寝,也可以像以前将人叫过来侍膳,打发时间。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子,老八和十四都凉了。当今又眼瞧着就六十了,用不了多久朝臣必会再上奏册立太子一事。

乌林珠也认为会这样:“若是当今不曾受伤,他未必还会再立个太子给自己添堵。但他这会儿受了伤,还真保不齐会琢磨立谁为太子了。”

这就跟后世有钱人立遗嘱差不多。

身体好的时候,可立可不立,更怕立了遗嘱后自己会立时死于各种意外。

但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想到立遗嘱。

歪了歪头,乌林珠便心忖了一句:若她是后世那些有钱人,她就不立遗嘱。死前让那些有资格继承她遗嘱的人各种争,死后还可以让他们一边骂自己一边继续争。

“以你之见,若再立太子,当今会立谁。”

“你吧~”一边想一边对四爷说道:“除了王爷,旁人都差了那么点意思。不过我觉得当今未必会直接立太子,而是会换种更草蛋的方式膈应所有人。”

四爷蹙眉,想继续听又担心乌林珠一语成谶。但最后仍是用一种抻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示意乌林珠别卖关子,赶紧说。

“朝臣会上奏立太子,无外乎是担心当今突然嘎了,会让大清陷入群龙无首的内耗里,以及想要提前在未来储君面前刷个好感度。

当今虽然渣了些,但做为皇帝他也是可圈可点的。也就是说朝臣们担心的事,他应该也会担心。但做为一位行将老去的帝王,他又未必喜欢所有人都上嘴闭口计算着自己会突然死掉这种糟心事。

我若是当今,我就立份传位诏书,然后装进匣子里,锁上几层锁,之后将那匣子吊在你们上早朝的宫殿上。不管是当今自己,还是其他上早朝的官员皇子们,一抬头就能看见装有诏书的匣子。用一种让所有人无语可说的恶心方式给天下朝臣一颗定心丸。”

四爷:那是挺草蛋的~

苏培盛:…呵!

苏培盛看看四爷,再看看乌林珠,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乌林珠才是当今亲生的,而四爷更像那个捡来的。

苏培盛这么想的时候,乌林珠则直接起身去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先是喝了一小口,完事才端着茶杯走回来。

见乌林珠这副样子便知道她还有未尽之语,四爷不禁又问她:“还有什么?”

“若是当今伤势颇重,身体和精神都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忙于政事。”顿了下,乌林珠眼带同情的看向四爷,“当今未必不会给自己升个官,之后一边弄个傀儡做皇帝当牛做马,一边自己做太上皇还要各种指手画脚。”

四爷:这都不是一般草蛋能形容的了。

苏培盛:同上!

乌林珠的这些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历史上,老康头确实是将传位圣旨放到了正大光明匾后面。

红楼史上,元春省亲那段就曾反复提起过太上皇,太后,太妃等字眼。

所以在这个融合世界里,乌林珠更倾向后一种答案。

若真让当今那老登成了太上皇,纵使四爷抢到皇位,日子也未必好过。更何况当今若是做了太上皇,未必还会选择四爷做继承人。

选个年纪小一些的,也听话不是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林珠‘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何故发笑?”

“还是我们家那点破事呗~”没掩饰自己兴灾乐祸的心思,乌林珠用一种非常欢快的语气说道:“我长兄坟上都长草了,儿子也快要打酱油了。可我母亲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去给我祖母立规矩。

以前只有珠大嫂子一个孙媳妇,如今又多了个凤,琏二.奶奶,”乌林珠想说‘凤姐儿’来着,但想到这个时代的女子名讳不能随便说与外人知晓,便又改口唤凤姐儿‘琏二.奶奶’了。

“两个孙媳妇,外加一个不招她老人家待见的长子继室,今儿想打压我母亲了,便会利用这三个给我母亲没脸。明儿气顺了,就继续对着长子继室各种嫌弃。有时候恶意上溢了,就会对着守寡的孙媳妇各种说可怜,各种怀念早逝的大孙子。”

乌林珠说到这里时,四爷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以及她又在兴灾乐祸什么了。

荣国府的老太太=成为太上皇的当今

废太子,老大老八,老九等兄弟以及他自己=都是因为孝道不得不顺从忍受的小媳妇。

摊上这么个‘婆婆’,就突然感觉皇位都不香了!

╮(╯▽╰)╭

“若当今只想要个听话的傀儡,那也未必是爷!”

“那王爷以为会是谁呢?”

“十三?”

这些个兄弟里,四爷就觉得十三样样都比旁人出彩,也更招人稀罕。

好在十三也没辜负他四哥对他的看重,到也色|色不逊于人。

若是当今真起了做太上皇的心思…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十三,他虽遗憾却也认命。但若是换了旁人,只要太上皇在世一天,龙椅上的人就别想坐得安稳。

“说笑呢吧?”看出四爷的心思后,乌林珠竟一脸稀奇的睁大双眸,用一种看西洋景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四爷,这才惊讶道:“天家都没父子亲情了,又怎么可能手兄情深?您这糊弄人的姿势也忒不走心了。”

四爷气噎,竟又伸出手对着乌林珠的额头拍了两下。

幸好这倒霉闺女不是他亲生的!

……

少时,乌林珠离开书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站在书房门口,探头朝里面说道:

“今日是春闱最后一场,待春闱放榜就是殿试和庶吉士的选拔。殿试的时候,当今肯定是要出席的。若王爷想提前看到当今,我倒有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肯定又是什么缺德得没边的馊主意。

心忖了这么一句,四爷才沉声说道:“说!”

“让人将四书五经中的句子抄在风筝或是孔明灯上,咱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弄个科举舞弊案出来。就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当今还能稳得住。”

说完不等四爷反应,乌林珠就迅速将脑子从门缝处收回来,就欢实无限的回后院了。

四爷/苏培盛:…这主意是真特么够馊的了~

.

乾清宫那边,当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外伤基本恢复,就是伤了的根本,没办法立时补回来。

尤其是养伤的这一个多月,当今身体上的某个器官竟一直保持清心寡欲的状态。

发现这一情况后,当今的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

问了御医,御医又不敢说实话。只说当今失血过多,伤势较重,影响精元,需要静心调养,假以时日定能恢复云云。

当今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是知道关元穴的重要性的

可做为一个男人一个皇帝,他并不想面对这种真相,于是便只当自己只是伤势太重了。

自从受伤以后,当今便发现自己的体力不如从前,精气神也比之前短了许多。

身体变成了这样,当今也确实开始思考新太子人选了。

就像乌林珠说的,扒拉来扒拉去竟只有四爷和十三入了当今的眼。然十三太过年轻,心性也不如四爷沉稳坚毅……

当今心忖:老四也不是哪都好,只是矮子里拔大个,倒将他显出来了。

太子为了早日登基,不惜抛却多年父子之情也要派人刺行他。若是当真选了老四,不不不,应该说无论选谁做太子,他这个皇帝都是新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若是不选太子…一但他没个交待就驾崩了,大清会如何,这些个儿子又会如何呢?

就在当今琢磨‘立遗嘱’这事的时候,太后又打发人过来瞧当今了。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当今脑中一闪而过,却快得没能抓住它。

四爷没采纳乌林珠的馊主意,当今也没拖到殿试时才露面。二月二十一,迟了许多天的早朝便恢复了。一个半月没进过宫的皇子阿哥们都齐刷刷看向当今,然后再齐刷刷低下头与其他人一道跪拜行礼。

老爷子的气色瞧着也还行,就是多少有点苍白。

相较于其他人,四爷在看过当今的情况后,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请当今保重龙体,莫要生出做太上皇的心思~

……

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在一波三折里,彻底凉透了。虽然参选的花魁美女们还没离开京城,但今年的万寿节还能不能原计划献艺,众人心里都没底。

除了这场专门为了恶心警幻弄了来的选美大赛成了这般,傅试的十字架裸.游都因着当今被行刺,虎头蛇尾的草草了事。

元宵当日,四爷等诸位皇子都在宗人府,京城里也就只有无知无觉的老百姓们还在过节。按王达的意思就是消消停停的等着四爷回府,千万别再折腾出什么事了。可转念间又想到乌林珠就作天作地,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不敢什么都不做。

最后王达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糊弄了一回事。

什么办法呢?

仍旧是将被他们绑了多日的傅试扒光了,然后给他喂上药,再让他误以为自己逃出来了,让他自己冲到街上……在引起惊呼和侧目后他们再将傅试带走。

乌林珠不置可否,听说四爷已经让人将傅试料理了,这事便在她这里过去了。

又问了一回她不在京城的这一个多月还发生了什么事,听说自太子被废后,贾家来王府寻了她好几回,乌林珠也只是嗤笑一声,全然不放在心上。

转天,乌林珠又让人备了车马去了焦大的小二进,在那里见了焦大和负责名下产业的管事。

出京前,乌林珠只走肾不走心的跟手底下的管事说了一回京中风向,不想京城竟刮了这么一场飓风。好在他们这里都没受到波及,仍旧按着计划开工经营。不过经了这次的事,这些个管事到是再不会质疑乌林珠的任何决策了。

看似做了甩手掌柜,但乌林珠身边有四爷安排的粘杆处人,由他们做监督,到也不怕有人阴奉阳违,暗中搞事。

除此之外,乌林珠会按季度向四爷随机借两个帐房,请他们给自己的产业盘库核帐。无疑便继续,有疑之处便让人暗中调查,但凡查出什么东西,绝不姑息。

毕竟可用的人那么多,这一个不行就换那一个,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些事。

忙完了自己的事,乌林珠才有心思回荣国府。

不想才一回来,就听说凤姐儿大发雌威,将贾琏成亲前收的那些通房都料理了。

抽了下嘴角,再次觉得凤姐儿拿到的宅斗剧本太过简单粗暴。

凤姐儿成亲不过几日,贾母便示意王夫人在管家的时候带一带凤姐儿,还说什么将来这个家都是他们小俩口的,谁都能偷懒就他们不行。

似是得到了什么承诺和明示,凤姐儿瞬间对荣国府更有归属感了。

王夫人早就做好了将管家权交接的准备,这会儿见贾母这么说,还能一派好风度的对凤姐儿露出一脸慈爱笑容。

有了贾母的话,王夫人就更加顺理成章的将管家权交出去了。但贾母说的是‘带一带’,于是看似将管家大交都给了凤姐儿,但凤姐儿却仍要事事报与王夫人知晓。

凤姐儿到底吃了年纪的亏,跟本没看明白那俩婆媳的极限拉扯,更没发现自己的亲姑姑有多心黑手辣。

如今凤姐儿接了管家权,又将房里的眼中钉都拔了,还没高兴多久就遇上了废太子一事…怎能不怕!

第86章 自打……

自打凤姐儿嫁进荣国府, 贾母就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大房的战斗力不太行,加上乌林珠的强势崛起,一再打破贾母制定的平衡策略, 憋憋屈屈的熬了一年半,这一次终于让她等到了转机。

荣国府的两个孙媳妇里,李纨是万事不出头,好处却是一样没少拿。府里那些是是非非, 更是门清着呢。

在李纨看来,就算太婆婆见天的摆慈祥嘴脸, 可让她在太婆婆和婆婆间做个选择, 她肯定是要选自己亲婆婆的。

不过太婆婆喜欢拿着三瓜两枣, 借她们孤儿寡母表演慈祥,还能变相的替她压制亲婆婆, 不管怎么看都是她们母子受益,那她做什么还要冒那个尖呢?

很现实,也很清醒的做法, 却是最适合她们母子的生存方式。

和李纨一比, 没将聪明用对地方的凤姐儿就直接被贾母和王夫人这对婆媳给忽悠傻了。

贾母见人就说秦可卿是她重孙媳妇里第一人,最得她老人家喜欢。

到了凤姐儿这里, 贾母的说词就是凤姐儿是她所有孙媳妇里最伶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一边表现出对凤姐儿的百般喜爱,一边又各种捧高凤姐儿,给凤姐儿做脸,让凤姐儿能够顺利接手荣国府管家权。

满心期待凤姐儿在荣国府站稳脚跟, 制衡二房。

而王夫人呢,一边说王家的姑娘如何如何尊贵能干,一边又说可怜你竟摊上了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破落户婆婆, 极尽挑拨凤姐儿与邢氏的婆媳关系。

转过天来,王夫人又表示阖府上下十年内,就只有凤姐儿和贾琏能指望,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活到宝玉成亲的时候……

王夫人说得多了,凤姐儿也不由顺着她的话往下想去。

除开贾琏和乌林珠,再抛开守寡的李纨,小辈里年纪最大的是二姑娘迎春,其次才是宝玉。宝玉今年五岁,十年后也才十五岁。这么一扒拉,凤姐儿便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还挺重。

如此一来,凤姐儿心里就多了一份身份上的责任感以及少了许多危机感。

再因为贾母的‘看重’和王夫人的‘鸣不平’,又让凤姐儿打心底瞧不起自己的那位继室婆婆。

贾母走溺爱慈祥风,王夫人走礼佛宽厚风,于是涉世未深的凤姐儿仍旧走上了命中注定的那条路……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凤姐儿在收拾贾琏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特意将‘老实巴交’的袭人留了下来。

只是袭人与凤姐儿的陪嫁丫头平儿撞了人设,现在时间尚短还没闹出什么来,时间长了…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两朵温柔解语花还没闹起来,凤姐儿与邢夫人这对婆媳却生了些许磨擦。

一个想摆婆婆的谱;一个自持出身王家瞧不起继婆婆。于是一个故意磨搓儿媳妇想要让她立规矩,一个则借着管家之便下软钉子堵回去。再然后,一个拿出婆婆大法中的送通房送姨娘手段,一个则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送来一个就弄死弄残一个。

若不是太子被废的消息来的太突然,也让他们这些太子派的人惊慌不已,这对婆媳之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火呢。

╮(╯▽╰)╭

太子被废的消息一传进荣国府,贾母便想到了之前帮着太子对付四爷的事,心里就一阵后悔和害怕。与此同时,心里也更加相信乌林珠的那些胡言乱语了。

想来是那马道婆早就算出来太子会再度被废,这才让那丫头去雍王府的。

等到四爷登基,那丫头就是潜邸旧人,自有情份和体面。

贾母想到了乌林珠,便盲目认为荣国府不会因为太子倒台而出事。而王夫人和王熙凤这对姑侄则想到了王子腾。

她们姑侄自是不知王子腾得罪太子一事。会想到王子腾,不过是因为王子腾是她们姑侄在荣国府生活的底气和主心骨罢了。于是与贾母打了声招呼,姑侄二人便乘车回了王家。

到了王家,姑侄二人才知晓最近朝中都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略有些呆滞的看着异常淡定以及浑身上下都非常放松的王子腾。

自打去年被迫举报太子和弘晳后,王子腾就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太子及太子一系报复。不想没等到报复,却等到了废太子的诏书,就问王子腾能不松一口气吗?

等分析完这份废太子诏书后,王子腾也在心里将储君候选人名单列了出来。

高居榜首的便是四爷,其次是十二和十三两位皇子。

名单一出来,王子腾便笑了。

你说巧不巧,本官正有一嫡亲外甥女,如今就在雍亲王府给皇家格格做伴读呢。

王子腾有心借着乌林珠这条线改弦易辙,他话里带出来几分,王夫人与凤姐儿便立时明白这件事情的关键也许就是乌林珠。

再然后都不用王子腾说什么,王夫人便主动派人去雍王府寻乌林珠了。

却不想乌林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直到二月中旬才回京城。

就在这些人左等右盼下,乌林珠终于回荣国府了。

虽然这一次依旧走的西角门,却在垂花门处看到一收到消息就赶来相迎的凤姐儿。

而看到凤姐儿的一瞬间,乌林珠竟然想到了隔壁的秦可卿。

亲爹二度被废,也不知道那位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

她那老不修的公爹竟然想要越过她男人,用行动安慰她。

为了不让人看出什么来,也为了不接受公爹的安慰,秦可卿只得装出一副太子还会再复立的姿态继续生活。

好在当今对太子的溺爱已经到了人神共知的程度,见她这样,到也没谁立时就让她体验一把什么是跟红顶白。

……

就在乌林珠与凤姐儿全都是一副面上亲亲热热往荣禧堂走的时候,四爷走正常程序递上去的奏折也在内阁转了一圈,最后被送进南书房。

不太想直面越发吹毛求疵的亲爹,又不想在早朝上高调上奏,但却还想让人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于是四爷只犹豫了一息,便将整理好的地震预警提示写成奏折一层层递了上去。

当今和内阁的诸位大臣在普一看到这份奏折内容的时候,脑子里都浮现了‘无稽之谈’这个词。随即去看上奏折的人是谁,见是四爷又不由从头到尾细细通读了一遍奏折上的内容。

有的大人确实是在某些书上看到过一些关于地龙翻身前的异象描述,但像四爷奏折上这么具体的却是凭生仅见。

知道四爷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也知道四爷不是那等哗众取宠之徒,尽管内阁诸位大臣都对奏折上的事情不甚了解,却仍旧不敢耽搁的将奏折送与当今批阅。

当今在位的这五十来年间,大清境内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地龙翻身。有的就发生在京城,有的则在地方。

每一次的地龙翻身,都会有不少百姓牲畜死于非命。尤其是康熙十八年那会儿,因着地龙翻身,他还下过罪己诏。

如果老四奏折上写的那些当真有用…越想越激动的当今立时派人去传四爷入宫。

因四爷奏折上的东西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加之咨事体大,当今又召了好几位官员一块南书房见驾。

四爷老早就料到内阁不敢拦下这份奏折,当今看到这份奏折也会第一时间召他进宫,于是自奏折递上去后,四爷就已经做好了御前应对的准备。

早前四爷派了不少人去近年来发生地震的地方调查取证,这些人带回来的调查结果再进行汇总,一份写进奏折里,一份留在自己手里。这次进宫,四爷便将这些东西都带了进去。

对了,因着对乌林珠的信任,雍王府里还因此养了好些鸟……

←_←

乌林珠与四爷说了不少东西,但她说的这些却需要不少时间或调查取证,或铺设布局。也因此,在乌林珠都将这些事情抛到脑后了,四爷那里还有没开始的呢。

就说这个地震预警吧。

乌林珠是腊月那会儿,就是四爷他们遇刺回京时说与四爷知晓的。四爷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往全国各地。一番调查再加上往返时间,四爷能在二月末就将奏折递上去,都已经是神速了。

至于那个关于父母年纪与幼儿夭折有关的说法…保不齐就是四爷下半年要完成的GDP了。

这厢,不管四爷拿出来做论证的调查数据有多少,当今及几位朝中重臣在看过四爷的这些数据后,仍旧决定由朝.廷派专人前往全国各地取证。并且还会以朝.廷的名义让大清境内所有官府衙门安排专人观察异象,收集数据的同时,也可以及时向当地百姓发出地震预警。

虽然地震预警是四爷提出来的,但当今却没将这件事情交给四爷,而是交给了八爷。

四爷面上不显,心里却对自家老子的渣又有了新认知。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四爷正欲跟其他官员一道退出南书房时,当今又将四爷等人全都叫住了。

“朕年事已高,意欲再立太子……”

有些耳熟的一通话一说完,就让来南书房议事的这些官员们仿佛回到了一废太子那年。

众官员:当年,当今也是这么说的。

四爷:呵呵~

八爷:呵呵~

~

“老四,你意下如何?”

四爷闻言想也不想的回道:“皇阿玛乃千古明君,所思所想皆为社稷考量,儿臣愚钝,不敢擅议。”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儿臣提议秘密立储!”这事怎么回都容易踩坑,不回又不行,最重要的是四爷也不想便宜了其他兄弟,于是牙一咬心一横,四爷直接借用了乌林珠的馊主意。

如果立太子势在必行,那您就立。至于您想立谁,咱也不是很想知道就是了。

八爷:你损不损呐!

众官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今:…此法到也可以借鉴一二。

~

其实短时间内,当今也没那么想要立太子。但四爷这两年拿出来的东西都太有含金量了,且不说之前的牛痘那些,只说这一次的地震预警,就让当今生出一种淡淡的危机意识。

他一边自嘲自己是真的老了,一边又在不知不觉中忌惮起自己的那些儿子们。这会儿看到四爷站在他面前,就不由想要做些什么。

四爷不是没想到现在上这份奏折会带来什么影响,可地震预警早一日被证实,就能早一天发往全国,这种事情又如何能耽搁在自己手里?

而且太子刚刚被废,这时候主动表现也许会惹当今不快,但也未尝不是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总之就是四爷提出的地震预警被八爷接手了后续工作,四爷提出来的秘密立储,到是被当今自己采纳了。

转天早朝上,当今再度让众人推举太子,虽然八爷沉底的事在前,但众官员仍旧没放过这个机会,继续为自己看好的皇子冲锋陷阵。

这一次,直郡王,四爷,十二,十三都是势均力敌的候选人。

等朝臣们都说得差不多了,当今才神色淡淡的抛出秘密立储的决定。

将早就写好的圣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装进一个紫檀描金雕花匣子里,然后上第一道锁。锁好后再将这个紫檀箱子装进一个黄花梨的匣子里,再上第二道锁,最后再将黄花梨匣子放进一个铁盒子里,最后再上一道锁。

铁盒子用锁链缠死,之后吊在太和殿的房梁上。

从此以后,不管是当今还是文武百官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装圣旨的匣子……

如果四爷不首先提出来将圣旨钓在房梁上的理念,当今也会想到秘密立储这个主意,但他会将装有圣旨的匣子放在正大光明匾后面。

放在匾后面和钓在人前,气死人的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至少这会儿满朝文武包括四爷在内,每个看向半空中悬挂的铁匣子时,都是满眼便秘样。

满朝文武:…草!

~

此时乌林珠还不知道四爷将她的馊主意献给了当今,她心情不好不坏的跟着凤姐儿往内院走。按习惯仍旧先去荣禧堂见王夫人,然后才会去荣庆堂到贾母跟前意思意思。

她们俩是相见两相厌,贾母更是恨不得替天行道大义灭亲。

到了荣禧堂,很是随意的跟王夫人行了个家常礼,完事便让人将她给王夫人带的土仪拿过来。

因凤姐儿就在跟前,便又让人将给凤姐儿的那份也拿过来直接给她。

“也不知道大老爷这会儿起没起床,我便不去给他请安了。王达,你带着人将我给大老爷和大太太带回来的土仪送到东大院。若是大老爷大太太问起我,就说我怕扰了大老爷的清梦雅兴,不敢过来。”

王达抽了下嘴角,当即领命去送礼。王夫人到是已经习惯乌林珠这种说话方式,竟也只当没听见。到是凤姐儿有些被颠覆认知的破碎感。

和记忆里的…真是判若两人!

何止是判若两人呐,乌林珠压根就没有给人带土仪伴手礼的习惯,她是买了不少东西,当时买的时候这也想买,那也想要的,最后买回来的不少东西又都不喜欢了。放着还总觉得占地方,这才拿到荣国府,只当做断舍离了。

一时让人送了东西出去,又坐下吃了半盏茶,乌林珠才等来王夫人的嗔怪。

大过年的不呆在京城,独自带人出去多让人担心。

太子又被废了,你瞧着这次太子还能复立吗?

咱们几家都是太子的人,若是太子倒了,咱们会不会被连累,被清算?

“不会!”至少近十年应该不会。

“当真?”王夫人闻言,面上一喜便又连忙追问乌林珠此话有几分准。

乌林珠见王夫人和凤姐儿都双眼灼灼的看向自己,不由笑道:“就算人家想清算也得有清算的由头吧。大老爷一不见客二不出门,见天的躲在炕头跟丫头媳妇厮混,在自己家里,跟自家的丫头耍,连招|妓都不算。

二老爷去绘制永定河流域了,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那就是个苦差事,没人惦记的……咱们家真没有被清算的价值。”

少时,乌林珠总结道:“家里连个上早朝的都没有,现在更是连个真正拿得出手的爷们也没得,从龙不从龙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就别瞎折腾了。与其折腾这些你们不擅长的,还不如折腾些你们擅长的。”

王夫人/凤姐儿:那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你舅舅那里?”

“我舅舅可不是一般人,瞧着吧,指不定这两年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王夫人:“那就是极好的了。”

凤姐儿:“大姑娘自来有福气,经你这么一说,准成的!”

王夫人说完非常自然的念了一句佛号,凤姐儿奉承了乌林珠一句,又问起乌林珠过年这一两个月都去哪了;去了那么久王爷和福晋有没有微词;这次家来能住几日,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一一回了凤姐儿,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凤姐儿便极有眼色的寻了个理由离开荣禧堂,让人家亲母女说贴己话。

“凤丫头是个伶俐的,就是伶俐太过让人心底发怵。”等凤姐儿出去,王夫人才小声跟乌林珠说起凤姐儿种种不是。

张扬都不算什么了,整个人都被捧得有些张狂了。

这还不算什么,让王夫人都觉得触目惊心的是凤姐儿收拾贾琏房里人时的狠辣。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但也不能太过了。

“琏二房里有几个丫头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在府里当差的。竟是半点情面都不顾,就将人全都痛打一顿再提脚卖出去。那里面还有个丫头怀了身子,几板子下去一尸两命……”

乌林珠:“……”

贾家的姑奶奶嫁出去让人搓磨死,王家的姑奶奶竟是生生将别人搓磨死…听了这些事,乌林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闲话了一通,乌林珠便与王夫人一道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贾母原本还决定跟乌林珠修复一回关系,不想乌林珠前脚入府,后脚贾敏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信就入府了。

贾母一目十行看完信,再度恨毒了乌林珠,并且还再次起了杀心!

有些话不方便放在信里说,毕竟贾敏不知道她送到荣国府的家信是贾母自己阅看还是让识字丫头给她读。

但这一次,也当真是十万火急的事这才不得不在信里说了。

林如海与贾敏的儿子,林家那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哥儿生病了。

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小孩正是用药最困难的年纪。

年纪小一些的,可以将药喂给乳母,来个间接服药。

年纪大一些的,不光可以自己服药,也容易掌握剂量。

偏偏这种不大不小,刚刚断了母乳,又不到懂事时候,用药还不太好掌握剂量的年纪最是磨人。

春天是万物滋生的时节,也是最容易生病的季节。林家下人和程嬷嬷照顾得极为用心,可仍旧让这小孩染了风寒。

原本若只是风寒,也并不需要多惊慌失措。可偏偏就在前几日时,林家小哥儿身上起了不少疹子。

不是天花,是麻疹。

没人知道这么大点的小孩是怎么得的麻疹。

风寒未必致命,通常情况下麻疹也不会要人性命,但没人知道风寒和麻疹一块出现在不到三岁的小孩上会不会致死?

沧州城里的郎中都被林家请了过去,只是却没人说一定能治好他。再加上麻疹还有传染性,所以在治疗的时候还要注意防止传染传播。

林家的小少爷原就比同龄人体弱,虽有程嬷嬷在侧,但富贵人家的小孩难免娇养太过,这一来二去的,就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皮实健康。

如今几项加在一起,病势汹汹之下,不少郎中都不敢再开药了。

一见郎中们这般行事,贾敏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慌了神,随即便想到了乌林珠当日曾告诉她的那件秘密。

也许只有老太太能救她儿子了。

思及此,贾敏便也顾不上旁的了,直接拿起笔便写了一封家信给贾母,句句都是哀求贾母救救她的儿子。

对了,随信一块送到京城的还有贾敏让人带去的一大包名贵药材。

她想着她老娘失了血肉肯定要好好补一补,救的是她儿子,本就应该她来出这份补品药材。这会儿随着家信一块送到京城,也不耽误事。

说实话,送信出去的时候,贾敏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毕竟让自己亲娘割血肉救自己儿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只是贾敏怎么都没想到她老娘并不愿意为她开这个先例,竟要眼睁睁的来个见死不救呢~

第87章 今天……

今天他生病了, 要自己的血肉治病。明儿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又要自己的血肉救命。老婆子就是壮如一头牛,也没那么多的血肉给你们糟蹋。

再说了, 治得了病也未必救得了命,那小崽子生来单薄,就算躲过了这一劫,也未必养得住, 何必让老婆子受那个罪呢。

而且,若是真割了老婆子的血肉, 回头再损了老婆子的寿数……到底不值!

为了亲儿子就要亲娘割肉放血, 这女儿也是个大不孝的。

心中给贾敏盖了个不孝的章后, 又有些心烦的想着怎么才能在不伤了母女情份的情况下将此事圆过去。

说这些都是假的,敏儿定然不会相信。若是弄些假的血肉让人用冰镇着送到沧州也不是不行, 可就怕这事最后会暴露出来,彻底绝了母女之情。

若是真割了自己的血肉,没将林家的小崽子救下来还罢了, 若是救下来了, 那她以后也别想消停了。

想着想着,贾母就又想到了将这些事件捅出来的乌林珠了。

这个忤逆不孝的混帐玩意儿, 这是生生要逼死老婆子呀。

她前脚回府,敏儿的家信后脚就送来了,纵是巧合也没这般巧合的。

有那死丫头在,她是别想用假血肉糊弄事了。

低头看看信,再转头看向荣禧堂的方向, 贾母气得都想砸了自己的屋子了。

越想越气时,偏又听到丫头朝里面通报‘二太太和大姑娘来了’,于是贾母便直接火冒三丈的看向房门。

乌林珠一抬头就对上贾母并不友善的双眸, 心里不禁‘诶’了一声,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立马回忆自己做了什么能让这老太太如此怒火上溢?

没有吧?

她最近可乖了~

啊!难道是贾敏写信问仙丹的事了?

若真是这件事…嘿嘿,那确实挺恼火的。

此刻,乌林珠不但不惊不怒,还带着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嘚瑟。

无视贾母那实质化的怒火,乌林珠尽显凉薄的眼眸带着几分兴灾乐祸和探索神色的打量了一回贾母,随即便对着贾母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

“哎呦喂!旁人过个年都长一岁,怎么老太太不光长岁数,还连脾气都涨了呢。”用一种噎死人的方式打趣了贾母一通后,乌林珠才装模做样的问:“可是谁惹了咱们老太太不高兴了?您告诉我,也让我替您高兴高兴!”

原本就已经气得气血上涌了,这会儿见乌林珠还这般说话,贾母捂着胸口剧烈喘气,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真晕过去。

一旁的鸳鸯敢怒不敢言,只上前为贾母抚胸口拍后背的各种顺气。等贾母顺过气来了,她又亲自端了杯暖茶递给贾母。

贾母做了几个深呼吸,到是平稳下来了。可看见眼前已经自在坐下来的乌林珠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辈没叫坐便擅自坐下来了,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乌林珠闻言,更是想都不想就直接给她怼了回去,“自幼承欢老太太膝下,受老太太教导多年。”

贾母听了这话又是一噎,视线一转看向一旁的王夫人,“你到是生了个好闺女,王家”

乌林珠不等贾母说完,又直接抢答道:“王家的教养自是极好的,不然您老也不能给儿子娶了王氏女后,又给孙子聘王氏女了。”

贾母不妨乌林珠会这么说,差点咬碎后后槽牙:“…我这庙小,容不下这你尊大佛。敢紧”给我滚出去。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虽然你老,呵呵,可谁让咱们身体里都留着你老的血呢。”说完又抬头环顾了一圈荣庆堂,“也还行,忍忍就是了。”

想要气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她的话,让她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或是没办法全部说出来。洽好乌林珠在此事上,也颇有些心得。

这不,不光噎贾母,还各种打断她的话。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贾母直接放弃了与乌林珠歪缠的心思,而是对着屋里人表示她有话要单独跟乌林珠讲,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鸳鸯不放心的看向贾母,王夫人则有些担心的看向乌林珠。

‘这老虔婆还得活着,不然你那不省心的糊涂老子就得回京丁忧。’

对王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她别担心。之后便坐在那里拿了颗桔子放在手里把玩。

不管什么时候,这荣庆堂的吃食,哪怕是这种带皮的水果,乌林珠都不敢吃。

幸好入府时先在荣禧堂吃了一盏二丫亲手端上来的茶,这会儿到是并不口渴。

几息间,荣庆堂的丫头媳妇都退到了院子里,乌林珠左手倒右手的抛着桔子玩,一边抛还一边朝贾母扬了扬眉,示意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浑身的桀骜不驯,看不出来半点孝道和礼貌来。

你问为什么要这样?

啧,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四美五好,自是怎么气人怎么来了。

果然,见到乌林珠这副德行贾母刚刚还被理智强压下来的怒火再次涌到了嗓子眼,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的将手里的茶杯朝乌林珠摔了出去。

力道很大,杯里还有半杯茶,手随心意,就那么直直朝乌林珠的面门丢了过去。

好在乌林珠一直盯着这老太太呢,见她丢茶杯,她竟是非常迅速的躲到了一旁。

看看四分五裂的茶杯和被茶水溅到的裙角,乌林珠眼风一横,也是满脸的煞气朝贾母扑了过去。

贾母心中一惊,再不曾想到那样血腥狠戾的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十五岁少女里的眼里。

然而就在贾母心中升起一抹恐惧的时候,这位十五岁的少女却瞬间扬起一抹笑。

只见她亲自去一旁的小桌前倒了一大杯至少有80度的热茶水,一边端着那茶水朝贾母缓缓走去,一边还不怀好意的直视贾母。

“是您自己喝了它,还是我‘喂’您喝呢?”

就烦这种动不动就要摔个杯子摔个碗的破事了,今儿不教这老太太一个乖,她下次还敢这么干。

贾母:“…孽帐,我是你长辈!”

“哦~”乌林珠不为所动,仍旧举着杯站在贾母面前,“所以我才要孝敬您呢。”

贾母:你们家是这么孝敬长辈的?

“听说您老这双腿已经恢复如初了?呵呵,我看不见得吧。也许那腿上的毛病直接转移到您这双胳膊上了,您说是不是?喝!”

再磨叽下去,水都要被她磨叽凉了。

先是笑意莹莹如述家常一般的来了这么一句满是威胁和恶意的话,随即脸上的笑容一敛,将水杯又往贾母面前送了送,毫不客气的命令她将杯里的热茶喝掉。

敢拿满是热茶的茶杯砸姑奶奶,姑奶奶就必须让你知道什么是来而不往非礼矣。

贾母不想接茶杯,但她又怕自己不接,自家这个混帐孙女真会薅着她头发给她灌下去。

欺软怕硬,敢怒不敢言的接过茶杯,犹豫迟疑了两息便真就能屈能伸的开始喝那虽不滚烫却也极热的茶水。

就站在贾母身边,极有压迫感的盯着贾母喝了大半盏茶后,乌林珠才走到一侧的坐椅中坐了。

见乌林珠不站在自己跟前盯着她了,贾母喝茶水的动手就越来越慢,最后更是直接将茶杯攥在手中不再往唇边送。

“你将仙丹的事告诉你敏姑妈了?”

“嗯。也不知道您跟敏姑妈说了什么,敏姑妈就要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寻思着我对您也是一片孝心日月可鉴,为了不让敏姑妈在不知内情的时候被人当了枪使,便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些‘往事’。”

不等乌林珠说完,贾母眼前就是一黑,她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才没再犯刚才的错误。

真敢再拿茶杯砸这丫头,这丫头能反手折腾死自己。

“你敏姑妈眼里向来不容沙子,我们不过娘们几句,不成想她就记在了心里。这也罢了,刚刚你敏姑妈来信,说是你林家表弟病了。老婆子知道你如今很有些体面,烦你去跟四爷说说,看看能不能请个太医往沧州跑一趟。”

“哦~~~”,听到贾母这么说,乌林珠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贾母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用双眼给贾母估了个体重后,她才一脸揶揄笑道:“我敏姑妈求的应该不是什么太医吧?”

贾母看了乌林珠一眼,直接移开视线,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乌林珠:“京城距离沧州不过四五百里,您若是愿意割了自己的血肉救嫡亲外孙,孝顺如我倒是可以请四爷用六百里加急,一路快马加鞭将‘唐僧肉’给我敏姑妈送过去。”

贾母:不,你不想!

确实不是很想!

如果贾母当真割了自己的血肉救林家的哥儿,那她肯定会想办法让贾敏知道自己收到的肉是假的。

思绪在这上面转了一圈,乌林珠的注意力便又放在了林家那边。

那孩子…到底还是病了。

乌林珠在沧州林家住的那几日,到是日日都能见到林小弟,只是乌林珠就不是个在意亲情和心性良善的,所以哪怕是见了许多日,也承认林黛玉的这个弟弟非常可爱,却也就仅此而已了。

当日在沧州时,程嬷嬷虽不敢表现出来,但乌林珠却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了她的真实心意。

觉得林家的生活很稳定,不想跟她这个前程未卜的旧主冒险了。

林家的生活确实挺稳定的,但这份稳定却是建立在林家四口都活着,或者必须活一半的前提下。

若林家只黛玉一人独活,程嬷嬷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林如海,贾敏,林小弟,这三人不管哪一个跟黛玉一块活下来了,那林家就仍是林家。可惜了,林家的未来比她还多了几分不稳定,程嬷嬷这场豪赌的赢面并不大。

于是瞧出程嬷嬷的心思后,乌林珠想都没想便决定拿程嬷嬷给自己立个好主子人设,直接大大方方的放程嬷嬷单飞。不过还是说了一通主仆缘份尽了,以后有了什么难事也不用来寻她的话。

程嬷嬷喜出望外,自是心满意足的留在林家。谁成想之前还好好的林小弟,就这么得了风寒,又被诊出了麻疹呢。

对了,在林小弟确诊后,程嬷嬷竟然又怀疑上了乌林珠。

这事…不会是大姑娘干的吧?

养在内宅的哥儿本不应该得麻疹这种病,为了报复自己…特意弄死自己的亲表弟,这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些?

再一个,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心里有七分笃定乌林珠做了什么,但程嬷嬷却不敢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坏事干尽的乌林珠,也就只有这件事能让她大喊一声‘冤枉’了。

真跟她没关系,甚至是林小弟重病的消息还是刚刚贾母说了,她才知道的。

不过就算知道林小弟病重,乌林珠心里也没多少触动。

你说救人?

呵,她是医生吗?

虽然游轮空间里有不少药品和医疗器械,可问题是适合后世宝宝们体质的药品,用在旧时空的两三岁小孩身上能有用吗?

搞不好,她好心拿出来的药就是那小孩的催命符。

而医疗器械什么的,乌林珠只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呢。

虽然仔细找找未必找不到使用说明书,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就算她真将那些疾疗器械折腾明白了,她也不懂什么医呀。

更何况她穿越一回,也不是来当救世主的。真见一个救一个,那也就不是她了。

也因此,哪怕知道黛玉的这个弟弟在改变了那么多后,仍旧在三岁上下时生了病,乌林珠也没想过插上一脚。

不过贾敏肯定拿不到贾母的血肉就是了。

←_←

知道跟乌林珠说不通,贾母只问乌林珠将自已的唐僧肉割下来给旁人治病救命,于她是否有损伤。

“不知道!那谁没跟我说这些。”乌林珠做出一副怂恿样的劝贾母,“您试试呗,试试不就知道了。”

见贾母又没忍住的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乌林珠也没恼,而是又满嘴跑火车的忽悠贾母:

“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您好心提醒他,或是直接出手帮他渡劫了,若是命中注定的那还好,那您就不用担什么因果。反之,那些事情未必不会落在您自己个儿身上。毕竟有人躲过去了,就得有人替他去填那个坑。

以后割不割肉,给谁割肉,您还是仔细斟酌斟酌为好。”

贾母:…这话到是难得说到了她心坎上。

就再贾母在心底大呼狗嘴里真吐出象牙时,乌林珠竟然又说了一句更让贾母觉得受用的话,“林如父和敏姑妈那般人品,又是这等显赫家世。他们的儿子未必不是天上的仙童转世。

如今历练结束了,好聚好散才是道理。若是强行将人留在下面,回头再耽误了他在天上的前程,岂不是害人害已?”

这理由不错吧。

若是觉得不错,就这么给贾敏回信吧。

‘倒也可以借鉴一番!’

贾母心忖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在这上面费心思,而是问起了朝中局势。

“你瞧着太子还能不能再复立了?”若是能复立,又会在什么时候呢。

乌林珠:“我如今在雍王府当差,自是不希望太子再复立。没了太子,八爷和十四爷,我们王府的赢面更大。”

“咱们几家都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被废,也不知道以后要何去何从。”

“以后呀。”乌林珠听到贾母这话又被逗笑了,直接回道:“以后我大伯继续睡小丫头,我老子继续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绘流域图,您继续将孙女孙子当小猫小狗的养着……反正这些事不管太子有没有被复立都影响不到咱们家。”

贾母:“…老婆子累了。”

见贾母又开始送客了,乌林珠到也没再促狭的赖在这里不走,而是一边告辞,一边刺|激贾母:“人老了,精神头就短了。等到越来越短的那天,也差不多要往土里埋了。算了,不说了,老太太既然累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也不等贾母再说什么,径直从荣庆堂的后门出去。先进后院再往右走,回了自己的翠微轩。

回了翠微轩,乌林珠便问品琴,“我回来小半日,怎么不见宝玉几个?”

品琴笑着回她,“太太给请了位西席,如今都在那西席的院子里读书呢。”

听罢,乌林珠便没再问什么。

在翠微轩稍做休息,又分别与品琴和二丫见了一回,又听她们说了一回这小两个月荣国府和整个贾氏一族都发生了什么事,乌林珠才坐上马车回了雍王府。

一晃多日,几乎大事没有小事却一直不断。等春闱终于放榜时,贾敏还是接到了贾母的锥心之言。

贾敏不死心,又让人往京城来,非要求一求贾母救一救儿子的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家那边没了阖家的希望,自是好不凄惨,悲凉。儿子一病没了,贾敏更是直接倒下了。不过不管是林小弟的夭折还是她自己缠绵病榻,贾敏都不曾再往京城送消息。

而京城那边呢,贾母第一次回绝贾敏的时候还稍微有些愧疚和不安,可当贾敏第二次派人回京时,贾母就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

没见过这么强人所难的,自小教她的人情世故都喂狗了不成?

第一次林家来人时,贾母还让人捎了些药材和家书带回出去。第二次,见了人知道又是这事后就直接将林家人交给了凤姐儿安排,自己再不出面。

没有等来林家的第三波人,更没等来林家的端午节礼,贾母才让人去打听了一回林家的情况……

救是人情,不救也是道理。若是因为自己的亲娘不肯割肉救自己的儿子,就因此怨恨上自己的亲娘,也是德行有亏。

只是道理是道理,人心又是另一回事。

贾敏会病,除了儿子一病没了以外,也因为这些情绪和道理让她内耗太过。加之贾母身怀唐僧肉的事又不敢说与旁人知晓,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全都累成了病。

贾敏生病的消息,还是王夫人传给乌林珠的。不过那会儿乌林珠正跟雍王府的阿哥和格格们一块种牛痘呢。

牛痘接种技术已经非常纯熟了,正好四爷要给自家儿女种痘,便也将乌林珠这个经常往外跑的也给带上了。

……

殿试安排在万寿节前,然后这一年的前三甲便都有幸参加了一回当今的万寿节。

九爷到底还是为了他的银袋子奋力一搏,将旧年参加警幻杯总决赛的花魁们送到畅春园献艺去了。

万寿节那两日,朝.廷不但颁布了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还下发了明年开恩科的旨意。

明年二月乡试,八月会试。

刚刚落榜的一众举人正好还有不少在京城逗留的,听说了这事后又有不少人决定暂不回乡,等明年八月会试有了结果再说。

京城里逗留了这么多举人学子,乌林珠便又屁颠颠的去问四爷,旧年说的那些事是不是可以做起来了。

原本四爷是准备借用乌林珠给他出的那个‘同一批学子同一批皇子’的馊主意干点什么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他做什么呢,不但当今遭遇行刺,太子也被废了,就连他们这些个皇子阿哥也都被关进了宗人府,于是好好的计划就不得不暂停。

现在嘛,倒是可以将那些个主意都用在一个人身上。

即得了八爷辅助的十二。

三爷在当今遇刺时的表现过于糟糕,当今每每看到这个儿子都会想到当日。再加上当今被迫与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李德全成了难兄难弟,三爷这个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的好大儿,也直接被当今迁怒了。

眼瞧着就六十整寿的当今从此不再宠幸后宫,也不会引人侧目,旁人知道了也只当是当今老了,力不从心了。可当今却不是个服老的,心里不光装着大清万里江山,还装了后宫的莺莺燕燕们。

再然后,听说了这事的乌林珠便想将贾敬这位会练绝命丹的道士推荐给当今。

可惜四爷心里对他老子还有三分孝道,竟是直接拒绝了乌林珠的提议。

同是五月,耿氏和钮祜禄氏先后产下一子,孩子满月后,四爷直接令二人换子抚养。

六月,自从去年回京后,便和弘时搬到前院的弘昀又病了。

听说病得很严重,但却是在病中被移出了雍王府。具体去了何处养病,乌林珠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不知晓。

她也不关心就是了。

相较于弘昀,自打六月末中了暑气,便一直没好的当今却更让乌林珠在意。

于是看向畅春园的方向,某人非常自信的想道:

当今他,需要我!

第88章 当今……

当今来了畅春园, 乌林珠便也跟着四爷一家来了圆明园。

以往当今来畅春园,会带上一打年轻貌美的低位嫔妃,而高位嫔妃里就只让宜妃姐妹随行, 剩下的全都留在宫里。而这一次,当今一反常态竟将四妃都带出来了,且还缩减了年轻嫔妃的数量。

老三诚亲王亲眼目睹自家老子是怎么被扁方刺中且又往下滑了寸许的,看他老子这般清心寡欲, 便知道当日伤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还罢了,偏当日事发突然, 他在慌乱之中将当时的一幕跟不少人讲了一遍又一遍。

做为儿子的皇子阿哥们,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听了他的现场转播后,都会问一句伤哪了, 伤势如何。再然后当今受伤的地方就成了共同的秘密。等到当今与过去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传出来后,有些事情就真心照不宣了。

当今知道这种情况吗?

他肯定知道呀。

可问题是他能为了这种事训斥老三吗?

他能拿出有力证据,证明自己金枪不倒, 人也不老吗?

没有, 他什么做不了了。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做些什么。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带出来的年轻嫔妃也都是当今最近颇为满意的。

年轻嫔妃消息不灵通,加之她们急需宠爱和像四妃那般生下一两个养老保险,于是这些人就想尽办法在畅春园里,对着当今进行各种‘围追堵截’……

当今就是有心无力的典范,遇上这种情况也是心火燎原, 于是外也热,内也热的,就将当今整中暑了。

而中暑一直不好, 不过是积在心底的那点心病在不停发酵罢了。

治疗心病…嘿嘿,让化脓的伤口晒晒太阳,说不定会加快痊愈的哦~

乌林珠收回看向畅春园的视线,又转头看向四爷在圆明园的住处。

住在园子里的好处就是这里没有明显的前后院区别,但四福晋仍旧给后院的女眷画了个活动区域,在通往女眷活动区域的几个路口处,也安排了婆子和小太监守着,以免有来园子里见四爷的外男或是四爷带到园子里的门人清客误闯过去。

乌林珠不知道别人家的嫡福晋是如何管家的,但将家交给这样的四福晋,未必不是四爷能走到最后的关键因素。

可惜四爷与四福晋的篱笆墙扎得再牢固,也架不住后世之人扒皮式盘点和臆测。

旁的不提,光是乌林珠闲暇时看过的那些主角是四福晋重生和被穿越的同人小说就有几十本了。更别提以其他女人,男人,太监以及各种各样妖魔鬼怪和外星来客为主角的清穿小说了。

在这种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的同人小说里,真相是什么?

呵,早就没人在意了。

不过无论是小说里的四爷还是她接触到的四爷,虽然心思真不少,也用一种吃相非常不错的姿态又争又抢,可他对老康头却是有几分孝心的。

可能是老康头偏心太过,这些个皇子们既不满亲爹偏心太子,又想向亲爹证明他们也不比太子逊色。

二废太子,虽用了天雷这种雷死人的理由,可谁还不知道是因为太子安排人行刺了当今。

可以说,抛开废太子的政治因素,所有皇子心里都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慨。

看吧,这就是你偏心了几十年的好大儿!

四爷和他的其他兄弟们其实最想得到的就是当今的认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这份在意就成了变质的孝心,掺进了孝道里。

也正是因为这份孝道,四爷肯定不会让乌林珠对当今做什么的。

身边都是四爷安排的人,因着土炸.药那件事,又让四爷将焦大几个也都放在了监视名单里。如今乌林珠想要背着四爷做些什么…难度挺大!

但是!

她还可以曲线救国!

这两年朝局动荡,四福晋又是怀孕又是生产,除了必要的应酬和进宫请安,四福晋大多时候都留在府中。不过因着当今的敲打以及二格格确实是到了婚嫁年纪,所以四福晋偶尔也会带着二格格出门走动。

乌林珠极少跟她们一块出府,但偶尔也会因为好奇心跟着去瞧一回热闹。

像是富察家老太太的寿宴,像是历史中孝贤皇后的周岁宴,像是与其他正史野史同人史里出现过的人物有关的大小宴,乌林珠到是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去赴宴了。

虽然乌林珠名义上是二格格的伴读,但四爷怕乌林珠出门的时候受到怠慢再胡乱发脾气,特意叮嘱了四福晋两回。之后乌林珠跟着四福晋出门的时候,对外介绍乌林珠时,都会告诉旁人乌林珠极得她和四爷喜爱,话里话外都是一种要收了做养女的意思。

加之人靠衣装马靠鞍,乌林珠对自己太好了,四福晋管家也不曾亏待乌林珠,在穿戴上也都跟二格格一般,有时候二格格遗传自四爷的清雅品味还不及乌林珠穿戴得富贵奢华呢。

于是出门在外,竟也没谁真因着乌林珠的身份就小瞧了她去。

话说远了,只说乌林珠想到的办法吧。

九月中旬是贾敬的生辰,十月里是王子腾的生日,不管贾敬是不是在城外道观,宁国府这边都会以他的名义大肆热闹一番。而王子腾是王家在京城这一支的当家人,也算是位高权重。他的生辰不单单是生辰,还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应酬机会,所以那一日,王家都会大办寿筵。

这二人一个是乌林珠的堂伯,一个是乌林珠的亲舅舅,所以参加他们的寿宴,并不会太过引人侧目。

寿宴之上,宾朋无数,支开荷叶等人再伺机做些什么,怕是将来事发之时,都猜不到是她怂恿的呢。

“前儿我在园子里好像看到了和尚。我是最瞧不上这些个和尚的,”想到这里,乌林珠不禁蹙眉问荷叶,“诶,焦大有多久没去城外道观了?”

荷叶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自打老太太摔断腿,焦大就没再去过了。”想到贾家那老太太是怎么‘摔’断腿的,荷叶看向乌林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复杂。

谁家摊上这么个六亲不认的姑娘,也真是倒了血霉。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当时是怕那老太太拿我没办法,再不管不顾杖毙了去荣国府扒皮的焦大,寻思着老太太那里不必月月去问候了,敬大伯那里也不好厚此薄彼,就叫他一道停了。”

岂止是为了这个,主要还是想要借着这个事让焦大渐渐淡出人前,好帮她办点‘正事’。

“前儿回府,发现老太太最近又胖得都有些喘了,好好的杯子说砸就砸,天下的菜蔬还写成流水牌子转着吃。你去跟焦大说一声,让他每旬去那府里给老太太请个安……

对了,我瞧贾珍看蓉哥儿媳妇的眼神很不对劲,改天得了空,我也去给他紧紧皮子去。不过子不教父之过,儿子都这德行了,贾敬就别一门心思修仙了,你让焦大也去提点他一下。”

荷叶不疑有他,只以为她最近比较闲,又小心眼的惦记上贾母了这才折腾事,于是很自然的去传话了。

看着荷叶离开的背影,乌林珠垂下眼眸,勾起唇角笑得很是温柔恬静。

←_←

听说贾母经常对着李纨母子话说贾珠,偶尔还会在王夫人面前哭一回贾珠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从王夫人那里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就想要恶心恶心贾母。后来事多也就给耽搁了,这回正好可以让焦大去请安的时候,多提一提死去的荣国公贾代善。

大家都是未亡人,人李纨一个年轻小媳妇天天一身素缟,到是你这老寡妇穿金挂红的,很有些不尽职哦。

借着焦大引出贾敬,再借着贾敬抛出贾珍觊觎儿媳妇的八卦,之后再去参加贾敬的寿筵,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之所以要这么迂回,也是因为乌林珠极少去宁国府,更不曾将宁国府的人放在眼里。冷不丁的要参加宁国府贾敬的寿筵,多少有些扎眼。

四爷这边见乌林珠一门心思折腾贾家人,只由着她胡闹去,就压根就没想到乌林珠在跟他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套。

另一边,再度听说焦大入府给自己请安的贾母不禁又回忆起了之前焦大踩着日子进府陪她一块缅怀祖上荣光和贾家先人,再说一回什么女子当贞静,未亡人更应该有未亡人的样子。完事又按乌林珠的意思说了一回孟母三迁,岳母刺字,最后再问贾母对不对得起国公爷的托付,有没有将子女培养成才。

总之就是将贾母恶心坏了。

她到是也曾避而不见,可问题是焦大是她不见就能打发的吗?

不是的!

贾母不见焦大,焦大就站在荣庆堂的院子外,非常大声的给贾母‘请安’。而为了让焦大的声音更有穿透力,乌林珠还给焦大定制了个大喇叭。

人是乌林珠让来的,王夫人自是不会拦着焦大不让进府,贾母也曾让赖家人将焦大打出府去,可乌林珠却告诉焦大,谁要是敢动他,他就告诉那些人他的卖身契在雍王府!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就问打骂雍王府的下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通仗势欺人下来,贾母为了不让事态影响更大,只得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心情让人将焦大放进荣庆堂。

不想顺心日子还没过多久,焦大便又卷土重来了。

想到旧年被焦大那些话支配的恐惧,贾母一边黑着一张脸听焦大在那里哔哔,一边回忆自己做了什么又让那毛驴尥蹶子了。

贾母不胜其烦的受了焦大的魔音洗|脑,贾敬那里更是被焦大烦得不耐其扰,原本就没什么孝心的贾敬一边麻木不已的给他老子做法事,一边又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叫到跟前大骂了三百回。

贾珍被叫过去时,就从传话的下人那里知道焦大又去道观了。去时气呼呼的,回来却被训得垂头丧气。

最让贾珍气愤不已的还是焦大按着乌林珠的意思,狠狠的告了贾珍一状。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贾敬能不知道。所以别看只是听了焦大的一面之词,可贾敬就是知道他这倒霉儿子真能干出觊觎儿媳妇的丑事来。

贾珍喜欢让下人往儿子脸上吐痰。贾敬与赦政是一辈的,到是跟他们兄弟一样,都喜欢棍棒教子……

总之焦大仗着先人旧仆,户籍落在雍王府的身份,很是仗势欺人了一回。

哦不,是每月欺个两三回,一直到九月中旬乌林珠盛装出席没有贾敬出席的寿筵,这种事才又告一段落。

贾珍不妨乌林珠会来,不过见了乌林珠后贾珍便对着乌林珠作揖,一边口唤大妹妹,一边跟她好言好语商量一回焦大的工作范畴。

乌林珠心情不是很好。

主要原因是盼了这么久,来参加贾敬生辰宴的女眷也就只有四王八公那些人。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家里,竟没找到一个让她下嘴的对象。

不耐烦应付贾珍,乌林珠随口应付了几句便回女眷那边了。

王子腾夫人今天也来了,见到乌林珠过来还笑着朝她招手。

“有阵子没见元丫头了,这一向可好着呢?”

“劳您惦记,我这阵子一直住在城外。舅舅舅妈安好?怎么不见鸾妹妹?”

“正拘着她学规矩呢。你妹妹若是知道你来了,定是不肯留在家里。你这次出来能呆几日?赶明儿我让人接你家去散散,可好呢?”

“早起出门时二格格还让早些回去呢,只能等下次回城再去给舅舅请安了。”

“下个月是你舅舅生辰……”

“舅妈放心,便是天上下刀子我都是要去给舅舅拜寿,讨碗寿面吃。”

王子腾夫妇一直想要亲近拉拢乌林珠,这会儿一个有些拉拢,一个有心靠近,到是顺势定下了下月拜寿的行程。

……

十月,王子腾寿筵,乌林珠再一次盛装出现在人前。

然这一次来的人形形色|色比她想像的还要多,洽巧这里面就有女儿在后宫搏前程,儿子在宫里做侍卫的太太奶奶们。

王达虽是太监,但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好进后院,于是便只有荷叶和桑叶陪着乌林珠进后院。

期间,荷叶被乌林珠使唤着去后厨‘帮忙’,然后乌林珠又随便寻了个借口,带着桑叶去客房休息。之后更是直接在桑叶没防备的时候对着她念了一段经书,确定桑叶睡死过去了,乌林珠又将放在游轮空间里的侍女衣裙套在身上。

换好衣裳,又将头发简单梳成双丫髻,将客房的门从里面锁上,这才从后窗悄悄跑出去。

跑出去的这段时间乌林珠也就‘只’干了好几件丧心病狂的事。

一件是非常隐晦的告诉两三位夫人,当今上了年纪经常回忆当年智擒鳌拜的往事,如今特别喜欢招年轻俊俏的少年郎去畅春园伴驾。那些个少年郎时常会被当今留宿寝宫……

二是说一回当今虽然上了年纪,但他身体非常不错。之所以不宠幸宫妃只是担心精元外泄,影响寿数。若是用些心思和手段,未必不能为当今生下一儿半女。

三是让人知道当今上了年纪有些力不从心,为面子不许御医记档,只派人暗中寻摸某些壮.阳助兴的药物。

四是当今派了XXX二叔家的,小舅子的,连襟的,外甥的,侄子女婿在民间采购驴鞭。

五是以八卦的口吻述说一回当今变了口味,一是喜欢上了俊美侍卫,二是喜欢上了俏寡妇……

……

乌林珠就守在女眷去更衣处的必经之路上,等人女眷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用手机放一段早前就剪辑好的音频出来。

音频是对话行事的,一听就是那种背着人说悄悄话的风格。放完一段正文,后面就会接一句‘快别说了,人来人往的再让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这些话全放出来后,紧接着就是一段钗环声响和衣服磨擦及脚步声。

然后那些太太奶奶们在听到这句话后,竟都下意识的迅速带人离开此处,生怕旁人知道她们在偷听。

送走了几波人后,乌林珠先完成了针对当今私事的一系列操作,之后又开始针对储君这个热门话题下手。

‘当今有意立十二爷为储君,但十二爷膝下子嗣单薄,当今准备在宗室里过继两位阿哥于十二爷名下。听说当今属意废太子家的弘晳阿哥嘞~’

‘当今有意在明年大选后,为十二爷择一侧福晋,开枝散叶。’

‘当今后悔将太子打落尘埃了,最近正在让人翻看古籍,想要找出天雷并非示警而是吉兆的说法。听说实在找不到,就让人写一本出来呢。’

‘当今有意为四爷更改玉碟,将其记在先后名下。’

‘太和殿上吊着的那个匣子里,放的是一份空白圣旨。’

……

将这几个月能想到的东西都做了一回音频,之后就守在那里给各府女眷们听一回。由于时间并不充足,乌林珠只放了三分之一便撤回了客房。

她回到客房时,桑叶还在睡觉。匆匆换下衣服,就听到荷叶在敲门。

于是乌林珠一边拆头发,一边往床上跳。桑叶睡得正香,先是听到敲门声,随即听到乌林珠的呼唤声,这才迷迷糊糊从床对面的榻上坐起来。

等桑叶打开门,与荷叶一道转回床边时,乌林珠竟还倒打一耙的嗔了桑叶一句:“下次可不敢带你出来了,竟睡得比我还沉。”

桑叶不好意思的对乌林珠笑了笑,又转头去看时辰,见时辰不早了还问乌林珠要不要起身。

“起吧。”

乌林珠想了想先是回了桑叶一句,随即视线便落在了荷叶身上。

“你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荷叶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六亲不认的乌林珠,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回道:“已经按姑娘的吩咐将提纯过的白酒悄悄换进去了,王大人和不少大人都已经吃醉了。”这会儿不光被王达等人按头套话,还被各种激将呢。

早在上个月在宁国府答应了王子腾夫人的拜寿邀请,乌林珠一回圆明园便让人用早前弄的一套设备提纯了好些白酒出来。

这次来参加王子腾的寿宴,乌林珠便直接吩咐荷叶悄悄带人将这些白洒都掺到前院酒席那边去。

并且还明确告诉荷叶,那些高度酒绝不允许出现在女眷这边。

乌林珠这么吩咐,一是要支开荷叶,二一个也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给亲舅舅送寿礼吧?

可惜荷叶被乌林珠支出去的这个时间不算短了,但于乌林珠来说,这么点时间仍旧不够她发挥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咱们也正好瞧瞧老祖宗说的话对不对。”乌林珠坐在梳妆镜前一边由着桑叶给她梳发鬓,一边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一般的对着镜子里的荷叶说道:

“对了,酒壮怂人胆,可有打起来的?”

荷叶心有戚戚然的点头,不但有动手的,还有动嘴破口大骂的,还有哭得跟死了双亲没两样的,也有醉得人事不知和各种胡言乱语的。

听到荷叶将前院男客们的窘状一一说出来,乌林珠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见天的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啧,难道这些个男人出门在外就是为了给家里的娘们丢脸的不成?”摇了摇头,乌林珠一脸大言不惭的总结道:“我要是他们家的女眷,都要被臊死了。”

桑叶:呵!

荷叶:啧!

~

前院的酒,第一壶都是王家自己准备的酒水,第二壶开始才是乌林珠弄的那些高度白酒。不过因着已经喝了些酒,所以这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酒的问题。

几杯高度白酒下了肚,再有王达康奇几个煽风点火,寿宴上的气氛就彻底达到了小高.潮。

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乌林珠心黑手辣。于是上到王子腾,下到其他来贺寿的文武百官和亲朋故旧都中招了。

尤其是今天一直被人各种敬酒,以及自己也要各种敬人家酒的王子腾。

发现自己有了醉意后,王子腾便连忙吩咐心腹以水代酒,不想心腹是好心腹,但心腹却没玩够有备而来的荷叶等人,最终仍旧是凉水兑酒的喝了好几壶……

人喝多了,有的还能理智闭嘴,有的却是没办法约束自己的言行。王子腾渐渐言多必失,来贺寿的贾珍渐渐迷离,看见个肤色白皙的都能认成他儿媳妇。

贾赦依旧没来,做为王家的女婿,贾琏到是来了。对了,史家的两位候爷也来了。

在乌林珠极有侧重点的关照下,这些人都是出尽了洋相……

无论是四爷还是荷叶等人都以为乌林珠就折腾了这点事,然后想少了四爷等人便只一门心思的借着这次的事套各种秘密,以及安排御史言官各种弹劾。

一众出了丑和被弹劾的官员故旧们,一个个的恨不得生撕了王子腾。可王子腾呢,他到想说自己也是被人坑了的,可在自家府中一番地毯上调查,却没发现丁点线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朝中因着王子腾的寿宴出现各种风波时,京城内外的驴算是倒了血霉。

而连续被人进献了两三日驴鞭的当今也终于反应过来的让人彻查此事。

这一查,当今喜食驴鞭壮.阳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除此之外,连当今喜欢美少年的事也被当事人获悉了。

当今做为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好南风的人,看着被御膳房精心烹饪的驴鞭,直接被气到头晕目眩,半边身子都不停使唤了……

第89章 这才……

这才哪到哪呀!

为了给太子平|反, 那些各个版本的‘天雷降,吉兆生’的仿旧古籍,这会儿还在加班加点胡编乱造中呢。

那一年的天雷一口气劈了三位皇子的书房, 若是真能成功平|反…肯定不会只有太子一个人受益就是了。

可以想见,等这些仿旧古籍大量上市,当今要头疼的事就又要多几项了。

不过和当今一样头疼的,肯定有十二就是了。

八爷看似投了十二, 对十二大力支持,可留没留后手, 是不是真心的, 十二和八爷都是心知肚明。若是天雷降吉兆生的仿旧古籍大量上市了, 这二人的联盟,势必要遭遇解体。

十二未必不会告发八爷诬陷太子残害手足, 在天雷都成了吉兆的时候,八爷也未必没有反咬回去的能力。

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这些个皇子朝臣们更应该感慨的是当今对太子的拳拳父爱了吧?

杀兄弟, 不废太子;行刺亲生老子, 也只是小废一下……啧啧啧,也许太子真是当今亲自生出来的呢。

虽然对当今的偏心已经有了深刻认知, 但这一回下来,估计都得各种寒心了。

对了,这事受益的不只是太子。只要太子打赢这场翻身仗,八爷和十四爷就又恢复了夺嫡资格。

也因此,即便不满当今, 不爽太子,这二人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拖太子后腿,甚至是为了自身利益, 他们还会短暂的与太子联手。

太子,八爷和十四三方会联手促成此事,四爷,十二爷以及其他不想看着太子复立的皇子们除了明哲保身的,剩下的人也会拧成一股绳……

九爷,十爷,十三和十六这四位当日都是跟着四爷一块被追杀的,九爷和十爷什么心思暂且不好说,但十三和十六肯定是四爷党就是了。

九爷和十爷两位皇子里,拿主意的一直是九爷。不过乌林珠拿不准九爷的心思,十爷却是了解他九哥的。

他九哥记仇着呢。

太子不是个东西,老八也不是啥好鸟,十四飘得不知所谓,对亲哥都是各种踩,还能将他们这些异母兄弟放在眼里?

老四虽然较真,性子也别扭,行事还特别招人烦,可老四瞧着就比太子三人有正事。

而且太子已经疯了,真让他登基为帝,他能将自己等人都生生活刮了。

跟老八混了那么久,又出人又出银子都不及老四给他的多。而且行刺的事瞧着是太子的手笔,未尝没有老八的手段。所以九爷也一如他十弟猜测的那般,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袖手旁观。

真正的夺嫡一触即发,当今却已经被自己好南风的那些流言气到了半身不遂,嘴斜眼歪。

好在中医博大精深,御医第一时间为当今银针施救,再加上一些只在上层社会流通的宫廷秘药,到是拯救了当今那岌岌可危的皇帝尊严。

~

李德全第一时间传了御医,在住在畅春园里的御医赶来前,李德全又凭借他总管大太监的身份直接下令封闭了整个畅春园,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畅春园,也不准园中人随意走动。

于此同时,李德全又像正月里那般派人去请了,同样住在畅春园里的太后过来看看她的好大儿。

御医的医术极好,几针下去当今朝一侧抽搐的眼睛和嘴角也给拉回来了。至于没什么知觉的半边身子,却不是几针能扎好的。

而且自来中风这种病都是发病时及时治疗,病中积极治疗以及病愈后耐心复健。

如果说没有再嘴斜眼歪是好事,那当今没知觉的半边身子偏巧是右边,这就绝对称不上好事了。

也知道以后右半边的身子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当今不是左撇子,他吃饭写字用的都是右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情都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对当今这种做了五十来年皇帝的人了。

太打击人了~

扎了针后,御医又喂了些药给当今服下。不知道当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醒过来又是什么情况,从御医那里听了个相对保守的治疗结果后,太后仍旧按李德全的意思将皇子阿哥和不少朝中心腹重臣都叫到了畅春园。

当今发病时四爷并不在圆明园,而是按当今的意思继续主持工部工作。

和不少在京城工作的皇子阿哥们一路快马加鞭的来了畅春园,之后又等到李德全给出来的发病原因,下一刻所有赶过来的皇子阿哥们都沉默了。

为这种事将自己气出中风,就多少有些大惊小怪了。

众人在偏殿守了一天一夜,当今终于在翌日下晌醒了过来。

不过醒来后的情况并不乐观,但具体如何不乐观却没有直接告诉这些个皇子们。

当今又一次挺过来了,被叫过来的皇子阿哥和朝中重臣们便都陆续退出了畅春园。

旁人还罢了,从畅春园出来又回城去工部,忙完了公事再乘车去畅春园请安,不管见没见到当今都得去走一回形式。

一边担心当今病重直接驾崩,一边担心太和殿上的传位诏书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一边又有些孝心的盼着当今平安康泰,如此这般过了三四日,这日没出门的四爷是越想当今这事就越觉得蹊跷,让人将王达唤过来问了一回乌林珠最近在做什么。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的四爷,又让人去请乌林珠过来……

.

脸红耳垂放血,脸白十指放血。具体怎么放血才会缓解中风病症,乌林珠是不知道的。不过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乌林珠第一时间让人请了王府用惯了的郎中。

四爷和四福晋比较重规矩,绝对不会出现丫头下人也由太医看病的情况,但下人们生病了也不能让他们硬挺死熬着,加之太医们都是人精,主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所以雍王府这边也会时常请京城里脉息极好的郎中登门。

将府里用熟的郎中请到自己院中,乌林珠还颇有些小心机的讨教了一回那郎中关于针灸方向的知识。当然,她好奇当今的病只是一方面,更想知道的是跟她生活有关的。比如说:

银针扎穴真的可以减肥?

←_←

按说当今的病情再不会传出来的。

可架不住乌林珠心眼忒多,套路也是层出不穷呢。

上一次当今遇刺时,四爷那里就没得到当今具体伤势情况,虽然后来从三爷哪里知道了一些,但疑心重的四爷和乌林珠却都只信了三分。

乾清宫那边篱笆扎得紧,当今身边的人更是无从下手。加之御医的嘴又极严……想要知道些消息,最好的办法竟然还是从御医那里下手。

此时人们成亲早,有些财力底蕴的人家都是妻妾成群,这之后就是嫡子庶子嫡女庶女成打的生。加上熬到御医这个层次的人年纪也绝对不会太小,所以他的儿女长成的也不会少。

直接从御医这里下手,容易让人看出什么来,但从他的爹娘老子和妻妾子女那里做些安排却再容易不过。

出门踏青的孙子遇上被恶霸欺负的柔弱少女;

去礼佛的老太太遇上被后妈扯着头发虐打发卖的原配继女;

府里的下人介绍个‘自家亲戚’,来府里卖身为奴讨生活;

除此之外,乌林珠还跟四爷提议做人伢子生意。有人伢子生意做掩护,也更方便将眼线都安排到各家各户去。

当然,这些是乌林珠提供的办法,四爷那边办事的人还无师自通的给御医家的老少爷们都安排了些艳遇……

虽然人手都是二月时陆续安排进去的,但如今已经是十月中下旬。打探消息什么的,到是刚刚好。

也正是这般情况,乌林珠和四爷才能第一时间知道当今的情况。

至于旁人有没有也安排了人,是否同样获得了当今的情况,那就不得而知了。

~

“您不能一出事,就往我身上赖吧?我身边都是您安排的人,焦大他们也都受您‘庇护’,我便是有十分本事也使不出三分来呀。”

刚从郎中那里增长了些见识,正让人给她弄个学人体穴道的小铜人时,四爷便又让人来唤乌林珠去见他。四爷也没跟乌林珠卖关子,就直接了当问乌林珠这事是不是她干的。

乌林珠能承认吗?

她肯定不能呀。

不是怕四爷暴躁了,而是怕自己承认了,四爷再将这条路也给她堵死了,那她以后岂不是更难作妖了。

深吸一口气,乌林珠先给自己叫了一回屈,随即便一脸无奈的表示,“您尽管去查,若是查出来真是我|干的,我帮您将国库填满!

若您非要冤枉我,那我也不留在这里碍您的眼,回头远远的离了这是非之地,自在逍遥快活去。”

‘听你这么说,这事就更像你的手笔了。’

四爷心忖了乌林珠一句,到是不纠结这事是不是她干的了,而是问她用什么办法将国库填满。

乌林珠闻言,一手捧着手炉,一手轻轻拍在胸前,一脸神圣说道:“用我的善良!”

“……”

“咳咳!咳咳~”

只五个字就好悬没将四爷噎死,而一旁的苏培盛更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荷叶双眼发直的看向前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乌林珠没理荷叶,只视线落在四爷和苏培盛这对主仆身上,还毫无仪态的翻了个白眼。

心里腹诽了一句‘不懂幽默’,便一本正经的跟四爷说起了太和殿上吊着的那份传位诏书了。

“虽然笃定那份诏书上必是王爷的名字,但咱们也要做好不是您的准备工作。先策反些殿前侍卫,再提前将咱们的人埋伏在那里。若是…血洗太和殿!”

嘶~

苏培盛瞬间瞪大双眸,一脸惊恐的看向乌林珠。

祖宗诶,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上早朝吗?你知道真到了必须打开传位诏书的时候会有多少在太和殿吗?

苏培盛心算了一回,随后心有戚戚然的继续腹诽:一两百人总是有的。

四爷和苏培盛看问题的角度不太一样,他到是不吃惊乌林珠会说出‘血洗太和殿’这种话,毕竟乌林珠给他留下的印象里就没一处跟良善沾边。

当然了,四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是了。

所以四爷听了乌林珠这话,这会儿想的都是:若将人都杀了,肯定会影响朝.廷六部的正常运转。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种不识时务的……

并不知道四爷已经在顺着她的话考虑可行性方案了,这会儿见四爷不语,苏培盛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乌林珠不由又笑着说道:

“当年的玄午门之变带来了大唐盛世,古往今来谁能说唐太宗不是千古明君?咱们相信王爷能开创一个不下大唐的盛世,难道王爷还不相信您自己?”

这与相不相信无关!

摇了摇头,并不是很想跟乌林珠讨论这种事,而是又将话题扯到了之前的流言和填满国库这事上。

“无风不起浪,王爷又如何肯定关于当今的那些流言是子虚乌有的中伤呢?我好像听人说过废太子就有这方面的爱好,说不定就是受了当今的影响。”

乌林珠顿了顿,贼喊捉贼的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调查这些流言的真伪,而是要弄明白这背后之人的用意。

背后之人为什么要将这些姑且算得上是无伤大雅的私事公诸于众?当今不缺儿子,就以他现在的年纪来看,不管宠幸谁都不影响大局。更何况好南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堂弟贾琏,就是娶了我表妹的那个,他身边就有两个这样的小厮……”

原著中巧姐儿出痘,贾琏搬到前院暂避。和多姑娘有首尾之前不是还拉了个清俊小厮泻火?

除了贾琏,宝玉和秦钟就清白了?薛蟠还在贾家族学养了一个叫什么玉爱的,这些不都是这种南风关系?

乌林珠脸上一派理所当然,四爷先是觉得贾家破事真多,随即也用一种见怪不怪的淡定心情去看待南风这件事。

四爷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心中微微一沉,但还是看向乌林珠,沉声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乌林珠垂眸,默默在心底数了五个数,然后才抬头直视四爷,“未尝不是抛砖引玉。”

也许后面还憋了个大的,这才先用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到是跟爷想到一块去了。”四爷说完就又问乌林珠会是什么事。

乌林珠摇头,“总不能是逼宫造反吧?”

老大被圈,老二也被圈了;老三想要逼宫篡位也没那个能力;老五老七也不像;老九一心钻了钱眼,老十没那个野心;十二到是有那个野心但他却没那个资历,全靠岳家富察氏一族也成不了事;十三和十六不是那样的人,到是十四是那样的人,却是个有心无力的。

四爷扒拉了一圈,就将八爷扒拉出来了。

旧年一废太子的时候,老八的声望高到老爷子都忌惮的程度。若说十四是有心无力,那老八却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心思转了几圈,四爷让乌林珠先退下,又让苏培盛唤了邬思道等人来书房议事。

怎么说呢。

虽然都能算得上是四爷的谋士,但很明显乌林珠和邬思道等人走的是两条路。

四爷想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时候,会向乌林珠讨个馊主意,但正常行事时则会与邬思道等人商议。

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

为了那个填满国库的办法,乌林珠知道四爷回头还得寻她过去说话。

而乌林珠之所以敢如此大包大揽,除了想要建议四爷抄几户贪官和几种没啥下限的操作外,红楼原著中也留了个现成的挣钱法子。

省亲!

贾家建个大观园花了两三百万现银子,前脚贾家的大观园建成了,后脚赖家的小观园也建好了。

原著中曾提到当年省亲建省亲别院的不止贾家,还有吴贵妃家,周贵人家等等,等等。

九爷如今管着商务司,若是让九爷悄悄采购一批建材,然后再借着当今的六十整套唱一出双簧,省亲这事未必不能提前个,提前个九年还是十年?

诶!!!

似是想到了什么,乌林珠瞬间顿住,先是猛的转头看向四爷书房的方向,随即又去看畅春园的方向,因脑中浮现的某些可能心跳如鼓。

今年是康熙五十一年,宝玉今年也正好是四岁。等到康熙六十年时,宝玉不多不少刚刚好是十三岁。

元春省亲那年,宝钗十五岁,宝玉十三岁,按这个算法就是康熙六十年。然后康熙六十一年,雍正元年……

所以贾家是被四大爷抄的家吧?

若真是四大爷登基…也不知道他又在太上皇手底下熬了多久才结束那种苦逼日子的?

“姑娘?”

荷叶见乌林珠突然顿住,脸上神色也是变来变去。最后脸上除了一抹古怪,便是惯常出现在她脸上的兴灾乐祸。

原本是不想打扰乌林珠的,只是这会儿天上开始飘雪珠子,再在这里站下去,恐会着凉。

扭头看了一眼荷叶,乌林珠什么都没说,只抱紧手炉大步朝着住处行去。

偏才走了几步就见一小太监小跑着朝四福晋的住处而去。

不是出了什么事,小太监定不会用小跑这种方式在园子里行动。思及此,乌林珠便对身后的人说道:“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达闻言,立马站出来应了一声:“是。”

王达脱队打听消息去,乌林珠则继续回自己的院子。

等她回了屋子,又换了身家常在屋里穿的薄棉小袄和散腿棉裤团在炕上取暖时,王达就回来了。

“好叫姑娘知道,是八爷的生母良妃娘娘于一个时辰前在宫中病逝了。”

“良妃没跟着当今来畅春园?”问完这话,乌林珠就笑了,“你刚说良妃是在宫里病逝的,我又这么问,真是糊涂了。也罢了,倒也跟咱们不相干。”

与王达说完又转头吩咐桑叶,“且挑两件素一些的衣裙应个景吧。”

良妃是八爷的生母,也洽巧位份在妃位上,按规矩皇子们都得为她守一回孝。乌林珠虽然不是皇家人,但二格格等人最近都会穿素色衣裙,她再穿鲜艳的,也多少有些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衣裙大多都是那种鲜亮明艳的,好在每年也会做一两件素净衣裙用来应付不时之需,不然这会儿还真没什么衣裙适合这种时候穿戴了。

~

当今住在畅春园,如今又气成那样,原就不会特意为了良妃回宫,这下子就更不会了。

但当今不回宫,其他住在畅春园附近的皇子阿哥们却都得按制进宫哭灵去。

畅春园和圆明园等园子都在城外,每天从城外往返城里进宫哭灵什么多少有些不现实,明白她就要跟着四大爷一家从圆明园搬回雍王府了,乌林珠还多少有些不想搬。

不过当今病成那样,四福晋还好说,并不需要再往返城里城外了,但四爷怕是仍要来回奔波了。

早起进宫在灵前当孝子,完事去工部衙门办公,下晌再去畅春园那里探望生病的当今,再当一回床前孝子…嗨,也是忙的一批。

←_←

果不其然,就在乌林珠吩咐桑叶带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城时,四福晋那边也派了丫头过来传话了。

雍王府有资格按制进宫哭灵的就四福晋和李侧福晋,而二格格和弘时则不需要像她们母亲那般必须日日签到,但该点的卯却是不能少的。

至于四福晋和耿氏,钮祜禄氏生的三位小阿哥,一个才会走,两个堪堪过了百日,自是不需要他们这种小豆丁出席。

坐在回城的马车里,雍王府家的车队因遇上了诚亲王府的,做弟弟的自然而然的礼让了一回做哥哥的。

于是看着诚亲王府家的马车从自己马车旁缓缓驶过时,乌林珠还抽空跟荷叶打了个赌:

就赌诚亲王会不会再在孝期里剃头了。

荷叶:“……”

在别人的孝期里,用别人的头发赌自己的银子,她的瘾头可没那么大。

相较于还能拿诚亲王打赌的乌林珠,八爷则因为良妃的病逝瞬间失去了一股心气。

他已经从其他途径得到了当今要再度复立太子的消息,在深思熟虑后,便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推太子一把。

他找了人,用融合的方法将几部古籍融成一本,并将‘天雷降,吉兆生’的私活掺杂进去。

古籍的制作已经接近尾声,眼瞧着就可以印刷以及进行二次仿古程序了,偏就在这时病了一两年的老娘突然病逝了,这不得不让八爷生出一种‘天不予之’的认命感。

不,他不认命!

既然母妃已经没了,那他就更应该放手一搏了~

第90章 八爷决……

八爷决定破釜沉舟干一票大的, 十四则借着去畅春园给德妃请安的机会,磨着德妃帮他。

而还在宫中圈着的废太子也通过某些渠道听说了‘当今的心意’,当下就是一阵感动。

但感动了废太子的当今则全然不知外面的风风雨雨。

当今发病时就让李德全彻查驴鞭和南风一事, 李德全安排人调查此事时,也获悉了当今有意复立太子的流言。

当今有没有复立太子的心思,李德全能不知道?

但哪怕他心里门清,为了不刺|激暂时还不能受气的当今, 也没将这事报上去。

反正不管那些人怎么折腾,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当今。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等当今的病好转了, 他们就知道当今是什么心意了。

如此这般, 李德全就只冷眼旁观那些人花样百出的各种折腾。而太子,八爷和没在德妃那里得到支持的十四爷则开始各显神通起来。

德妃觉得此事蹊跷, 以她对当今的了解,在太子行刺之后,当今那老登是绝对不会再复立太子的了。

对着小儿子劝了又劝, 可惜鬼迷心窍的小儿子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最后更是说出了不少伤人心的话。

在两个儿子里, 德妃最偏心的就是小儿子,可偏偏小儿子这会儿还愤怒指责她偏心大儿子, 以及什么跟红顶白,落井下石……

四爷在太子和十四身边都安插了人,也在德妃的永和宫里安插了眼线,于是他就通过这些人知道了太子等人的默契行动以及德妃与十四的争执。

得知十四指控德妃偏心自己的时候,四爷直接露出一抹苦笑。

不过抛开这件事, 因着老康头的信誉破产,四爷不光不怀疑这事的真假,甚至都没将这事跟乌林珠扯上关系。

‘老爷子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难道只有太子是他亲生的, 旁人都是捡来的不成?’

四爷从城里出来的时候,原本是准备去畅春园那里打个转的。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后,他便直接让人调转马车方向,回府了。

回府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便让人唤了相熟的太医过府给他开个风寒的诊断书。

脉案由太医带回太医院记档,药方由雍王府的药房抓药煎药,并每日早晚各送一碗到四爷书房。

至于送进去的药吃没吃,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府里装了两三天的病,四爷也终于调整好心态。于是一边去衙门办差事,一边每日往返畅春园给生病的当今请安。

当今儿子生的多,每日进出畅春园给他请安的儿子自然不会少。偏这些个儿子还不是一块来,而是间次着过来瞧他。当今不胜其扰,哪怕儿子都到殿门口了,都是想不见就不见的让人将他们打发了。

如此,就更让这些个皇子阿哥们相信了那个复立太子的流言。

且不说每日只去良妃灵前上柱香行个礼就去办正经差事的四爷,只说四福晋与李氏这里则需要按制参加良妃的丧礼,一来一去间,每日都要在宫里呆上大半天的时间。

因时值冬日,宫里停灵之处又极是寒冷,二人去了几次便都觉得身体不受用。她们尚未听说当今要复立太子的流言,生怕四爷会因为自己而受人非议。到底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当今带着太后,四妃以及郭贵人和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嫔妃都住在畅春园那边,后宫这边庶务便全交给了佟贵妃。

对于这个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女人,当今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是都没给个死后殊容。他自己不回宫,也没让四妃和其他人回宫。

于是良妃的后事也由佟贵妃全权作主,不过良妃膝下有八爷,八爷又是嫡福晋侧福晋都齐全的,到也不用佟贵妃太过劳心。

前面有八爷接待应承,女眷这边有八福晋和侧福晋佟佳氏操持。八爷的两个儿子,大的弘旺跟他老子呆在一处,小的还太小,由乳母抱过来应个景便又抱回去了。

小的那个是佟佳氏所出,因八福晋想开了,倒是没让这个小的胎死腹中或是直接夭折掉。

皇家没有扶正的侧福晋,甭管你生多少个儿子,这辈子都只能是侧福晋。也因此,八福晋在那之后并未对佟佳氏母子做什么。虽是如此,但八爷的这个小儿子却生得并不强壮就是了。

如今知道了当今的‘心意’,八爷还较之前更宠爱了佟佳氏几分,佟佳氏也是明白事的,于是转过天来佟家那边就又有人跟八爷接触了。

这些事情都是在八福晋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在八福晋看来,帮太子复立,再弄死太子什么的,多少有些天方夜谭,不过她仍旧做好了扯八爷后腿的准备就是了。

~

“幸好我早早就打定主意将来招个美少年回来。你瞧瞧,你瞧瞧,冻坏了吧?”

因去宫里应景而冻到的二格格一边瞪乌林珠,一边擤鼻涕,等将自己的鼻头都弄得红通通后,又就着丫头的手喝了一大碗姜汤,这才靠着炕柜一边歪着,一边与乌林珠说话。“便是这般,难道你就不给夫家长辈守制了不成?”

“入赘的哥儿和出嫁的姐儿都是一样的,我以后就按旁人家的女婿行事,再错不了。”乌林珠耸肩,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再怎么着,也比你们爱新觉罗家省事呀。”

当今大小老婆那么多,妃位以上的都得折腾一通。抛开当今,就是四大爷的女人也不少就是了。

这还是宫里的和以后进宫的女眷,若是算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亲近叔伯……上午参加白事,下午参加喜事,一天天的日子跟陀螺式的各种转,光是用想的,就感觉好瘆人。

二格格闻言却笑了,“阿玛要收你做养女,嫡额娘还说要将你记在她名下呢,到时候你也是我们家的姑奶奶。”

乌林珠上下打量了一回二格格,随即做作的用帕子挡了下口鼻,“瞧这话酸的,山西的老陈醋也不比你身上这股酸味了。你也不用嘴上说得多好听,心里各种泛酸,我不吃你这套。”

二格格心下微窘,强辩了一句,“谁酸了?”

“咱俩不一样。”乌林珠勾了下唇,面上露出一抹冷笑,“你有没有用,你都是王爷亲生的,王爷只盼着你事事顺心,长寿无极。而我呢,一但我没了用处就什么都不是了…你信不信,你老子能立时让人勒死我?”

二格格听了这么话,心下一颤,直视乌林珠的双眸,见她虽是笑着说完这句话,但眼底却全是不以为意和无所畏惧的疯狂。

早在四爷和四福晋对乌林珠各种抬举,李侧福晋也让二格格避其锋芒的时候,二格格心里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各种嫉妒。

这会儿听到乌林珠这么说,二格格竟被她这话弄得有些心酸。她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乌林珠,只喃喃说道:“阿玛不是那样的人。”

“承诺这种事,呵呵,一千句‘我会给你’,不如一句‘拿着’。王爷会不会卸磨杀驴,也从来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只要她一直有用,就没人舍得让她死。而她只需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再按着自己的心意过些‘有意思’的日子。

如果哪一天,她拿出来的东西不能让四大爷动容了,那四大爷就可以免费领取一份助眠师提供的助眠套餐以及一支来自未来社会最容易过敏的注射类药物。

你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呀!

想罢,乌林珠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叹出去,这才一脸感慨的对二格格笑道:“会投胎就是好,有时候我真想跟你换换老子,也体验一把最纯粹的亲情。”

二格格:…虽然你说得很可怜,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同情不起来捏?

相较于对乌林珠本性了解不多的二格格,四爷却在听到她们俩这段谈话后,多了几分惆怅和纠结。

有朝一日那丫头江郎才尽了,第一个被她刀的肯定是自己。

她怕是不会给自己卸磨杀驴的机会~

╮(╯▽╰)╭

当今是在颁金节后被气到中风的,没几天良妃就殁了。四爷的生辰是十月末的,这也注定了他今年的生辰不能操办了。

自从那年二格格花银子买了乌林珠的蜡烛花主意后,每年冬天雍王府这边都会用蜡烛花装饰花园。

不光是雍王府,圆明园那边也是这般操作。

当今虽还在养病,却也已经恢复办公了。不过他人在畅春园住着,加之身体也确实没痊愈,最近便停了早朝,只叫下面的人有事上奏折给他。

不用上早朝了,早上的时间就更充足了。

生辰这天,四爷早起先去逛了一回他闺女给他安排的满园春色,之后再去四福晋院里用早膳,顺便接受女眷和孩子们的祝寿词。

乌林珠也过来了,就站在二格格一侧,二格格送了自己做的针线给四爷,乌林珠用府里发给她的荷包装了一张左轮手.枪制作图纸给四爷当寿礼。

至于能不能做出来…那从来不是乌林珠需要考虑的问题。

四爷看了一眼扁扁的荷包,第一反应是以乌林珠的缺德属性,她会不会送一只空荷包给自己当寿礼,随即又想到了乌林珠的那个‘有用论’,心中便多了几分期待。

二格格是长姐,她先送寿礼,之后是乌林珠这个捡来的,完事才是弘时几个。

弘时送了他老子一套鼻烟壶,贵不贵的不知道。

小混蛋,呃,是四福晋所出的弘旦小阿哥,他的寿礼很简单,就是给他老子磕了三个头,然后背了一首不算难为他的祝寿诗。

这是乌林珠给的建议。

毕竟一个不足三岁的小豆丁,若是他的寿礼送得太用心,那就不是他自己的心意而是四福晋的别有用心了。与其弄那么一看就不是正主准备的寿礼,还不如用些心思背两句祝寿诗词呢。

四福晋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有种醍醐灌顶之意。这之后便用心挑了一首祝寿诗亲自教导儿子背下来。

相较于四福晋,耿氏和钮祜禄氏就分别准备了两份寿礼,一份是她们自己的,一份是替养子准备的。

今天之前二人并没有打听到四福晋替弘旦阿哥送什么寿礼,这会儿…就多少有些骑虎难下了。

乌林珠视线落在二人身上,笑得眉眼弯弯的。

她能说她是故意的吗~

四爷能不知道乌林珠又掺了一脚?

可让四爷来说,弘时的寿礼是弘时用心挑选的。虽然他自己的银子不够用,李氏又帮忙添了一笔,但这份寿礼和弘旦用心背下来的祝寿诗一样,都是他们自己的心意。

这么一来,耿氏和钮祜禄氏帮养子准备寿礼这事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心里有些想法,但四爷却什么都没说。仍旧如常用了早膳,吃了寿面,然后率先起身去前面换外出的衣裳。

不过到了前面书房,四爷第一时间打开了乌林珠送他的寿礼。

轻飘飘的一张图纸上,四周用极细的笔写了不少字。

有描述制作材料的,有描述使用方式和威力射程的,有标记各种寸尺和配套子弹型号的……

这份寿礼,不算轻了。

仔细看完这份寿礼,四爷便让苏培盛抓紧时间着人临摹两份出来,之后才换上亲王常服去了工部。

.

四爷前脚离开,后脚年家那边就送了寿礼过来。

寿礼是以年家的名义送来的,但听说了这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年氏。

关于父母年纪与夭折子女有一定关系的说法,已经得到了证实。

确实有关系,但也并非如乌林珠说得那么严重就是了。

不过四爷这边却因为乌林珠的那个娈童癖,恶心到了。

年遐龄虽然致仕了,但他在当今那里却还有几分体面。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年氏的两位兄长年羹尧和年希尧却都是难得的人才。

于是四爷在沉思熟虑后,便决定按内务府那边给的吉日纳年氏入府。

大选时,若遇上必须进宫但年纪却还不能侍寝秀女时,便会让她们先进宫等到了年纪再侍寝,这种事又被称做宫中待年。

四爷因着乌林珠的那个娈童癖犯了恶心和别扭,又不想让这件事出现什么变数,便决定让年氏在雍王府里享受一回什么是宫中待年。

按计划年氏会在下个月嫁进雍王府,偏偏良妃殁在了这个月。

妃丧不满百日,剃个头都会受到了严处,更别提纳一位能上玉碟的侧福晋了。

这会儿良妃没了,保险起见,四大爷都已经将年氏入府的时间推迟到了后年春天。

也就是康熙五十三年!

不过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康熙五十二年的万寿节了。

那一日不光是当今的万寿节,还是他的六十整寿。

如今距离康熙五十二年的万寿节还有四个半月。若是以往,这几个月正是各家忙着给当今准备寿礼的紧要关头,今年却都有些个不上心。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当今想要复立太子的流言闹的。

反正咱们怎么做都比不上太子,那就随便弄弄得了。

四爷每天早晚都要练字,以前用佛经练字,完事还可以将佛经装订一回当寿礼送给当今。现在他练字的佛经又多了几本……

九爷以前还会花银子采购稀奇玩意儿,这次九爷便决定直接送他老子一千匹绸缎,一千坛好酒,以及一万两银子打造的两座银山,几盆自家养的盆栽。

十爷更抠搜,他以挨十福晋鞭子做报酬,让十福晋从娘家要了几车皮子,几匹草原马做寿礼。

其他人也是各种各样或省钱或省心的寿礼,总之就是用一种积极态度去消极面对自己那偏心的老子。

不过这些人里却不包括太子,八爷和十四这哥仨。

太子私库里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有从小到大当今赐与他的,有地方官员献上的,有门人下属孝敬的……给一心想要复立他的当今弄一份像样的寿礼不过是毛毛雨。

所以哪怕被圈着,太子给当今准备的寿礼也是所有皇子阿哥里最值钱的。

因当今复立太子的曙光也照耀到了八爷身上,所以那些个八爷党们也都非常积极帮衬八爷给当今准备寿礼。不过最值钱的那份却是佟家送过来的……

这里面家底最薄的就属十四了。

他倒想折腾一份又体面又显孝心的寿礼,可惜即便想要在寿礼上有心帮衬他一把的德妃也是有心无力。

最终十四干了件让乌林珠喷饭的蠢事!

他要用自己的血写一份经书给当今,不能拼财力的时候,他准备拼蠢,哦不,是拼孝心了。

血是会氧化的,开始的时候是红色,之后是暗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变成灰褐色。一部经书不少字,若真是用鲜血抄下来,怕是后面的还没写完,前面的就变色了。

果然,什么时候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十四太早加入战局,到底欠缺了些经历。

……

因着年家的寿礼一下子就让乌林珠想到了十四的那份血经,之后乌林珠还笑眯眯的让人去灶上弄些鲜鸡血,鸭血和猪血等家禽的血过来。

用这些动物血分别在纸上写下‘鸡血’,‘鸭血’,‘猪血’等字样,之后便让荷叶拿到厢房放置。“每天晚上拿过来给我瞧一眼。”

荷叶不解,还问乌林珠这是在做什么?

乌林珠笑,“我想看看用血写出来的字,需要多少天才能变成灰褐色。”

这么说的时候,乌林珠还特意找出她房里画画的颜料和一张纸。

先在纸上画出格子来,然后再用画画的颜料按着刚刚的鲜血颜色调了个颜色,之后便将这个颜色记录在那张纸上。

乌林珠决定每天睡前都看一眼血字,再用颜料在表格里记录一下每日变化。不为旁的,只想知道血液变色的具体时间,然后再在万寿节的前一天傍晚将这份记录变色的表格送到十四府上……

←_←

今天是四爷的生辰,但很明显不少人都将这事抛到了脑后,然后在这一天里送了当今好一份大礼。

数部集众家之长而汇成一本的仿真古籍不但大量上市了,茶楼酒楼的说书人也在同一时间说起了‘天雷降,吉兆生’的相关话本子。

民间各种发酵时,便有御史言官和翰林院的敢死队先锋军给当今上了奏折。

一边说什么古籍上是怎么怎么写的,一边又说了些民间故事里又是怎么怎么说的,总之就是废太子是冤枉的。

太子那条船上的人上窜下跳,八爷的人各种溜缝,左右配合。十四,好吧,十四在朝中就没什么可用之人。他也就只能拿着‘买’来的古籍亲自去当今跟前替自己伸冤了。

事发突然,不光打了个当今一个懵逼,也让李德全措手不及。

见事情被捅到了御前,李德全连忙上前回道:“奴才正要跟万岁爷汇报此事……”

相较于驴鞭和南风那些消息,复立太子这事虽也挑起了当今的怒气,却到底差了一层。

于是没犯病,没晕倒,且理智还在线的当今听完了事情经过后便只冷声笑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天雷降下的吉兆也应该只有一人。让他们再去编一编,为什么天雷要一口气劈了仨。哼,朕总不能立三位太子吧?”

李德全抽了下嘴角,随即便转身出去安排不提。

于是靠着默契联手的太子,八爷和十四三人在知道了当今的意思后,不得不顺着当今的心意各自为战了。

太子就没将十四放在眼里,巧的是八爷也没有。在他们二人看来,天雷将十四一块劈了,那都是降低了他们俩的格调。

于是这会儿太子与八爷同时朝对方出手时,竟直接无视了十四。

毕竟这场高端局,十四连参赛的资质都没有。

太子和八爷不愧是亲兄弟,二人竟然同时拿出旧年对方残害手足,构陷自己的证据。

再然后,十二也出手了。

十二将早前他得到的证据也一并递到了当今御前。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正月初五那日,诚亲王去告密,说的就是八爷残害手足构陷太子的事。但后来由于当今遇刺,调查刺客以及废太子等事,诚亲王的告密就不了了之了。

这会儿太子和十二也算是旧事重提了。

然就在数日前,四爷与邬思道等人也针对当今复立太子一事进行过深入探讨。得出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结论后,四爷又唤了乌林珠说话。

四爷气不过,虽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了,但还是想看看乌林珠这边有没有解气的馊主意。

‘我攻我自己!’

听明白四爷的意思后,乌林珠就想到了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自攻自守。然后便一脸古怪复杂的看了四爷一眼。

这不是…在逼她玩人格分裂吗?

这么想的乌林珠还真就双手托腮的给四爷想起了馊主意。

“这事的关键是绝对不能让太子和八爷借着这件事翻身!”

“继续!”四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非常认同乌林珠这话。先是颔首表示赞同,后又催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将太子行刺当今的事捅出去,肯定会让人联想到王爷,此为下策。”

乌林珠顿了下,双眸直视四爷,一双眼睛亮得刺眼。就在四爷都被乌林珠这副样子弄得有些紧张时,就听见乌林珠用着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提议道:

“不如假传当今口谕,将太子骗出宫。出城后直接毁尸灭迹,再以太子的名义造上一回反?”

四爷:“……”

第91章 颇有……

颇有一种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即视感!

呃~, 好吧,这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博弈呢。

以大清江山为棋盘,以老康和他的儿孙们为棋子, 不管谁输谁赢,伤的残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想到这里,乌林珠就有些飘,整个人都有一种她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得意和满足。

出息如她, 族谱都应该给她单开一页!

然而兴奋的心情在想到这里时,又渐渐回落了。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家族弃子呢。

一会儿高兴, 一会儿得意洋洋, 一会儿又一脸悻悻……四爷瞧了一眼一个人就能唱一出大戏的乌林珠, 没对她这一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和点评,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要起风了,你这几日便好生呆在府里,别到处乱窜了。”

乌林珠眨眨眼, 一边收回跑到天边的思绪一边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四爷, “王爷决定了呢?”

虽然这个决定下得有些仓促,但四爷却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效, 也最快刀斩乱马的办法。

至于说假传当今口谕将被圈的太子从宫中骗出来,然后再在出城后将人毁尸灭迹…四爷自认没乌林珠那么心狠手辣,他决定弄晕太子,然后将太子困在某处。等这边事成定局了,再放太子出来。

但四爷也知道自己当真跟乌林珠说了实话, 以乌林珠的心性肯定会骂他一句‘妇人之仁’。

╮(╯▽╰)╭

四爷原本找乌林珠就是想要个能出气的馊主意,但乌林珠却自己跟自己较上劲了,直接给四爷出了个‘将军’的主意。

四爷是个做大事且懂得当机立断的, 虽然假传当今口谕这个事有些挑战他的思维模式,但他却看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种种益处。

老八与十四虽然心酸当今偏心,但为了自己不再受制那个天雷示警,也都决定先借着当今对太子的偏心帮太子翻身,然后再谋划其他。所以这个局的关键就在太子身上。

一但太子造反了,那劈下来的天雷又怎么可能不是示警?

文武百官和宗室百姓们再不会将市面上那些‘天雷降,吉兆生’的版本拿出来,而想要借此打个翻身仗的老八和十四自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风做案……

已经走到这里了,尤其是当今中风后握笔都困难的时候,无论如何,为了自己,为了阖家老小和跟随他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再让太子有复立的机会了。

他其实…也没多少选择了,不是吗?

……

见四爷采纳了自己的提议,乌林珠的心情又飞扬了几分。想到之后京城里定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乌林珠到是没像四爷说的那般老老实实呆在王府,而是让人套了马车去见焦大了。

到了小二进,一边让人去请帮她打理产业的那两个管事,一边又让焦大去采买些吃的用的回来。

让焦大去采买东西的时候,乌林珠还特意让他送了一份到养生堂那边。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窑坊今冬用的碳也比旧年多了一倍还不止。这两日让人将手头上的瓷胚和玻璃订单都烧出来,你们便带着窑坊的人乘船南下,去南边。”

“南下?”

乌林珠看了一眼下意识问出南下二字的管事,淡淡说道:“嗯。我在福州那里买了个庄子,庄子后面有一片空地,大小正适合建个窑坊。南边温暖,开窑的成本也低。等明年梅雨季,回南天的时候再回京城这边来,时间刚刚好。”

虽然乌林珠的决定有些突兀,但管事们都是人精,便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的跟乌林珠说起了京城这边的冬天有多冷,开窑费炭火,匠人们住的大通铺也需要炭火,还有粮食菜蔬也比其他三季费了不少银钱。

乌林珠只淡淡听着,并不说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乌林珠又交待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乌林珠又跟焦大交待了一回。让他最近不要再去城外道观和荣国府后,便又让王达去将荣国府里的二丫叫过来。

“赖大刚得了个儿子,赖尚荣这个长兄,也是时候回赖家了。”

旧年让人绑了周瑞和赖尚荣后,乌林珠只让人放了周瑞,却一直用赖尚荣勒索赖家。等赖家那边终于狠心放弃赖尚荣了,乌林珠也没放人。直到赖大为子嗣计纳的美娇娘给他生了个儿子,乌林珠才决定放赖尚荣回去一家团圆。

二丫心忖了一句‘赖大怕是不会感激你’后,便极为自然的应了下来,随后又说了几件荣国府的情况给乌林珠听。

“……老太太听说敏姑太太病了几个月仍旧没有起色,打发了几波人去瞧敏姑太太。昨儿竟然还让人备船,说是要亲自去趟沧州。二太太无可无不可,竟然当真让琏二.奶奶去准备船只……”

然后凤姐儿就当真了,还真就派人去码头雇了条楼船。船雇好了,先是跟王夫人回了一句,随后又去贾母跟前问了一回出行事宜。

贾母也就只是嘴上说说,她哪敢真去沧州见贾敏呢~

可这会儿船都雇好了,凤姐儿又派了不少婆子和粗使去打扫收拾,力求让贾母这一趟能舒舒服服的。

没人劝贾母别去沧州,王家的姑侄又当真按着她的意思各种安排,可以说贾母这会儿多少有些骑虎难下。

听到这里,乌林珠就笑了,“以我对那老太太的了解,她这两天定会装一波病。你这样……”

朝二丫勾了勾手指,等二丫侧头看她,乌林珠才笑眯眯的将缺德主意说与她知晓。

贾母装病,定然会请太医。既是这般,那他们就提前安排人跟太医接触。事先与太医沟通一番,等太医过府给贾母诊脉的时候,只说老太太这病是着急上火所致,也不用吃什么药,只正常出行便可痊愈。”

二丫闻言便笑着问乌林珠:“姑娘希望老太太去沧州?”

乌林珠伸出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头,一脸促狭:“世界那么大,我想她去看看!”

二丫:“……”

荷叶/王达等:“……”

真是孝顺到家了!

完全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的乌林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打听一下我那便宜老子如今身处哪个流域段,老太太游遍世界的第一站就从他那里出发好了。”

出门看望久病不愈的女儿,却偏偏去了在外绘制永定河流域图的二儿子那里,就问她闺女听说了以后会不会更心寒吧?

嗯?

乌林珠歪头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摇了两下头。

有见死不救的嫌隙在,好像已经没有更让人心寒的事了呢。

二丫几人不知道乌林珠又想到了什么,见她不说话,便也没谁主动问她。只趁着她走神之际,互相打了几个眉眼官司。

‘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出来,那么多又馊又损的缺德主意的。’

‘谁说不是呢。’

‘但愿她的这些缺德主意别有用在咱们身上的一天吧。’

……

知道太子即将造反,她让人给养生堂送了陈粮粗布,让焦大那老头多采买些年货物资。让管事带着窑坊的匠人南下,通知二丫小心,却未提前透露给亲生母亲一句,甚至还使坏的将嫡亲祖母折腾到海上流浪,进一步离间亲祖母与亲姑母之间的母女之情……

四爷听到王达的汇报,再一次肯定乌林珠的心有多黑,又有多冷硬。

家族,亲人,都不曾被她放在心上。就问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从小备受重视的十五岁少女,养成这种心性的呢?

四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越发觉得乌林珠想要弄死他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刻,四爷又想到了乌林珠的那个‘有用论’,然后他就开始各种反思琢磨,想知道自己对乌林珠来说是不是个有用的人?

在四爷发现‘有用论’也适合自己的时候,乌林珠连可以吃上一个多月的零嘴都买回来了。

乌林珠的小跨院有一间茶水间,这两年因着修地龙还在里面修了小烤炉,买回来的栗子花生什么的用盘子装了放在里面,用不了多久就能烤得又香又脆。

院子里还有旧年折腾出来的太阳能灶,哪怕到了冬天,只要天气好,擦干净了上面的镜面仍旧可以用来煲汤。

不过冬天日照短,光线也不及其他三季,所以太阳能灶也就只能用来煲汤了。

二格格那里虽然不像以前处处受教养嬷嬷约束管制,但也不似乌林珠这里自在。小姑娘自小就没什么玩伴,诺大的雍王府也就只有乌林珠是她的同龄人。

呃,是同一辈份的同龄人。

于是对外面的事半点不关心的二格格便时常来乌林珠这里打发时间。坐在安了玻璃窗的大炕上,吃着零食,聊着天,再做几样针线或是看上几本有意思的书,小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与之相比,乌林珠却时常让王达注意府外的风声,不管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转述给她。

~

十一月十六,阴了半日的天终于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宫门前,哪怕当今不在宫里,侍卫们也不敢失了仪态和分寸。此时大雪纷飞中,两匹快马带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的来到宫门口。

马背上的侍卫拿出一块身份令牌出来,宫门口的侍卫见是熟面孔,倒也没多加阻拦。

一时进了宫,再凭着令牌进了毓庆宫,见了太子又传了当今口谕,太子便满眼喜色的跟着来人走了。

当今偏疼太子几十年,这印象太过深入人心了。

最近关于当今要复立太子的流言又沸沸扬扬的传遍大江南北,毓庆宫的人和太子本人也都以为当今想太子了,这才派人接太子去畅春园见驾。

尤其是宫口门的侍卫亲自目送太子一行人离开时,想的都是当今会在什么时候复立太子。

当今派人接太子去畅春园的消息很快便传进后宫和皇子阿哥耳中,有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和官员也都陆续听说了这事。

没人会怀疑有人会假传圣旨,只在心中各种腹诽当今。

对了,当今也有眼线留在宫里,但宫里的这些眼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当今汇报太子的行踪。

因为他们也都以为太子真的被当今接去了畅春园……

太子妃极是沉稳,所以毓庆宫这里并未因为当今的回心转意就露出形迹来,仍旧在太子妃的管束下做针线的做针线,抄佛经的抄佛经,安安静静的,无一丝喜形于色。

畅春园那边没有接到太子出宫的消息,仍旧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当今之前半身不遂,虽然救治及时,可还是给当今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旁的不提也罢,只他写字的那只手却再没有之前的笔力了,于是当今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练字和批阅奏折。

费了太多精力批阅奏折的当今,见外面下雪了,还站在窗下赏了一回雪,之后便歪在暖阁里养神。

上了年纪,又病体未愈,如此劳累,确实精力不济。

见当今假寐养神,李德全便悄悄退到暖阁外,也随意找了个舒服地方歪着打盹去了。

李德全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他每天起的比当今早,睡的比当今晚,当今吃着坐着,他看着站着,一把年纪,也多少有些熬不住了。

这一日,主仆二人也是在一种岁月静好里平淡度过的。

第一批发现太子没入畅春园的是除了四爷以外的所有成年皇子。

他们都在等当今与太子这对亲生父子相见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所以全都派了人盯着畅春园那边的消息。

左等没有,右等还是没有,最后一问才听说太子压根就没进畅春园。

太子没进畅春园,那太子又被当今接哪去了呢?

于是兵分两路,一路让人继续盯着畅春园的动静,一路让人打听寻找太子的踪迹。

众人一路打听,终于打听到有一队人马朝着遵化的方向驶去。

遵化?

打听到‘遵化’这个地名的时候,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位于瑞山的地宫。

那处地宫是康熙十五年开始兴建,直至康熙二十年才堪堪建成。同年,当今的两位皇后便提前住了进去。

没错,那里就是当今给自己修的陵寝。

若是太子的马车当真朝着遵化的方向行驶,那未必不是当今令太子去祭拜元后了。

想到这里,不管是宫妃还是皇子阿哥们竟又都心酸了一把。

那娘俩,永远都能压他们一头!

╮(╯▽╰)╭

马车出了城门不过两三里地,太子就被人迷晕控制住了。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四爷又让人将太子带回了京城。

昏迷中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但等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空无一人的密室里。

密室很温暖,床榻桌椅一样不少,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一架子的经史子集。

桌上有茶水点心,也有笔墨纸砚,床上有被褥子,衣架上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除了没有门窗,没有阳光,这里竟是极好的起居之所。

太子有些懵!

他不知道他老子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里来。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他老子让人带他来这里的。

对了,带他出宫的侍卫当真是他老子派来的吗?

当然不是!

能在宫里和御前当差的最次也都是八旗出身,但有时候即便是八旗子弟也不代表他们都是忠于当今,且在乎自己家族和亲人的。

四爷安排的这个侍卫就是跟整个家族有血海深仇的。

侍卫父亲病重时,其叔伯便惦记上了他们这一房的家产,并且在父亲病世这件事上起到了推进作用。之后其祖父母跟睁眼瞎一般的,任由一大家子人作践他与他母亲,甚至是最后还逼死了他母亲……

乌林珠是不在意贾家如何的无情,而这侍卫却是恨毒了自己那一家人。假传当今口谕带走太子,紧接着太子就造了反…呵,他带走了何止是太子呀,而是他自己的九族!

诚如他期待的那般,在太子失踪的第二天下晌,当今那里终于知道有人假传他口谕将圈禁中的太子带出了皇宫。

当今立即让人彻查此事,等查到那侍卫的时候更是用一种挖地三尺的态度让人继续往下查。

可惜那侍卫和太子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音讯。

出了这样的事,当今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自编自导了一场逃出皇宫的戏。

第二个念头就是他的这些个儿子听了那些流言,担心自己复立太子而借自己的名义害了太子。

而那些皇子阿哥们呢,一是在想是不是当今在保护太子并且借着太子来一波钓鱼执法;二来,也和当今想的一般,都在猜测是谁对太子出手了。

呵,反正不是我!

当今怀疑所有儿子,除四爷外的其他皇子也在互相怀疑猜测时,失踪了半个月的‘太子’终于在腊月初一这日在平安州起兵造反了。

平安州离京城不算近,往返一趟也要半个月的功夫。四爷会选平安州,一是距离,二是平安州节度使正好是太子的人。

不过这位平安州节度使的心腹属官,却是出自四爷的粘杆处……

太子失踪半个月,然后人就出现在平安州,并且平安州节度使还是太子的人。再看太子打着的是当今病体难支,奸臣大道的清君侧大旗…说不是太子,谁信呢?

被病体难支的当今:“……”

被太子‘抛弃’的东宫家眷:“……”

被太子壮举震惊到的满朝文武:“……”

被太子‘背刺’的八爷和十四:“……”

京城中听了‘天雷降,吉兆生’的百姓们:“……”

草呀!太子都谋反了,那天雷还能不是在示警?

提到天雷示警,包括当今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八爷和十四。

天雷总共就劈了三个人,如今太子都谋反了,那你们俩又准备什么时候干一票大的呀?

八爷与十四最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众人为什么看他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不由吓得一激灵,然后齐齐朝当今跪了下来。

绝无此心!

……

原本还在畅春园里,园林式办公的当今在听到太子谋反的消息后,虽然又生了一场气,却没有加重他的病情。

先让人将那侍卫阖族都关押起来,之后又命人加强毓庆宫的圈禁力度。之后又将六部和所有儿子都叫到跟前针对太子谋反这个事进行了一回抨击和分析。

主要是太子的不忠不孝以及平安州那边的军事力量。

相较于易守难攻的紫禁城,畅春园到底差了那点意思。于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转过天来,当今便带着太后和四妃等女眷移驾回宫了。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气氛也越来诡异难安。在平安州那边连续下了两份征伐檄文后,朝.廷这边也终于排兵点将准备踏平平安州了。

也不知道当今是怎么想的,他不怒自威的眸子扫过文武百官和所有成年皇子,最后竟然直接点了十四负责此次平叛。

十四不想竟还有这等峰回路转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当即便满腔激动的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圣恩期待,必定生擒逆贼,平息叛乱。

四爷仍旧冷着一张脸站在一堆皇子里,听到当今这样的命令也只是眼眸微闪两下,便继续看事态走向。

是夜,就在十四出征平叛的前一天夜里,收到京城飞鸽传书的粘杆处死士直接嘎了平安州节度使,然后再做出太子仓惶逃出平安州的假像。

原著中贾琏往返一趟平安州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若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那顶多两到三天就能将消息送到京城。

于是翌日一早,平安州那里发现节度使身亡后便炸营了,然后当天就有人用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消息。

同是这一日,十四辞了当今和德妃,便意气风发的骑上马,带兵出京平叛去了。

就等着看吧,爷一定会打个翻身仗的!

.

大军走的慢,哪怕十四命令加速前进,行进的速度也有限。

于是在距离京城不及百里的地方,十四亲眼目送一匹快马朝京城的方向狂奔。

是夜安营扎寨,十四一边带着将士们分析平安州那边的军事部署,一边对着一帐篷的武将做动员。正说得口沫横飞,慷慨激扬时,就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从他们后方传过来。

“报!”

“进帐回事!”

听到这声‘报’,十四想也不想便命兵卒进主帐回话。

“平安州节度使纳而哈伏诛,废太子胤礽……令皇十四子率部返京!”

听了一晚上各种动员的一帐武将:白让耳朵受罪了。

傻.逼了的十四:“……”

老二!你又坑我~

第92章 这事……

这事若是早两天发出来, 或是晚个三五天等他兵临城下了再接到消息,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想到自己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率兵出京, 如今又要寸功未立,灰仆仆的调转马头,十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带你们这么玩的。

到底是老康和德妃的儿子,哪怕心里已经狂奔了一万匹草泥马, 可眼角余光扫到帐中武将时,又强行压下暴躁情绪, 用一种略带几分轻松的态度说了一句‘天佑我大清, 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了十四这句话, 帐中武将们便纷纷歌颂当今,并且朝京城的方向抱拳行礼。

虽然心里各种咆哮, 但面上却一直装得很像样子。

好吧,眼尖之人还是能从十四眼中和时不时就要抿一下嘴的动作里窥到他的真实情绪。

十四不是很有心情,但心里又抱着结交笼络这些武将的心思, 于是一番官场应对结束后, 十四便让人去准备酒菜,以今日天威浩荡为由在主帐摆了酒席与这些武将同乐。

虽然说话不像文官那般引经据典, 各种之乎者也,可这些武将也都是混官场的兵油子。一见十四这般吩咐,有的心里有数面上不显的笑着应承,有的则是与相熟之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但不管怎么样, 这些人都不会当众表现出真实态度来。

历史上,康熙二十七年出生的十四,一直到二废太子后才渐渐入了康熙的眼。又于康熙五十七年时任命抚远大将军, 封大军将王。

如今距离康熙五十二年还有月余左右,而这个时间正好是历史上二废太子的时间。

人在顺境时,做什么都极顺遂,思想言行也都从容有度。但人在逆境时,别说做什么都不顺了,就是心态也容易受环境失了平常心。

十四起飞的太早了。不说没有时间的积累和酝酿,失了平常心,只说有个六亲不认的混帐事事都想着他……他注定飞不高了。

十四自是不知道他四哥深受某人影响,掌握了让人如鲠在喉的技能。这会儿几杯水酒下肚,十四也从最开始的清醒理智渐渐变得迷离……

对了,十四等人喝的酒自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低度酒,而是早前乌林珠友情孝敬给王子腾的那种纯度极高的白酒。

酒不是乌林珠让人准备的,而是深知自己糟心弟弟心性的四爷让人备下的。

当然,四爷也是因为当日王子腾寿宴上的‘宾主尽欢’,才让人备的高度白酒。

当日参加王子腾寿宴的人不是出尽洋相就是被弹劾了,但因为随后就出现了驴鞭和当今好南风的流言,当今被气到了中风,这些事便也虎头蛇尾的告一段落了,但隐患却是已经埋下了。

王子腾也是倒了血霉,因着这事他在朝中的人缘算是跌破表了。别说以后他家再有什么大宴小宴没人去赴宴了。就是日常公事,也是寸步难行着呢。

四爷如法炮制十四,即便这里不如王子腾寿宴时来的宾客多,但定然也不会无的放矢就是了。

好吧,四爷也是想要让这些个武将和当今的眼线看一看十四顶着一肚子郁闷喝酒会不会酒后失态,又会在酩酊大醉下干出什么跌下限的事来。

三五杯酒下肚,十四的脸上就再难维持高兴模样。

一壶酒饮尽,十四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冷漠变成了嘲讽,不甘以及浓浓的愤世嫉俗。

半坛酒入腹,十四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对着一帐的武将吼出了自己的不忿和怨恨。

强行在一帐武将面前玩了一回酒后吐真言,还是那种不听都不行的玩法!

一群没喝多的武将们,发现十四越来越不像样子,还句句都踩在大不敬的雷点上,都吓了一跳。不敢附和,甚至是都不敢继续留下来。

最后还是乌雅氏出身的一名武将几步上前,一个手刀将十四砍晕过去,这才结束这场自曝式酒宴。

军营这边的消息在天亮前入进了京城,又分别进入当今,四爷和其人消息灵通之人耳中。

当今神色冰冷的嗤笑一声,仿佛早就知道十四会这么想一般。在当今看来,十四说的那些话不仅代表了他自己,还是说出了不少皇子的心声。

而四爷呢,他再度觉得十三才更应该是他的亲弟弟。哪怕不是十三,十六都比十四招人稀罕。

八爷那里也得到了消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八爷还笑十四沉不住气,随即就想到了十月里王子腾寿宴上的事,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些共同之处,莫名的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至于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皇子们就比较煽情了。

十四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干了一件他们一直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这个兄弟,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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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与平叛大军在开拔的第四天回了京城。平安州那里的叛乱以一种只伤亡一人的代价平息了,京城这边也只斩杀了侍卫阖族而没波及其他人。

到是废太子和带走废太子的侍卫始终没有任何踪迹,成了此次事件没办法圆满的唯一败笔。

太子被废后,他身上没有爵位官职,宫外也没有府邸庄园,一家老小都被关在毓庆宫里。如今他一个人跑了,又留下老婆孩子给当今养活,当今这个做老子的也是苦逼的一批。

除了加大圈禁力度,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外人和逃出宫去,当今暂时也不想面对太子留下的一大家子人。

太子妃不相信太子当真谋反了,她始终记得太子离开毓庆宫时的样子。

太子是真的以为当今会像旧年第一次废太子那般,回心转意了……

以前有太子时,他们虽然也被圈着,可一应饮食起居都一如之前,只行动受限。如今太子先是谋反再是逃窝失踪,留在毓庆宫的太子家眷们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跟红顶白,世态炎凉。

吃穿用度越来越差,甚至被各种克扣。寒冬腊月吃用短缺,加之因着太子的事担忧害怕,没过多久毓庆宫这边就有人熬不住倒下了。

十六受命协理内务府,四爷听说了这事后还特意去寻了十六。去寻十六照应一回毓庆宫的同时,他还让人去太医院打了声招呼。

大家都不想跟太子谋反这事沾上一星半点的边,四爷也不是不知道利益关系,但他却比乌林珠多了一份柔软心肠。

或者说,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四爷心里是没办法像乌林珠那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坦然之态的。

四爷此举是出自本心,但八爷,十二以及十四等人却都在暗讽四爷在做戏。

一边瞧不上四爷的假惺惺,一边又齐刷刷的去打听当今的态度。

当今能有什么态度?

太子谋反这事透着古怪,他只是老了病了,又不是傻了,只要静下心来琢磨一回,便知道太子这是着了旁人的道。

太子技不如人,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也只能怪他自己。至于是谁胆大包天假传口谕,又将太子骗出宫去的人……其实当今心里已经明白是他的那些儿子干的。

扒拉一回手指,三,四,五,九,十,十二,十三,甚至是十六都有可能。但想要做得这般不动声色,事后还不露半点形迹的,就又可以将老三,老九,老十和十六排除在外。

老五一直很老实,但老五想要更进一步,人和钱他都不缺。十二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比旁人少半分。十三是连老四那样挑剔别扭的人都放在心尖上的人,当今也不希望他是那个心中无君无父的混帐。

至于老四…挑剔,别扭,较真,不光严于律己,待人也严苛,但心性手腕却是所有儿子里最难得的。

当今觉得他家老四想要做成这件事非常容易,但以他家老四多年来的行事手段和心性为人,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情感上告诉当今,这种事就应该是他家老八干的。但理智又让当今知道,这么坑太子于老八来说无异于自断前路……

有些担心太子的安危,但更多的是对太子的怒其不争和失望。

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了去,那朕这么多年花在你身上的心血又算什么?

算什么?

算你投资失败呗~

越想越气的当今在衡量过利弊得失后,便决定先冷处理太子谋反这件事。

先调了王子腾去平安州做节度使,之后又在礼部送来万寿节千叟宴的提议时直接将奏折砸在礼部侍郎的头上。

老子如今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吗?半边身子都不协调了,你特么还想让老子丢人丢到全国老头面前去?

被砸的礼部侍郎整个人都傻懵了,要知道这个千叟宴的想法还是中秋那会儿当今自己吐的口风呢。年前将千叟宴的通知发到各州府,年后才能安排各地老头赴京,如此一来才不会误了万寿节。

好面子的当今直接无理取闹的驳了办千叟宴的提议,还训斥了礼部侍郎不知节俭,铺张浪费。若不是最近又下了雪,连除夕也越来越近,当今怕是会一气之下再带着太后和嫔妃们去畅春园散心呢。

就在这种当口,四爷‘暗中’照顾废太子家眷的消息送到了当今这里,你问当今会有什么表示?

只做不知的来了个——没表示!

可往往没表示就是一种表示!

众人见当今‘没表示’,一边心酸的在心底嘀咕当今对太子的偏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一边又用一种拾人牙慧的态度纷纷效四爷,一时间毓庆宫的生环境得到全面改善。

另一边,在这些皇子阿哥拿敏庆宫刷当今好感值时,四爷则直接‘清高’的退出了队伍。

当今:…朕怎么会有这种别扭儿子呢?

与李德全嘀咕了一回自家老四有多别扭后,腊月二十这日,当今直接让李德全去直郡王府给他一直圈着的大儿子放了一回赏。

并且李德全在离开直郡王府时,还带走了围在王府外的禁军。

得了赏赐,自然是要进宫谢恩的。这一出一进间,直郡王就恢复了自由身。

同日,多日前便带人前往沧州的贾母也终于顺着永定河与出京绘制流域图的贾政重逢了。

贾政黑了瘦了,还比离京时苍老了好几岁。

母子相见,竟先抱头痛哭了一回,然后才述起离情。

贾政因着乌林珠的孝心被迫顺着永定河绘制流域图。他生于富贵京都,勋贵子弟,何曾这般风餐露宿过?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日日难。这话就在贾政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基本上大清官员出公差是没有差旅费的。

大清境内有不少官驿,官员可以借凭从兵部领取的火牌或是自己的官员印信入住官驿。官驿会为官员及其随从免费提供食水住宿以及马匹调换等,但官驿的住宿条件和卫生态度参差不齐,有的驿站官员还中饱私囊,克扣官员菜蔬饮食,提供的餐食都不及富贵人家的猪食。有的则位置偏远,往来极不方便。

一般人都住不惯官驿,贾政更是如此。然他又嫌客栈吵闹无法静心绘制,所以每到一处地方便总要租凭一处宅院居住。然他带出去的人也都不是能侍候饮食起居的,再加上出门在外事事都要有人张罗,件件都要人拿主意,就很是琐碎麻烦,于是贾政又派人回荣国府想要接了赵姨娘过去侍候打点日常起居。

王夫人能让赵姨娘跟着贾政出门‘吃苦’去?

没可能的。

于是王夫人便以赵姨娘是内宅侍妾,出门在外不合规矩。回头伤了体面,再影响了探春和贾环的名声等等理由直接拒绝了贾政的要求。

但贾政的话又不能真丢在那里不管不顾,于是王夫人便又打发了一对荣国府的管事夫妇给贾政使唤。

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便沿路给贾政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再之后贾政怜香惜玉的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刚玩上红.袖添红的雅事,贾政那里就被盗了。

没错,就是被盗了。

乌林珠可不是给贾政安排艳遇,她安排人过去就是为了将贾政主仆数人都洗劫一空的。

发现自己所救非人后,贾政自是一通暴躁和懊恼,之后身无分文的他们便只能先住进官驿,然后再借用驿站的马派人回趟京城。

乌林珠绝对是孝顺闺女的典范,她安排的人不光拿了贾政主仆所有的银票,银子以及各种可卖可当的值钱玩意儿,还将马车马匹,衣裳被褥也都一并顺手带走了。

可以说贾政一行人除了官印路引等身份证明外,就只有一套绘制流域图的笔墨还留在箱子里。

哦,还有他们身上的衣袍也给他们留下来了。

不管是英雄救美救劈叉了,还是见色起意遇见了仙人跳,贾政这事传到京城后,又因为荣国府下人的大力宣传,直接让贾政成了京城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始作俑者听说了这事后,还派人回荣国府问了一回这个家是怎么管的?

主家的事让下人拿出去各种说嘴,是下人太猖狂了还是欺负管家奶奶太面嫩,好说话呀?

再然后,凤姐儿直接借着这件事在荣国府里立了一回雌威!

话说远了,先说自打贾政出这趟公差开始,他就时不时的让人回荣国府要银子。开始的时候是王夫人管家,还能从公中给他挪笔银子出来,后来是凤姐儿管家,一次两次的还罢了,次数一多,凤姐儿就觉得自己这位二叔兼姑父多少有些个膈应人了。

人家当官赚银子,他到好,不光赔钱赚吆喝,还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的花销。真当荣国府有个聚宝盆咋的?

荣国府都让王夫人搬空了,接了管家权后凤姐儿才发现荣国府就剩架子没倒了。

就在凤姐儿觉得自己上当的时候,王夫人又给凤姐儿出了个拆东墙补西墙的主意。

‘……这些年,府里早就寅吃卯粮了。只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不能不顾及几分体面。若是连外面的架子都倒了,日子就更难熬了。往常也是将公里的东西拿到外面暂当些银钱,等秋里有了进帐再将东西赎回来。再一个,像是应酬往来,也不过是将东家送来的东西送去西家,再将西家的东西送到东家罢了。’

好像是有些道理。

又被忽悠住的凤姐儿还真就走上了当当当,赎赎赎那条路。

因府里都这么艰难了,贾政还隔三差五的让人回府要银子,凤姐儿能看得上贾政才怪了,有时候还会腹诽贾政怎么没死在外面。

反正这个官他也就只能做成这样了,要是早点死了,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心里这么想的凤姐儿到底不敢将真心话说出口,看一眼最近颇得她重用的袭人,招了招手,将人叫过来一通吩咐。

袭人一副老实巴交样的走过去,得了凤姐儿的差事又老实巴交的走出去。凤姐儿见她这副老实模样,到是更加满意她了。

洽巧一抬头就看见平儿掀了帘子进来,凤姐儿眼底的那份满意又缓缓收了回去……

袭人得了差事便去大太太院里借花样子,顺便将二老爷又派人回府要银子的事当成谈资,说与邢夫人身边的丫头听。

凤姐儿想多了,她以为将这件事捅到邢夫人那里去,邢夫人会将此事闹开。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贾政派人回来送家信的时候,邢夫人就跟心腹陪房王善宝家的撇了一回嘴,然后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对贾政这一行为进行了极尽刻薄的点评。

这会儿‘辗转’知道了贾政又派人回府要钱后,也只是勾了下唇,让人去告诉凤姐儿:

‘我娘家弟弟,你们的舅舅正月里要过整寿,十年八年才过这么一回整寿,且赶着年前收拾出一份像样的寿礼来,也是你们的孝心。’

凤姐儿没想到邢夫人竟然还玩起趁火打劫这套了,一个气不过直接扭断了两根指甲,更是疼得呲牙咧嘴。上了药,又在自己屋里咒骂了一回邢夫人,这才收起将邢夫人当枪使的念头。

在婆婆是贾母,妯娌是王夫人,男人是贾赦,继子是贾琏的前提下,还能过得如此滋润的邢夫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凤姐儿,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

而大老爷呢,别看他跟个恋床癖重疾症患者一般始终奋战在床第之间,但人家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主儿。

他倒没像邢夫人那般趁火打劫,走低端路线。但他从王夫人管家的那年开始,每个月都要用公中的银钱买上一两件古董的行为都已经养成习惯了。所以这会儿贾政派人回府要银钱的事他也只做不知。

大哥别说二哥,毕竟是:

五十步笑百步!

~

贾政一年的俸禄才80两,以荣国府的消费观来看,那点银子…呵,屁都不是。

对了,凤姐儿应该感激乌林珠没进宫,没让小太监隔三差五的回荣国府打秋风。以及感谢王夫人在贾政出京的第二天,她就将贾政的那些门人清客都给打发了。若是再闲养着这些人,凤姐儿非得炸毛不可。

谁让她管家以来一直是拆东墙补西墙。堪堪小一年,手里就有好几张死当的当票压了箱底呢。

实在是大方不起来,加上王夫人又没多上心,于是凤姐儿便心一横牙一咬的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贾政什么是‘家家有本难唱的经’。

从最开始的两千两,一千两,到后来的五百两,三百两,二百两,及至最近这两次,凤姐儿每次都只拿出一百两银票打发贾政的人。

为了让贾政明白这钱是哪来的,她还每次都会让人将她的项圈呀,金钗呀,宝石头面呀,陪嫁的摆件什么的,当着来要钱的贾政随从的面拿出去‘当’银子应急。

花着侄子媳妇嫁妆当出来的银子,就问你臊不臊得慌吧?

刚开始的时候,凤姐儿还有点忐忑,还想了好几个给自己打圆场的说词预备着贾母等人问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姐儿便发现竟无人一问她,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从荣国府要到的钱越来越少,这直接影响了贾政的出差品质。他之前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心疼银钱,但在经历了好几次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后,到是一改之前作风。

还有几次竟然还因为银钱不便,直接住进了官驿,享受了一回驿站那并不舒心的免费住宿和餐食。

贾母的到来,不但瞬间拉高了贾政的生活水平,还直接让贾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娘俩个抱头大哭了一通,坐下来后竟不约而同的骂起了乌林珠。

娘俩个能同在异乡为异客,皆是拜乌林珠所赐,这会儿不骂她还能骂谁?

尤其是贾母,她在骑虎难下的时候被人簇拥着上了船,因心情阴郁,天气寒冷也不曾及时关注行程和两岸风景。开始的时候一心盼着船能行得慢点,再慢点,以便她有更多的时间做好面对贾敏的准备。

可走着走着,贾母便发现不对劲了。

京城距离沧州也没多远,他们咋走了这么多天还没到捏?

贾母让人去问,这才听说她那孝顺的大孙女不但帮忙付了一部分雇船的费用,还贴心孝顺的改了目的地。

能不去见贾敏自是件好事,可若是这种原因没去成…反正贾母被气得心肝脾肺都疼得快要移位了。

╮(╯▽╰)╭

这个年,贾母和贾政注定要在外面过了。

而这个年,虽然太子一家无法出席,但直郡王一家却成功回归众人视野。

腊月二十三,四爷带着四福晋进宫参加小年宫宴,乌林珠带着四爷安排给她的人回了荣国府。

贾政不在家,贾母也不在京城,荣国府的过年气氛不但不浓郁,竟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品琴一边接过乌林珠给她的一块上用织金红缎子,一边说道:“老太太这一走,到让不少人联想到了老太太仙逝后的情景。如今府里的下人们都在想分家的事呢。”

乌林珠不是贾母,也不会为一已之私将身边的丫头留成这个时代的老姑娘,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跟着她的人因此寒了心。

所以抱琴有的,品琴也会有。就像这块上用的缎子,就是特意留给品琴绣嫁衣的。

这会儿听到品琴大大方方的说着府中下人的心态变化,到让乌林珠有些欣慰。

这说明品琴没想给自己换个主子!

乌林珠的心情还不错,笑问品琴都有谁选了大房,又有谁选了二房。

但等听到品琴说什么府里的人听说乌林珠会成为四爷养女,而四爷又是最有希望登基的王爷,所以不少人还在观望时,乌林珠的欣慰就瞬间打了折扣,心情也完全美不起来了。

回了荣国府,又与品琴说了一通话。等换好衣裳准备去荣禧堂的时候,就见二丫从夹道那边走了过来。

“姑娘!”二丫见到乌林珠不由又快走了几步,及至近前,不等乌林珠说话,便将来意道了出来:“刚刚大太太派人过来,说老太太既然不在府里,咱们也不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摆席。二老爷不在家,一大家子男女老少都挤在荣禧堂也不像个样子。

还说不如今年两房就各过各的,先习惯适应一番……”

邢夫人不光让人这么知会王夫人,还派了王善宝家的去通知凤姐儿,贾琏和二姑娘迎春回大房过小年。

‘真有母女相!’

乌林珠闻言眼睛亮闪闪的,用一种邢夫人跟她更似亲母女的心情笑眯眯说道:“这才是大家子的规矩呢。不愧是大太太,想的就是周到!”

第93章 在乌……

在乌林珠的认知里, 荣国府二房一直在吸大房的血。

而在这个时代的律法常识里,荣国府原就是大房的。

在现代继承父辈财产是根据遗嘱和相关法律法规。而在这个时空里,父辈财产几乎都是以嫡庶长幼来划分。

荣国府的爵位和祖产全部归属袭爵的贾赦所有。贾政能分到的只是贾代善的私产, 而这部分私产还要与贾赦和贾代善的庶子们均分。

严格意义上讲,在贾赦袭爵的那一刻起,荣国府就再也不是二房的家了。

如果不是贾母的私心作祟,她完全可以在贾代善去世后, 彻底将贾代善的私产分给两个儿子,然后二房搬出荣禧堂, 却依旧住在荣国府, 但他们这一房的一应支出开销自理。

贾赦若是会做人, 这时候便会以弟弟家的侄子侄女养在老太太膝下的理由,意思意思的负担起侄子侄女的月钱支出。

只要兄弟俩都各退一步, 就可以直接谱出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话来。

好吧,这事也不能全怪贾母,就冲赦政二人的心怀品德, 也怪不得贾母要用非常手段确保自己晚年安稳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 二房借着贾母的私心便心安理得的住在荣国府,狂踩大房, 更将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挤兑到了墙上……想到原著里贾赦直到抄家都没能住进象征着家主地位的荣禧堂,缺德如乌林珠都要替贾赦掬一把同情泪了。

人类骨子里就是各种双标,一个好人只要做一件坏事,那这个好人往日做的那些好事都会被抹杀。但一个坏人若是做了一件好事,他就会突然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起来。

就像贾赦, 又渣又色,干出来的事罄竹难书,可当日宝玉和凤姐儿被魇魔时, 宝玉的亲爹都放弃了,贾赦这个大色渣却还在尝试救二人性命。

当然了,也许正是因为贾政的放弃,才将贾赦显出来了。

这就像58分的学渣遇上了59分的倒数第二。都是不及格,却还能分出个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来。

一路想了些有的没的,等到了荣禧堂时,乌林珠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抛到脑后。

顺着赵姨娘掀起来的门帘进屋,一只脚在屋内,一只脚在屋外时,乌林珠又转头看向即便小年也穿戴不及贾政在时鲜亮的赵姨娘。

“你也辛苦一年了,一会让灶上弄桌席面,你‘侍候’三丫头和环儿在你屋里用吧。”说完便看了一眼迎出来的金钏,示意她去传话,完事才回头看赵姨娘,“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说完抬脚进屋,在暖阁外由着丫头将身上的斗篷去了,这才神色如常的走进去。

王夫人坐在暖阁的临窗大炕上,神色冰冷,眼中全是愤怒。

“欺人太甚!”

见到乌林珠进来,王夫人忍了又忍,先是愤怒不已拍着炕桌来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眼眶微红,满身委屈。一边拿帕子擦拭眼角,一边对乌林珠哭述道:

“如今就这般作践咱们娘们,以后还得了。”

乌林珠:你带着阖家老少作践大太太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风水会转得这么狠吧?

对着屋中侍候的丫头媳妇挥了挥手,玉钏荷叶等便顺着乌林珠的意思退到了暖阁外。等她们都退出去了,乌林珠才极其自然的坐到王夫人对面,用带着三分凉薄的语气说道:

“您给凤丫头留了个空架子,荣国府的公库都快要让您搬空了,这会儿大太太趁着老太太不在家来了这么一出,您不是自好可以借着这事搬出去?”

王夫人微怔,诧异问道:“搬出去?”

乌林珠颔首,“我记得您嫁妆里有一套四进带花园的宅子,上次回来时周瑞家的还领了笔修葺的银子,明儿您就带着二房的人都搬到那宅子里去。

放心吧,等老太太回京了,自然会派人将你们娘们接回荣国府。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受了委屈,不容于大房。等再搬回荣国府,阖家上下的人便也都知道二房是被老太太三催四请接回来的。”只是这一出一进间,二房就真成了客人。

‘好像有些道理。’

王夫人想了下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就这么放过她了?”

“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二房这一退,原就是将大太太架在火上烤。若是再受了身边人的各种奉承和挑拨,大太太定会拿没人撑腰的凤姐儿立威。她们婆媳斗法,不管输赢,这疙瘩是再不会解开了。等老太太回来了,凤姐儿又有了撑腰的人,大太太这以后的日子怕是已经可以预见了……”

再一个,就以凤姐儿的狠辣和精明,她不会想到一但老太太西去,两房彻底分家,她就会像今时这般彻底落在大太太手里?

她若是想到了…但愿大太太能保住性命吧。

顺着乌林珠的思路想下去,王夫人脸上也渐渐多了笑模样。

从自家的破事上又想到了皇家那些事,王夫人满心认可的想到:还是她大闺女聪明!

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夫人连忙问乌林珠:“那位最是个不讲究的,会不会趁着咱们搬出荣禧堂的功夫,直接搬进来?”

“那也是说不准的事。”乌林珠闻言便笑,“不过她想搬,大老爷却未必会挪窝。若她真自己搬到荣禧堂了,您瞧老太太回来了,会不会让她再搬回去?”

王夫人心忖:肯定会!

这世上再没有比老太太更会打脸的婆婆了。不过,

“你怎么知道大老爷不想搬?”

因为阖家老少爷们里,唯一长脑子的就是人家贾赦!

心忖了这么一句,乌林珠才回答王夫人:“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若是搬回来住的地方不是荣禧堂,您就拖着不回来,到时候谁着急就让谁折腾去!”

王夫人点头,笑着结束这个话题又问乌林珠是不是又不在京里过年了。

“嗯。二格格说要去潮州开元寺祈福,定了后日启程。”

说到这里见王夫人对潮州没概念,又提了一回广东。

虽不知具体距离却也知道离京城极远,当即便蹙眉问了一回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那里祈福特别灵验不成?

当然不是去那么远了,她们这次的终点站是锦州那边的北普陀寺。之所以说了一个相反方向且非常远的距离,也是防着有人知道了消息,再沿路做些什么手脚。

二格格羡慕乌林珠每年都能出去‘旅行度假’,想着她留在京城也只是呆在府里,便想跟着乌林珠出去转转。

知道这事跟李氏和四福晋提,二人肯定不会同意,便越过她们寻了四爷。四爷是个疼闺女的,还真就同意了。

不光同意了,还直接从乌林珠那里接过了船只住宿等安排。

见四爷这般,乌林珠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着四爷说了几句酸话。

往年本姑娘出去浪时,也不见你安排这安排那。现在亲闺女要出去了就这般上心。到是真瞧出来谁是亲生的,谁是捡来的了。

往日说得再好听,这下子露馅了吧。

二格格听了只拿着帕子笑得眉眼弯弯的不说话,四爷听了却是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手隔空点她。

那能一样吗?

放你出去都是对大清百姓的一种威胁,连水匪海盗都要小心被你抄了老窝。

你自己什么心性手段,有点数吧!

╮(╯▽╰)╭

言归正转。

四爷之所以会同意让二格格跟乌林珠出去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四爷准备过了万寿节就给二格格请封,并且将亲事定下来。

按如今的局势,他登基的可能性极高。若是再加上身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又心黑手辣的小丫头,虽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是诸皇子里最有希望的。

大清帝女,几乎都抚蒙了。当今唯二没有和蒙的两位公主,一位是养在太后身边的温宪,一位就是嫁给了汉军旗的九公主。

丹阳做为他唯一的女儿,婚事再拖下去未必不会落个抚蒙的结局。

人选是最近才定下来的。

正是石文炳之孙,观音保的次子——石三泰。

石文炳膝下三子四女,观音保是其三子,太子妃则是其次女。所以这个石三泰还是太子妃的亲侄子。

能在当今最宠爱太子的时候,成为太子妃的娘家,家风及其父兄子侄的能为自是不必多说。

不过四爷还是在有当今做保的前提下,又对石三泰进行了挖地三尺的调查。

还行!

虽然肯定不附和乌林珠的择婿标准,但却大致挺附和四爷要求的。

于是在确定二格格要跟乌林珠出门过年的时候,四爷便直接约了观音保出来,再之后石三泰便成了此次出行的侍卫之一……

至于乌林珠…当今口谕允其招赘,又让四爷负责此事。如此一来,乌林珠的亲事自是随她心意。若当今非要横插一杠,四爷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绝对会死人的。

……

今天是小年,不管是宝玉的前书房还是姑娘们的女学都停课了。不过李纨却将小叔子和小姑子们都留在她房里,借着看小孩子的理由躲在房里不参与贾家的任何纷争。

听说了大太太的壮举后,李纨更是做好了被婆婆迁怒的心理。不想偏在这时,王夫人竟然吩咐周瑞家的来唤他们去荣禧堂用席面。

李纨母子已经出了贾珠的孝期,年节也能出来乐呵一通。不过李纨是寡妇,有些场合也需要回避。

贾政不在家,又不跟大房一块过,加之小叔子还没桌子高,到是少了几分忌讳。

三姑娘探春和贾环按着乌林珠的意思被送到了赵姨娘房里,李纨则带着贾兰,惜春和宝玉来了荣禧堂。

贾家三春因为乌林珠的恶趣味,现在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维系不了。

如今的二姑娘迎春与三姑娘探春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四姑娘惜春自小跟贾兰养在李纨跟前,还生出不少错误认知来。

宝玉这两年经历丰富,又因为贾母与王夫人这对婆媳不对付,通灵宝玉也救不了命,再加上贾母对乌林珠的‘爱屋及乌’,所以宝玉在荣庆堂那里并未受到贾母多少偏爱。

没有贾母横插一杠,宝玉就被王夫人安排到前院读书去了。

许是白马寺的经历和林家的读书氛围对宝玉影响很大,小小年纪的宝玉竟没半点厌学情绪和不适应。

当然了,主要是宝玉的先生得了乌林珠的嘱咐,让其多增养宝玉在书画方面的兴趣潜力,别整天之乎者也的。

对了,大清律以及礼记什么的也得让宝玉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

一时李纨几人来了荣禧堂,相互见了礼后,惜春便向往常那般挨着贾兰坐,两个小不点头挨着头分一块小点心。

宝玉见到乌林珠就打怵,却还总是想要亲近她。这会儿笑得好不乖巧的凑过来,对着乌林珠各种问东问西。

李纨在王夫人这里一向捞不到一个座,来了也只是站在王夫人下首。时不时的端个茶,递个水的。

哦,她在贾母的荣庆堂也是如此。

见此,乌林珠就对正常婚配方式更无感了。

她更喜欢让小鲜肉围着自己转……

少时席面摆上来,李纨又要站在王夫人身侧给众人布菜,乌林珠便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心领神会的对李纨笑道:“今儿这里没外人,你也坐下来一块用吧。”

李纨微怔,先看王夫人又看乌林珠,见乌林珠也笑着示意她坐下来一块用席面,这才笑着谢过王夫人,走到贾兰和惜春中间坐了下来。

李纨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那是能不说话就不说,宝玉三个虽然一直在说,却也都说不到点子上去。整张桌上也就只有王夫人和乌林珠无所顾及的说些话了。

只是虽有乌林珠的劝慰,但王夫人的兴致仍然不高。

然后乌林珠又不是那种体贴人的性子,她才不会特意去哄谁开心的,于是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冷清。

冷清得让不知情的人看了,都得以为他们在吃白事宴。

相较于荣禧堂这边的冷清,东大院那里到是挺热闹。

迎春被接回大房这边,并没表现得多愤慨,该行礼行礼,该吃吃,该喝喝。

而与迎春相比,凤姐儿脸上的笑容就牵强许多。

她自来就瞧不上自己这个继婆婆,往日里仗着贾母的势没少暗地里下黑手。

如今老太太不在,自己就落到了继婆婆手里。而这遭瘟的继婆婆不光跟她拿婆婆的款,还将公爹的那些个女人都叫到了跟前来。

因着自己要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给大太太立规矩,尤其是这些人还都是她平日里最瞧不上的侍妾姨娘之流,凤姐儿脸上的笑容就难以维持。

凤姐儿自以为掩饰的极好,但她身上的不甘和怨恨却没瞒过邢夫人。

于是凤姐儿越是不忿,邢夫人就越折腾凤姐儿。

老太太又不是死在外面不回来了,等老太太回来了,指不定怎么作践自己这个‘自作主张’的儿媳妇呢。

即是这般,就更不应该惜力了。

不惜力的邢夫人不光以凤姐儿要侍候她为由,指了个东大院的丫头去‘侍候’贾琏,还夸了一回容貌秀美的平儿,话里话外明示凤姐儿将平儿给贾琏开房。

理由都是凤姐儿与贾琏成亲一年了,应该多想想怎么才能为贾家开枝散叶了。

邢夫人存心膈应凤姐儿,又知道凤姐儿心性手段,于是她特意在荣国府成百上千的丫头里挑了个特别难缠的。

这丫头叫善姐儿。

原著里被凤姐儿挑她来磨搓尤二姐,现在则被邢夫人挑出来与凤姐儿互掐……真是迷一般的缘份。

←_←

是夜,乌林珠留在翠微轩,让品琴和桑叶整理一下她在荣国府这边的贵重细软,一部分送到小二进那边,一部分送到雍王府,再一部分明天搬家的时候一并搬走。

想到那边的宅子久不住人,什么都没有。乌林珠还难得打发王达去买几车炭,再置办些米面粮油,完事到她经常去的那家酒楼,连订了十天的席面。

一桌席面才几两银子,十天也才几十两,对于花钱大手大脚的乌林珠来说,完全不心疼。

而王夫人呢,她则是准备借着这次搬家出府的机会将一些要紧东西都搬到那处嫁妆庄子里去。所以这一夜,几乎都在收拾行李家当上了。

对了,对于明天一早就搬出荣国府的安排,伪母女二人谁都没通知。一直到翌日寅时过半,王夫人才通知李纨和赵姨娘以及姑娘小爷房里的奶娘和大丫头收拾行李,用过早饭就搬家。

赵姨娘:疯了不成?

李纨:这主意肯定不是自己那婆婆能想出来的。

并不需要收拾行李,却听说了这事的凤姐儿:姑妈若是搬出府去,自己岂不是更要孤掌难鸣?

昨儿宿在厢房,被善姐儿‘侍候’了一晚上的贾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默许邢夫人各种作,也想借此给府中下人紧一回弦的贾赦,挑眉朝邢夫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玩脱了吧?

留儿媳妇在跟前侍候了大半夜才放人离开的邢夫人:哼哼,我无所畏惧的好吗?

府中各处下人:哎呦喂,压力直接给到了他们~

~

不管旁人怎么想,凤姐儿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了荣禧堂。贾琏左右为难了一息,便决定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跟善姐儿厮混。

李纨犯愁了一回惜春的归属问题,最后又看了一眼和儿子靠在一块小声说话的惜春,也让惜春的奶娘去给惜春收拾行李。

带着四丫头一块离开,太太肯定会心生不满。但老太太不在府里,单独将四丫头留在荣庆堂也不像样子。与其让自己为难,还不如将四丫头送回宁国府。

于是在李纨打发人将惜春送回宁国府的时候,宁国府那边也听说了荣国府二房要挪出去的事。

有赖于当今对太子的偏爱,哪怕太子都造反了,也没波及太子家眷,甚至是还不让旁人作践他们。于是秦可卿这位太子私生女仍旧没有受到牵连,还是体面风光的宁国府小蓉大奶奶。

这会儿,秦可卿刚刚起床就听到了荣国府的消息,以及她婆婆派人来传话,让她安置惜春。

洽巧宁国府旧年修了座天香楼,秦可卿便将那处收拾出来暂时安置惜春主仆。

王夫人一个人的行李就极多,有她的嫁妆,她这些年攒的私房,更有贾政的东西。

光是她一个人就要用上十来辆马车拉东西了,更别提赵姨娘母子三人,李纨母子以及宝玉和乌林珠的细软了。

王夫人这边调了荣国府所有的马车,又派人去跟尤氏打了声招呼,从宁国府借了十来辆车,最后又让人去街上的车马行租了十来辆车,主仆数人外加所有人的行李才一股脑的搬出荣国府。

腊月二十四搬家,还是荣国府这种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不出半日贾家大房容不下二房,趁着他们家老太太和二老爷不在京都的时候,将二房撵出府的消息就彻底传遍了整个京城。

四爷听说了也只是冷哼一声,问了一回乌林珠回没回来?听说没有,也只是让苏培盛去接人。

“明儿就要出远门了,今儿也轻着点折腾吧。”

我懂,王爷您不就是想让人知道荣国府二房还没彻底败落嘛。

苏培盛见四爷这么安排又这么说,腹诽了一句口是心非便亲自去接人了。

……

因王夫人就没打算在嫁妆宅子久居,那些搬出来的行李几乎都不需要拆箱。所以将暂时居住的屋子铺陈出来,就算安置下来了。

乌林珠见王夫人安置下来了,酒楼那边也在晌午前送了席面过来,又见苏培盛亲自来接,便与王夫人等告辞离开了。

腊月二十五,乌林珠与二格格带着一群丫头嬷嬷侍卫小太监以及石三泰乘船前往锦州。

同日,当今召见四爷和十三爷,命他二人在郑各庄建一处亲王府。

二人皆是聪慧之辈,只尚未听说荣国府八卦的十三爷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当今为什么要在郑各庄建亲王府,还非要让他们兄弟督办。

四爷则是想到了乌林珠。

那丫头折腾二房搬出荣国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里?

想到什么?

自然是想到当今听说了贾家二房的事后,会不会触景伤情,推已及人啦~

…真没有!

乌林珠俏皮可爱的甩了下帕子,笑眯眯的对荷叶说道:“王爷想的太多了,我又不能保证当今一定会听到贾家的八卦。”

她就是借着贾家下人的嘴来了个大面积撒网,给京城某些与荣国府二房情况类似的人提个醒罢了~

荷叶:真是造了大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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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一种心烦叫清明,有一种上火也叫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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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在讲……

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 除了嫡长子的其他人在听说了荣国府二房的消息后,都免不了要兔死狐悲一回了。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爷老太太们在听说了这事后,未必不会推已及人的担忧一回自己的小儿子们。

这还只是嫡出, 若是算上那些生了庶出的姨娘通房和庶出子们,那受到影响的队伍还会更庞大。

可以说有多少人家听到这个消息,就会有多少人家寝食难安。

偏这会儿又正是临近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介时妻妾嫡庶, 兄弟叔侄,妯娌女眷齐聚一堂……怕是都会满心猜疑和防备的对待彼此吧。

就问在这种心态下除旧迎新, 能除什么旧, 又能迎什么新?

糟心还差不多。

~

上到当今, 下到小有家资的百姓,父母防着长子, 哥哥担心父母会因此更偏心,弟弟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贾家二房。亲情生了嫌隙,手足再难和睦……

大过年的, 随手就整了这么一出大型兄弟阋墙的家庭伦|理|大戏, 光是这份缺德造孽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而乌林珠这个缺德界的鼻祖呢,大面积撒了一回网后, 她就挥了挥衣袖,不带走半分恩怨情仇的出京度假去了。

~

话说当今为什么让四爷和十三爷督造郑各庄亲王府?

一是这俩儿子做事不糊弄,二也是担心他驾崩后,让太子一家受到更多的委屈。

总之就是老爷子的心呐,还是偏疼太子以及太子这一家子的。

给不明就里的十三解了惑, 四爷又让人飞鸽传出与荷叶。等从荷叶那里知道乌林珠的心思算计后,绕是四爷这般能忍的,都是忍了又忍还是被气笑了。

“爷早前就跟那丫头提过贾家下人的规矩实在不成体统, 主子有点什么事都能让他们传得人尽皆知。当时那丫头就笑,还说正好。爷还没明白这个‘正好’是怎么回事,现在到是不用她再给爷解惑了。”

苏培盛闻言只是陪着一脸笑,一个字都不说。四爷见他这样,不由瞪了他一眼,随即才好气又好笑的总结了一句:“在缺德使坏这条路上,她是什么人都能利用,什么损招都能想到。要是将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何愁只能用水泥钓着爷。”

顺势利用贾家下人传播流言消息的心性,不光让二房成了受欺压的一方,还让整个京城做父母和做儿女的都提着一颗心过年……想到这里,四爷又说道:“论起折腾人的本事,她不该是爷的闺女,而是当今的。”

还是亲自生出来的那种。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不光差了辈份,竟连当今都骂上了~

苏培盛心忖:您要是这么说,那杂家就更不敢接腔了。

←_←

当今让四爷和十三爷在郑各庄督造亲王府的消息一传出来,即便没将荣国府那破事放在心上的皇子阿哥们也都不由大骂了一声‘晦气’,‘成事不足’这一类的话。

若不是当今已经封笔了,怕是会有不少御史言官闻风上奏,以刮地皮的方式将贾家大房弹劾个底朝天。

但即便现在弹劾不了,等来年开笔时贾家大房也别想逃过这一劫就是了。

这会儿时间再回到腊月二十五这日。

距离除夕就这么四五天了,就算再着急办差事也不可能立时就动工。

不过差事不能压在自己手里,深知当今脾气和深谙官场文学的四爷,便叫来十三爷和内务府以及工部等衙门口的办事官员将当今的旨意传达下去。

或安排人去郑各庄丈量土地,或安排人按亲王府建制绘制几份图纸……不管这些差事能不能在年前办妥,都不会有人说四爷没尽心做事了。

此时诸皇子阿哥还在庶母良妃孝期里,但‘年’却不会回此打了折扣。

最有意思的是所有皇子都不敢剃头,只老三诚亲王再度在孝期里剃了头。

开始时所有人都带着帽子到是没发现诚亲王剃头了,可当所有皇子将帽子都摘掉时,诚亲王那颗脑袋就跟万绿丛中一点红似的别提多扎眼了。

所有人都顶着寸长的毛茬时,就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在当今眼前晃来晃去……再然后当今就想起来他这个儿子是个有前科的了。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热衷于在庶母孝期里剃头呢?’

想到这个儿子的前科,再想到正月里遇刺时这个儿子干的那些事,于是当今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老头就又翻了一回旧帐,再然后诚亲王便直接跃过郡王,降到了贝勒。

康熙五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在当今都封笔的前提下,诚亲王还能有这么一份恩典,也算是给康熙五十一年来了个完美闭环。

看一眼脸色灰败的老三,再看看一旁冷着脸的十三,扭头看了一眼良妃的亲儿子老八,最后视线再不动声色的扫向当今和其他兄弟……想到这一年里都发生了多少事,四爷都不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总算过去了。

不知道康熙五十二年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们的四爷,还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生出不少期待。而除夕被降了爵位还被当今赶出宫的三爷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上一次是从郡王降到贝勒,这一次是从亲王直接降到贝勒,虽然两次都降到了贝勒,但到底是有差别的。

敏妃,十三;良妃,老八;

难道在老爷子心里老八比十三更有份量?

这么想的不止三爷一人,不少人都开始在心底评估八爷和十三爷在当今那里的地位了。

除夕宫宴前,三爷被当今撵回家闭门思过去了,跟着三爷一块离开的还有三爷的几个儿子。

前朝的消息转瞬间便传到了后宫,一身亲王福晋妆扮的三福晋瞬间白了脸,刚刚还与人说笑的荣妃也没办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了。

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却各种咆哮,荣妃先是没忍住脾气的狠狠剜了一眼三福晋,然后才缓缓收起面上笑容,拿出四妃之一的气势对三福晋淡淡的吩咐了几句。

你家老爷们都滚回家了,你就别一身亲王福晋礼服的在宫里晃了。

三福晋知道自家婆婆肯定又迁怒到她身上了,可三福晋却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自已生个喜欢告密,爱孝期剃头的糟心儿子怪谁呢。她若是能管得住自家男人,肯定第一时间就将府里的那些侧福晋和格格们连同她们生的小崽子都丢到井里喂鱼去了。

在心底咒骂了一回荣妃母子,三福晋便带着诚亲王府的一众女眷们黯然出宫了。

德妃和宜妃都在这件事情上找到了一点满足和庆幸。

虽然她膝下都有个糟心儿子,可到底没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蠢。

不过说起这个,德妃等人就对荣妃母子又多了几分唇亡齿寒之意。

敏妃孝期时老三这样,如今良妃孝期时老三还这样,是不是将来她们孝期的时候老三也这样?

这么一想,不管是德妃还是宜妃都没再将这种事赖在爱新觉罗家根不好上了。

往常有点什么事,德妃等人就颇有默契的埋怨当今的血统不好。孩子们都是好的没学到,全学了当今的不好。

旁的没法说,但在孝道上…至少当今明面上做得极好,让人无从指摘。

相较于还有心情想自己后事的德妃等人,惠妃的心思则都在直郡王及直郡王府的女眷身上。

直郡王的继福晋在腊月二十二那天为直郡王诞下一女,如今继福晋正在府中坐月子。直郡王有侍妾十余人,但却没有侧福晋。于是这会儿便由嫡福晋所出的三格格带着四格格和五格格来参加宫宴。

而直郡王那边,则带了元配嫡福晋为他生下的长子弘昱和侍妾所出的次子弘昉。

弘昱还好,当年也是跟着太子家的弘晳争过高低长短的,虽然随父圈禁了几年却并不怯场。到是四十三年出生的弘昉从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出过府,看起来非常紧张拘谨。

看到这样的弘昉,四爷不由多了几分警醒。

可不能将孩子养得唯唯诺诺,一身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于是原本没准备带弘时进宫的四爷,转天便又将弘时带了出来。

.

惠妃在想当今放她儿子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太子彻底废了,才想起当年跟太子斗得不相上下的大儿子也非常优秀?

还是因为他选中的储君也需要一块磨刀石?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可经不起那老王.八蛋祸害了。

……

三爷被降爵的事于他们家来说是大事,但却没影响到前朝后宫的除夕宫宴。甚至在席间,当今还指了两道菜让李德全亲自送到毓庆宫。

不光给太子家小送了东西,当今还将弘昱叫到御前说了一回话。等这一波操作再度引起旁人无限遐想后,当今还从他的那些进宫的孙子里又扒拉了几个出来……

不知为什么,四爷看到当今这种多少有些熟悉的行为时,竟然心中毫无波动。

也许是因为在当今身上,他看到了什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在膈应人这方面,还是那丫头更胜一筹!

而就在四爷想起乌林珠的时候,乌林珠也正在干各种膈应人的事。

到了锦州后,她便让王达将锦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包了下来,之后便通知楼子里的老|鸨让其按她的要求排一场春晚出来。

期间,乌林珠又让侍卫们定期去问一回进度。好巧不巧的是石三泰便夹在这些侍卫之中……

别看这次出行的人里二格格的身份最高,但乌林珠却从四爷那里要来了指挥权。

在不危及二格格的情况下,一切行程安排,人员调动都听她的。

在古代,经营妓|院是合法并且需要上税的。同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合理合法的,不让男人纳妾才是不附和这个时代特色的异类。

对了,皇家格格成亲前还有试婚格格,通常这些个试婚格格都会变成陪嫁跟着格格们出降。

所以二格格哪怕知道石三泰去了青楼,也只是心里膈应一下,再不会有太多激烈情绪。相比之下,凤姐儿就相对真性情了些。

让王达去跟老|鸨沟通,沟通‘明白’后,侍卫连着石三泰再去楼子里的时候,都被各种热情招待了。之后定力好的全都撒丫子跑掉了,定力不好的…倒是都跟得了花柳病的姑娘们春风一度了。

花柳病在古代也有治疗方法。华佗的《华佗神医秘传》手写本中有15种治疗花柳病的处方,包括治疗前阴溃烂、脱落等症状,皆有详细治疗方法。

石三泰自是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随行侍卫的。虽然不想在这种议亲的关键时刻做些什么,但他夹在这些侍卫中,又被乌林珠派过去的人各种激将,到底还是少不更事的入了局。

好在乌林珠在这种事上终于给他来了个区别对待,不然真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乌林珠特意从京城带了个医术好的郎中随行,每天都会给她和二格格把个平安脉,然后每三天给随行人员也把回脉。以免谁得了风寒再一传十,十传百的将大家伙都传染上。

除夕这晚,乌林珠与二格格在后院看大清版的春晚,等过了子时,吃了饺子受了众人的礼,发过红包便换上一身厚衣裳,步行前往普陀寺。

她们下榻的地方距离普陀山不算远,但步行到山脚下也将近十里路。然后再往山上爬,上头一柱香……就挺虔诚的吧。

二格格何尝走过这么远的路,走着走着便猛的看向坐在马车前沿跟着她一块往普陀山去的乌林珠。

“好好好,我道你那天为什么跟我说头柱香,还什么如何才算最虔诚,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每日上一当,当当不重样。”乌林珠背靠马车壁,一边晃着两条腿一边笑眯眯的回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总要送你点不一样的新年礼不是?”

呸,谁大年初一就被骗呀!

可到底是自己发的宏愿,也不敢半途而废,但看着乌林珠一副悠闲样子的坐在马车上,二格格还是气不过的将人拉了下来。

顺着二格格的力道跳下马车,陪着她走了一两刻钟便又重新坐回马车前沿,一边抱着手炉取暖一边看着平时缺乏运动的二格格越走越慢。

自从之前遇到海盗,发现自己臂力和体力都不太行后,她便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回游轮空间用健身器锻炼一回身体。

每天睡前运动一小时,之后再在空间里洗个澡,有时会窝在按|摩椅里舒舒服服做个全身按|摩,有时就会直接回去睡觉。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整年,乌林珠的身体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最重要的是她还长了身高。

健身锻炼后,又配合着各种养生汤水,加上身边的人又照顾的尽心尽力,乌林珠整个人都是一副气血极足的样子。

再然后缺德作妖时也更有精力了。

连夜步行去了普陀山,又在乌林珠的‘来都来了’的劝说下,二格格竟然又一次采纳了乌林珠的提议,从山脚下三步一拜的往山上爬。

二格格:九十九步都走了,那一步自是怎么虔诚怎么来了。

天亮之前,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普陀山,并且在住持等师傅的含笑注视下上了康熙五十二年的第一柱香。

哦,二格格的是头柱香,乌林珠手里的香又晚了二格格一刻钟才送上去。

之所以晚一刻钟,自然不是什么身份原因。而是乌林珠就跪在蒲团上,一手拿着香,一手打开一张祈求明细。

一求身康体健!

二求心想事成!

三求财源滚滚!

四求青春永驻!

五求……

从头到尾一共十二求,因重要的事要说三遍,所以乌林珠便将这十二求对着佛像念了三遍。这才站起身一边将这张祈求明细于佛前蜡烛处燃尽,一边将手中的三支香插入香炉中。

三文钱的香求了三千万两银子都打不住的事…二格格嗤笑道:“真应该让九叔瞧瞧,谁才是咱们家最会做生意的那个。”

“我本也不是来送礼的,若是做不到,那就别收我的香呀!”乌林珠才不在意二格格说她什么呢,倍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既收了我的香,那咱这就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做不到,也得加倍赔偿我才行。”

呸!

就在二格格想继续出言怼乌林珠一波时,就听到一旁的主持突然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听到这一声佛号,二格格与乌林珠以及跟前侍候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主持。

那主持见他们看过来,视线落在乌林珠身上,随即伸出手示意他们看香炉。

佛像前的香炉里此时就插了六根香,其中三根是二格格插的那柱,此时已经燃了大半根。剩下的三根是乌林珠刚刚插|进去的,此时却是已经悉数灭掉了。对应着乌林珠刚刚的话,就直接给人一种‘拒收’的即视感。

二格格:…果然灵验!

其他人:就问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吧?

乌林珠:到也不必如此见外!

╮(╯▽╰)╭

因大年初一供的香被拒收了,乌林珠还被二格格好一通嘲笑。于是转过天,乌林珠都没等到那些侍卫病发便让王达寻上老|鸨,让其将之前为他们工作过的花柳病人放出来。

听说自己睡的妹纸竟然得了花柳病,那些个还跟人吹嘘自己有艳福的侍卫们都傻眼了。

郎中按乌林珠的命令第一时间告诉侍卫们别担心,他就能治这个病,但必须是发病后确诊了才能开始医治。

在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染病前,就先耐心等待些时日吧。

于是从大初二开始,别馆里的气氛就时而压抑,时而诡异,时而又各种疑神疑鬼以及悔不当初……

其中最后悔的就是石三泰了。

他既担心自己染上花柳病,又害怕将板上钉钉的亲事折腾没了。

他当时怎么就因为旁人几句话就被激出了火气呢?

站在阁楼上,乌林珠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看了一眼下面的石三泰,心里想的都是大辽萧太后那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眼角余光扫到已经阴了好几天脸的二格格,眼珠子转了转,用一种满是讥讽的语气说道:“你瞧,这就是男人,多么愚蠢的牲口呀!为了这样的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宅…啧啧啧,怪不得会有‘贱内’,‘拙荆’这种称呼呢。”

‘内子’,‘贱内’,‘拙荆’这三个词都是男人对外称呼妻子的。好多人都说贱内和拙荆是自谦而非贬义侮辱,可乌林珠却仍旧觉得这两个词不中听。于是这会儿便又利用这两个词来了一回火上浇油。

没听出乌林珠意在怂恿她跟她老子对着干,而是用一种气不过的语气低斥她,“瞧你干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乌林珠直视二格格,一脸正色,“我花银子请郎中出药材的教他们什么是外面的野花不要采,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经了这次的事,他们都能吸取教训,别将脏病带回内宅。”

现代就有不少老爷们在外面与人鬼混,或是偷偷嫖.娼,然后将性.病,艾滋传染给妻子或是女朋友的案例。而在古代,想必这种事情也会更多。

官吏不得宿娼,是明明白白写进《大清律》里的,但往往这些事情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最常见办法就是将相中的窑姐儿赎身带回家或是送给同僚上司。

这次是她‘发现’及时,没让他们将脏病传给家中妻妾,若是没及时发现呢,家中妻妾何辜?

二格格被那句‘别将脏病带回内宅’吓了一跳,原还有些气恼乌林珠无法无天,可这会儿顺着乌林珠的话想下去,小脸都白了。

虽然养在王府,贵为亲王长女,可二格格也听说了不少消息。

唱曲的,唱戏的,楼子里说弹逗唱的,男男女女,什么香的臭的总是厮混在一处,真就难保不会染上什么脏病。

若是在外面染了脏病再家来……这么一想,二格格就更怕了。

乌林珠见二格格这般,又将之前听来的消息说与她知晓,“楼子里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体面的侍候有钱有身份的,普通的接贩夫走卒的生意。

我听说楼子里的老|鸨为了不让姑娘有攒够赎身的银子,从来不阻止楼子里的打手护院去姑娘们房里过夜,完事再顺走那些姑娘的贴己当自己的渡夜资……”

只要一个姑娘接了个有病的客人,这姑娘就有可能将花柳病传给楼子里的护院,而护院又不是只在一个姑娘房里过夜,而姑娘又要接待旁的客人。再加上所谓的清倌也未必有多清,不知有多少都是几经人事再待价而沽的……在这种大概率下,被传染的可能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二格格:“…就,就不采取些办法吗?”

老|鸨会让姑娘们在事前事后用皂水沐浴,可以降低一些染脏病概率和其他病。但这会儿正是她危言耸听的关键时刻,乌林珠又怎么可能告诉二格格?

抬眸,缓缓的对二格格摇头,“命运掌握在旁人手里,谁还会在意你的死活呢。”

二格格:“……”

说得她都不想嫁人了,肿么破?

~

同一时间,京城。

苏培盛忍俊不禁的将一个小匣子双手递到四爷面前,四爷没接,示意他放在炕桌上。

匣子上有特殊标识,那是专属于荷叶等人的。知道这匣子里的东西肯定跟乌林珠脱不开关系,四爷竟对这个匣子生了几分怵意。

做了个心理建设,四爷才缓缓打开面前不算大的小匣子。

匣子里有三封信和一个圆瓷盒。

三封信分别是荷叶,乌林珠和二格格写给四爷的。

一封是荷叶的工作汇报,上面全是乌林珠又作了什么妖的。

一封是二格格的告状信,上面也全是乌林珠又怎么欺负她了,又干了什么缺德事的。

最后一封是乌林珠带着欢脱和缺德气息的‘家信’。上面先是‘为了二格格和大清’好,她都做了什么努力,花了多少银子。然后话风一转就说起了那个小圆瓷盒里装了什么。

是她特意让郎中配置的一种永久绝毛膏。

信上说,她理解三爷对孝期剃头的热爱,也体谅三爷的不拘小节。但考虑到当今和后宫娘娘们对孝期剃头的抵触,她便决定助人为乐一回。

她愿意斥巨资配置一款永久绝毛膏,并且将它无偿送给三爷和其他皇子阿哥。如此一来,不管以后有多少个孝期,他们都不会因为剃个头就降爵位了。

从此当今顺心了,后宫的娘娘们舒心了,兄弟们手足和睦不生嫌隙,皆大欢喜!

四爷:“……”

爷替老三和那些倒霉催的兄弟谢谢你了!

第95章 四爷……

四爷看完乌林珠的信, 又拿起那圆瓷盒看了看,虽然不知道这是几个人的份量,但肯定‘够用’就是了。闭目寻思了几息, 再睁开眼睛时便将瓷盒递给了苏培盛,“着人给老三和十四用上吧。”

“是。”

四爷:“慢着!”

苏培盛接了瓷盒便往外走,不想四爷又将人叫住了。只是将人叫住了四爷又不说话了,苏培盛见状先悄悄看了一眼四爷, 随即便垂眸等着了。

“给老九也用上吧。”给老九用上,宜妃也就顾不上笑容母妃了。

苏培盛:“…是。”

应了一声后, 苏培盛并未立即离开, 而是见四爷再没添旁的人了, 这才恭身退出去。

三爷有病,十四爷脑子有坑, 这两人孝期剃头也不会让人多想,但九爷…就全脑秃吧。

苏培盛想罢便亲自去吩咐不提。

于是就在乌林珠不知道的时候,三爷和十四被人为性质的剃头了, 而九爷则遭遇了人到中年最无奈的秃头危机。

不过由于四爷安排到十四身边的人都是在替十四爷洗头发时给他抹药膏, 然后抹完药膏再用清水往下冲,就又让那些药膏接触到了鞭子的发根。时间一长, 到是让十四先于九爷提前秃头了。

这厢吩咐完苏培盛,四爷拿起二格格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上面对石三泰宿妓的事情着墨不多,但却也让四爷敏锐察觉到了二格格恼怒和消极。

别看二格格是四爷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四福晋待她也极好, 可她心里未必没有嫡庶这种观念。

即便乌林珠出现在这个时空,又对二格格影响颇多,但将来二格格成亲后也未必会阻止额驸纳妾。因为:

她就是侧福晋所出的庶女, 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要求自已的丈夫不纳侧,不生庶出?

如今乌林珠弄出这种膈应人的事,她虽气乌林珠见天的作妖,可更气的却是石三泰打了她的脸面以及对自己出身的厌弃。

石三泰是不是也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这才在明知道要与她议亲的时候还敢不管不顾的去宿妓?

二格格心里明白四爷是真心疼她的,为了不让她抚蒙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哪怕被当今敲打也不曾动摇半分。她心里更明白这门亲事对四爷并无多大帮助,之所以会选择石三泰,也是因为门第出身和年纪都般配。加之石三泰是三房次子,没有长子嫡孙的压力,生活也会相对更简单些。

正是因为心里明白阿玛的心意和用意,二格格才不会也舍不得跟四爷抱怨这些事,可石三泰这个事也着实是太膈应人了。

如果说二格格只因为石泰宿妓的事膈应到了,那四爷的膈应就是她的两三倍。

要知道负责护送她们出行的侍卫都是四爷精心挑选,并且逐一排查过身份才安排到出行队伍里的。

然不光与他们心照不宣的女婿因着宿妓与有花柳病的花娘有染,这些个侍卫也都有一个算一个的跳进了那丫头挖的坑里。

别说面子了,里子都丢尽了。

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染上病了,就是没染上脏病,亲事也不可能再做了,而那些个侍卫也不用再留下了。

做了决定的四爷都可以想见等乌林珠回京时,一定还会再拿这件事恶心自己识人不清。

四爷到是没迁怒石家和观音保,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重用这家儿郎就是了。

其实上到皇家,勋贵宗室,下到有些资产的商贾人家,家中男丁到了一定年纪肯定会往屋里放通房丫头教导人事。就像原著中黛玉笑着打趣袭人那句‘好嫂子’一般,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到让人麻木。

黛玉那般高洁之人都能习以为常的坦然接受,更何况是身为男人的四爷了。

就像在贾赦眼里,孙绍祖也是成龙快婿一般。在四爷这里,男人三妻四妾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如果不是这一次石三泰触线了,即便知道石三泰房里有两三个通房,四爷也不会否定他。可以说,只要石三泰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举动来,四爷都不会认为石三泰有什么大毛病。

唉~,爹是个好爹,只是这个爹看待事情的角度和选女婿的眼光多少让人不太苟同。

╮(╯▽╰)╭

四爷提笔写下两封信,刚写完苏培盛便回来了。一边将两封分别给二格格和乌林珠的信递给苏培盛,一边说道:“再安排些侍卫去锦州,将石三泰和那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都给爷叫回来。等人回来了,你亲自将石三泰送回石家。”

苏培盛:“是。”

想了想四爷又说道:“不许给那些侍卫医治!”

别看她还让郎中准备药材,又说什么有十多种方法可以治愈花柳病,但以那丫头的心性,她肯定不会给这些人医治的。

这缺德丫头是算准了爷在听说了此事后,一定不会允许一群与花柳病有染的侍卫留在丹阳身边,所以才会让郎中告诉那些人需要等发病了才能医治。一来是稳住那些人;二来便是不想让那些人第一时间寻医问药,以便拖到无法根治。

苏培盛:“…是。”

偏在这时,四福晋又派人来前面请四爷过去说话。四爷让人将之前收到的那些信都收起来,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的去了四福晋的正院。

早在与观音保说妥了这门亲事时,四爷便让四福晋悄悄张罗二格格的嫁妆。

这会儿四福晋唤四爷过来,说的倒不是嫁妆的事而是太子妃生母,也就是石三泰祖母的寿辰。

每年二月,这位老夫人过生辰的时候,不光敏庆宫那里要送份极其名贵的寿礼,太子和太子妃还会亲至拜寿,偶尔当今也会赏个东西给太子妃做脸。往年他们家就是随大溜,今年这个礼要怎么送,四福晋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来太子失踪,年长四爷的老大和老三一个是郡王,一个是贝勒。在身份上四爷已经是年长皇子里爵位最高的了。这时候他们家送到太子妃娘家的寿礼,就需要多方考虑和慎重行事了。

二来则是自家要与那府上议亲,二格格又不是四福晋亲生的,寿礼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于是不想落人口舌的四福晋,便直接将四爷请过来了。

“以后仍和往年一样。”四爷说完又在四福晋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下,将锦州那边的事挑捡着说了。

四福晋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在议亲的关键时候还做出这种事,就是没将爷和丹阳放在心上。若还坚持这门亲事,丹阳嫁到石家也不会受人尊敬。”

再不想这样的人家还能养出这种不堪大用的子孙,更不想在太子失势的今天,还有人这般轻慢雍王府。

四爷也是这么想的,见四福晋也这么认为,还气急败坏了骂了石三泰几句。不过骂着骂着就又将始作俑者拎出来一通骂。

四福晋见四爷在骂乌林珠,只是笑笑没搭腔。心里想的却是:有本事你当着那浑不吝的面骂呀!

然后再见识一回什么是没有最浑,只有更浑吗?

骂了一回,积在心底的郁气也散了大半,四爷才对四福晋说道:“当今的身体…瞧着气色还好。只是,”

说到这里四爷便顿住了,直视四福晋,又见四福晋满脸询问,才抿唇说道:“需要静养。”

去年正月里遇刺,当今就伤了根本。秋里又被气到中风,半身不遂。虽然御医妙手施救,但那半边身子也没办法恢复如常了。

偏还是执笔握筷的右半边身子。

批阅奏折于当今来说已经非常吃力了,数日前他便发现当今批阅的奏折上大多都只留了个‘阅’字或是‘准’字。

除此之外,往年过年时赏到各处的‘福’字,今年也没有了。

瞧着是当今因着太子诸事心烦不愿意动笔,但实际上,怕是另有隐情。

这种事情瞒不了人,即便当今再恋权,万寿节后也会有消息了。

若是不想让二格格抚蒙,她的亲事就必须在万寿节前定下来,只是这人选却难住了四爷。

之所以执拗的不想让二格格抚蒙,也是因为抚蒙的大清公主郡主都难有长寿的。虽也有,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十三的两个亲妹妹先后殁了以后,四爷就更不愿意唯一养大的女儿抚蒙了。

四福晋才不会在庶女的亲事上发表意见呢,听到四爷如此为难,四福晋也只是亲自为其续了杯热茶,之后便坐在四爷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络子。

正月里不宜动针线,闲来无事做的四福晋便会打几个络子解闷。

半晌,四福晋见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见四爷不似要挪地方的样子,便吩咐屋中下人准备几道四爷太吃的菜。转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扬声吩咐屋中丫头,“让灶上用前儿十三福晋送来的野狍子肉就着干辣椒和香菜,干干的炒一盘来。”

吩咐完丫头,四福晋便转头对拿着本书发呆的四爷笑道:“初一在宫里听戏,说了句过年败了胃口,也没甚想吃的。恰好十三弟妹的娘家给她送了些炮制好的野狍子肉,又说了做法……”

‘十三弟妹的娘家?’

四爷的思绪还在琢磨亲闺女的亲事和亲老子会不会禅位上,冷不丁的听到四福晋的话还没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谁。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无可无不可的随意点了两下头,可点着点着就突然顿住了。

十三弟妹兆佳氏,其父玛尔汉,康熙四十六年迁吏部尚书。四十八年,以老病乞休。

玛尔汉此人出力出众,谨慎忠厚,膝下七女一子,十三弟妹便是玛尔汉最小的女儿。其独子关柱生于,生于,四爷只记得关柱年纪不大,是老来子,但具体是哪年生的,四爷竟记不清了。

于是四爷便问四福晋,四福晋想了下也一副不清甚清楚样的对四爷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四爷又看向苏培盛。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连忙退出去打听不提。

关柱是玛尔汉六十岁那年出生的,今年正好十九岁。

“可有婚配?”

“到是早年曾定下过一门亲事。”苏培盛顿了下,随即笑道:“爷还记得年前抄斩的那家人吗?玛尔汉大人为关柱少爷定下的就是那家的姑娘,偏巧是那姑娘的生母没了……”

年前就抄斩了一家,就是将太子骗出毓庆宫的侍卫家。

当然了,说是一家,却并非只是一家而是一族。

玛尔汉给儿子定下的媳妇就是那家近宗旁支家的姑娘。姑娘的父兄也算有些能为,加之姑娘家中长辈与玛尔汉的继室是多年的手帕交,于是待那姑娘参加完大选,两家便做了亲事。

不曾想前年下半年,也就是康熙五十年秋里,姑娘的母亲病逝了,于是二人的婚期就不得不延后。谁知道这一延后,就彻底延没了呢。

四爷:“…去查查关柱。”

苏培盛闻言,瞬间心领神会的下去了。不过临走时,苏培盛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四爷。心忖了一句:

‘若是真给二格格定下兆佳·关柱了,那以后见到十三福晋了,您是想让二格格唤她十三婶呢,还是唤她七姐姐呢?’

看一眼离开的苏培盛,四福晋继续垂眸打络子,神色看起来仍旧和刚刚一般,但实际上她心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十三福晋与这个娘家弟弟并非同母,若她没记错,初一那天闲聊时老十三家的还说其父今年要过八十大寿。

王爷非要将二格格留在京里,又要嫁个四角俱全的人家。弘昀没养在府里,弘时却已经渐渐长大。当今的身子骨又是这般,而她的儿子还那么小……

无论如何,二格格的亲事都应该更慎重些。

只是四爷心性多疑,她还不是不要沾一身腥的好。

……

四福晋说的‘干干的炒一盘’,其实就是干煸的作法。

原本雍王府的厨子是不懂这些作法的,但乌林珠不是亏嘴的人,让荷叶去灶上领餐食的时候,经常会让荷叶告诉灶上的人哪道菜要怎么做。

倒不是指点的意思,而是乌林珠更挑嘴就是了。

像是饺子里一定要放葱姜蒜,但最好看不见,也吃不出它们来。

炒素菜要怎么炒,炖菜要用什么锅炖。

像是红枣熬粥,蜜枣蒸甜糕,脆枣去了核拌着桂花蜜,枣糕又要用哪里的红枣等等,等等。

像是后世最常见的虾仁粉丝煲什么的,也是想吃了就让人去做。怕人家做出来的不是她想吃的那个味,还特特写了食谱送到灶上。

如此一来,到是方便了雍王府的其他主仆。

对于这道干煸香辣袍子肉,就是饮食清淡的四爷都觉得非常开胃。

就着这道菜和一道素炒,一道蒜泥白肉,一道乌林珠说要补点心眼还是补什么的凉拌海带丝,四爷还喝了两小碗掺了碎玉米碴子的碧粳米粥。

至于桌上的其他份例菜以及他往常爱吃的那些菜,四爷竟是一口都没吃。

晚饭一直吃七分饱的四爷感觉自己吃得有些多,于是便又背着个手往花园里溜达了一圈。

花园里都是十月末他生辰那会儿,二格格带着府里的丫头们掐的蜡烛花,此时在灯笼下,朦朦胧胧中以假乱真。

那丫头…到底是谁?

四爷不相信荣国府那样的人家会养出这等心性能为的姑娘,就算她真有奇遇,入了天宫学堂,可她对贾家出手的那个狠辣心性难道也是仙人们教导她的?

荣国府里的地砖都长了上下两张嘴,轻而易举就能打听到那丫头所有事。将亲弟弟的那块玉塞到亲哥哥嘴里…四爷不相信乌林珠当时真存了救人的心思。

说是跟贾家有什么血海深仇,瞧着又不像。但若说没什么仇怨,她又为什么往死里踩贾家呢?

与其说她跟贾家有仇,还不如整个天下都叫她不满意。

仍旧想不明白的四爷再度用那句‘不这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劝慰了自己一番。眼瞧着就要走出花园了,四爷便抛开这些事回前院继续与人议事。

~

四爷让苏培盛去调查关柱的同时,也衡量了一回这门亲事的利弊得失。

他倒是没想过借着这门亲事为自己谋划什么,而是在想如果关柱条件尚可,能否做成这门亲事。

玛尔汉今年都八十了,他们这一支就只有关柱一个男丁。七个女儿里如今活着的就只有嫁到伊尔根觉罗家的六女和嫁给十三的七女活着。

这门亲事对自己的势力和人脉并无多少增益,以当今的心思应该不会反对。

如果是之前那门亲事,当今可能还要衡量一番,但对于兆佳氏这门亲事,当今还真就在听说了这事后先按四爷的心思允了二格格的和硕格格爵位请封,之后又下了赐婚的圣旨。

赐婚的圣旨下到雍王府时,石三泰和那些个或发病或感觉自己会发病的侍卫们也正好踏进城门。

宣旨的内监走出胡同口时,石三泰等人还与人家打了个照面……

且不说惨遭退婚的石三泰会面临什么,也不说那些个假公济私干了‘私活’的侍卫们回京城后会遭遇什么,只说换了一批侍卫后,乌林珠与二格格又在锦州附近玩了几日便准备回京城。

不想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暴风雪,她们的船也不得不暂避大连湾。因大连湾的另一边就是朝鲜,于是前一天晚上象征性的问了一回二格格有没兴趣出个国,然后翌日一早便直接让人往朝鲜半岛的方向行船了。

还没考虑好就发现开船了的二格格:“……”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做什么还装模做样的问我呀。

二格格也几乎已经快要习惯了乌林珠的恶劣,只跟身边的丫头抱怨了两回便兴冲冲的与乌林珠说起了朝鲜。

然而一行人刚到朝鲜,还没吃到朝鲜的各种咸菜泡菜时,就先被码头上的扶桑人发型囧住。

和扶桑男人的月代头相比,大清的辫子头也没那么磕碜了。

在二格格看来,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跟乌林珠出门度假,所以这一次真就是怎么尽兴怎么来。于是她们先在朝鲜溜达了几天,又买了几身人家这边的漂亮衣裙。

之后又顺道去了不远处的扶桑,吃了些不同于大清的食物,又穿了一次内里中空的扶桑和服,泡了一回室外温泉。

东转一下,西逛一下,她们一行人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回了雍王府。

虽然这一次出行经常被乌林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二格格仍旧是羡慕乌林珠,以及非常向往自己也可以活成乌林珠的。

她会投胎,她额娘也得宠,还有个真心爱护她的阿玛,光是出身就甩了乌林珠几条街。可那又如何呢?

乌林珠凭着自己就可以过上跟她一样的生活,甚至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上一次,她带自己出海。这一次,她又带着自己去了大清之外。

阿玛那么一个重视规矩的人,不光为她改变原则,甚至还惠及到了自己身上。若没有乌林珠,她怕是连京城的城门都出不去。

这一次的出行,更让二格格清晰的认知到乌林珠的那句‘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是多么深的领悟。

回到王府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未来的额驸还是十三婶的弟弟。没有喜悦,没有怒恼,更没有羞涩和不甘。

心里很空,脑子里有种迷茫和早知如此的认命。

夜半提灯,径直去了花园。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就是漫无目的的不停走,一直走……

听说二格格病了的时候,乌林珠仍旧淡定如常的用着她的早膳。

用过早膳,乌林珠先去了焦大的小二进,完事才转道去了王夫人的陪嫁大宅。

贾母已于七日前回京了,一出一进间竟是路过沧州也不曾去瞧一回贾敏。

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出京的,但一回京就发现王夫人‘被迫’搬出荣国府,在婆婆手底下熬日子的凤姐儿都从一只精精神神的小凤凰变成了憔悴小麻雀。

凤姐儿又精明又厉害,可她的辈份在那里呢。贾赦万事不管,贾琏只管自己乐呵,于是邢夫人便用贾母回来定要跟她秋后算总帐的心思各种作,并且准备在贾母回来前,将本钱和利息都先收回来。

于是凤姐儿先被夺了管家权,后又被邢夫人叫到跟前立规矩。

一天总共12个时辰,她就得在邢夫人跟前立八个时辰的规矩。

善姐儿不是个良善的,平儿又成了邢夫人嘴里的贤惠人。饶是凤姐儿再伶俐,面对邢夫人这种恶婆婆也是满身是嘴也没用。

邢夫人没打没骂,只是言语刻薄了些。而让儿媳妇给婆婆立规矩,那也是孝道的一种体现,所以就算是王家想要为凤姐儿出头也找不到理由。

可以说,整个荣国府的下人都彻底看清了一件事:没有老太太护着的琏二.奶奶,也不过如此。

荣国府的下人有那不缺心眼的都知道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可也有不少想借着落井下石作践凤姐儿来跟给邢夫人卖个好的。

更何况,凤姐儿虽然只嫁进荣国府一年多,但她也给自己树了不少敌。

且不说管家三月人憎狗厌,只说当初她处置那些贾琏房中人时,就再不曾想过那些人也是有家人的。

如今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对了,这期间凤姐儿还曾适图给邢夫人下药,而动手的人就是不离不弃的袭人。

袭人不敢弄能毒死人的药,再一个她也弄不到。于是她便自做主张的弄了些能让人上吐下泄的药,然后使出浑身解数送到邢夫人的饮食里。

那之后,凤姐儿的日子就更苦逼了。

因为她婆婆病了,所以做为儿媳妇的凤姐儿只能更苦逼的去侍疾……

就在凤姐儿顶着一对硕大黑眼圈,小脸蜡黄,走路都打晃的时候,贾母终于回府了。

‘喝~’

看到凤姐儿的新造型时,贾母还以为青|天|白|日见到女鬼了呢。

而与此同时,就在凤姐儿满含委屈的唤贾母一声‘老祖宗’时,被特殊对待了一个多月的十四也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上首坐着的太后喊了一句‘老祖宗,待孙儿为您赢下这一局’,随即便将身后的辫子用力一抡的缠在了脖子上。

只是在他一甩马鞭飞驰而去时,脑后的头发竟突然与头皮分开了……

马场上,众人看看十四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再看看犹如一束黑色麻绳缠在他脖子上随着他起伏飞扬的头发,全都齐齐沉默了。

此时此刻,沉默震耳欲聋,尴尬在无声中悄悄发芽!

第96章 立春……

立春后第五个戊日便是社日节, 这日是社日节,也是土地诞,是独属于土地神的日子。

因恰逢初春, 宫里便会以此举办一场春嬉。像是骑射,布库,兵器比试都是春嬉的热门项目。

说是嬉戏,但也不尽然。

参加这场春嬉的大多是八旗子弟和宗室儿郎, 以及少数有入宫资格的官宦子侄。在比赛中赢得头名,再在当今面前露个脸, 之后不是借此步入仕途, 便是在当今那里混个脸熟, 为仕途铺路。

所以开春的这场春嬉,更像是一个向当今展现自我的舞台。

去年带兵平叛, 却平了个寂寞。好不容易又有了可以展示自己的舞台,十四自是早早就下定决心,绝不错过这次的机会。

大清是马背上得江山, 当今对骑射也尤为看重。不过龙生九子更不相同, 在旁处努力做到尽善尽美的四爷于骑射一道并不擅长。当然,他的这个不擅长是跟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对比出来的。

因兄弟们都知道四爷在这方面没什么建树, 倒也不会故意让他难看,偏他嫡亲的弟弟明知道四爷的骑射是兄弟里面垫底的那个,却总是想方设法的狂踩他。

所以这几年的春嬉,四爷几乎都不会来得太早。

因受乌林珠影响颇深,四爷也生出不少促狭心思。明知道十四等人都在等着当今过去看比赛, 他却早早进宫,寻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请当今定夺。

拖了当今大半个时辰,这才与当今一块前往举办春嬉的地方凑热闹。

当今没摆全副仪驾, 只坐了步辇便过去了。

远远的,步辇上的当今和随辇步行的四爷便看到了校场上的情况,也看到了十四意气风发的坐在马背上,一副势在必得模样的与太后说话。

对了,十四是用蒙语与太后说的那句话。

十四长得极好,其五官综合了德妃和当今的所有优点。加之他又是男人一支花的年纪。所以饶是看不上他的四爷都不得不承认,马背上的十四非常耀眼。

然这份耀眼却随着十四的动作变得更加耀眼闪亮……

当今高坐于步辇之上,视线自是比四爷这个近视眼还要清晰。他先是不敢置信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发现怎么看十四的头发都是跟头皮分开的,于是又拍了拍步辇上的护手,李德全听到声音连忙转头,将满是震惊的双眸转向当今。

‘咯噔~’

看到李德全的神色,当今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抬起手,指向校场的方向,此时无声胜无声的看向李德全。

李德全一脸不知怎么说模样的朝当今点头,用行动告诉当今:

没错,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当今:“……”

相较于震惊到怀疑自己的当今,四爷则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

苏培盛也没想到会这样,见四爷看过来,他也同李德全一般,用非常肯定的态度对四爷点了两下头: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

四爷“……”

马背上拉弓射箭的十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于马背之上用眼角余光扫向宫道,正好看见当今的步辇出现在那里。瞬间双眸放光,握弓的手也更用力了。

‘您就瞧好吧!’

蓄势待发的十四跟打了鸡血一般,而整个校场上下却几乎还处于那种玄而又玄的迷茫当中……

校场正前方有两处观景台上,其中一处或坐或站了些宗室王爷和当今的皇子阿哥。而另一处则坐满了女眷。

女眷这边除了太后外,佟贵妃以及四妃和一些宗室女眷也都坐在那里。德妃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只见她‘刷’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又三步并两步迅速走到看台边上。

捏紧手中的帕子,脸上全是又紧张又担忧又不敢置信神色的看向校场上的十四。

‘你个傻孩子呦,不疼吗?’

德妃以为十四是因为太看重这次露面的机会,才失了分寸将自己生生拽秃了的。一边气恼十四到了这会儿还不肯放弃,一边又心疼十四为了皇位付出了太多太多。

和德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皇子阿哥以及知道十四对皇位有企图心的那些人。

直郡王用一种非常不屑的眼神看向校场里犹如孔雀开屏的十四,觉得这位真不像老四那人精的亲兄弟。

五爷与七爷对视一眼,用一种事不关已的态度说着下个月的万寿节。两家的寿礼一前一后献到御前,这会儿说的也是自己那边都备了什么。

八爷端着茶杯,一边宽茶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十四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

正经算下来,这会儿还没出他母妃的百日呢。十四那脑门亮成这样…是不是也跟老三那鳖孙似的剃头了?

相较于并未在校场还被八爷记在心头的三爷,坐在八爷下首的九爷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辫子。

他倒是没剃头,但他最近总感觉自己的辫子细了许多。

老十,哦,老十也没在看台上,他在另一边跟人玩摔跤呢。

十二,十三几个倒是都留在看台这边了。

有的是对跟一群年轻人比赛的事不感兴趣;有的是怕自己输了,面上不好看;有的则是不想像十四那般吃相太难看……

此时一众人都有一种十四为了皇位付出太多的心情,感慨了一回十四自己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辫子拽下来的决绝。

多疼呀!

反正换了他们,他们肯定是舍不得对自己下这么重狠手的。

就在场外众人心不在焉,场内诸人被十四的豪迈之举晃了心神时,十四倒是真以独领风|骚的姿态拿到了魁首。

输的人…也都挺服气的。

╮(╯▽╰)╭

在十四拉弓射箭时,当今就已经带着四爷走入校场,并且大步踏上看台。

先拿了千里眼看了一回校场上的战绩,随后才于正中主位坐了。

不过他坐下来说的头一句话却是让李德全传个太医过来。

听到当今让人传太医,不少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便又齐刷刷的将视线看向校场里的十四。

是应该好好看看了。

就是头皮没事,也应该看看脑子里的水是不是已经浪打浪了。

此时得了魁首的十四高兴极了,他将弓箭随手丢给校场上的侍卫,然后纵马来到当今所在的看台前。

先是潇洒利落的跳下马,随后一边对当今扬起灿烂笑容,一边将缠在脖子上的辫子往后挥。

他本意是想解放脖子,将辫子归位到身后,但是意外发生了。

就在他将辫子往后挥时,没有与头皮固定的辫子就顺着十四的手劲飞了出去。

众人,包括后知后觉的十四在内都齐刷刷的看向犹如一条黑色麻绳飞出去的辫子。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众人的视线顺着那辫子一道飞行时,那辫子竟然落在了校场中的索伦杆上。

索伦杆,又为神杆,其杆顶上放有浅方形的锡升。锡升里装上猪的内脏和碎米,用来供乌鸦和喜鹊来食用。

十四的辫子就直接飞到了那上面,此时辫子搭在锡升上,辫稍还垂在外面,随着春风不停的飞舞摇摆。

就那么舞呀舞,摇呀摇~

当今/李德全:“……”

四爷/苏培盛:“……”

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

十四:“……”

现场再度回到之前的尴尬世界,所有人都一脸又囧又忍俊不禁的仰头看那根辫子。尤其是十四,他脸上都是怀疑人生的神色。

一定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梦!

偏在这时,太医应|召前来。

“宣!”听到小太监说太医来了,当今回神之后先是一脸复杂看了一眼还愣在当场看自己辫子的十四,然后才沉声吐出一个‘宣’来。

没有哪个太医不想活着告老还乡,所以他们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加之那些药膏早就渗透到皮肤里,自是极难再检查出来。

于是太医奉当今的命令去给十四看头皮,之后又让十四伸出手腕诊了一回脉。“回万岁爷,十四爷肝脾不和,心火过旺……”

总之就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也不多。饮食清淡些,或是吃点疏肝健脾的就百病全消了。

“…那十四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太医闻言立即恭身回道:“微臣无能,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当今见状又看向一旁的十四,声音中多了几分慈爱的问道:“可有不适?”

就问你痛不痛吧?

十四听到当今唤他,这才用一种‘老子竟然不是在做梦’的恍惚神色,直愣愣的看向当今。

想说不疼,又觉得他应该是疼的,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说疼,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能演绎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太震惊了!都给他整得不知道疼了。

……

十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看向当今时,有些脏的爪子还试探性的伸手朝后摸,仿佛辫子仍就在他身后一般。

当今:“……”

当今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面对十四这个儿子了,既不知道要不要对他说几句鼓励的话,也不知道要不要直白告诉这个儿子‘皇位的事你没戏了。’,思来想去,当今便一脸复杂的奉太后回宫了。

眼瞧着就三月了,过几日便去畅春园那边住吧。

顺便也安安朕那颗受惊的心!

就这样,因着十四的强势抢境,今年的春嬉就在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氛下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四爷冷着一张脸跟着德妃和十四去了永和宫。走在德妃和十四身后,看着十四那光秃秃的脑袋瓜子,想要维持冷脸不笑出来,也是件考验演技的技术活。

一时到了永和宫,德妃便让人打水拿湿帕子过来。之后卸下护甲,亲自拿了一块湿帕子小心的给十四擦脑袋。

虽然那颗脑袋依旧很亮,但纵马在校场上跑了那么久,上面也落了些灰。这会儿用帕子小心擦拭一遍,也能知道头皮有没有受伤。

并没有!

若是有伤,还可以说是十四手上没个轻重,才将辫子生生拽下来。可现在满脑袋找不到一处伤…那问题就大了。

就问这头发以后还能长出来吗?

‘应该不能了 ~’

在德妃喃喃自语,又让人请太医过来时,四爷垂着眸在心底答复德妃。

这药是那浑帐丫头特意让人配置的,信上还说什么永久绝毛膏,就以那丫头作妖的能力,十四怕是再难长出头发了。

说起这个药膏,就不得不说一回乌林珠的心有多黑了。

她是受到三爷的启发才让人弄永久绝毛膏的,但弄完这个永久绝毛膏后,乌林珠便想到了这东西完全可以带到现代去。于是又从郎中要了配方和一份成品自己单独收着,之后才快马加鞭子让人给四他送了一份。

一边借着这永久绝毛膏给大清制造一批‘聪明绝顶’的皇子阿哥,一边也让这些皇子阿哥给她试药。

等确定这药没有任何负作用了,她肯定要再制几瓶存到游轮空间里的太空保鲜舱里。

那里是游轮存放新鲜食物的地方,是模拟太空环境的一种真空保鲜技术。其实不放在那里也无所谓,因为自从她发现游轮成了空间后,里面的时间就几乎是静止不流动的。

此时拿皇子给自己试药的乌林珠是注定要错过今天这场热闹了。不过十四当众扯下辫子,之后又再也长不出来了…人就在现场的四爷一边感慨这事巧合得让他这个知情者都震惊,一边又觉得经了此事十四是不是应该能消停了。

不过想到连被天雷劈了,十四都不言放弃。区区一个秃顶,想来也不会让他颓废太久。

想到这里时,四爷的脸是彻底冷下来了。

……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十四以一已之力抢了今年春嬉的所有话题。宫里宫外的人就没谁不是在说他的。

今日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将今天校场发生的事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

你还别说,因着十四的强势霸榜,竟直接抢了贾家所有风头。

贾母回来了,先是极不客气的呵斥邢夫人,甚至还扬言要休了她。

邢夫人再不怕这个的,她知道贾母也就是说说,再不会真休了她。于是这会儿也不跟贾母犟嘴,随她说去。

贾母将从去年就积攒下来的不顺心都发泄在了邢夫人身上,之后更是为凤姐儿撑腰的再度将荣国府的掌家权还给了凤姐儿。

并且也以长辈的身份通知贾赦和邢夫人,凤姐儿以后要侍候她这个太婆婆,再不用去东大院给邢夫人立规矩了。

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赶走后,贾母又一脸心肝肉的拉着凤姐儿心疼了一通,这才以舟车劳顿需要小歇为由打发了凤姐儿。

入寝前,贾母便将她不在京城时发生的那些事都接收了一回。翌日一早便打发人去接王夫人等人回荣国府。

王夫人原是要拿乔一回,不想贾母回来的时候她恰好得了风寒还没好。用过了早饭,她就病歪歪的坐在炕上敲木鱼,念佛经。

来人一见王夫人这般形容,当即便觉得二房当真受了不少委屈。

等她将老太太的话转述给王夫人后,王夫人并未说回去的事,只言词真诚的问了一回贾母近况。

在陪嫁宅子居住的这小两个月,开始的时候王夫人还守着多年的习惯作息生活,可时间长了,又没有顶头上司在,她便越来越懒散起来。

如果将荣国府当成打工的地方,几十年如一日的起早贪黑,还全年无休的给婆婆立规矩,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觉得自己的日子足够苦逼。

然后老板出差了,打工人得到将近两个月的长假,那放假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说呢。

有那么一瞬间,王夫人是不想再回荣国府的了。

可转念又想到贾政那官做的忒让人绝望,如果不回荣国府,借荣国府的招牌给宝玉和贾兰骗个出身好的媳妇,那就真的只能按五品官的嫡次子身份给宝玉相看亲事了。

当然,除了宝玉和贾兰的亲事,二房的探春和贾环成亲嫁娶时一个需要聘礼,一个需要嫁妆,搬回荣国府后,这笔支出自是要走公帐的。

再一个,二房这么多人的月钱份例也是一笔长年累月的支出。

就算荣国府的公库里已经可以跑马了,□□国府两房还没有正式分家,也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吗?

思及此,再多的不情愿也都不值一提了。

~

王夫人要风风光光的被接回府,自是不会让自己一脸病容的出现在荣国府上下人等面前。

于是王夫人便以养病,不易挪动为由推迟了回府时间。但她却没说自己一定回去,只做出不太想回去的样子出来。

贾母派来的人见她这般,回府后便添油加醋的跟贾母说了一通。

贾母不认为王夫人真不想回荣国府,但她也不是那么笃定就是了。

太子是彻底废了,三爷因着孝期剃头的事到现在还在府中闭门思过呢。五爷面容有瑕,七爷有脚疾,八爷和十四爷都被天雷劈过……贾母扒拉了一回便觉得四爷登基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四爷登基了,那二房的孽障就会跟着鸡犬升天。

听说四爷要收那孽障做养女,若是四爷顺利即位,那孽障就能捞个和硕公主的爵位。若是四爷没能登基,四爷未必不会给自己的养女请封和硕格格的爵位。

想到这里,贾母便觉得定是二房想要借此事摆脱她这个老婆子和大房,不让他们沾到一点光这才不想回府的。

想罢,又过了一日贾母便用突击检查的方式带着人去了王夫人的陪嫁宅子。

幸好王夫人是真病,不然就以贾母突然到访的速度,装病都来不及。

见王夫人是真病,贾母也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了几句。完事又让人将宝玉几个都叫来,之后便心头肉的抱在怀里。

让人拿荣国府的帖子去请太医,太医过来瞧了一回王夫人的病,也给开了两副药。

之后又说了一回话,贾母便留了赵姨娘在这边给王夫人侍疾,然后将宝玉几个都先接回荣国府,同时又叫上李纨跟她一块回去。

至于说王夫人和赵姨娘什么时候回府?

那肯定是要等病好了以后呀。

不过宝玉是王夫人的命根子,所以王夫人又吩咐二丫跟在宝玉身边。

早前乌林珠将二丫头留在王夫人身边,为的就是让她将王夫人干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四爷。

后来二丫又按着乌林珠的意思在荣国府发展下限,所以这会儿王夫人安排她跟着宝玉等人回府,她也是走的毫无顾虑。

贾母带着宝玉等人回荣国府后,仍旧住他们之前的屋子。宝玉的先生也跟着他回了荣国府,所以宝玉日常仍旧去前院读书。

探春和贾环多少有些想念赵姨娘,但却没敢说出来。

将二房的四个孩子连同李纨都接回来后,贾母又派人去宁国府接惜春。

惜春被送回宁国府后便住进了天香楼,因其年幼,起居什么的就都由秦可卿照顾。整个宁国府就只有她一个小孩子,加之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日子倒是过得还不错。

冷不丁的要离开,惜春还多少有些舍不得。

别说惜春舍不得离开宁国府了,就是秦可卿也有些舍不得惜春呢。

尤其是惜春聪慧,秦可卿教惜春读书什么的就特别有成就感。

宁国府人少,事也不算多。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还有天真无邪的惜春陪着打发时间,也能让秦可卿暂时忘记那些惶恐不安和焦虑情绪。

虽然不好拒绝贾母,但管家的秦可卿依旧决定将整座天香楼都给惜春留着,安排给她的丫头媳妇也都留守在这里,她什么时候家来都不会没有着落。

如此这般,在贾母回京城的第四天,除了王夫人和赵姨娘还没有回荣国府外,旁的都和她离京前相差无已了。

于是贾母每天都会派人来这边瞧瞧王夫人。有时送些果子,有时会送几样点心。

区区风寒也用不了几天,正决定明日回荣国府王夫人便迎来了她那一走就是两个多月的倒霉闺女。

乌林珠仍旧将自己冲动消费买下来的东西当成土仪大包小裹的带到王夫人处,娘俩个先说了一回荣国府和贾母的那些是是非非,然后话题一转便说到了贾政。

被迫离开京城的贾母正好与贾政过了一个冷清又富足的年。正月里,心疼儿子的贾母便将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抬给贾政做了姨娘。

之后又给贾政留了笔银子,这才择吉日返程。

贾政先带着新收房的姨娘继续沿着永定河绘制流域图,贾母回京后再想方设法将贾政弄回京来。

不过他们母子也知道,这事的关键在乌林珠这个不孝女身上,但贾母现在却非常抵触跟跟乌林珠接触就是了。

一想到乌林珠,贾母就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又开始往外冒凉气了……

.

乌林珠从外面回来,有些说饿又不太饿,便让人做了碗茶粥,她配着酱瓜虾松吃了一小碗垫底。

用过这顿勉强算是下午茶的加餐后,乌林珠又让荷叶去寻个消息灵通的人过来给她讲讲这两个月朝野上下都发生过多少大事小情。

用过晚饭,乌林珠先溜溜达达的去了二格格院子瞧瞧病了的二格格。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乌林珠便去前面书房寻四爷。

不出意外,万寿节后老康头就会禅位了。在这老头禅位前,咱们是不是要再干点什么,以确保万无一失?

四爷:爷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颗心又在作祟了!

第97章 只因……

只因为那句万无一失, 四爷就可耻的心动了!

然心动的四爷却在沉思片刻后,又坚定不移的拒绝了。

他老子只是禅位,之后仍旧如一座大山般压在新帝头上。

除非将这座大山送到皇陵, 否则即便现在靠手段赢了一筹,仍旧会存在颇多变数。旁的不提,就以当今的心性,他就算是别无选择的禅位给自己, 怕是也会因着这份别无选择而各种打压自己。

而他虽满腹野心,却不是禽兽, 也做不来杀父弑君的事来。

更何况, 以老爷子的心性和那些皇子们的能力, 就算是先下手为强,也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四爷怕乌林珠不明白其中厉害, 或是明白也不当回事想要搅风搅雨,便将这些个道理掰碎了揉烂了说与乌林珠,只盼着她别在说服不了自己后再擅自做出什么事来。

在有了当今会禅位成为太上皇的觉悟时, 乌林珠是想要送当今一份助眠套餐的。

想送当今助眠套餐, 是因为当今活着,四爷就没办法兑现承诺。

而不想送当今助眠套餐, 则是因为当今若是死了,四爷变没了受夹板气的机会。

想到这里,乌林珠便决定为了四大爷的幸福和人生圆满,老康头必须多活几年。

这会儿听到四爷这么说,乌林珠很想说一句‘那又如何’, 但她又担心真将四爷惹毛了,回头再行动受限制。虽然她也无所畏惧,但日子那么长…何不将眼光放得长远些呢。

装出一副妥协的样子, 可有可无的说了一句:“好叭,谁让您吃的盐比我吃的亏还多呢。”

四爷闻言嘴角狂抽,满头黑线的看向乌林珠:

就问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到底吃了多少亏才能说出这种话吧?

╮(╯▽╰)╭

面对乌林珠这种大言不惭的自谦之语,不管是四爷还是屋中侍候的苏培盛,跟着乌林珠进书房的荷叶都被雷得不轻。

抛开被乌林珠囧出来的黑线,四爷不由又好奇的问乌林珠,她之前想做什么来保那个万无一失。

对着四爷露出一个眯眼笑,然后又摆出个非常无辜的样子,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四爷抻手隔空点了乌林珠两下,随即又说起了当今的万寿节。

到底是六十整寿,让老爷子消消停停过个生辰吧。

随你~

听明白四爷是啥意思的乌林珠,带着点意兴阑珊的心思回了她的小跨院。四爷见她这么离开,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的让人给乌林珠送了一小匣子金瓜子。

仿佛都知道乌林珠喜欢金葵花一般,四爷,四福晋,李氏,有时候连二格格也会送乌林珠一些金瓜子。有了他们的大力支持,乌林珠的房间东北角上都被布置出一块向日葵田了。

可以说乌林珠的爱好不但与雍王府的画风完全不搭,还奢侈得令人发指!

~

四爷和乌林珠能想到当今会在万寿节后禅位,旁人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也就被当今关了几年,但直郡王却觉得现在的朝堂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朝堂了。

对于是否要继续争储,直郡王还需要斟酌考虑。

只能被圈在郡王府那一亩三分地…他还罢了,可后院的女眷以及孩子也要跟着他饱受圈禁之苦。这几年,因不得与外界联系,就连出嫁的女儿他都得照拂不到。

既然老爷子是禅位,那就看他最后会禅给谁吧。若是禅给他,那他也算一尝多年夙愿。若是…他也不想再做老爷子手里的磨刀石了。

相较于直郡王,三爷要纠结的还真不是这个。唉,也不知道万寿节的时候老爷子能不能想起闭门思过的自己?会不会将自己放出去?

五爷不担心自己,到是挺担心他亲弟弟的。谁做上那个位置,都不会故意打压他和老七,但却未必容得下老九。

再往下,就是八爷了。八爷觉得没什么事情是不能搏一把的了。当今要带着人去畅春园,宫里这边,哪怕是乾清宫的守卫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无处下手了。

他这些日子一边守孝一边秘密寻人复刻太和殿上吊着的传位诏书。

当日是怎么装进去的,又是怎么一层层锁起来,再吊起上去的,八爷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他让人弄了假圣旨,然后一模一样的复原了一遍箱匣铁链,如今就等着万寿节的当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真的换成假的。

至于当今和拿着钥匙的人…总会有一场意外让人遂不及防。

先借着畅春园那边的万寿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下真诏书。最后便是在万寿节的宫宴上让与侍卫有染的宫妃当众剥了当今不能人道的皮。

当今最好面子,上次就因为这种事闹过一次中风。若是在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以当今的心性和身体,未必不会二次中风。

他已经控制住了那小贵人和侍卫的家人,不怕他们不就范。等到当今二次中风后,御医那里也可以做些安排。

八爷准备闷声干大事,九爷到是真心希望上台的那个人是四爷。

老四识人善用,可比老八讲究多了。

十爷比他九哥想的还少呢,除了和五爷一样担心他九哥外,就是希望他媳妇别有事没事总拿鞭子抽他。

十二…人家是有前瞻性的。

他觉得老爷子的这一波禅位,他的希望并不大。但是太子都能二立二废,那有太上皇罩顶的新帝也不是不能废。

再一个他现在膝下就一个女儿,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务必整出个儿子来。

十二扒拉了一回手指,就发现他的这些个兄弟里,就他没有儿子。想到十四那个蠢货还有四个儿子呢,十二就更心酸了。

对了,算上养在外面的弘昀,四爷现在五子一女。除此之外,雍王府后院还有三个怀了身孕的格格。

若不算四爷其及子女的年纪,他的子女数量也不逊于人了。

哦,他还有个没正式认下的养女呢。

←_←

十三仍旧一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以及最好我四哥能得之的心态坐等结果,十六知道自己没戏所以一心希望他四哥能上位。相较于这俩异母兄弟,十四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如果自己不能上位,他自是希望自己亲哥能上位的。可他心里仍旧是各种酸和不甘,以及对亲哥的不服气。

最近这阵子,十四都在折腾太医和民间郎中,到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这么多天下来,他那颗脑袋上仍旧连点发茬都没长出来。

男人头发的生长速度比女人的快,所以即便时间短,正常情况下也能长出一点来。所以发现自己一直不长头发的时候,十四就慌了。

若真有一天登上皇位,那他岂不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秃子皇帝?若真长不出头发来了,他以后是不是都要戴假辫子?

最纠结的是,万寿节的时候他是顶着一颗光头去畅春园还是弄根人尽皆知的假辫子呢。

~

就在十四各种纠结,其他人焦急等待结果中,康熙五十二年的万寿节也如期而至了。

今年的万寿节宫宴仍是在畅春园举办的,按旧年惯例,乌林珠都会跟四爷一家提前一两天住进圆明园,以免万寿节当日时间充足,精神饱满。

偏不巧临出发前贾敏领着黛玉去了荣国府。

于是相较于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万寿节,乌林珠自然要留在京中看这起母慈子孝的天伦大戏了。

这两年,贾敏先是认清了亲生母亲的凉薄和冷血,又经历了丧子之痛,郁结于心的病病歪歪的一两年。但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求生意志又强得可怕,所以即便病得东倒西歪,也仍旧咬紧牙关硬挺着。

贾敏要抱养庶子,要将庶子培养成才,要让贾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当家主母,而不是为了一已之私害得荣国府兄弟阋墙,子孙不济。

贾敏要将她闺女宠到无人能及,人人羡慕。要让贾母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母慈女孝。

她要成为贾母的对照组,让世人提起她时,都会说一句歹竹出好笋……

于是贾敏一口气给林如海纳了六房妾室,而为了开枝散叶,林如海倒也是毫不含糊的舍身取义了。

贾敏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了,而林如海的身体也不甚强壮,他和贾敏一样都经历了一回丧子之痛。贾敏自觉愧对林家列祖列祖,林如海那里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

于是林如海一边耕耘不缀,一边各种进补,甚至是或吃或接触各种生子偏方或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而这其中就有一块陨石碎片。

几个月前,林家的一个妾室梦见了送子观音,还赐了她一块天外石。醒来的时候这位侍妾当真在自己手里发现了一块石头,于是亲自打了络子日日佩戴。

没错,这块天外石就是带着放射性物质的陨石。

而那个所谓的送子观音,也不过是警幻搞出来的小把戏罢了。

只是出乎警幻意料的是贾敏心烦,不让那些妾室到自己面眼乱晃,进而免了所有人来正房立规矩,没让那块陨石伤到她和黛玉。而那位妾室则在临终前又将那块陨石做成摆件送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将其与笔架并排摆在书案上,虽不曾随身佩戴,却是日日都要接触许久……

总之就是林家死了个妾,林如海的身体受了影响,而警幻的目标贾敏则成功躲过了一劫,黛玉的身体也没受到任何侵蚀。也因此警幻想要将跑偏的剧本再度拉回正轨的操作,又一次败在了人心上。

与贾敏和黛玉相比,林如海的情况就有些糟糕。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林家当年又被当今绑到了太子那艘沉船上。一边担心太子坏事连累林家,一边又担心新君会秋后算帐,心中各种煎熬。

家里家外都是耗损身体和精力的事,再加上那块陨石的催化,林如海的身体可不就撑不住了嘛。

认真说起来,林如海的身体会出现问题也是替贾敏当了劫,但贾敏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之前因着贾母的态度和儿子的夭折让贾敏下定决心再不与娘家往来,只是如今林如海因身体不适诊出了恶疾,又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大家也无济可施之时,贾敏还是起了求贾母救命的心思。

之前儿子病重,她不能亲自来京城。这次是林如海,他又是个大人,贾敏自是要带着女儿亲自来京城。

她也知道让亲生母割肉放血救自己的夫婿也不是什么孝顺行径,可这世道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一个没有儿子,又没有夫婿的女人就是人家刀俎下的肉。不说外人,只说宗族吧。他们家虽然与林氏宗族那边出了五服,可人家仍旧能借着宗族的力量对她们孤儿寡母做些什么。

往常林氏宗族那里敬着他们捧着他们,三五|不时的还要打发人过来请安。为的是什么,怕是五岁的黛玉都心知肚明。他们家当日不曾拒绝宗族靠近,以后也就没有理由拒绝宗族管束了。

林家诺大的家业,更是旁人觊觎窥视的对象。家财还罢了,若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她的黛玉又当如何……

割下一块血肉,就能救她们母女逃出水深火热,这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贾敏之所以会带着黛玉一块去荣国府‘求药’,一是盼着贾母看在她们娘俩哀哀苦求的份上,心软三分。二来也是想让黛玉亲眼见证一切。

若是母亲愿意割舍一块血肉,黛玉也当铭记这份恩情。若在自己苦求之下母亲仍旧狠心拒绝,那黛玉也当记得这一幕,从此莫要再与外家往来。

……

贾敏回了荣国府,先是见了一回娘家兄嫂和侄子侄女,之后便示意贾母有话要说。

贾母早在听说她这败家闺女突然回府的时候,便猜到一定是出事了,还是出了大事。等见到贾敏形容憔悴,眼底满是焦急时,心就‘咯噔’了一下。

这会儿一见贾敏要清场,虽不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不敢不清场。

唉,谁让她最大的把柄就落在这败家闺女手里了呢。

等贾母按贾敏的意思清了场后,又要带着贾敏去西暖阁。然后贾敏便让黛玉守在西暖阁外,不叫任何人靠近。

贾母不知道黛玉知道了多少,但也不想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望风,看了一眼鸳鸯,便冷着一张脸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内,贾敏扑通一声跪在贾母面前,先是说了林如海的恶疾,随即便对着贾母又哭又求。

贾母气急败坏的指着贾敏,“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这样伤害生你养你,十里红妆送你出阁的亲生母亲?你的孝道都喂狗了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在贾敏看来,随便割下一小块肉,哪怕只是指甲盖大小。她母亲也只是需休养月余便可康复,但于林家却恩同再造。

至于血,割肉的时候就都有了。

但贾母不这么认为呀。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必须将贾敏这一行为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黛玉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的哭求声和怒斥声,担心的想要进去,却被门口的鸳鸯给拦了下来。

正急得直跺脚时,得了消息的乌林珠便带着人进了荣庆堂。

怕来晚了,乌林珠是直接换上一身骑装,又戴上帷帽,骑着俊马一路小跑回来的。

在西角门那里下的马,然后牵马入府后又骑上马跑到垂花门,这才将马交给跟着出来的侍卫,带着荷叶王达三步并两步的进了荣庆堂。

门口的丫头看到一身骑装的乌林珠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扬声朝里面通报。不想乌林珠脚下生风,竟是踩着她的通报声迈进了上房。

黛玉对乌林珠还有些印象,但印象并不深刻,看到乌林珠进来还一脸疑惑的歪头看她。

‘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

鸳鸯一见乌林珠,瞳孔便下意识放大,眸光飞快闪了两下便硬着头皮上前,想要将乌林珠拦在西暖阁外。

“大姑娘留步,老太太正在和姑太太说话,容我进去回”一声。

乌林珠见鸳鸯挡在她面前,一边朝一侧让了一步,一边对身后喊道:“荷叶!”

“是。”荷叶沉声应是,都不用乌林珠说什么就两步上前,拽着鸳鸯的肩膀将其扯到自己后面,见鸳鸯挣扎,直接将其双臂压在身后。等乌林珠推开西暖阁的门,她才松开鸳鸯,跟上乌林珠的脚步,也进了西暖阁。

其实乌林珠并不知道贾敏为什么会在出了那些事后还要带女儿回娘家,但她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贾敏不得不回来。

二丫也不知道。

但二丫在贾敏携女入府的第一时间便让人去给乌林珠送了消息,而乌林珠也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换上骑装杀了回来。

值得欣慰的是四爷还没带着家小前往圆明园,不然光是送个消息就得先出城,等她从城外杀回城,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一时进了西暖阁就看见贾母坐着,贾敏跪着,且贾敏额头以及她身前的地板处都是血,乌林珠便知道这是磕头磕出来的,于是用一种非常散慢的态度对二人屈了屈膝,随即一边用马鞭敲掌心,一边朝贾母二人笑道:

“姑妈的额头怎么伤着了?都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哎呦喂,您伤成这样,老太太看了得多心疼呀~”

听到乌林珠这句话的贾母脸上全是尴尬和恼羞成怒,以及都是对乌林珠这个罪魁祸首的怨恨,到是没想着问候乌林珠的规矩。而贾敏听了这话,则脸上全是凄苦惨笑,满腔心寒。

西暖阁外的黛玉因视线被挡住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听到乌林珠的话,当即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娘亲!”黛玉扑到贾敏怀里,一边哭一边拿着帕子悬在贾敏额头前,想碰不敢碰。

贾敏跪坐在那里,怀里抱着哭泣不止的黛玉,额头上的血与眼泪一块往下流。就她们娘俩个抱在一起哭的样子,不管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她们娘俩受了天大委屈。

而看到这一幕的,且一直被强人所难的贾母更是有苦说不出。

什么时候割人血肉的还成了受害者了?

那她又算什么?

罪有应得吗?

贾母狠狠的剜了乌林珠一眼,便将身子转到一旁,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谁都不看了。

乌林珠随手将马鞭丢给荷叶,然后又示意她带着黛玉去暖阁外。

等暖阁的门被关上,里面就只剩下贾母,贾敏以及乌林珠三人时,乌林珠也没让贾敏起来,而是随手将炕上的一个垫子丢到贾敏面前后,就坐到了贾母对面的炕上。

“能让姑妈这般心性的人低头,可见事儿不小。老太太上了年纪,连我老子被变相流放都没辙,可姑妈却这般跪地苦求,”顿了下,乌林珠直接给出结论,“姑妈求的应该是老太太的血肉吧。”

贾母虽然侧身坐着,但却因着乌林珠的话抿紧了双唇。而贾敏则缓缓抬头,看向一副悠闲自在模样坐在炕上的侄女。

乌林珠将这二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然后当着这母女二人的面伸出手,再度借着空间的收取功能将当成药瓶的隐形眼镜盒‘变’了出来。

‘药瓶’分瓶盖和瓶身两部分,乌林珠这次变出来的却只是瓶身,而没有瓶盖。

然后举着掌心,一边示意贾母和贾敏看,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听马道婆说什么时候我手心里的药瓶彻底消失了,老太太的血液就再没有药效了。姑妈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上一年半载的,怕是也不用这般苦苦相求了。”

再度看到乌林珠凭空变出药瓶的贾母和贾敏都是双眸微微睁大,随即便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

贾母眼中全是拒绝,贾敏脸上全是哀求和决绝。

看到这一幕的乌林珠,心忖了一句‘这就是人性’,随即便将掌心的药瓶收回空间。“唉,放上一点血肉也损失不了什么,何苦弄得这么难看呢。为人父母的,见天的要求子女孝顺,咋就不想想凭什么让子女孝顺呢?”

贾母没忍住,直接怒吼道:“凭父母生你养你!”

“我让你生了?你生的时候问过子女愿不愿意被你生出来吗?”论不讲道理,就没谁能讲得过乌林珠的,此时贾母一吼完,乌林珠就想也不想的给她怼上墙了:

“谁给子女选择父母的权利了?谁又给了他们想不想出生的选择权了?干了一手强买强卖的好生意,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倒打一耙。您老也一把年纪了,难道讲道理这种事还要等到下辈子再现学现用吗?”

贾母闻言直接气噎,眼前阵阵发黑,要晕不晕。

贾敏听罢也沉默了。

她被乌林珠的这翻强词夺理,又逻辑自洽的说词整不会了。

说有道理吧?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可若说没道理吧,她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无论如何贾母都不想割肉放血救便宜女婿,而无论如何贾敏都希望贾母能救她一救。

没错,救她家老爷,就是在救她和黛玉。

而无论如何,乌林珠都不会放弃搅合这件由她自编自导的亲情大戏。

于是即便贾母和贾敏母女谁都不开口说话,乌林珠也没放弃各种哔哔。

“也不知道不情不愿送出去的血肉会不会变成诅咒的穿肠毒.药。”说到这里,乌林珠才想到个关键问题,于是连忙问贾敏,“还不知道姑妈是在谁为救命?是您自己还是林妹妹也或是林姑父。”

贾敏:“…是我们老爷!”

“哎呦我的妈呀!哄堂大孝(笑)呀!,一孝(贻笑)大方呀!”

贾母:…死丫崽子,这嘴可真损!

贾敏:…她没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救她家老爷就是在救她和黛玉。

……

因被左右夹击,贾母便又用了装晕大法。乌林珠看出来贾母是装的,贾敏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一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欣学员贾母演技。贾敏到是还存着几分奢念,想要再磨一磨贾母,所以并未带女儿离开。甚至是直接住进了贾母的碧纱橱里,准备再继续痴缠贾母两天。

乌林珠自是要留下来看戏,而听说了荣国府的事后,四爷那边也没等乌林珠便带着其他人去了圆明园。

万寿节这日,畅春园内都在为当今贺六十整寿,偏太和殿那里却传出一声响彻整个紫禁城的爆炸声。

侍卫们闻言冲入殿中,发现殿中不光有一具无名尸体,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铁匣子……

消息传到畅春园,浮现在四大爷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乌林珠!

第98章 ……

听到无名尸体时, 四爷就心跳漏了半拍的看向当今,就看见当今神色凝重,脸上似有雷云翻滚, 一派肃杀之气。

收回视线又看向跪地回话的内廷侍卫,见他详细描述太和殿的爆炸和此时现场的情况,一颗心都要凉透了。

那丫头终于将自己作死了?

好在那内廷侍卫最后请罪的时候说了一句‘男尸’,四爷那颗刚开始惋惜抽疼的心又瞬间没感觉。

好人不长命, 祸害一千年。爷就说那丫头不可能死的这么容易。

不过今天这件事却透着蹊跷古怪,两个一模一样的铁匣子, 一个无名男尸, 一场爆炸……

四爷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乌林珠将自己作死了, 所以他想到这些时,旁人都已经开始琢磨这事的始作俑者了。

这事无外乎是几种可能, 一是有人秘密调换传位诏书,然后误触机关,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所以这会儿只要将两个铁匣子都打开, 由当今辨个真假, 假诏书上写的谁,这件事就是谁干的。

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故意在万寿节这日陷害最有可能被写进传位诏书里的皇子。

第三种是两个铁匣子都是假的,有人拿走了真的,准备先玩个一箭双雕……

有人想到了三种,有人想到了更多种可能,但大多数可能中都跟当今的安危脱不开关系。

毕竟只要当今活着, 铁匣子里的传位诏书就什么都不是。

对了,保管铁匣子钥匙的人也不是很安全就是了。

这些人能想到的和没能想到的,当今到是都想了个七七.八八。

过六十大寿的喜悦也在这事后荡然无存, 甚至是心底还生出许多心寒和心酸来。

没有粉饰太平,也没有愤怒咆哮,当今派了几个心腹去将那两个铁匣子拿到畅春园,随即便看了一眼李德全。

于是就在众人神色各异,食之无味下,宫宴继续,歌舞也继续。

而见自家老子到了这会儿还要看歌舞表演的九爷,直接头疼的呲了下牙。

这个警幻杯是真的不能再办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这个名字晦气,还是这个人晦气。明明是个赚钱的好生意,可从办上这个警幻杯开始,就没一次顺心过的。

你说说,他就想挣点钱,咋就这么难呢。

相较于看着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选出来的歌舞团,想着这门生意还能不能抢救一下的九爷。八爷瞧着与之前无异,但却已经无法从容淡定了。

那铁匣子里是他让人伪造的传位诏书,一但那匣子被送到畅春园,他怕是只能用天雷示警这个他此生最厌恶的理由替自己狡辩了。

一但自己在御前当着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的面这么狡辩了,也就彻底绝了自己上位的希望。

而坐在八爷对面的四爷…好吧,他还在琢磨宫里爆炸的事,乌林珠插没插手呢。

以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这种凶残事还真保不齐是乌林珠干的。

至少四爷笃定他老子再怎么渣得昏天暗地,也不会在太和殿那里埋炸药。只是让四爷想不通的是乌林珠又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

好吧,那丫头神出鬼没的,能瞒得住荷叶等人不是什么事。只是她又是怎么进的宫,又是怎么摸到太和殿上去的呢。

嘿嘿,知乌林珠者,还真就是四爷。

这事,就是乌林珠干的。

乌林珠一直对当今吊在太和殿上的铁匣子非常感兴趣。

想知道里面的传位诏书写的是不是四爷的名字。

月初的时候,乌林珠提议再干点万无一失的事给康熙五十二年热热身。四爷不但不为所动,还话里话外的明示乌林珠他想让当今好好过个生辰。

毕竟是六十整寿,一辈子就这一次。

四爷这个面子,乌林珠还真就给了。

但不干点什么,她又总有种出门旅行,没逛景点没品尝当地美食的浪费情绪。

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个把时辰在不给四爷面子和姜太公钓鱼间,难得遵守承诺的选择了后者。

因她自己就想打开铁匣子看看传位诏书上的内容,所以推已及人,乌林珠便决定从那个铁匣子下手。

因乌林珠在后世的时候曾看过一些影视小说,里面就时常提到四大爷利用男色骗得吕四娘芳心暗许,之后吕四娘利用飞檐走壁的绝顶轻功将传位诏书偷了出来。

并且将传位十四阿哥的那个‘十’字,改成了‘于’字……

虽然别的时空是什么样的乌林珠不知道,但在这个时空,别说大清的传位诏书了,就是其他圣旨都几乎是满蒙汉三种文字书就。想要用涂改一两个字的方法窃取皇位,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了。

换一两个字达不到目的,但却可以将传位诏书整个换掉呀。

有了这种想法的乌林珠受限于自己那并不自由的日常起居,加之种种原因也让乌林珠找不到帮手,就不得不放弃这个以假乱真的念头。

若是可以,她会多塞几份传位诏书到那铁匣子里。给废太子的,给直郡王的,给四爷,八爷……都是当今的儿子,就见者有份吧。

不过她换不了,自然也不会让旁人有机会换掉它,于是她便行动了。

她在自己的存货里没挑到黑色粗布,便带着人去了趟绸缎庄,买了几匹布料又将唯一想买的黑色粗布料子夹在其中。

然后当天晚上她就利用助眠能力将荷叶等都哄睡了。

小跨院从里面锁着院门,院子里的丫头下人又都被乌林珠哄睡了,那她去做了什么,也就没谁知道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乌林珠借着游轮上找到的梯子和那匹黑布躲过府中巡逻,如此这般的出了雍王府。之后拿出游轮上供游客休闲娱乐的自行车,一边躲宵禁后在街上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边朝着皇宫的方向赶路。

城墙,护城河,宫中侍卫……这些都是普通刺客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乌林珠却只需要考虑天亮前必须回到雍王府,以免被早起的下人发现她。

躲躲藏藏,停停走走,花了个把时辰乌林珠才将早前自制的□□固定在铁链把头处……

如果是正常开锁,放下掉在半空中的铁匣子,那肯定会发现这里固定的□□,若是走了非正常的程序,并且还是在那种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完成开锁的,那就只能开个‘轰趴’了。

干了这一票后,乌林珠还逛了一回空无一人的大殿,并且坐在当今的龙椅上又是自|拍,又是留影存念。为了效果好,她还特意回了趟游轮空间换了几套衣服,还化了个美美的妆。

在君主制的时代坐一回龙椅,就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于是太想做些什么的乌林珠竟将一颗扭扭水晶球放到了龙椅手把的镂空处。

扭扭水晶球里还放了一张小便签,里面用水彩笔写了一句话:

‘凡我爱新觉罗家子孙,皆乃大明朱氏后裔。切记!切记!’

不管看到这个水晶球的人信不信上面的鬼扯,但足够恶心人就是了。

←_←

至于什么皇帝私库,什么古董宝贝,乌林珠都没放在心了。所以出门折腾了这么一出,乌林珠便直接回了雍王府。

径直回了小跨院,见所有人都睡得香甜,还回游轮空间给自己煮了宵夜,吃过宵夜又洗了个澡,这才出来睡觉。

翌日,荷叶就在角落里看见了那匹之前用来缠梯子和遮挡身形的黑布。之前问乌林珠买黑粗布做什么,乌林珠只笑而不语。这会儿见那匹布就那么随意丢在角落里,荷叶就更迷糊了。

这是不想要了,还是已经用过了?

因乌林珠经常冲动消费,又时常买了东西就又不想要了,因之后乌林珠再没什么大动儿,荷叶便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会儿事情发出来了,荷叶那边还没听到消息,但四爷却本能的想到了乌林珠。

因知道现在一举一动都在当今的监视里,所以四爷并未让苏培盛去寻乌林珠打听消息。

而就在四爷琢磨着今天之后便将乌林珠接到圆明园的时候,因其他人和四爷一样,尤其是坐在那里的八爷也不敢擅动,更不敢让人将计划取消的命令传出去时,宫妃与侍卫私通的事仍旧如期上演了。

等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件事后,都是一副不敢抬头又想抬头看看当今的脸绿还是帽子绿时,就听到当今冷哼了一声,“这是打量着先气死朕,再弄死李德全几个,完事用假的传位诏书登基呢。”

众人闻言,不管是否已经想到这种可能,皆是大家都纷纷做出一副当今圣明,明察秋毫以及气愤填膺,主辱臣死的神态来。

偏巧回宫去取铁匣子的人也在这时候捧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铁匣子回了畅春园。

当今的那份传位诏书,压根就没写传给谁。一直到此刻,满朝文武才知道当今又遛他们玩了。

而另一份诏书上,却是明明白白的写了八爷的序齿和名字,以及一些华丽词藻堆砌的赞美之词。

当今似笑非笑的看向八爷,四爷神色复杂的看看当今,再看看八爷,其他人也跟四爷差不多。到是八爷这个当事人,一脸震惊惶恐的从坐位上走出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殿中央,高喊冤枉。

“皇阿玛明鉴,儿臣,儿臣一个被苍天以天雷示过警的皇子,焉敢蓄谋大位。”

当今用一种非常刻薄的眼神打量了一回八爷,然后语气更加刻薄的问他:“那你告诉朕,你又有什么是值得旁人陷害你的?”

八爷:“…我,我,儿臣,儿臣不知。”

被当今这么一问,八爷先是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个懵,随即还真就飞快想了一回自己有什么是值得旁人陷害他的。可惜也不知道是时间太短,之前过于紧张,还是气氛烘托至此了,八爷最后竟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人家陷害老大,许是因为他是长子,又战功赫赫。人家陷害老三,许是老三在文人中有些个名气。人家陷害老九,许是为了他那几个钱,人家陷害老四,”

顿了下,当今说道:“许是因为朕要禅位于他。可你老八,一个被天地神灵厌弃的皇子,文不成武不就,又有什么值得人陷害的?”

感谢四爷吧。

因为当今的那句‘许是因为朕要禅位于他’,成功将众人投放在八爷身上的注意力都强行转到了四爷身上。

所以当今最后那句犹如将八爷里子面子都扒下来的话,并没有带来预期效果。

可即便这样,做为当事人的老八也被当今这话打击得够呛。

原本满腔都是狡辩之言的八爷,这会儿也不想狡辩了。一脸被辜负的抬头直视当今,“儿臣哪里比不过四哥?儿臣自认用心办差从未懈怠……”

然当今就那么坐在上面听八爷说自己这些年如何兢兢业业,如何努力达到当今的要求,如何圆满完成交给他的差事。他自认不比其他兄弟差,更不比四爷差。

当今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八爷说得差不多了,当今才提起了三五件旧事继续狂扇八爷的脸。

八爷出生时其生母良妃还只是个贵人,所以他被抱到惠妃膝下抚养,也是惠妃的养子。

直郡王对八爷还不错,至少比对其他皇子都亲近几分,也照顾了几分。但八爷却在直郡王没有防备他的时候,挖了直郡王的墙角,悄悄培养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是其一,其二是旧年以兄弟情深为由哄着九爷出银子帮他收买人心,却从没想过怂恿九爷做生意会给九爷带来什么后果。

九爷的生母是四妃之一的宜妃,还是四妃里最受宠的,翊坤宫的公主是草原上的摄政公主,五爷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十爷母家有势力,若是九爷想要争一回储位,成功的概率不比直郡王这个长子低。

跟这般出身的九爷相比,八爷就更没有胜算了。

说到这里,当今便指了指还能冷着一张脸,一派沉着冷静|坐在那里的四爷,“光是这一点,老四就比你强。”

四爷安排十三去剿匪,又帮着九爷成立商务司,前者一片真心为兄弟;后者识人善用,不计前嫌。

与之相比,一边怂恿九爷经商一边又不让九爷接触政事的八爷就卑劣许多。

说着说着,当今又想到之前九爷主持商务司,八爷一派的人各种使绊子的事了。

越说越觉得老八这个儿子不像他时,当今又想到了旧年四爷等五位皇子出城办差时遭遇刺杀的事了。

看向昨天才被当今放出来的三儿子,当今又对他说道:“老三,你再将那日在乾清宫告诉朕的事说与众人听听。”

三爷反应了几息才想起当今说的是哪日,先窘了一下,随即便将告密打小报告这事拿到了台面上。

见事情到了这一步,八爷又摆出一副世人都欺负他的样子,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再度对当今磕了一个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胤禩,”抬头看向当今,凄苦一笑,“无话可说。”

当今:又来这套。

四爷:又是这套?

其他人:“……”

就心情略复杂吧!

有站队八爷的,觉得都不调查一番就直接定罪。八爷遇上这么个偏心眼的老子,太不容易了。

有站队其他皇子阿哥,也被当今这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态度弄得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而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那类人,则是一边看热闹一边看四爷。

原来当今真要禅位了?

原来当今想要将皇位留给四爷?

哎呦喂,就老四那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他上台后怕是有热闹看喽~

~

当今到底是中过风的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又来了这么一波大喜大怒,哪怕知道是有人想要气死他,可当今还是不可避免的气着了。

用一种极度难堪的方式回答了八爷的问题,当今便叫了席中坐着的宗正。

“交良妃移出妃陵,另行安葬。将胤禩从皇室玉碟中抹去。这世间再无良妃,朕此生也从未有个这个儿子。”

!!!

要将一个刚刚葬入妃陵的妃子另行安葬,将一个存在的人生生抹去所有痕迹……这也太绝情了!

所有人都觉得当今绝情,但是四爷却没这么想。

四爷认为逝者已逝,不必再折腾亡故之人,只将良妃的名字和享祭都删减便可。至于老八…仅是玉碟除名又怎赎其罪?

抛开争储之心,只说他想在亲生老子六十大寿这天气死亲爹的行为,就不能原谅,也不可饶恕。

若是他,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猪狗不如的儿子。

当今说完就不动声色打量殿中诸人神色,也就是看到四爷时,才生起一股满意来。

八爷先是震惊了一回他老子的决绝,随即便疯狂朝当今磕头。

“要打要罚,要杀要剐,胤禩不敢有怨言,只求您看在额娘侍奉数年,从无差错的份上莫要再惊动她了。”

然渣了一辈子的当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八爷的哭诉求饶就改变主意?更何况后宫讲的就是母子以贵以及子凭母贵。

因身体越来越不适,当今也不想再与他废话,直接扬声唤了御赐侍卫将八爷压入宗人府,之后便朝一殿给他庆生的人挥了挥手。

你们都滚吧,朕现在只想静静!

众人见状,连忙鱼贯而出,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却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四爷,一副示意四爷先行的样子。

名不正言不顺,只那么轻飘飘的一句,四爷又怎么敢以未来新帝自居?

四爷心里发苦,对众人颔首,又朝直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直郡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四爷,到是带头走出了畅春园。

只用一句话,就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真不愧是老爷子!

四爷嘴里的老爷子在他们都出了畅春园后,便宣了御医,又在御医的好医术好药材下安稳歇下了。

而四爷则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装出一副淡定模样的回了圆明园。

而他回到圆明园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接乌林珠。

……

前边的热闹早早就传到了后面,太后仍旧是一副除了蒙语,什么语都听不懂的样子,也仍旧是一副万事不打听的态度。

不过等到有人将前面的消息陆续送到四妃这里,宜妃这个太后的小棉袄便凑到太后跟前将前面的事与太后学了一遍。

太后能做什么,在前面还没散场前,她这边就只能继续吃吃喝喝,等前边散场了,太后才一副疲倦模样将入园参加宫宴的女眷们都打发走了。

之后又只犹豫了几息,便扶着老嬷嬷的手去瞧她便宜儿子了。

总要关心一下这个儿子有没有气坏身子骨吧。

太后去的时候,御医还在为当今施针,便宜母子说了三五句关于身体的话,太后便撤了。

她就是一个靠着继子过日子的老寡妇,不该管的她绝不打听。

另一边,从畅春园出来的时候,四福晋等人就已经听说了当今句话‘许是因为朕要禅位于他’的话。

饶是沉稳如四福晋,在听到这句话时都激动得瞪大双眸,难以克制。更别提跟着四福晋一块来参加宫宴的李氏和二格格了。

对了,原本弘时也会被四爷带到畅春园,且还会呆在前面与一群皇孙们呆在一处。

但弘时这败家孩子却在住进圆明园的当天掉进了荷花湖里。

虽然第一时间就被捞起来,洗了澡,喂了姜汤,但当天晚上仍旧是发了烧。

小男孩淘气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却生生错过了当今的万寿节。

一时四福晋一行人乘马车回了圆明园,入园后虽然都对那个消息激动万分,却仍是各回住处更衣洗漱。

所有人都想从四爷嘴里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他们家是不是真的一飞冲天了。可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么大咧咧问上去,会惹得四爷不悦,于是便都静不下心的等着四爷主动出现在她们院子。

偏四爷回了圆明园便叫了邬思道等人去他当做书房的院子议事。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畅春园里又发生子什么事,最后当今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及从殿中出来时旁人又都是什么神色举动。

这些事不用四爷亲自说与幕僚们知道,有的是他们已经听说了的,有的则是由全程陪侍在侧的苏培盛以他的视角学与众人听。

众人听完,先是起身对四爷抱拳,说了些恭喜之言,之后才与四爷说起如今的局势对四爷有多不友好。

只这么一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想要乾坤大定还得是明旨诏告天下,最起码也得是在正式场合上通告文武百官。

而以当今的心思,此时说出这句话也定然不是无心之举。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要小心了。

既要表现出皇子的谦逊,又不能让人冒犯了新帝的威严。

办差时,既要像之前那般亲力亲为,也要让人认识到身份上的变化。

面对当今时,既要表现出儿子的孝顺,又要表现出你对当今选择你的感激,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当今觉得你急不可待,以及不能让当今觉得你太过无动于衷。

除此之外,四爷还要掌握好与兄弟间的相处之道。以前他是序齿为四的皇四子,但现在他是有可能成为新帝的人。对待兄弟们的态度,太过亲近不行,太过疏远也不行。

总之就是,在正式成为新帝前,四爷的日子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苦逼。

对了,除了四爷本人,做为未来皇后的四福晋也是如此呢。

╮(╯▽╰)╭

第99章 荣国……

荣国府一向是往外输出消息的地方, 对于外面的消息却总是要等到消息都已经充分发酵了,才会用一种后知后觉的模样震惊一下,或是惶恐一番, 然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这次也是。

当今有意禅位四爷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畅春园一路传入京中,又以点连线的辐射泰半个京城,可一直到四爷的人来荣国府接乌林珠了,他们仍旧没有接收到半点消息。

来接乌林珠的是苏培盛的徒弟姚全, 是个办事稳妥又机灵的,没一上来就咋咋呼呼的让乌林珠跟他去圆明园, 而是屏退了左右, 将今天发生的事悉数学与乌林珠知晓, 随后又请乌林珠移驾圆明园。

“现在去园子,不知情的人还不得以为本姑娘趋炎附势, 沉不住气?”乌林珠等姚全说完,便笑眯眯对他摇头摆手,看起来又天真又可爱, “罢罢罢, 我今儿再不回去的。”

姚全一怔,下意识看荷叶。荷叶到是没看姚全, 只轻声嘀咕了一句:“瞧姑娘这样,就知道宫里的事跟您脱不开关系。”

乌林珠捏捏自己的小耳垂,先是吐了吐舌,随即便一脸理直气壮的批评荷叶,“王爷派你们来照顾我, 是信得过你们。你们到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才后知后觉的放马后炮,可见你们平时对我多不上心了。”

姚全/荷叶:这是承认宫里那件爆炸案跟您有关了?

那是她不想承认就能摆脱嫌疑的事吗?

既然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她又为什么不承认呢。

更何况,炸了太和殿这种事多适合写进族谱呀!

←_←

贾敏母女还在跟贾母生磨死磕,原本乌林珠便是留下来一边看戏一边煽风点火的,这会儿她也瞧出来贾母不救林如海的心意有多坚定不移了。

眼珠子转了转,乌林珠便让桑叶先安排姚全住下来,明天早上他们一块出城。之后又让荷叶去寻二丫。

等二丫来了,乌林珠便让其附耳过来,后又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后二丫才一脸黑线的下去安排不提。

少时,乌林珠又披了条银蓝织锦绣福文的锦缎披肩,带着荷叶溜溜达达的去了荣禧堂。

乌林珠是知道荣国府下人的嘴有多快的,所以这会儿到了荣禧堂也没清场,只笑着说二格格派人来接她去圆明园,又轻描淡写的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与王夫人知道。

那么多的事,王夫人只将当今要禅位四爷这句话听进去了。

当即便激动的站起来,一边对着窗户的方向念‘阿弥陀佛’,一边满脸欣慰的看向乌林珠,“怪道都说我儿福气大。原来当日没能留在宫里,是应在了这里。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四爷成了新帝,她闺女也会跟着得道升天,不说家里能不能沾上什么光,只一个和硕公主是肯定了的。

乌林珠见王夫人这般高兴,视线平移到屋中摆件上,瞧着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

王夫人激动过后也发现乌林珠情绪不高了,不由关切问道:“我的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且行且看吧。”乌林珠见王夫人问,作腔作势的长叹了一声,随即凑到王夫人耳边小声说道:“太太有所不知,当今的性子就跟老太太差不多。他一日不死,就会死死的压在四爷头上一日。若是,”

正听到关键,乌林珠不但不说了还又退回去坐好,王夫人不由追问她,“若是什么?”

“若是老太太告大老爷不孝,无德无能不配继承爵位,那您猜猜皇位,哦不,是咱们家的爵位最后会不会变成别人的?”

王夫人:应该会吧。

顺着乌林珠的思路想了一回,王夫人不得不承认当今就跟老太太一般,都是压在人头上的一座大山。

就像她们二房盼着老太太长命百岁一般,想来等四爷即位后,其他的皇子阿哥也会希望太上皇长命百岁的。而太上皇也未必不会利用其他皇子阿哥找四爷的不自在。

想到这里,王夫人又一脸慈爱的看向乌林珠。

“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只要…旁的也不关咱们的事。”

天真!

既想占尽好处,又不想承担分险和付出,这世上哪有这么四角俱全的好事?

‘岂不知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呃?

这句话…摇了摇头,乌林珠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有深度的话?

用一种这句话完全不附和她缺德人设的态度将其重新抛到脑后,乌林珠才坐在王夫人对面语重心长的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总是要盼着主子们皆大欢喜,咱们做奴才臣子的才不受牵连……”

又说了几句,乌林珠才找了个由子回了翠微轩。

而由于乌林珠刚刚没清场的行为,四爷会成为新帝的消息也迅速在宁荣两府蔓延。

凤姐儿听说了消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遗憾和生不逢时。之后便三下五除二的忙完自己手头上的事,带着人去给王夫人道喜去了。

二房的大姑娘,王家的外甥女,她嫡亲表姐成了皇帝养女,这于她们来说都是值得炫耀的大事。

而被贾母厌弃的邢夫人则一脸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并不觉得这件事对她有什么影响。

好处,没有。坏处…再坏,日子还不是这样过?

与淡定的邢夫人相比,贾母是最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的。

若是她们祖孙情深,那有个新帝养女的亲孙女,贾母也是与有荣焉。可现在这个曾经害她断了双腿,还对她各种挤兑打压的孙女越过越好,多么仇亲快,仇者痛呀。

女眷里,贾敏母女只替乌林珠高兴了一下,随即仍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求药’上。

然后这个时候,二丫就不动声色的凑到了贾敏跟前。

为感谢林家曾经教养过宝玉,他们可以无条件替林家拿到贾母的血肉。比如说趁贾母不注意时偷袭行刺她,趁机割肉放血。

另一边,二丫的人又悄悄去了贾母那边献计。

先随便弄点什么肉呀血呀的交给贾敏,然后再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来。

当然了,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却差不多。

而且也不是直接对贾母说的,是先将话透给鸳鸯。

鸳鸯早有此意,贾母也动过这种念头,但之所以没行动,就是碍于回家小住的乌林珠不是个省油的灯,怕被她看出来,再当着贾敏拆穿她。

如今乌林珠就要回圆明园了,贾母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这种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办法。

……

李纨得了消息,面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随即看向苗红的贾兰,眼中全是慈爱。

亲姑姑有了身份,于亲侄儿也有诸多好处。只要儿子将来能够平步青云,这辈子就有了盼头。

二姑娘真心替大堂姐高兴,三姑娘心底满是羡慕,嘴上却是只字不提,四姑娘什么都没想,只歪着小脑袋在那里发呆。

荣国府的女眷心思各异,府里的老少爷们却一个赛一个的有个性。

贾赦从自己的珍藏里拿了一套摆件让人送到翠微轩,贾琏则是琢磨着怎么才能拉近与乌林珠的手足之情。

宝玉在努力读书,并没在意这些。贾环最不自在,他觉得正房的儿女又压了他们一头。

而消息传进宁国府的时候,秦可卿就慌了神,还失手打破一只汝窑茶具。

知道自己的额驸梦碎,贾蓉满腹失望。而尤氏想的都是儿媳妇的亲爹是不是没指望了;贾珍想的却多了许多……

总之消息传进荣国府主仆的耳中后,人性也在这一刻开出了花。

……

翌日一早,乌林珠便乘马车去了圆明园。同一时刻,贾母让人用巴掌大的小白瓷碗装了一块无皮的肉和半碗血,让人用冰镇着送到贾敏面前。之后贾母便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养伤。

贾敏收到肉时还挺不敢置信的,然后便眼泪汪汪的去见贾母。到了贾母内室,就见贾母一脸苍白的躺在大床上,看起来竟多了几分萧瑟,让人心里闷疼闷疼的。

这一刻,贾敏心中的所有怨恨都仿佛消失了。

提裙跪在床边,默默给贾母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站起来,说句过几日再来看老太太便牵着黛玉,捧着她此行的目的回沧州了。

一过是一块假肉,贾敏注定要失望了。

当然了,就算是一块真肉,贾敏的失望也不会少多少就是了。

带着黛玉马不停蹄的赶回沧州,之后又在林如海的震惊诧异下,将小白瓷碗里的肉混着那些血一并喂到林如海口中。

之后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林如海能转危为安。不想那块血肉竟是一点效果都没起,仍旧和服用前没什么两样。

直到林如海病重不治,捐躯于任上时,贾敏才从‘有心人’的闲聊中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当即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现在。

乌林珠仍旧穿了一身附和她审美的或高调或低调的装扮,坐着马车进了圆明园。

并未先回自己在圆明园的住处,而是极其自然的去了四爷书房。

“真不愧是当今,一甩手就是一个阳谋!”与四爷见过礼,乌林珠才笑道:“若当日听我的,何至于让自己陷入这种腹背受敌的窘境。”

四爷见她这么说,不禁又问乌林珠她当日想做什么。

想到什么?

嘿嘿,乌林珠绝对是缺德界的鼻祖,不光缺德,她还心狠手辣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狂犬病毒潜伏在唾液之中 ,它对热温度和紫外线极其敏感。在56度的温度下静置30分钟或100度温度下静置2分钟即可灭活,但在0度以下的温度中保持活力数年之外。

不方便将得了狂犬病的疯猫疯狗带到宫里去,那他们就想办法提取有毒的唾液,然后将这些唾液涂抹在乾清宫的伤患伤口处。

你说乾清宫的太监宫女怎么会恰好有仇…没有就想办法制造几个嘛。

制造几个有狂犬病的宫人,然后让他们去咬当今……不就万无一失了嘛~

四爷:“……”

苏培盛等人:“……”

要说心狠手辣,还得是你呀!

╮(╯▽╰)╭

四爷回避乌林珠这个问题,只将自己现在的难处说了,又问乌林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乌林珠对四爷颔首,“当务之急就是去畅春园见当今,直接了当的问他是否会传位王爷您。如果他否认了,您就考虑一下是直接上位呢还是告诉世人万寿节那天当今就是开了个玩笑。”

四爷:“…如果当今说是呢。”

乌林珠:“那您就问他,您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说完,乌林珠又想到一种可能,“若是当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那四爷您就推掉身上的差事,啥活都不做回圆明园修身养性好了。”

四爷:感觉这丫头说的办法,也有些道理。

时至今时,如果是乌林珠肯定是想办法早些登基,偏四爷却从没想过要他老子的命。

乌林珠:渣爹还能遇上这么孝顺的儿子,也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对了,宫里那场爆炸案,你是如何做得?”

没问是不是乌林珠做的,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乌林珠怎么做的。

乌林珠自是听出来了,不过她也无所谓。“早前在宫里选秀时,略认识两个宫里当差的。先时住在小二进那里,便花了些银子请他将我手里的那个自制土炸.药拿进太和殿……”

相较于她自己跑出雍王府再跑进宫布置陷井,四爷倒是更相信乌林珠现在说出来的版本。

宫里的太监大多喜欢在宫外置产,乌林珠手上散漫,又舍得花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事也不算意外。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土炸.药虽不易带进宫,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至于乌林珠是怎么跑到太监房舍的,住在小二进也总比住在雍王府更容易出入就是了。

四爷心里还有些疑惑,但现在还有太多事压在他身上,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倒也不必现在追着不放。

……

万寿节上受了太多气,当今的身体又坏了几分。

此时消息还未传出去,但消息灵通之人也能分析一二。

四爷在反复琢磨了半日后,又唤了邬思道几人商议了一回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四爷便去畅春园给当今请安去了。

父子二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四爷从畅春园回来后,转天便去了户部。

之后他不光主理工部事宜,也重新接手了户部。

一时间,四爷起早贪黑的忙碌着,偶尔还会因着时间太晚,错过关城门的时辰而宿在城内。

四福晋挑了个四爷回圆明园的日子,亲自问了一回四爷是否像往常那般进园子给太后和德妃请安。

四爷想了想,便仍旧没让四福晋去请安,甚至还下达了闭门谢客的命令。

于是除了乌林珠外,四爷家的女眷都开始深居简出,拒绝出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

当今那里一直没个准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多了几分焦急和不安。

一直到端午前,当今才让四爷以储君的身份监国,处理朝政。

给的仍旧是口头上的身份认可,没有明旨召告天下,也没有办什么大典。

有四爷顶在前头处理朝政,当今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休养自身。

如此这般的到了中秋,静养几个月的当今到是看到了修身养性的好处,整个人都比年初那会儿更健康,也更精神。

然后中秋宫宴后,当今就恢复了早朝,四爷这个监国的临时权利也回到了当今手里。

当今与四爷是两种行事风格,当今好面子,上了年纪后也有些好大喜功。四爷为人刻薄,对别人如此,对自己更甚,加之他眼里又不容沙子,所以处理政事时的手段也更于钢硬强势。

回朝的当今不管不顾的驳了四爷好几件已经处理过的事,也将四爷这些日子积攒的威仪彻底打散。

“这是身体好了,老头就不想放权了。”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嗤笑了一声,便似笑非笑,兴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四爷,“后悔了吧?”

四爷早就料到乌林珠是这个态度,倒也不意外。只是又老话重谈的问起了水泥的研发进度。

“您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我保证在您登基大典前折腾出来,就是您别让我等太久才好。”

四爷:“……”

~

其实此时已经不是四爷优柔寡断,不想对当今出手了。而是当今那里也容不得他出手了。

当今八岁登基,十几岁时就能智擒鳌拜,即便老了也绝不是没牙的老虎。

当今在提防四爷,天下人都在看着四爷,兄弟们在盯着四爷,一但四爷行差就错,抓现型的都不知道会有几波人了。

可以说,现在的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间。

四爷不方便出手,乌林珠又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出手,旁人就更不敢直接出手了,于是现在的情况真就是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

不过有个人却未必会眼睁睁的看着四爷失去现在的优势。

你说谁?

自然是德妃了。

德妃可不是什么良善温和之辈。

她若真是这种人,也熬不到四妃之一,更不会为当今生下那么多儿女了。

虽然最后只活了两个。

德妃是偏心小儿子,但大儿子也是她的崽。再一个不管是大儿子登基还是小儿子上位,她都是板上钉钉的太后,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所以就冲自己的太后之位,德妃也绝不允许四爷步上太子的后尘。

于是乎,在四爷被人盯得紧紧的时候,德妃出手了。

对了,必须要说的是德妃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家族中不少人都在内务府当差。这些年来德妃也借着乌雅氏的帮衬,安插了不少人在宫中各个角落。

去年正月初五当今遇刺,虽然在清理乾清宫的宫人时,德妃的人也没了音信,但想要对当今做些什么,却也不是非要近身侍候才能办到。

更何况,当今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居住在畅春园,畅春园这边人多手杂,水道又多,比在宫里动手还便宜呢。

只是在四爷没有拿到正式明旨诏书的前提下,德妃也不敢真将当今弄死了。

所以德妃的计划就是将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的当今再度打回原型。

于是德妃就干了件能将当今再度气中风的事。

当今在畅春园起居期间,每次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身边都不会带太多人。于是德妃便想方设法安排一男子从畅春园那四通八达的水道混进园子里。

之后便藏身在当今必经的路上,最后等当今饭后带着人溜弯的时候,这男子再突然出现将当今拖进假山……

老男人的菊花也是有清白一说的。一把年纪还被人当众猥.亵一回,当今会如何羞愤,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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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时间紧张,就用猥.琐,猥.亵的方式吓唬一下当今(因为上了年纪还有病史的老头不经吓,更不能再受气了。)

第100章 当今……

当今背着手走在前面, 李德全略微落后当今两步,亦步亦趋的跟着当今。他身后还有两个拿着披风,坐垫, 茶水等杂物的小太监。

不管当今是冷了,累了,渴了都能第一时间被满足。

这一日与往日无异,而秋高气爽的傍晚也最适合散步。

当今在太后那里看见几盆墨菊, 又听宫人说今天畅春园里的菊花开得极好。这几日的餐食里也混了几道菊花做的菜,像是菊花马蹄糕, 菊花鱼片粥, 红枣菊花粥什么的。于是这日用过膳, 当今闲来无事便往种了大片菊花的地方散步溜达。

尚未抵达菊花田呢,就在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被人扯了进去。

不及喝骂, 当今就被人捂住嘴朝假山深处拖拽。正挣扎呢,就听见捂住他的人小声说道:

“你是皇上对不对?他们都说谁跟你睡了,你就给谁加官进爵。我不要加官进爵, 只要你杀了夏秉忠那阉货, 我就天天都跟你睡。姓夏的强抢我妹妹做妾,还害死了我爹娘, 衙门里的官老爷们都不敢管,说那姓夏的是宫里的大太监……”

当今闻言动作一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挣扎的更厉害了。然困住他的人却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台词,一边还去脱当今的袍子。

走到假山的某个出口附近,那人又直接将当今面朝假山壁的按在假山上, 一边装模做样继续扒当今的衣服和裤子,一边侧耳去听李德全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性的喊‘万岁爷’。

李德全与当今有两步之摇,在快走到假山处的时候, 李德全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就回了下头。等他再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当今不见了。

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假山里隐隐约约有人说话和脚步声,不由又赶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只是他是按正常速度和方式走路,拖拽当今的那位狂徒却是用一种加速度的方式拽着当今这个有些瘦的小老头往里面跑,加之一个因里面昏暗走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一个则是早就将这条假山洞淌熟了,如此一来距离就拉开了。

等到李德全终于走到当今与那狂徒附近的时候,当今身上的外袍都被扒得差不多了,裤子什么的也都快要扯下来了……

!!!!!

李德全看到这一幕瞬间斯巴达了!

而看到李德全来了的当今,自是挣扎的更激烈了。

而已经做了赴死决心的‘狂徒’见到来人了,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说出更让人接受不能的话。

“咋的,你们宫里还兴有人在一旁看着?别的男人跟皇上做的时候你也这么看?行嘛,看就看吧。”说完就去扯自己腰上的汗巾子,一副现在就当着李德全的面跟当今发生点什么的样子。

当今:“……”

李德全:“……”

没等面前的狂徒真将裤子脱下来,李德全就一边大喊着护驾一边冲了过去。

很明显那狂徒是练过的,所以李德全一扑上来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假山另一头,之后更是用一种抓紧时间的姿态双手捆住当今继续用一种猥.亵的方式坐实他来此的目的。

狂徒选的地方非常好,距离一处出入口极近,听到李德全的声音后还真有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然后那狂徒被几个侍卫压在身.下,还不停的大吼大叫,“凭什么别人都能睡,我就不能睡?夏秉忠那阉货抢了我妹妹,害死我爹娘,他们说只要将皇帝上爽了,就能唔,唔唔唔,”

李德全扶着自己的老腰,将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一块帕子整个塞到那狂徒嘴里。

再让这混帐说下去,大家都得给他陪葬了。

当今气得浑身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可看着被侍卫们制住的家伙,仍旧咬牙切齿的下了千刀万剐的命令,“拖下去,千刀,万剐!”

可惜不等将人压出畅春园,那狂徒就因为在逃跑中‘不小心’撞到了侍卫的刀上,直接一步到位的投胎去了……

狂徒演技在线,没人想到他的目标就是那把刀。可侍卫们见人死了,却吓了一跳。随即便派人去给当今回话。

另一边,当今又惊又怒,虽然还没到吐血的程度却已经眼前阵阵发黑,再度出现二度中风的征兆了。

李德全一边飞快给当今收拾凌乱的衣裤,一边又吩咐人去抬肩辇,请御医。

“不,不对!”刚坐上肩辇,当今就大叫了一声,说话也出现了磕磕巴巴的情况,“那那那人,说‘他们’,将人给,给朕审,审,审出来再,再杀。”

李德全见当今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这么吃力,整颗心都往下沉。

又是受惊,又是受气,这么一番下来没什么病史的老头都吃不消,何况当今这种已经中风过一次的人了。

尤其还是发生了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猥.亵事件,谁能不惊不怒?

李德全心下叹气,一边招来个小太监让他去提审那胆大包天的狂徒。不想那小太监刚领命退出两步就有侍卫小跑过来回话。

听说那狂徒在逃跑过程中意外死了,李德全心头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但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当今却彻底失去了理智。

“让,让人,查,查夏秉忠!”

李德全:“…嗻!”

应声的是李德全,但做事的却是刚刚被他吩咐过的那个小太监。

……

当今的情况非常糟糕!

本来回了清溪书屋后,当今就应该由御医医治,但当今却非要先沐浴更衣,将自己洗秃噜皮了,这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由着御医把脉施针。

手搭在当今手腕上的那一刻,御医就觉不好,然后先跟当今请了一回罪,这才缓缓抬头去看当今的脸。这一看他都仿佛见到了他太奶。

嘴斜了,眼也歪了,嘴角还时不时的向上抽搐。

御医:“……”

真担心当今驾崩的时候会让他殉葬。

事已至此,除了用心救治当今好变相救自己的命,御医也没旁的办法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御医仍是先侍候当今服下千金难买的良药,之后再由御医施针催发药效和缓解病情。

只是到底不是头一回中风,加之这一次又多少有些耽误和严重,御医再医术了得也没办法让当今恢复到上一次了。

尤其是这张脸……

先吃了一粒丸药,再被御医施了一回针,最后又喝了两碗御医刚刚让人煎的汤药,当今虽余怒未消却还是沉沉昏睡了过去。

等当今昏睡后,御医才和李德全来到外间,又屏退左右后才小心说起当今的病情。

肯定好不了了。

但当今求生意志非常强,一时半会的,应该也死不了。

李德全:那更糟糕!

╮(╯▽╰)╭

不知道当今这一睡能不能醒过来,又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御医便只能日夜留守在清溪书屋。

李德全安排好当今这边,便去忙当今交待的差事。

一是按当今的意思提审夏秉忠;二是调查那狂徒是怎么进入畅春园的;三是彻查那狂徒之前说的‘别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四是想办法封住那群侍卫的嘴。只是,

能在宫里当侍卫的必须是八旗子弟,能跟着当今到畅春园当差的几乎都是御前侍卫,而这些御前侍卫的出身也几乎都是世家大族出身。

想封口,绝非易事。

畅春园的水域太过发达,虽然每条水道进出口都是重兵把守,但到底是有心算无心,再在内鬼的帮衬下和底下的人害怕担责任的诿过心理下出了纰漏。

于是李德全费了好些功夫也没查出来人是怎么进的畅春园,到是将夏秉忠查了个底朝天。

德妃之所以选夏秉忠背这个锅,也是因为夏秉忠槽点太多了。

其实有糟点的宫中大太监不知多少,德妃之所以选了夏秉忠还是因为宿日旧怨。

夏秉忠原是先后旧人,当年先后在世时,可没少给德妃使绊子。

当日德妃还是个小贵人,四爷出生后就被当时还是贵妃的先后抱走了。高位嫔妃抱养低位嫔妃也是宫里老早就传下来的规矩,德妃再舍不得,也只能认命。

在四爷刚被抱到先后的景仁宫时,德妃思儿心切便想去看看儿子,然十次里只有三五次能见到儿子。后来连接怀孕,到也去的少了。

先后体弱,生了个格格后不光格格没站住,她还伤了身子。之后更是起了将四爷记在自己名下的念头,但是这个夏秉忠却最不是个东西。

四爷渐渐长大,会说话了,会走会跑了,可以跑出景仁宫自己玩耍了。德妃便去‘偶遇’了几次。

可每一次四爷身边都有这个夏秉忠,而这个夏秉忠却一副德妃是外人的架式不允许她们母子说话,甚至是每每看见她,就会第一时间抱走四爷……

最让德妃气愤的是安插在景仁宫的小宫女告诉他,四爷都不知道德妃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夏秉忠等人的影响下以为德妃只是一个心思叵测的后宫女人。

还话里话外说什么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上位什么都能牺牲,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例外。

用一种提前打预防针的方式离间四爷与德妃的母子之情,甚至是让四爷提前厌恶自己的亲生母亲。

但你还别说,这招真是又毒又阴损。

等到四爷得知自己不是佟佳氏亲生的时候,又听说自己是那个德妃的儿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抗拒和厌恶。

四爷记得德妃的每一次接近,也记得每一次见到德妃后好多人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以及养母的欲言又止和苦笑心疼。

在这种长年累月的暗示下,就能知道四爷对德妃是什么印象了。

再后来,养母病逝,四爷又回到了德妃身边。只是那时德妃膝下又有了个贼讨人厌的十四,见天的各种讨人嫌,也让德妃与四爷这对本就生疏的母子多了许多隔阂……

其实后来德妃封了嫔,又封了妃后,就开始不动声色处理大儿子身边的乳母和先后安排给儿子的大小宫人们。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旁人还罢了,到是这个夏秉忠却因为是先后旧人,又抱上了佟贵妃和佟家的大腿,一时不好再处置他。

再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就将这个人忘了。说是忘了,不过是不方便也没找到机会再朝这个夏秉忠下手罢了。

先皇后殁后,先皇后宫里的旧人都因当今之故得到善待。加之夏秉忠身后有佟家,她身边还有其他三妃一边与她姐妹情深一边争宠争权利……

反正多少年过去了,德妃还记得当初的事,这回有机会了,总不会错过就是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原来四大爷记仇的心性不光是遗传自老康头,还有德妃的功劳呀。

←_←

如果单说夏秉忠这个人,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此人陌生。但若结合红楼原著来看这个人,那这位也算是有些戏份的配角了。

没错,他就是时不时让人去荣国府借银子以及元春封妃时去荣国府宣旨的那位。

向宫妃娘家要银子这事,不光荣国府有这等待遇,不少在宫里不受宠,家里还有几个闲钱的人家都被他敲诈过。

不敢不给,给了也借不到什么力。

宫里的大太监,甚至是有些家底的太监都喜欢在宫外置办私宅和私产。之后再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娶妻纳妾,回头再过继几个儿女。

而咱们这位夏太监也是个人才。

他娶的大老婆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嫡亲嫂子。所以儿子既是他的继子也是他的侄子。

夏太监嫉恨父母家人送他进宫做太监,每每忆起旧年没起势时吃的苦,就将满腔怨恨都投放在了他长兄身上。再之后他长兄就一病呜呼了,他身怀六甲的嫂子就成了他的正室。

除了这位嫡亲嫂子,夏太监也纳了好几房妾室姨娘。

有落选的大选秀女,有他瞧上眼的小选宫女,有商贾人家想要疏通关系的,在打听了一回夏秉忠的喜好后也将女儿送给这老太监糟蹋。

除此之外,还有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读书人家的姑娘。

家眷多了,花销就大了。宫里那点俸禄哪里够使?自然是想办法从旁处捞银子。

于是夏秉忠除了敲诈勒索宫妃娘家,替商贾人家办事,替读书人疏通前程外,他也会用跟红顶白的方式克扣宫妃份例用度。

总之这么个被德妃记在心里的人,也是死不足惜。

当然了,就是人品没问题,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地方,哪个走上高位的宫妃手里还没沾点无辜人的血呢?

这厢,一番大刑侍卫,下面的人就将夏秉忠这些年干的那些事都罗列成册呈了上来。李德全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不禁在心里咒骂了一回。

这证词上附和那狂徒身份的就不止三五家了,这特么不是给调查增加难度呢嘛~

将证词一卷,李德全看都没看被打成一堆屎的夏秉忠,大步回了清溪书屋。

李德全回来的时候,当今还没醒。见时辰有些长了,李德全又让御医再去瞧瞧。御医抿着唇上前把诊,又扒开当今眼皮看了看,最后才对李德全摇了摇头。

“再等等!”

旧年当今受了外伤时,就给当今用了虎狼药。幸好当今爱惜身体,这两年也多少养了些回来。若非如此,那会儿在假山时,大清就要开始守国孝了。

如今仍旧是用最好的药,以及一些顾头不顾腚的药去激发药效和身体,但愿这次当今仍旧能醒过来。

只要人醒过来,再好好调理休养一番,未必不能再多活两年。但一次,却是再不能受任何惊怒了。

李德全: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呀。

长叹了一声,李德全的视线不由看向当今房中的西洋大座钟上。

如果明天早上当今再不醒来,那就必须通知太后娘娘了。

想到当今藏在暗柜密匣里的传位诏书,李德全也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拿出来更合适。

自今年三月万寿节后,文武百官知道太和殿上挂了两年上下的传位诏书上竟是什么都没写,便已经被当今的缺德草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好在当今虽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靠谱的皇帝。在那日之后到是真的写了一份传位诏书藏在了清溪书屋的暗柜里。

因身体渐渐好转,所以无论是李德全还是当今都以为这份诏书一时半会用不上了。只没想到不过半年那份诏书就要诏告天下了。

……

当今是四日后醒来的,而诏书是前一天下午被李德全拿出来的。

在李德全拿出这份传位诏书时,德妃面上仍旧一副悲痛模样,眼底却多了一抹惊慌。不光如此,手指微颤,心如响鼓。

除了紧张害怕,担忧自己好心办坏事的德妃外,四爷也是所有皇子里最害怕的那个。

他以储君的身份监过国,也是众所周知的未来新帝。若是这份传位诏书里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他怕是难容于新帝了。

思及此,四爷就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他后悔没听乌林珠的话了。

他做不来杀父弑君的事来,但他可以学一学玄武门之变,软禁当今……

若圣旨上写的名字不是他的…也许只有向新帝献上水泥,之后自请出家为僧,才能保住阖家老小不受牵连了。

就在四爷已经做好最坏打算时,他从李德全的口中听到了‘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恭……’

听到这里时,即便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四爷也知道大局已定。

是他,真的是他,也幸好是他。

何止是四爷,其他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都知道大清是四爷的了。

德妃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的跪在那里。若是有人注意到她,肯定会发现她此时的姿势比旁的娘娘都更‘谦卑’些。

太后不用跪,只坐在那里一脸茫然的看向这一屋子人,随后视线落在当今寝殿的方向。

太后:哀家不懂汉语,不能看老四和德妃。

传位诏书一念完,李德全便双手捧着圣旨请四爷接旨:

“皇上,接旨吧!”

李德全的这句‘皇上’,弄得四爷多少有点恍惚。而旁人则是先怔了一下,随即便也对着四爷唤了皇上,唤了万岁。

四爷强压激动的接下传位诏书,然后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回身看向满屋跪着的文武重臣,宗室亲贵和他的那些个兄弟。

虽然当今前几个月没少扇四爷的巴掌,不少皇子也都看足了热闹,起了不少不该有的念头。但却也已经对四爷登基没那么多的震惊了。

抵触什么的还是有,但却不会在这种时候失态了。

当今还没咽气,四爷也不需要现在就给当今办丧礼,但登基大典什么的却可以准备起来了。

除了登基大典,还有为四爷量身定制龙袍,天子常服等等,等等。好在内务府那边有不少按当今身量制作的衣袍,先改上一改,到是能临时应个急。

两天前,当今受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二度脑中风。

一天前,李德全将应该叫到当今跟前的人通通叫了过来,带着众人又守了当今一天一夜。

今天,四爷终于拿到登基上岗证,而持续多年的储位之争也在这一天休战了。

再然后,就在四爷接了传位诏书的第二天,当今悠悠转醒了。

看到当今醒来,李德全心里就‘咯噔’了一声,骂自己操之过急了。

而四爷看到当今醒来,先是一惊,后是一喜,之后又是迟疑。

惊的是担心板上钉钉的事再出现变数,让他与家人都受到冲击。

喜的是自己的老父亲终于醒过来了,天家父子亲情再稀薄,也是血浓于水。

迟疑的是要不要趁着当今刚刚清醒,按那丫头的意思,先架空当今,然后彻底软禁当今,将所有的意外变数都消弭掉。

然就在四爷这么想的时候,当今已经从迷茫中找回理智,并且记起昏睡前发生的事。

只是他一张嘴,口水就从向一侧抽搐的嘴角流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的四爷:“……”

有了心理准备的李德全:“……”

早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的御医:“……”

当今的脸彻底毁了。

张嘴说话时会流口水,不张嘴说话时这张脸就会以一种非常有规律的方式向一侧抽搐。

抽起来的时候眼角和嘴角向是要团聚一般的向一个方向使劲。

看起来又诡异又好笑。

但同样的,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生出一种悲凉来。

千古一帝就这么残了。

那个八岁登基,十六岁智擒鳌拜,平三藩,数次亲征葛尔丹的康熙大帝就以这样可怜可笑的姿态退出了历史舞台。

可以说看到当今这副样子时,四爷便知道虽然一定还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他担心的那些个变数却已经降到了最低……

因为不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儿女了,四爷那颗为人子女的心又开始心疼起当今了。

当今虽然偏心,但四爷得到的关怀也不少就是了。

如果将当今的一颗心分成十份,太子能占五份,直郡王则占三份,四爷这个曾经养在先后身边的皇子也能独占一份。

如此说来,四爷这会儿跪在当今榻前痛哭的那颗心也是带着七分真诚的……

另一边,听说当今醒了,太后便急忙让人扶她来看便宜儿子。而四妃也跟着太后过来了。又因着德妃也是太后预备役人员了,所以她是紧跟着太后进到内殿的。

再然后德妃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当今那张正在抽搐的脸,瞬间就被吓得忘了反应。

德妃:…好,好吓人!

第101章 ……

德妃在看到当今的第一时间就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当今知道那狂徒是谁安排的。

若是让当今知道, 别说她的皇帝儿子救不了她,她怕是会成为大清历史上第一个被挫骨扬灰的太后。

别说大清历史了,就是纵观整个华夏史, 那也是头一份的荣耀!

再度看一眼当今的脸,发现当今嘴斜眼歪时连脸上的麻子都被挤到了。于是德妃一边觉得自己牛逼极了,一边又暗暗后怕和小心。回过头来还要对着清醒过来的当今表现出一副感恩和喜出望外。

也是忙的一批~

相比之下,宜妃等人到是比德妃更心诚些。

当今活着, 皇帝和畅春园就是她们的家,想见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孙女们也极容易。

若是当今驾崩了, 儿子想进后宫不容易, 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想进后宫也得按规矩递牌子。得了许可再进宫时, 还得先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

而且从亲爹手里捞爵位和从庶兄弟手中捞爵位的难易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对新帝非常不友好,但后宫女眷这边除了德妃外, 不少人都希望当今再多活几年的。

当今醒了!

醒来的时候思维还停留在被狂徒猥.亵的那天,于是他压根没想到皇位种种,而是满脸戾气的看向李德全, “审, 审出来了,吗?”

李德全忠于当今, 却也最会审时度视。他在事发时便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两日与众人守着当今时又反复回忆当时的点点滴滴,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这事怕是不单纯!

如今当今病成这样,新帝又接了传位诏书,礼部, 内务府等衙门都已经开始张罗登基大典和新帝后妃入住后宫等事宜了。现在再将那些疑点捅出来,岂不是横生波澜?

对了,当今会中风昏迷的原因也被李德全下死力气压下来了。不管那些消息灵不灵通的, 也不管台面下都传成了什么样,反正明面上都是统一口径的——旧疾复发。

飞快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与当今说了一回,当今倒是没再追问审讯结果。而是用一双老迈浑浊的眼睛看向站在床榻不远处的四爷。

许久,当今才声音干哑无力的喊道:“胤禛呀!”

“儿臣在!”四爷见状一边应声,一边掀起袍子下摆跪了下来。

“…胤禛呀,朕,朕就将,大清江山,交给你了。”一句话说得是断断续续,却很好的避开了结巴的问题。

四爷:“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定当竭尽所能……”

深吸一口气,四爷就跟说入职宣誓一般,对着当今表了一回态。只是让四爷没想到的是他表完态后,当今既没说什么,也没让他起身,而是就那么无视了跪在地上的他,然后就着李德全和宫人的手漱口,净面,吃药……

一直到太后和德妃等人进来了,四爷还在地上跪着呢。

幸好当今的寝殿铺了地毯,不然四爷的膝盖可要受苦头了。

只是即便是这样,四爷也因跪得时间太长,而致膝盖处又酸又麻,快要失去知觉了。

当今是真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大清就易主了。此时心里的不甘和恼怒便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了出来。

最有意思的是当今半点不责怪李德全,而是将所有的不满都给了四爷。

听说太后等人来了,当今仍旧没想要让四爷起来。

四爷已经接了传位诏书有一天多的时间了,这一天多的时间,不管是畅春园还是京城那边的人都已经陆续改口唤四爷为‘皇上’,‘当今’,‘万岁爷’。

而缠绵病榻,一直昏睡不醒的老康头在众人心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了,四爷接旨后,正式下达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封当今为太上皇的,其次是封太后为太皇太后的。

封德妃为太后的圣旨已经写好了,不过考虑到一些尊卑规矩,这份圣旨要在明天的时候才会颁布出去。

不过德妃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就连明天封太后要穿的衣裳首饰都已经让人预备出来了。

按乌林珠的意思就是借着这三道圣旨彻底坐实四爷新帝的身份,再之后就算是再有人传出什么不堪流言,也不怕旁人诋毁四爷得位不正了。

一切都好好的,偏就在今天,当今竟然在所有人都准备守国丧的时候清醒了。

╮(╯▽╰)╭

现场挺尴尬的。

太上皇坐着,新帝跪着,太皇太后和德妃这个新帝生母到是无所谓是站是跪,可其他人却不知道在行礼后能不能起身了。

李德全极有眼色,揣摩了一回当今的心思便上前‘提醒’了一回当今。

哦,不能再叫当今,而是唤太上皇了。

之前老康头刚刚清醒,李德全传话时没唤当今也没唤太上皇,而是唤的万岁爷。这会儿,他也是唤的万岁爷。

不过跟着太皇太后和德妃等人进来的这些人却都已经在请安的时候直接改了口。

这一声‘太上皇’,好悬没将老康头叫走。再然后看向四爷的眼神就更不善了。

好你个老四,竟如此性急~

好在老康头只是病了不是傻了,到也先顺着李德全的‘提醒’让四爷站起来了。

四爷站起来后,便一直双眸低垂,不看任何人。众人见他这样便也知道他在避嫌。正好老康头不想见这个儿子,便挥挥衣袖,让他下去了。

出了清溪书屋,也离开了亲爹亲娘以及一圈大大小小的庶母后,四爷还站在院子里神色漠然的看着清溪书屋出了一回神,之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转身大步离去了。

圆明园与畅春园只有一里地的路程,便是步行也没多远,不过四爷今日早起已经着人将那一里地圈起来了,以后往返两地就更方便了。

此时四爷没去畅春园这边接见官员的办公之所,而是让人抬了肩辇回了圆明园。

现在这个时间,看似已经明朗了,但在登基大典前,大家都不能放松就是了。

发生在老康头身上的那件猥.亵事件,并不是什么秘密。

四爷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德妃那里也悄悄让人给两个儿子送了消息。

十四听说后,想的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都会遭遇这种事,那住在园子里的老娘和庶母们岂不是更危险?

这么想的时候,十四竟然还特意去给他老娘寻了两个会功夫的太监,如此这般又将德妃哄得眉开眼笑。

而四爷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想到了乌林珠以及去年那些关于当今的流言蜚语。

这种事…太像她的手笔了。

然而这两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四爷压根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却跟乌林珠探讨真相。而乌林珠呢,她到是从姚全那里听说了老康头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坑爹事件,当即就笑得前仰后趴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同道中人干的好事,但她都佩服这位的手段。不过在乌林珠看来,最有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就是德妃了。

老头子都让她儿子以储君的身份监国了,一直没名没份的就已经很让人焦虑了,这种时候了他偏偏还各种作,各种打四爷的脸。

太子不就是输在没有亲娘帮衬上的吗?

因没见到四爷,乌林珠也没将这些想法尽情输出。不过还是让姚全去跟四爷提一嘴尽快给老康头封个太上皇,也好将名份定下来。

四爷到是真听了乌林珠的建议。

或者说不止乌林珠这么建议他,邬思道等人也有这么跟四爷提议过的。

新帝的第一道圣旨,多么至关重要呀。不拿来封个太上皇,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

当今醒了,还是以这种让人不忍直视的方式醒了,四爷觉得自己暂时离开一下畅春园更好些。

坐在肩辇上,四爷一边按揉因着这几日不曾休息而肿胀的额头,一边闭目养神。

一时进了圆明园,四爷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更衣,又简单的用了些吃食。原本想要眯上两刻钟的,可心里有事,又因多年夙愿终成真,竟一时又睡不着了。

双手用力在脸上搓了搓,四爷一边让人去唤乌林珠来书房见他,一边又让人拿了皇宫分布图过来。

太上皇若是住在畅春园这边,新帝的家眷便仍就可以住在自己的圆明园里。

但不管住在什么地方,宫中都应该有新帝家眷的住处才是。

紫禁城分前朝和后宫,其中又以乾清宫和坤宁宫为中心。

四爷挑了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为自己起居办公之所。而后宫这边,妃嫔都分别住在东西六宫里。已经成家的皇子一般会尽量出宫开府,而没成家的皇子阿哥们则会分别住在皇子居住的乾东所和西五所。

除此之外,还有太后居住的宁寿宫,还有其他太妃居住慈宁宫、寿康宫、寿安宫等。

先帝的未亡人不能委屈了,太上皇的嫔妃们更不能被怠慢,那能被委屈的就只有新帝的家眷了。

东六宫是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延禧宫、永和宫、景阳宫这六座宫殿。西六宫则是启祥殿、长春宫、咸福宫、永寿宫、翊坤宫和储秀宫。

不好惹又极得宠的宜妃姐妹住在翊坤宫。那就将西六宫都留给太上皇的嫔妃,新帝的家眷便先在东六宫挤一挤。亲娘之前住在永和宫,之后住在哪里…肯定是要住进慈宁宫的了。

再一个,为防出现什么流言蜚语,通往东西六宫的所有宫道都多加一道宫门,禁止随意进出。

……

正看着呢,就听说乌林珠来了。四爷当即便将宫中分布图朝一侧推了推,带着些期待的坐等乌林珠进来。

四爷叫乌林珠过来,一是问她太上皇会中风跟她有没有关系,二是告诉乌林珠登基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天地良心呀,您怎么总是一遇到事就往我身上想呀?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什么坏事都做呀。”乌林珠理不直气也壮的对四爷叫道:“我只问您,但凡是我做的事,哪件是我不敢承认的吧?”

四爷:好像还真没有!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好事是不花钱买教训,坏事却是付出经历收获经验。于我来说,我一直是在助人为乐。既是这样的心态,那我就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当然,不敢承认和不能承认是两种事。

有些事是不好解释才不能承认的,有些事是怕解释了以后被人堵住了作妖的路径不能承认。

就好比老康头的两次中风吧。

第一次中风,是因为乌林珠借着王子腾的寿宴干了一票坑舅买卖。不光坑了王子腾等赴宴的男客,还借着录音器等道具骗了一回后院的女眷。

借着她们的嘴,将当今不能人道,狂补驴鞭以及喜好俊美侍卫等等,等等的消息一股脑的传得人尽皆知,也因此才有了当今的第一次中风。

而当今的第二次中风,就是有人借着乌林珠带出来的那股风波,踩着当今的神经来了一场精准打击。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乌林珠主导了第一次中风,德妃虽然主导了第二次中风,却是借鉴了乌林珠的办法,将老康头踹进乌林珠早前挖出来的坑里。

正经算下来,乌林珠的责任就是1+0.5~

←_←

太过理直气壮了。

乌林珠发自内心的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认为她对着四爷说谎有什么不对的。这心态放在后世用测谎仪都未必测得出来,四爷想从态度和神态上看出破绽…想都不要想!

再一个,自打当今的万寿节后,乌林珠就没怎么回过小二进,就算回去了也不曾住下来。

在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荷叶王达等人的照顾和监视下,也让四爷有种自己冤枉好人的错觉。

呸,这丫头若是好人,那这世间就没谁是坏人了。

……

四爷见乌林珠这般斩钉截铁,便又换了一种方法问她。

“以你之见,此事又是何人所为?”

“按结果看,无疑是咱们的太后娘娘了。将当今弄成这样,她能当太后,她儿子还能顺理成章即成皇位,真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对于这个猜测出来的人选,四爷有些接受不了,于是看向乌林珠,又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能在畅春园干这么一单买卖的,肯定是有子嫔妃以及手上有些权利的高位嫔妃,直郡王的亲娘惠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按着乌林珠没事都要搅风搅雨的心态一路分析下来,她连御膳房的粗使宫人都能怀疑上,于是这个嫌疑人真真是越说越多,最后直接将四爷说得脑仁嗡嗡的。

“罢了,不用再说了。世间像你这般心性,已是凤毛麟角。”所以也不是谁兴致上来了,就非得干点什么的。

乌林珠闻言,非常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随即小脑袋左右摆了两下,半点不将四爷的话放在心上。颇有一种‘家有千金,行止随心’的姿态。

这个话题暂时结束,四爷又问起了水泥之事。

“爷的登基大典就定在十月三十那日。”

十月三十是四爷三十五岁的生辰,也是钦天监给出来的最近吉日,于是四爷便直接将登基大典定在了那一日。

乌林珠笑眯眯的点头,直接避开水泥这个话题,而是一脸俏皮的调侃四爷,“您不是应该自称‘朕’了吗?”

四爷闻言,又伸手指了指乌林珠,笑着骂了她一句‘小混帐’。

“对了,您是不是应该让人将太上皇寝殿中的镜子都收走?以免当今看到自己的脸三度中风?”

中不中风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知道自己的脸成了那种样子,太上皇养病期间肯定会召见各路大臣和皇子宗室……

四爷闻言,立即朝一旁喊了一声‘苏培盛’。

等苏培盛出去了,四爷才反应过来乌林珠又算计了什么。抿了抿唇,四爷到底没让人将苏培盛再追回来。

这厢苏培盛领命出去,书房里的乌林珠和四爷又说了两句话,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四爷便领着乌林珠去了四福晋的院子,同时又将家里的几个小的都叫了过去。

四福晋所出弘旦阿哥生于康熙五十年五月,耿氏与钮祜禄氏所出的五阿哥和六阿哥则生于康熙五十一年五月。

如今,小哥仨都可以吃辅食了,但却都需要乳母侍候喂食。

于是小哥仨单开一桌,四爷四福晋带着二格格,弘时和乌林珠坐一桌。

乌林珠仍旧坐在四福晋和二格格中间,这个位置都快成专属乌林珠的了。

自打乌林珠能跟着四大爷一家上桌吃饭后,四大爷家的餐桌就发生了变化。

往常那些份例菜都没了,端上桌的都是各人爱吃的。

不光如此,乌林珠还让人弄了几张转盘送到王府。吃饭转个菜什么的,也更方便了。

反正是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了自己!

一时用过膳,四爷留在这里与四福晋说接下来的安排,二格格则拉着乌林珠去了她的院子。

“我再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阿玛竟成了皇帝。”

乌林珠颔首,确实挺快的,这个时空的四爷比他们那里的历史提前了八.九年登基。

“恭喜,恭喜,直接从和硕格格变成了和硕公主!”

二格格心情好,这两年也被乌林珠同化得特别能开得起玩笑。听到这话直接学着外面男子的样子,对乌林珠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同喜!同喜!”

同喜?

她有何喜?

太上皇一日不驾崩,四爷就不能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如此也就没办法立时兑现对她的承诺了。

这事的关键还不是这个,而是当初的承诺是不是真的重要到可以让她替四爷解决了太上皇?

抿唇,耸肩,叹气,一套动作做下来后,乌林珠直接在心底对自己摇了两下头:

还是且行且看吧。

就像这次的事,不也是很意外吗?

~

一脸笑的看着二格格拉着乌林珠离开,四福晋才收回视线,没恭喜四爷,只一脸笑的说起了府中安排和年家。

因着良妃孝期等原因,小年氏至今也没能嫁过来。如今四爷都要登基了,小年氏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也得尽快与四爷商量一番才好行事。

四福晋问完四爷,又笑着对四爷说道,“……年家姑娘到底是太上皇赐下来的侧福晋,按理婚礼和封妃大典都该有她的。只是太上皇尚在病中,内务府那边又要操办爷的登基大典。

这一个月内也没有适宜婚嫁的日子。再一个,便是有,急匆匆的办场婚礼,简薄不是,热闹也不是。登基大典前纳侧福晋进门…难保不伤声名体面。”

说到这里,四福晋又顿了顿,见四爷神态如旧,便又继续说道:“之后若是以迎妃的规矩将年妹妹迎进宫去,怕是不知情的人又会传出什么了。太上皇那里怕是也要…爷的难处我是尽知的,我寻思着要不就蠲上一处,且先将人接到府里来?”

四福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给小年糕办婚礼了,只让小年糕带着行李先搬进王府或是圆明园。之后跟着其他女眷一块进宫,以新帝嫔妃的身份接受封妃大典。

主要是四福晋不想让小年糕以新嫁娘的身份抬进后宫,并将婚礼和封妃大典一块办。

太过…隆重。

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揣测和让年氏一族生出野望。

四爷到是没想那么多,但他只要想到太上皇醒来后对他的态度,便觉得自己得有一段时间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于是见四福晋这么说,只略微寻思了一回便同意了四福晋的提议。

“让年家将年氏和年氏的嫁妆都先送到京城的雍王府,不必再往城外送了。”

四福晋颔首浅笑,“你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府西边的那个套院原就是给她收拾出来的,且让她先在王府住下,等咱们回京城了再行家礼也不迟。”

四爷:“嗯,你安排便是。”

四福晋闻言又笑,还逗趣的说了一句,“臣妾遵旨!”

四爷听罢,神色间又多了几分暖意。牵起四福晋的手,将人拉到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静静的靠在一起。

未来的帝后正在享受难得的片刻静逸,圆明园里的李氏等人则在琢磨着四爷会册封自己什么位份。

李氏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三子一女,如今活下来两子一女,从生育有功的角度看,自己也应该是个贵妃。

而分别为四爷生下一个儿子的耿氏和钮祜禄氏则在纠结四爷会封她们为妃位,还是封她们一个嫔位。

王府中其他怀有身孕的侍妾格格们,一边希望四爷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高一些的位份,一边又满心期待自己能一举得男。

太子当了几十年,最后皇位却落在了四爷头上。谁又说能数年后,皇位落不到自己儿子头上呢?

好家伙,这还没进宫呢,这帮子女眷就已经有了宫斗和夺嫡的意识。

相较于这些女眷,弘时这两天的经历才堪称惊险刺|激呢。

他没想到他老子真成皇帝了,更没想到他老子接下传位诏书的那一刻,他就成了新帝的长子。

哦,他哥哥弘昀一直徘徊在鬼门关,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休养呢。

府里大多数人,就连李氏都对他不抱太多希望了。

所以别看弘昀还活着,但弘时却是众人心中的皇长子了。

再然后,就在昨天夜里,弘时差点失足跌进荷花池,而动手的竟然是四福晋院里的小太监。

四福晋听说了这事,想都没想就叫来李德全,让其将那小太监带下去严加审讯。

不动彼此的小孩,是四福晋与李氏的默契。这会儿就出了这种事,不管是李氏,还是四爷竟都没谁怀疑过四福晋。

但同时,他们也都不由分说的加强了对孩子的保护。

比起那些四爷亲生的子女,乌林珠这个还没正式认下来的养女就悠闲自在许多。

没办法,谁让她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是四爷精挑细选出来的粘杆处人呢。

这会儿回到自己院子,乌林珠换上一身脱掉就可以钻进被窝的家常衣袍后,便坐在炕上泡脚。

乌林珠夏天那会儿不光在游轮空间吃了太多冰淇淋,还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牛奶碎冰果子,一时积了太多寒凉在体内,月事时就遭了些罪。之后太医便给乌林珠开了好些养身泡脚的药包。

于是从夏天开始,乌林珠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泡上一回脚。

今天的乌林珠则是一边泡脚一边提笔写下水泥的配方,之后叫来荷叶,让她给四爷送去。

多大点事呀!

给你!给你!

第102章 ……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所以乌林珠也没装模做样的再往瓷器窑坊那边折腾。提笔写下早就倒背如流的水泥配方后,乌林珠又在那配方上写下了一份水泥使用办法和注意事项。

水泥生产出来后还需要静置14到28天才能使用,使用后也差不多需要28天左右才能完全硬化。

让人按配方准备材料, 然后再按方法制成水泥,之后再按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进行水泥实验,最快也要五十来天才能看到结果。

这会将将九月,登基大典又是在十月末, 时间…刚刚好。

对了,乌林珠看的那本书上还提了一句水泥的保质期。

上面说水泥最好在出厂后的三个月内使用, 超过这个时间就会降低水泥的品质。

谁知道呢。

反正乌林珠也将这句话写给四爷了。

可惜, 乌林珠已经信用破产了, 四爷看到这句时便以为她在邀功诿过。

╮(╯▽╰)╭

惦记了多少年的水泥配方终于拿到手了,四爷都没用旁人誊抄, 而是自己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的将那份写了不少字的配方和使用方法,注意事项抄了两遍。

将乌林珠让人送来的原始搞件和自己誊抄的一份收进书房暗格里,又叫来心腹将配方和后续实验都郑重交待给他。

因为康熙年间正处于小冰河时期, 加之冬天使用水泥需要往里面加防冻材料, 所以乌林珠上面也提了一回水泥的最佳使用时间。

以京城为例,最好的施工时间是谷雨到霜降这个时间段。若以琼州两广的温度气候为例, 则可以全年施工。

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若是这样还会出问题,那肯定是天意使然了。

条件看似极多,但却更让四爷放心了。四爷满怀期待的让去折腾水泥, 乌林珠则是泡完脚又懒得回床上睡觉,便让人将炕桌收拾下去,歪在外间炕上就寝了。

睡得有些早, 寅时末便醒了。睡醒的乌林珠也没从被窝里爬出来,而是让人送了些温水进来,又点了盏玻璃灯就窝在被窝里看起了杂书。

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底牌。将水泥的配方给了四爷后,她手里还得尽快找出另一种让四爷更期待的东西才行。

巧的是她凭缺德实力捡回来的便宜老子也是这么想的。

以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他已经猜到乌林珠能那么干脆利落的将水泥配方交出来,那手里定然还有更多能钓着自己,让她有恃无恐的东西。

若说此时的四爷还能淡定期待,那等到水泥当真如乌林珠描述的那般利国利民时,这份期待都能跟登基大典划等号了。

别说这便宜闺女要挑一个上门女婿了,就是挑上十个八个,整全套的三妻四妾什么的,四爷都愿意亲自为乌林珠组织这个男版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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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当下,相较于心无旁骛,坐等四爷登基的乌林珠,四爷不到寅时便起身,开启他新帝的一天。

四福晋比四爷起的还早些,她起身后先是按着往日习惯见了四爷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

“登基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你们自己也看看,哪些人是要带进宫的,哪些人是留在外面的,回头拟个名单出来。”

后院女眷身边的丫头有下五旗包衣出身的,也有庄子里选上来的,更有外面采买回来以及跟着自家小姐嫁进王府的。

这些丫头若是跟着主子进宫,那就会直接划入包衣旗,之后就要按着宫女25岁出宫的规矩离宫。若是不跟着主子进宫,那这些人会暂时留在王府或是圆明园这边,回头再另做安排。

对了,昨儿夜里四爷还曾跟四福晋提了一句,说他想将潜邸给乌林珠留做公主府。

潜邸的意义不同别个,留给哪个儿子都不合适。正好便宜闺女是个事多的,与其再花银子给她建公主府,还不如直接将潜邸留给她呢。

好嘛,四爷是担心乌林珠可着公主府种一片黄金向日葵,提前防着她掏空内务府呢。

~

此时四福晋一说完,李氏等人就皆听明白了,或是轻声应是,或是轻轻颔首的。

四福晋的视线扫过座中女眷,声音自带沉稳和威仪的说道:“太上皇高寿,咱们做儿女的只有满心欢喜,为他老人家祈福庆贺的,最是不该生出那些懈怠心思。回头闲下来,也要多多给三位圣人抄些佛经才是。”

座中李氏身份最高,见四福晋这么说,便带头说道:“福晋说的是,咱们都盼着三位圣人长寿安康呢。”

因封后的圣旨还没下来,所以李氏也不好直接唤四福晋‘皇后娘娘’,便仍以福晋称之。

别说李氏不敢唤四福晋皇后娘娘,就是她唤了,四福晋也不敢应就是了。

原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若是现在就让人这么称呼,岂不是让人说嘴?

这种事,四福晋再不会做的。

“我自然是放心你们的,不过是白吩咐一句罢了。”四福晋笑道:“不但咱们要谨小慎微,底下的人和娘家人也最好不要忘了分寸身份才好……”

四福晋说完这些,又直接通知在座的女眷一会儿都派人回娘家提点一二。

“是!”

想到四爷登基后,她们这些人便都是帝王嫔妃,此后与家人再难团聚,便又极为宽厚的表示进宫前让她们再与家人见上一面。

“谢福晋体恤!”

有家人,且家人还在京城的无不感激。起身谢恩时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真诚。

跟后院的女眷们交待了一番,四福晋又将府中的大小管事们都叫到天井前,措词严厉的敲打了一通。等这边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四福晋才想起让人去京城年府请年家太太过来说话。

原本前天四爷接了传位诏书的时候,四福晋就已经做了一通安排。但那会儿也没想着太上皇还能诈尸,所以之前的安排相较于他们要面对的困难来说,远远不够。

对着一众女眷说什么希望太上皇长命百岁,啧,四福晋更希望祈祷上苍,将太上皇和德妃的剩余寿数都转给太皇太后呢。

至少那位除了蒙语旁的都听不懂的老太太比大多数人都好侍候……

巳时过半,年夫人才被接到圆明园。

她只带了下人来圆明园,儿媳妇和闺女都没带。往四福晋院子里来的时候先遇到了摘花插瓶的二格格,后又赶巧遇上了准备去书肆的乌林珠。

乌林珠要买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打发时间,顺便再挑几部这个时代的官刻本收藏。

因乌林珠既不是府中正经的主子,四爷和四福晋也没正式认下乌林珠这个养女,所以圆明园的下人虽见了乌林珠会行礼让路,却也不会特意将乌林珠介绍给来访女眷。

若是人家问起…四大爷家的下人正好跟荣国府里的祖宗们拿了相反的人设,一个个的都是锯嘴的葫芦,随便你打赏多少,他们都是只敢拿赏赐,不敢往外吐一个字。

虽然惊叹乌林珠容貌姣好,天生富贵相以及一身旁人都没有的气质,但年太太的注意力都在接下来的见面上,一走一过间,竟下意识将乌林珠当成了后院女子。

乌林珠身上有一种旁人都没有的自信张扬,浑然天成的贵气和玩世不恭的不羁姿态。

非常吸引人!

也很吸引异性!

可惜不了解她的人要么是不敢高攀,要么是痴心妄想。了解她的人…就没将她当人看过。

女人?

呵,不存在的,那就是个随时尥蹶子的牲口。

……

年太太自是知道四福晋此时唤她来圆明园所谓何事,这会儿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同时还隐约带出几分狂喜。

四爷成了皇上,她女儿是太上皇明旨赐婚的侧福晋,年家蒸蒸日上,她女儿也是一等一的容貌才情,虽不曾入府,却也能算是‘潜邸旧人’。

一个妃位是跑不了了。

年太太就是在这种心情下见的四福晋,四福晋也没摆未来皇后的谱,而是在房中暖阁里见的年太太。

也没跟年太太废话,只告诉她现在的局势以及她昨日与四爷商量的结果。

要是年家同意,那就这几日将小年氏及其嫁妆都送到雍王府,跟着潜邸旧人们一块进宫,受封。

要是年家不同意,那就等到康熙五十五年,哦不,应该是雍正三年的时候,跟当年新选出来的秀女一道进宫。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但是,

年太太一个都不想选!

心里不愿意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让年家将人送到雍王府这事是四爷拍板定下来的。于是年太太便迅速调整心情,一脸理解,满口配合的应了下来。

同时,还要表示一回给主子添麻烦的愧疚和不安,再对四福晋告个罪。

这一套流程走完,四福晋又让人拿了《玉匣记》和黄历来,两本一块翻了一回,便与年太太定下了小年氏入府的日子。

说完了正事,四福晋又让人拿了两套头面,十匹料子请年太太给小年氏带回去。

“知道她受了委屈,这些就全当我给她的添妆吧。”

婚礼再重要,也没有四爷的宠爱和实打实的位份重要。

不过这么低调的将闺女送到雍王府,怕是别想再收到第二份添妆了。

心里各种腹诽的年太太又笑着起身替女儿谢了赏赐,见四福晋没什么要交待的了,这才告辞出来。

心里不是很好受,再看圆明园时就没了刚来时的赏心悦目了。守着规矩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帘子放下来的那刻,年太太的脸上才满是寒霜和阴郁。

年太太沉着一张脸乘马车回京,乌林珠顶着一脸肆意张扬的笑,骑着一匹草原那边进贡上来的马从京城的方向朝圆明园飞驰。

马车与马匹错身而过时,乌林珠一双含笑的眸子正好与年太太那双冷漠双目对上。一触即分,之后便是渐行渐远。

此时又在官道上遇见乌林珠,年太太便多少猜到了一些乌林珠的身份。

能随便进出圆明园,又是一副主子打扮的…想来就是荣国府的那位大姑娘了!

因知道乌林珠不是女儿在后宅的对手,年太太除了嘀咕一句乌林珠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外,便没再将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

乌林珠买了不少书和各色纸张回来,之后更是丧心病狂的将所有的话本子都撕掉一页和那些各色张纸分别泡在了水里。

等这些纸页都泡化了以后,乌林珠又让王达去弄一筐杂草回来……

荷叶见乌林珠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禁好奇问道:“姑娘要做什么?”

乌林珠:“不做什么,造个纸玩玩。”

‘不做什么,造个纸…玩玩?’

‘造纸!’

荷叶瞬间瞪大眼睛,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姑娘要造纸?”

乌林珠点头,半点没将荷叶的震惊放在心上。

早起窝在炕上看书时,乌林珠就发现大清已经有人以最低成本的方式造纸了。不过这些技术都笼络在个人或是某几个家族手里,所以大清的纸价仍旧有些高昂。

于是感觉自己最近比较闲的乌林珠便准备用杂草树皮什么的造一回纸,之后再将造纸方法交给四爷,让其免费公告天下。

之后嘛,就是想办法让人去跟太上皇提一提这个事。

四爷不光藏了水泥的配方,还藏了低价造纸的办法,就为了登基后给自己造势呢。

等太上皇听了某些人谗言后,差不多就到了呆霸王打死冯渊,贾雨村‘智’判糊涂案的时候了。

等等!

贾政自己还在留放的路上,林如海早早离了江南,这会儿也病得七死八不活,那贾雨村还能成功起复吗?

也不对呀,黛玉明年才六岁,而朝.廷起复旧臣的事是明年秋里才传到扬州的。若按时间推算起复贾雨村的就是四大爷了。

但以四大爷那眼里不揉沙子的别扭性子矫情脾气…他会起复被革职的旧臣吗?

她咋就不信呢?

而且就算四大爷当真起复了贾雨村,那也不是太上皇办的冤假错案呀。

必须找出一件太上皇在位时期判的冤假错案,让四大爷感受一回什么是左右为难。

要是四大爷替受害人翻案,那就是将太上皇的脸踹在地上磨擦。若是四大爷不给受害人翻案,即便全了孝道却也失了公道。

如此一来,定然会大失民心。

若是其他皇子阿哥再在太上皇的态度下做些什么,那四大爷必是腹背受敌。

至于说要怎么才能在重重监视包围中打到那个案子……乌林珠对廊子上的八哥儿弹了弹水珠子,笑眯眯心忖道:

‘八爷府就在雍王府隔壁,弘晳不是还在毓庆宫里做宅男?’

她不知道的那些事以及她不方便干的那些事,总会有人义无反顾,前扑后继的。

曾经有一份极为真实的罪证出现在八爷家后院,八爷只迟疑了几息便将它们送到了最合适的舞台。如今又有一份天降‘好事’出现在他家后院,就问八爷感不感动吧?

对了,万寿节那天八爷被关入宗人府,值到中秋前才被太上皇转回自家府邸继续圈禁。

这到是方便了乌林珠继续‘丢’垃圾。

就在乌林珠想到弘晳也可以帮上忙的时候,内务府的人便也为了废太子这家人来见四爷了。

太上皇一早就让四爷和十三爷在郑各庄监督修造一座亲王府。

旨意是康熙五十一年腊月末下达的,开春后四爷便带着十三爷忙了起来,中秋前夕王府建成,四爷还和十三爷一块跟太上皇回过此事。

只是那会儿太上皇就跟只刺猬似的,看了四爷就想扎他两根刺。于是因着这处新建的亲王府,又让太上皇找到理由对着四爷冷嘲热讽了一回,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四爷容不下太子留下的孤儿寡母。

再然后那座王府仍旧闲置,前太子妃仍旧带着废太子一家窝居在毓庆宫内。

这会儿内务府的人过来,一是请示新帝后宫居所。二一个便是为了依旧被重兵把守的敏庆宫而来。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别说内务府的人不想碰,就是四爷也不想面对。于是四爷先暂时将毓庆宫那边的事放下,将后宫居所安排说与内务府官员。

今天上午德妃已经接了太后的诏书,此时正式成为圣母皇太后。

不过今天一道下来的诏书还有册封太上皇的三位先后的。

元后赫舍里氏,继后钮祜禄氏和佟佳氏的。

虽然自己的这份圣后皇太后的圣旨是最后发下来的,但德妃却仍旧用一种至少我还活着的心态在自我宽解。

其实这个时候的德妃已经在心底生出了一种‘功臣心理’。

她认为没有她,四爷就不会这么顺利登基。

所以她不光是四爷的生母,还是四爷为帝路上的大功臣。

若是没有这种心理,也许德妃还能与四爷母慈子孝一阵子。可惜有了这份功臣心理后,德妃就会不由自主的对四爷生出许多理所当然的心态和要求来。

母子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大,之后再在十四的‘孝心’和太上皇的心意下,德妃未必不会踏上一条母子决裂的不归路……

当了三四天皇帝,四爷就没少发明旨。

封太上皇,封太皇太后,封死了的三位嫡母,封自己的亲娘。

如今第一波封赐暂时告一段落后,四爷为了方便行事又在封完圣母皇太后的第二天,封四福晋为中宫皇后。

四福晋有了正式名份后,很多事情就方便出面张罗主持了。

于是接完圣旨,四福晋便乘全副皇后仪仗去畅春园给太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请安,之后便商量起了太后和太妃们迁宫的各项安排。

除此之外,内务府那边将太上皇后宫嫔妃的名册也送了过来,之后太妃们要如何加封还得由圣后皇太后呈报太上皇示下。

成了太后,德妃便是太上皇的妻,如何给妾室定位份以及如何约束管理太妃们,那都是太后的职责。

毕竟儿了不好管老子房里事,儿媳妇就更不方便了。

太皇太后不用挪窝,依旧住她的宁寿宫。慈宁宫里只住了一位老太妃,那位老太妃搬到宁寿宫后寝殿居住,等她搬出来了,再将新任太后的东西搬进慈宁宫……

总之就是后宫女眷的那些事,便都由四爷交给了四福晋全权负责。

四福晋忙起来后便也顾不上儿子了,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便直接将儿子交给了李氏照顾。

李氏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别提多闹心了。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听说乌林珠在折腾造纸,她同样也是眼珠子转了几圈,便将四大爷的几个儿子都塞到了乌林珠的院子凑热闹。

乌林珠非常不喜欢小孩,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弱得一批的小生物,她就更不喜欢了。

于是乌林珠又让人去寻了苏培盛,之后将四爷的儿子们就都送到邬思道的院子里启蒙去了。

被突然委以重任的邬思道看着才一两岁的三个娃娃,别提多闹心了。可到底是没办法像乌林珠那般‘任性’。

……

太上皇第一次中风时就有些半身不遂,第二次中风后那半边身体的情况更严重了几分。那日虽然醒过来了,却仍旧没办法行动自如。不过休养的这几天,太上皇不光精神了,也终于发现了个问题。

那就是他的寝殿里竟然连一块镜子都没有。

只是还不等太上皇让人将镜子拿来,十二便带着几位宗室王爷和朝中重臣来给太上皇请安了。

其实自从太上皇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就有不少人要给太上皇请安,不过都被四爷阻止了。

理由都是千篇一律的‘太上皇需要静养,谁都不能打扰太上皇休养’。

再怎么休养,也不能谁都不见吧。而且这个谁都不见的命令还是新帝越过太上皇下达的。

于是不出两日,就传出新帝软禁太上皇,登基之事另有内情的流言。

四爷自是也听说了的,但四爷还记得乌林珠那日的促狭主意,于是仍旧压着人不许任何人见太上皇。

一边让流言发酵,一边坐看谁在私下里各种奔走。

等看得差不多了,四爷便挑出一波他最厌恶的宗室重臣陪着十二去太上皇的清溪书屋见驾。

人都走到清溪书屋前了,李德全便是想拦也拦不了了。尤其是十二这蠢货竟然还站在院子里大声朝里面通报。

太上皇听了,竟是不疑有他的将这一行人都宣了进来。然后神态自然淡定的坐在那里等着他们觐见,也或是等待自己的三度中风……

第103章 ……

活到六十岁, 太上皇什么没经历过?

五十二年的帝王生涯,更让太上皇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铁石心肠。

李德全见到来人面有难色,十二等人却先入为主的以为这老阉货已经投了四爷, 于是直接略过李德全大步走了进去。

按规矩,位卑之人面圣,不得直视圣颜,但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于是多大数面圣之人都会在入殿的第一时间不动声色的飞快扫一眼,先确定皇帝的神色, 再根据皇帝的神色斟酌行事。

十二等人一进寝殿便按旧日习惯先朝太上皇所在的位置飞快瞄了一眼, 只这一眼却直接让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宗室老王爷吓了一跳, 下一刻便脚步踉跄的扑了出去。

后面跟着的人一时不查,加上也被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弄得慌了神, 竟都接二连三的被这位宗室老王爷绊倒了。

前人高速刹车,后人震惊追尾。就这样,一群人跟叠罗汉一般的倒在寝殿门口, 乍看之下, 还颇有些喜剧效果。

一脸懵的趴在地上时,十二等人还有人用一种‘原来如此’的心情去想四爷为什么不让任何人打扰太上皇休养。

他们今天冒冒然的来见太上皇, 既窥得了太上皇不能示人的秘密,又将新帝得罪了,真真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呀。

一时间不少人都心生悔意的同时,将拼命游说他们的十二恨在了心头。

因打头的是位年纪比太上皇还大的老王爷, 见他被压在下面,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让人去将这些人都扶起来。

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震惊过后便也都迅速冷静下来了。一边因摔跤向太上皇请罪,一边又在琢磨太上皇都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淡定的面对自己这张脸。

真不愧是…康熙大帝!

这么感叹的人是压根没想过面前的太上皇竟是个毫不知情的。

不但不知情,他还经常用那颗也已经老得开始抽巴的心跟李德全等人感慨人未走茶已凉。

李德全能说什么,只能一脸陪笑的应付他。

早在数日前,清溪书屋这边侍候的宫人都被叮嘱过,所以没谁在面对太上皇时表现出异样来。

当然了,他们都不敢抬头,太上皇又不是个会将注意力放在宫人身上的帝王,于是太上皇也没从他们这里感受到什么不对劲来。

四爷以新帝的身份下达口谕前,也就太皇太后和德妃及宜妃等人见过太上皇。但她们都是真正的演技派,几十年如一日的对着太上皇那张麻子脸演真爱,这会儿自是不会拆自己的台。

一个个无视太上皇那张嘴斜眼歪神经抽搐的脸,在超常发挥的表演了一回关心和依赖后,便都一边恋恋不舍,一边脚下生风的撤了。而太上皇呢,他就是个老渣逼,在不能宠幸年轻貌美的小嫔妃时,也不想多看一回都当了祖母的老妃子们。

而这些老妃子们也是了解太上皇的,心中又对新帝多了几分避让,所以在四爷的口谕下达后,不但自己不往清溪书屋去了,更是没敢将太上皇的情况传出去。

好吧,就是想传也传不出去。

春天的时候,乌林珠结合了一回自己从雍王府跑出去,再跑到宫里,然后再散步回雍王府的经验,正经给四爷提了不少意见。

莫让原著中发生在妙玉身上的事发生在雍王府哦~

在四爷接了传位诏书的当天,四爷的人便全面接手了畅春园的防卫。于是经过某个缺德混蛋的建议和改进后,别说消息了,怕是一只耗子都跑不出畅春园。

在这种情况下,外面的人不知道太上皇的情况,太上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这会儿两厢一见面,一个觉得太上皇心态杠杠的;一个觉得刚刚集体追尾老爷事的一幕是意外,还在心底感慨宗室老王爷人生七十古来稀呢。

啧,说白了,太上皇就是见不得旁人一把年纪还比他健康。这会儿见人摔了,心里那点不舒服,也不往上溢酸水了。

╮(╯▽╰)╭

等宗室老王爷和十二等人将那套请罪请安的流程走完,太上皇才淡淡说道:“朕病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请安。你们,有心了。”

自从太上皇醒来,他的身体就在缓慢好转,只是他的脸和他说话的结巴感却仍旧没有太大改变。好在太上皇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以说话的时候就会多停顿几下,尽量断开较长的句子。

因这两日经常与李德全说话,这种说话方式倒是快要养成习惯了。只是他这一张口就更让十二等人暗暗在心中咆哮个不停。

‘这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何止完全不一样呀。

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并且直接打碎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好叫太上皇知道,不是臣等不来,而是当今不允臣等入园。”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先硬着头皮按计划行事了。老王爷心忖了这么一句,又继续对太上皇说道:“确定了太上皇的安危,臣等纵是抗旨获罪,也甘之如饴。”

太上皇闻言,看向一侧始终眉头紧皱的李德全,“可有此事?”他就说自己这杯茶不可能凉得那么快嘛。

“…是。”李德全见太上皇问自己,不由回道:“皇上担心打扰您养病,这才下了这道口谕。”

这话也不算谎话,若是让太上皇知道自己的脸成了那副样子,别说安心养病了,怕是再来一次中风都有可能。

“哼!”太上皇见确有此事便以为四爷想要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甚至是想要软禁他,越想越气,最后竟气得砸了手边的茶碗,并且用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尖锐声音吼道:“让,老老老四来,滚滚滚过来,见朕!”

“…嗻!”

李德全一脸麻木接了差事,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十二等人,心无波澜的走了出去。

十二等人:麻哒,心都碎了!

……

另一边,四爷正叫了几个兄弟来圆明园议事。

有在武将中极有威望的直郡王,有世人眼里极为忠厚老实的五爷,有自来不争不抢的七爷,也有在四爷看来很有些敛财本事的九爷,粗中有细背景雄厚的十爷,以及他最稀罕的十三,十六,和从小就不怎么招他喜欢的十四。

四爷先将乌林珠那套杂草造纸的方法和样纸都递给了五爷,让他负责大清境内的免费推广。

九爷看看方法,再看看样纸,想了想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杂草随处可见,按照这个方法造纸,便是普通百姓人家也能弄些糙纸出来使唤。

只是这纸太糙了,即便是拿来卖,也卖不了几文钱。但即便是这样,也肯定会冲击一下纸张市场的。

说完了这件惠及民生的好事后,四爷竟又说起了人口普查以及举人免田税和挂田的陋习。

举人免田税那是朝.廷给他们的恩典,但有些举人却钻了漏洞,以帮人挂田敛财。田税乃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举人此举无异于损害国家根基。必须拿出一个有效措施,杀一杀这股邪风不可。税收也是银钱,就由会敛财的老九负责吧。

除此之外,就是大清对于开荒的一些免税政令。

百姓自行开出来的荒地五年内免赋税,但往往一些地方官员却谎报或瞒报荒地开垦情况,甚至是直接将开垦出来的田地仍以荒地卖掉,让百姓们再不敢开荒。

以前这些事情可以不清不楚,但四爷眼里不容沙子,从今以后必须掰扯明白。

不过说起这个,就不由说起了养廉银的想法。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四爷也明白。但贪|污受贿却不在四爷的忍耐范围内。

一时正事说了一半多,苏培盛又借着上茶的动作轻声将十二等人进入畅春园的事说与四爷知晓。

在知道十二他们顺利见到太上皇后,四爷微微挑了下眉。之后让人也给这些个兄弟上热茶和茶点,借着中场休息这个空闲,又说起了太后和太妃们。

四爷说如今太上皇养病,畅春园不方便进太多人。不过太妃们也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将来定是要让兄弟们接出去母子团聚的,到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实话,这些人在四爷接了传位诏书的当天就都离开了畅春园。转天听说太上皇醒了也都想要过去给太上皇请安,但却都被四爷的人拦在了园门外。

不是没想法的,可时至今日谁又愿意跟四爷撕破脸,搞一出破釜沉舟呢?

更何况,因太上皇从来都偏心太子,现在又将皇位给了四爷,也让这些个皇子对太上皇的感情非常复杂。

这一复杂,便也没谁想要顶风做案了。

哦,连个儿子都没有的十二不在此列。

旁人见四爷仍旧没有让他们进畅春园的意思,便也都不在这事上多做纠缠。但十四却是个有恃无恐的,他还说什么旁的兄弟能将母妃接出去,他却不能接太后离宫,于是跳着脚的要给太后请安。

四爷先是有些不悦的看了十四一眼,见十四仍旧坚持已见,只语重心长的对十四说道:“皇阿玛病重需要静养,你进了园子瞧过皇额娘后就出来,万不可打扰到皇阿玛,朕这里还有事要吩咐你,记得速去速回。”

十四:“臣弟遵旨!”

从十四有记忆以来,他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平常也最喜欢跟四爷唱反调。这会儿听到四爷这么说,面上应的痛快,心里想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嘿嘿,你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等十四脚步轻快的走出去,四爷又长叹了一声,随即看向苏培盛,“派人去盯着十四,别让他靠近清溪书屋。”

苏培盛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而其他皇子在听到四爷这么吩咐时,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因太快而没能抓住。

先由十二等人冲锋,再由十四掠阵,只有让世人都知道太上皇生的是什么病,才不会有人再借此生事,近而怀疑他上位不正,但这件事…却不能由他这个继承皇位的人来做。

十四离开后,四爷又与其他兄弟吃上半盏茶,才又继续说正事。

为了庆贺太上皇的六十大寿,朝.廷还为此开了恩科。即今年二月增开乡试,八月会试。

会试的时间就定在中秋前后,这会儿不光都考完了,连成绩名次也都榜示过了。

但因着太上皇病的突然,四爷又匆匆继位,到是一直没定下殿试的时间和之后庶吉士的考试时间。

原本这事最适合交给三爷做,但三爷在读书人那里的名声却是毁誉参半。四爷不耐烦他,这次开小会都没叫他,于是这种事便直接交给了七爷。

至于一直没捞到什么差事的直郡王,四爷没让他回兵部,而是将他放到了工部。

“下面献了种叫水泥的物事,朕已让人按着配方弄起来了。若果如传说那般得用,接下来工部便有的忙了。”

没听说过什么‘水泥’,但直郡王也没反驳什么,就非常淡然无争的接了工部的差事。

康熙十一年出生的直郡王转年就四十二岁了,如今有儿有女的他,也懒得再折腾什么了。有份正经差事总比闲散宗室要体面,能护着儿女不吃亏就已经极好了。

“皇阿玛的身体,”四爷顿了顿,然后看向十爷,“朕想着明年三月的时候将公主和额驸们都叫回京城……此事便交给十弟和十弟妹安排吧。”

或说国事,或说家事,等到四爷说得嘴皮子都快瓢了的时候,终于等到苏培盛‘慌慌张张’跑进来。

“皇,皇上,”苏培盛不及行礼便对四爷说道:“畅春园那边出事了。”

四爷闻言瞬间从龙椅上站起来,满是急切的问道:“出了何事?”

苏培盛抽了下嘴,一脸不忍直视的说出了让四爷有些意外的台词,“有百姓听说皇上住在城外。便,便去了畅春园外告御状。”

四爷微怔,双眸直视苏培盛,苏培盛抽着嘴角微不可查的对四爷眨了下眼睛。

没错,就是爷您想的那样。

单手撑额头,四爷先在心底大骂了乌林珠一通,这才声音中带着几分艰难的对苏培盛说道:“继续说。”

“太上皇听说了,就,就让人扶着他去了园门口。”

“……”

好一会儿,四爷才轻声问道:“太上皇…安好?”

苏培盛:“奴才不知~”

四爷:“……”

见四爷不说话,屋中的几位皇子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四爷心尖上的十三上前一步,轻声唤道:“皇上?”

“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你们随朕去畅春园见见皇阿玛吧。”

众皇子不解,心里却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此时见四爷这么说,都不由提了三分小心的跟着他出了书房。

四爷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其他皇子与他错了一个身位的走在后面。临出圆明园的时候,四爷便看见一身红衣似火,满头珠翠的乌林珠正带着人从外面进来。

一见乌林珠,四爷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乌林珠在见到四爷以及他身后这些爱新觉罗家的爷们时,也只是笑嘻嘻的行了个极为敷衍的礼,便拐进一旁的岔道继续往自己院子里走。

旁人都看见乌林珠了,但却没谁认出她来。因此时注意力都在畅春园和太上皇那里,到也没谁会在意她一个小姑娘。

一时,穿过圆明园与畅春园新修起来的封闭通道,一行人便进了畅春园。

只是刚踏入畅春园,四爷又满脸沉重的转过身对他的这些兄弟们说道:“一会儿见了皇阿玛,切不可表现得太过惊讶,以免刺|激到他老人家。”

老四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说完这句话便又带着他们穿过畅春园的四爷,气氛直接陷入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安静中。

按四爷的计划,就算十二他们没‘提醒’太上皇,以十四的冒失劲和越不想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的逆反心思,也肯定会让太上皇有所察觉。

四爷想着以十二等人祸水东引的心思和口舌下,太上皇定然会宣他见驾。就算没有这事,太上皇若是知道自己的脸成了这样,也定然接受不了……

这时候他再将这些个兄弟都带过去,那太上皇的病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只是让四爷没想到的是乌林珠比他还性急,竟然直接安排了一场告御状。

乌林珠在玩一种非常与众不同的自我攻略。就像她在跟自己下棋一般,一边用自己的方法帮着四爷扫清障碍,一边又不留余力的拖四爷的后腿。

她在这里自攻自守,却将爱新觉罗家的爷们都给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是古往今来难得的臭棋篓子了。

就好比今天这事吧。

乌林珠折腾了一回糙纸技术便将这事丢给了四爷,完事便带着人蹦蹦哒哒的去了同在城外的水月庵。

水月庵就是个清修的地方,不知其根底的,只以为净虚那老尼六根不净。而知其根底的,就没谁不知道那水月庵就是个暗娼寮子,竟干些男盗女娼的事。

水月庵在城外,圆明园也正好在城外,从圆明园去水月庵竟也极近便。

等乌林珠过去的时候,竟发现这里还有过夜的侍卫不曾离开。心下便更觉此地藏污纳垢了。

面上不显,心里有了主意的乌林珠模装做样的上了一回香,之后便在水月庵里转了转。

有意思的是那净虚竟是认识原主的,不光一脸笑的凑上前请安,竟还跟乌林珠叙了一回旧。

出了水月庵,乌林珠就让康奇和杨绅不动声色的绑了净虚出来。

再之后她没自己出面,先让人将静虚关在一处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点声音的黑屋子里,过个几天才再对着净虚进行了一回威逼利诱,于是净虚便一脸冤屈的跑到了畅春园。前脚跪在畅春园门口,后脚就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凑了过来。

自打太上皇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呆在畅春园后,畅春园附近便渐渐聚集了不少百姓。

有人原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有人是看到了商机特意凑过来的。

而爱凑热闹这事,不分古今。乌林珠便是利用了这一点,用一些极为夸张的说法将附近居住的百姓们都骗了过来。

~

圆明园与畅春园相接,四爷防备所有人进出传递消息,就是忘了防备‘自家人’。

再然后乌林珠身边的小太监王达便进了清溪书房,用一种里外都能听到的声音将有人在畅春园的园门口告御状的事说与清溪书屋的传话太监。

偏巧太上皇听见了一两句,于是又让那传话太监进来从头说一遍。

原本听说有人来告御状,太上皇还想将人宣进园来。但听说园外还聚集了不少百姓,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要带着人亲自去园门。

他得让人知道:他,爱新觉罗·玄烨还活着!

听说太上皇要亲自去园门口接见告御状的人时,李德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光自己劝太上皇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还用眼神示意十二等人也一块劝太上皇。

太上皇就不是个听劝的,这会儿所有人都劝他别出去时,他就更要出去看看了。

李德全都跪下抱住太上皇的腿了,然太上皇却仍旧没改变主意的非要出去。咬了咬牙,李德全直接起身去拿镜子,不想等他拿着镜子再回来的时候,太上皇已经扶着十二的手出去了。

劝不住!

真的劝不住!

于是劝不住太上皇的众人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太上皇往外走。

说来也是巧了,十四便是这时候来的清溪书屋。

他在德妃那里耽搁得有些久,所以来这边的时间也比较晚。抬头只看见太上皇坐上肩辇离开的背影,便也撇了撇嘴的跟了上去。

太上皇高坐肩辇之上,所过之所自是无人敢抬头直视,只是不敢直视不代表不能用眼角余光瞄他呀。

这一瞄,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倒塌了~

到是一直跟在御驾后面的十四,还一副趣凑看热闹的傻袍子样呢。

“太上皇驾到!”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驾行到园门前,自有宫人提前示警众人跪拜,而听到这一声提醒的宫人,侍卫和百姓们也都纷纷跪地叩拜,并高呼万岁。只是,

就在一片安静中,人群中一个悄悄抬头偷看太上皇的百姓竟脱口而出一句,“哎呀妈呀!”

百姓们没受过什么训练,听到这一声后都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而宫人和侍卫们以及同样听到这一声的太上皇等人也都朝那个百姓看去。

而那百姓呢,此时竟傻愣愣的跪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太上皇看。

然后所有看到他这般神态的人竟有半数以上的人顺着他的视线朝太上皇看去……

这一看,受到惊吓的何止这一个人了。

李德全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太上皇先是不悦,后是心中狐疑,然后左右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发现这些人都在回避他的视线,心中便突然生出一股不详来。

这会儿终于挤到前面来的十四却大大咧咧的站在太上皇身边,然后很自然的对太上皇打了个千,起身后就瞳孔瞬间睁大的忘了反应。

看到十四这个反应,太上皇不由缓缓看向李德全。

李德全抿了抿唇,将刚刚揣在身上的铜镜递了出去。

太上皇:“……”

肿么办,就…突然有点不敢接了!

第104章 ……

太上皇突然想起自他醒来就没在寝殿内看到镜子。

玻璃和镜子逐渐普及后, 市井百姓都知道这是四爷一力促成的,也让四爷有了一定群众基础。

只是太上皇却觉得四爷此举就跟当年群臣举荐八爷为太子差不多,都是在收买人心。

不过是一个走上层路线, 一个走百姓路线罢了。

其实在四爷没将玻璃和镜子在大清普及前,太上皇的寝殿里也有不少玻璃镜子。毕竟王夫人和凤姐儿房里都有穿衣镜,太上皇这个会享受的老渣逼又怎么可能缺这种物事?

但自从有了这件事后,彻底忘了四大爷还曾献过牛痘疫苗的太上皇就怎么瞧这些怎么不舒服。

李德全揣摩了一回太上皇的心思, 从那之后太上皇的寝殿内就多是铜镜了。

这会儿李德全拿出来的也是一把雕花铜镜。

“皇上驾到!”

“直郡王,恒亲王……到!”

就在这时, 宫人们远远看见四爷带着他兄弟大步朝这边走来, 不由大声通报。

园门口的太上皇等人都朝身后看去, 除太上皇外其他人都按规矩朝四爷的方向跪拜打千。而四爷这一行人里,除四爷早有心理准备, 其他人都被转身看过来的太上皇吓了一跳。

如果是在战场或是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这张脸,那还不至于让这些天皇贵胄们震惊。想到这张脸出现在他们威武不可一世的亲爹身上,他们就接受不能。再然后他们震惊的神色哪怕是眼神不如从前好的太上皇都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倒是四爷神色自然的走上前, 带头对太上皇行礼, 也没等太上皇叫起,便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 并且对着那群给他行礼的各色人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也平身。

不是四爷不想等太上皇叫了再起身,而是担心太上皇在这么多人面前再给他一个没脸。与其那般,还不如自己主动避开丢脸可能呢。

而且此时的太上皇,怕是也没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四爷:“皇阿玛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您的身子骨还需要静养。不如儿臣先扶您回去?”

四爷说完,又用非常严厉的眼神扫向十二等人所站的方向。十二等人满心苦涩的低垂着头,恨不得今天就没来过畅春园。

太上皇压根就没听见四爷跟他说了什么, 他的视线扫向跟着四爷过来的成年儿子脸上,发现这些个儿子在触碰到他的视线时都下意识的回避躲闪,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太上皇微颤颤的伸出手,用一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以及神经抽搐得更厉害的那张脸接过镜子。

然而接下镜子的太上皇却没敢第一时间看自己的脸,而是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将镜子举起来。

铜镜打磨得极为明亮清晰,丝毫不逊玻璃镜子。而此时铜镜里却呈现出一张十分扭曲的脸。

嘴巴向一侧斜了一个非常明显的角度,眼睛朝另一侧歪,眼角和嘴角还非常有规律的朝一个方向挤。一抽,一挤;再一抽,再一挤。就连从小看到大的麻子都仿佛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有了生命。

此时此刻太上皇那一张老迈消瘦的脸上四分刻薄,三分病气,两分惊恐,以及一分…崩溃。

‘啪~’

铜镜从太上皇手中滑落到地上,太上皇也犹如不堪重负一般的向后倒去……

“太上皇!”

“万岁爷!”

“皇阿玛!”

“来人呀,快传御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畅春园门口,又在一阵惊慌混乱中抬着昏死过去的太上皇回了清溪书屋。

园门口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副吃了大瓜的八卦样。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太上皇那些行人望向畅春园时,告御状的净虚又被人套着麻袋带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为了见到太上皇,你们到是无所不用其极。”太上皇被抬到寝殿由御医诊治,这期间四爷坐在外间主位上,神色冰冷的对十二等人说道:“既然心里没朕这个皇帝,那朕也不勉强你们留在京城了。来人,即刻送爱新觉罗·胤祹,康亲王爱新觉罗……”

四爷坐在上首,对着十二等人挨个点了一回名,对爱新觉罗家的这些爷们除了有爵位的降爵位,没爵位的降供奉外,还令他们阖家迁回盛京,终身不得归京。

而那些不姓爱新觉罗的官员则是全部罢免官职,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这些人原就是违了四爷的圣旨口谕,用破釜沉舟的心思来见太上皇的。他们早就知道四爷不会放过严惩他们的机会,如今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话说,都没让他们守皇陵,给太上皇殉葬,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十二等人像还是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被御赐侍卫拖拽出去,这么多人竟也没一个求饶告罪喊冤的。

……

太上皇并没有三度中风,但他实在无法接受之前发生的一切,竟直接来了个选择性失忆。

他心里门清,却非要装一回鸵鸟。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受些,他的记忆是从被狂徒猥.亵开始丢失。

也就是说:没有狂徒,没有二度中风,也没有顶着一张罪孽深重的脸被人围观的窘事。

不过失忆是他的自主保护意识,加之身体也确实还有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所以太上皇还记得他在‘中秋宫宴’上将皇位传给了四爷。

如今无事一身轻的他,正奉太皇太后于畅春园内安享晚年。

李德全:“……”

四爷等人:“……”

乌林珠:“……”

哎呦喂,竟然还可以这么玩!

太上皇清醒后便说什么自己喜清静,人来人往的也不利于他养老,让四爷带着人回城,没事尽量不要来畅春园打扰他和太皇太后。

听明白太上皇的言下之意外,四爷便带着其他兄弟们撤回了圆明园。

之后就是叫来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准备带着四福晋等人先行入宫或先行回城。

按四爷的想法就是他先进宫,四福晋带着一众女眷先回雍亲王府。等宫里和王府那边安排得差不多了,再将四福晋等一块接进宫去。

.

涨了一回见识的乌林珠此时正双手托腮的坐在炕桌前,小脚丫摇来晃去的琢磨着帮太上皇找回记忆的办法。

四爷几乎不曾来过乌林珠的院子。哦,他也不怎么去二格格的院子,毕竟都是小姑娘的闺房,人言可畏。

这会儿从四福晋那里出来,正好路过乌林珠的院子,因自己明天就要先行进宫去了,四爷想了想便准备进去瞧瞧这缺德丫头。不想一进院子就从玻璃窗看到乌林珠这副悠闲自在的主子。

四爷:肯定又在琢磨缺德主意呢!

~

四爷于堂屋坐下,等乌林珠从暖阁出来了才一边宽茶一边对她说道:

“贾政已经将永定河流域图全部绘制完毕,明年二月里便会回京。”

“这么快?”乌林珠挑眉,有些意外的问四爷,“不会是滥竽充数,玩渎职那套了吧?”

四爷摇头,“贾史氏舍不得次子风吹日晒,雇佣了数位画师……”

过年那会儿贾母就发现贾政不太会办差,加之她不差钱,又盼着这个儿子提早回京,就花了一大笔银子帮贾政雇了数位画师。之后贾政每到一个地方就走马观花一回,然后留下一位画师在当地。等这位画师画好了这段流域图后再追赶贾政一行人。

如果说以前贾政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个十天半个月,那现在就是一走一过,一两天的事。

这种情况下还走了小一年,一是永定河流域图确实不好画;二一个也是贾母安排给贾政的房里人有了身孕。不但拖慢了行程,还已经寻了一处地方准备坐月子了。

按日子算,还真就是明年二月份才能回京了。

乌林珠闻言轻叹了一声,“斑斑都是渣爹,您老子给你万里江山,我老子却永远在我的雷点上蹦跶。啧!”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继续说道:“荣国府那边,尤其是你母亲,最近又接了两起包揽讼诉的买卖……”

除此之外,荣国府上下人等也已经摆出‘家有公主,大清横着走’的得意和轻狂。如今京城上下就没谁家不知道荣国府出了位公主的。

乌林珠:“……”

哎呦我去,这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

四爷成功将乌林珠的注意力从太上皇那里转移到了荣国府一干人事上,之后便一脸慈爱同情的拍了拍乌林珠的小脑袋,心情略有些愉快的背着走离开了。

四爷眼里不容沙子,他拿王夫人钓鱼执法,也并不介意王夫人收了多少银子。但乌林珠虽然也坏得流油,但却也不是什么坏事都干,她就看不惯王夫人干这种事。

眯着眼睛目送四爷离开,乌林珠也摸了摸自己只梳了家常发式的发顶,心里想的都是定制一支满是钢针的发箍需要多少时间。

钢针要短些,粗些,最好能全部藏在头发里。

哼!下次谁再拍她脑袋,就擎等着拍一手钢针扎出来的血窟窿吧。

一脸凶残的画了张满是钢针的发箍让王达拿到外面的首饰铺子后,乌林珠又将四爷之前拿给她的一块腰牌从荷包里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回。

这块腰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而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若不是得了这块腰牌,乌林珠是再不肯跟着四大爷一家进宫的。

只是即便是有了这块腰牌,乌林珠也觉得进出皇宫忒不方便了。

四爷要住养心殿,而养心殿在乾清宫西侧。

原计划是新帝后妃都住在东六宫中,但如此一来四爷要去自己的后宫就要绕过太上皇那些后妃们居住的西六宫。

思来想去,四爷便让四福晋去跟宜妃姐妹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姐妹搬到德妃之前住的永和宫,德妃搬进慈宁宫。虽然看目前的情况,宜妃姐妹最近一两年都要陪着太上皇呆在畅春园了,但宫里也不能不给她们这些太妃留住的地方就是了。

四福晋住启祥宫,李氏住长春宫,小年氏安排在翊坤宫,咸福宫与储秀宫那里则安排给了耿氏和钮祜禄氏。永寿宫的一侧是启祥宫,前面又是养心殿,这里安排后妃住并不合适,所以四爷思来想去便将永寿宫留给了二格格和乌林珠。

虽然让两个小姑娘住一处正宫没有前例,但四爷却觉得再没有比这种安排更合适的了。

再一个,等二格格出降后,以乌林珠的心性估计也不会长居宫中。到了那会儿永寿宫再做旁的安排也不迟。

除了六座正宫外,还有一些比较小的住处,那些位份低的庶福晋和格格们有的被塞在了这些地方,有的则被塞到了长春宫,翊坤宫和咸福宫储秀宫这四处。

后宫的册封也已经有了消息,不过四爷这边要先封太妃,再封兄弟,最后才会封自己的后宫,所以李氏等人还需要再等一等才能迎来自己的册封。

四爷稀罕十三,便想将十三的生母敏妃封皇贵妃,但老爷子还活着,太妃们要怎么封,还得看老爷子的意思。到是他自己的后宫想怎么封就怎么封。

李氏是潜邸老人,侍候四爷的时间比四福晋还早,加之生育有功,所以李氏被册封为贵妃。

小年氏是太上皇赐婚的侧福晋,但她一没进府,二未生育,所以这一世的小年糕便只得了个妃位。

和小年糕一样封妃的是膝下育有一子的耿氏和钮祜禄氏。

宋氏,潜邸老人,虽有生育却都夭折了,所以封她为嫔。

剩下的女眷,有孕的封贵人,没孕的皆是常在……

除了太妃和后妃,剩下要封的就是四爷的兄弟和子女了。

直郡王年长,爵位可以提到亲王。老三因为剃头的事爵位又降了两个等,这次可以提到郡王。十三必须是亲王,十四…不想封。

除了四爷,没人知道弘昀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而弘时还年幼,自是不会封什么爵位,但已经定下亲事的二格格却是板上钉钉的和硕公主。日前,四大爷已经让人按和硕公主的级别给二格格建公主府了。

公主府的位置就在雍王府另一侧。

四爷已经跟乌林珠说过了,她会以献水泥有功的理由被四爷册封和硕公主,并且将雍王府赐给她做公主府。

不过出降前,她们会住在永寿宫。

永寿宫是两进院,前后院一样,都是正殿五间,带东西耳房以及左右配殿各三间的格局。

除此之外,院子东南角还有一座井亭。

永寿宫有前后两处宫门,前宫门开在养心殿后身,后宫门正对翊坤宫,距离李氏的长春宫也不远。

四福晋,哦,应该唤皇后了。

皇后得了四爷的吩咐,将各处都安排好了以后,又将二格格和乌林珠叫到跟前交待了一回。又问她们怎么安排。

二格格想了想便挑了后院正殿,乌林珠便住了永寿宫的前院正殿。

……

收拾行李往宫里搬这种琐事都不需要乌林珠上心,到是皇后和李氏有意锻炼二格格,便没让二格格有偷懒的机会。

因太上皇发了话,皇后也不好在风口浪尖上去畅春园给两层婆婆请安辞行,不过皇后心中并不遗憾就是了。

带着一众女眷极为低调的回了雍王府,之后更是非常非常低调的安排了府中女眷与家人见面。

小年氏已经在两日前就带着嫁妆和她准备带到宫里的侍女奶娘搬进了雍王府。

虽然没有婚礼,但小年氏却是四爷正儿八经的侧福晋,加之皇后不是刻薄的人,又提前吩咐了府中管事不可怠慢,到是没让小年氏受到委屈。

等皇后带着女眷回府了,还特意请了小年氏过去行家礼。除了没见到四爷外,到是将四大爷家里的其他人都见了个全。

哦,包括乌林珠这个凑热闹打酱油的。

无论是乌林珠还是二格格,都比小年氏的年纪大。但她俩现在却都成了小年氏的晚辈,不光对着小年氏行晚辈礼,还各拿了一份小年氏送的见面礼。

看到小年氏,乌林珠到是明白了历史野史上的四大爷为什么独宠她了。

小年氏的容貌不必多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是她的气质。

干净!

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干净!

勾心斗角一辈子的人,可不就喜欢这个调调。

见了小年氏后,乌林珠竟然又想起了那个千古第一笑话。

女子的落红!

对了,也不知道四大爷还记不记得父母年纪与孩子夭折率的某些关系。

←_←

虽然没见到四爷,但小年氏却在行过家礼后正式开启了她皇妃预备役的生活。

又因为最近事太多,每个人都挺忙,所以皇后这边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要安排的事情非常多,雍王府的产业和她嫁妆田产铺子,以及带进宫的人员安排,将圆明园的管理正式交接给内务府……等到皇后终于带着一众女眷搬进皇宫的时候,都已经十月中下旬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四爷的登基大典都不足十天了。

~

皇后带着阖府女眷各种忙的时候,乌林珠也没多清闲。

她有四大爷给的腰牌,出入皇宫不是问题。但她仍旧去了焦大的小二进,见了一回焦大和帮忙打理产业的管事们,以及特意买回来给她做衣裳的那对绣娘母女。

仍旧没有带这对母女进宫的想法,毕竟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应该做的衣裳鞋袜却依旧安排她们做了。

乌林珠是半点不肯亏待自己的主儿,她的衣裳鞋袜不知道有多少,好在她也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性子,所以衣裙什么的穿过一阵子就会送到这对母女手里改版翻新。

除了成匹的料子,乌林珠这里几乎从不压旧衣裳。

像是王夫人动不动就送给丫头媳妇一件旧衣裳的事,肯定不会发生在乌林珠身上。

不过想到了王夫人,乌林珠还真就在安排完自己那一摊子后,就乘车回了荣国府。

这次回荣国府,仍旧走的西角门。

不想她的马车前脚驶进西角门,后脚府里的下人就嚷嚷什么‘公主回来了!’

乌林珠冷着一张脸朝马车顶翻了个白眼,等到在垂花门那里下马车时,见到不少人还在笑嘻嘻的说着什么‘公主回来了’的话,当即就朝身侧喊了一声:“王达!”

王达立马上前,恭敬回道:“奴才在!”

“将咱们进府后所有喊过‘公主’的人都揪到巷道来,让他们互相扇嘴巴,我不喊停就不许停。”

王达:“…是。”

随着乌林珠的话落下来,垂花门附近的丫头媳妇和小厮们都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却直接被王达带着人揪了出来。

只这一下子就将府里的喜气扇没了一半。

将王达等人留在巷道里监督这些人互扇嘴巴,乌林珠就带着其他人进了垂花门。

没去荣庆堂,而是去了王夫人居住的荣禧堂。

乌林珠回府的消息风似的传遍整个荣国府,而乌林珠让人互扇嘴巴,并且带人往荣禧堂来的消息也在同一时间传得阖府皆知。

有人说乌林珠跑回家耍威风来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这个‘公主’出了什么岔子。

更有人说府里白高兴一场了。

可就是没谁认为在四大爷还没册封后宫,甚至是登基大典还没开始的时候喊乌林珠‘公主’有什么问题。

就无语!

“我的儿,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就是听说太太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家里还出了位公主,特意回来瞧瞧热闹。哦,公主呢,将人叫出来给我瞧瞧呗?”

王夫人:这说的都是什么?

周瑞家的以及其他屋中侍候的下人:听这调调,怕是不能善了了。

确实是不能善了了,乌林珠此行就是来打杀威棒的。

用着不比太上皇逊色多少的刻薄言语将贾家上下都撸了一遍,这才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哦,离开前乌林珠还去见了贾母,用一种太上皇病重,她也想分忧解难的语气提了一回唐僧肉,又弄得贾母又惊又怒。

这次回来,乌林珠也见了一回宝玉等人。见到乌林珠,迎春是全然的高兴,惜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探春姐弟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可能是全都听说了乌林珠因着‘公主’这个称呼发难了不少人,从荣禧堂出来后,见到的所有人都没敢唤她‘公主’的。

甚至是最喜欢开玩笑的凤姐儿,唤的都是大姑娘,姑奶奶。

宝玉待乌林珠这个长姐仍旧有几分亲近之态,只他这个长姐却对他没多少耐心。宝玉背着人,好小声的问了一回公主的事。乌林珠却只说:‘以德配位’,若无寸功,焉敢如此理所当然?

宝玉不是很懂,却也隐约听出来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饭。

~

对了,这次离开,乌林珠还给二丫安排了个行刺的差事。

乌林珠让二丫想办法怂恿王夫人出门礼佛,之后再安排人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假意行刺王夫人。

也不能太假,随便伤个胳膊腿啥的,不死人的那种就行。

既然敢包揽讼诉,挣这种让人求助无门的黑心钱,那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此事闹出来,不光丢人还特别有警示教育,不是吗?

……

永寿宫这边的宫人全部是四爷安排的。不光乌林珠身边的侍候的,就连二格格那里的宫人也都是四爷从粘杆处调配出来的。

也因此搬进宫后,永寿宫这边是最先安置下来的。而乌林珠这个做甩手掌柜的,除了最上心她的那片金葵花田外,旁的都由荷叶等人安排。

早前因着那份非常详实的地震预警,四大爷家里便养了不少鸟和猫狗,这些也都跟着他们进宫了。

乌林珠之前养过鸟,后来也养了一只,不过被府里的猫偷吃了,她便也没在养鸟。

到是二格格不光养鸟,养猫,还养了一对小狮子狗。

此时这些个小家伙们便都散养在永寿宫的后院。

猫狗跑到前院,乌林珠也不撵它们。偶尔还会拿手边的零食逗它们玩。荷叶等人见了,便也由着它们探索新世界。

下晌,阴了大半日的天终于开始下雪。荷叶匆匆从外面进来,见到乌林珠在那里写写画画,先是在熏笼那里烤了烤火,意思意思的去一去身上的寒气,这才凑到炕桌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与乌林珠。

“主子,宫外传来消息,林如海已于三日前病逝了。”

第105章 ……

“这么快?”乌林珠停笔抬眸, 不是很意外却也多少有些吃惊的看向荷叶,“是那个瞧不出来的怪病?”

早先贾敏带着黛玉来京城求唐僧肉的时候,乌林珠就挺好奇林如海怎么病得这么早。于是她就动了动嘴, 让荷叶找个医术脉息好的郎中去沧州瞧一瞧林如海到底得了什么病。

郎中给林如海瞧了一回,竟也跟其他人一样什么都没瞧出来。

用使唤四爷的人,来表达她的姑侄情谊,乌林珠这买卖做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而知道这郎中是乌林珠‘特意’, ‘恳求’四爷俩口子才送来的,别提贾敏有多感动了。

可惜再感动也没用, 林如海这怪病仍旧是无人能解。

辐射这种病, 也确实为难古人了。

不知道辐射的古人没见识过, 知道且在后世见识过辐射病人的乌林珠既没亲去沧州,也未必分辨得出来。可怜的林如海便这样生生熬了数月……

林如海病入膏肓, 自知命不久矣,没先跟朝.廷写退仕的折子,而是抓紧时间帮贾敏和黛玉做各种身后安排。等将林家的所有产业都收拢到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程度后, 又着心腹下人将所有家当都秘密送往京城林府。

毕竟是天子脚下, 总比姑苏更适合贾敏母女安身。

重新弄了一本林氏家谱,将数张银票悉数藏于其中。

之后又弄了一本《黄帝内经》, 用同样的手法藏了数张银票在其中。

事毕,林如海又分别将这两笔银票交与贾敏与黛玉,并且叮嘱她们谁都不许说出来。

他对贾敏说:黛玉年幼,不知人心险恶,莫要让她知晓, 以免受其所累。

转过头来他双对黛玉说:这是你们母女安身立命的东西,也是父亲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莫要告诉旁人,父亲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悄悄处理林家产业, 再悄悄的给妻女一人一份傍身银子,之后便是拖着病体为贾敏和黛玉筛选忠仆。

世人对女子向来苛刻吝啬,又向来恃强凌弱,贾家明显是靠不住了,姑苏林家更是如狼似虎。若不用心为她们母女谋划一二,那他们一家三口就擎等着在地下团聚吧。

下人不能留太多,但也不能太少。人多了容易生乱,人少了就会失了富贵架子,也更容易让人惦记算计。

一要忠心,二要能干,三要可以相互制衡……

挑挑捡捡的给贾敏和和黛玉留了百余数家仆后,林如海才花了将近七日时间删删减减的写了两份遗折出来。

折子内容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部分,一部分是感恩太上皇信重,不光点了他做探花,还委以重任。一部分是恭请新帝圣安,不能为新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再一部分写自己病的不是时候,死的也不是时候,没能等到登基大典,还死在了那之前,实非忠臣所为。

最后一部分就是林家子嗣单薄,膝下只有年迈老妻稚龄幼|女……

两份遗折分别给太上皇和四爷递过去后,林如海又等了几天,这才实在撑不住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这会儿林如海的折子就在四爷的御案上,不过他还没批到它就是了。

~

“贾敏也应该知道真相了,”乌林珠看向荷叶,淡淡吩咐道:“让人按计划行事。”

荷叶:“是。”

荷叶领命出去,乌林珠又在炕上坐了一会儿,神色漠然的歪着头看窗外。

红瓦宫墙,八角灯下,白雪纷飞,画面极美。而玻璃窗内,一身宫装打扮的少女竟美得丝毫不逊色。

让人去打听四爷在哪儿,听说在养心殿,乌林珠便换了身厚衣裳过去了。

林如海故意死在任上,就是想给妻女搏一份庇护和体面。乌林珠也想知道四爷在收到那份遗折时会怎么做。

四爷是个理智又感性的人,同时骨子里也有遗传到爱新觉罗家的刻薄基因。

就说林如海这个人吧,四爷其实对他并无好感。

一是旧年邬思道与弘昀南下那会儿,看似彼此双方都有了默契,但实际上林如海滑得跟泥鳅似的。后来更是直接将自己活动到了沧州,彻底远离江南。虽是明哲保身,可也让四爷生了不喜。

二一个就是林如海已经病了小一年了,这一年间,沧州那边虽然没有耽误什么政事,但真正做事的却不是林如海,而是下面的官员。

按四爷的意思,既知自己得了这样难治的病,那就更应该早早上折子移病解官。可林如海是怎么做的呢,一边妥善安排家事妻小,一边又占着官职不作为。

于私,四爷理解林如海所思所谋。但于公,四爷却没办法认同林如海的所做所为。

其实四爷这种心态就跟后世的公司老板差不多。分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得了癌症,总公司由着你旷工请假,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养了你一年多。完事你自己不主动辞职,还想以工伤的方法让公司再出一笔赔偿金……就算公司曾经对他有再多的欣赏惜才,这会儿也全是不满了。

乌林珠过来的时候,四爷刚好看到林如海的遗折。虽然写的真情实感,声情并茂,但并未感动到四爷就是了。

四爷并未在养心殿的正殿,而是移到了东暖阁的临窗大炕上批阅奏折。

听说乌林珠来了,也只是挑了下眉,心中不由猜测她是专程为林家的事来的,还是又有了什么旁的幺蛾子。

你还别说,乌林珠还真就不是为了林家这一件事过来的。

这会儿将穿来的大毛斗篷和手炉留在暖阁外,乌林珠便拿了块帕子走了进去。对着四爷甩帕子行礼,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怪呢?’

心忖了这么一句的四爷见乌林珠已经自已笑嘻嘻的站起来了,也没当回事的问她,“吃了吗?”

乌林珠摇头,理直气壮道:“先跟您蹭个饭,再顺便说点事。”

“朕这里的伙食可没你那小厨房来得。”

永寿宫设了小厨房,厨房里侍候的都是原来在雍亲王府灶上做事的人,做的饭菜自是比追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御膳房要好。

这会儿四爷说完便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便走出暖阁去吩咐晚膳了。

乌林珠:“瞧您这话说的。您都能将就往后余生了,我还不能偶尔将就个一两顿?”

刚在东暖阁外吩咐完徒弟姚全的苏培盛:…御膳房的伙食也没你们爷俩说得那么糟糕,好伐~

乌林珠一屁|股坐在四爷对面,发现炕还挺热乎,又扭了两下屁|股让自己坐得更靠里些,“我今年想去琼州岛过年。之前看了黄历,过几天就有个出行吉日。过来跟您说一声,没什么事我过几天便走了。”

打下什么底,就是什么底了。

反正听到乌林珠这么说的四爷想的都不是小姑娘家家的不应该天天跑外往,而是今年需不需要留乌林珠在京城过年。

说起这个,四爷不由又想到了几日后的登基大典和那份水泥实验报告来了。

水泥确实如乌林珠之前描述的那般实用,若是按乌林珠提到的在黄河两岸挖深坑,之后以山石为基,以水泥封之,筑起厚高河堤,定然数年无损毁之忧。

除修筑河堤,还可以修官道,房屋院舍等等,等等。

“水泥的效果已经测出来了,因那个保质期,工部这边也会在全国各地建厂。你的册封圣旨朕也写好了。按理你今年也应该跟着皇后和丹阳他们一道祭祖的……”

之后参加宫宴,认识所有爱新觉罗家的亲戚以及让所有官宦女眷都认识你。

“不要!”乌林珠摇头,“大过年的,受用不起呢。”

谁不知道你们家过年的规矩最多?吃不好,睡不好,还各种折腾人。

四爷听罢也没劝她什么,她不在京城…自己心里还多少能踏实些呢。

说完了这个,乌林珠才说起林如海死在任上的事。因说到了林如海,四爷还直接将手边的遗折递给了乌林珠。

在乌林珠看来馆阁体的字都差不多,但抛开折子上的字,单看上面的内容,乌林珠都必须承认大清的探花郎含金量真高!

明明虚伪至极,又极为浮夸的话却被林如海写的真情实感,煞有其事。

看罢,乌林珠一边双手转折子,一边对四爷说道:“按理,我也不是啥好人。她们娘俩有钱有房还有不少忠仆,再不需要旁人为她们操心什么了。只林如海也算得上是太上皇旧臣,您若是置之不理,再叫太上皇做了好人去,岂不面上难看?”

四爷摇头,“这种风气绝不能助长,若是再有人有样学样,又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幸好林如海养病期间沧州那边没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死了也不能让他消停了。

“那倒是。”乌林珠颔首,非常赞同四爷的观点,但她此行却不是为四爷点赞的。“我到是觉得您不妨借着这件事成立一个衙门,这个衙门就专门为那些战死士卒和因工殉职之人的妻小主持公道。”

见四爷蹙眉,并不认同的样子,乌林珠又笑道:“这几年经常往外跑,到是瞧见不少笑话。原来在大清境内,宗族的族规和裁决竟是可以凌驾于朝.廷律法之上的。

百姓被外人欺负了,还可以找宗族庇护。可若是宗族内部自相残杀,最后竟是连律法都不能干预。普天之向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可地方上的宗族势力却在大清搞起了国中国,啧啧啧,我都心动了呢。”

“想办法让太上皇知道林如海病逝的消息,再将这份遗折递给他老人家。以他老人家的心性为人,定然不会放弃这个彰显仁慈的机会。”说着说着,乌林珠便笑了,

“他惠及一人,您就惠及更多的人。但您也别自己出面,只让皇后娘娘寻几位宗室公主福晋带头,就弄一个,一个‘红花会’,专门负责这些个女眷事宜。”

乌林珠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红花会,但白莲教和天地会什么的肯定是有的。想到大清皇后带着一群女眷轰轰烈烈的搞了一个‘红花会’,嘿嘿,忒有喜感了。

让朕的皇后给你淌那条河,还要朕踩着老爷子立个仁君的名头出来…四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林珠,随即又问起了贾母那个唐僧肉的事。

“不过是一些天桥上糊弄人的小玩意罢了。”说完喊王达去将她房间里的一个雕花匣子拿来,完事又继续跟四爷说贾母,“老早就跟您说过,我们家那老太太最是个自私惜命的。我都那么忽悠她了,她都不敢割块肉救她亲女婿。现在好了,亲闺女成寡妇了吧。”

四爷觉得乌林珠的不讲道理比太上皇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看她说得煞有其事,还提醒了她一句:“…她真割了自己的肉,林如海就能活下来了?”

“肯定不能呀!幸好她没割,不然我还得多费一番手脚。”

永寿宫距离养心殿极近,出了养心殿的后角门就是永寿宫的前门,王达快去快回,不过片刻功夫便将乌林珠要的东西拿过来了。

那小匣子里装的是一团渔线和早前她糊弄贾母用的隐形眼镜盒。

将渔线一头固定在小眼镜盒底,一头穿过衣裳由另一只手控制……

乌林珠将自己糊弄贾母的‘手段’掩饰给四爷看,四爷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回,“这世上当真没有仙丹?”

乌林珠:“真有仙丹我也不可能给她吃呀!”

听到乌林珠这么说,不但四爷脸上的神情僵了下,就连苏培盛等人也都不由抽了下嘴角。

这话,也忒实在了。

“朕记得你早些年还让人打听过什么药?可有眉目了?”

“您说的是…速效救心丸吧?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来的。听说主要成份是冰片和川穹,可以祛瘀止痛、行气活血、缓解心绞痛什么的。谁知道呢,我又没这些毛病~”

看似坦坦荡荡,却又让听她说话的人有种云山雾罩之感。

四爷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直接传了晚膳。让乌林珠陪着一道用了。

皇帝用餐讲究每道菜品不得多于三筷子。不过四爷却是个极为勤俭的性子,他从不让人做那么多例菜,然后各种劳民伤财。只让苏培盛按着他素日喜好张罗一桌膳食便可。

不过再怎么勤俭,他这里也是八菜两汤的标准。

因今日乌林珠来蹭饭,四爷还让苏培盛多点了几道菜。

乌林珠一向胃口好,也不是那种会矜持客气的性子。端着小饭碗一口一口吃了个九分饱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四爷也没多吃,从自己一个人吃饭时的七分饱标准提到了八分饱的样子就放下筷子了。

吃过饭,又喝了半盏茶,乌林珠便要带人到御花园踏雪寻梅去了。而四爷看了看自己案几上的奏折,又让人酽酽的沏上一壶茶来。

四爷继续做他的老黄牛,乌林珠故地重游,虽没瞧见什么熟面孔,却也对皇宫多了几分欣赏和赞叹。

后世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和时间去修缮,终是不及身处其中。

……

十月三十日不但是四爷的生辰,还是四爷的登基大典,同时更是林如海的头七。

林如海缠绵病榻多时,贾敏母女以及林家其他人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在贾敏从荣国府求得唐僧肉的时候,贾敏还带着几分希翼,只是吃了那块唐僧肉的林如海并未好转,甚至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每况愈下。

贾敏不敢,也不愿意去怀疑那块唐僧肉是假的。但这块唐僧肉确实是没什么效果,于是她又想到当日乌林珠那句带着怨恨割下来的唐僧肉也许带了诅咒的话。

但贾敏又觉得老太太都已经将血肉割下来了,又怎会有怨恨诅咒?

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大,在这个过程中,贾敏还埋怨上了乌林珠。

既感动于乌林珠请了郎中来,又埋怨她给了自己希望。

若不是乌林珠,她也不会逼着母亲割下一块毫无用处的肉了。

啧,你还别说,乌林珠就是猜到了贾敏会怨恨她,所以才生不出要帮衬贾敏的想法和亲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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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放在书房的那块陨石,因是林家侍妾的遗物,所以贾敏在给林如海收拾遗物的时候也让人将这些个碍眼的东西都打包给林如海了。

不出意外,林如海生前要受陨石辐射,死后尸体也跑不了继续受辐射的命运。也不知道林如海在天有灵,会不会感慨自己这要了命的齐人之福。

贾敏仍旧按规矩给娘家送了讣告,不想跟着娘家侄子来吊唁的几个贾家仆妇竟然‘无意’间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说春里老太太让灶上准备一碗兔子肉,姑太太当宝似的捧回家了。’

‘原来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姑太太惹了老太太不悦,老太太用‘离娘肉’的方式下的逐客令呢。’

兔子肉?

竟然是…兔子肉?

听到这番话的贾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仿佛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经过的贾敏,这会儿到是将对乌林珠的埋怨都放下了,而是一颗心的朝着贾母去了。

呼吸急促,脸色惨白,眼中含泪,眼神却如寒冬一般冷冽。气得浑身哆嗦,还仿佛失了全身力气,贾敏只得让人扶她回房。

前脚回房,后脚贾琏便过来寻贾敏了。

贾琏先是行礼,后又请贾敏保重身体,最后才说贾母心疼贾敏孤儿寡母生活不易,要接了她们娘们回荣国府居住。

听到这话,贾敏直接冷笑连连,想要对着贾琏说几句刻薄之语却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不必多说了,你今日便回京吧。我让人给老太太准备了十只兔子,你回去的时候一并带上。再替我跟老太太说一声,春天的那碗兔肉…极好!”

‘极好’两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浓烈的情绪让贾琏听了都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惊悸。

不知道之前还好好的敏姑妈怎么就这样了,只贾琏也不敢问,只懦懦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等到贾琏带着十只兔子来荣庆堂见贾母的时候,贾母的脸色也不比贾敏好多少,看向贾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猜疑。

那么隐秘的事…到底是谁告诉敏儿的?

这个女儿,怕是指望不上了。

原本贾母听说林如海病逝的消息时,还挺淡然的,毕竟她也确实没给林如海唐僧肉。一边派贾琏去沧州吊唁,一边又让贾琏接了贾敏母女回娘家。

一是贾敏母女依傍娘家生活,自是盼着自己事事皆好。

二一个则是大房名正言顺,大太太死猪不怕开水烫。二儿子不在京城,二儿媳妇又有那不孝的孽帐撑腰,两房就没一个省心的。若敏儿带着林家的诺大家业回娘家寄居,未必不能生成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可惜这一切的算计都被一碗兔肉给毁了。

何止是一碗兔肉的事呀。

那可是林家两条人命。

一个是贾敏的儿子,一个是贾敏的夫婿,贾敏两次从贾母求唐僧肉,一次拒绝的干脆,一次却是给了一碗兔肉……

另一边,四爷虽然不并想顺着乌林珠的意思行事,可太上皇那里仍是知道了林如海病逝在任上,并且看了他递上去的遗折。

到了太上皇这个年纪和这个身体情况,再去看林如海的这份遗折,就挺触景生情的。

于是太上皇将折子压了两天想看看四爷会怎么对待他的那些老臣,然见四爷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便自己表示了。

林如海死在任上,那肯定得给点死后殊荣。

扒拉了下林如海家的情况,太上皇便贼慷慨大方的给林如海追封了一个‘林文公’。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四爷听说后,一点捧臭脚想法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永寿宫的方向,便去了启祥宫。再之后皇后娘娘那里便开始行动了,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皇后便发下了她皇后生涯的第一份中宫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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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十月三十这天。

按规矩四爷的登基大典,乌林珠是没资格观礼的,不过她也没想过跪在那里观礼就是了。

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袍,站在最不起眼但视野也最好的位置,用一种‘我真牛逼’的心态围观了一回历史,也给历史做了一回见证。

你还别说,就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骄傲和感慨,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激动和双眼潮湿……

第106章 ……

登基大典上, 乌林珠神情专注的看着四爷,想从他那张常年处在三九天的脸上看到些旁的东西来。

坚毅,沉稳, 从容不迫!

都不兴奋的吗?

四爷早就过了那个兴奋劲了!

他为这一天努力了很多年,为了自己的登基大典也准备了两个月,所有的不甘,期待, 激动,兴奋都随着登基大典的临近, 一点一点消散。

此时此刻, 他心中没有踌躇满志, 有的是如何让大清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古往今来多少朝代,唯有盛唐七迁国都, 唯有大明从不和亲纳贡。

他要吏治清明,他要国富民强,他还要……四海朝贺!

四爷于高台之上目视前方, 朝阳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 仿佛给他渡了一层金光。

乌林珠随着众人一块朝着上首的方向跪拜。这一次,四爷没给她金瓜子, 却仍是乌林珠几年来最真心实意的一次朝四爷弯下膝盖。

按正常程序,走完所有登基大典的流程后,前朝后宫都会大摆宫宴,以示庆贺。不过四爷是个吝啬的,又觉得这个时间离年节都不远了, 没必要再多准备一份宫宴。

参加大典的人和平日里上早朝的都是一波人。于是前朝这边的流程一结束,四爷便接着上早朝,继续带着满朝文武忙活, 绝不让他们白拿朝.廷一个铜子的俸禄。

直郡王接手了工部,又跟中了头奖一般的拿到了水泥配方。不过四爷为了防止水泥这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时候,再被有心人说成直郡王的功绩,还在登基大典的翌日,以献水泥有功的说法册封了乌林珠为和硕公主。

‘和硕清澜公主’

给乌林珠起封号的时候,又较真又别扭的四爷还为难了好久。

乌林珠的心性为人…既不端庄,又不温柔,即不贤惠,也不淑雅。

聪慧有之,却全是歪主意,且还九成九都用在兴风作浪上。

谨慎…也有,但更多时候却是无所畏惧,大不了就同归于尽的底色。

除此之外,她性子不和善,脾气还多变,说翻脸就翻脸,记仇小性,翻旧帐。

再瞧孝顺这一点吧。

打断亲祖母的腿,流放自己的亲爹,就连亲妈也能按在地上摩擦。

至于友悌什么的……四爷摇头,多少是有些同情乌林珠的那些兄弟姐妹的。

清澜,有很多美好的解释,但在这里却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澜,浪涛也。

清,大清矣。

清澜,一个在大清掀起滚滚浪涛的姑娘。

~

只要不是什么看似美好,实则带了PUA意思的封号,乌林珠都能接受。

真的,在乌林珠看来,那些宣扬女子美好品德的东西,大多都是在PUA女子。

什么是端庄?

为什么用这个词形容女子?

女子又为什么一定要端庄?

什么是贤惠?

为什么女子就必须要贤惠?

是谁规定只有贤惠的女子才是好女人?

世界从女子裙下诞生,那为什么女子要从一而忠,不能三夫四郎?

拿一些看似美好的词束缚女子的天性,打压女子的优秀,又何止是在PUA女性?

也许她在以偏概全,用她浅薄的见识强词夺理,但顺着她的这个思路想下去,未必没有道理。

原本四爷留给二格格的封号是‘怀恪’,但许是受到了乌林珠的诸多影响,四爷也觉得‘恪’这个字不是很好。

恪,敬恪恭俭,谨慎、恭敬之意。

他的女儿,大清的和硕公主,生为尊贵的帝女,就应该活得灿烂肆意才是。

乌林珠:…就一个封号,到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吧。

……

十月最后一天登基,十一月的第一天册封乌林珠。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养心殿这边的册封圣旨就成打成打的往外送。

佟贵妃和宜妃,惠妃,荣妃等皆在原有品级上晋封一等,即皇贵太妃和贵太妃。

成妃等妃,晋太妃。

十六的生母密嫔,晋太妃。

十三的生母敏妃,追晋为敬敏皇贵妃。

不过太上皇还活着呢,所以敏妃暂时没有移陵。

对了,除了册封太上皇的后宫外,先帝还有几位老嫔妃尚在人世,她们也在此次晋封的名单里。

等按着太后和皇后给出的名单册封了一圈顺治和康熙的后宫嫔妃后,四大爷才开始给他的这些个兄弟们封爵。

不过老康头禅位前,就有不少皇子已经封到了亲王的爵位,所以四大爷除了将直郡王,老七,老九,老十和十三封了亲王外,旁的也就适当的提了一等。

八爷和十二都不在此列。一个被太上皇圈在自家府邸中,一个则被四爷遣送去了盛京。如无意外,十二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而八爷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这个也不好说就是了。

这期间,最不服气的就是十四,而最不满的当属太后了。

‘我比他们差啥了?从小你就稀罕十三,现在十三都封王了,你却只封我一个贝勒,你磕碜谁呢?’

是呀,十四是你的亲弟弟,你咋能厚此薄彼呢。

总之就是那娘俩都挺不满四爷的。

太上皇不让人来畅春园,太后也没办法将四爷和皇后叫过去,她到是想要派新腹嬷嬷去问问四爷为啥这么不给十四脸,可思来想去却只是让人送了一份果子给四爷。

那果子是畅春园的玻璃花房种出来的,没多好吃就是吃个新鲜热闹罢了。

四爷瞧了一眼那连着蒂送来的果子,心下便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了。面上不显,心里却多了几分不悦。

他是偏心十三,可十三也真将他当成亲哥哥对待。再一个,康熙五十年时,十三剿匪有功。那年年末,他们一块出京办事也是一块遇的袭。

老九不光将商务司干得有声有色,还让国库的银子翻了两倍,老七和老十原就是老爷子封的郡王……就问十四拿什么跟人家比?

就因为他跟朕一母所出吗?

哼,就不惯着他!

十四觉得自己没面子,太后觉得四爷不分里外亲疏,四爷则觉得太后和十四有些不知所谓,无理取闹。

总之仅一个贝勒爵位,就让这娘仨原就有些隔阂的亲情,又多了一道裂痕。

再然后十四赌气一般的请了病假,早朝不上了,新分给他的差事也不干了。太后呢,扒拉来扒拉去的,便决定从乌林珠这个便宜孙女身上找点存在感。

只是,还是同一个问题,太后不能离开畅春园,乌林珠也不能去畅春园。于是太后便指了两个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去给乌林珠做教养嬷嬷,偏巧人从畅春园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乌林珠南行。

‘一对…容嬷嬷!’

这是乌林珠看到这俩教养嬷嬷时浮现在心头的第一个念头,随后乌林珠便眼珠子转了转对二人露出一抹极灿烂的笑容。

“正愁身边没个年长的嬷嬷教本宫些规矩体统,再帮着管管房里的事呢。好嬷嬷,以后就要劳累你们了。”笑着让给她行礼都能行出一副倨傲劲的两位嬷嬷起身,一边吩咐人给二人搬鼓凳来,一边又问这两位嬷嬷姓什么,以前都在哪当差,又在太后身边多少年了。

“奴婢姓赵,侍候太后娘娘二十一年。”

“老奴姓高,自进宫便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候。”

乌林珠闻言,双手合十,对着窗户的方向念道:“皇恩浩荡,竟赐了我一对活宝!”

听到‘活宝’这个称呼时,赵高两位嬷嬷眉头都不自觉的皱了下,但见乌林珠这副样子又觉得并非戏谑称呼,便也没说什么。

而对乌林珠太过熟悉的荷叶等人先是眼中浮现一抹笑意,随即便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眼神扫了一回尚不知自己落到女魔头手里的两位嬷嬷。

就…自求多福吧。

“荷叶,太后娘娘赐了两位嬷嬷过来,我也不知道这宫里还需要走什么程序,你去跟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宫人说一声,莫要耽误了两位嬷嬷领取份例月银。”

“是。”荷叶闻言领命出去。

“王达,吩咐人给两位嬷嬷挪出两间舱房来。”

王达:“嗻!”

吩咐完这些琐事,乌林珠又看向赵高二人:“嬷嬷也是来的巧,若是再晚上一时半刻,咱们就要奉旨出京了。如今行李什么的倒都不用拆了,只让人抬上船便是。”

乌林珠将自己要出京过年度假的事说成‘奉旨出京’,便是赵高两位嬷嬷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乌林珠出了皇宫,再出了皇城,等到二人跟着乌林珠一行在通州码头弃岸登船的时候,才突然升起几分危机意识。

这茫茫大海上,失踪个把人好像也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呢。

思及此,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好叫两位嬷嬷知道,船上舱房是早就安排好的,如今主子发了话,叫给两位嬷嬷挪出两间来。只是临时挪屋子,到底仓促了些,还望两位嬷嬷发挥吃苦耐劳,艰苦朴素的精神,将就一下。”

一连两个苦字,多少有些劝退效果。可惜此时楼船已经驶离码头,逃是逃不掉了。

乌林珠又不是傻子,在四大爷收到带蒂果子后,她又收到俩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教养嬷嬷,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成为太后的德妃想要拿她撒气了。

即便是四大爷,都得按她的规矩走。想用教她规矩的理由磋磨她,那你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不过为了不辜负太后的美意,即便船上要增加两双筷子,乌林珠都没将赵高二人留在京城。

王达将一楼甲板两头的狭小舱房各收拾出一间来,赵嬷嬷住了船头的小舱房,高嬷嬷住了船尾的小舱房。

船头船尾都有甲板,日常随行侍从便都在两处甲板上活动。两位嬷嬷分别住了挨着甲板的舱房…人来人往的,不管是开窗还是开门,就都挺热闹的。

船舱不大,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两张长条凳,一套洗漱脸盆架,便只有一套铺盖和二人今天带进宫的行李了。

条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但赵嬷嬷还是提了一嘴,“咱们是太后娘娘派来教导公主规矩礼仪的。”

王达听了就笑,直接转述了乌林珠说的话,“所以就更不应该丢了太后娘娘的脸面不是?做奴才的,首先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其次,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最后,更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江海滔滔,却没有盖子。这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岂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笑呵呵的转述完乌林珠这段话,王达又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冷着一张脸对赵高两位嬷嬷说道:“咱们主子知道两位嬷嬷都是侍候惯了的老人,让两位嬷嬷打明儿辰时起到跟前侍候。”

说完不等赵高两人说什么,王达便转身上楼了。

楼船上下三层,乌林珠住最上面那层。

最上面的舱房不算小,也是前后都有一个小甲板。

不过前甲板迎风,所以乌林珠便让人在后甲板那里放了些桌椅等物。

只是这些个东西,定是要等到驶过山东后才有武之地了。

“主子准备怎么安排那两个嬷嬷?”

从乌林珠封了公主后,身边的人便都改了口。以前换‘姑娘’,现在换‘公主’。不过乌林珠却用一种促狭心思让所有人唤她‘主子’。

也许‘主子’这种称呼说多了,就忘了自己真正的出身和主子了呢。

船舱里微微有些颠簸,刚上船还不适应,乌林珠便也没看什么话本子,而是坐在熏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琵琶。

这琵琶是乌林珠从皇帝私库里挑出来的,听说是前朝的玩意儿。当时就是觉得这琵琶通体碧玉色,看起来贼好看,便笑眯眯的从四爷要了来。

但她本身不擅长弹琵琶,原主以前学的还是古琴,于是出门时乌林珠便让人去找了个会弹几种乐器的乐师同行。

每天教她一个时辰的琵琶,其他时间就是想听曲解闷了,便让其在楼下的一间舱房里演奏几首曲子。

隔着一点距离,曲子再透着水声,风声传进房间,比让人在自己舱房里演奏更有意境。

反正在享受这种事情上,乌林珠总有自己的见解就是了。

这会儿也是这般,那乐师在楼下演奏,乌林珠在楼上抱着个琵琶有一下没一下的练习指法。听到荷叶这么问,她就笑了。

笑得很好看,却让荷叶浑身犯寒。

“什么安排不安排的,若是不识趣,丢下去喂鱼呗。若是识趣,那就看她们能识趣到什么程度了。”

荷叶想了想,轻声问道:“…太后那里若是问起来?”

“那是万岁爷需要考虑的问题。”

荷叶:“……”

说是这么说,但太后将自己当成软杮子捏的这个事还是挺叫乌林珠不爽的。

于是乌林珠一边扒拉琴弦,一边琢磨起了怎么回敬四爷他妈。

而荷叶等人一边听着刺耳至极的琵琶声,一边又听着楼下传来的悠扬乐曲,都有些精神被强行分裂的即视感。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乌林珠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往常没事都要干点兴风作浪的事,现在事涉已身了,她能不可劲的作天作地?

你还别说,四爷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对亲妈的感情非常复杂,但他也不想给他亲妈守孝。

只是这事确实是他亲妈先撩的骚,想让那缺德丫头什么都不做…四爷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脸面。

╮(╯▽╰)╭

四爷肯定乌林珠一定会对他娘做些什么的,但四爷也知道乌林珠手里没有人。所以想要做些什么,定然得是她自己亲身上阵。

此时乌林珠还在南下的船上,真要做什么定然是要等明年回京后。思及此,四爷便不由暂时将这事放下了。

今年,大家伙都能过个好年了。

这么想的四爷,心情竟又好了两分。等到敬事房送了绿头牌过来时,四爷只看了一眼代表小年糕的那块侍寝牌子,便挥了挥手让人撤下去了。

多少事要忙呢,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宫门下钥后,四爷还在批阅奏折,批着批着就会有些想法,想要叫人过来议事又发现不但宫门下钥了,官员往来一趟最少要半个时辰。

这样不行!

这样肯定不行!

于是原本还需要好多年才会成立的军机处,也被四大爷提上了日程。

……

另一边,乌林珠按往年习惯出京过年的时候,贾敏将林如海的棺椁寄放在沧州那边的一座香火极旺的寺院中,之后便领着闺女和林如海为她们娘俩精挑细选的忠仆去了京城。

林家祖籍姑苏,虽然林家那边与林如海这一支早就出了五服,但两边却一直没断了联系。早前是宗族那边慕富贵权势,一直巴着林如海这支。现在嘛,哪怕有太上皇赐的‘林文公’,可林家这一支到底只剩下黛玉一个女娃娃了,那边就更不会放过她们母女。

财帛动人心,若是让那边的人知道林如海不在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天高皇地远,宗族又名正言顺,怕是她们母女被人弄死了,消息都传不出去。

林如海怕贾敏母女扶灵回乡会受宗制钳制,不但生前便决定了让她们孤儿寡母定居京城,还不让人往姑苏那边送消息,如此倒也能让贾敏母女多几年消停日子。

最绝的是贾敏让人将京城林家正门上的匾额摘了下来,之后又将正门封成一堵院墙,然后阖家主仆都走另一条街上的后门。即便将来林家宗族或是贾家的的人找过来,也要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贾敏带着女儿入京城定居兼为林如海守孝,因没知会过任何人,所以娘俩个的日子过得又清静又舒心。

都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这话在贾母身上不适用,但在贾敏身上却有几分道理。

贾敏在忙完这些事后,一入京城便病了,还不到六岁的黛玉小小的一团,围着贾敏床前床屋的侍疾。原本就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许是命不该绝,许是为女弱为母强,看着六神无主眼中全是恐惧的黛玉,直接激发了贾敏所有的求生意志。

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黛玉也活不了了。

这么想的贾敏一边努力求生养身体,一边也开始了拔苗助长的教养方式。

世事无常,生死有命。

她的黛玉必须尽快立起来。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黛玉就‘俗’了。

没有心思多愁善感,也没有时间诗呀词呀,每天都是各种驭下之术,管家中馈……

这期间,贾敏还偶然听说了桂花夏家也是一对母女过活。而夏家那位奶奶竟将闺女教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一时间,竟多少有些折节下交的心思。

真让黛玉与夏金桂有了交集和接触…别说乌林珠了,就是警幻怕是都接受不了那个画面。不过此时的警幻却因着林如海的病逝,正缩着脖子躲风头呢。

她原本是想要算计贾敏的,但结果却是贾敏与娘家决裂,林如海病逝。不光没让小黛玉住进荣国府,还搅乱了人间生死顺序。这会儿林如海入地府报到,地府那边能不调查事情始末?

不过地府那边最先调查的是从异世杀回来的乌林珠,到是给了警幻不少缓冲时间……

而此时,尚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还帮了警幻一把的乌林珠正用太后赐下来的两位教养嬷嬷打发时间呢。

只要上了船,甭管到没到目的,乌林珠就已经打开了度假模式。

在乌林珠理念里,休息时就要头不梳洗不脸,披头散发的睡懒觉和窝在温暖的屋子里吃吃喝喝,顺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她这样的状态都持续很多年了,别说荷叶等人习惯了,就是四爷都曾笑骂她会享受。但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两位教养嬷嬷却无法直视这种颓废作息。

偏乌林珠这缺德家伙还故意让两位嬷嬷近身侍候。

就是要辣你眼睛!

就是要逼出你所有的不满和忍无可忍!

就是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谁是主子!

当年刚入雍王府的时候,乌林珠就是拿奶娘和教养嬷嬷开的刃,如今更是驾轻就熟。

赵嬷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乌林珠:“连一句话当不当讲你都不知道,还做什么教养嬷嬷?本宫可不敢让你教养了。”

赵嬷嬷:…原来这句话还可以这么怼回去。

赵嬷嬷被噎住了,一侧的高嬷嬷上前一步接棒道:“老奴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候几十年,公主的规矩实在不成体统。”

乌林珠:“都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怎么还分不清主次?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主子想怎么定就怎么定。需要遵守规矩的是从来不是主子,而是奴才。”

高嬷嬷:这种话…竟然还有些道理?

只这一句就将赵高二人全给干灭火了。

转过天来,乌林珠又让赵高二人侍膳,然后又故意以二人不会察言观色为由训了一通。

等到二人终于按着乌林珠真实口味侍了一回膳后,乌林珠又以她们只知奉承主子挑食,不知归劝主子营养均衡的理由,明着说她们是奸佞小人。

下晌,乌林珠闲来无事做针线,又让她二人做陪,不想又被挑了一回刺。不是说她们做活慢,就是绣工糙,还说教养嬷嬷这行的从业标准太低,什么人都能干。

若是在宫里,二人绝对不会如此好说话,且还要如此委屈求全。可偏偏乌林珠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将她们骗到船上,不但让她们孤立无援,还时刻生活在随时被丢到船外喂鱼的恐惧中。

最让二人大呼卑鄙无耻的是在停船补给后,乌林珠还故意让人传了假消息给她们。

太后病重,药石罔效。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虽不是什么俊杰,但她们识时务呀。远在京城的太后护不住她们,病死的太后更没办法护住她们。所以听到这种消息,二人瞬间便有些六神无主,随后又在乌林珠的威逼利诱和好言拉拢下,用投诚的心态说了不少太后年轻时的旧事……

都已经认命了,决定此后就消消停停的跟着乌林珠干了,却不想乌林珠又一脸不悦的蹙眉道:

“太后娘娘玉/体金安,长寿无极。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竟敢传出那等谣言来。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又向来与人无争,想来定是她身边的那些奴才下人不忿太后娘娘行事,这才传出此等诅咒之言。”

又被倒打一耙的赵高两嬷嬷:“……”

请苍天,辨忠奸!

第107章 ……

为了投诚说了太多太后的阴私, 赵高两位嬷嬷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只是看向坐在熏床上的少女,二人心里都有些发寒。

这也太百无禁忌了吧?

不过,

看一眼舱房里侍候的宫人, 二人又觉得这些人未必不是跟她们一样都上了贼船的。既上了这条贼船自是希望撑船的人越来越好。

思及此,二人还对这些人生出了一丢丢同病相怜的同情。

虽然两位嬷嬷投了诚,但乌林珠也没给她俩换住处,仍旧让她们一船头一船尾的住着。不过她一向花钱散漫, 又从不吝啬,到也让人给她们一人包了一份入职红封。

金银不显眼, 不管是自用还是赏人都不好追踪。所以乌林珠没给金银, 而是一人两匹官缎。

等赵高二人捧着两匹官缎下楼后, 乌林珠才看向荷叶,“都记下来了吗?给我记一份, 再给万岁爷捎一份。”

荷叶抽了下嘴角,心中对四爷略有些同情。“奴婢记下了。”

乌林珠从游轮空间里拿了部手机出来,早早就打开了录音功能, 即便荷叶没能全都记下来, 她回头也可以自己复盘去。这会儿见荷叶说记下来了,也没说什么。

“对了, 再买一份福娃娃和母子连心锁送到京城。”这两样东西都是代表母子情深的东西,和着那份口供一并送给四爷,想必效果更好。

荷叶:“…是。”

~

自打乌林珠入驻这个时空后,四爷就没过过一个消停顺意的年。

每一年都会整出点事来,让四爷或是更多的人没心思过年。

今年, 原以为真的可以过个顺心遂意的年了,不想距离除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乌林珠又让人给四爷拜了个早年。

赵高两位嬷嬷跟在太后身边的时间太长了, 就像乌林珠一举一动都被四爷的监视一般,太后的言行和做过的事也都避不开这二人。甚至是好多事情都是使唤她们去做的。

一个自进宫就跟着太后,一个跟了太后二十来年,她们能说出来的东西…就挺跌破四爷认知的。

宫里有句话叫趁你病要你命,四爷的那位养母当年就受到过太后的特殊关照。

可以说没有太后,那位也不会死的那么干脆干落。

除了养母的死,还有太上皇被猥.亵的事竟都跟太后有关。

哦,除了这两件比较震撼四爷三观的大事外,太后的宫斗经历也让四爷不寒而栗。

包衣宫女出身的德妃,能一步一步走到四妃之一,又成了圣母皇太后,她手里又怎么会干净?

四爷也是心里门清,可仍旧对暴露出来的这些事心惊不已。

最重要的是包衣掌握内务府,而内务府又掌握了帝王家的所有衣食住行。

再细细算下来,太上皇后宫里,得宠的嫔妃不知有多少是包衣出身。

窥一斑而知全豹,内务府的势力太大了。

这么想的四爷先是按惯例的骂了乌林珠一回,之后便让苏培盛,粘杆处统领分别调查内务府各中不法之事。

至于太后干的那些事…四爷想了想又将荷叶送回来的消息烧掉了。

后宫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即受了益,就再没资格坦然以对……

旁的还罢了,只是一边是抚育过他的养母,一边是生育自己的生母,四爷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了。

但四爷也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良心难安,乌林珠也不会放过自己和太后。

以那丫头的折腾劲…四爷脸上一僵,又觉得至少自己出手,事情还能在可控范围内。

╮(╯▽╰)╭

太后尚不知道四爷准备对自己和她这个亲娘来个小惩大诫,这会儿也正不自在呢。

小儿子被打了脸,已经请了一个多月的病假。自己的态度摆得那么明显,大儿子却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太后又怎么可能自在得起来?

十四早就后悔了,可他好面子,四爷又不给他台阶下,他就架在那里下不来。前儿腊八宫宴时,旁人都进宫赴宴,只他一家老小呆在十四贝勒府里,当时他就知道用这种方法向四爷表达不满,是件大错特错的事。

于是他又让十四福晋往畅春园给太后送东西,想要提醒催促太后干点什么。

自己养大的崽子,刚撅起屁|股,太后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了,见此自是又好气又好笑。

但同时,也对四爷的不满上升了一个高度。

果然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差了一层。

这么想的太后又耐着性子往宫里送了两回东西,可惜的是无论她送什么,四爷都接着。转头再吩咐人将年底各处送的贡品再挑些送到畅春园去。

宜妃,惠妃和荣妃这些太妃与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般,都跟着太上皇在畅春园养病。她们日常也如太后那般,与儿子互相送些东西或是通个信什么的。但想要见儿孙…仍旧不方便。

四爷没禁止皇子阿哥对自己额娘表达孝顺,同时也吩咐人不可怠慢了太上皇那边,尤其是那些太妃们。

太上皇天天顶着那张犹如遭了天谴报应的脸,心情就没有一日是好的。

尤其是太上皇原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时畅春园里就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妃,而这些个老太妃又担心越发喜怒无常的太上皇迁怒她们,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也不是没有年纪轻的小嫔妃在这里。可惜那些小嫔妃的演技不过关,每每遇见了都让太上皇更郁闷。

如此一来,太上皇就更寂寞,更觉畅春园冷清了。

偏就在这时,心有所求的太后出手了。

她先以过年装扮宫殿的理由,让宫人们在畅春园里弄了好些蜡烛花出来。之后更是亲自剪了窗花分别让人送到宜妃等处,之后又亲自去给太后送了一份,最后才捧着窗花去了太上皇的清溪书屋。

听说太后来了,太上皇先是一副嫌烦的不想见心态。随即就因为心底那点害怕孤独的心思打败了。

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论如何粉饰太平,他们比谁都来得。

非常完美的一次见面后,太后便经常过来陪太上皇说话,或是拿三五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请太上皇定夺。

害怕寂寞的小老头很快就被太后攻略成功了。

当然了,爱新觉罗家爷们的底色在那里摆着呢,就太上皇这种老渣逼又怎么可能真的感动于太后的用心。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她将自己哄得很开心。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打太后第一次让人送窗花,第一次去寻太上皇的时候,宜妃等人便猜到太后是有所求。

结合一回前朝后宫都发生了什么,宜妃几人就悟了。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宜妃等人都认为太后不应该掺和到四爷和十四的事里去。如果非要掺和,也应该压着不懂事的小儿子去给大儿子赔不是。

你大儿子现在是皇帝,你一把年纪了,又能护着小儿子几时?这会儿你惹得大儿子不高兴了,将来还不都是小儿子替你承受这些?

更何况,你小儿子又凭什么封王?

凭他被天雷劈过?

凭他蠢得清新脱俗?

凭他带队平叛,却平了个寂寞?

还是凭他酒后吐真言,怨天怨地恨这个怪那个?

连她们这些外人都知道老四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你偏去要这个强,瞧着吧,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

太上皇心疼自己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更嫉妒四爷可以在宫里热热闹闹的过年,百官朝贺。

当太后终于说出四爷不及十四贴心时,太上皇想到四爷‘抢’了他的皇位,也非常认同太后这句话。

畅春园里有四爷安排的人,且还不少。所以四爷那里很快就知道了畅春园这边的消息。

原还有些个不忿气恼,但在又收到了一封乌林珠的亲笔信后,四爷沉默了许久,倒是做出了一个让人非常意外的决定。

他亲自去了趟畅春园,先是与太上皇提了一回庄亲王这一支无继之事,之后便道明了来意。

他想要将十四过继到庄亲王这一支去。

庄亲王,大清铁帽子王,袭爵不降等。但庄亲王也是铁帽子王里地位最尴尬的。但只要想一想铁帽子王这个爵位,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倒也不必太过计较。

而且过继皇帝胞弟也算是将庄亲王这一支从远支宗亲扒拉到了近支宗亲里。可一但十四被过继了,他就再不是皇帝胞弟,且他那一支的身份就彻底定在那里了。

最重要的是真犯了什么事,谁还管你是不是铁帽子王,是不是袭爵不降等呢。

不过十四倒底是太上皇的儿子,人家父母高堂皆在,也不是四爷想要过继就能过继出去的。

历史上,被四爷过继出去的十六,但现在却是十四了。

对了,若是十四被过继出去了,那他以后都不能叫太上皇皇阿玛,太后皇额娘了,也没资格唤四爷四哥了。

但从长远方面看,就算十四将来仍旧一事无处,其膝下子孙也是碌碌无为,他们也能捞到一个亲王爵位。

在太后看来,大儿子不是个好的,她在尚且如此,若有一日她不在了,大儿子更不会顾及小儿子。能给子孙后代争个铁帽子王,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太上皇想着此事于朝中大局不妨碍,加之还可以用自己的血脉收回一个铁帽子王,也觉得可行。

二人心下同意,面上却都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又分别敲打了一回四爷,这才同意了四爷过继十四的决定。

等到过继十四的圣旨发下去后,太后名下的两个儿子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_←

‘让人过得好难,让人过得不好却不要太容易哦~’

没错,过继十四的这个主意就是乌林珠给四爷出的。

你这个弟弟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那个娘瞧着也不是个多明白事理的,与其为了个爵位跟他们母子死磕,最后让自己落个刻薄成性,不孝不友悌的名声,还不如各退一步呢。

他得到了爵位,你摆脱了麻烦,何乐不为呢。

至于说十四配不配得上庄亲王这个铁帽子王的爵位…那也得给他机会表现不是?

若是他表现得不好,那就分情节情重处置呗。他要是表现得好…食君之禄也是应该的。

对了,西域那边不是还有不少准葛尔余部?

这不就是现成的表现机会。

再一个,你老娘自来偏心,还心狠手辣,她自持助你良多,你若不听她的,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将十四过继出去也是一劳永逸。用一个别人家的亲王爵位,摆平自家的麻烦,这买卖也是太值了。

‘以那丫头呲牙必报的心性,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帮我们母子三人调节关系?’

四爷觉得乌林珠还在谋算什么,且还是真针太后的,但不得不说的是乌林珠给的主意确实挺让四爷心动的。

等到十四过继到庄亲王一脉的圣旨下到十四府上,十四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一边高兴自己成了铁帽子王,一边又为自己过继出去而怅然若失。等到进宫谢恩的时候,十四还非常感谢的说了一句‘从此以后皇额娘就只有皇上一个儿子了’。

听到这句话,四爷才仿佛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乌林珠为什么要建议自己过继老十四了。

那丫头忽悠朕过继老十四,怕也只是一个开局。

话又说回来,过继了十四真就能一劳永逸了吗?

收到京城那边的飞鸽传书后,乌林珠也只是笑了笑。

想一劳永逸,肿么可能?

~

乌林珠这一次走的比较远,还特意去琼州那边的海滩上寻找过天涯海角。

他们来的季节不错,温度刚刚好,就是非常的湿潮。

这边沿海有驻军,不过乌林珠他们却没打着公主的招牌引人注目。很低调的进了城,又包了处院子,雇了几个当地人便安置下来了。

乌林珠他们挑的这处城镇,说闽南话的人非常多,虽然他们这一行没几个听得懂闽南话的,但生活起居上却没受太多影响。

因现代不让放烟花,所以乌林珠到了这个时空后就非常有些报复消费的疯狂。

仍旧是让人采买了好多好多的烟花,仍旧是在一片烟花炮竹里过得除夕,又顺便迎来了大年初一。

康熙五十三年成了雍正元年,而乌林珠也正式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二个十七岁。

但愿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只要日子过得顺心遂意,她到也不介意一直青春永驻就是了。

在琼州岛呆了二十来天,乌林珠一行人才乘船北上。路过南普陀时,乌林珠虽然想到上一次跟二格格拜佛时被拒收的经历,却还是进去逛了逛。

对了,因着乌林珠这一次许的愿也多少让神佛接受不能,她的香仍是被拒收了。

她许愿大清千秋万代永不灭,刚将香插入香炉,香就灭了。

她许愿四爷长命百岁活过九十九,香在她手里的时候就灭了。

乌林珠:“…果然很灵!”

其他人:也是绝了。

和往年差不多,仍旧是二月末左右回的京城。

而乌林珠回京城的时候,又洽巧在码头处遇见了回京交差的贾政一行人。

原本一直很低调的乌林珠听说贾政就在不附近,立马让人打着公主的招牌去请贾政来见。

“臣贾政拜见和硕清澜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等到贾政结结实实的行完君臣之礼后,乌林珠才让贾政起身,“到底是亲生的父女,经年不见,思念成倍。老爷这一向可好呢?”

思念成倍?

这是什么话。

贾政心忖了一句,随即说道:“多谢公主挂怀,臣一切皆好。”

“也没挂什么怀,本宫就是礼貌性的寒暄一下。对了,听说老爷又喜得贵子了?”

贾政:“…是。”

乌林珠笑,一脸促狭的给了贾政一句:“朝廷派老爷出去公干,老爷倒是半点没辜负这份信任呐~”

按理说,若是换了旁人说这话贾政定是要跪下来为自己狡辩几句,可面前高坐上首的是他亲闺女,他不但要垂头肃手的站在下面行君臣之礼,还要再跟她请罪…贾政那张老脸实在挂不住。于是贾政只能沉默以对。

“罢了,就是本宫说太多,望父成龙这种事也永远不会发生在老爷身上。不过工部到底是干实事的衙门,像老爷这种不通庶务的,还是去个清闲部门吧。”

翰林院,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凭真才实学考进去的。

礼部嘛,荣国府就不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让贾政去礼部,她都要跟着丢一回人了。

户部,贾政没那个能力。

兵部,呵呵~

吏部,何德何能?

刑部…乌林珠遥了摇头,觉得刑部也不适合贾政。

扒拉来扒拉去,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下一刻便笑得眉眼弯弯的。

国子监!

国子监置祭酒、司业及监丞、博士、助教、学正、学录、典簿等官。以贾政的人品学识,到也能做个助教。

助教为从七品官,与博士品秩相等,但名位略低些。它是国子监的学官,协助国子祭酒和国子博士教授生徒,又称国子助教。

往大了说这个助教就是后世大学里,某些起辅助作用的工作人员。

往小了说,就是贾家族学里的贾瑞。

将贾政安排到国子监做助教,绝对是杀人诛心一般的操作。

一是贾政原是工部员外郎,好歹也是五品的官身,被调到国子监做助教,这品阶一下子就降到了从七品。

连王夫人的五品诰命都得顺应官职降成从七品的欶命。

这是其一。

其二是贾政又能有什么才学呢?

他的那个官是贾代善临终上的遗折得来的,那么多年下来仍旧是那样不好不坏,不进不退。

为了遮羞,还总跟人说什么他志不在此。

啧,原著里贾政天天让宝玉背四书五经,但实际他自己都未必背得上来。

府里养了那么多的门人清客,说是陪他读书的,不过是各种捧臭脚奉承他罢了。

这样胸中没几滴真墨的家伙真进了国子监那样的地方,不亚于自取其辱。

正好,也让他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贾政早就知道这个女儿不是什么孝顺的,所以在听到乌林珠这么说后,自是又惊又气,但他那老父亲的尊严却仍旧让他做了最错误的应对。

“你也是自小学习规矩礼仪的,焉能不知道女子不得干政的道理?”

“能不能干政,看的是能力和本事。相较于你而言,”顿了顿,乌林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贾政,笑得很是轻蔑,“我比你更有用些,不是吗?”

贾政被这话怼得哑然失声,不顾规矩的直视乌林珠,恰巧与乌林珠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其实最让贾政怨毒了乌林珠的还是献水泥这件事。

封乌林珠为公主的圣旨诏告天下的时候,贾政自是也听说了的。

所以在知道这件事情后,贾政想的都是公主的位份并不能惠及家族父老,如果乌林珠将水泥配方交给他,由他献上去,那他贾政是不是也能效仿一下史家。

史家一门双候,贾家献水泥有功,未必不能恢复祖上荣光。

将贾政气了一通后,乌林珠便摆驾回宫了。而气急败坏的贾政在回到家后却又听说王夫人去寺里祈福,险些被人砍死。

正想发作呢,就听说王子腾又升官了。决定无视王家来报喜的下人时,‘刚刚’听说此事的乌林珠又派人送了些药材给王夫人。

贾政:“……”

.

乌林珠回宫后,仍旧先去给皇后请安,之后将她路上疯狂买的小玩意儿当成伴手礼拿出来,来了个见者有份。

都是些她冲动消费,买完就不喜欢的东西。好在知道她这种心性的人没几个,收到‘伴手礼’的众人都挺高兴的。

去养心殿与四爷请安,再说一回此次出行的趣事。之后四爷也说了一回十四过继的事。没替太后说什么话,但也拿出不少好东西出来,希望乌林珠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别再跟太后计较了。

乌林珠半点不客气的收了四爷的赔礼,也是嘴里答应的痛快,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想过放弃报复太后的念头。

永寿宫,皇宫,京城,畅春园……

乌林珠想要亲身对太后做些什么,她要先走出她的永寿宫,然后跳出皇宫,之后飞出京城的城门,再骑马疾驰数里到达畅春园,然后再想办法进入畅春园,再找到太后的寝殿……之后再原路返回。

住在城里,总少不了出城这个步骤。而住在城外…四爷哪里敢放任她?

所以一早就算计过这些的乌林珠只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何况她这种小人了。

她没必要在风口浪尖上做些什么,等时日长了,总有她亲自去给太后请安的机会。

然就像一只没落地的靴子一般,她这边稳得住了,四爷那边却一直提心吊胆的放不下。

转过天来,四爷又将人叫到养心殿,问起了择婿的事。想用这件事转移乌林珠的注意力,同时还说等今年公主府建好了,就会挑吉日为二格格定下婚期。

乌林珠都十七了,二格格还比乌林珠大几岁呢,就算公主们成亲都晚,也不能太晚了。

等四爷说完,乌林珠才一副不上心样子的说道:“我不着急,再看吧。总要挑个四角俱全,贤惠大度的。”

她现在的日子不知过得多逍遥快活,谁知道她找的那些小鲜肉是不是善妒的呢。

四爷:…别告诉朕,你真打了纳妾的念头!

╮(╯▽╰)╭

第108章 ……

用一种非常认命的心态接受了自己臆想出来的可能后, 四爷竟然还用一种非常好奇的心思问出了一个困惑了他很久的问题。

在一女多夫的情况下,孩子的生父要如何确认?又如何定嫡庶?

“噗~”

正在喝玉米汁的乌林珠听到四爷这么问的时候,当即将一口原就有些热的玉米汁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乌林珠一边咳嗽, 一边用帕子挡住口唇,然后还要伸出一只手对四爷比了个大拇指!

这思想境界,真特么绝了!

见乌林珠震惊成这样,四爷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仍是冷着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继续坐在那里, 等乌林珠给他解惑。

先喝了两口温茶缓了缓,乌林珠就又将她最近特别喜欢的玉米汁拿过来继续喝。

这里没有榨汁机, 但却有很多办法给乌林珠鲜榨一份浓香滚烫的玉米汁出来。虽然会非常的耗费人工, 但这个时代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人工, 不是吗?

乌林珠将一杯玉米汁喝了大半,这才一字一句对四爷说道:“虽然还有一些非常稀少常见的血型, 但人类的血液大致上可以分四种血型,即A型,B型, AB型以及O型。

子女可以遗传父亲的血型, 也可以遗传到母亲的血型。如果非要搞滴血验亲那套,那就算是两个陌生人的血滴在一起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会相融。而且如果将血液多放置一会儿, 甭管谁的血了,就是人畜的血都能相融到一块。”

说到这里,乌林珠就笑了,笑得多少有些兴灾乐祸和唯恐天下不乱,“这么说吧, 就算您与后宫的娘娘们搞滴血验亲那套,也肯定有相融的。如果让人知道了,还不得传出大清皇宗就是牛逼, 乱|伦都能乱得这么理直气壮呀?”

“……”

看向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样的某人,四爷再度沉默了。

四爷不想让乌林珠再歪歪自己与后宫嫔妃有什么血亲关系,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孩子的生父?”

‘自然是验DNA呗!’

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乌林珠对着四爷好不规矩的耸了耸肩,“对于我来说,只要孩子是自己生的,那就无所谓了。不过我肯定是不会生小孩的了。”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的看向乌林珠,“为何?”

“您应该问的是我为何要吃怀孕的苦,遭生产的罪?皇后生产的时候,那嚎叫声听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那罪遭的,我都不敢想。”再说了她坏事做尽了,天晓得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一尸两命?而且孩子什么的,天晓得会不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乌林珠摇头,“您要是立我做皇太女,那我为了大清的万里千山硬着头皮生个崽子出来也是那么个意思。可您能立我做皇太女吗?我闺女儿子有皇位继承吗?”

啥都没有,生个屁呀!

四爷:脑仁嗡嗡地~

╮(╯▽╰)╭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四爷也挺无奈的。而全程听了他们伪父女的谈话后,包括苏培盛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种三观重塑的即视感。

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了,四爷便又问乌林珠最近在忙什么。

“在复刻前朝的军舰图纸。”乌林珠没瞒着四爷,而是用一种不过玩玩的语气说道:“大清的水军也就那么回事,常年不作战,人都养废了。

我年前出京还听说有大臣要重新开启禁海令呢。啧,不光自己长了一颗缩头乌龟的脑子,还巴着大清也断了志气,跟他们一样当个缩头乌龟。”

四爷闻言只淡淡说道:“大清并不缺军舰图纸。”

乌林珠点头,“我知道呀,我先练练手,也可以让下面的人也练练手。省得回头我拿出更好的军舰图纸来,下面的人再造不出来。”

说到这里,乌林珠就又笑了,“我觉得养军队挺费钱的。与其像以前那样所有的费用都让朝.廷出,还不如干点以战养战,自力更生的活呢。”

“以战养战,自力更生?”

“也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英吉利这个国家的贵族有七成以上都是靠海盗发家的。他们在海上做海盗 ,然后上陆地当贵族。好多有爵位的大贵族祖上都是显赫一时的大海盗呢……”

四爷瞳孔微震,对这样的消息非常意外。缓缓摇头,又示意乌林珠继续往下说。

乌林珠:“嘿嘿,咱们也造几艘船,然后将他们都撒丫子放出去。走到哪里就平乱到哪里,将和平带给世界,将金银带回祖国。彰显大国气度,扬我华夏之威。”

四爷:…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好听。

其他人:不就是反打劫嘛,你弄得着说得这么光面堂皇吗?

见四爷不说话,乌林珠又一脸兴奋的继续游说,“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人呼?让水军定期交一些金银做剿匪税给朝.廷。朝.廷不但不用再出军饷养他们,还能多一笔进帐,岂不一举数得。

最重要的是成吉思汗的铁骑打到了天的另一边,大清的铁骑也是无人能与之争锋,但大清的水军却是鲜少能有一次对外之战。此举既练了兵,又见识了海盗和其他国家的海军实力,既不盲目自大,也不会怯战无为。

郑和七下西洋,西洋的人未必不能带着长枪大炮来华夏。人家擅长水战,咱们却只擅长陆地做战。不怕他上岸来,可也不能让他们在咱们家门口嘚瑟不是吗?知道是咱们无所畏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缩在了龟壳里玩掩耳盗铃那套呢。

百年之后,百姓会怎么说,后世子孙又要怎么看呢。回头再有人将这种事当成了祖训,张嘴就是雍正爷年间就是如何如何,您就是羽化成仙也要被人戳脊梁骨。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开疆扩土,您不比任何人差,难道就只想做一个守成之君?

做为皇帝,总要有一块土地是您亲自并入大清版图的吧……”

乌林珠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然后也更加眉飞色舞的游说四爷。

想要说服别人,就得先说服自己。在如何说服四爷这件事上,乌林珠还多少有些心得。加之她也是真能说,也会说,到是真将四爷给说得心动三分。

只是这种事情却不是光心动就可以决定的。

既需要绝对的水军实力,也需要从长计议。

……

在四爷那里畅所欲言的来了一回自由演讲,乌林珠又蹭了一回饭,临走又将四爷暖阁里的一对瓷瓶打包带走了。

四爷的审美当真是没话说,至少乌林珠这个喜欢鲜艳明亮色彩搭配的人都觉得他这种清新淡雅风,特别高级。

偶尔有新贡品送进来,四爷看到里面的贡缎也会让人给二格格和乌林珠做几套附和他审美的衣袍。

二格格到是遗传了四爷九成审美爱好,乌林珠却是没在这父女俩的熏陶下有分毫改变,但偶尔也会穿穿四爷让人送给她的衣袍,或是被二格格按头打扮一番。

但她做那样清雅到有些素的装扮次数,肯定不多就是了。

年轻小姑娘就应该穿得热烈些,她的第二个十七岁,就要这样明媚鲜艳。

从自己的金葵花田里抽出两只小一些的金葵花,完全不在意整体效果的将它们插|进顺来的瓷瓶里。

随后又稍微调整了一下,便让荷叶将它们抱到窗前放置。

是夜,乌林珠又回到游轮空间,将书房里的那些个军舰图纸又随手画了几笔,之后便去寻其他有意思的事打发时间了。

空间里的军舰图纸应该都是从网上下载的,有前朝的,也有时间更往后的。对于这个时空来说,她手里每一张图纸的含金量都不低,但以现在的制造程度,估计还是得循序渐进才行。

等到最后一张图纸上的军舰可以下海的时候,应该也是大清水军战力最强的时候。届时跟着大清水军去维护世界和平,不光安全,收获也绝对可观。

话说,她能将打劫和反打击这种事情说成维护世界和平,光是这种强盗思想,也是世间独此一份了。

~

又过了两天,乌林珠才用一种非常不经意的态度问起了太上皇今年的万寿节要怎么过?

除了太上皇,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后的千秋节还要不要过了?

太上皇是三月十八的生辰,太皇太后的生辰是十月初三,皇后的是五月十三,而太后的嘛,恰巧是三月十九,太上皇生辰的后一天。

往年都是不过的,只那天儿子儿媳妇去永寿宫或是畅春园给太后拜个寿,送个寿礼便罢了。

但今年不同往年,人家现在是圣母皇太后了,若是再不办,就会显得四爷不孝顺了。

只是太上皇要躲人,他的万寿节肯定不会像往年那般大操大办。太上皇都不能好好的过个万寿节了,那后一天过生辰的圣母皇太后,还想热热闹闹的办个千秋节?

别逗了,好吗?

乌林珠没当着四爷的面提这话,就怕他‘想多了’。她是去皇后那里领东西的时候,以闲聊的方式提起来的。

四爷要嫁闺女了,内务府那边要给他闺女出嫁妆,嫡母生母这里也得准备些东西给她做陪嫁。恰好下面有人送了东西进来,皇后翻了翻,先分出两份来,后又让人将乌林珠和二格格唤了过去。

乌林珠与二格格一人得了一份,谢过恩,坐在那里闲话家常的时候,乌林珠才状似无意间先提起寿礼,再问寿诞安排的。

说起这个,皇后和四爷也都犯愁呢。

寿礼还好说,只是这个寿诞如何过,却着实为难人。过吧,太上皇肯定不高兴。可不过吧,太上皇定然也不会心情舒畅。

说完自己的为难之处,皇后又笑着看向乌林珠,“你素来鬼主意最多,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太上皇喜静,不愿被人打扰,至于为什么,咱们心里也是门清。”乌林珠一边说还一边笑,一双手也故意托腮的做了个人尽皆知的鬼脸,“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们家那些不着调的混帐,到是干了件咱们可以借鉴的事。”

皇后笑看乌林珠作怪,先是笑着摇头,随即又催她别卖关子。

“也不知道娘娘对我们家的事知道多少,我们荣国府上面另有一房,就是隔壁的宁国府。”

“这个本宫知道。”虽然四王八公也就是二三等的人家不值得一提,但出了个乌林珠后,皇后又怎会不仔细打听一回贾家的情况?

乌林珠见皇后知道又继续往下说:“宁国府上一代当家人贾敬早些年就看破红尘,搬到城外道观修道去了,府里便交给了其子贾珍。贾珍也是个人才,每年九月中旬贾敬生辰的时候,都会在宁国府大办寿筵,而贾敬也是从未参加过。就清静的继续清静,热闹的想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皇后:这天下十亭的怪事,你家就独占七亭。

二格格:旁的不说,这一家子的行事风格还都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其他人:…就跟逗闷子似的。

一殿的人在听完乌林珠的话后,先是齐齐在心里吐槽贾家怪人怪事多,随即便也明白了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不过皇后稳重,仍旧让乌林珠将话说全了。

乌林珠:“咱们家的圆明园紧挨着畅春园,届时让所有来给太上皇拜寿的人都站在圆明园与畅春园的夹道上给太上皇磕头念祝寿礼,寿礼也从圆明园这边往畅春园抬。

不过寿宴摆在圆明园那边,戏台子却得分两边搭。那天叫上三个戏班子,一台搭在畅春园,两台搭在圆明园。太上皇若是听着欢喜,也能远远的听上一回戏。若是太上皇不乐意听这些,也打扰不到他。不然咱们在这边吃酒听戏,他老人家却在那边一个人孤零零的感怀人走茶凉,指不定多难过呢。”

难过不可怕,怕的是又起什么夭折子。

顿了顿,与皇后对视一眼,乌林珠的未尽之语,便也心知肚明了。

完事,乌林珠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太上皇的万寿节与太后的千秋节脚前脚后,若一天一过,瞧着不像样子,若单独给太上皇过寿,又显得咱们没将太后放在心上。

我寻着,不如连着过三天。从三月十七这日开始,到三月十九这日结束。既全了礼数,也表了孝心。等到年底太皇太后生辰的时候,也可以如此操办。

若是太后想要凑这份热闹,也可以顺着园子间的夹道往圆明园这边来。再一个,园子里的太妃们也有许久不曾见过儿孙了,也可以借着这次的寿宴,在圆明园这里见见儿孙。”

哎呦我去,你还别说,这竟是个难得的好主意。

乌林珠说完,又在心里给自己点了十二个赞,然后便又笑嘻嘻的对皇后说道:“皇额娘,您最是知道我的,家底薄,手里也没什么积蓄,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寿礼…”

皇后笑着嗔了乌林珠一眼,“不过是份心意,哪里就用得着你们出这些了。”

往年二格格和其他阿哥的寿礼也都是皇后娘娘那里另外准备的,而二格格姐弟不过是会写字的抄两本佛经,会做针线的做两色针线,多少是那么个意思也就是了。

但往年没乌林珠什么事,今年要让她放血肯定不可能。至于佛经啥的…

你看她像是抄佛经的人吗?

←_←

今年已经五十四岁的太后,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仍像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装了一辈子温良贤惠的太后还没被人正式跪拜过呢。

她既想要这份风光,也想要借机见一见四爷和皇后,以及她的心肝肉十四。所以那一天,她定然会去圆明园。

而乌林珠要做的事就是寻到机会将人绑了,藏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失踪了。

可以很肯定的说,太后一但失踪,四爷一定第一间怀疑这事是乌林珠干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人已经落在她手里了。

为了报复太后的厚爱,乌林珠这混蛋也是没少费心思。

这会儿给皇后出了主意,又将寿礼的事也推了出去,乌林珠便与二格格出了启祥宫。

因东西已经提前由宫人送回永寿宫了,她们俩便也没回永寿宫,而是往李氏的长春宫走。不想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从翊坤宫里出来的小年糕。

小年糕是妃位,按规矩辈份也是她俩的庶母,自是要上前请安行礼。

小年糕笑着让乌林珠二人起身,又问她们从哪来,之后便笑着说御花园的的一株杏树开了花,她准备过去瞧一瞧去,还问乌林珠她们要不要一块去。

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小年糕的邀约,之后又同行了几步路便分道扬镳了。

小年糕进宫后一直不曾侍寝。当然了,就以四大爷那工作狂的态度,他也真没将时间浪费在跟后妃妖精打架上。

别说四大爷了,就是朝里被四大爷重用的官员以及他最稀罕的十三都因为各种差事,也没时间进后院了。

军机处建起来了,不过这个军机处也值班制的。每天宫门下钥前所有人都要呆在军机处或是各自的衙门里处理政事。等宫门下钥了,一部分带着公务回府加班去,一部分留在宫里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随时等候四爷的传召。

没有加班费,但四爷却非常大方的给所有值班的官员提供了一份只有七分饱的晚餐和夜宵。

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值班的第二天不用起太早,可以直接从宫里上早朝。

╮(╯▽╰)╭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四大爷从乌林珠那里找到了排卵期易孕日的算法后,他就总觉得跟女人行房是一种差事,然后每次翻牌子都会算一回宫妃的易孕日……

小年糕之所以一直未侍寝,主要是她正好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年纪线上。

她这种情况,更像是宫中常有的‘待年’。

她自己着不着急侍寝暂且不好说,但年家那边却是真着急了。

尤其是年羹尧这个做二哥的,竟然好几次在御前提起过小年糕这个妹妹了。

这作法挺让四大爷不高兴的,好在他并没有迁怒小年糕的意思。

小年糕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其实还不错。

四大爷不管后宫的事,后宫全由皇后管束,皇后是个厚道人,对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女们都做得无可挑剔。因供给份例并没有必须要争宠才能得到满足,所以小年糕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如何选取自己身上了。

永寿宫与翊坤宫挨得近,二格格住在后寝殿,还能经常听到小年糕抚琴的声音。到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乌林珠,几乎听不见什么。

对了,小年糕还会画画,因每次画好了画都要让人拿到内务府那边装裱,这位竟然还带着自己的宫人学了一回如何装裱字画。

就挺会自娱自乐的。

后宫里的女人都围着一个男人过日子,若平时不找点消遣营生,还真容易憋出毛病来。

反正从旁人那里听说了小年糕的生活方式后,乌林珠便觉得这样真挺好。当然了,她是宁愿跟李氏等人搓一天麻将,也不想跟小年糕整天折腾那些琴棋书画的。

这厢小年糕去了一回御花园,折了一截杏花枝回去插屏,又提笔画了两幅杏花春色图,并且非常满意的提了两首诗。而乌林珠跟着二格格去见了李氏,先打了几圈麻将,又蹭了顿宫饭,寻思着她亲娘也伤了好几天了,便又带着人回了荣国府。

为了不让王夫人怀疑二丫是故意怂恿她出府礼佛的,所以一直到王夫人去了好几次寺院,在乌林珠临要回京的时候,才对王夫人出手。

王夫人第一次包揽讼诉的时候,就是只收钱不帮忙,还因着这事闹出了不少风波来。

之后无人敢再寻王夫人‘帮忙’了,王夫人也就没了这方面的生意。好不容易在乌林珠封了公主后又有生意上门了,王夫人能不用心经营?

可惜她那里有二丫盯着呢,仍旧是银子她照收,官司仍旧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发展着。

官府的人若是按着王夫人的授意胡乱判案,那不光官府的人要吃挂落,就连之前的判决也要推翻重审。

若官府的人不按王夫人的授意,以维护律法公正判案,那四爷这边仍旧会示意判案的人重判一回妄想以贿.赂方式破坏律法公正的混蛋。

总之就是这笔钱出了,不光事没办成,情况还更糟糕了。

但荣国府有和硕清澜公主呀,收钱的还是公主她亲妈,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

再加上事后没人上门要钱,也没人找到荣国府对峙理论,还真就让王夫人以为事情办成了,然后胆子也越发大了。

也许是天降大任吧,老天爷赐了她一个混世魔王,彻底让她感受到了一回人间险恶。

二丫安排的人都是粘杆处的同僚。在还有二丫这个内鬼策应的时候,只是弄伤王夫人,真就是再轻松不过的任务。

王夫人出门礼佛,自是带了不少人。尤其是成为公主生母后,王夫人出门时又比往日更有排场了。

贾家下人的嘴,哪个不是长了三五根舌头的?她前脚遇刺,后脚这事就传遍整条宁荣街,并且让半数京城人看足了笑话。

说实话,四爷这人有时候也挺不地道的。

相较于他老子和他儿子,四爷也算是难得有良心的皇帝了。但做为皇帝,他就免不了一些皇帝会有的毛病。

他怕直亲王借着水泥的事赢得民心,所以将水泥配方交给工部后便直接皇榜昭告天下乌林珠献水泥有功。

而另一边,虽然是乌林珠自己要收拾王夫人,可四爷却仍旧借王夫人受伤这件事,给乌林珠留了个污点。

御史言官闻风上奏,说公主之母如何如何,四爷将此事压了下来,并且告诉那些御史言官清澜公主自幼养于潜邸,之后又让人调了卷宗过来瞧。

虽当朝证明了王夫人并没有包揽讼诉,或者说没有成功包揽讼诉,但民间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加之荣宁两府的名声实在让人难以形容,乌林珠这位献水泥有功的公主在民间百姓看来,是一位多亏了当今皇帝教导的,瑕不掩瑜的,歹竹里出的…好笋。

就算之后世人发现水泥当真是好东西时,那份感激也会有一半落在皇帝身上。

四爷不是想要抢乌林珠的功劳,而是担心以乌林珠的手段心性,她哪天真的会干出造反的事来。

还是那种无所谓成功与否,就是想要助个酒兴的造一波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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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个问题哈,女尊文里也有女皇,王爷这类称呼。‘爷’这个词大多指男姓,如果不用‘王爷’来称呼皇女,又应该用什么字呢?带封号的还可以称这个王,那个王,不带封号的称呼什么呀?

第109章 ……

乌林珠是摆了公主仪驾回荣国府的, 走的不但是荣国府的正门,还让全家老少都出来迎了一回她。

不过乌林珠也是个促狭得没边的不孝孽女,坐在轿辇上看了一眼大门前行礼跪迎她的人, 还让人传话出去:

老太太双腿上有断伤,不必行君臣之礼,且先行退下吧。

大老爷日夜操劳,也不必出寝室了。

家中男丁皆是朝中栋梁, 公务繁忙,请都为国效力去吧。

被强行扶着回荣庆堂的老太太:自己的这双腿是怎么断的, 你心里没点逼数?

被示意回自己房间的大老爷:真特么日夜操劳, 还不得精尽人亡?

被赶鸭子一般驱赶的其他贾家男丁:就问咱们这些人里还有谁是有官职的吧?

等将想要打趣的人都挤兑走了, 乌林珠才小声对荷叶说了一声,随后便有宫人走到迎春和秦可卿跟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二人便起身来到轿辇前一副侍候乌林珠下辇的姿态。

按规矩轿辇要一路被抬到府内,乌林珠才会下来。不过规矩什么的在乌林珠这里都是随她心意增减的玩意儿,所以她便直接在大门口下了轿辇, 并且象征性的让迎春和秦可卿扶她走进去。只是,

好好的人都让她俩扶出顺拐了。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院,乌林珠这次又是摆了公主仪架回府的, 自是要先入正院。

一路从正门走到正院,之后坐于正堂上首,乌林珠才又受了一回贾家上下人等的跪拜。

礼毕,乌林珠也不耐烦搭理这些人,便让他们都退下。只留了尤氏, 秦可卿,三春,凤姐儿和李纨, 宝玉,贾环,贾兰和贾琮在身边说话。

对了,王夫人由于养伤等原因,一直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贾政则因为乌林珠还没顾得上他,这会儿还在工部混日子呢。

“前儿太后赐了两位教养嬷嬷给本宫,只本宫那规矩是老太太自小教养,又是跟在万岁爷身边多年练就的,到是自成体统很不必再改了。”

“……”

听到乌林珠这话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现场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

不过乌林珠却仿佛半点都不曾发现一般,继续自说自话道:“这两位嬷嬷本宫也用不着,与其留在本宫身边蹉跎岁月,不如留给家里的女眷。

蓉哥儿媳妇,一会儿你领一个回去,就留在你身边帮你震震你们那一府的牛鬼蛇神。剩下一个…就留给老太太吧,也算是本宫做孙女的反哺孝心了。”

秦可卿闻言连忙上前,小心谢恩后便准备退下去,不过乌林珠却叫住了她。完事还朝她招了招手,又一脸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本宫听说你待四丫头极是用心?这很好,以后长长久久的处着,也是你们姑侄一场的情份。”

“是。”

秦可卿是听说过乌林珠有些喜怒无常的心性,这会儿见她一直这么抬举自己,一颗心都被整毛了。

一边琢磨着乌林珠为什么要抬举自己,一边又在担心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去年十月,太子留在毓庆宫的所有家眷便都移居到郑各庄那里的亲王府,不过由于太子这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所以太子这一支虽然出宫了却仍旧由重兵把守,不得与外界联系。

太上皇的病,已经是京城上下无人不知的秘密了。四爷又已经正式登基为帝,所以不管太子以及太子这一支再如何蹦跶,想要逆风翻盘,已经绝无可能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秦可卿这小半年的日子才异常难熬。

尤其是贾珍这个做公爹的,就差没将那龌.蹉心思摆在台面上了。

乌林珠回京后就听二丫提了一嘴宁国府的事。她虽自认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她也绝对不会对这种强迫女子的人和事视而不见。

将太后给她的教养嬷嬷送给秦可卿,只是同为女子的基本操作。若是贾珍无视自己送过去的教养嬷嬷还敢做出那种事来…二丫会直接阉了他,并且将切下来的二两肉拿到赌房炒作一波。

如果说此举会不会造成棒打鸳鸯…呵,那就看真爱的力量有多大,会不会再来一段感天动地公爹儿媳恋了。

至于将另一位教养嬷嬷留给贾母…那纯粹就是折腾贾母不解释了。

从今以后宫妃要几点起床,贾母就得几点起床,宫妃怎么说话行事,贾母就得怎么出话行事。差一点,那就别怪教养嬷嬷不给脸面的说教了。

原主从小就学宫里那些规矩,一学就学了十几年,从现在算起,贾母也有十来年的寿命,那就…还回来吧。

←_←

乌林珠让人将她从琼州岛那边带回来的土仪给这屋子的女眷分了分,随后又对邢夫人说道:“出去散了几个月,带了些土仪回来,大伯母替本宫将给老太太的那份送过去吧。”

等邢夫人应声下去了,乌林珠又示意尤氏和秦可卿也该干嘛干嘛去,“本宫说说话就走,一会儿也不在府里用膳。你们婆媳不用守在这里,且忙去吧。”

二人行礼告退后,乌林珠才又看向站在一侧的三春,凤姐儿李纨和宝玉叔侄四人。

一个个打量过去,乌林珠不禁笑出声来。

也许直到这会儿,她才有种自己真的穿越到了红楼世界的真实感。

“听说你这两年仍旧让人往白马寺送信送东西?”

宝玉有些不好意思又满心亲近的看向长姐,听到长姐这么说,小小的点了两下头,带着点羞涩的‘嗯’了一声。

“那你去准备准备,过两天我让人送你去白马寺住上一段日子。”

宝玉微怔,有些不解,又有些意外的看向乌林珠,不明白她什么要这么安排。

乌林珠就是心血来潮,说出口的话根本就没走心,见宝玉这么看自己,旁人也是满眼疑惑,不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人生苦短,最多不过三万六千天。你如今七岁了,正是说走就走的年纪。趁着现在还能走得出去,便出去看看,以免留下什么遗憾。”

宝玉:…是这样吗?

其他人: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贾环总觉得这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眼珠子转了转,当即跳出来对乌林珠说道:“大姐姐,我也想去。”

乌林珠看向贾环,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行。”

贾环:“为什么宝玉能去,我就不能去。”

见他这般,乌林珠又往外冒坏水了。“宝玉若是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旁人只会说是意外。若你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谁又能保证真是意外呢?”

贾环:“……”

其他人:“……”

你还真敢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凡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即便四爷有心防范乌林珠,也是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所以在乌林珠会不会造反这件事上,还不如顺其自然的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呢。

至于这个道理四爷什么时候能想明白…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会儿临近太上皇的万寿节,四爷的心思又转移到了乌林珠会不会报复太后这件事情上了。

对了,皇后和四爷都采纳了乌林珠的提议,准备借鉴一下贾珍给贾敬过寿的方法,搞了三天的庆寿仪式。

从三月十七到三月十九开始,畅春园内的观澜榭会连唱三天大戏。

每日辰时,午时和酉时,所有男子于畅春园正园门外朝内磕头拜寿,所有女眷于圆明园与畅春园相连的夹道处磕头拜寿。

每天上午,按身份品阶亲疏远近将所有人的寿礼分成三天送到畅春园清溪书屋。

每天午膳由帝后献上整桌寿席,每天晚膳由其他皇子阿哥各献一道长寿菜。菜要一道一道排队献上去。献一道菜就念一句祝寿词和菜名。

除了拜寿,寿礼,献菜和戏班子外,四爷这边还准备让年轻子弟现场做几首祝寿诗,或是现场画上两幅画送到畅春园去。

极至夜幕降临,还会有一场为时两刻钟的烟花秀。烟花秀也是按乌林珠的提议,开一些有祝寿词的烟花放到天上给太上皇看。

怎么说呢,就是在用一种非常很烦人的方法,让太上皇不胜其扰中过个旁人很热闹,他也没冷清着的生日。

对了,这三天,太上皇每天都会接一波寿礼。而太后则只在三月十九这日接寿礼和领受众人的拜寿礼。

除此之外,圆明园内也会收拾出几处房舍供太妃与膝下儿孙女媳说私房话。

考虑到男女大防问题,圆明园这边会分设男女席,两处也会各安排一班戏子……

万寿节方案出台后,四爷就特意跟他的那些兄弟和重臣提了一嘴。

老爷子不想顶着那张脸见人,但这个寿也不能不过。加之兄弟们也都好久没见到额娘们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团聚一回。

众人听了,嘴上感恩,心里却都不由感慨老四当了皇帝竟然还有人情味了。

~

事情定下来了,宫里和圆明园那边就忙起来了。而乌林珠则摆着公主的谱正一脸心疼的坐在王夫人的房间里训斥二丫。

“原以为你是个稳妥的,这才将你放在太太身边。本宫想着你在太太身边,定不会叫太太吃什么亏去。不想亏是没吃,竟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贼喊捉贼!’

二丫不解气,又在心底腹诽了乌林珠一句‘猫哭耗子’后,这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一种万分委屈却又非常愧疚的姿度向乌林珠请罪。

王夫人见乌林珠一回来就发作二丫,当即劝道:“不怪她,若不是她一直护着我,我怕是再见不到我儿了。这丫头是个好的……”

刺客扮成卖香的小香贩,突然发作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当时其他人都做鸟兽散,只有二丫一直护在她身边。思及当日种种,王夫人又拉着乌林珠的手不住嘴的夸二丫多好,多忠心。

“竟是这样?太太也不必放在心上,这原就是她份内的本份,不值什么。”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乌林珠又努力板着脸看向二丫,“到底是护主有功,太太又这般疼你,若罚你也恐寒了旁人的心。且罢了,此事先记下,若有下次,两罪并罚。”

‘还有下次?’

‘替你老娘点蜡!’

二丫头一边吐槽一边感恩道:“奴婢谢公主不罚,谢太□□德。”

“嗯,起来吧。”

唱完了双簧,乌林珠又转头看向靠在炕柜上养伤的王夫人。

来之前就知道王夫人的伤势了,加上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口差不多都已经结痂了。

此时王夫人仍旧躺在炕上养伤,多半是借着养伤躲羞呢。

乌林珠早在回程的时候就知道了二丫要在哪天行动,之后更是在码头偶遇贾政时故意将贾政气了个倒仰。贾政一肚子的气回府,又听了赵姨娘添油加醋的说词,能不朝着王夫人发脾气?

而且这脾气发的还师出有名。

王夫人原就又惊又气,听说这事传出去后,更是又羞又恼。被贾政当着赵姨娘和抱着庶子的新姨娘面发了一通火,更是难堪的羞愤欲死。

原以为这样就已经够糟心的了,二丫收到乌林珠的传话,让她将王夫人的所做所为以及这次的罪有应得都告诉宝玉,又惹来宝玉不敢置信和无法理解的质问。

贾母不知道乌林珠什么心思,但知道乌林珠回京城的消息后便直接收起想要作践王夫人的心思,又玩起了装聋做哑那套。

大老爷只派人去问贾政和王夫人用的是荣国府的帖子名头包揽讼诉还是用你们二房的,如果是荣国府的…那这事总得给大房一个说法吧。

大太太听说了这事,倒是屁颠屁颠的跑到荣禧堂,想要跟王夫人谈一谈分赃的事。

全家跟着你丢人,那银子也应该分给全家人。王夫人到了这会儿还在狡辩,大太太又说什么那么多钱就挨几刀,一刀就值上千两银子,要是她,她也乐意。

若不是乌林珠和王家先后派人送了东西或是过来请安,王夫人的处境还真不好说。

对了,这期间贾琏最是无所谓,不管是银子还是爵位,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凤姐儿没想到爵位如何,她倒是跟她婆婆一样都想到了银子。并且跟她姑姑同一份心思,都觉得这门生意…仍旧做得。

←_←

乌林珠没劝王夫人以后别再做这种营生了,也没替王夫人打什么抱不平,意思意思的拿二丫逗了一回闷子后,乌林珠还问了一回贾政新姨娘和她生的那个小孩的八卦。

光是这个话题,就让王夫人非常不满的各种抱怨,最后更是用一种宝玉要受委屈的预言做了总结。

“我当什么事呢。”乌林珠不以为意的笑道:“现在小孩的夭折率多高呢,何必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赵姨娘是旧爱,那位是新欢,您就是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只想着跟她们比,还不如换个思路呢。”

什么思路?

“宫里一直讲究换子抚养,新姨娘年轻,经验少,与其让她自己教养哥儿,还不如交给赵姨娘抚养呢。而赵姨娘身边的环哥儿也算是立住了,既如此,便将环哥儿抱到新姨娘房里去。”

换着玩去呗。

瞬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王夫人:“…怪不得你要让人送宝玉去白马寺呢。”这是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呀。

啊?

乌林珠眨眨眼,心忖了一句:那你真是想多了。

她提议换子抚养不过是想要赵姨娘和那位新姨娘见天的疑神疑鬼罢了。

见天的觉得有人害自己儿子,有人害自己手里的别人的儿子,吃不敢吃,睡不敢睡……

乌林珠见王夫人双眼放光,还不由劝了她一句,“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出手前还是想想你能不能将人都摁死了。若是摁不死,那可就后患无穷了。再一个,对孩子出手到底伤阴德,你就不怕再报应到宝玉,兰哥儿和我身上?”

整个荣国府就只有宝玉和贾兰被王夫人放在心上,虽然没了马道婆,但赵姨娘能将马道婆给的东西放到宝玉和凤姐儿屋里,就不是等闲之辈。真弄死了她儿子,赵姨娘的报复…啧,王夫人未必承受得住。

不过若是陪着宝玉下凡历劫的这些男男女都死于宅斗,提前噶了,也不知道这个时空会不会直接分崩瓦解?

哎呦喂,有点小期待,肿么破?

.

回荣国府转了一圈,除了单独跟王夫人说了一会儿子话,乌林珠还亲自将高嬷嬷送到了荣庆堂。贾母眼底都冒火星了,却还是咬牙接了‘赏赐’。

和二丫一样,高嬷嬷也住在乌林珠的翠微轩。然后她的日常工作状态,则由二丫负责监督。

若是懈怠工作,乌林珠就会将人重新要回身边。

再不想与乌林珠打交道的赵高两位嬷嬷,发挥出了十万分的工作热情,于是宁国府的赵嬷嬷在几次三翻坏了贾珍的好事后,转年就‘不小心’从楼上滚下来,并且摔断了腿。

而留在荣庆堂‘侍候’的高嬷嬷到比赵嬷嬷的处境好许多,只是她处境好了,贾母却是衣带渐宽人消瘦了。

但贾母的规矩却是越发好了。

……

三月十七,宫门一开,帝后仪驾以及宫中有些位份的嫔妃和公主阿哥便都去了畅春园。

宫里的御驾仪驾在前,直亲王府的在后,之后更是按着序齿和爵位官职跟了一路车马。浩浩荡荡的拜寿长龙朝着畅春园行去,在距离畅春园还有四五公里的时候,奉命等在这里的宫人便开始放起了鞭炮。

至畅春园外,男女分门跪拜行礼。等到太上皇那边叫起了,这才悉数入了圆明园。

乌林珠难得起这么早,整个人都困得东倒西歪的,等这个环节结束了,她就直奔自己在圆明园这边的院子,换下正式宫装就睡了个回笼觉。

也没睡多久,前后三班小戏便都扮唱起来了。

见此,乌林珠又有床上赖了一会儿床,这才一副被打扰样的坐起来。

“难得的热闹,主子怎么也不去瞧瞧?”

“我不去,大家看的是戏。我去了,我就成了个给大家看的热闹了。”之前在荣国府的时候要摆架子,所以乌林珠才会张口本宫闭口本宫的,现在不需要那么装了,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荷叶听到乌林珠这么说,也只是笑笑,随后又问乌林珠可要用膳。

可有可无的点了两下头,也不让荷叶给她梳妆,只很家常的随手挽了头发,便坐在窗下折腾她的那些图纸去了。

太阳能灶已经很普及了,三月中的阳光也极好,他们来时就将水壶坐在太阳能灶上,这会儿沏茶洗漱都便宜。

荷叶见乌林珠没有洗漱的意思,甚至是没有出门的样子,不禁怀疑四爷是不是想多了,可还是没放弃盯紧乌林珠的任务。

用过一顿既不是早膳也不是午膳的一顿饭后,乌林珠便坐在窗下画了一把火铳分解图。等这张图画好后,乌林珠便让王达去给四爷送去。

下晌,又睡了一会儿觉。起来后乌林珠又尝试着画了一份早前她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种双滑轮复合弓。

初代弓箭就是弓和箭,射程也是相对的,射得远不远和射得准不准全看臂力。但是双滑轮复合弓却可以提高射程和准确度。

就是这个复合弓有些复杂,还是乌林珠以前刷视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当时也没多上心。

好吧,她就没想过穿越这种事会落在她头上。

这会儿想要复刻出来,于乌林珠来说多少有些难度。

于是靠着这个复合弓,乌林珠到是消消停停的在圆明园里呆了两天半。

第三天,也就是三月十九这日。

早早就得了她吩咐的赵高二人等在圆明园外。

而乌林珠呢,借着这两天的乖巧老实让荷叶等人以及听说了消息的四爷都稍微放松了些心时,竟然又故计重施的利用游轮空间和助眠能力悄悄的将太后带出了畅春园。

之后跑到与赵高二人约定好的地方,又在隐蔽处将装有太后的红酸枝大木箱子从游轮空间里移出来。

然后才学着小猫叫了两声,吸引两个比她还做贼心虚的人。

将箱子交给二人,又暗中盯着她二人将箱子送到十四家的马车处。

“这是太后赏给十四爷的东西,你们收好。”

十四家的下人闻言,立即将箱子抬到马车上,并且一脸的不以为意。

没办法,谁让太后经常赏他们家爷好东西呢。

第110章 ……

三天的寿庆日里, 不光太后会让人给十四送东西,就是其他太妃也会收拾了自己的私房东西让人给她们的儿孙送出来。

四爷孝顺,富有四海。皇后行事大气, 为人厚道,自太上皇禅位后,夫妇二人便一直厚待先皇和太上皇的那些嫔妃。凡有贡品入京,便都先紧着畅春园这边。

加之皇子阿哥们也会时常派人往畅春园给他们老子娘送东西, 一来二去的,也让原本家资就极丰的太后太妃们家底更厚了。

子女送东西进来是孝顺, 母亲拿东西贴补儿孙是慈爱。是佳话, 也是情理之事的事。

以前在宫里或是太上皇没生病前, 儿孙经常见。如今陪着养病的太上皇在畅春园生活,真跟坐牢没两样。

反正这三天里, 太后太妃时常来圆明园这边吃酒听戏,再见见自己放在心上的儿孙。

对了,太后并未给四爷和皇后没脸, 甚至是还对他们表现出一副母慈子孝来, 只是瞧着到底不及对十四一家来的亲近自然。

四爷和皇后也没指望她什么,只大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太后又不傻, 哪怕四爷是她生的,她也知道自己是母凭子贵才成了太后的。而且她更知道被儿子放在心上的太后和没放在心上的太后是个什么处境。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人前定是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呵,打个不洽当的比喻,这行为多少有些像后世已经各玩各的, 或是已经私下里离婚的夫妻在公共面前秀恩爱一般。

~

十九这日,是太后的寿日,这一日也是太后几十年来最风光的一日。

在这个时代的人心里, 女子成为皇后也许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可最保险,也最没有后顾之忧的还是坐上太后的位置。

毕竟古往今来,只有被废的皇后,没有被废的太后。

中午的正席,太后就在所有人的祝寿和恭维下吃了酒。等到傍晚的夜宴时,太后又吃了些酒。人高兴,又多吃了两杯酒,便多少有些不胜酒力。于是酒过三巡后,她便先撤了。

她原是准备回寝殿小歇片刻,过一会儿便去清溪书屋寻太上皇谢一回恩。

谢他给了自己这份体面什么的。

好吧,就是想要借着这些个事让太上皇知道她有多知道感恩。

不想刚将宫人打发出去,就听见殿中有人轻念佛经。

太后先是蹙眉细听,但渐渐的,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乌林珠将睡着的太后移到游轮空间,再将贾母的一套家常衣裙给太后套在身上。

虽然恨不得将这个拿她当消遣的老太婆按在水里来一场畅快淋漓的踢踏舞,但乌林珠也理智在线的记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必须得穿件外袍。

哪怕你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少衣裳,但外面没有穿外袍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裸.奔。

她是缺德,但缺德也是有门坎的。

给太后穿上外袍后,乌林珠才从游轮空间里出来。出来后,又将床里侧的一条锦被卷成卷套上太后搭在衣架上的一件家常袍子,然后再塞到被子里,伪装成太后侧身朝里熟睡的样子。

临出内寝殿前,乌林珠还仔仔细细的将床边的帐子都弄好。如此一来,隔着床帐就更让人分不清真假了。

随后将寝殿外间的几个宫人也都‘哄’睡了,这才一身宫女装扮的捧着个托盘离开畅春园。

得益于这两日的寿庆日,畅春园和圆明园的宫人和跟着主子从宫里出来的宫人多到不计其数,这才没人注意到乌林珠。

对了,乌林珠这三天都懒得到前面去,又以复合弓不能断了思路为由赖在自己屋里。所以即便这两天太后想要见乌林珠了,四爷那边也帮着找了个理由帮忙推掉了。

你们俩就别见面了,以免再将火星子崩朕脸上。

更何况,相较于一场注定要不欢而散,还会有各种后续糟心事的见面,还不如让那丫头消消停停的给朕研究那什么复合弓呢。

听那丫说,这个复合弓可以在有限臂力的情况下,达到更远的射程和准确度呢。

武力值和臂力在兄弟里几近垫底的四爷就蛮期待的。

于是就这样,在畅春园和圆明园各种热闹的时候,乌林珠还玩了一回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游戏。

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玩法。

←_←

让赵高两位嬷嬷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畅春园的命令,是在当日将她们留在贾家时,就已经提前安排好的。

可以说,将二人从她身边打发到贾家去,也多少有将她们转移出众人视线的意思。

至少出事后,没人会想到她们,不是吗?

如今她二人帮‘太后’送了东西给十四,便可以功成身退了。而乌林珠则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院子,并且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继续研究她的复合弓。

有游轮空间帮忙,还有助眠能力做助攻,乌林珠竟真的在没有惊动任何人情况下完成了替太后偷渡的高难度操作。

太后不是一直将十四当成她的心头肉吗?

她不是时刻不放心十四这个宝宝吗?

将自己打扮成民间老妇,然后藏在箱子里,最后再等着夜宴结束,跟着十四一家回庄亲王府……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母子情呀。

一夜未归,于哪个女子的名声都有影响。但太后不过是抛弃一个老渣逼和一个不得她喜欢的长子去投奔了小儿子,这又算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呢?

为了自己和皇家女眷的清誉,四爷不会让这件事情发酵。但四爷会怎么想太后,太上皇又会怎么恼太后呢?

为了小儿子,你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什么都豁得出去呀。

就问有前科的太后又要怎么解释呢?

问就是母子情深呗~

~

太后寝殿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两刻钟后,两个只是被轻微助眠的宫女仿佛打了个盹一般的清醒过来。瞧了一眼高柜上的小座钟,然后对视一眼,一个打了个哈欠朝内寝室的殿门走了两步,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对另一个摇了摇头。一个则搓了两把脸,然后将放在一旁的针线笸箩拿过来,两个一边做针线,一边继续当差。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便来了这边,先是问了一回太后的情况,听说太后还在歇息,便小声说了一回那边要散席的话。

原是还有个最后的拜寿过程的,但总不能因为小辈要拜寿就扰了正在休息的长辈吧?

想着太后今天高兴,又多吃了两杯酒,大家便一致决定流程继续,但却不用再让人往太后这边送消息了。

一时走完所有流程,家里在城外有房舍园子的便都回自家的园子休息,没有的便趁夜回城。

对了,由于畅春园在城外,不少达官贵人要每日往返城内城外,所以这三天城内没有宵禁,城门那里也是只要验明身份便可以自由进出。

三月春光正好,四爷原打算是带着一家老小再在圆明园住一段日子。可后来想了一回太上皇越发古怪的性子,便又连夜带着人回城了。

哦,干完那一票草蛋事,当真窝在床上小睡的乌林珠原是不想走的,可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上了公主规置的马车。

相较于跟着四爷一家回宫,吃了顺口宵夜,又窝在暖屋里的乌林珠,被装在红酸枝箱子里,在下屋窝了一夜的太后,那她那可太幸福了。

十四不是个讨喜的,且有眼睛的人都瞧出四爷厌烦他,他在城外没有园子,有园子的人也没谁邀请他一家小住,于是便一直带着家人往返城里城外。就这样,连着给老子娘拜了三天寿,十四一家也是累得筋疲力尽。

主子都这样了,更何况是下人了。

于是这日回了王府,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早早歇下,谁也没功夫整理太后娘娘这几天赏给十四的各种贴己。

和众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呆在下屋的太后,睡得也挺香。

乌林珠用了十足十的功夫,太后自是睡得雷打不动。

只是京城位于北方,早晚温差大,加之下屋通风好,太后又是经年的养尊处优,下半夜的时候就冻得直打颤,拼命将自己缩成一团……

.

畅春园那边,太后一直在熟睡,宫人还有些担心的推门进去睡了一眼。只是隔着帐子看不真切,又不敢真将太后唤起来,便又退了出来。

翌日,到了太后起床的时间寝殿里仍旧没有动静,宫人们便都有些不安,几人商量了一回便一边喊着太后,一边推门进去。

不想掀开一夜未动的床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紫禁城里,因这三日有些疏于公务,所以起的比鸡还早的四爷先是自省了一回,然后就疯狂批起了奏折。直到快要上早朝了,才囫囵吞枣的吃了点东西去接收新一批的奏折。

乌林珠干了这么一票,想到发现太后失踪后各处的反应就又多少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了。她让人准备了酒菜,又叫荷叶等人陪着说笑,吃了些酒,又借着酒兴上头多了三分灵感的将复合弓的图纸画了好几张。

就是感觉应该这样制作的画一张,又仿佛这里应该那样设计的画一张……

反正都是一些拿不准的图纸罢了。

折腾了一回,又觉得不尽兴,便让人给她重新打扮一番,便自己拎着个灯笼跑到后寝殿去折腾二格格了。

人生苦短,睡嘛睡,起来嗨呀!

二格格:我谢谢你哦~

被个只有三分醉,偏要发七分酒疯的醉鬼折腾得没法,二格格只得舍命陪君子的陪乌林珠去御花园。

就心塞到不行。

自打跟这混蛋住到一块,日子就没清静过。

╮(╯▽╰)╭

就在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渡自己的七劫九难时,太后失踪的消息终于传进了紫禁城。

太后身边的人都是经历过风雨的,自是知道太后失踪不是小事。即便不为太后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小命前程着想,所以太后失踪的消息被彻底瞒了下来。

至少明面上就只有太后宫里的人知道太后不见了。

然后太后宫里日常往外跑腿的总管太监便又带着两个小太监一路快马加鞭的进城给四爷和十四送信。

他们进宫的时候,四爷还在早朝上跟朝臣们死磕呢。

去年四爷便让人做了人口普查,这一普查便发现大清的男女比例还挺悬殊的。

主要是普通百姓人家养不起太多孩子,发现是女孩后大多会选择直接溺死或是送到城外的弃婴塔去。

时间一长,溺女之风盛行就造成了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

原本都已经这样了,宗族世家还有不少人家非要逼着年轻寡妇守节的。

今天早朝上,就有官员上奏某地某族有女子为夫守节二十年,上请朝.廷表彰的。

如果是以前,四爷也许只按旧例便允了。可乌林珠前几天还抱怨四爷不信守承诺呢。

虽然乌林珠知道四爷之所以不能立时兑现承诺是要顾及太上皇,可这不代表她会不提醒四爷。

因被乌林珠提醒了,四爷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便多了些其他想法。

一嫁由父母,二嫁随本心,女子是否改嫁,是否要守节,这也是乌林珠想要的自由之一。

四爷沉思了片刻,最终下了一道让乌林珠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圣旨。

彻查大清境内有多少守节妇女,守节时间在十五到二十年及以上者,赐七品敕命。

守节时间在十到十五年者,赐银百命。

守节时间在五到十年者者,赐银二十两,缎五匹。

守节时间不及五年者,不与赏赐。

另,自今日起,朝.廷再不对节妇进行鼓励和褒奖。

也就是说,以后别再想着让寡妇守节这种事了。

至于说鼓励寡妇再嫁…四爷心下摇头,他担心会有人自以为是的投其所好。

而且一个弄不好,还会出现更不堪的事。

对了,之所以对守节不满五年者不与赏赐,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夫死妻守三年的规矩。毕竟抛开那三年,也没守多久。

四爷在努力做个明君,做个接地气的明君。

而且受乌林珠影响,即便四爷骨子里还有封.建思想和一些重男轻女的习性,但四爷却将乌林珠那句不走心的话听进去了。

旁人都可以搞重男轻女那套,只有皇帝不可以。

因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就应该对治下百姓一视同仁。

……

就左一件事,右一件事的一样样议完,时间都过去许久了。等到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都要将地砖磨掉一层漆的时候,四爷这边才散了早朝,又带着不少官员回养心殿继续处置未办完的朝事。

听说太后派人过来了,四爷还在想着他老娘又怎么了。

就多少带着点不以为意以及又以为他老娘想到了什么更偏心的幺蛾子。

真的,太后一直在不留余地的消耗四爷对她的那份孝心。

就在寿庆日那两天,太后竟然还在跟太上皇说什么十四虽然过继出去了,但可以将十四的次子过回来。

就是十四和十四的长子继承庄亲王府的爵位,十四的次子将来继承十四的那个贝勒爵位。

说是贝勒爵位,但若是真将那个孩子过继回来了,以太后的折腾劲,她能不为这个小孙孙多方谋划?

可能是太后也终于发现自己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了。加之宫宴上,十四和十四福晋虽然都是亲王和亲王福晋的身份爵位了,但位置却只能安排在宗亲那边。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这么做却是完全没考虑过四爷的心情。

有那么一瞬间,四爷还挺同情同样不被偏心老娘待见的贾赦。

想了那么多的四爷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老娘竟然丢了的残酷事实。

失踪了?

不见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当朝太后身上?

是呀,可它就是血淋淋的发生了。

虽然不可置信,却也知道宫人不敢欺君。因顾及到太后的名声和皇家体面,四爷也不敢派外人去找太后,只唤了粘杆处的统领秘密派人寻找太后下落,并且彻查太后失踪一事。

原本四爷在震惊过后,仍旧像往常那般一出事就会想到乌林珠,但因乌林珠的生活太过透明化,也确实没有任何落单的机会。加之太后主导太上皇二度中风时,他还本能的猜测这事是乌林珠干的,觉得自己太过先入为主……总之这次的事,四爷还真没怀疑乌林珠就是了。

←_←

粘杆处的人去寻找太后下落了,但四爷仍旧下了一道口谕。以太后出花为由将太后的住处封起来,不允任何人进出。

太后身边的人也是机灵的,得了这么一道口谕后,太后的住处就一直飘出各种药汤子的味道……

即便是这样,消息仍旧用一种不欲外人道的态度进行了封锁。

别说四爷喜欢到处安插眼线了,就是太上皇,太后和那些太妃们以及皇后等人谁又是省油的灯呢?所以不管消息灵通的还是不灵通的,都只当不知道。

而消息是真不灵通的十四则是穿着亲王官袍去上早朝了,直到从宫里出来才听说了这事。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十四福晋则忙完了家事后,又一身家常袍的让人将太后这些天赏的那些东西都抬过来。

她准备先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再登记入库。

好家伙,东西一上来,就将十四福晋吓得倒退好几步,若不是身后奶嬷嬷给力,她非得坐在地上不可。

原来最中间的那个红酸枝箱子一打开,就看见里面团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呃,时间紧急,乌林珠也就没顾得上给太后将头发梳起来。昨夜一路从城外进城,人又在箱子里各种颠簸,加之昨夜‘睡’得并不好,所以太后的头发就彻底乱得犹如水鬼一般覆盖在身体和脸上。

就人还活着,却给人一种藏尸于箱内的即视感。

十四福晋吓了一跳,身边侍候的人也有吓到的,也有没吓到的。少时,见箱子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但身体却因呼吸有些起伏,主仆几个缓过口气后便又叫来大力太监将箱子里的人揪出来。

这一揪才发现竟是浑身发着高烧,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太后。

哎呦我的妈呀!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老这是舍不得儿子,就竟然这么,这么舍得您自己呀?

十四福晋直接傻在了那里,旁人也不比她好多少。尤其是之前揪太后出箱子的那几个太监,更是吓得直接松开手,于是太后就又失去支撑的跌趴在了地上。

脑袋顺势砸在地砖上,还发出一声并不沉闷的‘咚’~

其他人:…听着就疼。

看到婆婆受罪,受过婆婆委屈的十四福晋:…就莫名有点高兴。

贾母不穿外面的衣裳,家常衣裳都是身边的大小丫头自己做的,而且也都是好料子,只是太后的身形体重只是贾母的一半,那衣裳穿在她身上就特别的违和。架起来的时候,更像是在架衣服架子。跌在地上时,又像埋在了衣料里。

此时昏迷不醒趴在地板上的太后,再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了每次见到儿媳妇都要摆的婆婆谱。

太后有两个儿子,她最疼的就是儿小子,也因着爱屋及乌,所以对小儿媳妇也比大儿媳妇好一些。

但同样的,就因为她更疼爱小儿子,所以对小儿媳妇的要求也异常严苛。

十四福晋受了不少说不出来的委屈,还都不能表现出来,如今看到太后这副样子,就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不过转念间,十四福晋便满心惊恐的看向太后。

这老虔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是想到了各种阴谋,随即又想到了各种不靠谱的念头。一直到地上的太后无意识的动了两下,十四福晋才慢半拍的让下人将太后抬到屋里去。

正抬着呢,十四便一脸焦急的进来了。

十四福晋看看十四,再看看被嬷嬷们扶着的太后。

十四看看自家媳妇,再看看被人扶着老娘。

院子里的下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最后再看看十四和十四福晋,以及昏迷不醒必须由人扶着的太后。

有点混乱,还有点懵,更多的是不知如何形容的懵逼和尴尬在蔓延……

十四府里有四爷安排的人,太后一出现,四爷的人就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出去。

然后正在宫里焦急等待消息,一边担心太后安危,一边还要压着担心处理政事的四爷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那张常年处在三九天的脸彻底出现了暴怒的情绪。

将议事的官员都赶出去,四爷才怒不可歇的动了起来。

‘哗~’

四爷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随后又气急败坏的咒骂了十四一通。虽然他心里更想质问太后,但却只能将所有怒火都朝十四撒去了。

为了您那小儿子,您竟是什么都不顾了吗?

……

另一边,乌林珠昨天半夜拉着二格格发酒疯,完事又在御花园里折腾什么小烧烤。两人又吃又喝,最后到是真喝多的倒头就睡。

昨天晚上乌林珠是在二格格的后寝殿睡的,除了二格格陪/睡,二格格养的猫和狗也都被乌林珠拉上炕了。主宠几个睡得东倒西歪的,没有一点规矩可言。

玩的那叫一个疯。

也因此,值到晌午才起床的乌林珠和二格格仍旧不知道太后失踪的消息。

好吧,也就只有二格格是真不知道。

永寿宫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室。四爷在养心殿那边砸了御案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永寿宫,然后传遍整个西六宫。

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便知道…事发了。

一脸同情的看向养心殿的方向,猫哭耗子的来了一句:

‘可怜见的,你老娘不要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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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人虽然丢了,但至少是丢在亲儿子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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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

苏培盛一收到太后在十四那里的消息, 就猜到四爷会震怒,但他却没想到四爷会气到砸了整个养心殿的程度。

站在养心殿门坎里,看一眼砸自己的东西却将自己砸得气喘嘘嘘的四爷, 再看一眼殿外睛空万里的天空。

苏培盛还在心底来了一句: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是个好天!

虽然四爷发火前就将议事的官员和几位皇子王爷都打发出养心殿了,可谁又不是瞎子傻子, 消息灵通些的指不定已经在脑子里演绎出多少个版本的爱恨情仇了。

因太后发热昏迷,十四夫妇还请了太医入府给太后诊治。虽然经过了形式主义的封口, 但消息却彻底被在台面下传扬开来了。只是,

就算太后出逃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皇家丑闻了, 也不会有人有胆子不顾及两位帝王的脸面,以及无视爱新觉罗家男人特有的记仇和小心眼, 将这么件事捅到台面上的。

为了别人的媳妇和老娘,搭上自己甚至是自己满门的性命和前程……生意就没这么做的。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私下里笑话笑话太上皇,再同情同情雍正帝, 最后再借着太后的事加强自家门禁以及对自家女眷进行警示教育罢了。

太后乌雅氏, 其夫爱新觉罗·玄烨,曾经的康熙帝, 如今的太上皇。那是个八岁登基的狠角色

其长子爱新觉罗·胤禛,如今的雍正帝,同样是不逊于他老子的硬茬子。

其幼子爱新觉罗·胤禵,过继庄亲王一脉,如今的铁帽子亲王。虽然瞧着不能跟前两位比, 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重要的是身份也在那里摆着呢。

可以说,普天之下能处置太后的人, 就只有尚在人世间的太上皇和她自己生出来的雍正帝了。

就连如今的太皇太后,她知道了这件事也得继续装聋做哑。

常言道子不言父之过,母亦如此,所以这件事情上即便雍正帝有再多的不满不甘和愤怒,最终也只会将太后重新送回畅春园。

于是乎,这么一件皇家丑闻最后的裁决人就只有嘴斜眼歪的太上皇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分析的,包括始作俑者的乌林珠。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么发展。

在乌林珠看来太后这件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皇权天授的君主制时代,圣母皇太后手上握了一张最大的王牌。

不管四爷是不是个孝顺的崽,谁敢逼死他亲妈,他就能逼死人家阖族,还都不带眨眼睛的。

满蒙汉八旗家的闺女都需要参加三年大选。秀女选秀大抵可以分为三个结果,一是撂牌子,二是指婚和入宫,三嘛,就是记名留用。

不管怎么样,前两种结果都是一种结果,但后一种却是最折磨人的。一但记名留用,上面的人又将这姑娘抛到了脑后,那这姑娘就得在家里等一辈子。

若敢私自聘娶,那阖家老少都得跟着吃挂落。

四爷要是心黑一黑,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法给自家老娘报仇……就问谁家受得了吧。

更何况,自来都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只要四爷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对某个官员臣子生了厌恶之意,那这位官员定然会被人疏远,仕途不进反退,甚至是被人挖出各种或真或假的劣迹和渎职证据,最后以最难堪的结局收场。

总之就是得罪了皇帝,尤其是有记仇,小心眼,刻薄等等家族遗传病的皇帝,好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世人避凶趋吉是本能,捅出这件事的坏处显而易见。好处…呵,有好处吗?

有吗?

没有吧~

~

四爷原就因为十四与太后生了嫌隙,而世人也都知道太后有多偏疼她这个小儿子,哪怕这件事情里透着蹊跷,可世人更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更能博眼球的,有娱乐性质的八卦版真相。

太后多委屈呀,她多冤枉呀,可那又有什么用。

没人会在意太后的‘狡辩’,也许四爷会半信半疑,期待太后说的就是真相。

也许一直被偏爱的十四也会相信三分,但太上皇呢?

太上皇那个老渣逼看重的从来不是事情真相,而是结果。

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就是太后没有保护好自己,这件事情也成了不少人心照不宣的皇家笑话和丑闻。

不光丢了她自己的人,还将太上皇的面子也丢了个干净。

因太后生了四爷,所以太上皇不会对着太后喊打喊杀,但太上皇那种老渣逼会不做些什么挽回自己的面子和里子吗?

太后因孕育皇帝而得封圣母皇太后,以爱新觉罗家的缺德基因…乌林珠笑眯眯的将已经留过底稿的复合弓图纸悉数递给王达,“皇家那些事可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掺和的,你去内务府,让人按这些图纸上的样子各做两把弓出来。”

‘您参与的还少了?’

王达心忖了一句,便也一脸笑的接过图纸,退了出去。

一旁的荷叶看看王达出去的身影,又看看乌林珠,轻声问道:“姑娘就不好奇吗?”

“也没啥可好奇的呀,你们之前不是还说太后吃醉了吗?咱们前几年出去的时候,不是还看见有人吃醉了酒就当街脱衣服的?”乌林珠装得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跟荷叶说道,“太后那么个偏心老媪吃多了酒,遵循本心的跑到小儿子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荷叶:对哦,太后肯定是吃醉了才会如此毫不掩饰。

“酒后吐真言,酒撞耸人胆,但酒后还能如此条理分明逃出畅春园的…啧啧啧,也怪不得人家能笑到最后呢。”

荷叶:“……”

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

太后病了,太医给太后诊过脉,又是针灸又是送服汤药。只是十四在房里转了好几圈,见太后仍旧高烧不退,不见醒来,心里便越发焦急。

十四咬紧后槽牙,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进宫寻四爷。

四爷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十四,刚刚降下去的火气又因为十四的求见迅速死灰复燃。

一边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宣’字,一边双眼盯着苏培盛胳膊上的拂尘,满是蠢蠢欲动。

侍候四爷多少年了,四爷一撅屁|股,苏培盛都知道四爷放的是响屁还是闷屁。于是在四爷看过来的时候,苏培盛是毫不迟疑的将胳膊上的拂尘双手递了过去。

您放心抽吧,就再没有比杂家这个拂尘更结实的了。

于是就在十四大步走进一片狼藉的养心殿时,四爷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拂尘就朝着十四抽了过去。

四爷早就想要狠狠的抽十四几顿了。

以前没抽成和现在抽得如此顺滑,都是因为太后。

十四被抽懵了,刚想还手就听到苏培盛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喊什么‘皇上小心’,‘万岁爷小心脚下’。

不管苏培盛是不是在故意提醒十四的,但十四确有被提醒到,于是也不敢还手了,只双手抱头不让四爷抽到他还算俊俏的脸。

痛抽了一顿讨人厌的弟弟,四爷也到了体力的极限。

也不管正殿乱成什么样,身心舒畅的四爷先将拂尘朝苏培盛的方向丢去,之后便大步朝着东暖阁的方向走去。

一进东暖阁,四爷便坐在了临窗大炕上,跟着四爷进来的苏培盛也极有眼色的使唤官女给四爷奉茶,而他自己则跪下来帮四爷脱掉脚上的靴子,换上室内软底鞋。

十四也跟了进来,垂手站在不远处,四爷仍是越看他越生气,直接低喝了一句:“跪下!”

纵使心里诸多不满,十四仍是按着四爷的意思跪了下来。

等十四跪好,四爷又运了一回气,这才端起宫女奉上来的茶,一边宽茶一边对十四道:“给朕如实说来!”

十四能说啥?

说老娘这几天给了他不少贴己好物,但这几天他们都太忙了所以一直没开箱。然后他媳妇今天得闲了拿出来登记入帐,就出现了失踪的老娘在箱子里?

且看样子,还是在箱子里过了一夜的。

十四想了想,又心忖了一句‘你问我还不如问额娘’后,才小声将他是怎么知道太后失踪消息的,十四福晋又是怎么发现太后的,以及那些个箱子又是什么时候搬到他家马车,太后现在又是个什么状态……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

十四说的这些事情,四爷都清楚,有的地方十四说得不清不楚,四爷都可以根据自己得来的消息帮他做回补充。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后病了,如今高热不退,她具体是怎么跑出畅春园的,还要等太后醒来才能知晓。

十四来寻四爷,就是滋事体大,他一个人扛不下来。

是让太后在他府里养病还是悄悄送回畅春园,再在畅春园里养病,这都需要四爷拿主意。

四爷:“……”

还是再抽一顿!

╮(╯▽╰)╭

四爷让人连夜将太后送入圆明园,又从圆明园与畅春园相连的夹道送入她在畅春园的住处。

因之前不知道会这么快就找到太后,所以四爷还特意下了一道太后出花封院子的口谕。这会儿到也不必改口,只说是太医确诊,只是普通发热并非出花。

反正误诊的锅,太医背了。

四爷全程都没有出面,到是十四亲自护送太后入的畅春园,等太后这边安置下来了十四才策马回城。

然他忘记了,今天开始京城又恢复了宵禁,开启城门需要拿到当今的令牌。之前出去的时候就是宫里的小太监拿着令牌让守城士兵开的门,这会儿那小太监直接留在圆明园了,十四是别想进城了。

十四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乌龙,最终只得在城外随意寻了个住处对付了一夜。

巧的是十四去的竟然是水月庵。

自从水月庵的净虚突然失踪,又突然跑到畅春园外告御状,随后又再度失踪后,水月庵这里就更加不成样子了。

以前那些个比丘尼若是谁做了生意,收益都要归净虚收着,如今却是自己收着了。

不光如此,她们如今竟也不知道掩饰一二,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将水月庵当成了野妓寮子,再不拜什么佛,念什么经。只知迎来送往,吃酒作乐。

旁人说来,她们竟还说什么世人笑贫不笑娼,她们修的是欢喜佛,专渡有缘人。

不少来上香的良家女眷见状,一边惋惜她们糟蹋了佛门清净地,一边也告知相熟人家知晓,再不往这边来。

偏十四毫不知情,竟是一头闯了进来。

好吧,就算是知情,他也不觉得自己要避讳什么。

只是,

玩高端局的十四哪里见过这种野路子?

堪堪一天一夜,不光失了身,还失了好几次。

原以为就这样了,不想几个月后竟有好几个貌美比丘尼挺着大肚子寻到庄亲王府,让人看足了笑话。

……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翌日下响,太后终于退了烧,并且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了。

她浑身疼痛,除高烧引起的,还有窝在木头箱子里颠簸出来的。

只她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不曾真正清醒,再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畅春园中的寝殿里,还真就不知道自己曾经出逃过。

听说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一了,太后还以为自己从三月十九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呢。

对了,因一般高烧的人都会感觉到冷,所以太后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很冷,也只以为是高烧所致。

压根就没想到高烧是不是因为冷到了才引起的。

见太后什么都不说,一副没事人的样,身边的人便也没谁敢问太后私踪的那一天一夜都去了哪儿,又是怎么离开畅春园的。

一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则是在粉饰太平,只可惜她们主仆的平静却在当天下午就被太上皇给打破了。

那日宫人发现太后失踪,没过多久太上皇就从李德全那里听说了消息。

太上皇当时就有些大脑短路。

最开始的时候太上皇和四爷一样,都以为是有人掠走了太后意图要挟他们。碍于皇室和皇家女眷的名声,他们都不敢明着做什么。但当他们听说人出现在十四家时,太上皇和四爷一样就都怒了。

四爷以为太后任性偏心,不顾全大局,不顾及他的脸面。

太上皇以为太后成了太后,觉得再不用哄他一个嘴斜眼歪的糟老头子,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越想越气的太上皇,还因此将自己气得头晕脑胀。唤了御医来瞧,还说脑中瘀血似有移动。

总之就是缓了两天,太上皇才有精力跟太后互啄。

一对病歪歪~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脾气和忍耐力都会难以控制。成为圣母皇太后也有小半年了,平时被人恭维,寿宴那天更是被人捧上了天,已经让太后多了几分有恃无恐和自视甚高。

这会儿再‘莫名其妙’的被太上皇指着鼻子咒骂,她能惯着这老渣逼的无理取闹吗?

没可能的!

她去年都敢安排人猥.亵太上皇,这会儿不就互相伤害吗?

来呀~,谁怕谁呀!

你是太上皇,我还是皇太后呢。

你是当今皇帝的老子,我是当今皇帝的亲娘。

从八岁开始就是单方面骂人的太上皇哪里是太后的对手?

太后在后宫摸爬滚打,与一群女人针锋相对几十年,即便一个字都不说,也能气死太上皇。

就好比这会儿吧,太后都没跟太上皇破口大骂,而是拿起帕子,先看一眼太上皇,再做出一副被恶心到吐的样子往痰盂里吐上一口。

看一眼,吐一口。

再看一眼,再吐一口。

骂都不用骂,只一个动作就将太上皇气了个倒仰。

“好,好,好,好你个乌雅氏!”太上皇被太后这波操作气笑了,伸手指着太后,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可能是假吐的动作太多了,听到太上皇这句话的太后竟然当真吐了出来。

‘哗~’

也不知道是吃下去的东西还是没消化的汤药,总之那么一大口吐出来后她自己到是舒服了,却真将太上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太上皇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后,便扶着李德全的手身形踉跄的回了清溪书屋。

这倒不是气踉跄的,而是他原就有些半身不遂,走快了就是这种样子。

“去,去将老四给朕叫来。再,再将宗人令,左右宗正都等给朕叫来。”

李德全一听要叫宗人府的人过来,当即便猜到太上皇要干什么了,张了张嘴想要劝上一劝,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的退了出去。

‘摊上这么个娘,当今也是不容易。若是…未尝不是好事。’

派出去传话的人从畅春园派出去,一路快马进城,再在城门前分开,一个去了宗人府,一个朝着宫门的方向纵马而去。

宗人令及左右宗正得了消息便第一时间往畅春园赶,不过太上皇却并未第一时间见他们。

去宫里给四爷传话的人则在宫门前下马,再一路步行去养心殿,等他到了养心殿,再传了太上皇口谕。四爷得了口谕先行更衣,再乘肩撵至宫门口,完事再出宫,出城的往畅春园赶,时间就已经堪堪过去一个时辰了。

太上皇没啥耐性,脾气也一直不怎么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的人也许都已经消了不少火气,但太上皇却因着等待的时间有些长,火气越燃越大。

也因此,在四爷进了清溪书屋时,太上皇连最后的迂回婉转耐性都没了,直接告诉四爷。你老娘不是个好的,她竟然不稀罕你,那你老子就给你换个生母。

一听到这话,四爷刷的一下就跪了下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他老子为何如此行事,他想替太后求情又不知道这个情要怎么求,最后便只能沉默了。

毕竟,他本身也觉得太后这事太离谱,而自己,也特别委屈。

“先后佟佳氏是你养母,也是母后皇太后。不若,”太上皇顿了下,就在四爷以为太上皇要将自己记在养母名下时,就听到太上皇直接推翻了他的猜测,“不若就将你记在敏妃名下吧。如此一来,敏妃便是圣母皇太后。”

四爷:“……”

就必须得是两个皇太后吗?

而且还都是已经作古的人~

╮(╯▽╰)╭

敏妃生前便不及乌雅氏尊贵,死后追封敏妃,因老四与十三好,这才破例又追封了个皇贵妃。按理,无论什么时候,敏妃都不会有乌雅氏尊贵。

如今给老四换个死掉的,生前身后都不及乌雅氏尊贵的人做生母,也能变相的打一回那老媪的脸。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情,太上皇这会儿不光瞧不上太后,更烦上了被太后放在心尖上的十四。“十四确系习了乌雅氏那刁妇一身恶习,也怪不得你自来便得意十三。如此,也算圆了你一回心愿。”

四爷:“…是。”

每句话都说到他心坎上了,可这事却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在太上皇这种缺一不可,四角俱全的强势态度下,四爷还能说什么,自是磕头领旨。

领过旨后,四爷还是揣度着太上皇的心情问了一回凭孕育有功坐上圣母皇太后宝座的旧太后又要如何处置。

听到四爷问乌雅氏,太上皇本能表现出一抹厌恶来。

“乌雅氏生了你们兄弟,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以后一切供给照旧,就不必再出现在人前了。”太上皇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四爷,声音冷漠,沧老的声线中却又带着掌握生杀大权的高高在上,“对外,便病逝吧。”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朕就看她还能怎么恶心朕。

四爷:“…是。”

这惩处多少是有些重了,但四爷却没再为太后求什么情。

无他,因为四爷在进入畅春园前就已经听说了太后与太上皇硬钢的全部经过。知道太后对自己私出逃的事并无悔过之心,也知道太上皇被太后惹急眼了。

太后指着和尚骂贼秃确实是过了,他这会儿再替太后求情,无异于火不浇油。

而且名份不名份的,瞧着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人还活着,还是太后的供给份例,生活就不是问题。再一个,他和十四都好好的,亲生的额娘就不会过孬了。

对了,生母一改,从此之后自己与十四都不再是一个娘生的了。

这厢,太上皇先与四爷沟通完这些安排,才让宗人令和左右宗人进殿来。

叫他们过来,一是要彻底更改四爷的玉碟。二一个就是如何给乌雅氏治丧了。

虽然乌雅氏以前是圣母皇太后,但老四的玉碟改了,那她又要按什么规格治丧呢?

瞬间暴风雨转睛的太上皇笑道:“来来来,你们都给朕说说吧。”

第112章 ……

哎呦喂, 这是要逼死宗亲的节奏哇!

宗人令闻言抬眸打量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太上皇,随即再偷瞄一眼下首陪坐的四爷,收回视线后又与左右宗正对视一眼, 心中都不由齐齐咒骂老康头又不做人了。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作践人家亲娘,您是无所畏惧,咱们还怕秋后算总帐呢。

三人不想坏了太上皇那扭曲的好心情,可也不敢真当着四爷的面说什么, 于是一时间整个清溪书屋都陷入到了一种极致的尴尬中。

如果四爷没在这里,也许三人还会为了迎合太上皇说些让他高兴的话, 可四爷就冷着一张脸坐在下首…唉, 哪怕什么都不说, 他们后脑仁都开始冒凉风了。

都是一个祖宗造出来的,谁骨子里还没点清晰的自我认知呢。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太上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威压和冷酷。

宗人府的这三位到了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最后只得心一横, 牙一咬的跪了下来。

太上皇见状, 眼更斜,嘴更歪了。心里还骂这些人势利, 将审时度视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到是四爷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对太上皇说道:“皇阿玛既给儿臣换了生母,那按规矩,额,呃, 她便是德太妃。儿臣想,不若对外以太妃的位份治丧。”

这件事情再拖下去,指不定会拖成什么样。与其真将太上皇惹火了再一发不可收拾, 还不如自己寻个折中的办法先将这事定下来。

毕竟无论玉碟怎么更改,都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母就是乌雅氏,更改不了乌雅氏还活着的事实。

所以一个假的丧礼是什么规格,又有什么可计较呢的。

更何况,四爷下意识用乌林珠说话的语调在心里接了一句:

‘不管是什么规置的丧礼,太上皇还能亲自参加咋的?’

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

太后,皇贵太妃,贵太妃,太妃,太嫔,太贵人……

四爷直接将乌雅氏定在太妃的位份上,葬礼的规格就已经降了好几个等级,若是太上皇还要往下降,那就不是在跟乌雅氏闹情绪,而是在打四爷的脸了。

太上皇是越老越任性,也越老越渣,可他又不傻,能不知道这些?

只是不傻又如何,活到如今这把年纪,又是这么个身份的太上皇就是要怎么让自己痛快就怎么来呀。

他倒也没全驳了四爷的面子,而是用一种各退一步的态度说道:“也罢了,太妃就太妃吧,只是能省便省,且将那些没必要的全都一并蠲了吧。”

蠲掉那些不必要的花活,丧礼的规格明面上是太妃,但却与贵人的规格相差无已了。

思及此,宗人令及左右宗正又都下意识的去看四爷。

早就已经做好妥协心理的四爷对此并无没意见,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毕竟是假丧礼,无需按制守孝,也莫要铺张浪费。

听到四爷这句叮嘱的太上皇:“……”

宗人府三人及殿中其他人:“……”

不必按制守孝可以理解,毕竟人还活着,让众人守孝易折寿。只这时候还想着勤俭持家,是不是有些太抠门了。

╮(╯▽╰)╭

以前朝.廷和内务府只供养皇帝一家,如今不光要供养皇帝一家,还要供养太上皇那一大家子人。按常理支出增多了,就会有非常大的压力。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太上皇那里一切供给不变,无论是内务府还是各地的贡品仍旧像以前那样先可着太上皇那边择用。

而四爷这边呢,他本人是个不讲究排场,又喜欢用克己那一套严格要求自己的。也因此有四爷率先做出表率,皇后的西六宫更是依旧延续了在王府时的生活态度。

他们一家三个月的花销用度刚好与太上皇这边一个月的用度费用持平。仔细算下来,一年竟也只是比以前多了四个月的支出。

但又因太上皇伤了脸,近年都不会南下或是去草原溜达了,朝.廷和内务府省出来的大笔差旅费不光足够支付出这四个月的花销,还能节余不少银钱。

可以说,朝.廷和内务府养了太上皇和皇帝两家人,不光没有耗尽内囊,还渐渐的攒了些家底。

对了,攒下来的家底不但是靠四大爷一家节省出来的,也是靠太上皇停止出行省出来的,更多的还是靠乌林珠与九爷的极限压榨得出来的。

年前,乌林珠封了公主后,内务府又按公主的位份给她准备了不少与身份相匹配的东西,只是那些个物件都没有她家常用的好。于是扒拉了一回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东西,又让乌林珠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人轻慢了。

乌林珠先让人去打听消息,看是不是内务府的人看人下菜碟,故意拿次一等的东西糊弄她。也或是有什么人想要给她颜色瞧瞧。

荷叶与王达分别去打听的,一个去后面的二格格那里打听,一个则去了内务府。等二人回来了,乌林珠才确定她是遭遇了传说中的供应商赚差价。

原著里探春管家那节,说公中每个月都会出二两银子给姑娘们买胭脂头油,但下面办事的人竟拿一些用了烂脸的玩意糊弄事,最后姑娘们不得不另拿了银子托身边的嬷嬷另行采买。

如今内务府这边的情况就跟荣国府差不多。

对于一个无风都能搅出三尺浪的人来说,事都摆在眼前了,她能错过吗?

肯定不能呀。

于是乌林珠便贼认真的花了两天时间写了个招标企划案出来,期间还笑眯眯的让王达去内务府那边寻本采购帐册子来。

看到帐册上的鸡蛋价格,乌林珠还一脸感慨的王达点头:这宫里的物价确实挺贵的哈~

除了内务府的帐号,乌林珠还让王达等人出宫将几家她经常去的酒格茶馆的进货帐册子也拿几本回来。

宫中的东西大多都是内务府供给。而内务府那边则是除了自己派人采买外,还会将采购订单分给在内务府挂名的几家皇商。

说起来,金陵薛家便是隶属内务府的皇商,他们家也负责好几样内务府的采购生意。

乌林珠的这个企划案,便是将内务府的皇商世家和其他商人都放到一个起跑线上,谁家的东西好,谁家的东西便宜就由谁家负责这一年的内务府采买。而连续三年没拿到内务府订单的皇商人家,将会自动取消皇商身份。

东西好不好,不是商人自己说的,而是由宫中的主子们定期给的好评反馈以及监督团的评定确定的。

监督团,就是一起竞标却没竞上的商家组成的。

总得让人家知道你们比他们强在哪了吧?

等将企划案,内务府帐册以及她酒楼茶馆等地的进货帐册都交给四爷的时候,四爷虽然震惊物价过于悬殊离谱,但更震惊的却是乌林珠的心黑程度。

新帝新气象,咱们少少的抄上几家助个兴吧!

先借题发挥抄几家大蛀虫,之后再引出招标的方案来。极限压低进货成本的同时,还让其他人监督质量是否下降……

抄出来的金银直接入库,抄出来的东西全都当场拍卖出去,以免在这个过程被人以次充好或是直接以假乱真的掉了包。

视情节情况或杀或流放,不过为了有更好的警示效果,不妨将犯罪家眷以官奴的方式分到其他官员家中。

发过去的官奴统一着装,衣襟处系一块统一定制的身份木牌。

木牌正反面分别刻上犯官所犯律法条例和姓名。

并且规定所有分过去的官奴不得分做杂役,必须随身侍候。

每天都让犯事的同僚家眷在自己眼前晃悠,就问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犯事吗?

该犯还是会犯,但这招也确实够缺德就是了。

水至清则无鱼,四爷懂这个道理,但他眼里却仍旧不容半点沙子。

在乌林珠将太上皇定义为冤大头的时候,四爷更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在一番暗中操作下,四爷这边便借着太上皇的万寿节狠搞了一波。

三天的寿庆日,宫宴上的酒水有一半都是掺了水的。而吃食用具什么的,也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官员们都看在眼里,私下里还腹诽过内务府和户部的人有些过了。然后在三月二十那天,四爷便在早朝上发作了内务府和户部官员,并让三司跟进彻查此事。

仿佛是事出有因,但实际上却是酝酿了许久的结果。

打着这些人怠慢太上皇的理由发作他们,都不能说四爷是在玩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套。

证据是早早就收集好了的,就连谁家有多少家资,家里有几个密室,谁与谁联络有亲,会不会转移家产以及宫中女眷是否有出自那几家的,四爷那边都已经心中有数。

这会儿让三司调查取证,一是要走这个流程,二一个也是想看看三司们都是怎么办案的,这中间会不会有人自毁前程。

此时内务府和户部里不少官员都在接受调查,偏又得了太妃病逝治丧的命令,一时间都有些头肿牙痛。

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这不是给人添乱呢嘛。

最让他们头疼的还不是办个不伦不类的丧礼,而是已经死了好多年的敏妃,不光在去年追封为皇贵妃,如今更是成了当今生母,改了玉碟的圣母皇太后。

之前还因着太上皇在世而没迁地宫,现在却必须得迁了。

相较于懵逼的办事官员和听到这个消息且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人,突然和四爷变成亲兄弟的十三才是那个更懵逼的呢。

他生母活着的时候位份并不高,死后追封敏妃已经是难得的体面了。不想四哥登基后,竟又将他母妃追封到了皇贵妃。原以为这已经到顶了,不想他母妃一下子就成了圣母皇太后,而他竟然也子凭母贵的成了太后幼子,与四哥成了亲兄弟。

就,挺意外的。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总得进宫问问他四哥这到底是咋回事。看看他四哥是什么态度,再决定自己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吧。

与十三不同的是三爷,他老子在位期间他因两次剃头被削了爵位。这会儿听说德太妃病逝的消息后,他竟是哭得最真情实感的那个。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这两年头发越来越少,别说剃头了,就是小心养护,也越来越秃,越来越秃……

……

另一边,在与太上皇定下丧礼规格后,四爷便离开了清溪书屋,只是在往圆明园去的时候,四爷在路过乌雅氏的居所时虽然没进去瞧一瞧生母,却仍旧驻足朝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大步离开。

心中既庆幸她作早了,有太上皇在不需要自己出面做什么。可也失落于自己虽贵为天子仍旧要时刻受制于人。

说实话,哪怕下了明旨,但不再是皇帝生母后,乌雅氏就失去了圣母皇太后的身份。

而没了这个身份的乌雅氏就只能是德太妃了。

偏德太妃又突然染疾,眨眼间的功夫就人为被病逝了。

所以现在的乌雅氏既不是圣母皇太后,也不是德太妃,而是一个没名没份没儿子的三无人员。

一个活着的死人。

太上皇可以直接唤她乌雅氏,但旁人要考虑四爷的心情,所以以后都会唤她一句‘那位娘娘’,‘老娘娘’。

打死乌雅氏也想不到只是赐给便宜孙女俩教养嬷嬷就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当然,她那便宜孙女也没想到事赶事的,竟成了这种局面。

乌雅氏的院子之前一直被封着,后来解封了,但她本人还在养风寒也不曾出门走动。等到从身边近身亲心腹那里听说了这些时,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值得一提的是乌雅氏听说这件事时,正好是四爷给他所有姐妹都封固伦公主的时候。

荣太妃的公主,四十八年封了固伦荣宪公主。

郭贵人的公主是著名的参政公主,按能力也配得上一个固伦公主的爵位。

养在太后身边的温宪虽早早没了,但之前还特意追封了她一个固伦公主。

敏妃所出的两个女儿因敏妃之故,也都会追封固伦公主……

四爷这么一扒拉,发现活着的姐妹也没几个了,便在追封敏妃那两个女儿的时候,一并将出嫁后还活着的姐妹都封了固伦公主。

消息传到畅春园的时候,因四爷封的只是几个公主,太上皇也只是撇了撇他那已经斜得有些特色的嘴,并未对此发表意见。

到是宜太妃姐妹和女儿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的袁贵人高兴不已。

宜太妃姐妹替闺女高兴,为表喜悦更是拿出自己的贴己赏了畅春园所有宫人。

反正她们姐俩因着九爷,最不缺这些阿堵物了。

她俩散的大方,四爷听说了这事也高兴,九爷怕俩老娘手头紧又让人送了不少金银过去,只是这么一来却让身体渐渐痊愈的乌雅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因本就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单纯的丧礼,加之丧礼的规格又在无形中降了好几个档次,又有四爷发话不必按制守孝,所以德太妃的那个丧礼除了折腾了一回内务府和户部,以及浪费了一套棺椁外,竟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也因此,直到这时候乌雅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出问题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

太上皇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般,见天的去跟乌雅氏叙旧。乌雅氏不止一次的派人去寻四爷和十四,最终都被太上皇的人给拦了下来。

不光拦了下来,太上皇还不许他们告诉乌雅氏实情,只说老四伤透了心,再不想见你这个生母了,哭着求着让朕给他换个生母。

又说十四也觉得你这个当娘的不知所谓,忒丢人,很不想搭理你呢。

见天的说些诛心之言就是为了报复乌雅氏当日恶心他的仇,乌雅氏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的将太上皇给挠了。

还是带着护甲挠的。

最有意思的是乌雅氏左右开弓,太上皇的脸又是朝一侧抽抽的那种神经脸,所以半边脸上是直挺挺的四道挠出来的血痕,半边脸上是那种断断续续的血痕。对着时不时朝中间抽一下的五官,诡异中还带着几分喜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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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乌雅氏将太上皇挠了的时候,四爷正叫了乌林珠来东暖阁说话。

东暖阁里不光有四爷,还有十三,十六和九爷三个。

九爷很早之前就想认识一回写出警幻杯花魁选美大赛企划案的人了。

只是让九爷没想到的却是这人竟然是因献水泥有功,而被老四收为养女的贾家大姑娘。

贾家大老爷是个铁杵磨成针的,贾家二老爷不通庶务,前天已经被老四迁到国子监做助教了,贾家的大太太是个奇葩人物,二太太前儿还闹出包揽讼诉被人砍伤的丑闻……

就贾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养出这种有内秀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

别说九爷了,十三和十六以及知乌林珠甚深的四爷也觉得贾家养不出乌林珠这样无法无天的缺德孽障来。

今天下晌,九爷得了内务府招标的企划案后便又说想见见写这份企划案的人,正巧四爷也要问复合弓和武器研究所的事,便直接让人去寻了乌林珠过来说话。

乌林珠前几天让人弄的复合弓都送进来了,经过对实验品的亲自测试和进一步回忆改良,还真就让乌林珠复刻出她曾经在网上看到的那款复合弓。

将最终的图纸和样品让王达交给四爷时,乌林珠还让王达帮忙转述一句:

应该在民间弄个武.器研究所,还是那种可以收集广纳民间百姓各种思路的研究所。

后世经常用‘高手在民间’来形容某个人,做了什么事达到了某个令人敬畏的高度。在乌林珠看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真想要让大清的武器领先诸国,那就必须集百家之所长,而不是固步自封。

虽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可大清…再好的人才都要被主子和奴才这种思维整傻批了。

不过乌林珠很自私,她只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大清好好的就行,或者说她只希望她的生活不受影响,大清怎样无所谓。会不会提前灭国,会不会多延续个百八十年,那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但四爷却希望可以通过与乌林珠的‘交易’,让大清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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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意外,但九爷还是问了好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之后又在乌林珠某些不似内行也不似外行的言语下,得到不少启发。

这边正说着热闹,苏培盛又一脸一言难尽的走了进来,然后小声在四爷耳边将畅春园那边的消息说了。

四爷听罢眼前就是一黑,咬着牙问太上皇的伤势要不要紧,听说伤口有些深,但也不算太要紧后四爷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了三分之二,苏培盛竟又来了一句:“太上皇下了口谕,宫中女子从今往后皆不许带护甲,违者……”

四爷:“……”

就问这么一搞,还有谁不知道您老被人挠了吧?

做了几个深呼吸,四爷才又问苏培盛,“太上皇可说要怎么处置,她了吗?”

苏培盛看了四爷一眼,又看了一眼九爷和十三爷,心里都不知道要先同情谁的叹了一声,这才对四爷说道,“太上皇让宜太妃教导老娘娘规矩,没事多带老娘娘给,给圣母皇太后抄经祈福。”

太上皇精明着呢,为了不让四爷等子女掺和进来,他那边也绝不会降了乌雅氏的份例。

在不降乌雅氏份例的情况,收拾人的办法也不少就是了。

比如说,让宜太妃这个昔日姐妹去刺|激乌雅氏,再比如说他自己用最刻薄恶毒的语言将乌雅氏的面子里子都扒了……

总之就是在成为太上皇后,老康头那一身的缺德本领直到现在才有了用武之地。

四爷:这糟心日子,真特么累人!

十三/九爷:心累!

这会儿事不关已的十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始作俑者的乌林珠:这神奇的展开方式竟然还是夕阳红版的。

~

就在养心殿东暖阁里的众人心思各异时,又有小太监进来回道:“回禀万岁爷,玉清观的无为道长求见!”

听到‘玉清观’和‘无为道长’这两个词时,四爷心下一凛,神色更是骤变。而乌林珠在捕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下猛的想到了贾敬。

那谁家的老四诶,你不会也这么想不开吧。

第113章 ……

京中不少道观寺院, 玉清观也只是其中一处。若论信徒香火,玉清观还不及与贾家有往来的清虚观呢。

但是玉清观的无为道长多年前便一直与四爷有往来。四爷登基后,玉清观的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到是为玉清观带来不少香火,只是日常仍旧没有清虚观热闹就是了。

清虚观的张道人原是先荣国府的替身,此人最擅长的就是结交些达官贵人。与荣国府更是往来甚笃。

不过相较于如今掌着道录司印的清虚观张道人,无为道长在乌林珠这里的个人形象非常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就连乌林珠这种对佛道不感冒的人都听说过无为道人的经典名句:

‘忍一时, 乱我道心;退一步,坏我修行。不忍不退, 我心自在!’

很屌, 很刚, 爱谁谁,他是半点不惯着那些香客信徒。就这思想境界, 还真挺让乌林珠另眼相看的。

只是,

自古以来能陪着君王炼长生不老丹的‘仙家’,也九成九都是打着道士的身份玩祸国殃民那套。

明面上, 无为对四爷的态度也是那般, 但谁又知道他这是不是钓鱼?

贾敬在城外道观修炼,最后一颗仙丹将自己送走了。野史上, 雍正就信佛信道信八字,不过以八字不和为由将年羹尧的儿子过继给隆科多,还曾学着历朝历代的昏君服过什么仙丹灵药。

那什么丹呀药呀,有泰半都是重金属集|合。服这种药的人,别说长生不老了, 怕是正常寿数都得拦腰砍。

不过历史上的雍正是四十五岁上下才登基,而这个时空的四大爷今年才三十六岁。话说正值壮年就如此未雨绸缪…又是什么刺|激的他呢?

就连驴鞭鹿血都在乌林珠脑子里跑了一回马拉松时,四爷竟然非常不讲江湖道义的将乌林珠和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

十三几个直接对着四爷行礼便出了东暖阁, 乌林珠慢了半拍,倒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块退了出去。

往常乌林珠都会从东暖阁外,通往养心殿后殿的门离开前殿,之后再穿过后殿,从开在永寿宫那侧的宫门离开养心殿。但她好奇这位玉清观的无为道长,便没像往常那般直接回后宫,而是跟在十三,十六和九爷身后,从前门出了养心殿。

无为道长五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气势很强,五官虽不出众,却因身上的气势让人生不出品头论足的念头来。

他头上梳着道家的携山髻,身上穿了一件质地极好的道袍,胳膊上还有一根有些年头的拂尘。

乌林珠在打量无为的时候,无为也正好抬眸看向她。视线与乌林珠撞上后,又处变不惊的继续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往养心殿里去。

错身而过时,还态度自然的对乌林珠浅浅颔首,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乌林珠:…就更像江湖骗子了。

~

无为因何事求见四爷,无人知晓。但很明显,在见过无为后,四爷的心情转好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难道是炼出仙丹来了?’

如此腹诽的乌林珠竟然还不忘关照一下贾母,“你们谁出趟宫,亲自盯着老太太给我放一胭脂盒的血回来。”

王达/荷叶:???

“若老太太问起,你就说我一片孝心,想要为太上皇和当今炼制长生不老丹。”见王达与荷叶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逼神色,乌林珠还一脸欢快的对他们歪头笑,“只这句话,务必帮我带到了。”

王达与荷叶对视一眼,王达才上前一步,一脸麻木应声,“…是。”

就问贾家那老太太要怎么面对这瘸了腿的孝心吧?

等王达出去给贾母放血了,乌林珠不由又看向了荷叶,“今儿在养心殿看到了无为道长,咱们哪天也去玉清观转转。”从四爷那里未必能打听到无为进宫的目的,但从玉清观那里下手却未必打听不到。

就是打听不到也不妨事,她原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作妖的事…她最再行了。

荷叶以为乌林珠想去玉清观只是心血来潮,还笑着跟乌林珠普及了一回玉清观的情况。

这个时空的道教也分正一和全真两派,全真派的一些修行方式跟和尚差不多,素食,出家,住在道观里。而正一派则没那么多的要求。

能吃肉,能成亲,也不强行要求弟子住在道观里。

对了,道士能吃肉,但不能吃牛肉、乌鱼、鸿雁、狗肉这四种肉。

玉清观这边,除斋醮法事期间和每月初一,十五外,一般都不禁弟子荤辛。

至于道观中的弟子有没有成亲的…反正无为没成亲就是了。

也许也正是玉清观不附和大多数人对道教的印象和期待,所以它的香火一直不怎么旺。就连信徒,也是靠本朝最大的粉丝头子帮忙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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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心情好,晚膳的时候更是将所有能自己上桌吃饭的儿女都叫到养心殿。一边让御膳房做他们爱吃的东西,一边还问他们在宫里的生活和课业。

晚膳后,四爷不由想到白天耽误的正事,便又将乌林珠单独留了下来。

说完正事,乌林珠抬眸看一眼四爷,再转头用一副无法忍耐的神色抬头看屋顶。就在四爷被她这副样子弄得耐心告罄时,乌林珠才幽幽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天看到玉清观的无为了,就突然想到《孝经》上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了。”看向四爷,乌林珠还带着点促狭心思的对他摊开双手,“真替三爷不值呀。”

结合前后两句话,四爷瞬间便听明白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大清一边推行剃头令,一边又学汉人讲礼仪讲孝道,然从本质上这两件事就已经成了自相矛盾的存在。

除了剃头,还有嫡长,嫡庶……

说好听一点,大清就学了个四不像。而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而不自知。

四爷气得伸出手,指着乌林珠说不出话来。乌林珠有忖无恐的对四爷左右晃了两下脑袋,又俏皮,又气得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拿起一旁的果子,四爷便朝乌林珠砸了过去。不过瞧那力度,也知道他纯粹是吓唬人呢。

笑嘻嘻的接过四爷砸过来的果子,乌林珠还略有些嫌弃的表示她不爱吃这个。将果子攥在手心里,一边用一种挑剔的眼神盯着四爷等人难看到了姥姥家的发型,一边心忖了一句:若不是有游轮空间里的水果打牙祭,这大清就更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正皮皮的跟四爷闹呢,就有小太监一脸喜气的进来报喜。

“恭喜皇上,谢贵人刚刚诞下小阿哥。”

小太监一说完,殿中侍候的人便都朝四爷行礼道喜,四爷的心情原就不错,虽被乌林珠闹了一通却也半分不减,听说自己又得了个儿子,一边大声说着赏,一边大步往外走。

路过乌林珠时,见乌林珠还笑眯眯的朝他伸出手,四爷更是想都不想的直接伸手朝乌林珠的掌心拍了过去。

你个磨人精还想要赏赐?

哼,讨打还差不多。

乌林珠对四爷新得的儿子不感兴趣,陪着四爷出了养心殿,就直接拐道回永寿宫了。等四爷发现乌林珠不见的时候,她都已经一脸恶心的让人将装有贾母鲜血的胭脂盒远远丢掉了。

“善良如我最见不得这些,下次别再拿进来了。”

说完又问王达荣国府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热闹奇葩事,听了一回贾家的八卦,乌林珠便熄灯歇下了。

翌日,乌林珠便带着人去了玉清观。

轻车简出,没摆公主仪驾。但她乘坐的是公主规制的马车,加之早前四爷给她配的侍卫虽然都是私服便装,但气势出身在那里摆着呢,有他们护卫马车左右,到也让人知道这一行绝非等闲之辈。

玉清观开着门,里面人不多,也没有小道士引客,主打一个爱来不来,爱拜不拜。

虽是这般,但玉清观这边不但有负责解签问卜的道士,还有给香客看病把脉的师傅,以及‘赠’人法器的厢房。

乌林珠一身官家千金打扮,戴了一套珍珠头面,头发也梳成改良版的坠马髻。手上拿着一把双面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荷叶手上拿了一把油纸伞,油纸伞的伞把瞧着竟与剑把有几分相似。对了,她腰间的汗巾子里也别了一把扇子。但她那把却是一把折扇,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把折扇竟是钢骨制成的。

她们身后还有丫头打扮的宫女和小厮打扮的小太监,他们有拎食盒的,也有捧包袱的,总之就是官家大小姐出门会有的行头,她这边都不缺。

乌林珠是无利不起早,她觉得佛寺的那些佛祖观音都拒收她的香,以‘任性’传教的道观,怕是更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就是你随便求,随便上香,保不保佑你看心情,但香什么的,只收不退。

思及此,乌林珠更是本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勤俭精神,既没上贡品,也没上半根香,也主打一个我就随便看看的态度,将玉清观当成后世的主题公园来逛了。

她出门晚,出门前就跟荷叶他们说了要蹭一顿观里的膳食再离开。

于是一入观,王达就去安排一会儿小歇之地和他们一行的膳食了。

道观里有个三层的小铜塔,乌林珠围着那处有六七尺高的小铜塔转了一圈,便让荷叶给她换包铜钱来。

捧着一袋铜钱往铜塔里一枚一枚的丢,丢进塔里的也不管它;丢不进去,落在地上的,乌林珠也都由着它们落在地上。

丢进去一枚铜铺到铜塔里,荷叶等人便会高呼一回,奉承乌林珠一回。好听的话,没谁不愿意听的。不过丢了大半袋铜钱,乌林珠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又往旁处转。

也不知道转到哪了,正好看见台阶下面一群穿着深蓝色道士袍,梳着道髻的小道士们在那里练功夫。

一人一把长剑,时而迅速旋转出剑,时而缓慢上步轻挽剑花,举手抬足间,竟有一种行云流水,道法自然的韵律。

整齐划一的动作,又不由引人驻足观望。

乌林珠的一只胳膊撑在汉白玉围栏上,握着团扇的那只手落在这只胳膊上,身体微微前倾,下巴直接垫在团扇上,看起来又随意,又带着几分慵懒。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太阳有些晒,自己懒得动便又对身后的荷叶轻轻吐出一个‘伞’字。

荷叶立时撑伞上前,替乌林珠挡去临近正午的阳光。

在乌林珠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大清的辫子头时,便看到了无为。又因为无为的缘故跑到了玉清观。

原以为她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观里这顿膳食,不想竟还看到不少发型正常的人在练剑。

如果是以前的乌林珠,她也不会多欣赏这种道髻就是了。

在后世,乌林珠看古装影视剧的时候,总是会因为男子们的发型产生疑惑。

她总会情不自禁的去想古代的男子们平时都是怎么打理自己那一头秀发的。

他们会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通自己的长发吗?

他们梳通头发的时候,会不会将后面的头发搭在自己的肩上,让其顺着肩膀落在胸前?

他们梳发髻的时候,也会揽镜自照吗?

还有他们洗头发的时候是什么姿态,做出来的动作会不会跟女子一个样子?

越是脑补,脑中的画面就越是雷人。

于是时间长了,乌林珠对长发男子都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但人嘛,在辣眼睛的环境里呆久了,再看稍微养眼一点的画面便觉得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那群小道士里,还有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郎的时候……

十五六岁的美少年,眼睛似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看狗都带着一股深情。皮肤白皙,五官俊美,身形清瘦高挑……哪怕梳着同款道髻,也能比旁的小道士更引人注目。

用一种纯然的欣赏眼神看了一会儿下面练剑的美少年后,乌林珠便担心太阳太大会晒黑自己,就半点不留念的带着荷叶等人挑阴凉地方逛了。

走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她怎么来了?’

崇柏先是蹙眉看向乌林珠的背景,收回视线后又继续跟着师兄弟们继续练剑。

及至午时,长生小跑着过来与崇柏说了什么,崇柏只轻轻颔首,便像往常那般跟着住观的师兄弟们去了饭堂。

玉清观的伙食一向不错,除了不能吃牛肉这些,旁的倒不忌讳。而自从几年前崇柏来了玉清观,这里的伙食和住宿条件又直线上升了几个档次,不过收徒的规矩也更为严苛了。

饭毕,崇柏回到自己房间后,才问长生:“听说师傅昨日进宫去了?”

长生见自家主子问,连忙回道:“是。”

崇柏垂眸,已经猜到无为进宫的缘由,不过还是问了一回经过。

长生小声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随即又说了乌林珠在玉清观里的行程。并且猜测了一回乌林珠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在玉清观。

瞧着也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事无不可对人言,且随她去吧。”

长生应是,随后又问崇柏要不要将今天的事报上去。

崇柏将擦过脸的帕子递给长生,淡淡说道:“不必。”

她身边都是皇阿玛的人,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

乌林珠并未认出刚刚被她当成美少年欣赏,还跟荷叶嘀咕发型拯救了美少年颜值的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弘昀。

而在玉清观里只有道号没有皇子身份的弘昀到是一眼就认出了乌林珠。

一是对乌林珠的印象过于深刻,二是乌林珠的五官并没有多少变化,瞧见荷叶王达等人,便也就更确定眼神灼灼看了他们好久的姑娘是谁了。

与容貌没多少变化的乌林珠不同,弘昀的五官渐渐长开了,少了男童的稚嫩,多了少年人的清朗以及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

是呀,小小年纪几经生死,心态自是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还有就是弘昀现在的气质不同于之前的病态,长开的五官五分像李氏,三分像德妃,还有两分得了爱新觉罗的家族遗传,又因发型之故增添了几分俊秀。

这么说吧,乌林珠上次见弘昀的时候,他还光着个脑门梳着根大辫子呢。

若是弘昀仍旧梳着根大辫子,哪怕许久不见,乌林珠也会觉得眼熟面善。但她这会儿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视线灼灼不比正午的阳光逊色,却是压根没认出人来。

回程的路上,乌林珠还笑眯眯的与荷叶说什么少年人瞧着就赏心悦目,再带一股干净气质。美中不足的就是发型仍旧不附和她的审美。

但比光头大辫子什么的,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玉清观的无为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他一早就算出弘昀早夭的命数。

虽然乌林珠这个变数的乱入让弘昀的命数发生了变化,但弘昀的八字命格却是真的不容于皇家。

尤其是四爷登基以后,弘昀又成了四爷的长子。

用民间的话说,弘昀的命格连做皇孙都勉强,就更没有那么大的福气做皇长子了。若强留弘昀在皇室,他仍旧改不了夭折的命数。

按无为的话来说,要么让弘昀顶着皇室子室的身份夭折,要么就舍身入道,窃一线生机。

四爷原本就信这个,在无为说完这话没多久后,弘昀便病了。

病势汹汹,瞧着就是保不住的样子。

再那之后,四爷便亲自为弘昀起了道号,再将人悄悄送到玉清观修行。

原本弘昀病好后,便想继续他还没完成的旅行。但因着这两年京中事情极多,四爷也不放心弘昀顶着雍王府二阿哥或是当今次子的身份在外面游荡,便一直将人拘在京城脚下。

昨日无为进宫,便是告诉四爷弘昀的身体已无大碍,他们想要窃取的那一线生机已经得到了。

不过无为还是劝四爷别再琢磨着认回这个儿子了。

不认回去怎么都好,认回去了,那偷的东西就瞒不住了。

但不管怎么说,于四爷来说只要这个儿子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要知道自从弘昀出生,四爷就做好了随时折了这个儿子的心理准备。甚至是前几年弘昀游历江南大漠时,四爷心里都有这个儿子会折在外面的准备。

能活着,就好。

而且他还年轻,弘昀又不是他看中的太子人选,养在皇家和养在道观,又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弘昀虽然拜入无为名下,却是可以娶亲生子的。将来像其他皇子那样娶妻生子,再将本该留给弘昀的爵位越过他本人直接传给下一代也就是了……

总之就是下限一降再降,四爷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

╮(╯▽╰)╭

如果说弘昀能活下来,于四爷来说是惊喜。那乌林珠因缘巧合跑到玉清观,还用看美少年的欣赏态度围观弘昀练剑,于四爷来说就是意外之喜。

随着乌林珠的年纪越来越大,又随着二格格的婚期越来越近,四爷也不由为乌林珠的亲事头疼不已。

乌林珠所掌握的东西,让四爷极为极重视她的婚事。他不想出现任何问题,又实在挑不出能让乌林珠满意的人。按乌林珠的喜好培养吧,又怕乌林珠那性子上来了,觉得人家‘匠气重’,瞧不上。

只是这事也不能一直拖着,若是拖得时间长了,乌林珠自己找了个有问题的,那于他,于大清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

倒也,乐见其成。

第114章 ……

四爷恨不得立时就将这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亲事定下来, 却又担心乌林珠那扭曲心肠再唱什么反调,于是本着欲速则不达的心思,决定徐徐图之。

乌林珠有多精明, 四爷不是没领教过。所以他也不将那些手段和心思往乌林珠身上使,而是全面用在了自家那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儿子身上。

想要促成这门亲事,最重要的是让乌林珠对自家儿子更满意才行。

弘昀的样貌是他几个儿子里长得最俊俏的,甚至不逊他那几个以美貌留名的叔伯。只是长得好, 还得会收拾。

那死丫头是个好颜色的,又是个有自己审美喜好的主儿, 在不委屈儿子的情况下, 总得往那丫头的喜好上靠才行。

除此之外, 还有学识,见识, 气度,能力……

虽然让儿子迎合乌林珠的喜好有些别扭,但四爷却没改初衷。

公主都要抚蒙, 皇子阿哥又凭什么不能为大清出份力?

这是他身为皇族的责任, 自是应该责无旁贷。

~

还不知道亲爹要将自己包装发卖的弘昀,仍旧留在玉清观里做他的崇柏小道士。

这里的生活很舒服, 没有压力,也没有勾心斗角,每日的生活更是非常简单和有规律。

他们这些小道士除了像那些寺里的和尚念些道家的经典外,还会跟师傅学习五行八卦,学画符, 炼丹,医术,学各种祈福祈雨的道术……

学的越多, 就越让弘昀发现人们对道家一脉的误解和不了解。

好多人都觉得道家术法全是一些骗人的玩意儿,可试问那些寒窗苦读几十载的读书人,他们也未必全都能够金榜提名,不是吗?

术法未必是骗术,也许只是学艺不精不能融会贯通,也许只是…苍天不允。

谁知道呢。

反正若想求雨,乌林珠不用求上天,也有办法按现代的方式试一试。

游轮里关于穿越必备技能的科普读物上,就有这方面的知识技术。

到了古代如何求雨…呵,乌林珠不觉得大清需要这个。

崇祯在位十七.八年,连着十来年的天灾人祸。再加上沉疴难疾,这才有了主子奴才一家亲的大清王朝。

什么雨不雨的,与其利用科学的手段替老天爷收刮信徒,还不如加大力气多挖几口深井呢。

于是十四岁的弘昀正在用一种非常积极的心态努力做一名道士。十七岁的乌林珠则正在用一种消极的态度,得过且过。

而四爷呢,一边双手抓国事,一边又要暗戳戳的撮合便宜闺女和亲儿子的这门亲事。

对了,在这个过程中,四爷又想到了乌林珠对婚事和子嗣上的某些‘偏激’想法。于是四爷对这门亲事的重心又全都放在了如何不让乌林珠纳妾上。

至于说乌林珠要不要生孩子…跟纳妾一比,那都不算事了。

╮(╯▽╰)╭

天气越来越热,宫里的生活环境别说比不上圆明园了,就是连城外的雍王府都比不得。

好在四爷不是乐于享受的帝王,他更喜欢用克己这种行为折磨自己和他身边的人,所以他并不觉得宫里的生活不如意。但乌林珠却是个耽于享受的主儿,在条件允许的时候,绝对是怎么享受怎么来。

永寿宫的前殿房大院大,可到底也只是一处大一些的四合院。再加上御花园小的可怜,过了新鲜劲,就完全没有可逛性了。

雍王府要按着和硕公主府的规置修缮,图纸什么的,都是按着乌林珠的喜好绘制出来的,所以乌林珠完全可以搬到雍王府去住。

但问题是二格格的和硕公主府就建在雍王府隔壁,那边不像乌林珠这里,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工程,这会儿正干得热火朝天呢。

为了不直面施工装修的扰人生活,乌林珠也暂时不能搬到雍王府就是了。

乌林珠想去圆明园,但四爷又担心她会对太上皇和乌雅氏做些什么,便也不许她去。

在回荣国府和去城外红螺寺避暑间,乌林珠最终退而求其次的决定去玉清观小住一阵子。

一是玉清观不忌荤腥,二是之前去逛玉清观时,就发现玉清观不算小,不但凉爽,风景也不错,还有几个非常不错的院子。最重要的是玉清观在城里,位置不错,逛街什么的都方便,属于闹中取静的好去处了。

至于说会不会因为那里的小帅哥多?

拜托,谁会对未成年人下手呢?她又不是爱新觉罗家的那群牲口。

~

这次仍旧没用公主的身份去玉清观。

当然,不是乌林珠有多低调,而是她一直觉得在大清这地界太高调,容易招来替天行道的民间刺客。

也怕死了还落下个罪有应得的辣评!

四爷听说乌林珠要去玉清观避暑,眼眸微闪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又赐了她两个御厨随行。

除此之外,又让人挑了不少解暑纳凉的好物给乌林珠,并且吩咐内务府每日往玉清观送些冰去。

吃得顺口了,住得又舒适凉爽,以这丫头爱享受的心性,说不定还会因为心情好再漏点什么东西出来。

而且她心情好的时候,也相较往常更好说话些……

就这样,乌林珠带着一堆东西和侍候的人到玉清观避暑去了。

因随行的人多,还直接占了三处相连的院子。

两边都是照顾和保护乌林珠的人,也都不会像不知情的陌生人那般吵闹,于是住宿环境又多了几分舒心。

房间布置的舒适凉爽,哪怕玉清观里的道士们不吃牛肉,但乌林珠这边的御厨还是按着乌林珠的意思弄了不少酸辣开胃的凉拌牛肉什么的。

怎么说呢,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有钱有身份,有人照顾衣食起居,那就是好日子。

没有冲水马桶就没有呗,反正马桶这种东西又不用她亲自倒。

没有空调也无所谓,热了自有人给她扇风纳凉……

京城温差大,乌林珠每天晚上都能睡得极好,早上赖上一会儿床,或是等天气热起来了再起床,或是早早起床在观里闲逛溜达,偶尔再带着人去集市转转,那日子还真就是神仙来了都不换。

掰着手指是一算,不方便的地方真不多。不过古代最不方便的也许就是某些吃食不及后世便利。

好在乌林珠还有游轮空间,那里有她在大清吃不到的各色水果和吃食,更有不少休闲娱乐设施。

……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乌林珠都会带着荷叶王达几个在道观里散步消食,也经常能在一群小道士中见到那个长相最俊俏的崇柏小道长。

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是连眼神都不曾撞接过两回。就你当你的小道士,我看我的‘风景’,互不打扰。

再一个,乌林珠最近又喜欢上了国粹。

前儿阴天,路过戏楼时听到里面有咿咿呀呀开嗓的动静,当时就觉得那调子悠扬婉转,还带着几分动人心弦的劲,于是乌林珠便又带着人去瞧了一回。

这一瞧,就发现这个时代的戏曲工作者也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有风姿。

看着那些男孩子扮唱起来的样子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女人,还要妩媚多姿,乌林珠就能看上好一会儿。

闲来无事,还特意唤人来住处教她唱几段容易上手的。

荷叶和王达是知道乌林珠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所以谁也没劝过她什么。到是听说乌林珠在玉清观的王夫人过来时,恰巧撞见了,直接说这些是下九流的玩意儿,原不是她这样身份的贵女该学的。

那你怕是不知道你嘴里的下九流在后世的地位有多高。

国粹,非遗,那都是需要传承的瑰宝。

乌林珠不会跟王夫人说这些,但她也是个嘴冷心黑的。听王夫人这么说后,那是半点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快拉倒吧,真以为自己多高贵呢?当初为啥要送家里姑娘进宫选秀,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楼子里的老|鸨也见天的说她们家的姑娘金贵呢,还不是送出去给人糟蹋?人家明明白白就是为了钱,你们呢,又当又立!”

那话太难听了,直接将王夫人一张脸臊得又红又黑,也让听到乌林珠这句话的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呆在她们母女面前。

王夫人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压下心中那股上溢的愤慨和委屈。

贾政是个宠妾灭妻的,家里的赵姨娘和那个新姨娘更是将贾政的一颗心全笼络住了。老太太是个乖觉的,虽然不故意作践人,却也是没少利用婆媳规矩折磨人。

王家那边也是势利的,瞧着处处为她撑腰眼子,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装聋做哑。明面上好看,为的也是王家的面子和面前的不孝女。

如今,她虽然银钱贴己样样不缺,但体面却还需要面前的不孝女帮她撑着。如今谁都能翻脸,就是不能跟这不孝女闹翻了。

更何况,这丫头待自己虽不贴心,却也算孝顺的了。

王夫人所谓的贴心是任劳任怨,指哪打哪。而乌林珠的孝心都是掺了水的,就更别提这种无理要求了。

这次受伤的事,到底还是让王夫人从乌林珠灌的那些迷魂汤里醒过味来了。

主要是乌林珠做戏没做全套,直接‘寒’了王夫人的心。

这么说吧,亲妈遇刺,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闺女要是真将亲妈放在心里了,能只是且仅是送一回东西,探一回病就能放心的吗?

╮(╯▽╰)╭

自己开解了一回,王夫人便丢下被闺女扒过的脸皮,像个正处于更年期的失意中年妇女一般跟乌林珠抱怨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

“自打老爷去了国子监,越发瞧不上宝玉了。兰哥儿还罢了,只环小子却是个黑了心肝的……”所以最近一直拘着那小子在她屋里抄佛经。

尚不知王夫人干了什么的乌林珠听罢,就是不屑嗤笑:“区区七品芝麻官,哪来那么大的官威?他自己无能还迁怒宝玉,您就不应该惯着他。下次他再这样,您就问问他,要是公事烦多,那什么助教的差事不做也罢。”

一提这个,王夫人就更气了。看向乌林珠时,不免又抱怨了几分:“旁人都能提携家里,你倒好,竟是个糊涂的。”

不但将亲生老子折腾得降了官职,还害得亲娘从诰命变成了欶命。

“你当我乐意?我就不嫌丢人?”乌林珠见王夫人旧话重题,不由也倒打一耙的说道:“摊上这么个废物老子,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工部是干正经事的地方,他留在那里就是一颗老鼠屎。出去转了两年半点长进没有,还整出了一场风花雪月来。若不是我还有几分体面,您这会儿都得跟着他一块流放去。再说说您吧。

也不知道您到底缺了多少银子,今天放利子,明儿包揽讼诉。不光害得自己被人捅了满身刀伤,还连累咱们被御史言官掺和。若不是当今有意维护,我和舅舅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到底多少银子才能让您不往钱眼里钻?能花钱找你平官司的,肯定是理亏的那一方。天天经不离口,时时佛珠不离手,您是在修行呢还是一边作恶一边忏悔?您昧着良心助纣为虐时,就不怕老天将报应落在我和宝玉身上?”

王夫人闻言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得小声嘀咕了一声,“何,何至于此。”

乌林珠只当没听见,也懒得跟王夫人说什么道理,直接又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旁的。

贾母将史湘云接过来小住了,话里话外还经常提起贾敏和黛玉。

贾敏带着黛玉神隐了,乌林珠是知道她们母女下落的,但王夫人提起时却也只做不知。

林如海临终前给贾敏和黛玉留了许多后手,加之贾敏也不是等闲之辈,护住她们母女不是问题。

其实只要想想贾敏是贾母亲生的,又是亲自教养的,那就完全不需要质疑贾敏的能力和手段。

母女俩个就在京城林府为林如海守孝,日常深居简出,既清静又安全。不跟荣国府联系,更少了许多麻烦和后患。

当然了,若不是有林如海父子的死以及贾母的欺骗,贾敏也未必会彻底对娘家冷了心。

对了,贾敏前儿已经让人去桂花夏家定了几十盆桂花,等秋里交货的时候,说不定她就能看见夏家母女了。

是的,总担心黛玉太过柔弱的贾敏,就非常满意夏家教女的虎狼方式,也一直想要让黛玉与夏金桂接触接触。

王夫人:“……自打林家离开了扬州,蟠哥儿和仁哥儿便回了金陵。前儿你姨妈来信,说是你姨父病重,怕是好不了了……”

早前宝玉去扬州小住,薛家和王家知道后便带着宝钗,薛蟠和王仁一道去了扬州,之后更是将薛蟠和王仁留在扬州那边的书院读书。

只这表兄弟又哪里是读书的料?

薛蟠年纪不及王仁大,但两人却直接将原著中薛蟠在贾家族学里玩的那套全都拿到了扬州书院。

毫无意外的,二人就双双被退学了。

王仁回了金陵,仍旧是该干嘛干嘛,薛蟠则因为薛老爹病重跟着他老子见了不少管事帐房。

薛家下面那些管事帐房之前就听说过自家大爷不是个聪慧的,但他们没想到自家大爷竟是个傻了吧唧的二世祖,于是绝望之余也生出了不少旁的想头。

“……你姨妈信里说,怕你姨父有个三长两短再耽误了宝丫头的前程,她想走走你的门路。”还说银钱不是问题。

不过后半句,王夫人并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乌林珠用小银叉子叉了颗桂花糖腌小番茄,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又开胃又解暑。心情正好时,便又听到王夫人这句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姨妈想要什么样的前程?无外乎就是两条路,要么进后宫,要么进皇子府。当今皇帝是我名义上的老子,我做女儿的给亲爹送屋里人?

那些皇子阿哥也都算是我的兄弟,我做姐姐的不但管老子睡谁,还得管兄弟房里事?

您就问问姨妈,她是不是长了一双千里眼,竟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瞧出我长了一副老|鸨的心肝?”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竹马急眉刺眼的做什么?”乌林珠的话太难听,口气也太冲,王夫人被怼了好几次,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了,“你姨妈不过一片爱女之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夹枪弄棒的?”

‘说得再好听,不还是那么回事。’

乌林珠心忖,随即对王夫人陪笑道:“是我的错,是我心急误会了太太和姨妈。这样吧,您就跟姨妈说,宝丫头的事我管了。”

王夫人又不是头一天跟乌林珠打交道,这会儿见她这么说,当即狐疑的看向她:“你管了?”

“我日常总听太太说宝丫头是个极稳妥的人,正好太上皇那里就缺个女官。回头宝丫头上京来,我亲自将人送到畅春园去。放心,太上皇身边的女官都是有品阶的,委屈不了她。”

王夫人:你快闭嘴吧。

薛家一门心思想要让宝钗进宫搏前程,那股迫切心思就跟当初贾家培养贾元春时不相上下。

若真让乌林球将宝钗弄到太上皇跟前去,那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没有什么万一了,因为薛老爷的病确定好不了了,他现在就是在熬日子呢。

如今的问题就是宝钗的年纪还不到参加小选的最小年龄。如果现在不让宝钗进京,并且提前进宫,那宝钗就要守上三年的父孝。

太上皇年势已高,太皇太后更是有了春秋,还有名义上已经死了的德太妃,但尚在畅春园里领太后份例的乌雅氏,可以说,谁也不知道三年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太上皇膝下子女极多,四爷膝下却只有一亲一养两个女儿。但按着旧年的惯例,宫里也会选一些仕宦名家之女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但讲规矩的人家都知道,若闺女真有了公主郡主陪侍的身份,那就别再妄想进宫或是进皇子府了。

也因此薛老爷在深思熟虑后,便决定走一走乌林珠的关系,不让闺女留在家里坐等父孝了。

宝钗生得肌骨莹润,是少见的美人胚子,薛家又一向会钻营,于是宝钗从小受到的教养就是要进宫,要凭借美貌搏一回前程。

学规矩时,又知道自己不能当个草包美人,于是为了不以色侍人或是能侍得更长久些,宝钗是拼了命的读书。

但宝钗读书的初衷就是歪的,所以她读了很多书,但却也只是努力达到博闻强识,而非真正领悟它们。

其实这会儿说起宝钗来,乌林珠还想到了一个叫她觉得有意思的点。

原著中刘姥姥逛完大观园,贾母便让四姑娘惜春画一幅游园图出来。

惜春那性子面上答应了,却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偏那日姐妹们聚会又有人提起这事来,惜春只随后推脱了两句,但宝钗却是一大车轱辘话的说了一回这个画要怎么画,颜料要如何如何。

最后又说她那里有,但这些颜料却特别名贵难得,最好画些小东西,画大件就糟蹋了。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将那些画画的颜料都给惜春的时候,她竟然来了一句‘这些东西我却还有,只是你也用不着,给你也白放着,如今我且替你收着’。

哎呦我去,也就是说:扒拉扒拉说了一大通话,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知识储备,显摆完了还玩了这么一套。

真是慷慨大方的让人不知道如何形容她了。

第115章 ……

乌林珠非常不喜薛宝钗。

她觉得坏, 那就应该坏得有格调些。

而薛宝钗呢,在乌林珠看来她不过是自以为是,又蠢又坏, 还沾沾自喜的傻妞。

瞧她干的那几件事,就没一件能体现出智慧优势的。到是让人更加肯定她和薛蟠是一母同胞了。

傻的一脉相承。

先利用史湘云不了解诗社玩法,故意言语哄骗她,让史湘云心里生了怯。后又知心大姐姐范儿的搞了一波人尽皆知是薛大姑娘全额赞助的螃蟹宴。史湘云的这个螃蟹宴一摆, 不但直接打乱了诗社的原有章程,还让后面的姐妹接不住。

也将史家的体面踩在了地上摩擦, 更让史湘云开罪了她的叔父叔母, 也让贾母面上难看, 心中十分不喜。

闺阁女儿的诗社,按探春的意思就是几色点心几样瓜果, 然后姐妹们一块做诗品鉴。重点在作诗上,而非喝酒吃席。

史湘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当了,心中定然也是怨恨薛宝钗将她架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而史湘云之所以不直接表现出来,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宝玉, 或者说宝二.奶奶。

史湘云最是个识时务的主儿,她看出来王夫人有意让宝钗做宝二.奶奶, 也明白贾母年迈,黛玉势单,不出意外就是金玉良缘了。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史湘云待宝钗有几分真心,那时间长了,这份真心也就变了味。

只是后来史湘云发现不管她怎么捧着宝钗, 宝钗待她仍旧全无半分真心,甚至是关键时刻说弃就弃,这才不再感情投资她。

抛开那些台面下的计较, 只说螃蟹宴这个事,薛宝钗出钱出力,最后却是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尽了。

单是从当冤大头操作上看,薛宝钗还不如她那傻哥哥呢。

除了这件愚不可及的炫富外,还有她跳出来审黛玉看闲书那一回。

既然《西厢记》不是什么好的,不该闺阁女儿看,那她跳出来捉黛玉的短,不是自暴其短又是什么?黛玉看的《会真记》是宝玉带进来的,听的曲子也是在大观园里隔墙听小戏子唱的。

也就是黛玉没跟她计较,若是正经跟她计较一回,最后没脸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再一个,大观园里多少丫头婆子呢,小红她们在滴翠亭里说悄悄话,她蹲在外面偷听时,怎么就能确定那附近就真只有她一个?

后世有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未尝不是当时的写照。

不过那是急中生智,金蝉脱壳的应急之法,也不能要求太多就是了。

但宝玉受伤那会儿,宝钗先是捧着一丸药穿过整个大观园给宝玉送药,后在凤姐儿问茶时,她与宝玉一唱一和的在那说茶不好,就多少有些不会做事了。

那药再好也不是神丹妙药,一丸能顶什么事?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刷微信步数呢。

想到宝钗不会做事,乌林珠先是想到了那些故事情节,随即又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回原著,竟又发现宝钗从始自终都不曾唤过凤姐儿一声‘凤姐姐’,或者‘二嫂子’。

张口凤丫头,闭口颦儿……好大的脸哦~

可以说若是交朋友,处姐妹,乌林珠肯定也会选择黛玉。

毕竟黛玉聪慧,伶俐,知世故而不世故,而且情商高,待人真诚不藏奸。永远不用担心她会表面一套,背后再一套。

……

王夫人见乌林珠半天不说话,自已说话时她还闭上眼睛‘假寐’,更是气得好悬没倒仰过去。

磨了磨后槽牙,又攥了攥拳头,到底没干出什么血刃亲生女儿的惨事来。

做了几个深呼吸,王夫人才又说起了薛宝钗。

“你姨妈八百年不开一回口,难得求咱们一回,好歹看在嫡亲表姐妹的份上帮衬一把,我也好跟你姨妈有个交待。”

乌林珠刚收心回来就听到王夫人这么说,当即就笑了,“姨妈可说事成之后,给您多少好处?这没好处的事,您是再不会这么上心的。”

王夫人一噎,想反驳却又在乌林珠那双似笑非笑,似是已经洞察了许多的双眸下咽了回去。

“不过一些金银罢了,谁还在乎那点玩意儿。”

“您不在乎,我在乎呀。”眼珠子一转,乌林珠便笑了,“宝钗这事吧,不好办。她将来过得好不好,咱们都得落埋怨。要我说,实在推不掉,您就先应承下来。至于之后怎么安排,那就全看她们娘们的造化了。

不过我这里到是正经有一桩一夜暴富的买卖,正琢磨着是自己单干还是怎么着呢。”

王夫人闻言不由有些吃惊,不禁问道:“什么买卖?”还能一夜暴富?

乌林珠见王夫人问,便看了一眼左右,“荷叶与王达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话落,不管是乌林珠带来的人还是跟着王夫人过来的丫头媳妇都不由退远了些。而被乌林珠点名留下来的荷叶与王达却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不用想,这祖宗又起幺蛾子了。’

等人退开,乌林珠才对王夫人娓娓道来:“我住的永寿宫就在养心殿正后面,二格格孝顺,每天都要往养心殿送滋补的汤水。我闲着无事便也跟着进进出出。”

说到这里,乌林珠便停了下来,然后满脸笑意的直视王夫人。

王夫人与乌林珠就从来不在一个思想维度里,这会儿也只是对着乌林珠眨巴眨巴眼睛,完事就催促乌林珠快别卖关子了。

“有官员向当今提议开恩科!”

“啊?”王夫人不解,一脸懵懂的看向乌林珠,就问开恩科与一夜暴富有什么联系?

她家宝玉今年才七岁,就是往死里开恩科,也跟她家宝玉没一个铜子的关系。至于说亲戚家的子弟…要么是长成的,要么就不是那块料。

“康熙五十一是正常科举。五十二年时因是太上皇的六十寿诞,朝.廷就开了一回恩科,今年是雍正元年,按理下一科的春闱就在明年二月。所以官员的这个提议,并未被当今采纳。但我却在养心殿看到了今年顺天府等地的秋闱考题。也是当今喜欢亲力亲为,这才有幸瞧了一眼。”

秋闱考题?

嘶~

王夫人瞬间瞪大双眸,一脸震惊,外加不敢置信以及紧张兴奋的看向乌林珠,“你是说?”卖考题?

“没错。秋闱在即,咱们还提前知道了考题。这是什么?这是老天都在帮咱们呐!我的太太呀,与其将心思都放在那点三瓜两枣上,咱们还不如干票一本万利的。有了这笔钱,不光您手头宽裕了,我也能攒下些私房。”

见王夫人都是心动却不敢行动的样子,乌林珠又继续忽悠她,“秋闱之后就是春闱,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再想办法将春闱和殿试的考题都弄出来。届时太太便挑着合适的将这些考题卖给之前买咱们秋闱考题的那些人。若是弄不来,咱们也不亏。

这些人里,通过秋闱的是举人,通过春闱的是进士,咱们家有门路,缺的就是‘自己人’。他们买了咱们的考题,就是将把柄递给了咱们。听话呢,咱们就用贾家的门路帮他们梳通关系,早点派官。不听话,呵,他们敢不听话吗?

哪怕咱们只干这一科,也能积攒下不少人脉。而这些人既是人脉,也是咱们的钱袋子。您想想吧,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人一年给咱们个三五万两银子的孝敬,十个人就是三五十万两,二十个人就是一百万两。每年都有这多么的银子进帐,想过啥样的日子过不了呢……”

王夫人:…这前景美好的,光是用想的都能笑得合不上嘴了。

荷叶/王达:……别说你老娘,咱们这种知根知底的都要被你忽悠成傻|逼了。

←_←

虽然被乌林珠忽悠得满脸都是梦幻的神色,可王夫人还是有些小担心的问道:“会不会出事?”

“怎么会?”

乌林珠一脸‘怎么可能会出事’的笃定姿态,先是对王夫人摇头否定,随即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这种事咱们不说,那些买考题的人肯定也不敢往外说。更何况就是真被人知道了,咱们难道还能承认?

退一万步说,就是真有人被怀疑了,也肯定不会有人怀疑考题是在当今的养心殿泄露出去的。下面的人查不到线索,就会随便拎个替罪羊出来。放心吧,官官相护那点事,您还不清楚吗?”

王夫人点头,那倒是。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虽是公主,却到底不是当今亲生的。二格格早早就定下了亲事,我呢,搞不好就是个抚蒙的命。太太与其将希望都放在我身上,还不如大面积撒网呢。这事若是成了,太太不但多了些细水长流的银子傍身,将来于宝玉叔侄的亲事上也是极便宜。那些人里总有比老爷会做官的,越往上升他们就越害怕这事漏出去,回头就从这些人家里给宝玉叔侄做亲事,你还怕拿捏不了儿媳妇?”

虽然宝玉有个做公主的亲姐,可亲老子才七品,他自己又只是嫡次子,所以他在婚姻市场上是真没啥竞争力的。若是手握一堆封疆大吏,那完全可以为宝玉搞个小选秀嘛。听明白了乌林珠话里的暗示,王夫人整张脸都亮起来了。

“我的儿,还是你想的周全。”

一时说定了,王夫人便问乌林珠考题是什么,她带回去也好立即寻下家。

然而说到考题了,乌林珠却又不吱声了。

她不是对着王夫人笑,就是低头摆弄果子茶点,一双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王夫人。等将王夫人的耐心都耗得差不多了,乌林珠才用一种委屈巴巴的语气说道:

“我是知道太太的,以前珠大哥哥在时,您眼里心里就只有珠大哥哥一个。后来珠大哥哥去了,您又将宝玉当成了眼珠子,将兰哥儿当成了眼眶。

话里话外总说最疼我,可您摸着自己的心问问您自己,我活到今天十七岁,您可给我攒过一箱嫁妆?康熙四十九年到现在,您可曾为我打算过?如今我冒险记下考题,又张罗着卖出去换几两银子,也是因为这世间除了我自己,也没谁会真心为我打算了。

真将考题给了您,以我对您的了解,就是卖出去十份,您也只会告诉我风声紧,只卖了三五份。纵是一份卖了三五千两银子,您也只会说一千两,然后再跟我分那一千两。我冒那么大的风险,最后就得个百八十两银子,就问你我图什么?就图个胆战心惊,担惊受怕?”

王夫人:“……”

你还别说,这还真是她亲闺女,就是了解她。

知道了乌林珠顾虑的是什么后,王夫人自是要表达一回自己的态度,“我的儿,都是手心手背,哪个不疼?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疼你的心不比宝玉他们少。”

“手背皮包骨,手心骨包肉,区别大着呢。”不是很讲道理的嘀咕了一句,乌林珠又看着王夫人做出一副后悔说出来,我要自己单干的姿态来,“算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吧。”

一见她这般,王夫人脑海里都有一种银子长着小翅膀飞走的画面即视感。当即就对着乌林珠各种保证,各种劝说,可乌林珠仍旧拿着乔,不见兔子不撒鹰。

最终,在你来我往的一通游击战中,王夫人让人取了五万两银票给乌林珠,乌林珠才亲自写下秋闱考题装在一个信封里,一脸凝重的递给王夫人。

五万两银票是王夫人买断考题的银钱。之后王夫人每买一份考题,就要分乌林珠六成银子。但之后王夫人再从那些未来地方官手里拿到的银子,就都跟乌林珠没有任何关系了。

目送王夫人拿着秋闱考题离开玉清观,乌林珠才随手将刚到手的银票递给王达,“四万两换成金子,再给我弄一套家伙式,我回头自己弄金瓜子玩。

另一万两,二千两买些陈米粗布送到养生堂,二千两放在咱们房中大帐上。再给二丫那边送三千两活动经费,剩下的三千两你们分了吧。”

荷叶与王达闻言立即笑着谢恩,见乌林珠心情不错,还问她那秋闱考题是从哪得来的。

肯定不是在养心殿就是了。

你别说,还真就是在养心殿。

“上个月在养心殿用晚膳,当今不是将弘时烤糊了吗?呐,就是那个。”

那天晚上四爷高兴,将儿女都叫到养心殿用晚膳,用膳前四爷还关心了一回弘时在上书房的功课。乌林珠与二格格坐在一块,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四爷将他家老三烤得外酥里嫩,糊气冲天。

因是看热闹,所以乌林珠还真将当时四爷问的那些都记下来了。刚刚也是话赶话,更是临时起意坑王夫人,便直接拿来用了。

荷叶/王达:除了不是真的秋闱考题,旁的还都挺真实的。

反正就是那些人知道考题是假的,也不敢闹出来。只是这教训多少有些又贵,又废人。

“让二丫那边盯着些。考题卖谁了,卖了多少银子都记下来。”说到这里,乌林珠便笑了,“既能帮当今钓鱼执法,还能捞一把不义之财,这买卖是真不错呢。”

就是王夫人的名声彻底捡不回来了。

……

“胡闹!”

宫里的四爷听说了这事后,不禁对着苏培盛笑骂了乌林珠一句。不过骂完乌林珠后,四爷就又吩咐苏培盛盯着点王夫人那边。

一是如实记录下都有哪些人跟王夫人买了秋闱考题,二是记录下那些人是自己准备了考题答案还是找了枪手,若是提前知道考题还找枪手,那就要继续往下追查他们的秀才功名是怎么得来的。

总之就是乌林珠空手套白狼,王夫人做生意敛财,四爷最后再来个收秋式一网打尽。

争取让那些人全部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培盛应声下去下安排不提,只是离开时不由又看了一眼又将自己埋在奏折山里的四爷。

爷,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

~

另一边,王夫人得了个一夜暴富且还能细水长流的买卖后,还真就不将薛家那三瓜两枣放在心上了。

她也没直接拒绝薛家,而是说了一回公主最是认亲的性子,绝对不会看着嫡亲表妹没着落的。宝丫头年纪还小,这么急呛呛的将人安排到宫里去,未免太过扎眼。不妨再等两年,等年纪大些了再安排,也更稳妥些。

完事又让人收拾了一包药材,这才将信和东西一并让人送到金陵。

办完了这件事,王夫人又抓紧时间将贾环叫到她房里抄了个把时辰的佛经,然后又让人将乌林珠给迎春和惜春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她们姐妹,最后才将下学的宝玉揽在怀里,好一通叮嘱又检查了一回他的行李这才放他出去。

也是王夫人去了趟玉清观,乌林珠才想起来要送宝玉去白马寺的事还没办。于是又让王达安排人明儿一早就将宝玉送走。

宝玉早就猜到他长姐将他忘了,不过他性子好,也不恼。这会儿听说明儿就启程,也不会因仓促生什么不满。只乖乖应下来,之后去各处辞行。

到了荣庆堂,见姐妹们都已经下了课,宝玉还笑着凑过去跟姐妹们说笑。

只是他的这些个姐妹却因着乌林珠的不怀好意,都没办法维持表面亲情,待他的态度也是参差不齐。

乌林珠很早之前就故意抬高迎春的地位,每次回荣国府或是让人捎什么东西,迎春那份都是所有姐妹里最好的。

其次是四姑娘惜春,虽然仅次迎春,却比探春强了不知多少去。

就像这一次,乌林珠明知道史湘云被贾母接到荣国府了,但她也没给史湘云准备什么东西。

除了李纨和凤姐儿那里也意思了一下,只给迎春和惜春一人一份礼,史湘云和探春以及其他人都没有了。

给迎春的是一朵插满了金瓜子的金葵花,给惜春的则是原著中薛宝钗说的那些个画画的颜料。

哼!不过一点子颜料和画纸,她还供得起。

.

因乌林珠经常干这种大小眼的事,宁荣两府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即便这一次仍旧是这样,也没人再当回事的说嘴。

只是探春再度被冷落后,又惹来了赵姨娘的各种不满,之后更是截胡了新姨娘将贾政拐到她房里,对着乌林珠和王夫人各种上眼药。

偏巧贾政手里还有一点银子,就又都落到了赵姨娘手里。

若不是乌林珠身份在那里摆着,加之人又不在跟前,以贾政对长女的‘偏爱’,他都能按一天三顿饭外加两顿点心宵夜的频率,将乌林珠提到跟前各种破口大骂。

可惜对乌林珠所有的不满,就只能悉数发泄在同样让他不满的王夫人身上了。

于是乌林珠‘看人下菜碟’的送了姐妹一点东西后,贾政便又跑到王夫人房里指着王夫人破口大骂。

王夫人仗着乌林珠的威和王家的势,自是不会任由贾政咒骂,然后二人就会在荣禧堂这边来一场男女对骂。

再之后贾政或是去国子监打卡,或是去前院与新请回来的门人清客逗闷子。而王夫人则是故意找出些破料子,让白天打帘子的赵姨娘晚上给贾政做两双鞋。

还是限时的那种做法。

再之后就是拘着贾环‘亲自教养’。

而王夫人朝贾环使力后,赵姨娘就又会在贾政面前拿宝玉做筏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乱中有序,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

秋闱在八月,虽然现在还是盛夏,但时间却已经没有多少了。

转天送走了宝玉,王夫人便叫来了周瑞俩口子,又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好是一通安排。

之前乌林珠就说过考题是顺天府那一场的,所以周瑞便只需要往顺天府那边寻销路即可。

王夫人的定价是五千两银子,但周瑞以中间商赚差价的心思直接将每份考题提到了八千两,而王夫人给乌林珠的报价却只有三千两。

也就是说,卖出去一份考题,王夫人净挣三千二百两,周瑞净挣三千两,乌林珠只挣一千八百两。若是这期间周瑞少跟王夫人报一回帐,王夫人再少跟乌林珠报上一两个人,那乌林珠绝对是这场生意里最吃亏的那个。说不定她与王夫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周瑞一个人挣得多呢……

就问你这世上还有诚信可言吗?

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越想越气,最后竟然又干了一件更缺德的事。

绑架冷子兴!

旧年靠着绑架周瑞和赖尚荣发了一笔小钱钱,十三还借着冷子兴剿了一回匪,之后不知道冷子兴是否有旁的价值,便一直没动他。

但现在他老丈人发了一笔横财,那也是时候动一动他了。

四爷听说乌林珠又将注意力放在宁荣两府的主仆上后,虽然有些嗔怪她又不务正业,却也放了不少心。

如今真不是守国孝的时候,他老子娘也真经不起折腾了。

京城在四爷眼中都因为乌林珠不作妖,而有了几分岁月静好时,金陵薛家的家主终于在对一双儿女的不放心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薛老爹前脚咽气,后脚薛家,甚至是整个金陵的商业格局就出现了动荡。

薛蟠不能服众,薛家的商铺管事阴奉阳违,薛家的族人也开始趁火打劫。

而听说薛家情况的各大商贾们,也都磨刀霍霍的朝着薛家发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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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吃素不减肥——猪八戒。

散步也不减肥——薛宝钗。

第116章 ……

十岁出头的薛蟠守不住家业。不是年纪的问题, 而是心智能力以及薛老爷和薛姨妈对长子长期溺爱纵养造成的结果。

但薛蟠最大的优势是他母亲出身王家。

二舅舅王子腾官运亨通,纵使远在京城,也可以借其声威;大舅舅王子胜携家小定居金陵, 与他们家互为依仗。

亲姨母是荣国府的二太太,膝下更有个因献水泥有功而册封的和硕公主。

世人常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薛蟠有这样的母家势力,未尝不是他的转机。

只是人在金陵,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些事情终究是鞭长莫及。

这就像林如海不敢让贾敏带着黛玉回苏州一般, 天高皇帝远的, 什么事说不得呢?

最下作的办法就是先想办法坏了贾敏的名声,再以族规处置她, 回头黛玉和林家大把家财便都落到了林氏宗族的手里。财产还罢了,就怕黛玉最后也不得善终。

贾家明显是靠不住了,即便靠得住, 她们母女远在苏州, 届时出了事,也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薛家虽是母子三人,但有儿子也未必比没儿子的林家强。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

趁你病要你命,那都是小道。真想弄死个人,办法不多的是?

纵是原著中宝玉那样在女儿堆里娇养着的公子哥都会时常出府去, 更何况薛蟠这样的纨绔子弟。可以说一但薛蟠出了薛府,弄死他的办法多到一个色子都不够摇的。

薛老爷临终时便也想到了这些事,正好他闺女也是要进京的, 亲戚什么的也都在京城,于是弥留之际便让薛蟠娘仨去京城暂住几年,等闺女有了结果,或是等薛蟠成了亲再回金陵也不迟。

只是再怎么着急也不好在热孝里出门,于是薛家这边便定下出了薛老爷的周年再启程。

三个月的热孝一结束,前脚办了薛老爷的百日祭,后脚薛蟠便带着人出门了。

在家憋了三四个月,早将薛蟠闷坏了。身边跟着的长随稳重,一直以守孝规矩约束薛蟠,不让进酒楼,也不让去这去那的,不知扫了薛蟠多少兴致。

最后薛蟠气不顺,又有身边小厮煽风点火,他便将长随撵家去了。不想前脚长随刚走,薛蟠就遇见了卖闺女的拐子爹……

那拐子爹好算计,竟是一女卖两家。头一个买主姓冯名渊不过一小乡绅,自是争不过薛蟠。然他是真相中那女孩了,便死活不肯松口。最后仍是被跟薛蟠出门的薛家小厮们暴打了一顿,人也没留住。

薛蟠洋洋得意的抢了个丫头回去,还为了这丫头打伤了人。薛姨妈和宝钗听了,一个说了自家儿子两句,一个竟是给那抢回来的丫头起了个‘香菱’的名字,竟是全然没将被打的原买主放在心上。

然让薛家娘仨始料未及的却是几日后,薛蟠被人告到了衙门,问清了始末才知道那姓冯名渊的原买主重伤不治,熬了三四日便没了。

在薛家娘仨看来这都不是事,就想着拿几两银子出来平息此事。不想那冯渊虽是个父母族人一概皆无的,却有几个‘老忠仆’一心要告了薛蟠为自家主子偿命。

薛家这边先是拿钱砸人,后是以势威逼,最后甚至还动了要将人带出金陵城的念头,但对方先是不为所动,后来更是有如神助一般的三翻两次的化险为夷。

到了这一步,事情就已经非常明朗了。

这是暗处有人不想放过薛蟠呢。

察觉到台面下的波涛汹涌后,薛家立即改变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行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了金陵城。

因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以及此时尚未出薛老爹的周年,所以他们一行人更是用了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龟速和路线朝京城的方向赶路。

但你还别说,也不知道是这家人受了警幻仙子的眷顾还是真的运气爆表,进京这一路竟是连个山贼水匪都不曾遇见。

那可是百年薛家呀!

一个十来岁的家主带着老娘和妹妹一路招摇过市的从金陵横着晃悠到京城,且还一路平安…也是奇迹的一批了。

此时人还在路上晃悠,但薛姨妈送到京城的求助信却已经到了王子腾手里。

没错,就是王子腾。

发现自家摆不平,薛姨妈便立即让人修书一封送到京城与王子腾。不想王子腾却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主儿,人家看过信后,竟然派了两个家生媳妇来荣国府,还将这封信送到了王夫人这里。

意欲让王夫人接手薛家这个烂摊子,也想借机看看乌林珠的态度。

不过此时的王夫人还满脑子举人进士,秋闱春闱,一夜暴富和细水长流,哪里有那个闲功夫管薛家这破事。

正巧凤姐儿过来回事,王夫人便装出一副又气又没主意的样跟凤姐儿‘商议’了一回。

“公主最是看不惯这种事,若是让她知道了,定是要恼人的。前儿你姑妈还说宝丫头如何如何,公主还说不能坏了规矩律法……”总之就是我没办法,我还不敢让我闺女知道这件事。

早些时候,琏二.奶奶被她那出身不显的继婆婆打了脸,虽说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但咱们的琏二.奶奶竟然变本加厉的更爱钱爱权爱面子了。

尤其喜欢大包大揽。

见王夫人只一味骂薛蟠不省心,薛姨妈溺爱无度,又见王家的两个媳妇附和不是,反驳也不是的尴尬陪笑,凤姐儿一了解过情况便笑了。

“我当是什么?”凤姐儿当即便挥了下帕子的对王夫人笑道:“不过是几个穷酸破落户想要讹上几个钱的事罢了。”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凤姐儿先用非常有代入感的方式狠批了一回不识时务的冤死鬼,又将对邢夫人的怨恨指桑骂槐的发泄出来,最后才拍了拍胸脯对王夫人和王家来的两个媳妇说道:“这事只管交给我,保准办得妥妥帖帖的。”

王夫人:就等你这句话呢。

王家媳妇:要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有了凤姐儿的主动请缨,王子腾那边彻底不出头了,王夫人则是将一颗心分成了三份,一份让人盯着凤姐儿是如何摆平薛家人命官司的,一是防备她;二也是拿她的短。

剩下的两份心思,一份则是继续放在赵姨娘等人身上。一份继续放在她‘为国选才’的大事业上。

四爷要钓鱼执法,乌林珠还等着最后拼一把业绩,所以他们都在为王夫人的事业保驾护航,并且坐等秋闱放榜。

小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的王夫人随着进帐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面对贾政时,也是底气十足更不惯着他了。对了,贾家内囊早尽了,所以为了不让贾政和赵姨娘以及那一干庶出好过,王夫人还建议凤姐儿勤俭持家。

反正她手里的银子不少,她可以自己贴补宝玉和兰哥儿。但贾政和赵姨娘等人,怕是想贴补探春环哥儿几个也没多少银子。

王夫人偶尔也会想起宝玉,但宝玉那里有乌林珠派去的人跟随保护,王夫人虽惦记却不怎么担心。

王夫人都不担心,旁人就更不会有这种情绪了。

对了,乌林珠说出行不易,地主家也没有多余的银子,让宝玉在白马寺住够三个月再回京。

除此之外,乌林珠还让人告诉宝玉,你娘放利子钱和包揽讼诉这个事多少有些伤阴德,你既去了寺里,那就替她多念几卷经。

宝玉三岁去了林家,在林家那一年又是开蒙又是读书,竟也养成了每日读书的习惯。

四岁多回了京城,乌林珠虽然对宝玉没什么感情,却亲自帮他挑了位先生,原也没指望他读书科举,所以让那位先生重点培养宝玉的书画技艺和君子六艺。

也是赶巧了,宝玉回京没多久贾政就出公差了。没有贾政干预,宝玉的读书生活到是极为顺利,倒也培养了不少兴奋爱好。

也许是真的来历不凡,也许是在读书这事上没给宝玉太大的压力,所以时间长了,宝玉在读书上的天赋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宝玉的那位先生惜才,觉得这样的好苗子不走科举实在可惜,竟还主动让人给乌林珠带了话。乌林珠听罢,竟又让这位先生给宝玉添了中医课。

神仙跑人间历练一回,也不能只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吧。正好古话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既是这般那就为人民服务去吧。

至于为官做宰…不是很赞成,所以咱们就主打一个顺其自然得了。

这一次,宝玉的那位先生也跟宝玉一块去了白马寺。此后不管宝玉在哪,那位先生也只负责宝玉一个人的教学工作。

至于说荣国府其他男丁的读书进度要怎么办?

贾环和贾琮的老子还活着呢,他们从来不是乌林珠的责任。至于贾兰,乌林珠也是可管可不管。不过乌林珠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所以她便直接跟四爷打了招呼,等明年贾兰五岁时,便送他去景山官学。

景山官学是康熙二十四年,在宫内北上门两旁的官房处设的官学。它是内务府所属的官办学堂之一,掌教内务府上三旗的幼童。

学堂定额只有三百六十名,生源只限于内务府上三旗旗籍的幼童。想要进入景山官学,家里无门路,或是父兄无要紧官职地位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以说光是能进景山官学读书这一点,贾兰都会成为继宝玉之后第二个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旁人不敢保证,但贾环肯定又要被气得各种跳脚了。

至于宝玉明年会不会进景山官学,乌林珠还没想好。但她肯定不会将宝玉留给贾政和贾母就是了。

贾政那样的老子,谁摊上谁倒霉。而贾母呢,她就不是个单纯的人,她接史湘云来荣国府小住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怜悯慈爱。在没有林黛玉入坑的情况下,搞不好这个史湘云就是贾母给宝玉准备的宝二.奶奶。

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部力气了,而自幼失恃失怙寄人离下的史湘云尤为艰难。和她相比,黛玉至少还被父母疼爱过,还记得自己父母的音容笑貌。

乌林珠虽也不喜她,却也知道她活得不容易,再一个,乌林珠觉得自己再缺损,也不应该在这种小姑娘身上干落井下石那套。趁早将宝玉和史湘云隔离开,也能让史湘云的名声不受伤害。

自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宝玉的亲事上,现在的贾政会和贾母站在一条战线上,而失了话语权的王夫人也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想要一个人好难,想要一个人不好却极为容易。史湘云虽然背靠史家,但史家却不会为了她一个‘克父克母’的侄女冒险。一但史湘云坏了名声,又没办法嫁给宝玉,为了不影响史家其他姑娘的名声和前程,史湘云的结果不是送到家庙里就是人为暴毙。而一但史湘云与宝玉的亲事定下来了,就以王夫人的心性手段,她怕是也活不到成亲那一日……

抛开史湘云和宝玉这些事,乌林珠为了不占旁人的名额,也尽一个当姑姑的微薄责任,还特意跟四爷打了声招呼,让他大方点别小气。然后景山官学的定额便从三百六十名增加到了三百八十名。

对了,官学不但不收学费,还会每月给一两月银,每季给二石六升米。

这点东西对于能上景山官学的小孩来说不值一提,但朝.廷要长年累月支出这笔开销,细细算来也不是小数目。这笔费用是因自己之故才有的,所以乌林珠又决定卖四爷一个好。

温度计已经出现一百多年了,虽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温度计,却也已经很够用了。

因之前内务府将四爷当冤大头,采购了不少天价鸡蛋。于是乌林珠便让人去商行寻了几根温度计回来,自己尝试着孵化小鸡。

她负责查找资料,提供思路,王达荷叶等人负责带着小太监和小宫女实施操作。孵一次小鸡需要二十多天,乌林珠带着人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大抵掌握了这项技能。

一只母鸡一次只能孵化二十颗鸡蛋,但人工孵化的数量却可以人为控制。

将这份人工孵化小鸡崽以及散养溜达鸡的养殖办法交给四爷。不管他需不需要,贾兰上学这事就算是还过他人情了。

←_←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四爷借着太上皇的万寿节发落了一大批内务府官员的事了。

怕有损失,抄家的人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

只这一波,就让四爷看到了抄家比卖科举考题还要一夜暴富的潜力。

于是在那之后,四爷便带着六部要员和他用顺手的兄弟们研讨了好几日给外放官员发放养廉银,给京官发放补贴的方案政举。

四爷的意思是莫贪,但不少人却觉得四爷在收买人心,而乌林珠听说了这事后却认为四爷在玩又当又立那套。

四爷想将严惩贪官污吏,却也知道动不动就抄家,尤其是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搞这套,就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极为被动的处境里。所以他先用养廉银和京官补贴堵悠悠众口,等事发时无论他再如何严惩这些人,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刻薄寡恩。

……

地方官的养廉银由当地官府从每年的税银中抽取,京城这边的京官补贴则从内务府走帐,而这笔支出的主要来源则是九爷手底下的商务司进帐。

吸取前朝教训以及受乌林珠的常年影响,四爷还直接将开荒令进行了针对性改革。

所有边防大营都要有一块自己开垦出来的土地,面积不得大于多少亩,也不能小于多少亩。开垦出来的荒地直接并入边防大营驻地,田亩产出不得变卖,不得中饱私囊,不得……

简而言之,这地里产出的粮食只能做为保障粮,或是集中管理,或是分给底下的士兵贴补家用。

因兵部经常出现吃空饷,克扣士卒军饷的事,所以四爷又命粘杆处的人一直盯着这些事。

乌林珠曾对四爷说过大清没有特种兵,也没有让人仰望和激励人的兵王。

还曾提议加强海军建设,走出大清,维护世界和平。

这些话,有的是乌林珠漫不经心说出来的,有的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怂恿模样提出来的,有的更是带着兴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的冷言冷语。不过这些话都被四爷记在了心上。

乌林珠一定不知道,为了不错过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四爷还安排了专人用于记录她的一言一行。

每天将乌林珠说过的话都记录在纸上,不光一字不差,上面竟然还有‘哼’,‘啧’,‘呵’这样用来表达心情和语气的字。

早些年兵部在直亲王手里,后来直亲王坏了事兵部里的那些个老兵油子们仍旧心里眼里都是直亲王,所以在对兵部进行调整改革的时候,四爷也针对这些人进行了调整。

先给好处,再进行人事调动,或升或调,将原本的格局彻底打碎,再重新建立新的格局和规则。

登基一年了,四爷的动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好在太上皇的注意力都放在跟乌雅氏斗智斗勇上。

加之四爷故意对畅春园那边封|锁|消|息,李德全又不想太上皇跟四爷发生什么突冲,即便听说了什么也只做不知的陪着太上皇斗乌雅氏。时间一长,朝.廷上的那些官员们便也知道太上皇靠不住了。

乌雅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宜妃姐妹,惠妃荣妃以及大大小小被太上皇渣过的太妃太嫔们都是她的盟友。

可以说,后宫里的这些太妃们既盼着太上皇能多活两天,也希望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不开心。

太上皇活着,无论宫里还是畅春园便都是她们的家。而上太皇驾崩了,有儿女的可以依傍儿女度日,没儿女的就会像先帝留下的那些太妃们窝居一室熬日子。

没儿女的羡慕那些有儿女的,而有儿女的虽心中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忐忑和彷徨。

于是这些人便将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用帮助乌雅氏来缓解了。

乌雅氏虽然是个没名没份的‘老娘娘’,但她始终是当今的亲额娘。

畅春园这边的宫务由宜妃负责,宜妃姐妹为了自己家的两儿一女以及身后的郭络罗氏也不会真如太上皇希望的那种苛待乌雅氏。更何况跟太上皇一比,如今的乌雅氏浑身都是闪光点。

也因此,有了宜妃等人的默许态度,畅春园这边的宫人们为了自保也会选择性的和稀泥。尤其是每次乌雅次又‘悄悄’跑出去寻太上皇不自在的时候……

而乌雅氏呢。

可能是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她气死人的损招也是层出不穷。

比如说故意等在太上皇经过的小道上,然后在见到太上皇的瞬间开始全残模式。

你问什么是全残模式?

就是学着太上皇的样子,将眼睛和嘴角往一起挤的神经抽搐样,然后右边身子再来点半身不遂后的不协调样,最后再用这种样子一瘸一拐的从太上皇面前走过。

最缺德的是乌雅氏不光让眼睛和嘴角往一侧挤,还会挤着挤着就换个方向。

一会儿朝左挤,一会儿又朝右抽搐,就有一种她要重新给太上皇带个节奏的即视感。

太上皇何时受过这种气呦~

指着乌雅氏就要破口大咒,偏他两次中风后,慢慢说话时还能控制磕巴,着急时或是气狠的时候别说骂人了,就是说话都能结巴半天却吐不出两个字来。

若不是气着气着就气成了习惯,太上皇非得迎来人生中的第三次中风不可。

太上皇也不是啥好鸟,在被乌鸦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后,他竟然让花鸟房培育了好几十只八哥儿。

也不让人教它们说旁的,就只一句‘乌鸦氏,贱|人!’

然后便将这些八哥儿以乌雅氏的住处为中心,挂满整个畅春园,那句‘乌雅氏,贱人’说响彻整个畅春园。

于是从早到晚,畅春园内的所有人都被那句‘贱|人’疯狂洗.脑……

虽然太上皇不愿意见外人,也不让儿孙们来畅春园请安,但畅春园这边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传回了京城。

四爷以前便觉得在作妖缺损方面,乌林珠给他做闺女,是委屈了自己。现在再瞧自己那对老子娘,四爷偶尔还会觉得真正受委屈的人应该是乌林珠。

谁让她比自己更像太上皇和额娘亲生的呢。

╮(╯▽╰)╭

第117章 ……

就在四爷感慨乌林珠与自家老子娘的作妖缺损能力如出一辙, 一脉相传时,太上皇的那个‘贱|人’操作直接将畅春园内的一干女眷都惹炸毛了。

太上皇从年轻那会儿就嘴损,人家骂人不吐脏字, 太上皇却是怎么脏怎么骂。

这就好比旁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傻|逼,二百五时,太上皇会直接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唤你扶桑野种一般。

不必直白的将脏话骂出来,却能让人深刻认识到他骂得有多脏。

太上皇经常用‘贱|人’这个词骂后宫女人, 这波骚操作下来,后宫的女人便都破防了。她们仿佛觉醒了记忆一般, 不管太上皇有没有用这句话骂过自己, 她们都觉得自己曾经肯定被骂太上皇这样骂过。

再之后, 畅春园这边的女眷就各显神通的开始回敬太上皇了。

太上皇不喜照镜子,因为他看不得自己那张苍老又神经抽搐的脸, 于是他的必经之路上都是能照影的东西。不独镜子,还有玻璃,银盘, 铜灯台等等。

因天气转冷, 娘娘们还特意为太上皇准备了大大小小,数量庞大的冰镜……

如今的太上皇最厌恶菊花, 因为当日他就是因为去赏菊时才遇到连老头都要猥.亵的亡命狂徒。所以畅春园里总有些角落会出现与菊花有关的东西,然后让太上皇在不经意间发现……

总之就是畅春园里的娘娘们齐心协力,八仙过海的各显了一回神通,让太上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过了一段说不出来的苦逼生活。

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荣太妃想到她那中年就秃了的儿子以及生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辫子扯下来, 之后就再也不长头发的十四,转过天来就给太上皇上了全套的秃头套餐。

宜太妃管着畅春园的庶务,她直接让人给太上皇做小一号的常服, 之后还话里话外的说太上皇发福了。

为了配合太上皇身材发福的这个说词,宜太妃的姐姐郭太嫔竟然还让针线上的宫人将太上皇的所有鞋靴都往窄了做。

正常情况下,人要是发福了,不光会体显在身材上,也会体现在脚上。鞋的大小不变,只在宽窄上做文章,就更容易让人产生这种错误认识了。

等用这种办法将太上皇忽悠胖了以后,姐妹俩个又在畅春园里搞起了节食减肥的运动。

旁人节没节食不知道,但太上皇却在所有人都说他胖了的时候,走上了一条下意识节食的歧途……

随着娘娘们陆续出手,四爷也对畅春园那边传进宫的消息渐渐麻木起来。

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老头老太太了。

以前只觉得笑话都其中在贾家,没想到他竟然也玩了一把灯下黑。

╮(╯▽╰)╭

秋闱放榜后,天气越来越冷,尤其是京城,早晚温差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两极化。

十月初是满人最重视的颁金节,四爷亲自主持的。所有规矩都有旧例可循,只颁金节的宫宴却仍旧摆在了圆明园那边。

为了让太上皇不起屁,又有参与感,在所有仪式都结束后,四爷和皇后便带着人出宫,之后又男女分别在畅春园和圆明园这边的夹道处给太上皇请安,并请太上皇训诫。

太监将消息送到清溪书屋,太上皇再意思意思的说上几句训诫之语,之后四爷和皇后再分别带着男女众人入圆明园吃宫宴。

这期间,四爷再应景似的让人多做上几首诗词,再捧入畅春园请太上皇品鉴定级。

畅春园这边仍旧和圆明园那里一样都搭了戏台子,园子里闹闹哄哄的,再给太上皇找点品鉴定级的事情增加一下参与感,完事再让人将内务府特意做出来的瓷器或是金银锞子拿出来,请示太上皇如何赐下,之后得赏的再去园门前谢恩。宫宴时,再由帝后以及太上皇的那些儿子孝敬酒菜。等宫宴结束,众人再分男女拜别太上皇,这一天也就这么过了。

因太妃们都跟着太上皇住在畅春园,所以每次都是借着这节那节的才能见一回儿孙。但因着乌雅氏私自离开造成了许多不良影响,所以太妃们就算再想给儿孙东西,也都只是用包袱皮装了。

哦,由于德太妃已经办过丧礼了,所以没名没份的老娘娘乌雅氏不但没资格去圆明园参加宫宴,更会在这种时候被严加保护,不得外出不得见外人。所以相较于其他太妃,乌雅氏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的心肝肉十四了。

对了,因有太上皇在上面撑着,四爷和皇后还因为安排太妃与儿女相聚,落了个体贴厚道的名声。

这一套操作流程是从今年万寿节开始实行的,之后的端午,中秋也都是这么过的。

但你还别说,因着这么过节,到也让太上皇少生不少事。

怎么说呢,平常时候太上皇有太妃们强行逗趣还不会多想,可特殊日子若是再那么过,太上皇心里肯定不会太舒服。他若是心里不舒服了,再找四爷的麻烦…那大家就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夫人发了一笔横财正沾沾自喜呢,就听周瑞家说什么周瑞去顺天府看榜,好像买了他们考题的人都没中,之后一打听才知道顺天府的秋闱考题跟他们的不一样。

考题不一样还不是最要紧的,让周瑞察觉出不过劲的是那些买了他们考题的人竟都被革了功名。

王夫人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周瑞家的说是什么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不是那丫头骗了自己,就是当今发现考题泄露临时换了考题,又将那些准备作弊的读书人们悉数发落了。那些人见到周瑞就跟疯了一样的扑过来,若不是周瑞自上次被绑架后出门都要带上好多人,非得被那些革了功名的读书人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两害相权取其轻,王夫人心中竟然更希望是乌林珠骗了他们,但革读书人功名的事又没办法自圆其说。

天一冷,乌林珠便回宫了。王夫人想要见乌林珠就只能等她出宫。但这事拖不得,于是王夫人便让二丫想办法联系乌林珠,让她务必回家一趟。

对了,宝玉也没在家呢。

到了白马寺后,宝玉见了他的师傅和师兄弟们,在寺里住了三个月后竟又多少有些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也没真正的清苦到哪去。

偶尔下山的时候,也会跟先生们打打牙祭,一个肉包子就能吃得眉开眼笑。

跟着去的人将宝玉这边的情况与乌林珠说了,乌林珠便让所有人都不要提醒宝玉归期。等他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护送他回来便是。

王夫人知道后,还抱怨了乌林珠两句,但也知道她这个闺女就是脑后生反骨,说是说不听的。于是只得让人多给宝玉收拾些大毛衣裳送到白马寺。

可惜乌林珠担心这些衣裳会提醒宝玉归期,便悉数扣了下来,只让跟着宝玉去白马寺的人就地置办。

乌林珠在宫里,宝玉在寺里,整个荣国府唯一让王夫人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贾兰了。

转过年来,贾兰就要去景山官学读书,王夫人还特意让人给贾兰多置办几身行头,又亲自挑了小厮长随等。

赵姨娘一直惦记这个去景山官学读书的名额,一心盼着将这个名额替贾环抢回来。可她也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到也不敢真跟乌林珠对上。

直到乌林珠安排贾兰入景山官学,李纨才真切感受到自家这个小姑子待他们娘们与旁个不同。

以前只觉得她冷心冷肺,心狠手辣……

知道王夫人想见自己的时候,乌林珠安排的人正好刚将冷子兴给绑了。因时间太过巧合,乌林珠还以为王夫人知道了什么。等回了荣国府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就不是真呀。”接过二丫递过来的热茶,乌林珠先是看了一眼杯里的茶叶,然后才喝了一口,“当今再喜欢亲力亲为也不能事事都上心。按惯例,只有殿试时的考题是当今出的,春闱都不少有,秋闱就更不可能了。”

王夫人听罢,心里就生出一团火来:“那,那份考题是?”

对着王夫人举了举杯,笑眯眯道:“我骗你的喽~”

“你!”

“哎呦,我的太太诶~,科举舞弊这样的大事别说我一个和硕公主了,就是亲王郡王也不敢担这个干系。您贩卖假考题,顶多就是一个欺诈罪。回头事发了,将周瑞俩口子往外一推,您依旧无辜嘞。

也别怪咱们做主子的心狠,谁让周瑞做事太高调呢。若不是他行事不谨慎,我能去当今那里自首?幸好我是个招人喜欢,又能说会道的。当今才网开一面,将这事压了下来。没直接将您老供出来,当今还夸我孝顺呢。”

莫名成了主谋的王夫人:你们听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其实今天太太不寻我,我也是要抽空回来寻太太的。亲母女明算帐,年根底下了,您是不是也应该将差我的那份收益给我补足了?没有银子,宝玉那里怕是一时半会儿的,都凑不出回来的盘缠呢。”

“不是已经算过了吗?还差,”你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王夫人便明白乌林珠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有些臊,又有些不好意思,并且也听明白了乌林珠拿不到钱就不让宝玉回京的暗示,最终王夫人还是木着一张脸,顺着乌林珠的心意将她贪下的那份收成都拿了出来。

又捞了一笔分成后,乌林珠才心情极好的离开荣禧堂。

不管乌林珠回不回府,翠微轩都得给她留着。许久不曾回来了,里面仍旧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于里间更衣后,乌林珠又让人将迎春和惜春叫过来说话。

迎春,惜春,探春和史湘云此时都跟着女先生读书呢,听说乌林珠回来了,还只唤了迎春和惜春过去相见,迎惜二人和史湘云以及屋中的丫头媳妇,女先生都下意识去看探春。

探春眼底闪过一抹阴霾,随后便只做不在意样的拉着史湘云说古诗,说起韵。

“前儿下面孝敬了我几间小铺子,其中有一家是书肆,一家是卖些笔墨纸砚的杂货铺,正好你们俩一人一间。”

书肆的地契给了迎春,杂货铺的房契给了惜春,至于两人要如何经营,有没有人的帮她们打理,乌林珠就不管了。

这礼不可谓不重了,迎春和惜春都有些不敢收。不过乌林珠却没给她们拒绝的机会,便以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为由将她们俩打发了。

乌林珠手底下的一个管事春天时家里老人病重,特意求她帮忙请个太医瞧瞧。

这种请求于乌林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事,但她还是让人拿了包银锭子给那太医,那太医得了银子就乐呵呵的接了这趟私活。

老人救回来了,那管事心里感激乌林珠,之前四爷抄了几个内务府的官员时,他得了消息就直接买了五间铺子送乌林珠。

乌林珠手底下的产业不少,多这五间铺子少这五间铺子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四爷这边在调整商税,名下铺子越多,要交的税也会更多。

乌林珠不在乎那里税,却懒得弄太多带不走,出事时还不好立时变现的产业。再加上真将下面给东西拿去变卖了,也是好说不好听。于是这次回荣国府,乌林珠分给了迎春和惜春各一处,又给了贾兰一处。剩下的两处乌林珠准备都留给宝玉。

至于经常被排除在外的探春,瞧着是没从乌林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但实际上,每每乌林珠给了迎春和惜春几个什么,贾母都会让人开箱子单独给探春一份。贾政从赵姨娘那里听说了这事后,也会从一边骂乌林珠不懂事,一边拿自己的珍藏给探春。

可以说,探春一点都没被亏着就是了。

……

慷慨大方了一回后,乌林珠便又去见了贾母,然后屏退左右,再让贾母看看她手心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小药瓶。

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吧?

贾母双眸黑亮黑亮的盯着乌林珠的手心,心里想的都是之前乌林珠放她血的事以及自己还要装多久鹌鹑。

只要这个小药瓶彻底消失,就再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经曾经吃过灵丹妙药了。

再等等!

再…忍忍!

仍旧没在荣国府用膳,乌林珠便带着人离开了。

没直接回宫,而是先去了焦大那边的小二进,见了一回焦大和那对给她改衣裳的绣娘母女。

二格格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了,里面的家俱帐幔等物也都布置好了。她那边完事了,雍王府这边也就清静宜居了。

二格格出降后,乌林珠也未必会一直住在宫里了。诺大的雍王府靠角门的地方安排一处小院给焦大,再将绣娘母女安排到针线房到也便宜。小二进是给焦大养老的,回头租出去便可。

问了一回他们的意思后,转天焦大就带着那对绣娘母女提前搬到了雍王府。

而乌林珠放在小二进的一些私物也都抬到了她的主院。

收拾雍王府的时候,正是四大爷一家守着圆明园却只能呆在宫里的时候,所以乌林珠便让人拆了不少房舍院落,将雍王府的花园扩了又扩。但又因为整体布局和风水不易大动,雍王府不会变成圆明园,更不会成为大观园那样的主题公园。

乌林珠会住在之前四福晋居住的正院,而四爷的前院则是乌林珠待客的地方。

前院与正院用风雨连廊相连,正院到花园园门的那段路则故意做成九曲回廊的样式。

不但遮风挡雨,还挺好看。

虽然花园大了,房舍少了,但只要乌林珠不真的搞出三妻四妾来,仍旧是够住的。

受乌林珠影响,加之额驸就是纳妾也不会住在公主府,所以住过圆明园,又见识过畅春园的二格格到是真的建了一处跟贾家大观园差不多的公主府。

建府时,二格格还时常跟乌林珠说什么她这个月要住这里,下个月要住那里,一年十二个月,月月都住不一样的地方,看不一样的景色。

就多少有点豪无人性了。

乌林珠:“……”

~

二格格的亲事定下来了,就在明年二月。

她的亲事有内务府,有嫡母亲娘和亲老子盯着,到是没谁会苛待她。又因为乌林珠的乱入,让二格格一下子就拿捏住了身边的教养嬷嬷,所以内务府那边分给二格格的陪嫁嬷嬷们想要拿捏年轻主子的打算,别说能否成功了,怕是刚有这么个念头出来,就能让二格格清蒸了他们。

没错,就是清蒸。

做为四大爷的嫡亲女儿,二格格的陪嫁里就有她亲点的一口大铁锅和配套的蒸屉。

内务府的那些陪嫁嬷嬷们,经常仗着年轻公主们腼腆脸皮薄,不但阻止公主们与额驸相见,还经常偷盗公主嫁妆,甚至是故意在公主和额驸之间制造矛盾,再将自家女孩推出去给额驸做小。

这种事情早在乌林珠初入雍王府的时候就曾当众提出来过,她们想要故计重施,二格格想要立威,到是殊途同归了。

兆佳·关柱身边有四爷安排的人,加之他本身不傻,他亲姐夫十三还提点过他几回,想来他与二格格的婚后生活,既便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也是相敬如宾。

不过那样的生活不是乌林珠追求的。

她就想当个女版太上皇,渣他个昏天暗地……

十月末是四爷的万寿节,不过四爷却没过什么生辰,只叫上乌林珠和他的那些老婆孩子们一块吃了顿家宴便罢了。

不过四爷没特意给自己过生辰,但该收的礼却是一样都没少收。

这么说吧,给太上皇过寿,送完礼还能捞一顿宫宴。而给四爷拜寿,礼是照样送,但宫宴什么的却是想都不要想。

众人送了一回礼后,还在心底嘀咕了一回四爷抠门都抠出新境界了。

乌林珠仍旧送了一份领先于这个时空的穿越必备套餐。

底下的人为了讨个好采头,将水泥用于修筑黄河河堤,且验收成功的喜讯压了两天。等四爷生辰的那日才报上去。

偏巧乌林珠又送了一份礼,还真就让四爷过了一个他满意的生辰。

时间一晃就到了雍正二年,雍正二年是春闱年,二月里不光有春闱,还有二格格的婚礼,同时,四爷今年又多开了一场武举。

这次的武举,主要针对沿海地方,尤擅水战者。

没错,四爷终于决定整顿海军,维护世界和平了。

其实最打动四爷的还不是什么世界和平,而是为帝者,总要亲自打下一块土地的说词。

做为大清的皇帝,四爷难道就没有一点追求吗?

做为皇帝,又有什么比得过开疆扩土更能让世人铭记,清史留名的呢。

正好乌林珠给的造船图纸里,有几张是可以安装多门大炮的。

于是四爷这边在查过国库的帐后,又问了一回九爷那边的商务司进帐,最后再在乌林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下,着工部有司造船了。

当然,他对外的说词肯定不是让人去开疆扩土的,而是扬华夏之威,效仿前朝郑和下西洋的。

这期间要是发生点什么不愉快的小冲突,那总不能丢了咱们大清的国威体面吧?

直亲王被四爷安排着修河堤,修路去了。十三是四爷的心肝,最后在所有兄弟里扒拉来扒拉去,竟然将三爷这个‘读书人’和老十这个极容易‘冲动’的揪出来打前战了。

第118章 ……

四爷没掩饰自己的野心, 但他也不会逢人便说上一回。三爷和十爷弄明白了四爷真正的意图后,到也没耽搁的准备出门打野了。

因为机会难得三爷和十爷还准备带上自家的崽子一块出去见见世面。而不缺儿子的四爷见状,也将年长一些的弘时丢了出去。

九爷是个满脑子生意经的, 在知道四爷派人去西洋后,又抓紧时间筹备了数船货准备拿到西洋那边去贩卖,同时再在回程的时候带些西洋那边的物件。

四爷原本还担心乌林珠也想跟着去转转呢,但他却发现乌林珠一点想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乌林珠确实对重走一遍郑和下西洋的那条航线没什么兴趣, 再加上她每年都会乘船出京,高丽扶桑, 泰国菲律宾什么的, 她都走了个遍。她出门是为了度假溜达, 肯定是随走随停,经常改变目的地和计划的。

而使团出使西洋, 又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出去的,行程什么的肯定非常‘紧凑’,且还非常紧张。

与其这会儿跟着出去, 还不如回头再去属于大清的地盘上度假呢。

为了支持大清的远征军, 哦不,是大清使团出使各国维护世界和平, 乌林珠还特意拿出了一套过滤装置。

就是可以将海水过滤成饮用水的那种最简易的过滤设备。

对了,之前乌林珠他们曾在船上使用过太阳能灶,跟在陆地上使用时的差别不是很大。使团出行多带几个太阳能灶,还能省些碳火。

相较于这些小事,乌林珠不跟着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乌林珠建议四爷将京城那边纨绔子弟二世祖什么的都一并丢上船, 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历练一番。若是历练出来了,回京自有重用。若是没历练回来,那就让他们都死在外面好了。

回头死讯传回国内, 他们的老子和家族定然都是主战派。

哎呦我去,这心也太黑了吧?

苏培盛一听完,就在心底倒抽一口气。随即便用一种不出意料的神色看向四爷。

果然!

你四大爷永远是你四大爷,他这么个克已的人物又怎么不会严已律人?

之前没想到,现在被乌林珠提醒了一回,四大爷可不就借着弘时也出行的噱头丧心病狂的来了一回一网打尽嘛。

弘昀的下落几乎无人知晓,但他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不能长寿的印象。所以弘时做为四爷的长子,也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哪怕他的资质并不出众,甚至是在某些地方还不如他那过继出去的亲叔叔,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聪明有聪明的好处,不聪明也有不聪明的益处。而且相较于聪明人,不聪明的主子不是更容易被摆弄?

于是有四爷的有心为之,不少想要从龙之功的官员都用一种皇帝让皇长子出行,安全肯定没问题的心态,将自家儿孙送到了出行的名单上。

于是有的九死一生活着回来了,有的则永远留在了出使的路上……

~

春闱那几天,正好是武举的关键时刻。而等武举结束,使团便会带着四爷和乌林珠的期待去维护世界和平。

这日乌林珠要去看热闹,还没到地方就遇见了四爷,于是四爷便带着一身骑马装的乌林珠去了校场。

站在帝王身侧看武举比试,视野角度好到爆。不过也正是因为站在了四爷身边,乌林珠也被不少人当成了热闹看。

相较于即便性子越来越强势,但仍旧是接受传统皇女教养的二格格,乌林珠这位养女公主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一是四爷对她的纵容,二一个则是她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关于她的消息,大多是从荣国府那里传出来的。但她经常出宫,甚至是年年出京的事情却瞒不住有心人。

她是明旨册封的和硕公主,但却极少出现在宫宴和庆典上。

说四爷不重视她吧,但却发现她在宫中的待遇是和二格格等同的,甚至有时候还会比二格格高出一些。

还有亲事,传闻太上皇早早就许她招赘婿,还令当今为其主持婚事。后来册封了公主,额驸什么的也就用不上招上门女婿那一套了。

但按其年纪,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婚事却一直不曾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听说她时常出入当今的养心殿,当今还时常留她用膳。见她的次数比翻后宫娘娘的牌子还要频繁。

又听说当初荣国府就是指着她入后宫搏前程的……

于是心思龌.蹉的人不由想到了些极为恶心的东西,看向乌林珠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隐晦的打量和只可言说不可意会的东西。

四爷待乌林珠的心思确实挺复杂,一边将她当成一个不走寻常路的谋士看待,一边又将她当成利国利民的国器重视。

再一个,没哪个要脸有人性的父亲的会惦记女儿身边的人。也因此很早就将乌林珠放到二格格身边的四爷再不会对乌林珠起什么龌.蹉心思。可以说在四爷心里,乌林珠虽比不上二格格,但也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养女。

不过相较于乖巧懂事的孩子,熊孩子更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和关心。

像乌林珠这样没事就想作点妖的便宜闺女,四爷能不多上几分心?

但再上心,如果乌林珠做出什么危害大清或是他本人的事情来时,四爷也绝不会姑息养奸。

这一点乌林珠和四爷心里都极为清楚。

甚至是乌林珠更知道她看似比二格格自由,过得随心自在,但她始终都在四爷给她画的圈子里撒欢蹦跶。一但跳出那个圈子…四爷宁可毁掉这个国器,也绝不允许乌林珠活下来。

就是太清楚这一切了,所以乌林珠对四爷始终都无法生出什么父女之情来。

当然了,因乌林珠对贾家人出手时的狠辣和毫不留情,四爷也没指望乌林珠能对自己这个便宜老子生出什么孝心就是了。

他们互利互惠,同时也相互提防彼此。

四爷给乌林珠画了个圈,乌林珠又何尝没给四爷画圈圈呢。

她身边都是四爷安排的人,即是保护也是监视,关键时刻也能第一时间送她走。

但四爷却不知道乌林珠的底牌是什么,而这份底牌也是乌林珠反杀回去的底气。

四爷画的圈很大,正好与乌林珠想要的生活重叠。可以说一但乌林珠想要做什么了,都不用等四爷那边反应过来,她就会第一时间先送四爷离开。

毕竟四爷要等她做了什么才会动手,而她完全可以在做什么之前先对四爷动手。

弑君,瞧着困难,但真正操作起来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至少在乌林珠看来,易如反掌。

这么说吧,四爷防心重,一应吃食都有专人试毒,但他能防得了自带空间的乌林珠吗?

防不住的。

再一个,乌林珠身怀海妖王的血统,虽血脉力量稀薄,但她却是专业的助眠师……

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所以在鱼死网破前,还是先尽量的演绎一回虚伪的父女之情吧。

~

看了一回武试,也亲自见证了一回武状元的诞生。为此,乌林珠到是更期待大清特种军的风彩了。

四爷已经按乌林珠给出来的训练方法秘密抽调军中士卒,按着那个训练方法去训练乌林珠口中的特种兵。

乌林珠能有什么训练方法,不过是一些小说影视上提到的东西罢了。但四爷在看过那份训练方法后,又叫来粘杆处的统领和暗卫营的人进行了一回系统研讨,最终还真就借着这份训练方法弄出了一份更权威,更系统的练兵方法。

不过训练一支特种兵需要的时间并不短,想要看到结果,还有的等呢。

武试结束后,春闱也正好结束。而偏偏就在这时,那些被革了功名的人竟串联到一块,联名将王夫人给告到了衙门。

以秋闱考题欺诈秋闱学子!

反正他们都已经没了功名前程,如今除了挽回一点经济损失,搞臭王夫人的名声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上一年,王夫人因包揽讼诉被人捅了,还被御史言官弹劾了。虽说最终以刑部的卷宗证明了她的‘清白’,但那会儿她的名声就已经被搞臭了。

因王夫人出身王家,不管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为了王家其他出嫁或未嫁的姑娘,王子腾夫妇都将王夫人叫到家里一通好训斥。甚至是为了帮助王夫人挽回名声,折腾了不少子虚乌有的传闻流言出来。

没想到那件事情才过去年余,王夫人竟又被人告到了衙门。

相较于上次的包揽讼诉,这一次的罪名更炸裂。

贩卖假的秋闱考题…你咋就这么能呢?

出京在即的王子腾听说了此事后,先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但到底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的让人将王夫人唤回了王家。

王夫人一肚子委屈,可她也确实因着这单生意挣了一笔银子。相较于谁都坑的乌林珠,王夫人竟然没将乌林珠这个不孝女供出来,也算是难得的母爱泛滥了。

王夫人未必是个好母亲,但她绝对是个好主子。出事后,她极力保下了周瑞夫妇,还特意寻了个荣国府里的一个小管事顶了这项罪名。如此来还得了周瑞夫妇不少感激和忠心。

因冷子兴被绑,亲闺女又回娘家求助。绑匪还一遍一遍的讨要赎金,周瑞夫妇这会儿还真有些焦头烂额,无心他顾。

最终,在周瑞也出了一笔银子后,便决定给他家闺女换个老爷们。

男人多了是,姓冷的也没那么值钱,还是让绑匪撕票吧。

姓冷的一死,他的那些家产就都是你的私房。回头爹娘再给你寻个更好的,然后再给你一笔嫁妆,你坐拥这么一大笔家产就是坐产招婿,也能招个秀人举人回来,不比将大笔大笔的银子都交给绑匪强?

而且坐产招回来的女婿,不光孩子跟你姓,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不是吗?

好像是这么个理!

冷子兴待周氏也就一般,他最开始会娶周氏就是因为周瑞夫妇是荣国府的管事,方便他在京城立足,也方便掩护他的土匪出身。

但随着土匪窝被剿,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出身后,冷子兴待周氏的态度就渐渐变了。

不光变了,竟然还纳了妾,并且让妾室生了孩子。

因这个时代对男子过于宽容,所以周瑞夫妇见女婿纳妾,也只是警告他不许宠妾灭妻,旁的竟也只是让自家女儿看开些了。

只是夫妇之间一但出现第三个人,心就再也没办法往一块使劲了。

在周瑞夫妇的怂恿下,周氏不由想到冷家的家产都被拿来当赎金后,将来她和她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尤其是冷子兴还有妾室庶子,将来势力也要给他们分家产。

这么一想,周氏便默许了她老子娘的提议,由着冷子兴自生自灭去了。更绝的是周氏下了决心后,又以筹措赎金的理由将冷子兴的妾室和庶出子女都提脚卖给了南边的香料商人……

总共才抠出几万两银子的乌林珠一听说了周家的打算后,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即让人打断冷子兴的腿再将冷子兴丢到冷家古董铺子那条街上。

当然了,关于周瑞夫妇和周氏的那一番算计,乌林珠也让人如实告诉了冷子兴……

那冷子兴可是土匪出身,遭遇了这种事后,他原就是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又从绑匪那里听说了周瑞夫妇和周氏的‘及时止损’操作。他活着回来了,能放过周瑞夫妇和周氏吗?

肯定不能呀。

不能好呀,不能才热闹嘛。

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林珠还抽空回了趟荣国府,故意巧遇了一回周瑞家的,还与她闲聊了两句。因提起了周氏,乌林珠还让人将内务府新制的一对凤钗拿来,以公主的身份赐给周氏。

再然后乌林珠又因为赵姨娘的那番‘奴才的女儿都有凤钗,自己嫡嫡亲的妹妹却仍是屁都没得’的眼药,被贾政咒骂了一通。

二月末,二格格出降。

婚礼流程和规格都遵循了旧例,又盛大又隆重。

不过因着试婚格格的事又一次恶心到了乌林珠,所以乌林珠对二格格的婚礼也是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四爷在知道了乌林珠又在别扭什么后,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你一个想要三妻四妾的姑娘,又有什么立场不满这种事?

被四爷这么一提醒,乌林珠先是一怔,随即便有些讪讪的笑了。

这男人和女人若是都本着三妻四妾的思想行事,那还真就不好再计较男人失贞这种事了。

╮(╯▽╰)╭

和皇子们成亲一样的规矩。婚后第二天,出嫁的二格格也要带着自家额驸进宫请安谢恩。

乌林珠难得起了个早,又将自己收拾利索的去了皇后那里。

做为额驸,这是兆佳·关柱第一次进入后宫,也许也是唯一一次进后宫的机会。但即便这样,他也只能低垂着头,不敢打量任何人。

先在养心殿给四爷行国礼,之后又去皇后宫中行家礼,最后才跟着二格格去李氏宫中再行一回礼。

四爷留女儿女婿在宫中用家宴,宴席就设在养心殿偏殿,出席的人出了乌林珠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小姨子外,其他的都是四爷的儿子。

后宫里又有几个嫔妃有孕了,太医已经诊出来其中一位贵人怀了女胎。如今不缺儿子的四爷到是挺希望多几个女儿的。

因着儿女多了,乌林珠早年交给四爷的那份排卵期易孕日的算法也更有含金量了。

这次闺女出嫁,四爷还让皇后将这个算法教给二格格。

端的是一片慈父心肠。

乌林珠今年都十八岁了,二格格比乌林珠还大两三岁呢。她这时候成亲有孕,年纪什么的也不算小了。

二格格搬入公主府后,内务府的陪嫁嬷嬷最开始的时候还挺老实的,但等新婚月余后,她们就开始动作了。但二格格是四爷亲生的,又是多年来一直捧在手心里,即便太上皇各种不满都顶着压力没让他闺女抚蒙。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二格格也是她们能拿捏的?

前脚刚有动作,后脚二格格就露出了獠牙,一个回合下来,那些人就都暂时偃旗息鼓了。

就这,二格格回宫的时候还跟乌林珠抱怨呢。

说什么她没经验,发作得太早了,应该再等等,然后就可以用上她陪嫁里的大锅和蒸屉了。

乌林珠:“……”

你的遗憾让人遍体生寒,有木有?

.

三月末,乌林珠便让人收拾了行李,带着人搬进了雍王府,与二格格比邻而居。

成亲后的二格格比成亲前要忙许多。

她经常会接到一些帖子,今天赏花,明儿听戏,每天都挺忙。

加之爱新觉罗家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生老病死也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若不是二格格身份在那里摆着,她非得将自己忙成陀螺不可。

然即便是这样,需要她出席的人家也是多得数不过来。

旁的不提,只说她的那些成打的嫡亲叔伯们,就够她磨破鞋底的了。

不过说起二格格的叔伯,不得不说的是四爷在今年的三月初,也就是今年万寿节前夕,将被他关了两年上下的废太子给放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雍正二年了 ,政事朝局都已经完成了平稳过度。这会儿将废太子放出来,时间刚刚好。

废太子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放出来,甚至是太上皇和其他人也没想到失踪多时的废太子竟然还能活着回到京城。

人被迷晕后送到畅春园外,天亮后,园门前的侍卫就发现不远处停了辆极不起眼的小马车。当即便上前查看,上前的侍卫不认识废太子,但废太子身上却穿着皇子常服……

太上皇老泪纵横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废太子,而废太子则是一脸感慨的看着满身都是中风后遗症的亲爹。

四爷与其他人一样,在听说了废太子出现在畅春园后,都是一副震惊神色。区别只在于其他人是真震惊,而四爷则是装出来的震惊。

然后不管真震惊还是假震惊,四爷都在早朝后带着他那一众兄弟去了畅春园。

废太子活着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封锁,不过一两日宁国府的秦可卿便听说了。

亲老子一回来,秦可卿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虽然身上还有之前的谨小慎微,但却又多了几分底气。面对自家那老不修的公爹时,也再不是只一味的防守了。

可惜贾家上下除了秦可卿外,竟无一人知晓废太子回来了。

而一颗心都落在儿媳妇身上的贾珍不但不知道他想当丈人的真亲家回来了,竟然还指使小厮将站在楼梯上的宫中教养嬷嬷推了下去……

那教养嬷嬷就是乌林珠给秦可卿的那位,她到了宁国府后,正经坏了贾珍不少事。贾珍为了自己能够偷香窃玉,可不就容不下她了嘛。

可惜,他与他儿媳妇之间何止这一座太岁山呢。

←_←

太上皇留了废太子在畅春园小住,还特意为废太子破例让前太子妃带着废太子的儿女来畅春园相见。

四爷有没有想到这一点,乌林珠并不清楚。但好多人都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同情神色看四爷,乌林珠却是知道的。

特意进宫见四爷,又再度用一种兴灾乐祸的心情调侃了一回四爷的‘感情用事’后,乌林珠便溜溜达达出宫了。

真的,就连乌林珠都没想到四爷竟然真就那么养了废太子两年上下,还将人放了回来。若是她,肯定早就将废太子埋到土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可能是受到了一点点小刺|激,乌林珠心里难得生出一点点名叫亲情的东西。

于是清明前,贾兰就背上了乌林珠亲手缝出来的斜跨小书包去了景山官学。

背着亲姑姑亲手缝出来的,略显怪异的小布包去上学,贾兰还有那么一点小自豪。

景山官学招的都是幼童,五六岁的贾兰站在一堆小豆丁里,倒也不显眼。

因着贾兰去上学了,王夫人又开始催促乌林珠将宝玉接回京了。

宝玉那里倒是不用乌林珠接,过年的时候,他就想家了。不过大年初一上头香的人特别多,正月也是香客最多的月份,宝玉就忘了想家。

出了正月,又进入了二月,二月的时候,宝玉又跟着他的师兄弟们下山化缘。之后又等到了牡丹花期。值至清明前后,宝玉心里才生了归期。

过了佛诞日,护卫和先生便带着与师傅和师兄弟们辞过行的宝玉回京了。不想他们入城的时候,竟与北上的薛家人遇上了。

遇上就遇上吧,竟还起了冲突。

第119章 ……

虽然宝玉归心似箭, 但回程这一路走的也并不快。

按乌林珠的意思,边走边看,别只做象牙塔里不知人间疾苦, 何不吃肉糜的公子哥。

宝玉的先生并不认同乌林珠这个说词,但还是按着乌林珠的意思放慢了速度。

在白马寺的时候,宝玉是以俗家弟子的身份留在寺里修行的。宝玉的那位师傅在知道了宝玉的身份后,对宝玉的教养不但极为用心, 还多了好些接地气的课程。

师傅也担心生在锦绣膏粱之中,一身富贵权势的宝玉会行差踏错。

加之旧年宝玉的出现和失踪都过于离奇, 也让师傅对宝玉的安危有些担心。为此, 还特意让宝玉跟寺里的武僧练习拳脚功夫。

师傅不会像贾赦那般只顾自己乐呵, 全然不顾其他人死活;也不会像贾政那般一心想要杀子证道,朝喝夕骂, 又无法自圆其说;更不会像贾敬,抛下红尘俗事,六亲不认。他总是脾气很好的引导宝玉, 教导宝玉, 用最慈爱的模样领着宝玉去看这人世间的种种。

林如海教宝玉入仕的学问,老师傅教宝玉入世的眼界和胸怀, 虽不同却也让宝玉受益非浅。

宝玉每旬都会跟着师兄弟们去化缘,先生会跟着,护卫也会跟着,师兄弟们更是将宝玉围在中间,生怕他再丢了。用最虔诚的心去化缘时, 宝玉更是看到了许多候门高府看不到的东西。

白马寺里,每天都会有不知凡几的香客去求神拜佛,这些人有的一身绫罗, 有的一身粗衣,有年老体迈,有年轻力壮,但他们跪在佛像前时,却都只是佛祖的信徒。

那一刻,宝玉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众生平等。

他时常会反思自己为什么是‘宝二爷’,自己凭什么被人捧在手心里……

按理来说,神瑛侍者应该是道教一派的,但乌林珠当年却是怀着一份促狭心思的将人往白马寺送。

成了佛教一派的俗家弟子,又受老和尚教养点化……也不知道他日回归时,他算哪一派的了。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在白马寺住了数月的宝玉即便没有脱胎换骨,却也再不似从前那般懵懂了。

~

京城是天子脚下,出来进去都需要严加盘查。四爷登基后,不光让人对火药等易燃易爆物品进行了严格管控和追踪,更是加大了进出京城的盘查力度。

一是旧年乌林珠带着个老家仆就弄出了土炸.药,虽说帮了他不少忙,却也让他心生警惕。

二一个则是他经常要往返畅春园,也担心有什么反朝.廷组织或是反他的人朝他本人丢土炸.药。或是在固定的日子里守在附近,将土炸.药丢进皇家车队里。

三则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伤人的未必只有土炸.药,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也正是出于安全考虑,四爷才加强了城门管理。只是如此一来,也就大大降低了行人进出速度,城门那里也时常会出现拥挤现象。

宝玉他们回京城这天也不例外,好在他们拿的是京城府衙开具的路引,又是京城本地人,所以很快就被放了进来。而薛家那边却需要和其他非京城人士的外来人一般接受严格盘查。

薛蟠在金陵时就是特.权人物,加之他头一回来京城并不知道京城这边的规矩,见有人跟他们一样被各种盘查,有人却可以轻轻松松入城,在城门这里徘徊许多的薛蟠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暴躁火气也越来越盛。

其实在安全问题上,四爷才不会让下面的人糊弄事呢。所以城门这边都有四爷的心腹按规矩行事。

按规矩:出城的马车和行人靠城门右侧出城,进城的马车和行人则是拿着其他地方路引户籍的走城门左边,中间则是拿着京城路引和三日内出京条子的马车和行人。

城外有道观,有寺院,也有各家的园子庄子以及畅春园。像是三日内往返这些地方的人都只需要在城门口领一张出京条子,之后回城时凭条子走中间的快速通道。

而像宝玉这样离京数月的,虽然也走中间的快速通道,但却需要和其他外地入京的人一样进行盘查。但由于人数不多,所以宝玉他们很快就完成了例行检查。

再一个,就是行李搜检。

为了避免暴露各人的行李物资,城门这里有专门的帐篷进行行李搜检,但将箱子和包袱从马车上拿下来,再打开,再抬回去,也多少麻烦了许多。

城门这边有指示牌,但薛蟠识字不多,也懒得去看那些指示牌上都说了什么,也因此薛蟠便以为城门这里也是看人下菜碟呢。

正不高兴呢,薛家下人抬着被搜检过的箱子往马车上装时,又因笨手笨脚被气不顺的薛蟠看见了。然后薛蟠就一鞭子抽了过去。突然被抽了一鞭子,虽然不怎么疼,但那下人却失了手,竟让那箱子从马车上翻滚到了一旁。

还好巧不巧的砸到了一匹马脚下,那匹马受惊之下又踢了身边的行人,行人又撞到了在中间那条路排队的马车上。赶车的车夫下意识朝一侧控马,又因太过突然险些弄翻自家的马车。马车虽没翻,却也在这种情况下坏掉了……

原本还挺生气的薛蟠看到这一串连锁反应,当即就爆笑出来,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脸上全是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和跋扈。

薛家在金陵也是一霸,做为薛家长房唯一的子嗣,薛蟠自小被薛姨妈溺爱,被他老子纵容,被下人吹捧迎合,即便做了什么过份的事,也因为惧于薛王两家的财势忍气吞声。时间一长,可不就养成了这种目中无人的性子。

只是天子脚下,哪里容得了他一个外地的商贾之子如此行事?

敢在城门口闹事,你怕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

事情发生时宝玉一行人刚进行过例行盘查,正准备往城里走。看到这一幕时,本能的对马上哈哈大笑的薛蟠生了厌恶。

偏这时,那辆险些翻车的马车里走下来几个人,宝玉看着走下来的都是女眷,下意识要转头避视。不想就在这当口他看见了走下马车的程嬷嬷。

看到程嬷嬷,宝玉的动作就是一顿,这一顿就又看见了贾敏和黛玉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这两日是林如海的冥寿,贾敏便与黛玉去了城外的红螺寺。谁成想偏在今日进城的时候遇上这种飞来横祸。

这两年贾敏带着黛玉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去年朝桂花夏家买了几十盆矮株桂花,借此与夏家母女有了往来外,就再不曾与任何人有联系。

夏家母女是贾敏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人类,夏老娘还罢了,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明又市侩的商贾妇人,但夏金桂却是完全附和贾敏的期待。

聪慧,漂亮,读过书识得字,最妙的却是她尊自己如菩萨的性子。

贾敏总觉得自家黛玉哪哪都好,就是爱哭了些,性子软糯了些,加之一些文人的清高毛病和宁折不弯的风骨……总之在贾敏看来,她闺女身上的这些毛病,都容易让她闺女吃苦受委屈。

再之后,贾敏便发挥了她长袖善舞的本事与夏家母女相交,并且时常将夏金桂接到林家与黛玉相处。

夏金桂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她瞧不上薛家,觉得薛家母女欺负人,觉得薛蟠配不上她,所以可劲的在薛家各种作。但贾敏母女给夏金桂的印象和感觉却极好。

贾敏是真心想要留她影响黛玉,也是真心向夏老娘讨教育儿经的。

而黛玉呢,自从林如海病逝,她与贾敏避人而居时便知道了她们母女的处境。这会儿知道贾敏的心思后,黛玉也想让自己变得厉害些。

她,也想保护母亲。

不是没人指责夏家母女过于厉害不容人的性子,可世道逼得她们必须立起来,厉害不过是她们保护自己的盔甲。若是没这层保护,她们岂不就成了人人可以惦记的鱼肉羔羊?

于是就在贾敏母女都是这种心态的情况下,夏家母女都有一种被人捧了一回的即视感和认同感。

夏老娘教贾敏在关键时刻豁面子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胡搅蛮缠都是一种保护手段。只要你不要体面名声,那些要体面的人就玩不过你。

你也别觉得自己坏了名声会影响闺女前程。你不厉害些,你闺女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将来成亲了,婆家人也只当你闺女是好欺负的,回头各种作践她。你得让所有人都怕你,怕到没人愿意跟你打交道,怕到她们因忌惮你而不敢招惹你闺女。

而夏金桂呢,她告诉黛玉,别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你为了面子退了一步,人家就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利的欺负你。谁让你委屈了,你当场就闹出来,下次就没人敢欺负你好说话了。

还有就是对待下人,绝对不能太宽和。人都是登鼻子上脸的蠢物,最是不能惯着。下人犯了错,你若不狠狠的罚他们,他们就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要是老子兄弟都活着,那自是无所谓。可你们家就只有你们母女,真养出了刁奴,岂不反受其害?

再一个,你娘会越来越老,将来你娘和你家里就都要指望你。你若是不厉害些,你娘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你得让所有人都怕你,怕得不敢起屁。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被夏家母女这么一指点,贾敏和黛玉都有一种心灵得到升华的恍然。

投桃报李,贾敏虽然不懂那些生意上的事,但她却可以教导夏金桂一些她会的。

如此一来,两家到是渐渐处出了些相依为命的感情来。

……

此会儿贾敏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夏金桂一双美眸就朝着四周看去,想看看自家马车是怎么受的这场无妄之灾。

双眼带着小火苗,小手插在腰间,一副爆碳小辣椒的样儿。

贾敏三人一下马车,就有媳妇婆子打伞上前。原意是不叫人看见她们,但她们下马车的时候,先是被宝玉看见了,随后又被坐在马背上的薛蟠认了出来。

没错,薛蟠也认出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谁了。

旧年薛蟠和王仁在扬州读书,每旬都会去林家请安。王仁之母乃是贾敏隔房堂姐妹,所以王仁与薛蟠来了林家,贾敏都会见一见他们,再按长辈的礼数嘘寒问暖一回。

因见得多了,到是一下子就让薛蟠将贾敏认了出来。

一见是贾敏,薛蟠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理都没理因他一鞭子造成的混乱,先是立时下了马,然后朝着贾敏所在的方向挤了过去。

和薛蟠一样动作的还有宝玉。

宝玉见是自己亲姑妈,自是不会装做没看见。但薛蟠与宝玉都认出贾敏了,却没认出彼此来。

一是宝玉只在扬州呆了小一年,那一年里薛蟠与王仁虽然也经常去林家,却不是每次都会见到宝玉。

加之宝玉是三岁时去的扬州,四岁便回京了,此后四年都不曾再见过薛蟠等人,认不出来也正常。

而他之所以会认出来程嬷嬷和贾敏,一是程嬷嬷曾经贴身照顾过他,旧年贾敏领着黛玉为了林如海上京求药时,宝玉又在京城见过她们仨。

知道林如海病重,宝玉感念旧日教养恩德,还曾先斩后奏的让家里的长随下人带他去过一次沧州。亲自在病床前探了一回病……

就在宝玉和薛蟠都带着人往贾敏这边来时,又有守城士卒发现这边出事了,也挤了过来。

薛家的这位傻袍子还以为京城这边的士兵也跟金陵或是其他地方的人士兵一般,几个银钱就能打发。所以半点没将这些士兵当回事,只一味的挤到贾敏跟前。

及这前,还怪有礼数的对着贾敏抱拳作揖,“可是林家的姑妈?”

‘姑妈?’

听到这声姑妈时,不管是贾敏还是挤过来的宝玉,也或是黛玉和夏金桂都不由怔了一下,随即便都齐刷刷的朝薛蟠看去。

夏金桂不认识薛蟠,看过薛蟠后先是看黛玉,见黛玉微微歪着头也是一脸迷茫,便又与黛玉齐齐看向贾敏。

贾敏先是细细打量了一回薛蟠,几息后才试探性的问道:“可是蟠哥儿不是?”

先是听到‘姑妈’,后是听到‘蟠哥儿’这样的称呼,宝玉想了一会儿又去看薛蟠的脸。

好像是有几分眼熟的样子。

这厢,薛蟠听到贾敏这么问,连忙笑道:“正是小子。”

见贾敏认出自己了,薛蟠又连忙对贾敏说了一回他老娘和妹妹也在这里。

闻言,贾敏等人便都顺着薛蟠的手指朝着始终没有一丝动静的马车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薛姨妈和宝钗这么安静的呆在马车里没有错,但不管是宝玉还是贾敏等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就仿佛她们对薛蟠做的这些事无动于衷,也不关心路人死活一般。

‘也许是迁怒吧?’

此时众人只将这份不满当成了迁怒,但不久后他们就会知道,薛家母女真就是这样的人。

╮(╯▽╰)╭

薛蟠指完母妹所在后,宝玉也挤了过来,然后对着贾敏行礼,口唤姑母安。

贾敏这时候才发现挤过来的是她亲侄儿,脸上客气的浅笑也瞬间多了几分真心。

宝玉曾在贾敏跟前教养小一年,加之旧年宝玉悄悄跑到沧州的事还历历在目,哪怕对娘家生了嫌隙隔阂,立誓再不往来,可见到宝玉时,贾敏仍旧发自内心的欢喜。

“竟长这么高了。”一脸欣慰的打量了一回宝玉,又问宝玉打哪来。

听说宝玉刚从白马寺回京,贾敏不由又极为满意的点头。

怪不得她咋瞧宝玉,都觉得宝玉比他老子娘受用呢。

笑着问了一回宝玉师傅好不好,听说都好,贾敏便轻笑颔首。随即又转头看向薛蟠,对于这个险些害得林家马车翻倒,又迫使她们娘们从马车里出来的罪魁祸首,贾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理,既然知道自己在这里,就算是在城门口这种地方,薛姨妈也应该从马车上下来,大家彼此打声招呼的。

毕竟薛姨妈的亲姐姐是贾敏的亲二嫂,贾敏的隔房堂姐又是薛姨妈的长嫂,她下马车打声招呼也是亲戚间的规矩礼数。加之贾敏一行会下马车的始作俑者又是薛蟠,薛姨妈就更应该下来了。

可薛姨妈却是半点要下马车的意思都没有,这就有些个不懂礼数了。

反正贾敏不信薛姨妈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甚至是不知道马车外都发生了什么的。

这时城门口的士兵才不管你们是不是亲戚呢,当即就要押了闹事的薛蟠依法处置。

薛蟠哪里肯跟他们去,薛家的下人自然也要忠心护主一回。

一边大喊着他们是紫薇舍人皇商薛家人,一边又说他们大你好是九省统制王大人的外甥。想到王子腾奉旨出京查边,又连忙说他们大爷是和硕公主的表弟。

和硕公主亲姑妈:“……”

和硕公主亲弟弟:“……”

和硕公主亲表妹及其他人:“……”

看到薛家人报了乌林珠的名号出来,黛玉还罢了,但贾敏和宝玉的脸色却变了。

尤其是宝玉,原本对薛蟠就没什么好感,这会儿更是烦得不要不要的。

他姐之前就说过,没事别打着她的名号干蠢事,还说谁敢打着她的名号干蠢事,她就让那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事了。

出了死人,谁又敢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事呢?

而乌林珠,她是真干得出来。

乌林珠在宝玉心里就是大魔王一般的存在,犹记得小时候为了改掉他爱吃丫头嘴上胭脂的坏习惯,生生让他吃了好几年的辣椒油,花椒油,麻椒油……的改良版胭脂。

这还是亲弟弟呢,表弟,呵,我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想的宝玉并没有坐视不理,而是上前一步,极有礼貌的对那些拿人的士兵抱拳道:“见过几位军爷,小子姓贾,是公主的亲弟弟。姐姐常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有人知法犯法,更该罪加一等。还说,若是家里人犯了律法规矩,她绝不包庇。若有人打着她的名号行不法之事,定要严惩不怠。”

也就是说,别管什么表弟不表弟了,你们都依法处置了吧。

不忍直视的和硕公主亲姑妈:“……”

不敢置信的和硕公主傻表弟:“……”

听到宝玉说了什么的其他人:“……”

有公主亲弟弟现身说法,那还有什么犹豫的,于是城门这边的士兵直接如虎狼扑羊一般的将薛蟠及其刚刚阻挠他们办案的薛家男仆都压制捆绑,准备带离城门口。

“慢着!”

就在这时,一直装死的薛姨妈终于从马车里下来了,然后带着丫头媳妇就朝这边走来。

“好叫几位官爷知道,我儿并非有意触犯律法……”

将人拦下来,又以亲戚家事为由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确实,最终险些受其害的林家人正好跟薛家是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就在士兵们险些被薛姨妈这个理由说服时,一旁的宝玉却接了一句,“除了咱们自家人外,还有旁人呢。”

对呀,薛家下人砸下来的箱子可不是直接砸在林家马车上的。

听到宝玉这句提醒,刚刚都有些要放人态度的士兵们竟是再不听薛姨妈说什么,直接押着人走了。

而薛姨妈看向被押着离开的儿子又急又气,回身看向宝玉时,眼神都带着极为明显的埋怨。

你自己没管教好儿子,怪我们宝玉什么事?

一见薛姨妈这般看宝玉,贾敏原本压下去的火气也瞬间上溢,当即就拉着宝玉到自己跟前,一边给宝玉整理衣领,一边又指桑骂槐的说道:“早前就听说你长进了不少,如今瞧着竟越发好了。我的儿,这世间就有些人养子如养驴,只管生不管养。原先我还担心你,现在瞧你这般明事理,我就放心了。”

养子如养驴的薛姨妈:果真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听到贾敏这话的行人百姓们:骂得好!

借着薛蟠狠夸了宝玉一回后,贾敏便准备再跟薛姨妈好好‘叙叙旧’。不想被夸得耳朵尖都红了的宝玉,却一副不好意思样的说道:“我还小,能懂什么,不过是长辈们细心教养罢了。”

宝玉原就是想要谦虚一回,加之他受教老和尚,也确实感激老和尚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并且他也深深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才会这么说。

只是宝玉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出来,更像是在附和贾敏的指桑骂槐一般。

贾敏是知道宝玉天生带着一股憨性的,知他并非真想要让薛姨妈下不来台,但薛姨妈却不知道呀。

看向宝玉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

再然后宝玉在接收到了薛姨妈那如实质的眼神后,竟然连忙朝着薛姨妈的方向抱拳作揖,礼数周到的行礼。

应该第一时间给姨妈请安的!

真是太失礼了。

“小子见过姨妈!给姨妈请安,姨妈大安!”

薛姨妈:不!我不安!

宝玉没等到薛姨妈的回应也没恼,而是小大人的站出来,说什么薛大哥哥不在这里,姨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

脸都被宝玉这话气肿了的薛姨妈:我儿子为啥没在这里,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贾敏看看宝玉,再看看薛姨妈,抿直唇角不让自己爆笑出来,为此还直接将视线平移了四十五度角。

我大侄子可太懂礼数了!

第120章 ……

林家的马车坏了, 薛家的男丁被带走了,一个是亲姑妈,另一个也是嫡亲的姨妈, 宝玉自以为他出力的时候到了。

于是小大人一般的让人将自己的马车收拾出来给林家母女,然后又派人去盯着薛家入城行李搜检,之后又要派人回荣国府报信。

自林姑父去后,姑母便失了踪迹, 如今姑母入京,想来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一定会喜出望外。

对了, 刚刚受了惊吓, 一会儿回府后还得给姑妈和妹妹请个太医瞧瞧。

宝玉一行人都骑马, 不过出行时还是准备了一辆马车。一来装他们一行人的行李,二来也预备着年纪太小的宝玉骑马累了, 可以入内休息。这会儿将马车收拾一下给林家母女用,也能应个急。

小嘴巴巴的一通安排后,又请自家先生去瞧瞧刚刚受到波及的无辜路人, 有伤治伤, 有损失赔损失。

在普通百姓那里,再破再旧的东西都是家常好物, 损了坏了丢了都要花银钱另外置办,既心疼东西也心疼银钱。

以前宝玉不知道平民百姓的日子有多不容易,知道后,也再不像往常那般奢靡浪费了。这会儿薛蟠闹出这种事来,宝玉下意识想到他之前跟着师兄弟们去化缘时的所见所闻, 心里都是怎么做才能不让无辜人受累。

才八岁呢,就已经将这些事情安排得这般井井有条了,虽有不足之处却也让人看到了宝玉的一片赤诚。

贾敏再度想到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 再十万分的遗憾一回宝玉竟不是她儿子。

薛姨妈虽然心里还在恼宝玉里外不分,六亲不认,可见宝玉这一串命令说出来,也不由分了几分心。

她家蟠我好像都不如宝玉行事有章法呢。

黛玉看着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今非昔比,一边高兴一边又觉得好陌生。

而马车里的宝钗和站在黛玉身侧的夏金桂看向宝玉的眼神全然是一种好奇和不加掩饰的好感。

无关男女风月,这只是在看到一个相对优秀的人时大多数人普遍会产生的一种好感和欣赏之意。

尤其是宝玉是在薛蟠那蠢才之后跳出来安排善后,也更给宝玉渡了一层光环。

不过相较于夏金桂纯然的欣赏,宝钗的心情就要复杂许多了。

毕竟在宝钗看来,宝玉再好,只六亲不认这一点,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好。

他们一行呆在城门口的时间太长了,已经造成城门堵塞。城门士卒见壮,见林家和宝玉一行人都已经通过搜检,便催促他们尽快进城。

宝玉见状,留下一位随从,又抱拳示意薛姨妈回马车,并且告诉薛姨妈他会在城门内等薛家入城。之后礼仪周到的伸手恭身请薛姨妈回马车。

薛姨妈看看宝玉,再看看周遭,最后对贾敏轻轻颔首,这才快步走回自家马车。

等薛姨妈离开,宝玉便上前两步,伸手去扶贾敏胳膊,像一个亲近长辈的子侄那般准备将贾敏扶上他那辆马车上。

一个礼数周全,一个亲近自然。

从这里也就可以看出来宝玉待贾敏和薛姨妈的亲疏远近了。

贾敏最是聪敏过人,见此心里更觉偎贴,看向宝玉的眼神也满是慈爱。不过下一刻,她却拒绝了宝玉的好意。

虽然宝玉没明说,但看宝玉的态度便知道宝玉准备先送薛家母女回家,然后再带着贾敏一行回荣国府。

在宝玉的潜意识里,薛家是要回自己家的,姑妈家在京城也有宅子,但她来京城时都是住荣国府,那这次肯定也会回荣国府。

贾敏再不会回荣国府的,但她又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宝玉说什么。再来她也不想让宝玉送她回林家,再让贾家人知道她们住哪儿。拨开迷障,贾敏也终于认清了自家老娘是个什么样的狠人。

她能借着孝道打压大二房,在荣国府里弄出两房平衡的局面,就能借着孝道逼她就犯。若她不就犯…如今她们母女势单力薄,哪里是老太太对手?

更何况省心日子过久了,她也对那些人情往来极为打怵。

思及此,贾敏便笑着对宝玉说道:

“很不必忙,咱们这里也有马车。一会儿咱们先家去,你留在这里帮衬一二,也算尽一回地主之谊,亲戚情份。”

说话间林家管事便将后面的一辆马车赶过来,而刚刚坏掉的马车也在车夫和小厮的迅速修理下,勉强可以使用了。

贾敏见此,便让黛玉和夏金桂先上马车,她又在上马车前仔细打量了一回宝玉,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和欣慰。

黛玉笑着与宝玉行了个礼,然后才拉着夏金桂上马车。宝玉也满眼喜欢的给黛玉回礼,心里都是对黛玉的喜欢和旧年两小无猜的怀念。

他有两个姐姐,也有两个妹妹,只是三妹妹与他一向不和,四妹妹又跟他处不来,阖家上下就只有林家有妹妹与他关系最好。

等黛玉二人上了马车,贾敏与宝玉同时收回视线,又说道:“你姑父若是知道你如今长得这般好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提起林如海,宝玉的小圆脸便微微有些黯淡。

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加之贾家父教子实行鬼畜教育法,所以在宝玉的记忆里他亲爹别说抱一抱他了,就是和颜悦色的时候都少。而林如海这个姑父却让他真正的体会到了男性长辈的慈爱。

被林如海抱到怀里学写字,坐在林如海膝上一字一句的背诗文。做得好时会被摸着头各种夸赞。做得不好时,也会被各种鼓励,被耐心教养。

在宝玉心里,他不止一次希望自己就是林如海的儿子。这会儿听到贾敏提起林如海,宝玉再度回忆起林如海的音容笑貌,原本就有些泪腺浅的宝玉不自觉的又红了眼眶。

林如海确实很疼爱宝玉,但若是宝玉再年长几岁,或是有一天他自己也当了父亲,那他便会知道纵然贾政不是个好父亲,但林如海也绝不是他记忆里的那般好。

毕竟人有亲疏远近,脑子正常,行事有章法的人都不会对着亲戚家的小孩疾言厉色,甚至是…望子成龙。

会期待你有出息,却不会为了让你有出息就做尽吃力不讨好之事。

可以说林如海的好,有百分之八十是靠贾政对比出来的,剩下的则是靠回忆脑补加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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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真相是什么,只看宝玉这般真情实感的样子,就让贾敏有一种没白疼的感慨。“你姑父给你留了些书稿,等得闲了便让人给你送去。”林如海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探花郎,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也比大多数人更深刻。他写了注的旧书也算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参悟透了那些书稿,可以让参加科举的人少走不少弯路。

这些书稿是当日宝玉去沧州探病后,林如海让人誊抄出来的,原就是准备等宝玉十二三岁时再交给他。这会儿遇上了,贾敏就不由提了一嘴。

摸了摸宝玉的头,贾敏便扶着仆妇的手上了马车。等贾敏于马车内坐好,宝玉才回身走到自己那辆马车前。

没上马车,而是叫小厮牵来他的马,骑着马带头进城了。

进城后,宝玉先行至城门不远处的空旷地带,等林家一行人进了城,便又驱马上前。姑侄俩隔着马车窗又说了两句话,确定姑妈不需要自己护送回府,这才目送贾敏等人离开。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薛家的车队才缓缓使入城门。

没办法,薛家是举家搬入京城,还准备在京城呆上几年再回金陵。虽然为了路上方便精简了不少行李,可到底带了不少箱笼出来。一一搜检一番,就需要不少时间。再将这些箱笼重新搬上马车,又需要一点时间。

对了,这些箱笼里不但有他们薛家人的行李,也有给京中亲戚们带的土仪,以及为宝钗打点前程置办的各种贵重礼品。

毕竟进宫不是目的,得宠且爬上更高的位置,并且生下龙种才是他们薛家送女入宫的终极目标。

旁的不说,往苏培盛在宫外的家里送些厚礼,回头请他在当今面前多提提宝钗,宝钗侍寝的机会就比旁人多,不是吗?

除了苏培盛,还有负责递牌子的敬事房总管太监。负责起居一应物事的内务府,负责膳食的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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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宝玉见薛家车队进城了,不由像之前那般打马到薛姨妈母女的马车前,先是恭恭敬敬的问了一回刚刚搜检可还顺利。

得到答案后,宝玉便又问了一回薛家在京城的宅子在哪条街,他这边先行派人回去,以免家下人等不知道主子回府,来不及预备热水等物。

离家半年之久的宝玉还没听说薛蟠在金陵犯的人命案子,既不知道王子腾不在京城,也不知道薛姨妈接了王夫人的邀请,准备借住荣国府的事。

宝玉自以为这样安排再妥帖不过了,可他哪里知道只这么一句话,就将火气未消的薛姨妈再度点燃了呢。

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

因有之前‘六亲不认’的事摆在那里,薛姨妈一听宝玉这话便以为宝玉在下逐客令,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宝钗见薛姨妈这般,连忙拍背抚胸的给她顺气,心里也恼了宝玉行事。

薛蟠因家世成为金陵一霸,宝钗与其同胞兄妹,又怎么可能不受家世擎托?加之她自小便因容貌自觉优于众人之上,见天的听人吹捧她,连她自己都有一种只要进宫自己就一定会得宠的错觉。于是时间一长,便也养出几分傲气来。

只是宝钗善于伪装,又想要好名声,便也装出一副随时从份端庄娴雅的姿态来。此时还没受到毒打和挫折的宝钗心气正高,听到宝玉这般说,又见薛姨妈气成这样,不由隔着车窗帘先行‘谢’过宝玉。

先与宝玉说了薛宅在京中的地址,随后打发自家小厮回府报信,之后便再不言语。

宝玉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还觉得自己做得极好。又因他不知各中内情,竟是半点不知道马车里的薛家母女已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至于说薛蟠那事?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戒,我亲姐姐都不惯着我,旁人又为什么要惯着薛大哥哥?

完全没道理嘛~

于是此时听到宝钗报了地址,宝玉便骑着马,一路护送薛家母女回薛宅。

途径闹市街区时,宝玉还特意放慢了速度。一来不让马匹车辆与行人产生摩擦,二来也想让马车里的薛家母女感受一回京城的热闹。

去年二姐姐还说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荣国府,不知道街上是个什么光景呢。

思及此,宝玉竟然又升起了带姐姐妹妹出来走走的念头。

也不去旁处,就像姑妈带着妹妹去寺里那般……

自古京城便有‘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说法,而薛家虽然是皇商,但却仍旧住在城东。胡思乱想间,一行人便到了位于城东的薛宅。

宝玉下马,先是打量了一回薛宅的大门,见大门大开,寥寥几个仆役都等在门口,先不由在心下点头。

相较于薛宅,荣国府的排场确实是太大了。

薛家人长居金陵,京城这边的宅子因无主子居住,便只留了两房下人看宅子。而薛家这次进京,原是在路上接了王夫人的书信,准备入京后便借住荣国府的。所以不但没安排薛家下人提前入京,更没让人收拾薛宅。

虽然薛家年年都会拨一款银子用于房屋修缮,但这笔银钱是不是真的都用在修缮房屋上,别说做事的下人了,就是薛家的主子也都心里有数。

好在看宅子的人不是糊涂的,宅子的大门和主子住的正院都有用心维护,这才没让宝玉等人看出破败来。

好在精明世故的薛家母女对宝玉极度不满,加上心里憋着一口气,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将宝玉一行人打发了,为了自家的面子,就完全不给宝玉参观薛宅的机会。

薛姨妈没让人将马车赶到二门处,而是直接在正门这里下了马车。

宝钗想了下,也跟着下来了。

她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之容貌艳丽,又是奔着进宫搏前程去的,所以在城门那里才没有下马车。这会儿到了自家门前了,又是在胡同里,便是下了马车也无碍的。

下马车前,薛家母女便决定压下火气,所以此时母女二人下了马车来,一个对宝玉颔首浅笑,一个一脸体贴的对宝玉说道:“我的儿,按理到家了自是要留你吃顿便饭再离开。只怕你娘心里惦记,到不好再留你。待过两日安顿好了,姨妈再下帖子请你们娘们家来吃酒听戏。”

宝玉刚才还担心姨妈若留他,他要如何拒绝呢。这会儿见薛姨妈如此善解人意,宝玉心下高兴,面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多谢姨妈体恤,小子也正有此意。”

“……”

面对如此真情实感道谢的宝玉,不管是薛姨妈还是宝钗都有一种被噎得不上不下的窒息感。

咬了咬后槽牙,薛姨妈才又笑着催促宝玉快些回府,又让宝玉替她给王夫人等人代声好。

宝玉一口应了下来,这才在薛姨妈那多少有些渗人的慈爱眼神下带人离开。

等宝玉离开,薛姨妈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收了,不过却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见宝玉一行人的身影这才冷着一张脸,极有当家主母气势的带着宝钗入府了。

原著里,薛姨妈一直表现得非常慈爱,不管是对荣国府的主子还是下人都是极客气,极好说话的样子。但王家出品,又怎么可能真是善茬?

此时怒火冲天的薛姨妈才更像是凤姐儿的亲姑妈。

宝钗也气得狠了,也多少有些维持不住伪装的冷着一张脸跟在薛姨妈身后。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宝钗的五官与宝玉有三分想象。与乌林珠也有几分像。此时她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到又与乌林珠像了两分。若她顶着这么一张脸进宫,别说进四爷的后宫了,就是弘时几兄弟的后院她都进不去。

先让人将薛蟠的东西放在男主人在前院的正院正房后,之后薛姨妈又让人将自己的东西抬到后院的正院正房里,再让人将正院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宝钗住。

诚如母女之前猜测的那般,薛宅也就前后主院瞧着是经常修缮过,看起来是能住人的,其他地方都带着几分破败颓势。

京城薛宅这边的下人都不知道主子要进京城的消息,一是宝钗故意为之,想要等到京城安置下来后搞一波突击检查。二一个则是他们原计划是住在荣国府,这边通不通知都不打紧。

但意外出现了,薛宅这边除了紧急烧了些热水外,旁的都没预备。

就这样,薛家人来京城的第一顿饭,是让人去酒楼订的饭菜。

也幸好薛家在京城还有几间铺子,下人们在自家铺子里将吃食用品一骨脑的置办齐全了,才让薛姨妈母女在极短的时间内安置下来。

不过这些琐事都不是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在城门口惹事生非的薛蟠。

原本在宝玉等在城门口时,薛姨妈便派了得力管事去追被押走的薛蟠,想要尽快将人捞出来。

哦,不止薛蟠,还有那会儿拦着士卒的几个薛家男仆。

四爷心性冷硬,行事严苛,像是这种在城门口破坏秩序,造成混乱的,别管是谁都没得通融。

视情节轻重,犯律者需服苦役。

苦役以一月为基础。最轻者苦役一月,重者…反正现在罚得最重的是一个宗室子弟,刑期足有一年零三个月。

对了,还要罚银。

为防止下面的人中饱私囊,罚银却是统一定额的。

不多不少,一人二百两。

有银子你就交,没银子也可以不交。但不交银子的,等苦役结束后还会被拉去修路,修河堤。

普通百姓参与这样的工事,都会给工钱,这些犯事的去做工,工钱便会被直接抵扣罚银。什么时候将那二百两银子凑齐了,他们就可以离开施工队。

乌林珠上交了水泥配方,又拿出一份水泥的使用办法参考版。

因水泥的成本并不高,加之四爷又当真看到了水泥的实用性,所以水泥不光用来修筑河堤,还用在了修路和其他地方上。

就连正在修建的皇陵,内里都用上水泥。说听这事时,乌林珠还真诚无比的拦了拦,可惜四爷并未听劝。

京城不少地方都在修路,不过最先修好的是从宫门到畅春园的那条路。

那条路一修好,就方便了四爷等人往返皇宫和畅春园,也让不少只听说过水泥而不曾见过水泥的官员,宗室以及后宫女眷和诰命,百姓们都亲眼见识到了水泥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此,也算让乌林珠的这个公主更加的实至名归。

第一条水泥路修好后,四爷便让人将皇宫到十三爷府上和到雍王府的那条路都修了,之后就是可着亲近兄弟和官员大臣修。

以前吧,官员们做得好,还能得点赏银或是得件黄马褂。现在则是谁做得好,四爷就会命人给他修条水泥路直通宫门口。估出重大贡献的,还会将他家门前那条路以他的名字命名。

银子放在口袋里,你就分不清那银子是自己的还是上面赏的。黄马褂供在祠堂,非自家人旁人也看不到。但水泥路不一样呀,它就立在大街上,官员百姓都能瞧得见。若是这条路再以他们的名字命名,那就更让人无法忽视了。

别人都有就你没有时,先是丢面子,紧接着就会被人质疑尸位素餐,最后便是有人盼着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在这种赤果果的鞭策下,满朝文武就都遂了四爷心意的卷起来了。

哦,还是龙卷风的那种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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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被罚苦役三个月,薛家的那些男仆也同样三个月走起。在这一点上,到是达成了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的成果,只是这并不能让薛家母女感到欣慰就是了。

因宝玉独领风|骚之故,薛家母女倒是没怎么将埋怨送给被无辜牵连的林家和那些受波及的行人,但对宝玉的不满却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值。

‘一个七品官的嫡次子,若不是有个做公主的姐姐,他又算什么东西?如今这般六亲不认,还狂扇亲戚的脸,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的儿,你一定要给娘和哥哥争口气。’

‘太太放心,我醒得!’

‘唉,你姨妈说得到好听,若她真是那般想的,宝玉又怎会这般作践咱们?’

就在娘俩个坐在家里咒骂宝玉,抱怨王夫人时,宝玉也已经带着护卫和自己的先生回了荣国府。

他一个小辈,又是自家人,所以走哪个门入府都没讲究。但宝玉早不是原著中那个受贾母溺爱,在规矩上多有疏忽的小孩了。

所以宝玉虽然也是从西角门入府,但入府后并未进入垂花门,而是顺着夹道一路向东,从内仪门进入贾政的院子。

但因他回来的时候贾政还在国子监那里给人当助教,所以宝玉便只对贾政的院子抱拳鞠了三个躬。之后才往后走,穿堂过巷的来到王夫人居住的荣禧堂。

荣禧堂的丫头见到宝玉,都跟复读机一般的一声声朝里通传。看得宝玉不由又想到了薛家大门前为数不多的下人。

他们家的丫头下人…是不是有点多?

早在进京前,宝玉便让人回府送消息了。听说宝玉遇到了林薛两家人,王夫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让人又去梨香院看了看。

梨香院是早早就让凤姐儿收拾出来,预备给薛家母仨住的地方。

就在荣国府的东北角上,后有通街的角门,前有通往荣国府各处的院门,正适合薛家这样家有男丁女眷的人家居住。

想到薛家人和梨香院,便不由又想到了贾敏母女。想着林如海没了,就剩下她们娘俩个了,王夫人便以为贾敏母女也会来荣国府。

不是很情愿,但又多少有些同情贾敏先丧子又丧夫,加之旧年乌林珠那缺德玩意还忽悠王夫人,说贾珠投胎成贾敏儿子的往事……思及往日种种,王夫人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又叫来她的管事大丫头凤姐儿,让她将一个距离荣庆堂比较近的院子收拾出来,预备给贾敏母女居住。

虽然这个小姑子自来就是个讨人厌的,但看到凤凰落架,也到底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然而没过多久,王夫人就听说只有宝玉一人回府。一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意的问了一回。

我的儿,你姑妈,你姨妈,你表哥,你表姐,你表妹呢?

宝玉与王夫人行了家礼,又被王夫人揽在怀里,正因为这种亲昵有些难为情时,就听到王夫人这般询问。

于是宝玉便从王夫人怀里坐直身体,先是告诉王夫人等人贾敏先行回林家了,随后又一五一十的将城门口发生的事学与王夫人等人知晓。

王夫人:“……”

凤姐儿:“……”

屋中侍候的丫头媳妇:“……”

门外,被贾母派来打听消息的鸳鸯:“……

我的个天呐,你敢相信,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语言这种东西,然后齐刷刷的,目瞪口呆的看向小嘴一张一合的宝玉。

宝玉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规矩周全,礼数周到,只是结果却让人有些一言难尽。

王夫人脑仁嗡嗡的,凤姐儿也是微微张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不但将你表哥送进去了,还将原本要到咱们家居住的姨妈和表姐都送回家了?

真是…太秀了!

第121章 ……

就剩下这到一个儿子了, 王夫人宝贝还来不急,更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训斥宝玉了。也因此,在最初的尴尬结束后, 王夫人一边对着宝玉嘘寒问暖,一边又跟凤姐儿抱怨了一回薛家不会教养子嗣。

“……前儿为了个丫头就闹出过人命,如今进了京竟仍不知收敛,也不怕亲戚家笑话。”笑话还是次要的, 这天子脚下,要是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谁救得了他?

嘴上说着, 心里腹诽着, 还没见到薛家人,王夫人就对薛家娘仨有了更坏的印象。

凤姐儿张了张嘴, 刚想仗着家世说一句怕什么,可转念间又想到家世若是有用,薛蟠这会儿应该都已经携母妹进了荣国府了。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下去, 只笑着附和王夫人, “太太说的是。”

宝玉并没有等到任何夸赞,但也没人对他的所做所为表达出一丝不认同, 这就又让宝玉有一种他没做错,他做的再正常不过的认知。

这会儿听到王夫人与凤姐儿一唱一合的说着薛家事,宝玉还不由问了一回,“什么人命?”

姑侄二人见宝玉问,王夫人没说话, 只示意凤姐儿给宝玉讲那些。凤姐儿嘴皮子利落,三五句话的功夫就让宝玉了解了前因后果。

宝玉没想到自家表哥竟然还干过这种事,原就不会掩饰的小脸上满是厌恶和不认同。

‘我怎么会有这种表哥?’

这么想的宝玉不知想到了什么, 又扫了一圈屋中侍候的丫头,一副心有余悸样的拍拍小胸谱,“幸好薛大哥哥没来咱们家。”

他们家这么多漂亮丫头,若是被薛家表哥瞧见了,那还了得。

王夫人和凤姐儿不妨宝玉说出这般话,面上都是一怔,随即又觉得保不齐会发生这种事。但转念间又觉得薛蟠再行事无忌,也不应该做出调戏强抢亲戚家丫头的事来。

“罢了,不说这些了,走的这些日子,人都瘦了一大圈。已经让人给你备了水,你且先回房洗漱。一路舟车劳顿,指不定多乏呢。”

王夫人这会儿脑仁还嗡嗡的呢,于是一边打发宝玉下去洗漱休息,一边又准备和凤姐儿商量一回薛家这事要怎么办。

姑侄俩都不是啥好人,如今荣国府内囊已经告罄,接了薛家来荣国府小住,也有反向打秋风的想头。

如今人被宝玉送走了,她们姑侄也得重新计划一番了。

当然了,王夫人差不多捞够本了,所以她对薛家的态度是可有可无。而如今真正打了薛家主意的却是凤姐儿。

毕竟管着诺大的荣国府中馈,她的压力不可谓不小。能收点高额房租和保护费,也是项收益。

~

这厢,宝玉站起身,先是说了一回还没拜见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太太,等拜见了亲长再行洗漱。之后还规规矩矩的给王夫人和凤姐儿道了一声告辞,这才退出去。

看着礼数周全的宝玉,王夫人和凤姐儿都有点恍惚。

而一直被囧在屋外的鸳鸯这会儿也走了进来,先是与王夫人和凤姐儿,宝玉浅浅伏了伏身,随即才道明来意。

“老太太听说宝二爷回来了,又听说遇上了姑太太。心里惦记得紧,便打发我来问问情况。”

“鸳鸯姐姐来的正好,我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宝玉对鸳鸯笑得温和好看,还带着许久不见的亲切。“老太太安好?鸳鸯姐姐安好?”

鸳鸯:“都好着呢,就是时常惦记宝二爷。大半年不见,宝二爷又长高了?”也比走时黑了。

鸳鸯也打心底喜欢瞧着就比贾环等人干净通透的宝玉。

宝玉闻言点头,笑眯眯的说道:“二月时让人将去年秋天的衣裳找出来穿,就发现短了一截。”

王夫人听见宝玉这么说,也不由说道:“我到是想着了,让人给你做的春衫都做得略大了些。唉,你身上穿的…是那些衣裳不合身吗?”

王夫人发现宝玉身上的衣裳并不是她让人给宝玉送去的那些。不但不是,瞧着面料做工也不是他们这等人家做出来的。

什么衣裳?

他并没有收到什么衣裳呀?

“好叫太太知道,儿子身上的衣裳是在成衣铺子买的。”因旧衣裳的做工衣料都极好,他还听劝的卖掉了,之后拿着卖旧衣裳的银子买了几身合身的衣袍和鞋子。

虽然瞧着就不如家里做的那些精致,但也不耽误穿就是了。

“你走的这些日子,我让人往洛阳送了两三回衣裳东西。”王夫人瞬间顿住,心里已经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看向等着她往下说的宝玉几人,僵笑了两声,“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也未可知。”

王夫人能想到的什么,凤姐儿和鸳鸯自然也想到了什么。二人隔空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满脸认同王夫人的自圆其说。

摊上那么个亲闺女,出什么岔子都不用太意外。

╮(╯▽╰)╭

宝玉听王夫人这么说,到是当真的点头附和她。

山遥路远,出了岔子也是再所难免的事。

少时,宝玉跟鸳鸯去了荣庆堂,王夫人还是抱怨了一回乌林珠的不省心,随即才跟凤姐儿一块说薛家的事。

旁的还罢了,总得收拾出一车家常物件去瞧瞧那娘俩才是正经礼数。

于是王夫人让凤姐儿收拾东西,自己又去里间换了身出门的大衣裳,姑侄两个便出府了。

而宝玉呢,一边与鸳鸯说近况,一边往荣庆堂去。进了荣庆堂,见贾母并没有玩牌,正与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说话。连忙上前行礼,之后又被贾母揽在怀里各种询问……

与此同时,听说了宝玉在城门口的那一波操作后,饶是乌林珠这样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都不由喷了茶,之后更是笑得前仰后趴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知道各中内情的荷叶等人也觉得好笑,却不明白乌林珠为什么笑成这样?

有那么,那么好笑吗?

怎么没有?

按原著薛家一住数年不曾挪窝,给儿子娶媳妇都是在荣国府娶的。如今普一入城就被宝玉礼数周全的送回了他们自家,两厢对比一下,能不好笑?

一时笑罢,乌林珠又用了半盏茶,这才小脸红扑扑的喊了王达去荣国府传话。

“兰哥儿也大了,总不能再一直跟着珠大嫂子住了。正好宝玉今年也八岁了,也应该搬出内院。”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两句话,乌林珠竟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宝玉既做了初一,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能在十五上差了事。

你去趟荣国府,就说我说的,将祖父暮年居住过的梨香院收拾出来与宝玉叔侄居住,再让二丫和宝玉的那位先生也随其住在那里。”

王达领了差事便要往外走,乌林珠又忙将他喊住。

“你再问问宝玉,要不要跟贾兰一道去景山官学读书?”

之前为了贾兰上学,景山官学那里还特意扩了编制。当时乌林珠就留了心眼,还特意给宝玉也留了个名额。

若是宝玉想去景山官学读书,这个名额正好用上。不想去,那便罢了。

……

梨香院小小巧巧的,也有二十来间房。

贾兰住了挨着院门的前院,宝玉住了挨着通街角门的后院。贾家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加之梨香院是一早就收拾出来的,叔侄两个没用一个时辰就住了进去。王达一直等到叔侄俩搬完家,这才回去复命。

因突然发现乌林珠对宝玉这个弟弟上心了,二丫便接手了梨香院的人事安排。

不光安排了不少靠谱的人,还打着乌林珠的名号在梨香院立了小厨房,针线房。还因宝玉要跟着那位先生读书,又特意给梨香院装了几扇玻璃窗。

没有厚此薄彼,贾兰居住的前院也安排了几扇。

儿子要搬家,李纨自是不会什么都不做。不过有二丫在,她能做的到底有限就是了。

所有人都知道梨香院一早就收拾出来预备薛家人入住,偏偏乌林珠与宝玉这对姐弟‘不知道’。一个是真不知道,一个是装不知道。

王达到荣国府传话时,又偏偏是王夫人与凤姐儿前往薛家的那个时间段。

于是等姑侄二人从薛家回来时,宝玉和贾兰都已经搬入梨香院了。

刚刚也同样邀请薛家母女入住荣国府梨香院的王夫人/凤姐儿:“……”

幸好那娘俩刚刚拒绝了邀请,若不然…更尴尬。

.

从薛家回来,又听说了这事,王夫人就各种心累,对凤姐儿挥了挥走,连晚饭都没吃便进了小佛堂。

生了一对讨债的,她得跟菩萨好好唠唠。

凤姐儿回了自己院子,视线在平儿和袭人身上转了一圈,便进里间将外出的大衣裳换了,完事一边坐下喝茶,一边问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瞧着是一视同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凤姐儿待平儿的态度很是纠结。

自小一处长大的情份,本能想要亲近。可又因为平儿如今已经是贾琏房中的平姑娘了,就又让凤姐儿打心底膈应。

而与平儿撞了人设的袭人,就成了平儿的平替版。

一时主仆三人说完话,凤姐儿便又风风火火的去了梨香院。

不管这梨香院原先是给谁准备,但现在宝玉叔侄住了进去,那她这个管家奶奶就不能不去打声招呼。

如今大清的玻璃普及度非常高,按理荣国府这样的人家早就应该换上玻璃窗了。□□国府没钱呀,所以除了李纨当年得了一块玻璃窗外,就只有贾母的堂屋和暖阁各换了块玻璃窗。

再然后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穷,阖家都成了旧就派。

乌林珠名下就有玻璃窑坊,换玻璃窗只需要去窑坊那里取现在的就好,虽然也需要花些银钱,但出厂价到底比市价低许多就是了。

二丫手里有钱,也不差那几个子。乌林珠听说后,又让王达送了二百两银子过来,说是放到梨香院公帐上的。

除了那二百两银子,乌林珠还将早前别人送她,她又特意留给宝玉的那两个铺子也一并让王达送了过来。

总之姐姐做到她这份上,也是没谁能比她更大方了吧?

这么一想,乌林珠就突然发现自己还拿了绝世好姐姐的人设,当即就又将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二格格一走近便看到乌林珠在那里笑个不停,摇团扇的手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无比的摇了起来。

二格格的公主府就在隔壁,两府中间有条极窄的巷道,靠后的地方各有一道对着开的角门,二格格往常便会走这处角门来乌林珠这边。

今日用过晚膳,二格格便又带着人过来窜门遛弯。

一边抬脚踏进乌林珠所在的水榭,一边笑着问道:“大老远便听见你在笑,这是在笑什么?”

乌林珠见问,也没替薛贾两家遮掩,笑眯眯的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学与二格格知晓。

二格格闻言嘴角狂抽了几下,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乌林珠太过莫名其妙。

因涉及到乌林珠母家那些事,二格格也不好评说什么,听罢便直接岔开了话题的说起了旁的。

不像出嫁前一直呆在王府里,自从出降后二格格的日子就过得多滋多彩,隔三差五就要出一趟公主府。不光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也解了不知多少闷。

额驸兆佳·关柱是个懂事的,二格格又不是那种好拿捏的,所以她与额驸过的是正儿八经的夫妻生活。而不是像其他公主那样,看着教养嬷嬷的脸色和放不下的羞涩,十天半个月才会招额驸来公主府一回。

额驸住在公主府,三五天回趟兆佳府,通常都不会在那边过夜。成亲前纳的通房和皇家的试婚格格都留在兆佳府那边,因兆佳府上下都是明白人,所以也没在公主新婚前后弄出庶子来。

不出意外,三五年内都不会有庶子出来膈应二格格。即便将来有了庶子,也绝不会让庶子成为长子……

乌林珠住在诺大的雍王府里,因府中上下就只她一个主子,所以她现在的作息也更加没规律。

早上不起,晚上不睡,有时候天光大亮了还让人按晚膳的标准弄桌早饭来。吃完她再睡上一大天,等醒来的时候,人家吃晚饭,她吃早膳。

若不是四爷时常召她进宫,偶尔还让她留宿宫中,她那日子会过得更散漫。

前两天,四爷还提起了南巡和北巡呢。

太上皇仍有一颗想要出门野的自由心,可惜他又是最好面子的,完全不想顶着现在这张脸出门。

四爷登基两年了,不但没有南巡过,甚至都没带人去过草原,顶天就是巡视一回永定河。

今年给军中的弓箭手换了一批复合弓,然后四爷便想去草原上溜达溜达。

再一个,四爷之前让人朝草原的方向修了一条水泥路,如今那条路也修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带人验收了。只是,

太上皇一如既往的宠溺废太子,如今废太子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住在畅春园里。弘晳厌弃于太上皇,但废太子的另一个儿子弘晋却在兄长的衬托下入了太上皇和废太子的眼。

废太子被关了许久,斗智消磨殆尽,但他到底是太上皇亲生的儿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最后却稀里糊涂的混成了这样,他哪能甘心。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四爷这个皇帝会比他做得好。

对于抢了自己皇位的四爷,太上皇也并不怎么喜欢他就是了。

于是在发现废太子心中那隐隐不甘后,太上皇竟然又直接越过四爷给废太子安排了差事。

哦,废太子现在是理亲王了。

太上皇直接下了道口谕,让理亲王户部行走,并协理商务司。

这道口谕发出来的那一刻,四爷心中是真升起了一抹后悔。

他就不应该放老二回来。

……

“太上皇真是老糊涂了!”

乌林珠一身夏季宫装的坐在四爷对面,腿上放着一块厚棉布,一边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里面的西瓜肉吃,一边还一脸坏笑的对四爷说道:“风水不光轮流转了,他还往死里转了。”

四爷抬头,先是一副没眼看的扫了一眼豪迈吃瓜的乌林珠,然后才从一盘的果盘里拿了一块宫人切好的西瓜,姿态贵气优雅的一边吃西瓜一边示意乌林珠往下说。

“旧年,您奉旨催帐。当时的太子爷可没少给您使绊子,太上皇心知肚明却装聋做哑,让您处境艰难。如今理亲王户部行走了,那些还没催完的帐,不是正好可以交给他了?”

四爷登基这两年这事那事一直在忙,国库没催完的旧帐也没精力过问,这会儿经乌林珠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

当即便觉得这主意不错,随后又示意乌林珠再继续说说。

“日前颁布了养连银,正好现在可以查一回贪官污吏。就让理亲王去查,查出来是他的份内的事。查错了,那就问问他是不是故意残害忠良……”

先让他查几个真正的贪官污吏,之后再像当年废太子制造假证据冤枉四爷那般,也制造一回假证据,帮废太子破案。

“……心狠手辣一点,等到血流成河抄家灭族后,再叫‘真相’大白于天下。心慈手软一点,就来个法场留人,在关键时刻将人救下来。他得怨恨,您得感激。”

四爷:…朕猜你更倾向心狠手辣那个的操作。

“至于太上皇?”乌林珠这败家小孩将西瓜最甜的那一块吃完后就把西瓜放到一旁的炕桌上,转头吃起了被宫人切好的桃子,“畅春园能有一个老娘娘,为什么不能再有一个老太爷呢?若是太上皇不识趣,那您不妨也考虑一下呢。”

想要收拾个把人,方法不多的是。

四爷:“……”

见四爷不语,乌林珠又笑:“您不是跟玉清观的那个老道往来甚笃,不如您让他去跟太上皇说,他有办法治好太上皇的脸。说不定太上皇信了,就跟着他求仙问道去了呢。届时您连办国丧的银子都省了。”

四爷摇头,心忖了一句:何止省了国丧的银子,是省了太上皇那边的一切开销。

“罢了,不说这个了。朕听说你让人去金陵了?还派人去薛家讨了那个被拐的小丫头?”

帮被拐少女寻亲…这缺损的坏丫头会这么好心?

四爷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乌林珠好几眼,怎么想都是不敢置信。

乌林珠没理会四爷那眼神,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偶尔也想做个好人。”

“噗~”

“咳咳,咳咳~”

第122章 ……

苏培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四爷则是被西瓜呛得直咳嗽。

等这对主仆一副遭了蹂.躏样的缓过气来时,又成功得到了乌林珠一个白眼。

要乌林珠来说,现代的法律就是保护拐子这种孽畜不被受害人家属在第一时间打死的。在大清这种地界, 又是身为特权人物,她若再不活剐几个人贩子,岂不是都对不起她的缺损人设?

不不不,活剐有什么意思。她应该学一学关外人的热情好客。

煮一锅黄米饭, 在最滚烫的时候喂给那些人贩子吃,烫得他们肠穿肚烂, 让他在翻滚嚎叫中痛苦死去。

当然, 薛蟠强抢香菱这件事里, 除了让乌林珠厌恶的人贩子外,还有那个明明知道香菱身世却助纣为虐的门子。

原著上说那拐子带着香菱租了他家的房子, 他还一眼就认出了香菱。

这门子投身公门前是在苏州葫芦庙里做小沙弥,那葫芦庙炸供后便辗转来了金陵,又在衙门里做了门子。

衙役分内班衙役和外班衙役, 门子就是内班衙役。按现代人的粗理解, 门子差不多就是警局里内勤一类的人员。

但不管内勤还是外勤,都是警务人员。

出家人的慈悲他没有, 公门中人的嫉恶如仇他也没有。明知租了自家屋子的是旧日熟人和拐子,却只做不知,不管不问。

于私,对不起当日与甄家比邻而居的情谊。于公,无视律法职责所在。这样的人…更该杀!

吃了半个西瓜的三分之一瓜肉, 又吃了两块桃子,乌林珠借着回房换衣裳的功夫又出了一回恭,这才又从永寿宫重新走回养心殿。

敷衍式的给四爷行了一礼, 又比亲闺女还自然无比的重新坐回四爷对面。

四爷盘腿坐在炕上,他与乌林珠中间的位置摆了两张炕桌,一张是放了摞成摞的奏折和笔墨纸砚,一张则放了瓜果点心以及乌林珠回永寿宫前让人给她弄得炸货。

养心殿有小厨房,御膳房离养心殿也不算远。乌林珠灌了一肚子水饱,这会儿便想吃些有滋味的东西。

让人将卤得极入味的酱牛肉撕成手指粗的肉条,再用素油炸了。又将炖得软烂的鹌鹑,腌过的鸡肉丁,土豆条都炸一些送上来。

四爷瞧着这些东西就觉得油腻腻的,见乌林珠非要吃这些还吩咐苏培盛沏壶酽茶来。

金陵府衙也称顺天府,贾雨村补的实缺就是这里。

乌林珠不知道要怎么跟四爷提那门子的事,她也懒得拿谎话骗四爷,然后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四爷真相信了她那通谎话。

于是在吃了一回炸货后,乌林珠就直接问四爷:“如今金陵的知府是谁?”

大清官员那么多,京官都未必全知道更何况是地方上的不大不小的一个知府了。这会儿四爷直接被问住了,不由转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也不清楚,但好在养心殿这里有一份经常更新的官员名录,于是苏培盛赶紧将名录拿过来,小心递给四爷。

四爷没接,而是用下巴点了一下乌林珠的方向。苏培盛又手腕平移的将名录递到乌林珠面前。

乌林珠看看自己两只爪子上的油,也没跟苏培盛客气的让他直接翻到金陵知府那一页。

那一页上不但有历年金陵知府的名字和去处,还有最新添上去的新任知府名讳。

“呦,还真是贾雨村!”乌林珠嗤笑一声,随即视线转向四爷,问道:“您起复被革职旧臣了?”

四爷没言语,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又小声解释了一回太上皇最近干的几桩好事。

“宫里宫外传出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万岁爷便让人将太上皇留在宫里的那些太妃都送到了畅春园。其中便有一位早年极得太上皇心意的甄太妃。

据说那位甄太妃日夜思念太上皇,险些哭瞎一双眼睛,如今一双眼睛瞧人都瞧得不真切。太上皇怜惜其不易,还封她做了贵太妃……”

甄家也是废太子一系的人,其家风行事比贾家还要不堪。但贾家有个好处,那就是家里的男丁没一个是得用的,且还一个赛一个的又废又宅。虽说都是些窝里横,但也只在自家作威作福。家里的女眷到是比男人们强行,也有心计手腕作奸犯科,但偏就遇上了总喜欢拿自家人开刀的乌林珠,不光没让她们干出什么祸事来,还将她们都折腾得没了脾气。

但甄家就不一样了,甄家世居金陵,是金陵的土皇帝。天高皇帝远,头上又没有乌林珠这样的镇山太岁压着,家里的老少爷们和太太奶奶们全都是一些法外狂徒,为祸乡里的手段各是层出不穷。

四爷对甄家很是瞧不上,但甄家在江南和朝中的关系网和势力也让四爷没办法第一时间将他们家全部拔除。不过他登基这两年却一直在对江南等地进行人事调动,为的就是了彻底铲除这一毒瘤。

甄家那边也不是没感觉,正准备派自家精心教养的闺女去四爷后宫搏一回前程时,废太子理亲王又出现了。

太子能废,皇帝为什么不能废?只要有太上皇在,废帝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甄家又将早就在后宫倾轧中沉底的甄太妃扒拉出来了,里通外合一回,就逼得四爷主动将滞留在宫里的那些太妃们都送到了畅春园。

除此之外,甄家还通过内务府的关系,借着内务府替换年长宫女出宫的机会将自家的两个女儿送到了畅春园。

一个安排在甄太妃身边,一个则安排在理亲王的住处……

一边吹太上皇枕头,一边拉拢理亲王,而起复被革旧臣的事,就是甄家人搞出来的。

甄家就在金陵,所以金陵知府必须是甄家自己人。于是金陵前知府就因为酒后跌进了荷花池,溺水而亡了。

“……”

听完苏培盛娓娓道来的这些前因后果,乌林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真同情你’的神色看向四爷,“八百年发一回散心,就遭遇了东郭先生。可见这世上就容得良善。吸取了您的教训,我以后是再不敢做好人了。”

四爷视线从奏折上向上移,略有些不屑的说道:“到也不必说得如此好听。”

这话说的,好像你以前真做过好人似的。

“相较于旁人,我经常往养生堂洒银子,难道就不是善心?不是好事了?”

说起这个,四爷就不由有些好奇乌林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经常让人买粮买布的往养生堂送了。

因为我在交个人意外所得税呀!

“您呐,没有一双慧眼,我说再多您也不懂。”乌林珠朝四爷递了一块手撕牛肉干,大言不惭道:“您甭管我初衷为何,只看我这番行事是不是善事就行了。”

四爷拿起筷子夹起递到眼前的牛肉干,到也没嫌弃乌林珠用手抓过,筷子一转的送到了自己嘴里。

好吃!

是个会吃的!

“朕前儿让人给你们姐俩送的人可还使得?”

“倒是煲得一手好汤,药膳的味也没那么重。只盼着长长久久的,别往我吃食里下速死的或是慢性毒.药吧。”

日前四爷让人给乌林珠和二格格各送了一个会做药膳的御厨,这会儿吃了几口炸货就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那便好,回头让他们按时令煲汤,制药膳。”没理会乌林珠那小话,四爷又说道:“稍后回去,再让人给你煮些去火的汤水来。”

吃这么多油炸过的东西,势必要积了火气在身体里。

乌林珠点头,与四爷说了两句家常,便跟四爷聊起了这个贾雨村。

“据半可靠消息,这个贾雨村是个人物。旧年穷困潦倒,只得寄居苏州城内的葫芦庙里。是住在隔壁的甄士隐惜其才华,仗义资助,这才让贾雨村有了上京赴考的盘缠……

贾雨村是个会考试的,于诗词之上也极有天赋。可惜恃才傲物,不但是个贪财的,还是个喜欢大刑审讯的酷吏。听说他的那位继室叫娇杏,曾经还是甄家封娘子身边的丫头。我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一回,是真是假还得请您为我解惑了。”

将贾雨村与甄士隐一家三口的过往都说了一遍后,乌林珠又在四爷探寻的视线下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那个门子的事也吐了出来。

乌林珠不知道贾雨村是怎么走的甄家门路,竟然在没给黛玉做先生的前提下,仍然成了金陵知府。也不知道变数这么多的当下,贾雨村有没有像原著那般稀里糊涂的审了薛蟠的案子。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贾雨村真像原著那般判了薛蟠的案子,而那门人也当真认出香菱还视若无睹任由拐子买卖,那都不可原谅。

思及此,乌林珠又说道:“若那门子早早就认出了‘真可怜’却隐而不发,冯渊的死也有他七分责任。”

如果门子在认出香菱的第一时间便带人将其缉拿归案,并且送香菱还乡。那冯渊就不会有机会买下香菱,之后也不会命丧黄泉。

旁人发现了这件事可以凭着良心行事,但门子职责所在,他有义务和责任依律行事。可以说乌林珠说那门子有七分责任,都是说少了的。

对了,乌林珠不光让人去金陵寻那门子,还让人去大如州寻封氏了。

四爷神色莫测的看向乌林珠:“…这些事情,也是在你那学堂听说的?”

乌林珠颔首,“不然嘞?”

除了这个理由,她还能说什么呢?

四爷揉了揉太阳穴,终于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那里,可曾说过大清国祚,可有提过朕?”

终于问出来了。

乌林珠先微微睁大双眼,与四爷对视后,又垂下眼眸,然后再抬头看一眼四爷,再低头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炸货上。

“这话让您问的,炸货都不香了。”

一瞧乌林珠这副样子,瞎子都知道她藏了不少秘密。但知她甚深的四爷也瞧出乌林珠想要卖关子,待价而沽的缺损心思了。

最重要的是乌林珠这人太混了,为人处事没啥信誉可讲,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四爷到是愿意跟她做生意,却又担心这混蛋最后会糊弄他。

思来想去,四爷摇了摇头,只道了一句:“朕看你是吃饱了。”

“罢了,被你磨得也没什么心思了。走吧,陪朕去御花园转转,也顺便给你消消食。”将奏折往前一推,四爷便起身下炕,带着人往外走。

乌林珠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翻修过的雍王府还是镶了钻的。于是又在启祥宫蹭了顿晚膳,乌林珠便在宫门下钥前出宫了。

公主规制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雍王府,乌林珠换下那身贵气十足的宫装,又摘了夏天新做的首饰,最后一身家常小袄薄裙的坐在水榭里晾头发。

乌林珠的头发又厚又长,洗过后需要好久才能干透。这会儿披散着头发坐在水榭里见香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家常和慵懒。

前一日只顾着薛家和梨香院了,早上睡下前才猛的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半点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让人去薛家接了香菱来雍王府,原本是想睡醒了在见她。不想睡得正香呢,就被四爷派人叫进宫了。

及至日落西山,才有时间见一回小可怜。

虽然吃了许多苦,但不论是拐子还是薛家都因各自的目的没太磋磨香菱。

那拐子养了香菱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卖个好价钱。自是不会让她做什么粗活,再将手指磨粗了,身子干得膀大腰圆。而薛家嘛,因香菱生的模样好,又是薛家付出了大代价才‘买’回来的。于是直接被默认成了薛蟠房里人。虽迁怒香菱,却也不会苛待她。

只是小小年纪,便遭逢变故,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到也将香菱养得有些唯唯诺诺,犹如惊弓之鸟。

冷不丁的被人叫到雍王府,更是将香菱吓得惶恐难安。

被人领到水榭,又见有人对着美人榻上的少女行礼唤主子,香菱心知定是那位清澜公主,于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声音。

乌林珠受现代教育对人贩子零容忍,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会帮香菱母女相认,却也不是受不起她这一跪。

于是乌林珠见状没第一时间唤香菱起来,而是拿起一旁的手把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回自己。

确定今天的自己仍旧披了一张人皮,看起来也像个人后,这才放下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声‘起来’,一边示意丫头扶一把抖得跟筛糠的香菱。

“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身上那份我见犹怜和娇憨的气质。

香菱知道乌林珠说的是自己,却也不敢言语,只站在那里任由乌林珠打量。

“那拐子货卖两家,将你卖与那冯渊时要了多少银子,卖与薛家时又要了多少银子?”

单纯欣赏了一回香菱小姑娘身上那种含苞待放的美后,乌林珠不禁有些好奇在金陵那等地方,像香菱这样的小美人能卖多少钱。

就单纯好奇,没有半点侮辱人的意思。甚至是乌林珠问这话的时候,想的都是自己在拐子眼里值多少银子。

毕竟她长得也挺好看哒~

乌林珠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竟又吓得香菱膝盖一软的跪了下来。

见状,乌林珠心中又不由生起一抹同情来。这要是养在父母身边,再不致于因为一两句话就吓成这般模样。

该死的人贩子,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咒骂了一回人贩子,乌林珠又难得生起几分耐心的再度让人扶起香菱,又用一年也难见一回的温度语气说道:“别怕,我不吃人。”

香菱:…还是好怕!

荷叶等宫人:呵呵!

王达等小太监:哼哼~

少时,乌林珠让人端了两碗奶糖果子羹来,分了一碗坐在鼓凳上的香菱,随即便一边吃果子羹,一边与香菱说话。

香菱被拐子养了多年,粗笨活计没干过,却也做了一手好绣活。加之到了薛家后,又跟薛家的丫头学了些针法绣技,竟也练了一手好苏绣。

想到封氏靠绣活养家糊口,香菱如今又做了一手好苏绣,哪怕铁石心肠的乌林珠都有些戚戚然。

“我旧年曾听人说过苏州十里街仁清巷里有户姓甄的人家,那家的女儿于元宵佳节那日被人拐了去……

后来甄家败了,甄家夫妇举家迁往岳父家所在的大如州,不想那封肃却是个杀熟的……听说如今就只剩下一位身子并不好的甄夫人靠与人做针线为生,生活很是困顿。

听说甄家女孩的眉间也有一颗胭脂痣,细算下来,甄家女儿也应该有你这般年纪。只不知你是也不是她?”

也许乌林珠真的不适合做好事吧,她竟然又生出了一个更人性的问题。

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救了被拐的小孩,应该将其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可却忘记了人性这种东西原就自私且善变。

若香菱知道自家早就败了,父亲跟着一对邋遢僧道走了,只留下一个上了年纪,没有家财的绣娘母亲和刻薄势力的外祖一家,那香菱还会想要找回自己的身世,与封氏相认吗?

香菱是三四岁时就被拐了,对父母亲人的感情又有多少?她会不会嫌弃封氏这样的母亲是个累赘?

会不会认为外祖封肃一家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说个极为刻薄的看法,香菱会被拐子带走,未尝不是甄士隐和封氏的疏漏。

将三四岁的女儿交给一个年轻男仆带出去看社火花灯,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妥当的安排。

那男仆半路要小解,三四岁的小姑娘难道就没有小解出恭的需要?

他家不是没有旁的下人,若是重视女儿,至少也要给女儿安排个丫头或是婆子跟着。若是当真需要小解出恭,也有同性女眷照顾。

若是当时就想到了这些,哪怕多派一个人跟着,说不定都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对了,那男仆叫什么来着?

霍启!

霍启,祸起!

哼!连她这个现代穿越来的都嫌这名字晦气,甄家到是开明豁达。

~

香菱被拐时还太小,这些年一直惶惶不安的过日子,幼时的那些记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听到乌林珠这么说,她仍旧没什么印象概念。

她知道自己不是拐子爹亲生的,更曾不止一次听拐子爹说她是被亲生父母几两银子卖给他的,让自己老实听话。若不是年岁渐长,又瞧见他拐了旁的人来,自己也就信了他这番说词。

香菱虽憨却不傻,知道面前即便不说话也带着贵气威仪的公主不会无的放矢与她闲话家常。

摸了摸自己眉间的胭脂痣,香菱有一种她就是甄家女儿的笃定。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若是再认了这样年迈病弱的母亲,再被吸血的外祖缠上…香菱认亲的念头就打了退堂鼓。

说她对母亲没有感情吧,这么多年惶恐不安的生活,又让她时常期待幻想着家人寻到她,带她离开。

说她对母亲有感情吧,心中还有几分埋怨。怨他们没有照顾好她,让小小年纪的她被拐子拐了去。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乌林珠,见乌林珠只垂眸吃果羹,并未看她。收回视线后,香菱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那碗果羹。

冰冰凉凉的,果香混和着奶香,一口下去,别提多消暑了。只是这一口下去,也让她吃出了一种透心凉。

昨日进城时薛家大爷非要没事找事,最后将自己折腾进去了,还弄得薛家上下寝食难安。

晚上用饭时就有丫头婆子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是‘搅家精’,‘扫把星’,还说若不是因为她,大爷就不会背上人命,这次也不会被关进去。

薛家大爷一日不从里面出来,她的日子就难熬一日。纵使薛家大爷从里面出来了,她的日子也未必有回转。甚至有可能在薛家大爷出来前,就被薛家的太太姑娘以泄愤或是摆脱脏东西的理由提脚卖给人伢子。

公主即然跟她说这些,未尝没有让她认亲的打算。若不认亲,公主未必会再管她的事。若是认了亲,她与母亲未必不能得到公主的庇护。

若是能借此留在公主府,也是条出路。

这么一想,香菱便又再度朝着乌林珠跪了下来,言辞恳切的请求乌林珠帮她。

乌林珠原就有意帮被拐少女寻找家人,只碍于人心向上人性向下不愿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会儿见香菱求她帮忙,自不会推辞。

不过乌林珠到底不是做好人的料子,她并没有留香菱在雍王府,而是将香菱安排到了京城的养生堂。以每月一两银子的佣金做了养生堂的女红先生。

这份工作食宿皆在养生堂,但工资则由雍王府提供。等将来封氏来了京城,乌林珠也会将她安排到养生堂,和香菱一道教导养生堂里的小孩针线活计。

听说了乌林珠的安排后,香菱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还得抱着乌林珠友情赠送的几匹料子去谢恩。

香菱: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公主府做下人和在养生堂那种地方做女红先生…落差好大!

另一边,四爷也听说了此事,先是例行性笑骂了乌林珠两句,随即便笑着跟苏培盛调侃乌林珠不会做好人,直接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但乌林珠却觉得自己做得就还挺好。

帮被拐少女与家人团聚,还给安排了一份供吃供住,工资还有保障的工作。拿到现代去问问,现代人肯定都会夸她做事周全呢。

第123章 ……

怕阴沟里翻船, 在宝玉七岁前,乌林珠就又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了一回原著。

这一研究就让乌林珠发现了个非常有意思的点。

薛蟠因香菱背上人命官司,薛姨妈再怎么慈悲, 在面对香菱时也不会毫无芥蒂。

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香菱还能让薛姨妈为其办了两桌酒席,正式纳做薛蟠的姨娘。

正式娶妻前便堂而皇之的摆酒纳妾,这会直接影响到薛蟠的婚姻市场。薛家不是不懂这些规矩和门道, 她们一向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可能到了她们自己身上就真糊涂了?

薛家这么做未必没有旁的目的, 但若说香菱没有城府心计, 谁信呢?

反正乌林珠是不信的。

不过,

这年头谁还没个人设呢。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表里如一?

更何况那般处境下挣扎求生, 有点城府心计,于香菱这样的小可怜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实话,若不是白马寺的老和尚真有用心教导宝玉, 让乌林珠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宝玉, 她不会管宝玉如何,也不会如此良苦用心的安排香菱母女了。

呃, 良苦有没有不知道,但肯定用心了。

四爷安排了会做药膳会煲汤的御厨给乌林珠,不免让她生出一抹阴暗猜测。

她不能这么早就开始疑神疑鬼,但她也确实有些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吓到了。

若此时她有极为厌恶的人或是无所谓的什么人,那便会将他们安排到雍王府的厨房。来日她死于毒杀, 那人未必不是替罪羊。

不过以她对四爷的了解,在四爷没将她榨干前,肯定是舍不得送她走的。

在乌林珠看来, 与其让香菱母女留在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上,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登船呢。

有公主府背景的香菱去了养生堂,每个月都要回公主府领月钱,光是这一点就不会有人欺负了她母女。

至于一两银子够不够花…在20两银子就够刘姥姥一家五口过一年的情况下,对吃住皆在养生堂的香菱来说,足够了。

等封氏来了,若是无病无灾,娘俩个一个月也能攒下一两来。时间长了,积少成多。而这么攒出来的银子也不会太招人眼。

养生堂里有老有小,纵使将来香菱成亲了不能接了封氏奉养,封氏住在养生堂里也算是住进了另类的养老院。而且乌林珠不差钱,只要封氏能自己去公主府领月钱,别管她是不是老得已经做不得针线活了,乌林珠也不会差了她那份月钱。

若是她有幸走在乌林珠前面,说不定死的时候乌林珠还会再出一笔丧葬费。若是不幸运走在了乌林珠后面,那就…自求多福吧。

毕竟身前哪管身后事,死后谁还管他洪水滔天呢~

~

将事情安排下去,乌林珠便当了甩手掌柜。因受了御厨的刺|激,乌林珠竟然又去翻了一回穿越必备手册。

乌林珠反醒了一回发现自己之前太惯着四爷了,准备以后只每年十月末的万寿节时拿出一份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四爷什么是细水长流。

不瞒你说,四爷在送御厨给二格格和乌林珠的时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也是今天乌林珠那小话一说出来,才让四爷好气又好笑之余,多了几分感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非亲生,但那丫头却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连老二都没杀……只是真要将人关到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呢。而且四爷也担心关不住乌林珠。

四爷有些头疼的不愿意想那些糟心事,到是叫来幕僚又研究了一回乌林珠给的那些个馊主意,准备一鼓作气的拿下理亲王。

与此同时,乌林珠翻了小半夜的参考手册,又唤人给她煮了宵夜,之后自己拎了一盏琉璃宫灯去花园散了一回步。一边消食一边又琢磨着怎么再给四爷添些乱。

古人常说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与其真让四爷闲下来开始琢磨怎么镇压她,还不如让他无心他顾。

走到院墙下时,乌林珠洽巧听到隔壁传出来的婴儿哭声。蹙眉驻足,随即问向身后的荷叶,“八爷府上又添新丁了?”

“是。”荷叶见问不由将之前听到的消息说与乌林珠知晓,“听说是府上的侧福晋又生了个小阿哥。”

不过八爷犯了事,全家圈禁在府中,所以这边除了宗人府那边记上一笔外,也就只有比邻而居的雍王府下人清楚此事了。

雍王府一侧是二格格的公主府,另一侧是八爷的皇子府。雍王府与公主府之间留有一条巷道,但与八爷府却是共用一道院墙。

主要是当初内务府统一建府时‘精打细算’造成的结果,不过也正好便宜乌林珠。

乌林珠当年就是借着这份近便,将理亲王捏造的伪证据顺着院墙丢到了隔壁……

如今回想起来,都有一种过去了好多年,自己都被岁月催老的感觉呢。

“我可真羡慕八爷呀,吃喝不愁,万事不管,每天只呆在家里睡睡老婆生生孩子。啧啧啧,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大的赢家呢。”

说完举着灯笼回身,看一眼皇宫的方向,又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兴灾乐祸,冷嘲热讽的语气说道:“当今可真伟大,累死自己,也要养一群吃闲饭的。跟他们一比,我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荷叶先是陪着乌林珠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心知这个时间皇上定是还在挑灯办公。收回视线时又正好听到乌林珠最后那句话,又情不自禁的抽了下嘴角。

优不优秀不敢说,但祖宗您确实不算是吃闲饭的。

╮(╯▽╰)╭

一边往回走,一边跟荷叶感慨四爷胸襟如何宽广,心态如何豁达。还说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像四爷这般,任劳任怨富养闲人了。

这种调侃四爷的话,也就乌林珠敢张嘴就来,荷叶便是听都有些胆颤心惊。等转天王达如乌林珠所愿的将这些话转述给四爷后,还将四爷给整失眠了。

一边觉得乌林珠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肯定又在琢磨什么缺损的事。一边又顺着乌林珠的话想了一回养闲人的开销和自己的累死累活。

反正以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坚定且笃定不疑的认为乌林珠定会闹点事出来,所以又觉得乌林珠这话肯定不是随口说说,或是单纯的兴灾乐祸。

而且虽然没有证据,但四爷却笃定乌雅氏那件事就是乌林珠干的。

若不是她干的,就以乌林珠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能什么都不做?

…唉,就多少有种防不胜防的无力感。

就在四爷提着一颗心,时刻准备接收乌林珠丢过来的炸.药包时,前往金陵和大如州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封氏还活着,但情况也确实如乌林如猜测的那般并不康健。

封氏身边原有两个丫头,封肃‘嫁’了娇杏后得了许多甜头,便又将另一个丫头也如法炮制的嫁掉了。至此封氏便只一人依傍娘家日夜做些针线活计。

因一人做针线,得的银钱变少了,封肃不思已过,更是日日抱怨封氏,至使封氏内外煎熬,积郁成疾。

若非心中惦记女儿,怕是也熬不到现在。这会儿乌林珠千里迢迢的派人接她上京,心中期待忐忑又生了许多盼头。

对了,封肃这渣爹还好好的活着呢。听说是京中贵人来接封氏与女儿团聚,这位便也想坐个顺风车去京城见见贵人,顺便瞧瞧外孙女混得怎么样,看看能不能沾点好处。

不想乌林珠却是个心眼多的,她没让人直接拒绝封肃,而是寻了个机会悄悄告诉封氏,你爹什么心性你是知道的,甄士隐为什么会离开你也心知肚明,如今再让你那见钱眼开的亲老子一道去接你闺女,就不怕你闺女再被他待价而沽的卖了,或是让你闺女原本还不错的日子因为他出现变数?

封氏心中不是不怨恨父亲坑了自家,她也一直认为甄士隐走的那般决绝,就是因为甄士隐误会自己与父亲沆瀣一气。

这会儿听到来人这么说,心中又羞又愧,到也当真将这些话听了进去。

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没什么值得人骗的,人家大老远的从京城过来接她,就是卖了她也未必能换来往返抛费。

自已老子是个什么性子,封氏早就不对他抱太多希望。若真叫他跟着去了京城,后果定如来人说的那般不堪。

思及此,封氏便用自己做绣活攒下的一点银子买了酒菜和从药铺买的一些能让封肃就酒吃了睡上两三天的药。

将人‘灌醉’后,封氏便将早些年被父亲要走的地契和房契找出来,转天就将这些全都卖给了伢行。

这些是当年甄士隐初来大如州时置办下来的薄田朽屋。封肃一直想要将其变卖,却因地契和房契上写的都是甄士隐的名字,封氏又不肯点头,里正也不好出据做保文书,身为岳父的封肃变卖不得,这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会儿封氏已经有了再也不回来的打算,自是要多筹措些银钱以备后续所需。

迅速了结了这些事,封氏便跟来人走了。

原本考虑到封氏的身体情况,他们一行人是准备乘船北上的。但封氏思女心切,想要立时赶到京城,最终一行人便走了旱路。

好在水泥出现后,各地官府为了政绩以及一些喜欢造桥铺路的有钱人都愿意在水泥官道上做些文章。虽然一路进京城的官道东修一段,西修一段的,但总的来说仍是让封氏一行人受益非浅。

不光路上少遭了不少罪,还缩短了北上的时间。

对了,乌林珠已经让人往云南等地寻找橡胶树了,也让人按图纸锻造出了大小型号不等的弹簧。虽是为了她自己舒服,但等到这些东西都安装到马车上后,定然也会让这个时空的原著民受益。

……

封氏来的很快,她一来乌林珠便让人去唤了香菱来王府。也是一直到与香菱相认,封氏才知道帮助她们母女重逢的人竟然是当朝的清澜公主。

而她之前进去的那个地方竟是当今皇帝的潜邸雍王府,如今的和硕公主府。

母女相认,除了那颗胭脂痣还有旁的一些印记做佐证。因看过原著,早就确认这俩不会认错的乌林珠却比香菱母女更笃定她们的关系。

封氏认了女,更是对着乌林珠感激的狂磕头。被封氏这副激动模样弄得有些触动的乌林珠再度手上散漫的当了一回散财童女,用赏赐的方式补贴了一回这对即将要在京城安家的母女。

搬入京城养生堂后,封氏为了不让人打扰到她们母女的生活,对外只说自己夫家姓贾,娘家姓冯。

真对假,封冯相似。

问了一回香菱在养生堂的情况,见香菱机灵的没将自己是被拐少女的经历说与旁人知晓,并且旁人问她,她都只说自己是受公主派遣来养生堂教人针线女红。

心下稍安的摸着香菱的头发,又编了个似是而非却又不引人注意的身世出来。

世人对女子极其苛刻,若让人知道香菱自幼被拐,后拐子货与两家,还间接闹出人命,定然会让人对香菱指指点点,甚至是引来不必要的风言风语,地痞流氓,时间一长定会影响她的亲事前程。

封氏给她们母女编了个贾家远宗的关系,远到即便有一天贾家犯了抄九族的大罪,都抄不到她们娘们的远法。

之所以是贾家,除了真对假外,也因为乌林珠出身贾家……

对了,香菱也不叫香菱了,甚至都没改回原来的名字,而是封氏请乌林珠重新给女儿起个名字。

生就一副促狭心肠的乌林珠又能起什么好名字?

于是犹如重获新生的香菱便有了一个‘令媛’的新名字。

没错,就是对旁人的女儿的尊称,也做‘令爱’的那个令媛。

有了新名字和新身份,封氏母女便于京城养生堂安置下来了。

加之乌林珠之前极为散漫慷慨的赏赐了一笔安家银子,封氏在安顿下来后,合计了一回自己带来的银钱和乌林珠赏下来的那些,转天便寻了伢行的掮客买了一处小小巧巧的四合院,又将其租出去挣些租子。

乌林珠赏下来的东西和银钱于普通百姓来说真不算少了。若一直放在手里,既担心丢了坏了,也不能生银子。与其白放在那,还不如拿去钱生钱。

买完房子后,还剩下一点银子,封氏便又买了几亩地佃了出去。

纵使将来离了养生堂,母女二人也有个去处和糊口的田地。

置办完了产业,封氏又可着京城各大绣庄走了一通,最后又像在大如州那般不光自己接了绣活来做,还帮着养生堂里巧手的小孩子们接了些活计。

封氏阅历丰富,身后又站着公主府,娘俩个很快便在养生堂里立住了。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封氏也不指望闺女能嫁到什么殷实人家去做小媳妇,于是借着吃住都在养生堂里的缘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挑了个老实本份的孤儿,又用心教养一回后,便留在身边做了自家女婿。

对了,封氏还走了公主府管事的门路,将自家女婿安排到了乌林珠的玻璃窑坊做工。因这事太小,也无甚要紧的,所以至始至终都没人跟乌林珠提过一嘴。

一直到香菱的长子考上举人,乌林珠才从管事嘴里听出公司一老员工的孩子考上了编制,随口一问才知道竟还是双职工家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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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乌林珠蛮横不讲道理的让人去薛家带走了香菱后,薛姨妈与宝钗就真的将乌林珠记恨在了心头。

其实当发现薛蟠的案子平息不下来时,薛姨妈与宝钗便想到了成为和硕公主的乌林珠,只王夫人最是知道她那不孝女是个什么尿性,便直接替乌林珠拒绝了。

进城时又因为宝玉之故害得薛蟠被人带走了,这又叫薛家母女将宝玉和乌林珠都怨恨上了。

后来王夫人与凤姐儿明为探亲实为赔罪的走了一趟,母女虽未消气却也努力维持面上和气的亲戚情份。

转天让人将给荣国府带的土仪送过去时,薛家下人又听说了梨香院的归属安排,回来一学,就又将薛姨妈给气着了。

前一天还极尽热情的邀请他们娘们搬到荣国府,还说什么收拾了最适合的梨香院给他们住,幸好昨天矜持了一些,不然这脸都得被人打肿了。

这还没消气呢,乌林珠又派人来接香菱。理由是什么既已确定是被拐少女,那便是自由之身。此女她另有安排,令即刻放人。

不讲半点亲戚情份,就那么高高在上的将人要了去。

若早知进京城后会遇到这些事,他们当初也不会一门心思进京了。

薛蟠被关,又被荣国府和乌林珠将脸扇肿了,原本就着急上火的薛姨妈直接又急又气的倒下了。而原就有热毒之症的宝钗,也旧疾复发的啃上了冷香丸。

薛家这边凄凄惨惨时,薛蟠的日子却有了不一样的‘起色’。

他是带着好几个薛家男仆一块被关起来的,因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又知道只被关三个月,薛家的这些个男仆还指望薛家出罚金呢,自是一如既往的捧着薛蟠。

于是薛蟠既称霸金陵后,又在大牢里开启了勇闯天涯的奇妙之旅。

吃喝由薛家花银子按时按顿的送进来,除了住的地方实在讲究不了,薛蟠在里面打群架都有帮手,就问这大牢会坐得有多爽吧。

不过这样的日子却因为乌林珠的献言,在一个月后发生了改变。

现代人做牢还得踩个缝纫机呢,薛蟠这些人又凭什么啥活都不干?

于是商务司里的一些手工活,便都‘拜托’给了他们。

相较于薛蟠的自投罗网,乌林珠派去金陵的人也对门子进行了一回极为严苛的审讯。将人审得连底裤都趴了以后,乌林珠得了口供便直接让王达去寻苏培盛,希望将这件事情通报全国。

衙役分两种,民壮、库丁、斗级、铺兵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门子为贱民。贱民同倡优奴婢同列,子孙三代内不能参加科举,也不准捐纳买官。

原就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如今乌林珠又非要折腾一回,以四爷的心性自是也不会姑息养奸,于是门子这一支倒霉了,只要大清不倒,他们这一支就世世代代为贱民。

除此之外,门子一家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偏巧新上任的贾雨村又刚好在门子的提点下,里糊涂的审完了薛蟠的案子,于是贾雨村也没跑了。

不光与那门子一块充军流放,还因此连累了推荐他的甄家家主甄应嘉。

四爷不光借题发挥训斥了甄应嘉,降了他的官职,还令人严查重新起复官员之品行操守,借机筛掉了不少人出去。

想来那门子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派上如此大用处~

且不提受牵连的甄应嘉有多恼怒贾雨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说与那门子一块流放的贾雨村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世有某地一日游,他到好,直接来了个金陵一案游。

堪堪办了一个案子,写给王子腾的信还没出金陵呢,人就被流放了,但薛蟠这傻孢子却麻事没有……也是让人不胜唏嘘。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二进宫后,不光自己落了个流放的下场,就让后世子孙也都受到了牵连。这等结果一出来,别说贾雨村了,就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好在熬一熬,顶多熬上两百年就能将大清熬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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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王夫人和凤姐儿也终于用亲情感动了薛家母女。两家多了往来,薛家母女偶尔也会留宿在王夫人命人给贾敏娘俩收拾出来的院子里。

呸的亲情感化!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金陵那边的消息传到了薛姨妈和宝钗耳中,娘俩个心里害怕,又投鼠忌器这才软化了态度。等到不少人都因这个案子受了牵连,而薛蟠那里却被人故意遗忘了,薛姨妈和宝钗就更老实了。

于是那些疯狂打脸和不愉快便都成了‘误会’。

这日薛蟠终于带着薛家的男丁从牢里出来了,又恰逢贾政休沐,薛姨妈便与宝钗又带着薛蟠去了荣国府走动。

王子腾出京后也曾写信给贾政,拜托他帮忙照拂薛家娘仨,又说外甥顽劣,请存周兄闲暇之时管教一二,不胜感激。

哦,存周是贾政的字。王子腾习惯唤贾政的字,而非妹夫或是其他的称呼。

如此这般,等薛蟠来时贾政还颇有长辈范儿的见了他一回。一番应对后,贾政就发现薛蟠比他想像的还要不忍直视,于是贾政就又安排薛蟠去贾家族学附学。

值得一提的是宝玉和贾兰都被乌林珠安排进了景山官学,如今在贾家族学读书的就只有贾环和贾琮两个小的。

另一边,薛姨妈与宝钗则先去了王夫人的荣禧堂,随即又按规矩礼数的跟着王夫人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

正说笑打牌呢,宁国府的尤氏和秦可卿便来了这边。

众人先是说话了一回,随即婆媳二人才道明来意。

原来是宁国府的梅花开得极好,秦可卿便提议搞了赏梅宴,尤氏一听这话便决定请荣国府的女眷们过来吃酒赏梅热闹一日。

见薛姨妈与宝钗也在这里,便又顺势邀请她们一同赴宴。

薛姨妈推辞不过,便也应了下来。

秦可卿做事极为周全,在邀请过荣国府一干女眷后,又亲自下了帖子送到雍王府。

乌林珠几乎长住在宫外,但她不愿意有人打扰她,便通知门房管事,谁来都只说她进宫了。王夫人等人吃了几回闭门羹后,便也只当乌林珠仍住在宫里。

秦可卿让人送了帖子到雍王府,目的不是邀请乌林珠赴赏梅,而是让乌林珠知道自己曾经邀请过她。

偏她不知道,乌林珠一听说是宁国府的赏梅帖子,竟是第一时间让人给秦可卿递了消息。

纵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止她去‘赏梅’。

收到回帖后,秦可卿神色微凝,随即便笑着让人重新安排席面以及按尊卑和长幼安排座位。

等安排好了明日的赏梅宴,秦可卿又让人去收拾她这几个月经常去小歇的水榭,言明她明日要用。

水榭立于宁国府莲花湖中,到了冬天极是寒冷。但秦可卿却在入秋前就给整个水榭安装了门窗。

既暖和,又舒服。

她明天会借故将贾珍引过去,然后将人推进早就准备好的冰窟窿里。

宁国府的莲花湖是从府外引进来的活水,到了冬季上面会结一层厚厚的冰,但最下面却仍旧是活水流淌。

将贾珍丢进一直悄悄用炭盆暖出来的冰窟窿里,贾珍就会顺着那冰窟窿沉到下面去。之后撤走炭盆,冰窟窿就会再度冰封上,而找不到出口的贾珍就只能留在厚厚的冰层下面,最后再顺着水流飘到出水口。

在寒冬腊月时节滞留在湖底下,不用片刻功夫,贾珍就会彻底与这个世界说再见。

而出水口被具尸体堵住了,用不了多久湖面就会出现异样。届时府里的下人就会发现失踪好几日的贾珍……

是的,没有错,秦可卿准备对贾珍出手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已经受够了天天被公爹用眼神扒衣裳的日子,更不想哪一日真被公爹扒了衣裳。

她要借着这次的赏梅宴,将她那老不修的公爹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

第124章 ……

除了秦可卿, 三两个心腹和乌林珠送她的那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赵嬷嬷外,几乎无人知晓她要干什么。

赵嬷嬷之前摔断了腿,正经遭了一回罪。但她到底是陪着乌雅氏一路走到今天的悍将, 又岂是个吃亏的主儿?

于是这位便怂恿秦可卿手刃公爹,并且帮助秦可卿制定行动计划,这才有了今次的赏梅宴。

虽说就算没有赵嬷嬷,按着原著剧情走向, 也会有一场赏梅宴。但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这一天可是贾珍朝儿媳妇出手的日子……

虽然警幻杯花魁大赛一直苟延残喘的一年一届的举办着, 但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始终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最开始那两年乌林珠还会替没能在人间爆火的警幻着急上火, 但时间一长, 乌林珠也没那么多闲心思关注她了。

但薛家入京,宁国府赏梅这个情节却再度让乌林珠想到了警幻。

尤其是警幻的那段意yin不是淫的说法, 实在是太让人记忆犹新了。

于是收了帖子后,乌林珠不光兴冲冲的让人去回帖,还比参加宫宴还要积极的让人将今年新做的衣裳首饰都拿过来挑选搭配。

明日白雪红梅, 穿什么色的衣裳好呢?

“肯定要搭一件大红的。”

荷叶几个侍候乌林珠的宫女抖了抖乌林珠今年新年的几件大红猩猩毡和羽缎斗篷, 火狐狸红的披风和改良版的黑红相间大毛收腰的小对襟鹤氅。

乌林珠扫了一圈,将那件羽缎白狐狸里的斗篷挑了出来。

之后又挑了橘红织金线的褙子, 霜白素缎立领小袄,金盏黄绵裙,松花黄的元宝鞋。

将明天要穿的衣裳挑出来后,乌林珠又挑了一套头面首饰单独放了。

是一套金镶红宝石,带额链的头面, 整套首饰精巧不失贵重,不光适合乌林珠这个年纪的姑娘佩戴,也附和她的身份。

这一身头从到脚搭配下来, 瞧着就有一种温暖热烈的感觉。

荷叶不明白宫宴都没这么上心的乌林珠,为什么会对宁国府的赏梅宴如此看重。与王达对视一眼,虽然都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汇报给了四爷。

四爷收到传进来的消息,头一个浮现在心头的是理亲王的私生女,其次才是对乌林珠如此郑重其事的各种猜测。

难道这丫头想要联系理亲王一系?

应该不是。

转念间四爷便又否掉了这个可能。

实在想不明白乌林珠又要起什么幺蛾子的四爷,只得让人盯紧乌林珠和宁荣两府。但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上报。

……

翌日,用过早饭乌林珠便捧着手炉出门了。先去的荣国府,马车行至垂花门时李纨和凤姐儿也都早早等在这里了。

二人上前与乌林珠行礼,李纨没说话,凤姐儿却一脸笑的对乌林珠说道:“昨儿听蓉哥儿媳妇说公主也要去他们家赏梅,我便猜公主会先家来。可用了早饭不成?”

“吃了。你们呢,可都用过早膳了?”乌林珠点头,又问凤姐儿她们妯娌有没有用早饭。见她俩也点头说吃了,这才一边笑着往里走,一边与她们闲聊。“我记得他们家的豆腐皮包子比宫里的还强些和还有糟得鸭掌……”

这个时代的规矩可真叫人不敢恭维。

李纨和凤姐儿一大早就要去贾母跟前侍候,一直到贾母用过早饭,开始每日闲聊打牌模式了,她们才能下去用早饭。

用过早饭,李纨再回到贾母跟前。凤姐儿则开始做她的管家奶奶,忙上小半日,再去贾母跟前侍候用午饭,饭毕贾母要睡午觉,李纨和凤姐儿才会回房用饭兼午休。下晌,李纨要教小姑子们针线女红,凤姐儿则是继续管她的家,并且向王夫人汇报府内外各项安排和事宜……

相比之下,婆婆跟着太上皇死磕的皇后等皇家媳妇们到是比她们轻省了许多。

当然,最轻省的应该是二格格了。

她是四爷的亲闺女,又是正儿八经的和硕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但不用立什么规矩,她公婆见了她都得反过来给她行礼。

果然,会投胎才是人生赢家~

……

薛姨妈母女和薛蟠因着宁国府的赏花宴,昨日便都住在了荣国府。薛姨妈母女住进了早前王夫人给贾敏收拾出来的院子,薛蟠则住到了位于荣国府垂花门外的客院。

然后今日一早,贾政去国子监打卡,薛蟠跟着贾政安排的管事去贾家族学附学,同去贾家族学的还有贾环和贾琮这对堂兄弟。

住在垂花门里的薛姨妈母女因她们是客,又是贾母昨日主动留的人,所以早饭是跟着贾母和三春一块用的。

哦,因薛姨妈之故,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都不用立规矩了,而是都被贾母留在荣庆堂,跟她们一块用的早饭。

饭毕,除了李纨和凤姐儿退出去用早饭,然后在听说乌林珠进府了,便都来垂花门处迎她外,其他人则是都聚在贾母的荣庆堂说话聊天。

乌林珠被人簇拥着往荣庆堂去,一路走来,请安行礼的人也是一波接一波的。

荣庆堂外,贾母扶着鸳鸯,身侧站了邢王二人以及薛姨妈母女和三春,主仆数人皆等在院子里。乌林珠脚下未停,一边朝贾母等人走去,一边眼底滑过一抹笑意。

这老太太到是乖觉,怕自己当众扫了她面子竟提前将礼数做足了。

视线与人群中的高嬷嬷对上,随后又心照不宣的同时移开视线。

乌林珠将高嬷嬷留在荣庆堂给贾母添堵,但在赵嬷嬷‘意外’断腿后,她便令高嬷嬷假意投了贾母。

高嬷嬷不知道乌林珠为什么这么吩咐,但想到旧年她与赵嬷嬷一块送到十四爷家马车上的那个箱子和突然病逝的德太妃…便不敢心生二心。

此时不引人注意的站上在人群里,一边注视乌林珠,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一院子的人。

而乌林珠则是收回视线后便快走了两步,亲自扶起用一种非常非常缓慢的慢动作往下蹲,直到旁人都蹲下去了她还只蹲下堪堪三分之一的贾母。

笑容灿烂的对迅速站起来的贾母道:“天地君亲师,纵是礼不可废,您老也应该准备个蒲团呀。一把年纪了,又天寒地冻的,若是再冻到了您那双腿,岂不叫本宫心疼。”

贾母:“…公主说的是。”

从知道乌林珠会参加宁国府的赏梅宴后,贾母所有的好心情就都被这个消息给败光了。

原本就强压厌恶愤恨的贾母,这会儿又见乌林珠这么说,哪怕双腿早就好了,可贾母仍旧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痛感。

那是骨头齐齐断裂的痛。

逗了一回敢怒不敢言的贾母,乌林珠又转头叫其他已经拜下去的人起来,没在屋外逗留,率先进了荣庆堂。

乌林珠半点不客气的坐在了贾母日常坐惯了的正中大榻上,坐下来后,看了一眼站了一地的贾家女眷和薛姨妈母女,又特别自然的挥了下手,红唇轻启的吐出两个字,“赐座!”

虽是赐座,但李纨和凤姐儿仍旧自觉的站在下首。见她二人这般,乌林珠再度觉得这个时代的媳妇真心苦逼。

乌林珠跟贾母他们也没什么能说的,同样也懒得做面子工程,于是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便朝迎春招了下手,等她上前,问了一回最近在女学里都学了什么。

听说女先生讲了不少女德女戒那些玩意儿时,乌林珠脸上便毫不掩饰的出现了一抹嫌弃和不以为意。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太叛逆的话,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做那个立规矩的人,就让那些规矩为你所用。总之别养出逆来顺受的性子才好。”

自小有人撑腰的迎春,不但半点不木纳,人还特别的活泼机灵。这会儿见乌林珠这么说,就是掩嘴轻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乌林珠,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不过你到是提醒我了,让女先生打明儿起先将《大清律》掰开了嚼碎了讲给你们听。”对迎春说完乌林珠又转头看向凤姐儿和李纨,“不求你们有多大出息,只明事理,不犯律法,不养出为祸乡里的混帐羔子就是大功一件。回头得闲了,你们也去听一听,学一学。”

虽不知乌林珠为什么画风转得这么快,但二人却都上前领命,随后又乖觉的退到一旁。

一时,与迎春说了一回话,便又笑着问惜春,“最近可有画画?”

惜春手里握着乌林珠给她的铺子,最不缺画画那些东西。见乌林珠问,便乖巧起身说了一回自己最近都画什么了。

乌林珠点头,又道:“前儿得了些画西洋油画的东西,又让人去收集这方面的书籍,回头得了,也让人你给送来。好不好的,打发时间罢了。”

惜春听了,连忙道谢,还对乌林珠笑出一对小酒窝。

“真要谢我,那得闲了你也给我画几幅好了。”

摸了下自己的脸,乌林珠又补充了一句,“脸要画得瘦一些,眼睛要微微画得大一些。”

惜春闻言很是认真的凝视了乌林珠一会儿,便对着乌林珠乖巧点头。

不就是将你画得漂亮些吗?

没问题!

逗了一回两个小姑娘,乌林珠的视线直接略过探春,看向薛姨妈母女。

“老早便听说姨妈和宝丫头入京了,只这些日子不得闲,竟是今日方见到人。”

见乌林珠这么说,薛姨妈母女连忙起身,又对着乌林珠行大礼。

这一次,乌林珠倒是没直接将二人唤起来,而是神色淡淡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犯事则九族惶恐。与普通百姓相比,薛家是皇商之势。可跟真正的宗室勋贵比,薛家又与那些普通百姓有何异?

今日薛家仗势欺人,将不如自家的人当成蝼蚁轻贱,焉知来日不会风水轮流转?”

谁都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不客气的当场发难薛家母女,母女二人的脸色瞬间胀红,凤姐儿等人也终于明白乌林珠为什么要让她们学习《大清律》。

贾母:虽然刻薄了些,但只要不将矛头指向老婆子就行。

王夫人:这种缺损的姑娘怎么会是我亲生的呦~

邢夫人:真他娘的又混又六亲不认!

凤姐儿:还以为事发了,原来是无妄之灾呀。

李纨:我儿进了景山官学,小姑子说天是白的,云是蓝的,我都坚定不移的去相信。

三春:倒是可怜了姨妈和宝姐姐被薛大哥哥连累了。

薛姨妈拿的是极好说话的慈爱人设,宝钗比三春年长,走的是端方和善知心大姐姐的人设,所以哪怕探春不满嫡出一脉,也对薛姨妈和宝钗非常有好感。这会儿乌林珠当众让她们母女没脸,都有些心疼她们。

有什么好心疼的?

宝钗劝宝玉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若是将这些心思用在她自己亲哥身上,未必不能将薛大傻子撸出来。

母女俩个见天的说薛蟠是个浑人,让人不要理他。这跟后世那些讨人厌的‘他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的理论又有什么区别?

再一个,你们纵容出来的浑人,凭什么让别人替你们买单?别人又凭什么惯着你们?

乌林珠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又继续看向薛姨妈和宝钗。“这世间就有一种人,一边摆出溺爱儿子的姿态,一边又踩着儿子替女儿博好名声。而那做妹妹的呢,竟也心安理得极了。

就问做妹妹的踩着亲哥哥给自己立好名声,是心性如此还是家教使然呢?唉,我是真不希望看到不久的将来阖家上下都生出‘宝姑娘这样的人品却有那样一个哥哥’的心态。”

!!!

虽然薛家没住进荣国府,但这几个月里薛姨妈与宝钗也时常过府。加之昨日薛蟠入府后的一番表现,还真就让荣国府上下不少人生出这种感慨来。

这会儿听到乌林珠这么说,几乎所有生出这种感慨的人都用一种醍醐灌顶的心态看向屋中央被乌林珠扒了脸皮的薛姨妈和宝钗。

活到今天,此时此刻竟是她们娘俩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若不是形势不如人,薛姨妈恨不得立时带着宝钗离开荣国府。

宝钗红着一张脸,眼里还擒着泪,此时真真是羞愤欲死。她承认她确实有故意让人这么想,可她本来就比哥哥优秀,旁人会这么想,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会儿却用这种话说出来,又叫她情何以堪。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这位好表姐怕是恼了府里人捧她时还踩了贾家的姑娘吧。

同时,这么想的宝钗也在乌林珠不客气的态度下,有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世人都说外甥肖舅,又说娶妻娶贤,相亲品舅兄,便知新娘家风教养。”不等宝钗多想,乌林珠便非常直白的告诉她,“日前,当今听说了薛蟠的事后便令人彻查二舅舅往日行事。若有不妥,定然会影响二舅舅仕途。

前儿在宫里,皇后娘娘还替你惋惜了一回。说是再好的姑娘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哥哥,也是前程尽毁。不光是担心姑娘的庭训规矩,也是担心这样的母亲教养不好子女,再生个肖舅的外甥,最后生生拖累了夫家阖族。”

众人心忖:有那么严重吗?

那谁知道呢?

乌林珠确实是在危言耸听,信口开河。但这事她敢说,就不怕四爷和皇后知晓了拆穿她。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王夫人和凤姐儿如何热情相邀,经了这一朝,薛姨妈母女都再不会住进荣国府了。

←_←

将薛家母女的脸扇肿后,乌林珠又神色一变的让人去将薛姨妈和宝钗扶起来,还一脸好姐姐样的朝宝钗招手,拉着宝钗与她同座正面大榻。

“好妹妹,你也莫要羞恼。你虽受嫡亲兄长所累,但咱们却是知道你与你哥哥多有不同,再做不出那种欺男霸女的恶事来。”一边笑眯眯的拉着宝钗的手,一边亲切自然的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旁人又如何看不见?来人,将我给宝丫头带的见面礼拿上来。”

宝钗小心打量了乌林珠一眼,一边肯定了贾家上下对乌林珠‘喜怒无常’的评价,一边又闹不明白乌林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说你闺名叫宝钗,便想着送你一套钗,又想着这样的东西你不知道有多少,又觉没什么意思。正好昨日内务府送了一匣子上好的纱堆宫花,我瞧着这宫花也有几分意趣,便挑了十二对带给你。”

原著里薛姨妈拿出十二只宫花出来送人,还说宝钗不喜花呀粉呀的。然后缺损没边的乌林珠便让人挑了十二对(24只)她不喜欢的宫花出来,也用大盒子装了,这会儿一股脑的送给宝钗。

一时,宫女捧了个内造的黄绫盒子过来。宝钗见状又连忙从榻上起来对乌林珠行礼谢恩。

等宝钗谢完恩,乌林珠仍旧拉着宝钗同坐。一边笑着问宝钗家常都做什么,平日里都读什么书。

一问一答间,仿佛之前的尴尬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然而说着说着,乌林珠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转头看向凤姐儿:“将客院的丫头都撤回内院,再叫人盯着宝玉叔侄,若出了什么事,看我能饶了哪个。”

让人将客院的丫头撤回内院,是防着薛蟠对贾家的丫头做出什么恶心事来。而让人盯着宝玉叔侄,则是防着薛蟠因着城门口的事想要报复宝玉。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却也让屋里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被乌林珠拉着手,一副亲密姿态坐在那里的宝钗:“……”

低头寻找地缝的薛姨妈:“……”

怕儿子无辜受牵连的李纨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担心宝玉的王夫人也将各种不满不赞同的眼神从乌林珠身上转移到了薛姨妈那里。

而其他人想到薛蟠上京前就因为跟人抢丫头犯了人命官司,再看薛姨妈和宝钗时,眼底也都生出几分挑剔和疏远来。

尤其是满屋的漂亮丫头们,这一刻竟都莫名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愤。

就在荣庆堂内一片尴尬的时候,尤氏和秦可卿过来了。

不管乌林珠回不回来,她们都会过来接荣府女眷去隔壁。因乌林珠要回来,婆媳两个还特意晚来一会儿,给荣府留出与公主闲话家常的时间,这才掐着点过来。

众人互相行了礼,又见她们婆媳来接,往常只会牵着迎春或是惜春同行的乌林珠却极亲热的牵着宝钗的手,一块上了停在垂花门前的马车。

谁特么还有心情赏梅看戏?

可被乌林珠这么一副好姐妹样牵着上马车的宝钗,却是没办法说出告辞不去的话。

上了马车,乌林珠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在马车下各种张罗的凤姐儿,“宝玉怎么不见?”

他可是今天这场大戏的主角,他若不在这里,警幻那出戏又要怎么唱?

凤姐儿怔了一下,随即回道:“宝兄弟一大早就跟兰哥儿去学堂了。”

宝玉不及三岁就得了乌林珠这么个好姐姐,他的人生再不似原著中那般只在内帷厮混了。

三岁去林家,四岁又从林家,哦不,准确的说是四岁从白马寺回到荣国府后,贾母自身难保,宝玉那块玉又不能起死回身,于是贾母顾不上摆宠溺人设,贾政被流放出京前后,乌林珠又给宝玉安排了个先生……宝玉就彻底与原著走向说拜拜了。

林如海耐心细致,老和尚循序善诱,先生又按乌林珠的意思,对宝玉采取兴趣培养式教学。几方努力下,倒让宝玉对读书这事并不抵触。

数日前,从白马寺回来的第二天,宝玉便带着给乌林珠的土仪去了雍王府。姐弟俩不光一起吃了顿饭,还说了不少话。

二房嫡庶之争如火如荼,贾政因恨乌及屋,就差对宝玉来个杀子证道了。

哪怕有先生陪伴左右,但书总是要读的。若是不去学堂读书,贾政每天都会将留守在家的宝玉当成消遣提到跟前打骂一回。

所以不跟贾兰去景山官学,就得像贾环贾琮那般去贾家族学。

宝玉都没怎么纠结犹豫一下,便与贾兰结伴去景山官学了。

不是宝玉知道自家族学有多糟糕,而是不想天天面对习了贾政和赵姨娘一身习性,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贾环……

景山官学是内务府下设的一所旗学,在这里读书的内务府包衣小孩们,将来都可以报考笔贴式入仕。

笔贴式也是朝.廷的正经官职,五品到九品不等。按简易难度和可操作性,考笔贴式绝对比参加科举更容易。

远的不说,只说宫里的小年糕和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就是以笔帖式入仕,然后累官至湖广巡抚,最后又于康熙四十三年以从二品的湖广巡抚任上致休的。

可以说,乌林珠将贾兰和宝玉送到景山官学读书,就相当于送了他们一个举人的身份。

举人考进士入仕,官学的子弟考笔贴式入朝…就大差不差了。

话说远了,只说宝玉日日与贾兰结伴去官学读书。叔侄俩同进同出,不光彼此有了陪伴,还能彼此互相督促。

二人每日早出晚归,除了日常给长辈们请安外,竟极少在后宅女眷中厮混。

叔侄俩个昨日便听说了宁国府的赏梅宴,但二人也都不认为这赏梅宴跟他们俩个小子有什么关系。

好吧,不光他们是这么想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今早叔侄二人便和贾环一般,都如往常时辰起床,吃早饭,给长辈请安,然后便乘车去学堂了。

得了答案,一时被这答案弄囧了的乌林珠:“……”

就问宝玉没去宁国府赏梅,警幻会不会追到学堂去吧?

脑补了一回警幻为了拉皮条,不管不顾的追到学堂,宝玉没经受住忽悠,课堂打盹不说,竟还众目睽睽之下弄脏了裤子……

哎呦我去!这画面太美了,光是用想的就囧死个人~

若警幻当真追到学堂去了,宝玉也没经得住忽悠…哼,敢让她丢人,明天就送宝玉去出家。至于警幻,

乌林珠会让人用石头雕刻警幻跪像,然后替换寺庙里的拴马桩和旱厕踏板。

弄不死她,也要恶心死她。

╮(╯▽╰)╭

收回脑补的心神,乌林珠又用眼角余光打量与她同乘的宝钗。

宝钗微侧着头,垂眸坐在那里,原本长得不错的一张芙蓉面,竟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又多了几分冷艳。

若非受家世和家人所累,光是这张脸就可以给宝钗搏个头彩。可惜四爷那里已经有了想法,他决定凡家中子弟有作奸犯科者,家中女子皆不允参加选秀。

这道旨意还没下来,但想来也不会太远了。

对了,不能参加选秀的姑娘,也不能自行婚配,违者按律处置。

家里多了个不能嫁人的老姑娘,就别指望家和万事兴了。

旁的不敢保证,但依四爷较真的性子来看,宝钗也别想进后宫或是进皇子府了。

贾史王薛都是理亲王的旧部,如今理亲王又得太上皇偏爱,而理亲王自己又生出许多不甘心来…有了今天的事,薛家未必不会带着百万家财彻底投了理亲王。

乌林珠承认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刻薄了。

可谁让薛姨妈母女又起了入住荣国府的心思呢。

这还罢了,娘俩个竟然又将宝玉当成了退路。

如果是以前的宝玉,乌林珠还乐得看热闹。但现在的宝玉,却让乌林珠有些舍不得他被人…糟蹋。

对了,最开始的时候薛家母女的目标是贾琏。

母女二人的初衷仍旧是进宫搏前程,但她们也做好了进不了宫的心理准备。毕竟薛蟠的案子牵连了一串人,也让薛家母女看清了不少事。

宝钗现在的年纪还不算大,先扑腾几年,若是扑腾不出什么水花来,就去给贾琏做继室。

一但贾琏袭爵,她就是正三品的诰命。

只是中间横着凤姐儿的一条性命,又让薛姨妈和宝钗想到了宝玉。

有个公主姐姐,人又去了景山官学。抢了大房的爵位,再自己挣一份功名,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薛宝钗有自知之明,她知自己的身份若是不进宫,那连嫁进正经的官宦人家做正室,人家都未必会挑捡她。纵是要了她去,为的也是薛家的百万家资,思来想去,竟只能将主意打在亲戚身上了。

当然,心中也不是不怨恨惹事生非的薛蟠。

~

一时下了马车,进了宁国府,又在尤氏和秦可卿的陪同下逛了一回他们家的梅园,之后便都去戏楼那边吃酒听戏。

乌林珠是公主,自是做了上首,她一侧坐了贾母,一侧是被她拉着坐下的尤氏。在秦可卿双手捧了戏单子过来后,乌林珠一边翻戏单子,一边一脸疑惑的扫了一圈人,“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又在宝钗身上停顿了一息,随即才意味深长的点了两出戏,又将戏单子转手递给贾母。

原著里宝钗曾对邢大姑娘说什么七.八年前她也是一身富贵闲妆,那话是省亲第二年在大观园里说的,那会儿宝钗十六岁。而七.八年前…这么一算,薛家好像还没出薛老爷的孝呢。

……

妻为夫守孝三年,夫则守妻孝一年。子女倒是不管是谁,都要守孝三年,即二十七个月。

乌林珠心中连孝道都没有,更别说守孝了。于是本着无冤无仇的良善想法,并未当众提出来。而是准备回头让荷叶去‘提醒’这母女一声,也好借着这件事,绝了她们往荣国府来的心思。

就不信有了她的‘提醒’,娘俩个还好意思登荣国府的门。

宝玉不在,黛玉也不在,就连史湘云都回了史家,人都没奏齐的赏梅宴,也让巴巴赶过来看戏的乌林珠有些意兴阑珊。

听了一折戏,乌林珠便寻了个进宫的借口撤了。没让其他人送,只由着秦可卿送她离开。

不想乌林珠前脚走,真正的好戏就开场了。

在众女眷跟前侍候了许久,又亲自送了乌林珠离开的秦可卿,在路过莲花湖的时候,便以更衣为由去了一早就收拾出来的水榭。

水榭那里装了玻璃门窗,里面又弄了好多帐幔。因要暖化湖底,制造冰窟窿,水榭这里竟是一天十二时辰都点着炭盆熏笼。

因家里宴请荣府女眷和乌林珠这位和硕公主,便备了不少酒菜。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儿媳妇身上的贾珍,也得了份比往日更丰富的午饭。

菜是招待公主多预备下的上等席面,酒是这两年市面上卖的纯度极高的烈酒与家常喝的绍兴酒混掺的。

贾珍觉得这酒味不对,还特意问了一回是什么酒。小厮便笑着回了一句‘听说公主极爱这种女儿红酒,小蓉大奶奶便特意让人采买了同样的回来。听说跟咱们家常吃的不一样,还说喝了这种女儿红酒,脸似抹了胭脂……’

只这么一段话,就让贾珍想入非非了。

贾珍就着上等席面和脑中的龌.蹉画面吃了不少酒,偏这时刚刚退出去的小厮又进来回了一句‘公主回宫了,小蓉大奶奶一个人去水榭小歇了。’

于是醉意朦胧的贾珍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水榭。

你还别说,为了今天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秦可卿还真就在水榭这边等着贾珍过来……

水榭里没有太多人,水榭外的瑞珠一见贾珍过来,先是转身进去与秦可卿言语了一声,随即便端了一个托盘走了出去。走到贾珍面前时还屈膝与他行了一礼。

猪狗不如,满脑子男盗女娼心思的贾珍见是儿媳妇的陪嫁丫头,还给了两分耐心的问她做什么去。

“奶奶在席上吃了酒,又将衣裳弄脏了,我给我们奶奶拿干净衣裳去。”说完还示意贾珍看托盘里的东西。

贾珍:也就是说我儿媳妇这会儿不但醉了,还没穿衣裳?

一听这话,贾珍更兴奋了,就连下面也已经支楞起来,直接将袍子撑出个小帐篷来。

瑞珠恶心的别过头去,看都不看贾珍一眼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宝珠透着窗户缝瞧见贾珍急不可待的朝水榭这边来,然后看向秦可卿,一边掀开某块地板,一边站在门后。

某块地板下面仍是地板,但若多瞧两眼,便能发现那地板竟是一块布画出来。人若是小不上心踩上去,定会跌到下面的冰窟窿里去……

几息后,就在秦可卿与宝珠心跳如鼓的时候,贾珍终于推开了水榭的门。

推开门,映入贾珍眼帘的就是穿着红衣小袄,翠绿撒花裙的秦可卿。

只一眼,贾珍就移不开视线了,正站在那里痴痴看着秦可卿发呆时,又见秦可卿状似惊慌的转过身去,还故意露出纤细腰肢,顷刻间,贾珍更是浑身骨头都酥了。

这会儿就是天皇老子站在这里,他也全然看不见了。

色|欲熏心,一脸痴迷的朝着秦可卿踉跄走去。

吃了酒,又吹了风,色迷心窍的贾珍才走了两步就一脚踩空顺着特意为他准备的地板洞跌到了莲花湖里。

一见贾珍跌了进去,不管是门后的宝珠还是刚刚做诱饵的秦可卿都三步并两步的蹲在了地板洞口。

看了一回下面的情况,见贾珍掉进去后竟没闹出动静来,主仆二人心喜,一个去拎装满水的水桶,一个则将那块地板布沿着边缘撕下来。之后二人合力将早前就预备下的两桶水缓缓浇入冰窟窿里。

又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后,二人将最后一桶水以泼洒的方式浇在冰窟窿四周,再稍等片刻,才将一袋掺了碎石的沙土从高处洒在已经看不出冰窟窿痕迹的地方。

干完这些事,主仆俩个又将地板重新固定好,将卷到一旁的厚实地毯铺回来。最后才搀扶着彼此走到炭盆处。

将地板布和之前装碎石沙子的布袋都丢到炭盆里烧掉。

有些后怕,又有些浑身脱力。秦可卿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宝珠也不逞多让。又过了一会儿,秦可卿又连忙吩咐宝珠去将报信的灯笼挂起来,而她则退到屏风后迅速换了一身衣裳。

看到报信的灯笼后,躲在暗处远远盯着水榭这边情况的瑞珠又脚下生风的去了灶上。

“奶奶席上吃了酒不受用,刚又吐了。你们赶紧煮碗醒酒汤来。”秦可卿在席上故意与凤姐儿笑闹,假做不敌的被凤姐儿按着灌了几杯酒。这会儿瑞珠便是以这个理由去的灶上。

说完瑞珠又指着灶上的一个粗使丫头让她拎壶洗漱水送到水榭。而她自己先在灶上捡了两块点心颠颠,随后就带着几个丫头媳妇端着醒酒汤和一些吃食汤水点心回了水榭。

一行人到了水榭,瑞珠先是侍候秦可卿服下醒酒汤,之后宝珠侍候秦可卿洗漱,瑞珠带人将那些用食盒装的吃食摆在水榭的雕花圆桌上。

又在水榭耽搁了两刻钟,秦可卿才带着人去了戏楼那边。

而贾珍呢,原就吃了酒,又瞬间失重踩空的掉进水榭下面的冰窟窿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呛了好几口水。

贾珍瞬间醒酒,但他却是个不会水的,拼了命的想要爬上来,却因诺大的莲花湖竟只有一处出口而不得不困于水下。

莲湖下面,又冷又无法呼吸的贾珍渐渐不再挣扎,人也顺着流动的湖水越飘越远。

不过须臾间,冰冷的湖水就永远冰封了贾珍那颗总是对着儿媳妇不停燥动的心……

第125章 ……

虽然秦可卿在人前消失了足有一个时辰, 但因众人都在看戏,也不觉得时间有那么久。加之她又是借着送乌林珠出府的理由暂时离开的,回来还换了身衣裳, 如此一来二去的,竟也无人在意就是了。

头一回亲手宰杀孽畜,秦可卿的脸色并不好。凤姐儿倒是瞧出来了,凑到秦可卿跟着低声询问了两句。秦可卿直视凤姐儿, 力持镇定的说自己刚刚吐了一回。

凤姐儿此时洽好已经有了身孕,听闻秦可卿吐了, 双眸微微睁大的看向秦可卿腹部, “莫不是?”有了。

秦可卿微怔, 随即一脸落寞的对凤姐儿摇头,并且用突然灵光乍浮现在心头的理由继续给自己打辅证, “应该是早起吃的那些偏方受不得酒,方才有些不适。”

秦可卿比凤姐儿入门早,如今凤姐儿都有了身孕, 她自然也着急。当然了, 别说她着急了,两府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呢。

原本就有些小压力的秦可卿, 便直接借着这个说词给自己圆了一回谎。

凤姐儿一听便理解的拍拍秦可卿的手,小声说了几句经验之谈。

你婆婆可比我们太太强太多了。我那该死的婆婆之前总拿生孕的事敲打我,还借着这个理由给平儿开了脸。

乌林珠离开的时候,薛姨妈母女就想离开了,只又寻思着离开前再跟秦可卿这位理亲王私生女打个招呼, 便一直等到现在。

这会儿见秦可卿回来了,看了一眼她身侧的凤姐儿,薛姨妈便随便寻了个托词便带着宝钗走了。

不管薛姨妈母女何等身份, 秦可卿仍旧礼数周全的将她们母女送出了宁国府。

只她们娘们一走,就有不少人开始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起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凤姐儿,凤姐儿眉头一立,就朝四周扫了一圈。琏二.奶奶霸气威武,只这一眼就将那些难听的话都给消音了。

薛家再不好,也是王家的亲戚,何时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了?

便是要说,也不该着王家姑奶奶的面说这些,不是吗?

凤姐儿玩了一把强制消音没多久,秦可卿便回来了,贾母这边看完眼前这折戏,便推脱乏累要回荣国府。

她起身要走,荣国府这边的太太奶奶们便都要跟着一块回去,于是今天的赏梅宴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少时,强打精神的秦可卿才以身体不适为由与尤氏告罪先行回房了。

回到房里的秦可卿先喝了一大热姜汤,随后又给自己灌了一大碗安神汤,虽然后怕不已,但因着提前做好了各项准备,到没因着白天的事再出现什么发烧的症状。

不过她半夜时仍旧被恶梦惊醒,之后更是怎么睡都睡不着了。窗外很黑,树枝被吹得不停摇晃,灯笼也在黑夜中左右摇摆,更显阴森。

越看,秦可卿脑补的东西就越多,也越可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再然后她就感觉‘贾珍’站在了她床边。

最后将自己吓破胆的秦可卿便钻到了贾蓉怀里……

贾珍失踪了~

没人知道贾珍去哪儿了,也没谁关心他的安危就是了。

翌日侍候贾珍的下人来回尤氏,尤氏也只是一脸担忧的将贾蓉叫了过去。

贾蓉不认为他老子能出什么事,只以为他老子在哪个女人屋里‘累’到了。于是贾蓉从继母那里接了寻父的差事后,仍是半点没当回事的只将这差事交给了府里的管事,他则带着贾蔷去赴薛蟠的约。

薛蟠在京城有名的酒楼摆了一桌席面,准备宴请贾琏,贾蓉等贾家子弟。这是前天薛蟠从贾政那里出来的时候,就与接待他的贾琏说好的。

前天晚上,薛姨妈与宝钗在内院跟着贾母等人吃席,薛蟠在外院由贾琏,贾蓉等陪着吃席。因转天也就是赏梅宴,所以回请之事便定在了今天。

对了,薛蟠昨天也与人吃酒,回家时都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也因此,薛蟠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薛姨妈昨日从贾家回来便病了的。

宝钗的热毒病也犯了,于是又让人取了几粒冷香丸服了。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薛蟠听说母妹都倒下了,不曾洗漱便去了后院。

薛姨妈和宝钗看着对着她们关心不已的薛蟠,张了张嘴,到底没将她们为何会被乌林珠打脸的事学与她知道。

一来京城不比旁处,乌林珠又是个六亲不认,且对他们家十分不喜的,她们担心薛蟠会冲动行事,再酿出更大的祸事来。

二来也是谁都不想亲口对薛蟠说起昨日的事,怕薛蟠难堪之余,再坏了他们一家人的情份。

三嘛,也是她们最不想面对的理由。

那就是说与不说,就以他们薛家的家世也不能对乌林珠做什么。

诚如乌林珠昨日说的话些话,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薛家是皇商士族;可在乌林珠这样的和硕公主眼里,薛家与被薛家欺负过的百姓没什么不同。

这种时候,他们就得学一学那些曾经被欺负过的百姓…学着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最终,薛姨妈和宝钗便以昨日赏梅听戏受了些寒为由糊弄了一回薛蟠,后又与薛蟠提起了家里的生意和多结交些人脉的话。

之前一直被关在牢里,如今出来了,总不能再混吃混玩了。

薛蟠胡乱应了,之后便又回前面洗漱用早饭,饭毕便带着人去了薛家在京城的几处铺子查帐。

与此同时,乌林珠也出门了。

四爷微服出宫,极为低调的去了玉清观。想到乌林珠许久没来玉清观了,便又让人通知乌林珠伴驾。

四爷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惜乌林珠就不是个长情的。之前在玉清观避暑的时候,没少去围观俊美的崇柏小道士,等天气凉爽了,乌林珠就将美色抛到脑后,再不曾踏足玉清观。

年初二格格出降,乌林珠也跟着搬进雍王府后,因雍王府住的更舒心,夏天的时候也没想着去玉清观避暑,彻底将美少年给忘了。

四爷见此,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厨艺超群的民间厨子去玉清观。乌林珠‘偶然间’听说了此事,一边说那些道士会享受,一边又为了那口吃的去了几回。

不过几回之后,乌林珠对玉清观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乌林珠一听说去玉清观,当即便将自己团成一团,恨不得将热炕头随身携带。

四爷瞧着也不像是要跟那个无为老道修长生不老的样子,即便是真跟那些怕死的帝王一般炼什么仙丹,也不关她什么事。

至于会不会劳民伤财…呵,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大清上下谁还不知道四爷有多抠门。指望他在看不到实质好处的前提下就往外掏银子,想都不要想。

尤其是之前,四爷亲眼目睹乌林珠是怎么通过‘天桥骗术’涮贾母的。从那以后,什么仙呀道呀的,又让疑心极重的四爷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但不得不说的是,无为不是江湖骗子,人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正经道士。

只是无为不好炼丹那口,四爷也不认为无为能炼出仙丹就是了。

四爷登基后,他们之间最大的交集就是道号为崇柏的弘昀了。

~

换上一身极厚实的衣裳,又捧了个大一号的手炉,乌林珠才磨磨蹭蹭的去了玉清观。

她过去的时候,四爷正在与无为闲聊,室内除了苏培盛外,还有越发俊美的崇柏小道长。

飞快的扫了一眼屋里众人,视线在崇柏身上顿了下,心忖了一句养眼后,便装模做样的给四爷行礼。

无为见四爷与乌林珠有话要说,让崇柏留下侍候,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朕听说你昨日去了宁国府?”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不知万岁爷是听谁说的?我也好问问他。”

四爷闻言嗔怪的瞪了乌林珠一眼,并不理会这个明知故问的耍宝问题,而是用学自乌林珠的兴灾乐祸语气让苏培盛跟乌林珠学一学她昨日离开后,宁国府都发生了什么。

哎呦我去,这不是生生错过了一个亿吗!

乌林珠听说秦可卿手刃牲口公爹,直接双手捂胸做西子捧心状,脸上全是错过遗憾和对秦可卿这一波操作的赞同敬佩。

“这才是‘冷处理’的最权威解释。不愧是你们家的姑奶奶,就是英姿飒爽,佩服!佩服!”乌林珠先是对四爷来了这么一句,不等话音全落下去便又回身对跟进来的王达吩咐道:“前儿内务府不是送了好些衣料首饰?你挑些适合秦可卿的给她送过去。”

想了想,乌林珠又说道:“等贾珍的尸体找到了,你就通知焦大。他是宁国府的老家人,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国府这一支。如今贾珍冻死于湖里,定是府中下人懈怠,照顾不周。

早些年,他在那府里受尽磨磋,这次就借着贾珍的事,给自己讨个公道。凡是旧日有怨的,他看不惯的,都由他处置。

哼,若当初没人家死人在堆里背出贾家的老祖宗,别说这些恶仆刁奴了,就是贾家的那些的不肖子弟都不知道在哪个坑坑里挖土豆呢。”

四爷对乌林珠的这般吩咐不置可否,只轻轻抿茶。一旁的崇柏,呃,是站在四爷下首的弘昀却不知为何从乌林珠两段吩咐里看见了一抹柔软和良善。

‘她可真善良呀!’

“咳,咳咳,咳咳,咳~”

弘昀没有掩饰自己所思所想,四爷视线在不经意间扫到弘昀时,直接呛了茶。

‘儿砸,你是不是对善良有什么误会?’

四爷看向弘昀,脸上都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震惊。

弘昀对着四爷微微欠了欠身,不疾不徐的说道:“善信先以公主之尊对秦氏大加赏赐,事发后又派老家仆去宁国府惩恶扬善。既可以帮衬秦氏不被恶仆刁难,又可以帮老家仆了结恩怨,实乃大善之举……”

即便孤陋寡闻,但因着家里多了个贾家的姑娘,弘昀也听说过宁荣两府专出刁奴的传闻。乌林珠这时候大赏秦可卿,就是让世人明白她待秦可卿的立场。

焦大虽是宁国府老家仆,但早些年就被乌林珠要到了身边。借着贾珍的死让焦大一报宿日旧仇,这是她体恤怜下。

嫉恶如仇,体恤怜下,这不是善良又是什么?

被亲儿子噎住的四爷:“……”

头一回发现强词夺理,还能说得这般掷地有声的苏培盛/王达/荷叶等人:“……”

终于发现小道士不光人美,还长了一双慧眼的乌林珠:“……”

不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第126章 ……

以色侍人终难长久。

值到这一刻, 崇柏这位因发型而没影响美色的小道士,才真正的被肤浅的乌林珠记住。

心情颇好的对弘昀笑了笑,乌林珠才一脸得意的看向四爷。

瞧, 群众的眼睛就是锃光瓦亮。

四爷看看一脸得意的便宜闺女,再看看坚持己见的亲儿子,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虽然…罢了,如此也算殊途同归了。

话又说回来, 在知道了秦可卿手刃色鬼公爹后,包括一身道士打扮的弘昀在内, 竟然没有一个人认为秦可卿做错了的。

虽然乌林珠作起来的时候, 经常会一视同仁, 六亲不认。但缺损归缺损,她骨子里还遗留着不少现代女性的重女轻男思想。

秦可卿办的这个事, 实在是太和乌林珠心意了。尤其是她对贾珍的‘冷处理’,堪称经典,直接惊艳了乌林珠一整年。

四爷在知道秦可卿是怎么处置贾珍的时候, 也觉得理亲王的这个私生女像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

至于贾珍…真让贾珍那老色胚得手了, 伤的就是爱新觉罗家所有女儿的声名体面。别说四爷这个帝王了,但凡有闺女的都见不得这种事。

而弘昀则认为明知道秦可卿是哪家的, 还色胆包天的想要染指她。那都不是坏了纲常伦理那点事而是藐视皇族了。

哼,就死不足惜。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乌林珠与四爷等人在思想上高度统一后,又针对这件事正经说了不少话。见时辰差不多了,乌林珠又在玉清观用了顿荤素搭配的膳食, 这才跟着四爷一块离开。

回去的路上,乌林珠还顺势逛了一回街。等她回了王府,就听说秦可卿亲自登门谢恩时, 秦可卿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先换下出门的大衣裳,又让人请秦可卿来暖阁说话,之后她便一身家常小袄棉裤的窝在了暖阁的临窗大炕上。

秦可卿见乌林珠的时候极少,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如此家常装扮的乌林珠呢。

乌林珠与贾珍同辈,贾蓉与贾兰同辈,按辈份秦可卿是乌林珠的侄媳妇,按身份,一个是皇帝亲封的和硕公主,一个是贾家未来的宗妇。

除此之外,他们俩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养女,一个是不被皇家承认的当今亲侄女。

此时抛开身份,秦可卿极其自然的对乌林珠行礼,顺便谢一回乌林珠的赏赐。

唤秦可卿起来,又态度亲切自然的让秦可卿坐炕上。等秦可卿于炕沿坐下后,乌林珠才对她笑道:

“昨儿得你招待,心中欢喜,只我向来是个疲懒的,最不耐烦这些事。正好新得了些料子和首饰,暂且全一回礼数吧。”

原本想要跟秦可卿沟通一回‘冷处理’,但瞧着秦可卿脸上那连厚重脂粉都盖不住的憔悴和黑眼圈,便难得善解人意的只做不知的说起了旁的。

好吧,乌林珠也怕自己说出来后,秦可卿以为自己想要拿此事威胁她。

毕竟秦可卿是理亲王的私生女,若是以此事要挟她,保不齐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呢。

秦可卿不知乌林珠所想,仍是客气了一回,随即又将特意带过来的豆腐皮包子和槽的鸭掌鹅信,以及一对黑色小兔子让人送进屋来。

包子是生的,乌林珠想吃时需让灶上的人蒸出来才行。鸭掌鹅信到是熟的,立时装盘就能吃了。

秦可卿带来的这对小黑兔子原是给乌林珠解闷的,这会儿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到也萌死个人。

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都可见秦可卿是用心奉承自己。于是乌林珠也没小气,当场就暗示秦可卿,等将来贾蓉袭爵的时候,肯定会帮着出把力。

反正慷的是四爷的慨,幺蛾子精半点不心疼。

……

自那日秦可卿来王府谢恩后,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五六天。这么多天贾珍一直不曾出现,原本皆不怎么上心的尤氏和贾蓉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更是无从找起了。

直至贾珍失踪的第十一天,终于有人发现宁国府莲湖下的出水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于是负责莲湖的下人便凿开了上面厚厚的冰层,而失踪多时的贾珍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感谢天气过于寒冷吧,贾珍的尸身不见半点腐烂,不过仍旧被泡得不成样子。

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是追查死因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京城前前后后下了一场大雪,两场小雪,再多的痕迹也都破坏殆尽了。

于是这么件案子在‘贾家人’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横生枝节的暗示下,最终便只能潦草结案了。

其实贾家真就没谁会在意贾珍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他们更在意贾珍之死带来的影响和改变。

尤氏想的都是自己成寡妇了,以后要跟着继子和继子媳妇一块生活。

多日没有贾珍下落,贾蓉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猜测得到印证,难不难过还罢了,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以后,再不会有人觊觎他美若天仙的媳妇了。

是的,贾蓉知道他老子盯上了秦可卿,但他却什么都没做。

呃,也不能说没做什么,对着秦可卿使性子的事,他到是干过几回。

秦可卿表现的最为镇定,淡定的样子瞧不出丁点情绪。

早就从尤氏那里拿到管家权的秦可卿很快便张罗起贾珍的丧事来了。

贾蓉见状,也收起不算多的悲伤开始忙前忙后。到是尤氏这位丧夫的新任寡妇,只需要接待一回来吊唁的女眷,顺便堂前哭个灵就行。

收到宁国府的报丧后,乌林珠便将焦大派了出去。担心焦大一个人去了支应不开,乌林珠还让王府侍卫跟着焦大一块出门打野去。

有了这些侍卫,焦大能干的事就更多了。贾蓉见焦大来了,眼珠子一转便将那个经常受贾珍命令,往他脸上啐痰的家丁随从供了出来。

秦可卿抿了抿唇,也将宁国府里的几个刺头都跟焦大提了一嘴。

巧的是秦可卿给的名单竟跟焦大清帐名单的查重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就是少补,多也不退的节奏了……

京城贾氏族人哪个不知道焦大现在的主子是谁,哪个又不知道陪着焦大回来哭丧的那些侍卫是谁派来的?

于是即便都觉得宁国府还沦不到焦大上演忠仆回旋镖,却也无一人站出来伸张正义。这期间有那被焦大处置的宁府下人跑去城外道观寻贾敬做主,贾敬却只叫人去寻焦大,让他将人领走。

平时不烧香,有事了才想起我来?你早干什么去了。反正相较于其他下人,隔三差五就要来道观一趟的焦大更得贾敬青眼就是了。

最有意思的是贾珍头七还没过,四爷那边的袭爵旨意都没用贾蓉请旨,就直接发下来了。

贾珍是三等将军的爵位,按理贾蓉应该降等袭爵,但他托了秦可卿和乌林珠的光,没降等,直接在原爵其础上袭爵了。

仍旧是三等将军的爵位,这不禁让贾蓉喜出望外。同时心中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贾蓉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让一向抠门吝啬的四爷这般抬举他。

心知是怎么回事后,贾蓉还特意去了一趟雍王府,随后又对着秦可卿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

秦可卿掩嘴轻笑,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袭爵后,丧礼继续,等贾珍三七的时候,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一是秦可卿疑似有了身孕,二是贾蓉要不要扶灵回南。

秦可卿最近经常做恶梦,每每路过莲湖时,总感觉有人在看她。秦可卿想借着扶灵回南的这段时间让人将宁国府整个翻新一遍。

最起码要将现在的莲湖填了,再在旁处重新挖一个。

再一个,理亲王那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秦可卿也担心她老子又搞一波造反最后再牵连了她,便想着借扶灵回南,结庐守孝的理由躲出京城。

尤氏乖觉,之前就不曾与秦可卿产生过什么矛盾分歧,这会儿扶不扶灵,也都只听他们小俩口的安排。贾蓉没什么主意,见秦可卿提起扶灵回南的事,第一反应就是嫌冷嫌麻烦,但却在秦可卿的游说下,改了主意。

家里那么多下人呢,回头乘船南下,也麻烦不到他什么。

堪堪一个月的身孕还看不出什么来,秦可卿怕现在就曝出有孕的事,她会被留在京城,又怕过完年再出发怀孕的消息根本藏不住,于是五七前便利索的安排好一切,阖家乘船南下了。

按秦可卿的意思是要带着惜春一块走的,毕竟这两年她们姑侄俩处得还挺好。可贾母却没同意,说什么四丫头还小,她心肝似的疼了这么多年一日也离不得她,于是强行将惜春留在了京城。

贾母到底是长辈,只要不想撕破脸就得生受她这种倚老卖老。

哪怕孝期是从找到贾珍的那天开始算,也不过二十七个月。算上回程的时间,顶多两年半他们就回来了。于是惜春依依不舍的目送秦可卿等人离开,又回屋怒画了几幅水墨画这才罢了。

秦可卿等人南下了,宁国府这边只留了看宅子的下人。但因贾家祠堂仍在宁国府内,秦可卿又做了一番安排,还特意拜托凤姐儿帮忙照看一二。

贾家宗祠位于宁国府西边的一处大院里,院内有正房五间,抱厦三间,很是宽敞气派。只是每逢祭祖之时,屋里屋外,内外廊檐,阶上阶下,都跪得无一空地……

秦可卿听说过好多怀孕生产的忌讳,所以她准备等孩子百天后再让人翻新宁国府,等翻新宁国府的时候,贾家祠堂这里也会重新修葺一番。

宁国府扶灵回南的第十九天,乌林珠也启程了。

她像往年那般,仍旧是进了腊月便让人预备船只行李,再挑个出行吉日带着人寻暖和地方度假。

不过今年出京时,四爷在问了一回乌林珠的目的地后,便让乌林珠将无为与弘昀这对师徒带上。

说是顺路同行。

说是师徒二人,但上船的时候却是多达十余人。

虽然那些人同样是一副小道士打扮,但瞧着却与乌林珠往日见的道士多有不同。

想到出京城前在宫里吃的那顿家宴,乌林珠再看那俊美无双的崇柏小道士时,不由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恍然模样。

弘昀与弘时是亲兄弟,哥俩长的有七分相似,但哥俩的发型不同,弘时又不在大清,就导致了乌林珠联想不够。但徐娘半老的李氏和二格格却是常见的。出京城前没见到弘时,却见了李氏和二格格的乌林珠,可不就‘认出’人了嘛~

第127章 ……

乌林珠猜四爷这是跟命运玩偷梁换柱, 暗渡陈仓那套呢。又想到早些年弘昀也喜欢出门游历,便以为这次跟她同行也是这般。

没抖机灵的主动拆穿弘昀的身份,提起弘昀时说的也都是崇柏。

并且又因为崇柏‘只是’无为道长的弟子, 所以出行后并未给与特珠关照。

乌林珠参加选秀那年,弘昀也才十岁。就算转过年来一个十九,一个十六,乌林珠也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

不是因为弘昀现在是个道士, 也不是因为弘昀姓爱新觉罗,而是因为在乌林珠看来, 她是四爷的养女, 弘昀是四爷亲生的儿子, 他们俩即便没有血缘,也算是一个户口本上的。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天涯还处处是芳草,她又何必将这种伪骨科的事当成时髦呢。

真这么搞了,将来史书上不得将她记成四爷家的童养媳?

她也嫌丢人的, 好伐~

不得不说的是, 在这方面乌林珠的思想过于保守了。她压根就没想过四爷是乐见其成,甚至是盼着她将魔爪伸向自家亲儿子的。

←_←

四爷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 想要极力促成小儿女这门亲事。无为闻歌知雅意,还没到目的地,就以夜观天象等不靠谱的理由将徒弟留在乌林珠的大船上,自己撒丫子颠了。

无为在不在船上,于乌林珠都没甚影响。会不会影响弘昀, 那也跟乌林珠没关系。

这一路,仍是吃吃喝喝,玩玩逛逛。将旅行度假的真谛用行动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乌林珠带着人下船溜达的时候, 弘昀也会带着他的人下船。有时会跟乌林珠同路,有时便在渡口处分道扬镳。

无论是乌林珠身边的人还是弘昀及他身边的人,都没谁知道四爷的心思。

之所以不让这些当事人知道,一是怕一身反骨的乌林珠炸庙,二是怕激起弘昀的逆反情绪。四爷希望借着这次长达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可以让他们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

也因此,都没那个心思,且都没将那层熟人窗户纸捅破的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但也仅限于此了。

转年二月末,乌林珠与弘昀的关系因着数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非常熟稔了。抵京后,两人的关系又有些回冷。时刻关注他们俩相处进度的四爷,愁得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这个锅乌林珠可不背。

四爷起早贪黑的带着朝臣们卷生卷死,会掉头发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再一个,他家老三,老九和十四不也是秃得花样百出?

尤其是十四,当年校场上的惊天一薅,至今还让人印象深刻。

可见秃头脱发这事与熬夜,上火也没多大关系,保不齐就是你们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家族遗传病呢。

←_←

幸好四爷不知道乌林珠想了什么,不然又得被她这番强词夺理气个倒仰不可。

乌林珠回京后,先去宫里住了小半个月,之后跟四爷他们去圆明园给当今过万寿节。又热闹了三五天,她才回自己的公主府。

许是走的时间有点长,乌林珠再回到雍王府时竟有一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乌林珠回京的消息并不是秘密,时刻关注这边情况的荣国府众人没几天就听到了风声。王夫人派了两回人过来给乌林珠传话,想让她回府一趟。可惜都没见到人。等过了万寿节,王夫人便亲自过来了。

时值农历三月末,也正是柳树发新芽的时节。雍王府的花园从四爷刚开府那年就开始用心收拾,及至成了乌林珠的公主府,这里的景致已经不逊圆明园了。

王夫人过来的时候,乌林珠正呆在花园水榭这里喂锦鲤。

即便此时她只是一身家常穿戴的倚着围栏,也满身精致贵气的让人不敢直视。

乌林珠想不明白有好衣裳好首饰,又正好是青春正当时,为什么会有人不在穿戴上用心?

而且现在的穿戴都是私人定制款,包不撞衫。

被宫人引着往水榭这边来的王夫人,老远便看见了乌林珠。看着乌林珠的一举一动,以及毫不掩饰的贵气天成,王夫人竟然想不起选秀前的乌林珠是什么样子的了。

熟悉,又陌生。

~

自那日赏梅宴后,薛姨妈与宝钗就再没去过荣国府。凤姐儿倒是去过薛家两回,竟也没让这娘俩回心转意。

之后凤姐儿的月份越来越大,加之怀孕后极容易疲倦,到也顾不上薛家这边了。

王夫人是个心狠的,凤姐儿都这样了,她也没说让凤姐儿安心养胎,仍就将娘家侄女当成管事大丫头一般的使唤着。

凤姐儿的婚前培训肯定是仇人干的,即便性子使然,也不应该在怀孕的时候死抓着管家权不放,甚至是逞能行事。

这也导致了她怀相非常不好,她本人的气色也极为糟糕。

可贾赦不管不问,贾琏一门心思偷腥,贾母嘴上各种关心,却仍旧让凤姐儿侍候她吃每顿饭。王夫人的关心就是不跟她抢管家权。

说来说去,竟只有怕摊上事的邢夫人没再找凤姐儿麻烦了。

王夫人这次过来,一是正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她这不孝女,有些惦记想念。二是关于荣国府爵位继承的。

她想探探乌林珠的口风,想知道大房的爵位能不能落到二房头上。

准确的说,是能不能落到宝玉头上。

乌林珠在水榭这里接待的王夫人,等荷叶上了茶点,王夫人又与乌林珠说了一回这几个月荣国府发生的大事小情,随即便示意乌林珠清场,她要跟乌林珠说点贴己话。

乌林珠确实如王夫人之意的清场,但仍旧将荷叶留了下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荷叶便说起了凤姐儿的怀相不是很好,前儿太医也来瞧过,说凤姐儿腹中是个女孩。

“……女孩也不妨事。都道是先开花后结果,只要身子骨养好了,总有下一胎。只凤丫头是个要强的,府里的事又多,就怕伤了根本,再难有孕。”

乌林珠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端起水果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等王夫人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她时,她才淡淡说道:“凤姐儿精明,缺的就是醍醐灌顶的契机。焉知老太太不会玩一出黄雀在后?”

将水晶碗轻轻放在小茶几上,乌林珠对王夫人挑了下眉,走肾不走心的说道:“凤姐儿何等心性手段,您最清楚。现在您是她姑妈,你们都是王家出来的姑奶奶。…她若是存心想要报复,光是一句腹背受敌都不能形容您的狼狈。”

若是王家的两代姑奶奶在荣国府开战了,那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定会掺上一脚,赵姨娘等人也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有人会朝王夫人出手,有人会朝宝玉叔侄出手。

至于她这位皇帝新封的和硕公主,还真不会插手。

“自来都是先撩者贱,您做了初一,也就别怪凤姐儿做十五。至于我?呵呵,我怕助纣为虐,最后再让报应落到我身上。”乌林珠耸了耸肩,倾泻满身凉薄的说道:“报应这种事,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定然会报应到自己儿孙身上。珠大哥哥都已经应了劫,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和宝玉了。”

乌林珠刚开始说的时候,王夫人还有些不以为意,可越听,乌林珠的话就越难听,如今竟然连贾珠都拿出来佐证报应论了,王夫人的一张脸也彻底黑了。

气呼呼的站起身,想对乌林珠放两句狠话,却又在乌林珠没有什么感情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乌林珠斜倚在贵妃榻上,目送王夫人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神色间全是冷漠。

而离开的王夫人虽然被乌林珠那些不客气的话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了,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不自觉的一字一句的琢磨起来。

就在王夫人决定等凤姐儿怀上男胎的时候再动手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七月。

七月初七,乞巧节,凤姐儿于这一日诞下一名女婴。洗三的时候,乌林珠回去了一趟。满月那天因着在宫里小住,便礼到人没到。

九月初的时候,二格格的长子出生,乌林珠又随了礼出去。

紧接着就是十月,四爷的生辰……

感觉自己这一年没干旁的,光是送礼的时候,大清海军终于带着丰富战利品回来了。

得了通知,乌林珠便和二格格一块进宫挑‘土仪’,可惜这些个土仪多少有些差强人意,乌林珠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挑出几样喜欢的。

最近多少有些提不起什么兴致的乌林珠当天晚上便住在了宫里,挑灯夜读的将扶桑金银矿的分布位置全都给四爷画了出来。

一年都没怎么作妖的乌林珠,直接在年底作了一把大的。

北海道和东北地区的金矿,以及关东,中部地方和九州那边的银矿都被乌林珠用手绘的扶桑地图圈了起来。

金银矿都在扶桑的地界,那就相当于看得到吃不到。可既然都有了明确的金银矿位置了,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煎熬了。

于是一夜没睡的四爷便决定先派粘杆处的人带着专业寻矿人去确认乌林珠给的消息。

等证实准确无误后,再谋其他。

乌林珠将扶桑金银矿的消息告诉四爷,无异于指着某家的菜园子说墙根下埋了主家都不知道的千万巨资。

然后乌林珠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四爷站在人家菜园子外各种纠结。

朕是拿着,拿着,还是拿着呢。

……

大清朝睦邻友好,维护世界和平的海军在离开大清后,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危险,同时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有很多人没能回来,有的是死在了前往西洋的路上,有的则是倒在回程的时候。弘时也是在危机四伏中,经历了许多危险才平安回到大清。

出去了这一遭,弘时明显比之前成熟稳重了许多。

不光如此,他还有了自己的拥趸,以及一群或真心或假意想要推他坐上太子之位的官员。

四爷绝不会让康熙年间的事在自己儿子身上重演,但这种事情却不是他不想就行的。

太上皇疯了。

他竟然下了一道口谕,说四爷子嗣单薄,将理亲王次子弘晋过继给了四爷。

四爷可不缺儿子。

不算弘昀,也不算乌林珠,截至到目前,四爷有一打的儿子以及三个亲生女儿。

就这还说四爷子嗣单薄,非要让四爷过继弘晋,不是疯了是什么。

好在太上皇还没疯彻底,没将弘晋放到皇后名下。至于放在谁名下,太上皇只让宗人府改玉碟的时候自己问四爷去。

只是不管过继给四爷的弘晋是不是嫡子,这件事情也已经深深的恶心到了四爷。

口谕送入紫禁城那天,乌林珠正好闲来无事又回了荣国府。

惜春给乌林珠画了几幅画,都是按着乌林珠的要求,脸瘦一些,眼睛大一些的那种。

四爷气得砸了养心殿,苏培盛见四爷都开始败家了,就知道四爷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于是连忙派徒弟去寻乌林珠。

得了消息,又被人以十万火急的态度催着进宫,乌林珠便也只得悻悻然的放下手中画笔,又对着惜春好一声叮嘱。

好好画,姐姐改天要用你画的美人图做几扇大屏风。

没让人送,乌林珠自己带人往外走。谁成想一出来就碰见宝玉领了个乡下老太正往这边来。而夹道的另一头,贾瑞那作死的玩意儿正拦着凤姐儿说话。

抬头望天,乌林珠心忖了一句:

这是有什么业绩指标咋的?

闲了一整年,就非得可着年底疯狂刷GDP吗?

第128章 ……

与宝玉在一块的乡下老太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刘姥姥。

一身粗布棉衣, 一脸拘谨和小心。

家里遇到难处了,听说女婿祖上曾和王家连过宗,便带着外孙来京里打秋风。费了些功夫找到周家, 又小心奉承和各种好话说遍,这才请了周瑞家的带她入府见王夫人。

偏巧二人从下人群房那里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下学的宝玉叔侄。

从小没受贾政影响的宝玉对读书并不抵触。再加上能上景山官学的孩子就没谁家里不是有权有势的,而官学里的先生自然也不会像贾政教子那般态度。

再一个,别看这些孩子们还小, 但前程什么却不用操心。所以先生们不会体罚学生,也不会对着学生们疾言厉色。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是最会审时度视的‘出身’, 加之各家都有小厮长随跟着, 所以不管是官学里的大人还是同龄人都没在学堂里搞霸.凌那套。

宝玉有自己的家庭教师, 学堂里教的东西,有什么没听明白的, 回了梨香院,也有留守在这边的先生给他和贾兰辅导。时间长了,上学读书于宝玉来说, 没有丁点身心压力。

今日, 宝玉照常与贾兰一块去学堂读书。下学时,也按往日习惯从梨香院通后街的角门入府。叔侄两个下马车时看见了周瑞家的, 因贾家规矩,长辈面前的猫狗都需敬着,更何况周瑞家的这种主子心腹了。

贾兰行事学宝玉,宝玉则曾受教于白马寺的老和尚和林如海,这会儿见了周瑞家的从跟前经过, 又见周瑞家的笑着与他们叔侄问好,也不由停下来去她打招呼。

顺口一问,听说刘姥姥是王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宝玉没因刘姥姥一身拮据就小瞧人, 仍旧与刘姥姥行礼问好,端的一派好教养。

因从外面回来,要先去给长辈请安。宝玉叔侄便跟着同样去荣禧堂的周瑞家的与刘姥姥一块去见王夫人了。

宝玉与刘姥姥走在前面,贾兰与板儿走在后面。周瑞家的与其他人紧随在他们身后的从夹道另一边缓缓行来。

因角度和身高的问题,乌林珠并没看见宝玉身后的贾兰,也是极至近前才看到后面的两个小豆丁。

宝玉走南闯北,也算有些眼力。知道普通百姓人家如非必要是不会大老远的走亲戚,心知刘姥姥来荣国府定是有所求。他没问有可能会让人难堪尴尬的事,只问了一回庄户人家的一些生活常识。

刘姥姥谙于世故,又极会说话,见宝玉问不由说了许多乡田地头的事。话里话外间又带出许多生活不易,为自己接下来的打秋风做铺垫。二人正说着话,就看见乌林珠一行人拐进了夹道。

宝玉见是乌林珠,眸光闪亮。还有些距离呢,就朝着乌林珠喊了一声:“大姐姐!”

这一声喊完,夹道里的人便都瞧见了乌林珠。于是不管是不耐烦应付贾瑞的凤姐儿,还是痴缠凤姐儿的贾瑞,也或是其他人,便都朝乌林珠的方向看,并且行礼的行礼,问好的问好。

乌林珠是和硕公主,还是个喜怒无常谁也不惯着的主儿。饶是凤姐儿见了乌林珠,都要小心应对,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再让这毛驴尥蹶子。她都如此,更别论其他人了。

此时凤姐儿一脸笑的上前,宝玉也带着贾兰和刘姥姥等人凑了过去。

“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事,进宫去。”回答完宝玉,乌林珠便看向拘谨不安的刘姥姥,“这位是?”

宝玉见乌林珠问,连忙将知道的说了。

乌林珠也没装不知道或是头一见听说刘姥姥这个人的态度,而是先笑容温和极认真的打量了一回刘姥姥,完事才缓缓说道:“既来了便不着急回去,回头也跟我说说你们乡下的事。荷叶,拿个荷包给那小孩!”

荷包自不是空的,里面都装了金银锞子。这会儿让人给刘板儿荷包,不过是变相补贴刘姥姥罢了。

荷叶得了吩咐立即拿了个荷包双手捧与板儿,板儿野蛮生长,见有人递漂亮小布包给他,那是想也不想的就抓在了手里。

刘姥姥见此,一脸紧张,又不知所措的看看板儿,再看看乌林珠,“这这,这这。”老婆子也是出息了,打个秋风还能遇见公主,还得了公主的赏。

“不妨事。”乌林珠对板儿的印象来源于影视剧,见他这般也不以为意,只转头看向凤姐儿,“等她们祖孙见了太太,便打发人将她们送到我那边去。”

凤姐儿不知乌林珠是心血来潮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见她这么吩咐,也应的干脆。

正要再说什么,偏苏培盛那宝贝徒弟又上前催促了一声,凤姐儿便没再言语,乌林珠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也没继续在这里逗留。

不过在带人离开的时候,偏又因为人群里的贾瑞再度停了下来。

不知是相由心生还是先入为主,乌林珠是越看贾瑞便越觉得他面目可憎。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的直接越过他,径直带人出垂花门了。

原来没有宁国府探病那一出,贾瑞还是盯上了凤姐儿。

上了马车,乌林珠便吩咐跟着出来的王达,先查一查贾瑞是怎么回事;再回府说一声,我这几日都住在宫里,今晚先留刘姥姥祖孙住一宿,明日收拾一车他们家常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并送她们回村。

进宫路上,荷叶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位姥姥是什么人,竟让主子这般上心?”

乌林珠靠着马车壁,闭着眼睛假寐,在荷叶以为乌林珠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她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

“那是位积德行善,大智若愚的好人。虽守寡多年,又依傍女儿女婿生活,却,”

却什么?

见乌林珠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荷叶又等了一会儿,发现乌林珠真不准备往下说了。先是抽了下嘴角,随即拿起放在一旁的小薄被盖在乌林珠腿上。

荷叶知道乌林珠又犯了爱作弄人的促狭毛病,这才说一半留一半,好在她也习惯了,只将刘姥姥这事记下,回头让人去调查。

不光要调查刘姥姥这个人,还要调查乌林珠是怎么知道这位刘姥姥的。

……

另一边,宝玉与凤姐儿打了招呼,便带着贾兰和刘姥姥祖孙进了荣禧堂。而留在原地的凤姐儿眼神隐隐带着些许不善的看向贾瑞,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弄死这不顾人伦纲常,觊觎自己的混帐羔子。

说起来,凤姐儿会被贾瑞粘上还是因为隔壁的宁国府。

此时年节都要开祠堂拜祖宗,宁国府的人扶灵回南,祠堂和族里的事便都拜托给凤姐儿和荣国府了。

原本按月到宁国府支取族学各项费用的贾瑞,便自然而然的寻到了荣国府这边。荣国府这边,男的皆不管事,银钱支取上更是都来寻凤姐儿。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让贾瑞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嘛。

虽然贾珍没得手就被他儿媳妇送走了,但他惦记自己儿媳妇这事却不是什么秘密。不光如此,又因为贾蔷无父无母,又与贾蓉自小同进同出,且还养在宁国府里,不少人嫉妒他,又话里话外带出了些什么,时间一长,又传出不少不堪的流言。而这些流言偏又都离不开某些香艳画面。

不是说贾蓉与贾蔷有什么的,就是传秦可卿与贾蔷不清不楚的……

总之在贾瑞心里烈女怕缠郎,凤姐儿与秦可卿交好,未必不会‘学一学’秦可卿的风流。

可惜他出门前也没照照镜子,赖.□□竟然也想吃天鹅肉。

如此作死,也是他自已求来的。

╮(╯▽╰)╭

凤姐儿借着乌林珠的吩咐甩开贾瑞,也带着人去了荣禧堂。

因刚刚乌林珠的有意为之,加之人是宝玉领来的,王夫人不光见了刘姥姥,还在刘姥姥说出来意时让人包了五十两银子给她。之后便将人交给了凤姐儿,拉着宝玉和贾兰说话。

凤姐儿先将人领到她和贾琏的院子里,又装模做样的说了些亲戚不常走动都疏远了的话,完事也拿出二十两银子接济刘姥姥。等让人将千恩万谢的刘姥姥祖孙送到雍亲王府后,凤姐儿才叫来袭人,准备炮制了贾瑞那色胚。

哦,之所以是袭人而不是平儿,是因为她怀孕做月子的时候,贾琏没少宿在平儿那里。又有袭人不动声色的上眼药,凤姐儿待平儿就更不如从前了。

~

另一边,乌林珠不准备插手贾瑞的生前事,但她却准备接手贾瑞的身后事。

没错,乌林珠惦记上邋遢僧道借给贾瑞的那面风月宝鉴了。

在距离养心殿最近的那处宫门下了马车,乌林珠一边往养心殿走,一边还低声与荷叶提了一回往贾瑞家安排人。

先是不知名的乡下农妇,再是从不曾往来的贾氏子弟……荷叶彻底被乌林珠整迷糊了。

乌林珠入养心殿的时候,养心殿已经被砸得不剩下什么了。

四爷去了东暖阁,然后就冷着一张给冬天加成的脸坐在炕上。一边琢磨太上皇为什么要将弘晋过继给他,一边又在心疼养心殿里的那些东西。

他竟然都砸了!

四爷一向信奉俭以养德,加之养心殿里外摆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这会儿的心情就别提了。

偏乌林珠就是在这种时候来的养心殿。

她还没直接进来,而是捧着手炉走到东暖阁的窗户下,隔着玻璃窗户对着四爷做鬼脸。

四爷:“……”

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示意她赶紧进来。

乌林珠又一脸调皮的对着四爷吐了吐小舌头,这才脚步轻快的走进来。

“早前我就说将那对碧玺如意天青瓶与我拿去插瓶,您还舍不得。现在好了,咱们爷俩谁都没得用了。”应付事一般的行了个礼,乌林珠便一屁|股坐在了四爷对面。隔着一张炕桌小小的抱怨了一回四爷,“多大点事,您就气成了这样了。要我说,儿子多了,未必能用得上;但没有,那就肯定没得用。相较于您,理亲王才是那个膝下子嗣单薄的呢。”

顿了顿,乌林珠又嘿嘿一笑,对着四爷出馊主意,“我记得隔壁又得了个儿子,太子与八爷相交莫逆,八爷的儿子就是太子的儿子,要不您将那个孩子过继给理亲王。一个还是太少了,再挑挑旁人家的,看看谁家有现成的小孩也都一并过继给理亲王。之后您再多接几个宗室子弟进宫,与弘晋做个伴?”

甭管太上皇是什么意思,咱们不妨先将这池水搅得更浑些。

第129章 ……

四爷先是蹙眉, 随即眉宇舒展,眸光带笑的看向乌林珠,深声说道:“继续!”

乌林珠抓了一把开心果, 一边用自己漂亮的指甲去开壳,一边漫不经心的给四爷出馊主意。“若宫里只过继一个皇子,势必会让人生出旁的想法。弘昀未归朝,弘时的心性资质又在那里摆着。再往下, 弘旦最大,过了年也才六七岁。”

弘旦是四爷与皇后的嫡子, 是乌林珠入雍王府的第二年, 也就是康熙五十年出生的阿哥。他往下才是耿氏与钮祜禄氏等人陆续为四爷生育的阿哥和小格格们。

“过继了弘晋, 您若是有个万一,那就是弘时与弘晋争抢皇位。若那时太上皇还尚在人世, 弘时绝无胜算;若是太上皇也没了,那弘时怕是也活不成了。”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和时间,但理亲王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为了确保弘晋顺利登基, 弘时定然活不了。

四爷颔首, 若非如此,他焉能气到如此败家。

乌林珠:“先多过继几个皇子, 让他们彼此相互掣肘。将水搅浑后,先成立大清军校,再定下每十年大清将派使团出使各国的规矩。

将所有成年和待成年的皇子都丢到军校中历练。军校三年,陆军三年,海军再三年。之后再让他们随使团出使西洋, 能回来加官进爵,回不来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不孝。”

除了这些皇子,还有那些宗室子弟。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连她都需要努力搞事,爱新觉罗家做什么还要白养着那些只会拖垮经济的废物呢?

虽然这次跟着弘时出去的那些人有一半没回来,但不是还剩下了一半以及好多没出去的?将他们都丢到军校,不管学没学到什么,几年后都拉到战场上去。死了省心,活下来的,也不算浪费米粮了。

四爷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随即又说道:“还是不够。”

远水解不了近渴,搞不好朕明年就会睡进刚修好的皇陵。

“秦可卿收拾贾珍的方法就很好,畅园里河道极多,未尝没有失足落水的条件。”乌林珠觉得四爷就是好日子过得太顺,爪子都钝了,“您的那套父子情深,兄弟情义可以收一收了。要么让太上皇悔不当初,要么就拔了理亲王的依仗。要么就让他们父子换个地方团聚。”

四爷:“……”

“都这时候了,就别妇人之仁了。不对,妇人也有杀伐果断的。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明天龙椅上坐着的是谁,我的日子都不会差了。但若是让弘晋坐上那个位置,您膝下的那些个儿女怕是一个都活不成了。”

四爷:他没有心软仁慈,只是纠结这个当口弄死老二合不合适。

“…太上皇和理亲王那里未必没有防范。”此事一出,他们定会有所防备。若是一击必中还罢了,若是…后果怕是更糟糕。

“那倒也是。”

乌林珠闻言也觉得是这样,但眨眼间她便对着四爷笑得眉眼弯弯,“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将理亲王召进宫,以御前行刺为由,直接射杀他。若是太上皇震怒,拿您问罪,您就让太上皇的儿女都去畅春园。劝住了太上皇,他们就该干嘛干嘛,劝不住就都留在畅春园继续劝。是想死一个儿子,还是想死一片儿子,就看太上皇如何决择!”

嘶~

苏培盛和荷叶等人听到乌林珠这段话时,不由瞳孔地震的倒吸一口气。而四爷面上不显,但却漏了一拍心跳。看向乌林珠时,眼神又多了一抹遗憾。

若这缺损丫头是朕的亲生儿子,何愁大清江山不能千秋万代。

~

摁死理亲王,不光可以一劳永逸,还可以杀鸡警告猴。于是四爷最终还是采纳了乌林珠的提议,于明日养心殿内伏杀理亲王。

是夜,与四爷进一步完善了理亲王行刺当今天子一事后,乌林珠便回了永寿宫。

而乌林珠离开后,四爷却久久不曾动作。就坐在东暖阁的炕上,靠着炕柜透着玻璃窗看向外面。

四爷早就后悔将理亲王放出来了,气急时也曾想过弄死理亲王,但四爷却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相较于其他皇子,四爷心中对理亲王的感情非常复杂。

早期的理亲王,非常优秀睿智,虽然心中也羡慕嫉妒,但他仍是四爷心甘情愿臣服的存在。后来太上皇疑心越来越重,理亲王也在步步紧逼下渐渐失格……

他会放出理亲王,说是心中那少得可怜的父子兄弟情份。但最重要的却是想要让理亲王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治理大清的。

如果理亲王出来后,能像直亲王那般安分办差,踏实行事,他不但不会打压他,还如像重用直亲王和老九,十三等人那般重用他。

可惜,可叹!

太上皇确实是越老越昏聩能作了,可理亲王不傻,他能想不到自己之前是被谁坑得那么惨吗?

既然想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愤恨?

心有不甘,又遇上了太上皇,开始的时候理亲王还有些理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理智也再度被野心占据。

这大清江山,原本就是他的!

……

事不宜迟,翌日下晌,四爷便宣了不少人来养心殿。

直亲王与其次子弘昉,诚亲王与其子弘曦,恒亲王及其子弘晊,淳亲王及次子弘晫……除此之外,还有老九,老十,十三,十五,十六和他们的儿子。

其中,十三爷最得他四哥稀罕,所以旁人只带了一个儿子,只十三带了所有儿子进宫。

哦,理亲王与过继给四爷的弘晋也进宫了。

行过礼,四爷便一一打量了一回他的这些个侄子。随后又挨个问了一回,不管心中是否满意,四爷都没表现出什么来。等这一套流程走完,四爷才将自己今天召见他们的目的说了。

太上皇觉得朕子嗣单薄,朕也觉得过继一个儿子有些少,便决定多过继几个。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不由一怔,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全都侧头去看十三。

按他四哥吩咐将所有儿子都带进宫的十三:“……”

四爷似是没看见这些人的小动作一般,又说已经让人收拾了住处,打明儿起就让这些人入宫生活,还说什么住在宫里,也方便去上书房读书。

说是过继,却没说立时过继,就只单纯的让各府的小阿哥入宫居住读书。

这其中没有特意点出弘晋,也没对他另眼相待,仿佛他和其他人一样。

说了自己的安排后,四爷便让人领这些小的下去,只留了老阿哥们在御前说话。

年根底下,不愁没有话题,正巧之前乌林珠给了四爷一份扶桑金银矿分布图。

派去扶桑的人已经确认了一两处,其他的还待进一步确认。但既然已经有确认的金银矿了,那就要好好商量一回怎么将大清的金银从扶桑地界运回来。

见了人,又谈了正事,之后四爷又留老阿哥们用了御膳,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四爷才打发他们出宫。

不过四爷却在众人往外走的时候,示意理亲王留下。

其他人有看见的,有没注意到的,都只装不知的往殿外走。行至殿外,苏培盛又小跑出来对着几位老阿哥们行礼道:“诸位王爷留步,万岁爷命奴才将今年缅甸那边送来的贡品,”

苏培盛的话还没说完,养心殿内就传来激烈咒骂声。

是理亲王的声音!

听在所有人耳里,都是理亲王在养心殿内对着四爷大声咆哮咒骂!

众人闻言,瞬间转身看向养心殿,十三和十六这两个尤为激动,更是三步并两步的想要冲进去跟理亲王火拼。

不想刚走到殿门口就被御前侍卫按规矩拦住了。

被拦住的十三和十六,一脸焦急和气愤。心里都是对四爷的担心。

而其他人则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即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看向养心殿的方向。

老二,又疯了不成?

没疯!

他们口中的老二被堵着嘴的跪在地上,一个小太监穿戴打扮的人正面无表情的用着他的声音犯欺君之罪。

这是陷井!是陷害!

老四,要杀他!

瞬间便想明白的理亲王拼命挣扎,可惜再怎么挣扎他都犹如一只困兽一般被死死困在那里不得动弹。

后悔和绝望淹没理亲王时,四爷仍旧冷着他那张犹如面部神经坏死的脸缓缓走到近前。

“朕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的给你机会,但你却没珍惜。

理亲王微怔,随即再度挣扎:“唔,唔唔,唔唔唔~”放开我。

四爷摇头,如看个死人一般的深深看了理亲王一眼,随即转身,一边朝龙椅走,一边扬声喊道:“来人,拿下理亲王!”

这句话仿佛行动信号一般,口技小太监的声音陡然变大,然后大喊了一句‘孤要杀了你!’

‘护驾!’

‘保护万岁爷!’

在一阵脚步和兵戈之声后,一脸惊恐的理亲王也顺着命运安排的中刀倒下了……

养心殿外旁听了这么一场重头戏的老阿哥们:“……”

早些年派宫人行刺太上皇,如今竟还自己亲自上阵了,就问老二是不是对行刺皇帝有什么瘾?

不对,老爷子才将弘晋过继给老四,老二就对老四出手,难不成是为了让弘晋顺利继承皇位?

这个老二呀,果然是被偏心得有恃无恐!

相较于旁人还在琢磨理亲王的兴趣爱好,十三却是大冬天都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四哥!四哥你怎么样?四哥!”

四爷坐在龙椅上,视线从血泊中的理亲王身上移开,眼神微暖的看向殿门的方向。

兄弟不需要太多,一两个足矣!

……

四爷沉声命令侍卫放十三等人进殿,十三第一间时冲进来。视线先看向四爷,确认四爷无恙,这才转头看向殿中情况。随后视线便落在了死不瞑目的理亲王身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

别说十三了,就是其他跟着进来的老阿哥们在看到殿中的情况后,也感觉到了某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是他们想不到旁的可能,而是时间太短以及他们对四爷的固有印象让他们短时间内想不到。

再加上,就算是想到了,他们也只会看到四爷希望他们看到的真相。

将心比心,老四又有什么错呢?

╮(╯▽╰)╭

理亲王不满当今过继其他子嗣,御前行刺被诛,其子弘晋与理亲王家眷再度圈禁于王府,无诏不得外出。

消息是第二天传进畅春园的,太上皇不敢置信的听完,身子晃了晃,随即喷出一口血的向后倒去……

第130章 ……

四爷让人将理亲王的消息传进畅春园后, 便封锁了整个畅春园。

不光如此,他还将太上皇身边除了李德全外的所有宫人都以侍奉不力的理由撤换掉了。

畅春园内的太妃们一个赛一个的乖觉。一见风声不对都没敢派人往外送消息,都用为太上皇祈福的理由, 躲在自己的地盘上吃斋念佛。

老太后去年生了场大病,病好后精神头就不及之前好了。不过听说了消息后,也懒得去瞧吐血昏迷的太上皇,只让人借着这个理由给自己报个病假。

都是太上皇了, 咋还这么没分寸,不识趣呢。

知情识趣了一辈子的老太后, 最瞧不上的就是太上皇这一点了。

如今不但将理亲王的命折腾没了, 也将当今的孝心和耐心折腾没了, 就问你图啥吧。

旁人是能躲的都躲了,只跟太上皇打了几年游击战的乌雅氏仿佛找到了突破口, 竟是一蹦三尺高的去了清溪书房。准备等太上皇醒来,就第一时间陪他悼念赫舍里氏母子。

太上皇在悔恨中彻底瘫痪了!

醒来后,呜呜了半天才让李德全听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在问理亲王死亡的真相。

他不相信理亲王会御前行刺。

很早之前, 李德全便觉得太上皇在玩火。他也劝过太上皇, 可太上皇却一意孤行,如今的结果未尝不是作茧自缚。

不想刺|激太上皇, 但事实却没有修饰的余地,小心翼翼的将当夜养心殿内的事情说与太上皇知晓,李德全又努力分辨了一回太上皇那张原就扭曲定型的脸都表达了什么情绪。

震惊,愤怒,悲伤, 悔恨以及习以为常的迁怒……

心下摇头,李德全不由又有些庆幸太上皇再也作不了妖了。

太上皇动不了了,话也说不清楚了。不管他还想要做什么, 现在都已经做不了了。

如此,也好!

刚这么想的李德全一转身就看见了一身白衣,头戴白花的乌雅氏。

看着她唱念作打,听着她满嘴的赫舍里姐姐和理亲王,李德全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翻白眼。

你多冒昧呀~

~

另一边,知晓太上皇现状的四爷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便叫上所有兄弟去了畅春园。

让所有人都瞧一回太上皇的情况后,四爷便以太上皇需要静养为由,再度封了畅春园。

不过在离开畅春园后,四爷还将几个老阿哥叫到养心殿,提了一回明年万寿节后便让有子太妃出宫养老的决定。

直亲王的生母惠太妃,诚亲王的生母荣太妃,还有老五老九的生母宜太妃……又有宜太妃姐妹一向关系亲密,所以郭太嫔也会跟着宜太妃一道离开畅春园。

老阿哥的生母跟着老阿哥住王府,公主的生母跟公主住在公主府。没有孕育皇嗣的太妃们则和乌雅氏继续留在畅春园里陪伴太皇太后。

老早就想接了老娘回家奉养的老阿哥们都不由一脸感激的对四爷行跪谢大礼,至于成亲后就几乎没在婆婆跟前立过规矩的福晋们会不会期待婆婆入驻,那就见人见智了。

←_←

理亲王行刺四爷的消息传到荣国府时,赦政琏以及贾母等人都吓了一跳。但因着阖家上下都是个顶个的又废又宅,震惊过后便又该干嘛干嘛了。

至于宁国府的秦可卿,因远在金陵,身边又都是忠心下人,加之婆婆不做妖,男人也没那么心狠手辣,到是成功逃过一劫。

对了,秦可卿生了。

因一早就诊出是个女孩,秦可卿还在赵嬷嬷的建议下‘生’了一对龙凤胎。

先弄个儿子立在那里,不管之后是生男还是生女,于秦可卿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所以也不用担心捡来的便宜儿子会占了亲生儿子的爵位和家业。

再者,小儿夭折率那么高,多一个儿子也是多一份保障。

膝下一对龙凤胎,就是看在这对儿女的份上的,贾蓉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一般没了生母庇护。也因此,纵是理亲王坏了事,贾蓉也没想过要让秦可卿暴毙。

当然了,远离了荣国府,也没有贾母等人的怂恿和自以为是,也没谁会提醒贾蓉他应该与坏了事的理亲王一脉划清界线。

而做为继婆婆的尤氏就更不会了。

当然,她也没那个本事。

秦可卿管家,家里的下人先经过焦大,后又经过她自己的几重筛选,早就全都换成了她的人。尤氏一个继母,跟着继子过日子,想要日子过得舒心,就得乖觉些。

毕竟秦可卿心性不错,下一个就未必了。

出京前,无论是秦可卿还是惜春等人都以为他们两三年后就会回京。如今出了理亲王的事,即便宁国府已经重新修缮过,怕是三五年内他们都不会回京城了。

这厢秦可卿躲过了死劫,但贾瑞的死劫却已经在路上了。

这混帐色胚竟然一再挑衅凤姐儿的忍耐度,原就没什么耐心又心狠手辣的凤姐儿便一如原著那般出手了。

第一次,将人锁在夹道里狠狠冻了一整夜。

第二次,因没了贾蓉等人帮忙,凤姐儿便直接让自己的陪房旺儿去买两个哑仆回来,之后让其带着哑仆悄悄藏在约定地点。

先一棒子将贾瑞打晕,随即将人整个放入太平缸中。

太平缸里装满了水,到了冬天缸下面还要定时用炭盆暖着以免里面的水结冰。

旺儿将贾瑞丢到缸里,又撤走了下面的炭盆,之后再用平板车将这口缸送到了贾瑞家门口。

这可是寒冬腊月呀,即便穿的在暖和也未必扛得住。

偏贾瑞命不该绝,竟遇上了打更人。

那打更人吓了一跳,又吵嚷起来,左邻右舍的人便都出来瞧热闹。这一瞧,到是让他们发现了昏睡在缸里的贾瑞。

此时缸里的水都已经结了冰,为了将贾瑞救出来,众人直接将缸给砸了。

先用火化冰化成水,再端来一盆雪不停搓揉贾瑞的身体,后来贾代孺请来的郎中又是施针,又是开药,到是成功将贾瑞这条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只是如此这般折腾一回,到底是伤了贾瑞的根基。之后请医延药更是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郎中开了独参汤,家里又吃不起,代孺夫妇到是去荣国府求了一回参,只是凤姐儿恨不得贾瑞立时就死掉,哪里会给他人参?

偏贾瑞养病期间,仍旧记吃不记打的满脑子凤姐儿,旧病未好,竟又生生害了相思病。

乌林珠早前就让人盯着代孺家,数日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就在乌林珠以为改变了这么多,那对让她嫌弃不已的邋遢僧道不会出现时,他俩还是出现了。

为了风月宝鉴,乌林珠一反常态的留在京城过年。等了一个正月也没瞧见有人来时,就听说那对僧道出现了,并且给了贾瑞一面铜镜。

乌林珠便刷的一下坐了起来,之后便神色严肃认真的告诉王达,“立时将那面镜子给我取来。用布,用皮子还是用匣子都好,就是不要用手拿着它。”

王达闻言什么都没问,立时转身往外走。不过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乌林珠又唤他。

乌林珠将人唤回来,双眸直视王达,一字一句的说道:“那镜子不可交给任何人,之后我会亲自去寻当今说明此事。”

王达:“…是。”

.

半个时辰后,王达便双手捧着一块皮子走了进来。

乌林珠见状,刷的一下坐直身体,双眼灼灼看向王达。

“拿到了?”

“是。”王达一边回答乌林珠,一边将皮子放到炕桌上。

乌林珠双眼都在那皮子上,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的将皮子打开。

眨眼间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就出现在乌林珠眼前。

带着三分小心姿态的拿起那面铜镜,乌林珠先是对着自己照了照,随即便按已知提示在心中默想了一个人。

四爷的生母~乌雅氏。

好家伙,就在乌林珠想到乌雅氏的下一刻,一身宫装的乌雅氏便出现在镜子里……

‘啪~’

看到镜中人脱衣裳的瞬间,乌林珠先是双眸睁大,随即便将风月宝鉴倒扣过去。

她本意是不想看乌雅式脱衣裳,但却忘记风月宝鉴的后面更惊悚。

乌林珠:“……”

受到了亿点点惊吓!

拍了拍受惊过度的小胸脯,乌林珠又叫来荷叶,让她拿起风月宝鉴,又让她心中默想一个人。

乌林珠:“不许想我!”

荷叶抽了下嘴角,看了一眼王达,随即镜中便出现了王达的身影,人一出现,就先对她们笑了一下,随即便扯掉了自己的腰带……

荷叶吓了一跳,乌林珠到还好,只是看看风月宝鉴里的搔首弄姿的王达,再看看站在屋中规规矩矩的真人,三观都碎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达。”

王达不明所以的看向乌林珠,乌林珠也没卖关子,而是叫他上前一块试用这块风月宝鉴。

同样的,乌林珠仍然不许王达想自己。

一旁的荷叶也连忙补充道:“也不许想我。”

王达闻言,先是抿了下唇,随即在心中想了个熟人。下一刻风月宝鉴中便出现了苏培盛的样子。

乌林珠:“……”

荷叶:“……”

王达:“……”

连番被囧了一回后,乌林珠也没换衣裳,披了件大毛斗篷就进宫了。

乌林珠过去的时候,四爷正在养心殿里召见重臣。知道乌林珠啥尿性的四爷听说她来了,便让她先去东暖阁等一等自己。

少时,四爷进了东暖阁便瞧见乌林珠拿着个镜子在那里傻乐呵,不由问她在乐什么。

乌林珠发现风月宝鉴可以看真人后,又尝试着看二次元世界的动漫人物,发现也能看后,又试了试动物世界。

正看得起劲,四爷便进来了。于是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高尚情操,乌林珠又将风月宝鉴递给四爷,让他也凑个热闹。

当然,前提也说了不让四爷在心里默想她。

最近这些日子里困扰四爷的就两个人,一个是理亲王,一个就是太上皇。

理亲王已成过去式,四爷能想的就只有呆在畅春园里养病的太上皇了。

看到镜中当真出现太上皇身影时,饶是心智坚定如四爷都吓得将风月宝鉴丢了出去。

就连凑头过去瞧四爷心里想谁的乌林珠,也是一脸受惊过度,双眼发直的跌坐在炕沿处。

你能想像太上皇顶着一张因中风而嘴斜眼歪,现在又一直不停留口水的扭曲脸一边对着你笑,一边扭着屁|股解自己衣扣的样子吗?

第131章 ……

四爷脸色骤然大变, 猛的转头去看乌林珠。发现她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下明了这缺损丫头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回想了一下镜中的画面,脑子里都是他老子扭腰摆胯, 对着他勾手指的样子。

那动作若是一妙龄美女做出来,还算赏心悦目。可一六十多岁的老头,顶着那么一张脸做出如此放浪之姿…四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又不由嘴角狂抽的端起宫女刚刚上来的茶喝了一大口。

他得压压惊!

眼瞧着一杯茶都见底了, 四爷才清了清嗓子问乌林珠:“这东西哪来的?”

乌林珠拿了颗苹果丢给一旁宫女,宫女心领神会的拿到外间。御前忌讳颇多, 剪烛花都要拿到外面去剪, 更何况是用刀削果皮了, 所以那宫女便直接拿着苹果去外间削皮切块。

正转头从果盘里挑了颗桔子时,就听到四爷问风月宝鉴。

乌林珠:“警幻座下有一对走狗, 大名叫什么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但一个是一头癣的和尚,一个是跛了一只脚的道人。旁人便都称呼他们癞头和尚, 跛足道人。”其实乌林珠记得他们的法名道号, 只是不想告诉四爷罢了。

四爷闻言,略微思索了一番, 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朕恍惚听你说起过?”

反正乌林珠一说出来,四爷就感觉有些耳熟。

“是吗?我不记得了。”乌林珠懒得回想自己有没有对四爷提起过他们,只继续往下说,“他们俩有一块风月宝鉴,呐, 就是那个铜镜。于是经常会将这块风月宝鉴借给一些色胚混帐让他们肆意猥.亵女子。

就像您刚刚看见的。只要手持这枚铜镜,心中想念之人便会出现在镜中。镜中人对着持镜人搔首弄姿,宽衣解带。若持镜人把持不住便会魂魄入镜与其在镜中成就一段露水姻缘……

前儿在荣国府发现旁支的贾瑞盯上了贾琏之妻小王氏, 还舔着个逼脸纠缠个没完。如此没有纲常礼法的色胚混帐,也是色中饿鬼。于是我便猜测这家伙会成为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目标。让人盯了一阵子,还以为自己赌错了呢,没想到还真就赌了个正着……”

“…然后你就让人去抢了?”

“嗯哼~”

乌林珠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边将剥好了的桔子分了一半给四爷,一边还略带一些小自得的说道:“幸好我当机立断,及时出手。若是等那贾瑞精尽人亡了再出手,这镜子怕是早就被那俩玩意儿借给旁的色胚了。”她这也是为广大女同胞除害了。

四爷: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

四爷是正常男人,又是老婆闺女都不缺的人。所以他的危机意识也是旁人难及的。先是震惊了一回世间竟有如此龌.蹉之物,随即便开始琢磨这玩意儿是仅此一份还是有更多把。

都没用苏培盛,而是亲自去将丢到地上的风月宝鉴捡回来。因怕自己再看到什么,四爷的视线都没敢落在那镜面上。看向吃完桔子,吃苹果,吃完苹果又吃开心果的乌林珠,四爷微有些脑仁疼的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乌林珠摇头,很干脆的丢给了四爷三个字。“不知道。”

四爷听罢不语,只看着乌林珠。半响,乌林珠才悻悻然的说道:“治本的办法我没有,治标的到有两个。先试试看能不能融了它。若是融不了,就整点童子尿,粪便啥的包裹它,完事派人丢进火山口里或是深埋地底深处。”

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林珠瞬间坐直身子,“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立时让人去围剿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说不定弄死这俩邋遢玩意儿,好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呢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回想刚刚乌林珠说过的话,这对邋遢僧道应该还会出现在贾瑞家。

思及此,四爷立即看向苏培盛,“不惜一切,将二人缉拿归案。”

顿了下,四爷又说道:“生死不论。”

“嗻!”苏培盛神色一凛,应声出去安排不提。

乌林珠看着走出去的苏培盛,脸上满是跃跃欲试。四爷见此也只是摇了摇头,随即让人拿个匣子将那风月宝鉴装起来。

四爷是个大忙人,见乌林珠要留在这里等消息也没管她,仍旧出了东暖去正殿那边与官员们议事。

乌林珠见四爷出去了,也没当回事。调整了一回坐姿,又让人给她拿些炸货和话本子,一边吃一边看,别提多悠哉自在了。

……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早在发现某人杀回来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躲了。后来警幻又寻到他们,他们又与警幻一般悄悄的观察了一回乌林珠,发现现在的某人危险性并不高,便决定打个外围。

他们想打的是什么外围?

就是避免与乌林珠直接接触,在不会招惹乌林珠的前提下,尽量完成警幻交给他们的任务。

给贾瑞送风月宝鉴便是其一。

乌林珠虽然安排的人去抢了贾瑞手中的风月宝鉴,但从她得到消息,再安排人去抢风月宝鉴,这个时间段里贾瑞也已经将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得差不多了。

如果说死亡有进度,那在王达他们将风月宝鉴从贾瑞那里带出来时候,贾瑞的死亡进度条就已经走到了90%。若是镜子还在贾瑞手里,他再入镜风流快活一次,那就100%了。

只是即便少了一次下流运镜,但贾瑞的身体也已经彻底透支了。

可以说有没有风月宝鉴在手,对贾瑞的来说,区别也不过是下午死还是晚上死罢了。

总之如此折腾一番,贾瑞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等四爷的人赶过来时,贾瑞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贾瑞一死,代孺家便开始治丧。消息送到荣国府时,赦政二人分别赠银二十两银子,其他族人有钱的三五两,没钱的也多多少少随上一份。除贾氏族人,还有宗学里的一些学生同窗也纷纷凑了一回钱。

其中以薛蟠最为大方,只他一人便出了二百两。

有了这么一笔钱后,贾瑞的丧礼办完后还余了许多,到也够代孺夫妇安度晚年。

跛足道人估算贾瑞的时辰到了,便悠悠然的来取风月宝鉴。不想前脚出现,后脚就被等候多时的粘杆处众人给围住了。

原就双拳难敌四手,加之跛足道人也怕担因果,自是不敢真的伤人性命,天罗地网下,竟只能束手就擒。

人被秘密押入大内密牢,因考虑到他身上许是还有什么旁的法器,还被强行换了衣裳鞋袜。

直到此时,跛足道人才发现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以为这些人围捕他,定然是知道了他的本事。将他带走后,即便不能十分礼遇他,也不会伤害他。

他原本是准备将计就计,然后见到幕后之人,再利用道法和法器,让人知道他乃得道之人。

苏培盛亲自去审了一回跛足道人,并未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见此,又回了四爷一声,得到不必顾虑的指示后,苏培盛这边就动了大刑……

大刑之下都能将无辜之人屈打成招,更何况原本就不怎么清白的跛足道人了。

他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将那面风月宝鉴留给贾瑞,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因苏培盛也旁听了一回乌林珠刚刚给四爷透露的信息,所以跛足道人若是没将警幻招出来,那苏培盛就会怀疑他在故意隐瞒真相……

拿乌林珠吐口的东西给跛足道人的供词测谎,这波操作也是没谁了。

用过晚膳,四爷终于有时间了,于是乌林珠便与四爷一块去了大内密牢。

此时的跛足道人已经皮开肉绽,熬过了不少大刑了。

满脸血污中,看见与真龙天子一道出现的乌林珠时,跛足道人瞳孔微缩,整个人都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

乌林珠看看四爷,再看看跛足道人,心知让他如此害怕的人是自己后,一边挑着眉毛对跛足道人笑得别有深意,一边打量这间审讯密牢。

四爷也发现跛足道人一脸惊惧之色的看向乌林珠,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无事人一般的缺损丫头,四爷才一边打量跛足道人一边问苏培盛招供情况。

苏培盛将跛足道人招的那些低声与四爷和乌林珠学了一遍,别说苏培盛了,就是四爷和乌林珠都觉得跛足道人还得再审审。

围着跛足道人转了一圈,乌林珠便笑容灿烂的对苏培盛说道:“听说十指连心,公公不妨用些生绣的铁针扎其手指脚指尖,说不定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呢。”

苏培盛:…够狠毒!

四爷/其他人:亏她想得出来。

跛足道人:不愧是…她。

苏培盛见四爷不反对,扭头看向徒弟,少时容嬷嬷同款铁针便被取来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四爷,见四爷微微颔首,便亲自上阵准备按乌林珠的意思‘穿针引线’。

跛足道人见到乌林珠出现的时候就怂了,听到乌林珠的小建议时,更是吓得心跳都漏了拍子。这会儿眼睁睁看着苏培盛拿着铁针朝自己走来,原就不是什么硬骨头的跛足道人瞬间就叛变倒戈了。

我招!我招哇!

苏培盛动作一顿,回头瞧四爷和乌林珠。四爷还没言语,乌林珠却急不可耐的说道:“别听他的,扎都没扎呢,谁知道他招的是真是假?先扎他几针再说。”

就非扎不可了呗~

明白了!

苏培盛也没迟疑,对着跛足道人露出一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神色,便手起针落的扎了下去。

“啊~~~”

随着苏培盛的动作,密牢里也传出一声凄厉惨叫。等到惨叫声渐歇后,乌林珠又示意苏培盛再来一针。

“啊~~~我招,我招!”

如此三针后,乌林珠才对苏培盛挥了挥手,随即笑眯眯的走上前,“先说说癞头和尚在哪儿?”

先将那个再逃犯逮捕归案,之后再分开审讯这二人。但凡有证词对不上的,那就一块接受再教育。

跛足道人没想到乌林珠还知道癞头和尚,心中更是大惊。可这会儿见了乌林珠,他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了,更何况是供出狐朋狗友了。

就先…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

我谢谢你!

被抓后,又从乌林珠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的癞头和尚,恨不得生撕了这猪队友。可面对笑得一脸可爱无辜的乌林珠时,又瞬间吓得缩了骨头。

将心比心,虽然道人不讲义气,但换了自己…怕是也会这样选择。

理解。

第132章 ……

对于帮助色胚男人猥.亵无辜女子的混帐, 怎么严厉打击都不为过。

于是在跛足道人的帮助下,成功围捕到癞头和尚后,乌林珠仍旧一视同仁的让人给癞头和尚扎了几针。

扎完针, 便将二人分开关押审讯。

四爷还有不少奏折要批阅,他晚上还要召了军机处的重臣和十三,老九议事。于是便将审讯交给了乌林珠和苏培盛,他自己回养心殿做周扒皮去了。

虽然商务司那里在九爷的经营下蒸蒸日上, 但自打颁布了养廉银后,四爷便总觉得国库进帐少了。

其实也不是进帐少了, 而是花销大了。

这两年工部一直在用水泥修河堤, 修官道。旧年朝.廷又一连造了好几艘船, 以及制了不少火炮火铳复合弓。今年又因着乌林珠的提议想要建大清军校,四爷又让人合计了一回支出费用后, 整个人都焦虑了。

于是去扶桑开采金银矿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四爷回养心殿了,乌林珠带着苏培盛顶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开始了血腥审讯。

有乌林珠在,这二人也没能避免的掉进了那个特别俗的套路里。

既怕对方招了, 又怕对方全招的实话, 在这种情况下,这二人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看原著时, 乌林珠就有许多疑问。

一是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曾疯疯颠颠的向甄士瘾讨要英莲。二是他们在黛玉三岁时又跑到林家去化黛玉出家。

三是去薛家给药引海上方的秃头和尚是不是他们。

虽说和尚几乎都是秃头的,宝钗却在说话时非要强调一回秃头,就多少有些多此一举。

至于说甄士隐和林如海没将家里的女儿给俩个叫花子…啧,骗子还知道修饰包装一下自己呢。他们顶着那副造型,又一副疯疯颠颠的状态去化人家的掌上明珠, 别说化不到是情理之中的事,就是将他们乱棒打出去,也都在情理之中。

既然不是诚心要化甄英莲和黛玉, 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捡日不如撞日,不如也给本宫解个惑?”

旁人或拿鞭子,或拿棒子,只乌林珠拿了一根炉钩子。时不时的将这根炉钩子插.进炭盆里加热,然后趁热放在其中一人的伤口上。

烧红的炉钩子落在皮肉上,瞬间带出一阵滋滋声,随后一阵白烟后便会传出烤肉的香气……

有时候炉钩子会贴着伤口插.进皮肉里,有时候就是非常随意的用炉钩子到处捅窟窿眼子。

又凶残,又血腥,又变态!

很早之前乌林珠就想这么做了。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送贾瑞风月宝鉴的行为,让乌林珠想到后世棒子国的那个几号房事件。

他们今天可以将一个可以随意猥.亵意yin女子的铜镜交给贾瑞,明天就可以将风月宝鉴交给李瑞,王瑞,甄瑞……

就问这天下会有多少‘贾瑞’会借着风月宝鉴猥.亵意yin女子?又有多少‘凤姐儿’会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如此亵渎吧。

越想越气,越气越忍不住心头火的乌林珠下手也就更狠了。

不过一个时辰,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又是被生绣的铁针扎指尖,又是被各种大刑侍候,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早就没了脾气。听乌林珠问这事,当即便都老老实实说道:“是谶语。”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为了让所有人的命数都走向既定的方向,他们便用谶语的方法加强因果定数。

乌林珠歪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一语成谶?”

癞头和尚有气无力的点头,虽不中却也不远矣。

见此,乌林珠不由又想到了墨菲定律。

通俗一点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的红楼版。

问完癞头和尚,乌林珠又转过几间牢房用同样的方法问了跛足道人。

见二人说得相差无几,乌林珠才又问跛足道人,“甄士隐被你们弄哪去了?”

跛足道人摇头,“他悟了道,自去修行了。”

“在何处修行?”

“…不知。”

“那警幻最近在做什么,你们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跛足道人闻言,先是抿唇,随即便破罐子破摔的将林如海的死因三言两语的学与乌林珠知晓。

警幻因着这事最近并不敢擅动,若非如此宁国府赏梅宴那日,她定然要作一把大的来彰显存在感。

“哼!”终于弄明白林如海死因的乌林珠不由冷哼一声,随即又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跛足道人:你去三界六道打听打听,何止是我怕你呀。

心忖了这么一句,跛足道人便想将乌林珠的身份说出来,不想话到嘴边了却不知何故竟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试了几次仍旧如此,跛足道人便知道关于乌林珠的一切不是他能说的。

跛足道人张了半天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乌林珠便觉蹊跷,过了一会儿见跛足道人似是放弃回答这个她的问题了,乌林珠便似有所觉般的向上看了看。

呃,除了黑漆漆的房顶外,上面什么都没有。

被自己囧了一下的乌林珠一脸淡定的收回视线,然后拿着炉钩子围着跛足道人转了一圈,随即便轻声问他,“我是好人吗?”

跛足道人一脸惊恐,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好的,”乌林珠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看来我与好人之间还有一些距离。”

“……”

跛足道人:嗯,天庭到地府的距离。

苏培盛: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

乌林珠也不以为意,继续问跛足道人:“我是天上的神仙转世?”

跛足道人不语,一双眼睛却左右转动。

乌林珠:“我与赤霞宫的主人,谁更让人忌惮?”

跛足道人看了一眼乌林珠,再度将视线转向他处。

乌林珠:“你说,我要是想弄死警幻,会有神仙拦着我吗?”

‘那也得拦得住吧?’

做为天生坏胚,又是那么个出身来历,谁能拦得住你,谁又敢明目张胆的阻挠你?

天生坏胚的罗刹女生于天地间,做恶于三界六道,全都是顺应了天地规则的。

就连拦着你做恶,都要承担一份因果,谁又会为了警幻那娘们跟你对上。

她也没那么重的份量。

乌林珠又一连问了跛足道人几个问题后,又转道去了癞头和尚那里。发现他也跟跛足道人一般,仿佛被人下了禁口令了。于是同样用这种是与不是的问法问了几个同样的问题。

问得差不多了,乌林珠将剩下的事情都丢给苏培盛,打着哈欠回永寿宫了。

一番洗漱,乌林珠也没去床上睡,而是直接窝在了暖阁的大火炕上。夜里到是做了个梦,但梦了什么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也不是记不得,只一回想就满脑子太上皇,然后乌林珠就更不想回想自己梦见什么了。

这会儿醒了也不愿起来,就懒洋洋的歪在被窝里发呆。

让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害怕的那个人,到底是她乌林珠还是贾元春呢?

应该不是贾元春。

直觉和理智告诉乌林珠,让那对邋遢僧道惧怕的就是她乌林珠。

那么问题来了,她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海妖后人,又怎么会跟这边的神呀仙呀的扯上关系的?

对了,她还是个让很多神仙惧怕的坏神仙呢。

啧,作妖做坏事的时候她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好伐?

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为恶神仙界的乌林珠,一直赖床到肚子都叫了,这才懒洋洋的由着荷叶等宫人侍候着起床洗漱。

乌林珠嫌御膳房的吃食都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做法,早膳便让人去养心殿和启祥宫的小厨房点菜。

当初是你们非要认闺女的,既然这闺女你们认下了,那就得连着这闺女的臭脾气也一并认下来。

吃了顿众筹的早膳后,乌林珠便准备出宫了。不想人还没走出永寿宫呢,就被下早朝的四爷唤了过去。

朕竟不知你弟,你妹,你一家上上下下不少人竟然都是有大来历的。

真是开了眼了!

四爷:“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事?”

乌林珠对四爷眨眼,再眨眼,“我有奇遇嘛~”

四爷闻言不由又想到早前乌林珠提到过的那个天宫学堂。若是从那里知道一些消息,到也不奇怪。

“今日丑时三刻,那二人在审讯中突然暴毙。”想了下,四爷又补充道:“同一时间。”

乌林珠挑眉,脑中瞬间浮现‘警幻’二字。但想到昨日这二人对她的身份避而不谈的身不由已,乌林珠便又觉得这二人的死也未必是警幻干的。

眼珠子转了转,乌林珠又问四爷,“我猜您一定让苏培盛问大清国运了?”

确实问了,但二人给出来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一个说看不清楚,但两百年总是有的。

另一个则说面前的缺损丫头正是影响大清国运的关键所在。

想到这些年乌林珠手里漏出来的那些东西,四爷也不无肯定的承认这一点。

这缺损丫头,确实是关键!

“罢了,朕已经让人将那风月宝鉴融了,此事暂且放到一旁,先说正事吧。”

在四爷看来邋遢僧道说的那些事情总结下来也就是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既知道了怪异根源,也就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了。

“正事?”

“朕记得你曾说过,你有办法将国库填满?”

“就这呀?”乌林珠闻言便笑,“没错,我确实说过。”

四爷见乌林珠还记得当初的话,不由追问道:“那你跟朕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乌林珠双手托腮,好不可爱的说出地球人都知道的答案:“宫妃省亲喽~”

“宫妃省亲?”心性‘质朴’的四爷下意识说道:“那花的还不是朕的银子。”

乌林珠:“……”

第133章 ……

乌林珠被四爷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整无语了。沉默了好几息, 才找回声音。

“将九爷请过来吧。”乌林珠淡定说道:“这差事最后也是落在九爷头上,与其费两遍事,还不如一次说明白呢。”

四爷不语, 看向一侧的苏培盛。

苏培盛一脸明白的退出去,走到殿外吩咐小太监去传九爷来养心殿议事。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乌林珠在那里说什么她要在雍王府花园里建两个水车风扇。

在乌林珠看来有活水的地方都可以建几个水车风扇。只要设计得当,不但夏天可以乘凉, 还可以用在旁的地方。

以前她在网上刷短视频,就看见有人用水车做动力, 代替人工和驴子拉磨。

对了, 还有人工自制的轮筒洗衣机。

乌林珠一直觉得拿根棒子捶打衣服会将衣服的经纬线打断, 好在来了这个时空,她并不需要在这些事情上心, 倒也从不计较下面的人会怎么洗衣裳。

下个月就又是太上皇的万寿节了,等过了太上皇的万寿节,夏天就不远了。早起宫人提起了炭例和冰例, 这才让乌林珠想到了水车风扇。

皇子公主出宫后, 他们的份例便都会跟着他们走。按理乌林珠的份例都已经送到雍王府那边了,永寿宫这边便可以停了供奉。

但乌林珠不同于二公主, 她经常进宫,且还时常留宿宫中。于是内务府请示了皇后。皇后知道乌林珠并非寻常皇女,不敢擅自做主,便又请示了四爷。

四爷那个抠门的,一听这话直接让内务府那边停了永和宫的供奉, 之后永和宫一应所需都从养心殿支出,就连宫人也都并入养心殿,统一管理。

永寿宫里有一间冰室, 是当年乌林珠跟四爷一家入驻紫禁城时让王达带人弄出来的。

一间位于边角的倒座房,用水泥和青砖将房屋进行二次密封,又往下挖个三四尺。最后再用几张棉帘子或铺或盖,一个非常简易的冰室就做好了。

如今是小冰河时期,冬天储些冰,足够宫人们用一整个夏天。

冰还好说,毕竟水这玩意儿也不花费什么。就是炭这个东西,没办法自产自销。

其实随着太阳能灶的普及,宫里的用炭量已经大大降低。但日常仍旧少不了用炭的地方。今早永和宫这边的宫人就是去养心殿支的红萝炭以及少许银霜炭。

乌林珠在宫里的时候,宫人们还可以蹭一蹭优质炭。若是乌林珠不在,那宫人们就只能用宫人份例里的黑炭了。

不过乌林珠若是不在宫里,宫人们也是最清闲的时候。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主人常年出差的,霸总家的小保姆嘛~

←_←

因要等九爷来养心殿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乌林珠与四爷就针对风扇,储冰和份例炭扯了一回闲篇。

四爷:“这几年,内务府已经将宫中房舍悉数换成了玻璃窗……”

前几年只为数不多的几个宫殿陆续换了玻璃窗,四爷登基后,便命自己手里的玻璃制造厂平价提供内务府玻璃窗,经过这两年的时间,宫里大大小小近万间屋子都已经换成了玻璃窗。

玻璃窗透光度高,保暖效果也好,不光可以节省一部分烛火,也能省一些炭火。即便如此,四爷也没缩短宫中用炭数额。

无他,实是京城的冬天太冷了。

四爷一直希望能有一种取暖方式,既省炭火,又可以让宫中所有人不受冻。

“那就只有集中供暖了。”以大清现在的技术水平,应该能够制做出暖器和暖器管来。

冶炼技术虽不比后世,但红衣大炮都有了,还能差了暖器管?

别逗了,好伐~

再一个,就算铁的不行,不是还可以弄瓷的?

论烧瓷的手艺,那也是咱大华夏祖传的本事嘞。

乌林珠对面,听到‘集中供暖’四个字的四爷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只是却不知道这个‘集中供暖’要如何操作。

看向乌林珠,让她细细说来。

乌林珠:“您还记得我入王府第一年,在房间里弄的那个取暖的东西吗?”

听下面的人汇报过,但却没亲眼看见过。许是之前看见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印象了。

想罢,四爷摇头,让乌林珠继续往下说。

“或用铁管子,或用瓷管子,”顿了下,乌林珠摇头,“瓷的不行。冬天太冷了,瓷管子容易炸,炸了更麻烦……”

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当着四爷的面画了上下水,暖器和锅炉的草图。一边画一边与四爷说些她也不是很懂的技术原理。

这波操作,很明显就是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路的现场演绎版。

但古人的智慧从来不容小觑,只要给他们一个微不足道的提示,他们就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到尽善尽美。

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与四爷说了一回,九爷便到了,然后四爷便发现集中供暖这个事,也应该唤工部的人一块听。

省得再说二遍了。

~

九爷来了,做为爱新觉罗家认回来的姑奶奶,乌林珠的辈份在那里摆着呢,于是等九爷给四爷行过礼,乌林珠便也给九爷行了个晚辈礼。

“请九叔安!”

‘装模做样!’

四爷见状,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笑意。在心底笑骂了乌林珠一句,便让人给九爷搬个凳子,然后才示意乌林珠详细说说‘宫妃省亲’。

真没啥可说的。

太上皇病重,当今体恤众皇子子欲养而亲不待,下令孕育过皇嗣的太妃们随子女出宫养老。借着这个风,再颁布每月二六之日,允宫妃娘家人入宫探望,让宫妃们与娘家人加强感情维系。

年底太皇太后生辰的时候,再以太皇太后的名头颁布省亲旨意。

但宫妃归家省亲的前提必须是家中有重宇别院,可以驻跸关防的。

何为重宇别院,即是正院之外的别院,且还是面积不小,房舍极多的院落。

何为驻跸关防,即附和皇家气派,嫔妃尊贵体面,且可以让禁军防卫的安排。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穿件衣裳,戴件首饰都要讲究身份地位的时代,谁家的房舍院落能不修缮督造就附和接待皇妃的标准?

要知道逾制也是项可大可小的罪名呢。

“……想要接了自家的娘娘回家省亲,那就得建省亲别院。而建省亲别院最离不开的就是各项建材和匠人。

前期需要土木砖瓦,后期需要家俱帐幔,摆件,花草。咱们提前将这些都备上,等到省亲的旨意颁下来,物价定然上涨。拱抬一下价格,正经能挣不少差价。像是积在内务府和铺子里的各种库存,也可以借机出手。当然,省亲也不过是增加国库收入的其中一项罢了。”

这竟然还只是其中一项?

光是这一单生意做下来,就能挣不少了。

九爷与四爷对视一眼,不由又催促乌林珠别卖关子。

“好闺女,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九叔挣了钱,给你种一屋子金葵花。”

乌林珠先对九爷做了个抱拳道谢的动作,随即便笑眯眯说道:“抄家呀!”

九爷:“……”

四爷:“……”

见这老哥俩被自己噎住,乌林珠还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省亲不限当今的妃嫔,也算上畅春园里的那些太妃们。如今都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获罪,阖族遭殃。

别管这些个嫔妃是什么出身,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就说我们家吧,明面上就只有我那不省心的老娘见天的想要踩着《大清律》上天。可暗地里,荣国府的奴才,贾家的远近宗亲,哪一个是好的?

前儿京城旁支一个叫贾芹的小子就打着公主族弟的招牌,想要强娶一位已经订了亲的姑娘。贾家尚且如此,旁人家也未必会比贾家干净。回头引着他们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来,还怕没有抄家的由子吗?

当今以身做责,严惩宫妃娘家,传出去也是千古佳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斤钉呢。等抄完那些人的家,不光他们一应家私进了国库,就连他们建的省亲别院也成了国有的了。”

四爷/九爷:有那么亿点点损!

其他人:你是真缺损呐!

说了这么一大车轱辘的话,乌林珠直接端起刚刚宫女端上来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九爷和四爷见此,都不由细细琢磨乌林珠说的这些缺损主意。

越琢磨,就越觉得办法可行。虽然损了些,可他们玩的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心动,不犯律法,咱们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不是吗?

少时,九爷又说道:“建座省亲别院,保守一点也要一百万两银子打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怕是不少人家都会打退堂鼓。”

宫妃的父母也许愿意,但宫妃的叔伯,兄弟子侄们会乐意吗?

确实是个问题。

乌林珠点头,也认为九爷考虑的极是。不过乌林珠却眨眼间对着四爷露出一抹不怀好意中还带着浓浓兴灾乐祸的笑。

看到乌林珠这样的笑,四爷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头兜到脚。

九爷看看乌林珠,又看看四爷,轻声问乌林珠。

大侄女,你是不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乌林珠点头不语,只看着四爷笑。四爷认命的摇了摇头:“说吧。”

乌林珠闻言嘿嘿一笑,“当今尚未立太子,诸位皇子都有可能是储君。太上皇又说当今子嗣单薄,那不妨接几个年幼的宗室子弟入宫,给宫妃们带带子。”

有子宫妃,在谁家都是宝贝。咱就赌他没有……防诈APP!

第134章 ……

四爷听了乌林珠的话脸色都变了, 但这缺损姑娘却是有恃无恐,半点没放在心上。看看四爷,再看看九爷, 继续跌破下限的炫耀自己的心到底能有多黑。

“先让宫妃们省亲,之后再抄家。完事再以效仿太上皇的理由来个秘密立储,此后再不许朝中文武议太子。如此一来,也算完美闭环。”

一边说一边想, 还一边给自己的馊主意各种补充:

“宫妃们可以用皇子钓鱼,太妃那里就得换个招。”乌林珠可可爱爱的歪了歪头, 一双眼睛先是没什么焦距, 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 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随即一脸兴奋的对四爷说道:

“从那些太妃的娘家兄弟子侄里挑几个中用的。反正您平日里也需要用人, 那就先将他们用起来。在您这里得了脸,还能不响应您的省亲旨意?”

嘶~

这主意更缺德!

瞧这便宜侄女说话行事的神色便知道她不是头一次给老四出主意了。

他记得这丫头是康熙四十九年入的老四府邸,而所有的匪夷所思也是从康熙四十九年开始的……九爷反应快, 此时差不多已经想明白四爷是怎么成为最后赢家的。

此时此刻, 九爷心下生起一股说不清是后生可畏的感慨,还是对女子能掀起这么大风浪的震惊。

而四爷呢,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供出来的那些真相,以及乌林珠那句明显没有自知之明的问话。

‘我是好人吗?’

╮(╯▽╰)╭

先赚一波省亲的钱,再赚一波抄家的收益,之后再将几乎是零成本收回来的省亲别院高价卖与皇商。

皇商嘛,挣的就是皇家的钱。这会儿皇家缺钱了, 玩一波强买强卖,他们也应该体谅些才是。

乌林珠:“大清的皇商不少,每家能拿到的生意占比也不同。回头就让他们竞购那些省亲别院, 谁出的钱最多,之后内务府分配生意时,就让他们家占比最多。还可以让他们抢着购买省亲别院。抢到的,抢得多的,生意占比就大。没抢到的,直接将生意占比压缩到无,或是直接取消皇商资格。

商人重利,投资了这么大一笔钱后,定然会在其他地方上找补回来。他们能从什么地方找补?无外乎是压缩成本,欺上瞒下那套罢了。

只要他们敢伸爪子,轻则剥夺皇商资格;重则嘛,还能赶上一波抄家流放。”

九爷:“…转了一圈,省亲别院竟又收回来了?”

“那不然嘞?”乌林珠耸肩,对着九爷和四爷做了个鬼脸,又继续玩借鸡生蛋的游戏。“天下商人一茬接一茬的,撸完皇商,还可以撸盐商,撸晋商,等这一波都撸完了,公主们也都差不多长大了。借时这些个为宫妃建造的省亲别院,便都留给公主们做公主府好了。如此一来,竟又省了一笔开支。”

“至于那些收上来的各处府邸,收拾收拾就是现成的皇子府。不过皇子们的年纪都不大,距离开府还有些年头。房子白放着还得年年拨修缮的银子,不如从宫里抽调几个人,成立个租凭司,专门负责这些府邸的出租修缮。蚊子再小也是肉,多少是笔收益。”

这是大钱不错过,小钱也不放过呢。

九爷心忖了一句不愧是老四的闺女,就是心狠手辣,随即便看向四爷,请他定夺。

虽然乌林珠这一拨精准打击,凶残至极,但不得不说的却是都踩在了愿者上钩的点上。

只要有人奉公守法,就绝不会落个抄家的结局。可问题是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又有谁能抵得了心中的贪婪呢。

都说这丫头缺损,但这丫头只负责出主意。而他们这些拿主意,按着主意行事的人才是真正缺损的那个。

四爷深吸一口气,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有。”乌林珠将嘴里的果干咽下去,又用茶水冲了冲口中的酸甜,这才将她能想到的注意事项一一说出来。“头一个要注意的就是国丧。太上皇的身子骨能不能熬得住,太皇太后也是年事已高。这些都有可能影响计划进度。”

要是省亲别院盖了一半,这俩死一个,那大清上下有爵之家就得守上一年孝。

出了孝,继续盖省亲别院,然后再死一个,那大清上下的有爵人家就还得再守一年孝。

四爷/九爷:你还别说,还真就怕这个。

“再来就是九叔提前备货,再将这些东西运上京城,一是需要不少时间;二是小心火烛安全;三来,就是一定一定不能走漏了风声。”

九爷颔首:“放心,你九叔也不是头一天做生意了。”

乌林珠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保留自己往外放风声的权利。

收回视线又看向四爷,“甄太妃一家世居金陵,得想办法将甄应嘉调进宫来。贵妃娘娘的父兄好像也不在京城……”

除了太上皇那些太妃和四爷后宫嫔妃的家人父兄要多上些心外,还需要尽快挑几个年纪小的宗室男孩进宫。

看了一眼九爷,乌林珠又笑得眉眼弯弯的对四爷说道:“正好也可以看看万岁爷的那些兄弟们和宗亲们老不老实,想不想当‘太上皇’。”

九爷闻言,立即起身朝四爷拱手表忠心。四爷嗔了乌林珠一眼,笑骂了一句‘胡闹’,这才安抚了九爷两句。

放心,虽然疑心病是每个皇帝都会有的,但你四哥的疑心病可跟你老子不同。

你老子犯疑心病时,主打一个打压,圈禁,弃之不用。而你四哥不管犯不犯疑心病,都只会用一招。那就是——将人往死里使唤,不累死不算完。

在心里腹诽了一回四爷这个周扒皮后,乌林珠眼珠子转了转,又给这哥俩出了个钓鱼执法的主意。

“内务府和宫里有不少闲置物品,咱们先安排人接触那些宫妃娘家人,然后再以那家采买管事的身份去接触内务府的人。‘悄悄’的从他们买些宫中物品。之后这些物品再转手到宫妃娘家。回头摆在省亲别院里……内务府那里便也可以进行一波小范围的清洗了。”不光抄了家产,打破了内务府的格局,还将自己的心腹调进内务府。

四爷/九爷:就问她这一箭能射多少雕吧?

苏培盛/其他人:就问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吧?

……

临近午时,即将成为抄家皇帝的四爷留九爷用午膳,乌林珠没在养心殿一块用膳,而是去皇后的启祥宫蹭了顿饭,这才回永寿宫。

在暖阁吃了一盏水果羹,乌林珠便准备回雍王府了。荷叶上前为乌林珠系披风,还不由有些好奇的问她,内务府的人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怠慢她了。

“孩子,你不懂!”乌林珠闻言,深深的看了荷叶一眼,随即用一种语重心长的态度拍了拍荷叶的肩膀,“这为人处事一定要有原则。而我的原则就是…一视同仁。”

啧,内务府算个屁呀,她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荷叶抽了下嘴角,僵笑道:“…主子说的是。”

旁人做坏事都会找个借口,就您不。偏给出的理由还最清新脱俗。

之前兴冲冲的捧着风月宝鉴进宫,现在出宫时,乌林珠又有些个小后悔。

那个风月宝鉴也不是非要毁掉嘛。

她还可以试试能不能多想几个人,然后进入镜中与这些人打个四川麻将啥的。或是让这些人围着她来个香艳版的争风吃醋。

唉!今天用膳时皇后还提了一嘴亲事。若是风月宝鉴在手,她就可以养几打各色各样的额驸。每天不重样,或是一天出现一个,或是一天几个围着她争宠。

对了,以前看动漫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夜礼服假面’,‘朽木白哉’,‘手冢国光’。看影视剧的时候,她也喜欢过不少影视剧里的角色。就是也不知道二次元人类和三次元的动漫人物碰到一起,会不会受到惊吓……

要是能光靠想的就将这些‘人’都集中在一块镜子里…简直幸福死了。

乌林珠的那点遗憾,警幻可没感觉到。

风月宝鉴被毁,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被生擒,警幻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最终只得弃卒保帅。

用术法神通灭了口,警幻也并未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要做些什么,又因林如海之事弄得非常被动,仍旧不敢擅动就是了。

偏这时,又有太虚幻境的一众女仙来寻警幻,说的也是之前警幻要请了绛珠来相见之事。

警幻能说什么,只得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推到乌林珠身上。

反正乌林珠在三界六道都是臭名昭著的混蛋,什么坏事都推到她身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就是了。

早就听说罗刹女杀回来的众人,先是纷纷感叹了一回不出百年某些人就要回来的事实,然后又替警幻鸣不平的声讨了一回‘警幻杯’。最后才说起当年围堵罗刹女的那场义举上。

三界六道,不少人都出了一份力呢。

当初不少人都参与了那场围追堵截,此时听说罗刹女杀回来了,自是有人坐立不安,有人想要趁着罗刹女最弱的时候将其击杀。

然罗刹女的父母兄弟都不会再让他们有出手的机会了。

上一次是事发突然,他们又都被蒙在鼓里,等听到消息赶过去时,一切都晚了。

但这一次,他们就守在这里,看谁还敢伸爪子。

因为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乌林珠动手,也让很多事情都因为乌林珠的‘任性妄为’,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变数。

比如说不得不做了太上皇的老康头,再比如说没了圣母皇太后名份的乌雅氏,再再比如说早就应该魂归九泉的贾敏……

说起贾敏,就不得不说年初的时候贾敏又病了一场的事了。病得极重,但许是为母则刚,竟又让她挺过来了。只是挺过来的贾敏看着将将九岁的黛玉,心里全是担心和放不下。

贾敏害怕自己下一次生病会挺不过来,所以对黛玉的教养和安排又做了重新规划。

按理,林如海病逝前后,贾敏的阳寿就尽了,但因着罗刹女和绛珠仙子等人都在此间,很多人和事都出现了偏差。地府那边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事态变化发展了。

偏巧这日,贾敏领着一直被‘用心教养’的黛玉和夏金贵去寺里祈福,竟被赖家人瞧了个正着。之后更是被一路尾随至林府……

第135章 ……

一直知道贾敏母女在京中为林如海守孝, 但众人却一直不知她们母女住在何处。

贾家派人去林家旧宅探望,却发现那条胡同里并没有林宅。

偌大的京城想要找到存心躲着人的后宅女眷,谈何容易, 于是贾家找了几天就放弃了。

后来宝玉在城门口遇见了去寺里做法事的贾敏等人,却又因贾敏的拒绝并未派人护送她们归家。如此一来,就再一次让贾家失去了贾敏的踪迹。

贾母听说后,还因着宝玉的实心眼抱怨了几句。除此之外, 也别无他法。

自从贾敏知道唐僧肉的真相后,贾母便知道她们母女已经没了回转的可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乌林珠手心里的药瓶彻底消失后, 又让贾母以为自己等到了柳暗花明, 峰回路转。

她觉得还她可以再挽回一下。

贾母拿的是慈祥老太人设,哪怕心里没多少真情实意, 但却能表现出一副慈爱模样。

对贾敏的思念,也是她日常惯有的秀。

隔三差五的念叨一回贾敏,府里不知情的人便都以为贾母多上心这个老闺女呢。

赖家人对贾母的了解比其他人深, 虽不明白这么个丧夫无子的闺女对贾母有什么用处, 但却本能的知道贾母绝不会做无用功。于是在寺里见到贾敏一行人的时候,赖家人便悄悄的跟上了。

确认了贾敏的住处, 赖家人又不动声色的向左邻右舍打听了一回,随后留下一个小厮守在这里,其他人便都先回去给贾母通风报信去了。

贾敏和黛玉一直带着林家忠仆住在京城林宅,但为了躲麻烦,却故意将林宅的正门推了重新筑了一片院墙, 家常进出便都走另一条街上的角门。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贾母以及荣国府众人才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样的说什么‘早该想到的’。

为表诚意, 贾母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林家见她生的不孝女。

宝玉与贾兰都在荣庆堂用晚饭,听说了这事后,宝玉当时没说什么,可回了梨香院便第一时间让人套马,随后便带着小厮从通街的角门往林家通风报信去了。

宝玉虽是个实心眼的小孩,却早非吴下阿蒙。府里的那些事,他不是不明白,只他一个才十岁大的小辈,又能管得了谁?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同流合污,不随波逐流。

拿着赖家人给出的地址,宝玉仍是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林家。敲门,报上姓名身份,之后便等林家下人去通传。

跟着使团往返西洋的商人带回来不少西洋那边的花种,贾敏让人采买了些,这会儿时辰不算晚便带着黛玉和夏金桂试种西洋花种,听说宝玉来了,先是不可置信,随即便猜到她们母女的行踪住处被贾家人获悉了。

听说宝玉只带了两个小厮出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却仍是在见到宝玉后才确定。

这孩子确实是来给她通风报信的。

姑侄兄妹一番相见,先是彼此问候,随即宝玉便道明了来意。

宝玉不喜欢贾母拿孝道压人,更不喜贾母话里话外时常贬低咒骂乌林珠。

虽然乌林珠这个姐姐做得并不到位,但在宝玉心中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除此之外,贾母提起贾敏时,也总是用‘不孝女’称呼人。又笼络珠大嫂子和凤姐儿要跟两位太太对着干;吃不吃都要弄一桌子的菜,各种铺张浪费。

那日实在没忍住略劝了两句,就惹得老太太不快,最后还被老爷一顿咆哮……

抛开那些烦心事,直觉告诉宝玉,老太太亲自登门来见姑母什么的,绝对没好事。

贾敏满身温和的看向宝玉,“你可知我与老太太之间为何闹成今天这种老死不相往来?”

宝玉摇头,“宝玉不知。”

贾敏见此,不由笑出声来,“先是老太太见死不救,后是我强人所难,最后老太太玩了一出以假乱真糊弄我,我是信以为真,咎由自取。事过境迁,我既自责当初不孝之举,又仍旧意难平。”

逼着亲妈割肉放血救儿子和男人,她又是什么好玩意儿?

可人就是这样,自我厌弃之余,仍有力气去怨怪旁人的冷漠和见死不救。

自私,又卑劣。

宝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黛玉:并不是很想懂。

宝玉送了消息,又被贾敏这一通话给整懵了,瞧着时间不早了,便与贾敏和黛玉告辞,又带着人往家赶。

路上遇见馄饨摊子,主仆三个都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纪,于是便一人要了一碗馄饨。不想那摆馄饨摊子的小夫妇有几分姿色,竟被醉酒的纨绔子弟盯上了。

见有人调戏良家夫妇,宝玉便又带着人上前仗义直言。因那边人多势众,宝玉还机灵的将他姐的公主招牌打了出来。

‘你知道我姐是谁吗?’

‘她可是当今亲封的清澜公主!’

即便四爷封锁了消息,但宫里的消息仍旧会时不时的传出来一些。所以乌林珠在四爷等人跟前的特殊待遇,也被不少人认为她比四爷亲生的还要受宠的事实。

那纨绔子弟虽然醉了,可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于是在他们连哄带骗下,到是成功将那醉鬼给带走了。

摆摊的小夫妻感激的要免单,宝玉却没同意。

一碗馄饨八到十文钱,里面有将近20个小馄饨。面要成本,馅要成本,汤料,炭火都要成本。若遇上官差或是地痞们来吃,也都是要免单……

师傅和师兄们都跟他说过,他生于锦绣高梁之中,更应该体会世间种种不易以及感恩和惜福。

拒绝了摊主的免单,让小厮留下三碗馄饨钱,宝玉三人便飞快离开了馄饨摊。

出来的时候时间就不早了,折腾了这么小半天,眼瞧着就宵禁了。宝玉想了下,先让一个小厮回梨香院说一声,他则带着另一个小厮去了雍王府借宿。

借宿不是目的,宝玉是来跟他姐自首的。

上次贾芹打着公主招牌想要强娶订了亲的姑娘时,乌林珠听说后直接让人制了几块上刻‘清澜公主’的宽板子,然后让人压着贾芹在人姑娘家门口一顿抡。

敢给本公主丢人,那本公主就让你做不了人。

将人用刻了清澜公主四个字的板子拍了个半死后,又将贾芹拖拽到宁国府的贾氏宗祠。让人将贾家的老少爷们都叫到祠堂前,又对着贾芹抡了一回板子,之后更是缺德得没边的恐吓贾芹之母周氏。

自来都是养不教,父母之过。他老子不在了,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但这世上谁又是容易的?

打今儿起,要么我这个做公主的用板子教他,要么你这个做娘的用心教他。若再有下一次,你们娘俩个一块活着钉进棺材板里,之后抬回金陵活埋进祖坟。

吓唬完了周氏,乌林珠更是让人当着贾氏族人的面,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们,贾芹是第一起借公主之名仗势欺人的。若有人效仿他,板子都不打,直接活着下葬。

为了让贾家这帮老少爷们都有个更深刻的印象,乌林珠还让人去棺材铺订了几口棺材,就摆在祠堂门口。

完事又以公主的身份,让贾家的老少爷们都在祠堂前跪了三个时辰。

不痛不长记性!

这次的警示教育即包括赦政这对兄弟,也包括宝玉和贾兰这对叔侄。

就连城外道观里的贾敬都被强行接到城里陪了一回榜。

此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就问刚刚狐假虎威的宝玉能不第一时间去雍王府自首吗?

╮(╯▽╰)╭

也是赶巧乌林珠出宫了,不然宝玉不但要吃个闭门羹,说不定还会因为宵禁后在街上游荡被兵马司的人抓个正着。

和贾敏一样,听说宝玉过来的时候,乌林珠也是满脑门的意外。

等见了宝玉,又听他将这一晚上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乌林珠对宝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虽然她自己不是个东西,但她还是希望身边的人都是东西的。

呃,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感觉自己这话怎么说都有些问题的乌林珠直接转移话题的问向宝玉,“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宝玉乖巧点头,半点不敢隐瞒的回道:“听说是佟家人。”

佟家?

“当今养母的那个佟家?”整个大清朝,能被称一句佟家的,估计也就那一家了。

宝玉:“是。”

当时宝玉报出乌林珠的公主名号时,那个醉鬼也回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姑母是谁吗?当今皇帝还是我表哥呢。’

乌林珠一副明白,又可有可无样的点了几下头,问宝玉今晚是要住在她这里,还是她派人送宝玉回梨香院。

明天还要上学,要是不麻烦人的话,宝玉还是想回梨香院的。

“那行,我让人送你回去。”

乌林珠手里有四爷给的令牌,别说宵禁后随意进出了,就是进宫都不需要费什么事。

让人拿着那令牌将宝玉送回梨香院,乌林珠便回房了。

贾家人一直对她非常不满,她也不在意贾家人的愤恨指数会不会飙升到新高度。之前给四爷出省亲主意的时候,乌林珠便决定拉着贾家一块响应配合四爷的敛财计划。

宝玉越来越招人稀罕了,做为嫡亲的长姐,她怎么着都得给宝玉一点奖励。

那就…抄了赖家和贾家的几代豪奴将原著中的大观园建起来吧。

如果贾家和赖家人知道乌林珠在算计什么,估计都得揪着她的衣领各种咆哮了。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们做人情!!!’

……

因着注意力都放在了省亲别院的敛财计划上,所以四爷还没能对宝玉等人进行全面监控。然后四爷就从乌林珠这里知道了宝玉的少年义气和佟家子的劣行。

对于佟家,四爷一直有些个膈应。

倒不是因为提起隆科多,乌林珠就张嘴李四,闭嘴小赫舍里氏的,而是佟家确实有许多不妥之处和违法乱纪之事。

佟家就像贾家的升级版,还是没有乌林珠拨乱反正,肆意妄为的家族。

如果说甄家是江南一害,那佟家就是京城一霸。

只是佟家根系极多,朝中党羽不知凡几,甚至还有‘佟半朝’的说法。

要动佟家,就得徐徐图之。

再一个,他的养母出身佟家,太上皇的生母也是佟家女,处置佟家时,需要顾虑的地方也极多。

至少在以前,太上皇那一关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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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算是个能干的,但比他能干的文武百官有的是。

旁的不提,只恃才傲物的年羹尧,其能力就丝毫不逊于隆科多,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抛开隆科多,只佟家子弟又闹出这种事,也着实挺挑战四爷忍耐度的。

不过转念间四爷便笑了。

那缺损丫头没事都要折腾点事出来,如今佟家自己撞上来了,她还能错过?

哼,佟家就等着被收拾吧。

用学自乌林珠的兴灾乐祸精神哄了一回自己,四爷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填满国库以及各种各样的政务上。

省亲的事,九爷去忙他负责的那部分了。剩下的那部分则都被四爷交给了十三和粘杆处的人。

至于出主意的乌林珠,则暂时将精力放在了佟家。

李四儿仍旧是隆科多的真爱,佟家现在也几乎是隆科多这一房最有话语权。

李四儿为隆科多生了一双儿女,儿子像是抱养的,身上既没有隆科多的奸猾猖狂,也没有李四儿的跋扈狠辣,很忠厚良善一少年。到是他们的女儿齐集了父母所有的卑劣于一身,小小年纪就是个狠毒至极的人物。

巧的是,乌林珠也最喜欢她们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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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

闲着也是闲着, 乌林珠便让人去调查佟府的事,包括李四儿和隆科多这一家子的兴趣爱好,饮食习惯, 出行规律等等,等等。

让王达等调查佟家信息的时候,乌林珠又让人去通知二丫,让她将赖大家, 林之孝家,单大良家, 吴新登家以及其他乌林珠不清楚的贾家得势豪奴们的家底都查一回。

乌林珠翻过原著, 其中就有一段是描述元宵佳节后, 贾府照例去各个亲眷仆从家里吃年酒的文字。

‘十七日薛姨妈家请吃年酒。十八日赖大家,十九日宁府赖升家, 二十日林之孝家,二十一日单大良家,二十二日吴新登家……’

抛开薛姨妈这位是亲戚, 其他人家请年酒的先后顺序未尝不是贾府豪奴势力排行榜。

很多同人文都因着林小红, 而忽略了林之孝夫妇在荣国府的地位。但要换个角度看林之孝夫妇和林小红,有些事情就非常明了了。

赖家的长孙自小脱了奴籍, 原就要安排他读书科举改换门庭。背靠大树好乘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赖尚荣将来入了仕途,赖家也不能脱离荣国府这颗大树。但老一辈都上了年纪,想要维系主仆情份和府中地位,便只能看小辈们的了。

琏二.奶奶是胭脂虎, 阖家上下最得宠的就是亲姐姐在宫里搏前程,还有个前程似锦舅舅的宝玉。但赖家姑娘的身份肯定是不能给宝玉做正室,但若是做妾…未必不会对赖尚荣的官声有所影响。

再一个, 若是真让赖家姑娘做了爷们房里的妾,那不是又得罪了正房奶奶?

得不偿失。

于是赖家便将模样好,针线好,性情又附和贾母喜好的晴雯祭了出去。如此一来,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赖嬷嬷通过对贾母的了解,将晴雯成功送到宝玉房中。

而做为荣国府第二有势力的林之孝一家,明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再隐隐约约给人一种他们是贾琏凤姐儿的人。但暗地里却悄悄将自家女儿送到宝玉房中做小丫头。

如果说赖家想的都是借荣国府的力量托举自家,那林之孝家想的就是如何在贾家两房中左右逢缘了。只是后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很多事情的走向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

翌日,贾母带着人从荣国府出发去林家,制造热闹。乌林珠用过早饭也带着人去林家,凑热闹。

林宅门前并无家丁小厮候在门口,门不大,看起来就跟很多京城人家差不多,大门紧闭,无事不开门。

特意摆了公主的仪驾出门,发现自己到得有些早,乌林珠竟然连马车都没下,就在林宅外坐等贾母一行人。

贾母是国公夫人,出行坐的是八抬大轿。加之她往常也是宅得狠了,多日不出门竟还有些晕轿子,于是走的就更慢了。

与贾母不同的是,乌林珠更喜欢坐马车。如今京城不少街道都修了水泥路,坐马车也更舒服了。

想到水泥路…乌林珠便觉得贾母看到水泥路的心情应该不会太美好。

就像贾家大多数人那般,他们都觉得乌林珠用水泥给自己换了个公主的爵位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行为。

尤其是她这个公主平日里最喜欢作威作福的对象还是整个贾氏一族。

╮(╯▽╰)╭

等贾母赶到林家的时候,乌林珠都已经吃完一包糖炒栗子了。

而吃糖炒栗子的这个功夫,竟又叫乌林珠想到了一个更为有意思的缺损主意。

“去查一下当初给贾敏接生的人是谁,当时产房里还有几个人?”

“主子查这个做什么?”荷叶纯是好奇的说道:“四十多年前的事,怕是需要些时间了。”

乌林珠伸出右手,现场表演了一个算命掐指诀,“本公主夜观天象,得到穿越大神的指点。竟意外发现当年我嫡亲祖母贾史氏生产时,所出嫡三子被人故意调包了。好在苍天有眼,那被歹人调包的嫡三子又在机缘巧合旧被一户无儿无女的包衣人家收养。

三叔健康长大,又娶得贤妻,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儿子极会读书,女儿则一步登天入了当今的后宫,他自己更是前程似锦,官运亨通。不想三叔偶然间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开始了数年的寻亲之路。辗转多时,竟发现自己是荣国府老太君的嫡亲三子……你猜老太太会不会让三叔认祖归宗?”

嘶~,这就三叔了?

心忖了这么一句,荷叶便顺着乌林珠的思路往下想。几息后,非常笃定的说道:“肯定会。”

“为何?”乌林珠闻言便笑,一边笑还一边对着荷叶来了一句明知故问。

荷叶:“敏姑太太已经跟老太太生了嫌隙,再难回心转意。敏姑太太与林大人膝下又只有表姑娘一个,林家除了一点家产外便也没什么了……”

荷叶按乌林珠的身份换贾敏‘敏姑太太’,换贾母‘老太太’,王夫人‘太太’或‘二太太’。

这会儿哪怕知道乌林珠明知故问,可也丝毫没有隐瞒的将自己想到的一一说出来。

“府里的两位老爷和琏二爷都不是做官的料子,但主子提到的三老爷却恰恰相反。加之三老爷孝顺,他家的姑娘又是宫嫔。老太太那样的人,哪里会不让三老爷认祖归宗呢?”

“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回头你便亲自去寻苏培盛,请他将我三叔找出来吧。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荷叶:“…是。”

你敢信,她竟然半点不意外。

马车里,乌林珠三言两语就给贾母送了个出息儿子,以及即将出宫省亲的出息孙女。

马车外,王达老远就看见贾家的车轿进了胡同口,连忙跑到马车前说与乌林珠知晓。

于是为了凸显出息孙女的孝顺,乌林珠这个不孝顺的便直接让人以公主规格接见贾母等人。

贾母没想到乌林珠会在这里,更没想到乌林珠竟然半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这个亲祖母按规矩请安行礼。

可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贾母就越不能将不满和愤怒表现出来。

装出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让鸳鸯扶着她跪下来。乌林珠等人都跪下了,这才一边慢悠悠的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边温柔宽厚的说道:“虽说礼不可废,可您老每次都要这样大礼相见,知道的是您老守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个做孙女的不讲情面。

本宫说得再多,您老也总是答应的爽快,下次还是这样。罢罢罢,这些老生常谈也没什么意思。”乌林珠装模做样的露出一抹‘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随即才看向跟她出来凑热闹的下人说道:“来人,替本宫扶老太君起来。”

被倒打一耙的贾母:“…公主说的是。”

见贾母吃憋,乌林珠心中暗爽,随即转头看向仍旧大门紧闭的林宅,继续装模作样的叹气,“世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无风还起三层浪。姑妈自幼受教于老太太膝下,最是个重规矩的。要本宫说,姑妈就是小心太过了。”

贾母:闭嘴吧,你个孽帐!

存心要搅合的乌林珠才不会看贾母脸色呢。

让人敲开了林家的门,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贾敏没想到自家那个封了公主的侄女也来了,心中疑惑却还是按着规矩领黛玉和夏金桂迎了过去。

一番请安厮见,乌林珠等人便跟着贾敏去了林家的正院上房。

乌林珠直接坐了堂中上首,随后又给贾母和贾敏这对即将不是亲生的母女赐了座。

左边坐一个,右边坐一个,母女俩个面面相觑,又尴尬,又难堪,又都不约而同的带出三分埋怨来。

林家丫头上了茶,荷叶上前亲自检查了一回这才放心递给乌林珠。乌林珠端起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宽着,在极致的安静下,非常随意的说道:“前两年便听说姑母携表妹入京守孝,原想亲自过来瞧一瞧姑母和表妹的,但听说姑母喜静,怕打扰了姑母养病,便没敢擅自打扰。”

不等贾敏说话,乌林珠的视线又看向黛玉身侧的夏金桂。

“早前便听说过桂花夏家的姑娘如何如何好,难得今儿有缘,竟在姑母这里见到了。”说完又笑着对夏金桂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说话。

‘尊自己若菩萨,视他人秽如泥土。’

前者肯定没错,后者可以视情况而定。

夏金桂也不怯场,乌林珠唤她过去,她便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先是按规矩给乌林珠行礼,随即在乌林珠唤她近前时,更是没半点扭捏的朝乌林珠走去。

虽说夏金桂现在还小,但她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这也不奇怪,毕竟能让薛蟠一眼相中的,肯定有几分姿色。

想到原著中夏金桂嫁到薛家后的各种作,乌林珠就更喜欢她了。当然,也挺同情她的。

嫁了那么一个糟心玩意儿,这日子光是用想的都深觉煎熬。

问了一回几岁了,生日是哪一天的,平时喜欢什么后,又让荷叶拿了份表礼给她。之后又笑着邀请她随时都可以去雍王府做客。

夏金桂笑着应了,这才拿着乌林珠给的表礼退到黛玉身侧。

贾母是来跟贾敏再续母女情的,但乌林珠杵在这里,就让贾母很是尴尬。可瞧着乌林珠跟夏金桂说完话,又叫黛玉上前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不会允许她们单独说话了。

思及此,贾母又一次感受到缠绕了她好几年的深深恶意。

这日子过的,就没一件顺心的。

第137章 ……

康熙四十八年冬, 乌林珠一脸懵逼的穿越而来。那一年,她十二岁。而今年,乌林珠正好二十岁。

从康熙四十九年的端午开始, 贾母的日子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能被乌林珠重点关照了这么多年还没发疯,贾母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杠杠的。

虽是如此,但贾母每每看到乌林珠时, 仍旧会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双腿,仿佛那双曾经被人打断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除此之外, 还有头疼, 心烦, 心肝脾胃拧着劲的想要咆哮的后遗症却是彻底治不好了。

贾敏哪里知道她老娘在与她侄女的战役中一直处于下峰呢。

她就觉得有时候也怪不得她侄女不孝顺。

最开始没有那些事情的时候,每每听到贾母抱怨咒骂乌林珠, 贾敏还能站在贾母的立场上,替她抱不平,跟她一块同仇敌忾。可现在, 到是莫名有了一种跟乌林珠同病相怜的感慨。

此时贾敏与贾母一样坐在那里看着乌林珠做秀, 一个想的是自己这几年过的日子有多糟心,一个则是回忆了一回年少时光以及儿子和男人相继病逝的锥心之痛。

她与贾家, 与老太太之间,最坏的结果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而是退还昔日全部嫁妆。林家不差那点东西,但她的名声会受损,也会累及黛玉。

因骨血回流之故, 黛玉不会嫁回贾家。没了父亲兄弟,她的黛玉也不可能嫁入高门。好名声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本末倒置。

这世道于她们母女来说, 已经没有什么是最好的可能了。

林家这个情况,与其让黛玉嫁出去,还不如招个上门女婿。有她在侧,也不必担心有人为了绝户财便害了她的心头肉。

宝玉是个好孩子,若有能力定然不会看着她们母女不管不顾。元春虽性情乖张,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虽喜怒无常,却也未必真的会见死不救。

而且通过之前的几次接触和最近听来的一些消息,也让贾敏知道若在自保时打出她的公主名号,她并不会真的介意。

贾敏做好了与贾家彻底决裂的心理准备,贾母此时也有了此次来林家会无功而返的觉悟。

对了,此时的贾母都已经想好了这几天要生上一场病,然后让儿媳妇们床前侍疾的回敬手段了。

打定主意的贾母回过神来便听乌林珠在那里跟黛玉说笑,眼底不由又出现一抹发自内心的厌烦。

乌林珠:“……我于诗词之道上并无天赋,身边都是当今赐下来的人,中馈女红我也懒得学。平日里不过是吃吃喝喝,再到处走走罢了。

林妹妹若是不嫌我是个大俗人,不妨也去我那里坐坐。旁的还罢了,只我家那园子却是极好的。回头亲自为我写上几幅字画,或是为我做上几首诗,我定当珍之藏之,当成传家宝。”

康熙雍正的墨宝,流存于世的不少。古往今来不少人的诗词大作也有不少传下来。但黛玉的笔墨…嘿嘿,肯定是独一份。

让惜春给她画幅美人图,再让黛玉在上面提首诗。

晴雯那丫头已经到了荣国府,回头叫那丫头给自己做一身衣裳,然后她再坐在雍王府的花园里……

对了,雍王府的花园都是四爷亲自设计的,四爷的审美肯定比自己强,估计也更附和黛玉的审美。

虽然不想承认,但乌林珠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审美更像是渣渣龙的。

只是回想了一回宫里的童版渣渣龙,乌林珠又非常笃定的表示:现在的渣渣龙,怕是不会将自己的真实审美暴露出来了。

正史上的雍正帝膝下就那么三瓜两枣,一个心里只装了他八叔,一个被养母教养了一回,给自己办起了活丧。在这对兄弟的衬托下,渣渣龙的登基之路别提多顺畅了。

但现在嘛,前有庶长子,嫡次子,以及与他同龄,又机灵又活泼的弘昼,再后面还有不少牙牙学语的异母兄弟。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脱颖而出,哪那么容易?

不容易的时候,就会用心思去投其所好。

四爷的审美,便是他们这些皇子官员的喜好。

‘我可不能被这些人同化了!’

想到这里,乌林珠瞬间升起一抹危机意识,准备从林家出去便去逛逛绸缎庄和首饰铺子。

正好快换季了,她也应该多做几件鲜亮衣裙,打几套精致贵气的头面首饰。

因乌林珠想到衣裳头面而渐渐止了话头,贾母虽不知乌林珠在想什么,但见她这般便连忙对坐在对面的贾敏说道:“你们娘俩进京多时,怎么也不知道家去看看我老婆子?派人寻你们娘们许久,也不曾寻到。这几年,老婆子吃不好睡不好,总是为你们担着一颗心……

老婆子生养你一回,原也不曾盼着你如何,只是如今我老天拔地一把年纪,有今天没明天,真真是见一面少一面。”

说到这里,贾母还落了几滴眼泪出来。

贾敏原就心绪难平,见贾母这么说,心里更是升起万般悲苦。

“几年吃不好睡不好,也没见您瘦个半斤八两的。您老快别这么说了,没得让姑妈为难。”乌林珠原就是来搅合事的,这会儿见这娘俩都是一副感慨颇深的样子,又插话道:“姑妈进京那天,我便听说姑妈和表妹仍旧住在林家旧宅里,怕姑妈见一以我触景生情,我便一直没敢过来打扰。话说我一个做侄女的都能知道姑妈的落脚处,您做人亲娘的,还能不知道亲闺女的下落?莫非,”

乌林珠顿了顿,一脸狐疑的打量贾母和贾敏,然后又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黛玉,“瞧着就没一处相似的地方,莫非姑妈并非是老太太亲生的,这才如此不上心?”

‘轰~’

似是有什么在脑中炸开了一般,贾母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呼吸顺畅过来。不过呼吸刚平平稳,就狠狠的剜了乌林珠一眼。

知道乌林珠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听她这么说,还是将贾母气着了。这会儿剜了人还不解气,但贾母也不敢再做什么了。

而一旁的贾敏既不相信贾母的话,也不相信乌林珠的气人之语,听到这些话后也只是垂下眼眸,谁都不看。

乌林珠扫了一眼贾母和贾敏,又继续说道:“一看到老太太,姑妈就会想到夭折的表弟和病逝的林姑父。老太太一见姑妈,就又会想到自己当年割下来的血肉。诶?不对呀,老太太既然割了血肉,林姑父又怎么会没救过来?这不可能呀!”

此话一出,贾母和贾敏的脸色更难看了。

乌林珠已经从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那里知道了林姑海真正死因。说实话,当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乌林珠满脑子想的都是活该。

谁让他纳妾了,他不死谁死!

在心底兴灾乐祸了一回后,乌林珠便又将注意力放在贾母和贾敏这对母女身上。

一旁的黛玉时不时的看一眼乌林珠,虽不明白这位表姐为什么在这里‘挑拨离间’,但却看明白了她一心想给外祖母添堵的心思。

黛玉其实最明白贾敏的心结在哪里,但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真无解。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面前这位表姐折腾出来的。

是她亲自递了一把刀,将虚伪的亲情外皮剪碎。

如今千疮百孔的亲情下,谁都不无辜。

……

贾敏再度被勾起了伤心事,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贾母也再度被迫想起了当日种种,脸色也阴沉晦涩,难以形容。到是坐在上首的乌林珠仍旧是一脸的云淡风清,看起来仿佛她最无辜的样子。

因有了旁的行程,乌林珠也懒得再跟这对母女耗下去了。于是站起身,用一种非常孝顺的姿态强行护送八百年不出一回门的贾母回荣国府。

贾母有什么办法,尤其是在贾敏又忆起伤心事的时候,也实在是不方便再留下来。最后也只得气呼呼的坐上她的八抬大轿,跟在乌林珠的马车后面一路离开林家。

乌林珠才不会真送贾母回荣国府呢,在她往常逛街的那条街口就与贾母分道扬镳了。

怀揣着一种不能被四爷审美同化的心情,乌林珠疯狂采购了一批颜色花样都鲜亮复杂的衣料,之后又定做了十二套精美头面。

心满意足后,带着人去玉清观蹭了一回膳食,又在离开时与给人解了一下午签文的崇柏打了声招呼,后又用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情,也摇了一支签让崇柏给她解了。

崇柏按着签标拿了对应的解签诗文递给乌林珠,随后又笑着问她求什么。

“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崇柏/众人:装都不装一下的吗?

虽在这一刻,思想与其他人同步了,但崇柏却更加欣赏乌林珠了。

“善信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而不自欺欺人的去掩饰它。去伪存真,实为大境界。”

乌林珠微怔,极其认真的打量面前说话的小道士。见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心中更觉诧异。

瞧瞧这话说的,再瞧瞧这真情实感,真诚无伪的模样,忒有说服力了。

不得不说这位皇子自从修了道,人倒是越来越通透,也越来越招人稀罕了呢。

不过他也没说错,自己就是有这样的境界!

←_←

‘这都能夸得出来?’

听到崇柏这段话的人脑子里都浮现了这句话,而听了转播的四爷,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句话。

四爷知道,做为一个注定与皇位擦肩而过的皇子,他的儿子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所以四爷相信说这句话时,他儿子真就是有感而发。

怎么说呢,四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以及哭笑不得。

之前他只是想要撮合儿子与便宜闺女,目的也非常的单纯,就是利益最大化以及杜绝不必要的危险。

但现在…四爷摇头,不得不承认这俩人是真挺般配的。

……

因崇柏夸人太走心了,乌林珠之后又去了几次玉清观,且每次都会叫了崇柏一块用膳食,顺便再说说话。

然后每一次,崇柏都能从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对乌林珠的行为进行高度赞美和解说。

就连乌林珠让人用刻了清澜公主四个字的板子打贾芹,都会被崇柏说成贾芹求仁得仁,乌林珠有成人之美。

就这样,乌林珠的心情一直维持在一个非常美妙的峰值里。而让乌林珠的好心情再度飙升一个新高度的是荣国府的嫡出三爷终于‘找’回来了。

一听说了这事,乌林珠就坐不住了,披了件无袖褙子就带着人杀回荣国府了。

生怕去晚了,再错过本世纪最大的热闹。

坐在马车里,乌林珠还跟荷叶抱怨苏培盛,“怎么都不知道提前跟咱们说一声呢。”

“不应该呀。”荷叶也觉得苏培盛这事办得有失水准,但想到苏培盛一惯的行事风格,又不由猜道:“许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这才没来得急通知咱们一声。”

乌林珠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又掀开马车窗帘,唤王达安排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三叔这么仓促认亲。

听到‘三叔’这个称呼,王达与荷叶都齐齐抽了下嘴角,随即一个去办乌林珠安排的差事。一个帮乌林珠整理腰间系的禁步。

少时,马车穿街过巷的来到荣国府,又在垂花门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就看见二丫安排的人等在这里,乌林珠只看了她一眼,她便上前扶住乌林珠的胳膊,小声将荣庆堂的情况飞快说与乌林珠知晓。

薛蟠与人起了冲突,还伤到了贾琏,偏不巧,对方正好是咱们三爷家的小少爷……

第138章 ……

乌林珠让荷叶跟苏培盛打招呼, 不但没有瞒着四爷的意思,还有使唤四爷手下人的想法。

苏培盛抽着嘴角将乌林珠寻嫡亲三叔的想法转述给四爷,四爷先是例行性笑骂了一回乌林珠有多混蛋, 多胡闹,随即便发现乌林珠的这个缺德主意,正中下怀。

去年送走了理亲王,四爷便决定将那些在他登基后, 还跟着理亲王瞎折腾的糟心玩意儿都清理了,这其中蹦跶得最欢的就属四王八公了。

四王八公以及他们的姻亲旧故, 像是贾家, 就是王家, 史家以及薛家。等等,等等都在四爷的小帐本上。只是这么一大串人, 想要彻底清除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而若是逐一收拾,又怕放跑了后面的。

四王八公间虽然也有不少矛盾和鄙视链,但却总能凑到一块, 时不时的搞个共进退。乌林珠想抄了赖家等一系贾家豪奴建省亲别院的想法没错, 但下人再有银钱,又能有多少呢?

四爷想, 与其现在就抄了下人家,还不如让四王八公都放放血呢。

乌林珠以逗闷子的心情让人给贾母送个嫡出小儿子的事,他再大方一点送贾家个宫嫔。若是谋划得当,不但能将省亲别院建起来,还能将四王八公一网打尽。

自己琢磨了一回, 又叫来了几个心腹一块商量了一整晚。然后吏部那边的档案库里就突然出现了一道丁忧的折子,而丁忧的这位官员正好携家小从任上回了京城。

与此同时,养心殿里的一位宫女被当今宠幸, 初封便是贵人。为表重示,还特赐了凤藻宫与其居住。

宫女是假的,贵人也是假的,凤藻宫的牌子也是新挂上去的,甚至是官员及其家小也都是假的。

而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时,唯有姓贾的那家人是真的。

←_←

吴自来,西北大营从三品游击将军,正白旗包衣出身。娶妻塔塔尔氏,出身蒙古。

吴自来膝下有一女二子,皆是嫡出。长女按制小选入宫,如今成了当今的贵人。长子十五,幼子十二,皆未定下亲事。如今阖家丁忧守孝,怕是要等到出孝才会定亲了呢。

不用怀疑,这一家五口都是粘杆处出品。

五人接了四爷的命令,改名换姓乔装进京。不想前脚才安顿下来,后脚就与薛蟠和贾琏遇上了。

吴家小少爷长得红唇齿白,眉眼间与宝玉叔侄皆有几分相似之处,偏他出来踩点的时候就被薛蟠看见了。

刚在柳湘莲那里吃了瘪,转头就看见一身素白缎子的美少年,薛蟠当即便凑了过去。

刚刚在酒桌上,柳湘莲见贾琏也在,便没对薛蟠动手,不想没挨着柳湘莲暴打的薛蟠,竟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话说回来,咱们吴家这位小少爷还真就不认识薛蟠和贾琏。他手里有真功夫,自是不会惯着俩调戏他的纨绔。打了薛蟠,又将薛蟠砸向一脸轻浮看热闹的贾琏身上。

于是给薛蟠垫底的贾琏,就这么水灵灵的受伤了。

事发突然,等吴自来那边听说这事后,当机立断的带着妻小去荣国府认亲了。

……

荣国府是真的没落了。

自打乌林珠几次三翻的对自家人出手后,以前与荣国府还有些往来的人家,也开始疏远他们了。

理亲王在时还好些,至少大面上还能过得去。但理亲王坏了事,大家都怕四爷秋后算帐,如今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更没谁家会应酬荣国府了。

当然了,就以荣国府从上到下都又宅又怂的德性,也不需要人应酬就是了。

贾母八百年不出一回府,最近一次就是去贾敏那里。

贾赦比他老娘还宅,上次出门还是去宁国府那边的宗祠给祖宗磕头上供品。下次再出门,估计还是去祠堂给列祖列宗磕头。

贾琏到是经常出门,但他和凤姐儿如今做着荣国府的内外管家,出去也不过是些家事。除此之外,就是隔三差五跟着出手大方的薛蟠吃些有内涵的酒。

阖家上下,就贾政每天出门去国子监做助教,算是风雨无阻的正经事了。

再往下,宝玉和贾兰去景山官学读书,贾环和贾琮去贾家族学。但他们都太小,也没谁会去结交他们就是了。

每个人都好像很忙,根本没注意到旁人是否在故意疏远冷落他们了。

然而事实却是贾母和贾政都一门心思的盼着理亲王能上位。

在他们娘俩看来,只要理亲王上位了,乌林珠就得意不起来了,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就彻底移开了。而贾政也会因为从龙之功而加官进爵,受到重用。虽然二人不能给理亲王带来多大帮助,但他们却给四爷提供了很大的‘情绪价值’。

若不是摊上乌林珠这么个亲孙女/亲闺女,让他们的日子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中,四爷也不会每次想到他们时,都如此心平气和。

╮(╯▽╰)╭

话说这日下晌,荣国府突然收到拜帖,且下拜帖的人还就站在大门外时,荣国府这边就更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好吧,主要是贾家门上的下人听说来人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这才如此‘懂事’。

婆子拿着拜帖一路去了荣庆堂,贾母刚午歇起来,正准备叫人打几圈牌呢,就听说有人要拜访她。

一般都是女眷间的拜访,纵使有男客登门,也是家里的爷们招待。这怎么还是携家眷拜访她一个老太婆呢?

让人拿了玳瑁眼镜过来,自已将那份拜帖看了又看。

吴自来?

没听过。

从三品游击将军?

好像也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么个优秀子弟呢。

将王夫人和凤姐儿叫过来问了一回,见她们姑侄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样。索性也不琢磨了,直接请人进来说话。

因涉及到男女大防的问题,所以王夫人和凤姐儿李纨等都避了出去。贾母屋中除了媳妇婆子,就只剩下鸳鸯几个贴身侍候贾母的大丫头。

一时,吴自来携妻子塔塔尔氏,长子吴谦,幼子吴谨一路来了荣庆堂。

又顺着丫头掀起的帘子走进了贾母所在的花厅。

他一进去,贾母就不敢置信的坐了起来。

微微颤颤的举起手,目不转睛看着吴自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站在吴自来身后的吴谦和吴谨。

吴自来‘长’得极似已故的先荣国府贾代善,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相极了贾代善。

贾母一见到吴自来,就仿佛见到了早就死翘翘的先夫,如何能不震惊。

此时的贾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以为死男人给她带了绿帽子,外面养的私生子找回来了。

当吴自来说他在西北大营,遇见了几个人,他们都说自己长得像年轻时的荣国公时,贾母还能稳得住。

等吴自来说养母病逝前,他才知道自己并非养父母亲生的这些私事时,贾母仍是面不改色。然而当吴自来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时,贾母突然捂住胸口,不敢再往下听了。

吴自来一边说自己在寻找亲生父母,一边又将自己的家事参杂着说与贾母等人知晓。

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哪怕现在丁忧了,也不愁起复。

尤其是他还有位亲生女儿是当今的贵人,那在官场上也更有优势了。

要不要回贾家认祖归宗,其实于吴自来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但他还是来了。

带着对亲生母亲的一片赤诚来了。

贾家虽是国公府,但不会在仕途上对他有任何帮助。贾家内囊已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贾家的下人更是没帮主家隐瞒。

贾家的爵位是大老爷,大老爷膝下还有两个儿子,爵位旁落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贾家的爵位袭爵要降等。这个爵位再往下,也不过一个三等将军。对吴自来这样的壮年武将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除此之外,就是贾家的立场和名声了。

理亲王虽然没了,但做过的事却仍旧有迹可寻。旁人怕四爷秋后算帐,贾家不也在四爷的帐本上?

贾家爷们的名声不提也罢,女眷的名声…王夫人因着包揽讼诉被人捅了,还曾名声大噪一时。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邢夫人和凤姐儿。

这两位的名声也因着贾家下人的嘴而被小范围内传播。

这三位之后,就是被四爷收为养女的乌林珠了。

整一个六亲不认的巅峰人物。

吴自来真要认祖归宗,贾家女眷的好名声都容易影响宫中贵人的名声。

扒拉来扒拉去,在没有任何好处的前提下,还要来认这么一家糟心亲人,这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贾母感没感动,乌林珠不知道。但乌林珠都为这感天动地的亲情感动得鼓掌呐喊了。

她不光鼓掌,还将贾家现在的情况用一种满是嘲讽的语气说了出来。

一听到乌林珠那特有的说话腔调,贾母就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看向吴自来。

这个家确实是没啥让人觊觎的,所以这个突然上门认亲的,应该是真的想认亲吧?

等等!

重点不是这个。

如果面前这个是她亲生的儿子,那敏儿呢?敏儿又是谁的孩子?

怪不得老婆子疼了她那么多年,她不但不心怀感激,还因为一点不如意就怨恨老婆子。

乌林珠进了屋来,一屋子人除了不在状态的贾母外都第一时间与她行礼。很是随意的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然后便走向吴自来,“你说你是本宫的三叔,那你有什么证据?”

因乌林珠的到来而脑子秀逗的贾母:“……”

对呀,差点忘了检查证据了!

第139章 ……

打蛇要打七寸, 做事要抓要害!

贾母这辈子不是没有望子成龙的期待,只是她的两个儿子都将这种期待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而最让贾母觉得命苦的是她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孝顺,也可以说他们的孝心并不纯粹。这让她总有一种一但两房达成某种约定, 她会无生无息的死在这座她生活了一辈子的深宅大院中。

她迫切的希望能够改变这种劣势和爆表的危机感,于是哪怕贾敏这个女儿已经与她离心了,她仍旧将贾敏当成了帮手。

林如海病逝,林家既没爵位也没男丁, 贾敏虽然还有个诰命夫人的身份,可于她们母女二人来说, 也就是勉强自保罢了。娘俩个想要过平顺日子, 黛玉想要嫁个好人家, 婚后还有娘家依仗,那就更应该与荣国府打好关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荣国府再不济也是国公府邸,家里的姑娘还是当今亲封的公主。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荣国府就是贾敏的娘家, 如此也能变相庇护人在婆家的黛玉。

贾母, 贾敏,黛玉, 完全可以拧成一股绳,然后在这偌大的深宅大院里互相依靠。

但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亲生’的儿子,贾母之前的想法又再度被搁浅,甚至是被她自己全盘推翻。

老三的条件太好了。

从三品的游击将军, 宫中贵人娘娘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人怎么会胡乱认亲?

不是他调查有误,就是确有其事。就算…她一个老太婆,还能有啥损失?

贾母已经决定不管真相如何, 这个儿子她都会认下时,偏乌林珠回府了,还一副要横插一杆的架式在那里不依不饶的各种盘问。

乌林珠不光让吴自来各种说自己的情况,还当着贾母的面使唤人去吏部拿吴自来的履历文书,一副验明真假的姿态。

不光如此,乌林珠还将贾赦,贾琏以及贾政都叫到了荣庆堂。

又因男女大防问题,跟着吴自来过来的塔塔尔氏又对着贾母微微欠了下身,请她安排回避之所。

贾母也没让塔塔尔氏去旁的地方,让人领她去碧纱橱,又唤了凤姐儿和王夫人过来做陪。

等塔塔尔氏离开,乌林珠又看向贾母,一副‘真相不重要,只要能让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嘴脸,仿佛真不在意姑妈变三叔的真相,看得贾母气得牙根都痒了。

少时,在府里的贾赦和贾琏前后脚的来了荣庆堂。贾政因在国子监当差,又比旁人晚上两三刻钟才回到府中。不过他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想明白’了一个前程不错的兄弟对他的好处。

到是贾赦和贾琏来荣庆堂前是真的不曾听到什么风声。而且贾琏之前还因吴谨受了伤,这会儿见到吴谨也在这里,还以为吴谨是来赔罪的。

不想父子俩一来,就听说了当初先老太爷的妾室姨娘对老太太怀恨在心,特意让人将老太太生的孩子调包了的狗血往事。

贾琏:就问这是不打不相识,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与贾政一同进府的是那份将从‘吏部’那里要来的关于吴自来的履历文书。

随手接过来,又随意又散漫的翻了几页,一边翻乌林珠还一边在心里感慨。

这造的都不是假,而是人间险恶了。

打个比方哈,就以苏培盛的身份和造假的便利,那他今天能造出这么一份天衣无缝的履历来,是不是以前就造出过?即便以前没有,但今朝打开了思路,那以后岂不是都有可能?

哎呦我去!她得让人盯着苏培盛去,回头也好‘见者有份’。

心里歪歪了一会儿,乌林珠的注意力便又放在了手种的履历上。心知是怎么回事,也懒得从头看到尾了,下一刻就转头就将手里的文书递了出去。

原本是递给贾琏的,但在贾琏伸手的瞬间,她又将手缩了回去。用一种非常真诚的语气对贾琏说道,“这上面的字可多了,你怕是认不全。”

将贾琏弄了个脸红后,乌林珠便让荷叶将手里的文书递给贾赦了。

可能是想让人知道他真认识上面的字,贾赦不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念了出来。等他终于将那上面的东西念完,这才将手里的文书递给等在一旁的贾政。

乌林珠在贾政接过文书的时候,就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对贾母等人说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能因为吴大人父子长得像祖父便胡乱认亲。再一个,吴大人凭着自己的努力有了今日这般成色,实乃人才。只是光凭您这份出众的能力,本宫就可以肯定,您呐,绝对不是我们贾家的血脉。”

前面的话都是对着贾母等人说的,后一句则是对着吴自来说的。

在众人和吴自来都还没听懂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时,乌林珠也没卖关子,而是直接了当的对吴自来以及屋中所有人说道:“贾家人,欺软怕硬窝里横,自以为是,自命天高,不肯吃上进的苦,就一门心思想要走捷径……从上到下就没一个有出息的。根子就是烂的,怎么可能有意外?

老太太生的那两个儿子,本宫不信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货色。吴大人,你扪心自问,你跟这俩兄弟有相像的地方吗?哼,真有相像的地方怕是也不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了。”

吴自来:倒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

贾母:事是这么个事,但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赦琏父子:烂泥好好的呆在地上,也没有规定一定要上墙吧?

贾政:真希望这闺女也是抱错的,他宁愿从来没有一个公主女儿。

╮(╯▽╰)╭

在乌林珠这种混搅搅下,贾母不光火气大涨,就连思维都受到了影响。虽然还没到赌口气非要认儿子的程度,但相较于没啥用处的女儿,多个出息的儿子他不香吗?

再说了,谁说女儿就没用处了?

只要认下儿子,女儿不更应该报她的养育之恩?

只是败家孙女杵在那里,让事情多了几分不确定性。

随后贾母便将视线转向了吴自来身上,想看看经了这么一遭,这个自己找上门的儿子还要不要认亲了。

肯定要呀!

“吴某不图贾家的家业财产。军功前程这些,吴某自己就能挣来。今朝来此,一来是想要看看亲生母亲,略尽人子之责。二来便是替犬子赔罪。”说完便让吴谨去给贾琏行礼赔不是。

事毕,吴自来又朝贾母抱拳作揖,“是儿子不孝,让母亲为难了。来之前并不知晓家中是这般光景,既已知晓便不能视而不见。儿子愿接了母亲家去,颐养天年。”

乌林珠嗤笑,“然后让天下人都指着咱们骂不孝?”

吴自来:“公主此言差矣,微臣只是瞧不得母亲为难。”

“哼,看在你也是上过战场,为国出过力的份上,本宫就好心给你提个醒。这偌大的荣国府可没看起来那么光鲜好看。奴不奴,主不主的,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对了,你怕是还不清楚,荣国府早就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你要是真能将老太太接回去奉养,说不定还能给府里减轻些压力呢。只是你家能做到天下的菜蔬写了流水牌子,不管吃不吃都得摆一桌子的铺张浪费吗?”

“放肆!”

听到乌林珠这么说,贾母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彻底断了。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乌林珠身上都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乌林珠又不是被吓大了,就贾母这副怒极攻心的样子还真吓不到人。不过乌林珠还是意思意思的关心了她一回,“来人呐,去请位太医过来,以免老太太一会儿说晕就晕了。再将本宫用惯了的那把纳鞋底的锥子拿过来备着,对付这种说晕就晕的毛病,那玩意最好用。”

身体已经开始微晃的贾母:“……”

其也人:“……”

贾政忍了又忍,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压着恐惧和怒火的朝乌林珠的方向走了一步。

刚想指责什么,却见乌林珠伸出带着芙蓉石戒指的食指在自己唇上按了下,随后便笑眯眯的说道:“我劝老爷三思后行,别今儿图一时痛快就找我不痛快,那赶明儿我想起来了,可要随时随地派人去‘国子监’教导老爷什么是尊卑礼数。”

乌林珠特意在‘国子监’三个字上咬字重了些,贾政不傻,瞬间便明白了乌林珠的警告。想到乌林珠会在国子监的全部师生面前派人斥责自己,或是教导自己规矩…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贾政瞬间又敢怒不敢言了。

他丢不起那个人。

贾母和贾政都被乌林珠干灭火后,赦琏父子就更老实了。看了一眼装鹌鹑的父子俩,乌林珠又笑眯眯的对吴自来说道:“不妨告诉你,就荣国府这个配置,这个人才济济,就是告荣国府谋反,本宫都不怕。”

是贾赦能上马杀敌,还是贾琏能挥刀武剑?是贾政能文讨奸佞,还是贾母能保障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吴自来:这话…他接不住!

见吴自来垂眸不语,乌林珠也没为难他,而是笑着总结道:“废物堆里就不要长大葱了。”

早在两刻钟前,乌林珠就给了荷叶暗示。而收到暗示的荷叶又给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就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气喘嘘嘘跑进来,无视屋中紧张尴尬气氛,对着乌林珠打千道:“主子,宫中急召!”

乌林珠闻言蹙眉,看看屋中众人,又看看那小太监,“现在?”

小太监:“是。”

乌林珠听罢不语,摆出一副非常不想走,又不得不走的样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差不多十几息的样子,乌林珠才一脸不爽的站起身。

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么气呼呼的走了。

随着乌林珠的离开,所有人刚刚不敢表现出来的愤怒和不满便都不再掩饰。

又因为乌林珠的连削带打和强烈反对,贾家的这个亲认得也更积极了。

吴自来证据确凿,又长得极为神似已故荣国公。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吴自来本身足够优秀,宫里的女儿也是新晋红人,这才是他能认祖归宗的主要原因。

就在乌林珠‘进宫’的时候,贾家火速为吴自来办理了认祖归宗的简易版程序,之后更是极为用心的为吴自来一家收拾院落房舍。

贾家向来院落紧张,但归家的是整个三房,所以安排的院子也不能太小。若是太小,人家未必会愿意搬回来。

荣国府大致上可以分东中西三纵院落区域,东边住了贾赦,中边靠后住了贾政一家,他们居住的后面,隔着一道南北宽夹道,对面就是凤姐儿的院子。

再往西,垂花门里几乎都是贾母的地盘,以及新盖的大花厅和贾家的后楼库房。

拿来府中图纸瞧了一回,最终便将西边垂花门到西角门的一射之地都给了三房。

这一处有连在一处的四个小院,贾政的外书房和一处名为绮霞斋的小书房。

贾政搬得心甘情愿,吴自来听说了还跟贾政演了一场兄弟情深。

不过搬家不是小事,加之院落还需要收拾整理,所以吴自来一家还需要再等半个月才会搬回荣国府。

为了让凤姐儿用心收拾院子,塔塔尔氏还出了一笔修葺费用。

除了这笔费用外,塔塔尔氏还告诉凤姐儿,虽然他们一家搬回来了,但日后一切日常所需抛费,他们家都自理。因常年居住西北,吃不惯京中饮食,此后一日三餐也是单独开伙,总不会给府上增加开支就是了。

那可太好了。

凤姐儿还担心三房回归后,会让本就入不敷出的荣国府再雪上加霜呢。

这会儿知道不会增加额外支出后,凤姐儿的态度就更好了。

但相较于凤姐儿,王夫人的心情就多少有些提不起兴致来了。

到不是王夫人跟乌林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是三房回归后,将来分家时,必定会有三房那一份。

虽然在凤姐儿嫁进来前,王夫人就已经将贾家搬得差不多了,可她若是知道见好就收,也就不是她了。

其实这个考虑凤姐儿也有,但府里太穷了,她还真就没啥舍不得的。

哦,还有老太太的贴已私房没分呢。

以前是两房分,现在是三房分,确实会少分许多。

但不要紧,她与鸳鸯的关系还不错……

←_←

荣国府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嫡出三爷,自是要大摆宴席,奔走相告。可惜贾家找回来的这位三爷此时正在丁忧,虽说没的是养母,但也正因为是养母,所以才更要将这个孝守得无可挑剔。

于是贾家大宴宾朋,正主却留在自家府邸没有出席。

听说这事的乌林珠不由又是嗤笑连连,还跟四爷等人提了一回往常贾敬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还有太上皇的万寿节。

都是不用正主出席,配角各种乐呵。

四爷没理会乌林珠这种冷嘲热讽,继续批他的奏折。

说实话,四爷只要想到当日乌林珠是怎么对着贾家人连削带骂的,就挺同情荣国府一众人的。

虽然这丫头说的都是事实。

摇了摇头,四爷便将手中的折子朝乌林珠丢了过去。“看看吧。”

日前,四爷派了年羹尧去扶桑,让其想办法将那边的金银矿弄成自己的。

没想到四爷的这个‘自己’没说明白,直接让年羹尧误会了,人家真就将那边的金银矿当成他自己的了。

你就问四爷气不气,窝不窝火吧。

第140章 ……

这有什么可气的?

再多的金银也架不住修一座美轮美奂的省亲别院呀。

将折子放回炕桌上, 乌林珠对着四爷笑得无比乖巧可爱:“别气别气,就让您家的孝顺闺女给您出个主意。”

“孝顺闺女?”原本还挺气的四爷直接被这四个字逗笑了,用一种非常明显的眼神说道:“这话你敢说, 朕还不敢听呢。”

“那行吧,我这就随机撤回一个孝顺闺女。”乌林珠这么说的时候,还向后移了移自己的小身板,“不孝顺的闺女, 可没那么多的闲心管那些破事。”

这种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四爷:“罢了,说说你又想到什么主意吧。”

你让我说, 我就说, 那我多没面子呀。哼!就不说~

仿佛是没听到四爷这句话一般, 乌林珠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就是不看四爷。

四爷见她这般,哪里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摇了摇头,视线转向一旁侍候的苏培盛, 道:“将最近新得的供品列个单子拿给公主挑。”

“瞧您, 这多客气呀。”苏培盛闻言立即笑着恭身退出去,等苏培盛一走, 乌林珠才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年妃有了身孕,正好按制宫里可以有两位贵妃。如今宫里只有李贵妃,不妨您再册封一位年贵妃……”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李氏的父亲可是在知府的位置上干了好些年, 一直到四爷登基了才又升了道员。原本就是个捞官,后来又有了养廉银,家底就更丰了。

年家更是不必多说, 年遐龄那也是外放的封疆大吏。更别提年家两兄弟全都是颇有才干的能臣,还都外放地方过的了。就算之前不知家底深浅,但这次扶桑金银矿的事,肯定没少捞。

让这两家打个擂台,也能将省亲的事炒得更热闹。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李氏生的还是年氏生的,都不是四爷心中的储君人选。

一个资质在那里摆着呢;另一个则是月份太浅尚不知男女,且能不能长成,长成后资质如何都不知晓。

四爷闻言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乌林珠,心忖了一句:朕真是高看了你跟弘昀的交情了。

~

或者说,你小看了某人两面三刀的无耻程度了。

因为在宫里呆了小半日的乌林珠,因着算计了李氏而想到了玉清观里的弘昀,于是出宫后便直奔玉清宫。

恰好宫里刚送了些暹罗国进贡的茶叶给弘昀,弘昀刚拿起茶叶闻了闻便听说乌林珠到了,当即便决定用新茶叶招待贵客。

乌林珠摇着团扇,一边摇还一边对煮茶的弘昀说道:“只用普通的井水煮茶便好。”

“知道。”弘昀知道乌林珠的习惯,也没用那些闲来无事收集的露水雪水,只早早就让去打了井水过来备着。

少时,一人一杯新茶,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谁都没主动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因都是比较自在随性之人,倒也不会因为沉默而生出尴尬之感来。

吃了两杯味道有些寡淡的茶,又在道观吃了顿有荤有素的客饭,乌林珠才在临走前问弘昀最近有没有出行计划。

“我往年都是在外面旅行度假,今年因事耽搁了,总觉得哪哪都不自在,正好天热上来了,不妨出去走走。”

弘昀也愿意出门溜达,听到乌林珠这么说,便知她在邀请自己,自是不会拒绝。问了一回乌林珠有没有目的地,出京后又往哪个方向走后,听说没有也不以为意。只笑着表示他这里随时都可以出发。

就喜欢这种不墨迹啰嗦的旅行搭子。

乌林珠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就过几日吧。”

因出行要看黄历,还要让人收拾船只,给底下的人留出安排时间,所以乌林珠也没说得太死。

等听完乌林珠的理由后,弘昀竟感觉自己又发现了乌林珠的一个优点。

率性,却不任性。

率性是拿得起放得下,说走就走的洒脱。

不任性是知道体贴底下的人,给他们留出充足的办差时间。

其他人:你那双大眼睛算是白长了。

乌林珠:他有一双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慧眼。

开心!!!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用这么厚的滤镜看她呢。

非常新奇,也非常欢喜。

心情被弘昀一两句话便哄得欢快明媚,哪怕回了雍王府听说了贾家那些糟心事,也没影响分毫。

贾家人干出来的事,总能跌破不少人的下限。即便乌林珠这种下限贴近地平线的人都要时不时的因为贾家的奇葩事,而被惊得目瞪口呆。

贾母认回她‘亲生’的老三后,先是走了认祖归宗的程序,并给吴自来上了族谱。随即又大宴宾朋,召告天下。

这些都折腾完,给三老爷一家居住的院落也收拾出来了,于是吴自来又带着妻儿挑了吉日搬进了荣国府。

吴自来一家入府后,每天晨昏定醒一次不落的去给贾母请安,也会隔三差五去大房那边坐坐,更会在贾政休沐的时候邀贾政出府赏景。

塔塔尔氏则成功加入邢王二人的队伍里,每天都在贾母跟前侍膳立规矩。知道荣国府的老少媳妇都挺爱财的,塔塔尔氏还主动拿出一个铺面,跟两位妯娌和两个侄儿媳妇一块做点小买卖,挣些‘零花钱’。

有了利益链,到让塔塔尔氏在极短的时间内与荣国府的女眷们都混熟了。

他们的两个儿子吴谦和吴谨则在贾政的一番关爱下,去了贾家的族学,与薛蟠等人成了同窗。

因有之前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在,薛蟠还特意设了酒席给吴谨赔罪。

席间,吴家兄弟不光原谅了薛蟠的冒失,还结交了不少人。

像是家道中落的柳湘莲,像是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等。

又过了几日,吴家兄弟还席,不光请了那日席上见过的世家子弟,还请贾琏和薛蟠多给他们引荐些同辈中人……

吴自来四人很快就习惯了荣国府的生活,并且借着荣国府与四王八公家都有了些微弱的接触。

贾家一向都是流言跑得最快,在贾家还没大宴宾朋前,京城中就有不少人家听说了这事。

因为没人认为贾家有什么是值得旁人觊觎的,所以大多数人的关注点便都放在了贾母与妾室姨娘不得不说的那些内宅阴私上了。

斗得还挺激烈的哈~

然后这时候,就有不少后宅的太太奶奶们对贾家的事各种神点评了。

都调包了,咋就没想着摁死他呢。

瞧,现在热闹了吧?

对了,既然贾家老太太当初生的是儿子,那贾敏又是谁家的小孩?

哎呦喂,贾家当初待贾敏可不薄,不说定下了林家那门亲事,还特意为她置办了十里红妆呢。

有记得当年旧事的众人,都不由说起了贾敏的好命,以及当初贾家为她置办的丰富嫁妆。

别说他们记得了,就是贾家上下也没人不记得这事的。

尤其是王夫人,她以前就十分嫉妒贾敏。

不光是贾敏的十里红妆,出阁前在娘家一脚出八脚迈的排面,还有贾敏嫁的男人忒特么有出息了。

于是王夫人就在闲话家常的时候稍微露了一点口风,之后这话就传到了凤姐儿和邢夫人口中。

邢夫人知道就算将贾敏的那份嫁妆讨要回来,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除了偶尔跟心腹陪房嘲笑一回老太太也有今天,旁的也只是听听便罢了。

但凤姐儿听说了这事后,却是双眼发光的让人去将贾敏的嫁妆单子抄一份给她。

蚊子肉她都想要拿来炼油,那么一大笔嫁妆,哪能白送给外人。

必须讨回来。

原以为凤姐儿会向贾母请示,再去向贾敏讨要嫁妆这事。不想凤姐儿却是个胆子贼大的,她竟然准备直接带着去林家,来个先斩后奏。

你为凤姐儿为什么这么做?

东西是她带着人讨要回来的,有什么没什么,什么东西可以以假乱真,自是由她说了算。

这么说吧,她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她有好处拿。

但这也不能全怪凤姐儿。

娘家对她的教养出了纰漏,婆家又不是个良善之地。府中一日不如一日,早晚有兜不住的一天。贾琏也不是个靠得住的,她总得为自己的小家,或是为她们母女多谋划一番,不是吗?

因着前些日子贾母突然的造访,后又没了动静。贾敏总觉得这不像是她老娘的行事作风,便让家中下人去盯紧荣国府的动向,不想没过多久就听说了孩子调包之事。

原来不是她老娘的行事作风变了,而是她的身份变了。

听说了这么劲爆炸裂的消息后,贾敏更是让人盯紧了荣国府,然后一天一个消息,一天几个消息的送回林家后,贾敏先是沉默消沉了几日,随即便也开始调查起自己的身世来了。

姓吴的应该不会认错亲,她老娘也应该不会胡乱认亲,那既然他们都确定了,自己就真有可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可若她不是老太太亲生的,那她又是谁,她的父母家人又在什么地方?

宝玉听说了这事也恍惚了好几日,为了这事还特意去了一回雍王府寻乌林珠求证。转过天来,便带着人去了林家。

他担心贾敏会伤心难过,特来去安慰她的。

就在贾敏也在积极寻找身世的时候,凤姐儿带着荣国府的下人和几辆准备一会儿装东西的空马车来了林家。

凤姐儿也没跟贾敏客气,她也不认为贾敏还需要她客气应酬。所以话里话外都非常不客气的将来意说了。

林家什么家底?

号称百万皇商的薛家都远不及林家家底丰富。而林家的家财,至少明面上的家财都在贾敏手里捏着呢,她还能在乎那份嫁妆?

但这嫁妆不是你说要就能抬走的,荣国府必须出据断亲文书。

“若今天来的是你婆婆,话好说,事好办。但你王熙凤,还真代表不了荣国府。”

凤姐儿打心底瞧不起她那继婆婆,更是厌恶憎恨至极。听到贾敏这么不客气的话,脾气就压不住了。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鸠占鹊巢的野/种,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琏二.奶奶的厉害!

贾敏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半点不怵的对着凤姐儿冷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翻脸比翻书快嘛。”

一旁的黛玉险些被这话逗笑出声,而双手捧着贾敏诰命卷轴的夏金桂则用一种略微有些失望的神色打量了一回凤姐儿。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第141章 ……

连夏金桂都觉得凤姐儿这行为有些迷, 还蠢得让人不忍直视,就更别提对凤姐儿印象一直非常还不错的黛玉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脑袋被门板夹了?

相较于两个小姑娘,贾敏她到是完全理解凤姐儿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一是侄女肖姑, 王氏女的教养本就在那里摆着呢。看看王夫人这些年的行事,就可见一斑了。

二来便是凤姐儿因为婆媳间那点事,进而迁怒到了她这个出身不明的人身上了。

贾敏猜测凤姐儿来此讨要嫁妆,并非是老太太之意。至于是不是二太太的意思, 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年住在京城,不知听了多少荣国府二太太的光辉事迹, 桩桩件件都离不开银钱。有这么一位亲姑妈言传身教, 荣国府琏二.奶奶的雌威也是无人能及。

凤姐儿的生母是宁国府的姑奶奶, 曾经按血缘辈分,她不但是凤姐儿与贾琏的姑妈, 还是凤姐儿的姨妈……贾敏心下摇头,她曾经不是没想过与老太太分说一回,再私下里劝一劝凤姐儿为人处事收敛一些的。

可先是儿子生病夭折, 再是夫婿缠绵病榻, 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诚如贾敏所料,凤姐儿确实将对邢夫人的一腔怨恨悉数投放到了贾敏身上。

贾母用孝道钳制儿孙, 平衡两房,所以即便邢夫人再不讨她喜欢,也只有她能骂得。若做为儿媳妇的凤姐儿若敢在明面上对自己的婆婆不恭敬,肯定会惹来贾母这个太婆婆的不喜和忌惮。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哪怕贾母每次都一副为孙媳妇作主的姿态, 让凤姐儿跟邢夫人对上,凤姐儿也不敢真做什么。但婆媳间的矛盾彻底没办法调和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凤姐儿管家, 自是可以像对待旁人那般给邢夫人来点暗亏。但问题是邢夫人也不是旁人呀,她才不在乎丢不丢脸呢。总之就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真让邢夫人挑了‘错处’闹出来了,不光丢自己的人,还会让人指着她的鼻子说王家女没本事,管不好家。

忍气吞声好几年,自认吃了不少亏的凤姐儿终于找到了发泄渠道。

那就是‘真实出身’肯定连邢夫人都有所不及的贾敏。

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发泄愤怒……最后还能得到一笔丰富的嫁妆,这事在凤姐儿看来,就能做!

凤姐儿带了不少下人来林家搬嫁妆,林家也有不少忠心护主的下人,夏金桂见情况不妙,一边让人回家搬救兵,一边捧着诰命卷轴就站在了贾敏身边。

诰命卷轴不光代表了贾敏的身份,还是朝.廷的象征,凡有损毁自有律法处置。

虽然动作比夏金桂慢了半拍,但捧着林如海晋封林文公圣旨的黛玉也与夏金桂并排挡在了贾敏身边。

不管母亲是谁家的孩子,但她都是林家的当家主母,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先林文公之妻。

经过乌林珠连续几年不间断的连削带打,荣国府众人早就没了原著般的心气。如今的凤姐儿也就是欺软怕硬,敢对贾敏这中落了架的凤凰亮爪子罢了。

但她来之前却没想到林家竟然还有块包在肉里的硬骨头,一时间竟让她有些进退不得。

真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即便此时诰命卷轴和圣旨不曾损坏,可事后被贾敏以这种理由告上一状,她也是有嘴说不清。

贾敏有诰命,又是林文公之妻,她这个身份完全可以进宫告御状。

为了不让人说朝.廷也干出人手茶凉,卸磨杀驴的事来,宫中帝后定然会为贾敏主持公道……

凤姐儿也是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贾敏身上有诰命,林家还有追封圣旨这种东西。

只是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若真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那她琏二.奶奶的面子又要往哪儿放?

正僵持着,接了消息的宝玉便第一时间从景山官学那边赶过来了。

一方需要台阶下,一方也愿意给宝玉面子,加之贾敏骨子里的清高在发酵,也不愿意让人误会自己贪图荣国府的那份嫁妆。故而,彼此双方便都看在宝玉的面子上各退了一步。

于是有了宝玉做缓冲后,贾敏便让凤姐儿拿上荣国府的印签,两家去官府做个了断,之后她会按着嫁妆单子如数归还当初从荣国府抬出去的嫁妆。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贾敏虽是十里红妆出阁,但林家也是富得低调内敛。贾敏嫁到林家后除了一些衣裳料子和放不住的药材外,几乎都没怎么动过自己的嫁妆。

这会儿让人将嫁妆全部找出来,缺的直接从林家库房里找相似的填上。除了贾敏房中的全套家俱需要一一拆开搬到外面去,竟是完全不费什么功夫。

事已至此,凤姐儿便也利索的派人回去取了荣国府印签,然后带上宝玉跟着贾敏和母女去了衙门。

去往衙门的马车里,贾敏声音极其冷静的问黛玉:“知道娘亲为什么非要跟荣国府做个了断吗?”

“娘亲是为了我。”黛玉聪慧,眨眼间便想明白贾敏此举的深意。眼底带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贾敏没否认这一点,而是将黛玉揽入怀中,一边轻抚她,一边将自己的考虑轻声说了出来。

凤姐儿年轻,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没人用心教导过她。有些东西她看不明白,也没人提醒她。以至于一叶障目,一错再错。

就在凤姐儿来之前,贾敏便想到不管这个三老爷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只凭他现在的身份和宫里的贵人娘娘,荣国府都会认下他。

不管自己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只要贾家不登门讨要当初的那份嫁妆,贾家于她都有养育之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上了贾家族谱的贾氏女。

林家豪富,她身子又向来不康健,如今贾家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不顾体面,只看得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绝不能让贾家有摆布黛玉的身份和资格。

此时凤姐儿跳出来,又是以这种方式逼迫她们孤儿寡母,往日恩情自是两清了。

……

夏金桂留在林家,负责按着嫁妆单子将东西都收拾出来,然后摆在院子里。

什么时候贾敏和凤姐儿拿着契结书回来了,这些东西才会往门外的马车上搬。

夏金桂是贾敏收的干闺女,她在自己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在林家也同样是主子姑娘。加之贾敏临出门前还特意让管家媳妇配合夏金桂,这会儿做起事来也是极为顺手。又过了一会儿,夏老娘也带着夏家的仆人来了林家,夏金桂的气势就够足了。

贾家下人最开始的时候都没谁将林家放在眼里,但发现凤姐儿根本拿捏不住林家,这才多有收敛,只是他们也同样瞧不起林家的这位外八路的姑娘就是了。

之前跟着凤姐儿进府的几个下人见东西都搬到院子里了,便想直接搬到府外马车上。然在金桂菩萨面前,众生皆是屁民!别管你是国公府还是国母府的,都得给她憋着去。

于是夏金桂一马当先的拦了下来,甚至还因为瞧贾家下人不顺眼,让人将他们都赶到了府外。

贾家这帮下人见夏金桂比林家正经的姑娘还要硬气,一旁又有林夏两家的下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最后无法,竟也只能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夏金桂眯了眯眼,叫来新换的贴身丫头让其去天桥那边寻了两个人。让他们就等在贾家人回荣国府的路上‘发’起小财……

话说回来,也就是夏金桂吧,若是留了黛玉在这里,受气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

京城衙门里的官差老爷们再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见这种西洋景。

用一种满足好奇心的方式对林贾双方各种询问,最后才揣着一肚子的八卦亲自为两家做了断亲类的契结文书。

真是活久见了~

衙门这边当成谈资聊了一回,有些门路的更是将这件事捅给了某些达官显贵。

荣国府的热闹三五|不时就要来一场,但王子腾的热闹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前儿才回京的王子腾,此时还不知道凤姐儿都干了什么,等知道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从没回来。

载着贾敏母女和凤姐儿主仆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回了林家。之后贾敏当面与凤姐儿清点结清了旧日嫁妆,之后又叫来宝玉,让人拿了个雕花匣子过来。

“当初老太太给了我二万两压箱银子,这匣子里有三万两,二万两是当年那笔压箱钱,剩下的一万两算是我孝顺老太太的。”一边说一边将匣子递给宝玉,神色认真道:“便麻烦你帮姑妈亲自交给老太太了。”

当着凤姐儿和贾家一众下人的面将银票交给宝玉,之后也没让宝玉在这里多呆,而是提前打发林家人护送宝玉回府了。

这也是避免路上再出什么事,或是宝玉再被凤姐儿的三言两语哄骗住了。

她怎么将压箱银这事给忘了呢?

眼神闪了闪,凤姐儿眼中带出一抹懊恼。

她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竟干些顾头不顾腚的事。

贾敏成亲时,贾家给她准备了全套家具。都是极好的料子,极好的做工雕刻。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好料子做工的家具仍旧保存的极好。

这些个家俱都重新拆开,分别装上马车。因东西太多,凤姐儿带来的马车还不够用,她又当即立断去车马行雇佣了数辆马车。搬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贾敏的那些嫁妆悉数搬出林家。

贾敏面无表情的目送凤姐儿的车队离开,心中对荣国府最后一丝感情都散了。

凤姐儿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她带了这么多人和马车出府,不可能一丝消息都不露。

宝玉一个小辈,人在景山官学都能听到消息且第一时间赶过来,老太太等人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几十年的感情,到底是错付了。

你还别说,贾母这会儿还真就什么都没听说呢。

吴自来在丁忧,日常无事几乎都在荣国府里呆着。塔塔尔氏比凤姐儿还会哄人,贾母又给她体面,她日常便都在贾母房里凑趣。

这伪俩口子就不是盼着贾家好才来认亲的,让贾家与贾敏彻底决裂,于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王夫人乐见贾敏和凤姐儿对上,斗得越狠她越高兴。邢夫人得了消息后,只思考了半刻钟,便决定尽可能的不让人打扰凤姐儿犯蠢。

蠢是凤姐儿犯的,但好处却是大家都有份,不是吗?

抛开这些各有目的的,剩下的就是事不关已的。

贾赦懒得管这些破事,把玩着吴自来送给他的古玩,乐得自在。

贾琏则是在知道凤姐儿带人出府后,立即回房与平儿来了一场‘深入沟通’。事后又回到正房与看屋子的袭人说了几句极为露骨的轻浮之语。

袭人的目标原就是贾琏,这会儿见贾琏跟平儿好了一场后又来撩拨她,又羞又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偏巧袭人也正在那里拿乔钓贾琏呢,院外小厮跑过来说什么鲍二寻二爷有要紧事。

呸的鲍二!

府里好多事都是瞒上不瞒下,袭人一听鲍二寻贾琏,便知道是鲍二媳妇也听说了凤姐儿不在,特意借着鲍二的名头来寻贾琏。

家花没有野花香,尤其是袭人这边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得手,贾琏便在袭人脸上摸了一把就乐呵呵的赴约去了。

袭人这会儿是真生气了,眯着眼睛看向贾琏离开的方向,随后又看了看平儿的房间,眼里都是狠戾。

除了这些人,贾家不少上了年纪的媳妇婆子还都记得当年贾敏未出阁时的尊贵和排面。这会儿知道贾敏不是真凤凰了,自是不少人希望看到她倒霉。

于是就在各种各样的心态下,贾母那里一直被瞒着。直到见到了宝玉,她才知道凤姐儿干了什么事以及她成了睁眼瞎的事实。

╮(╯▽╰)╭

“我到底姓贾,听说了这种事如何能视而不见?”乌林珠装模人样的叹了口气,然后扬声将王达叫进来,“你去趟荣国府,就说我说的:王大人回京述职,多时不见家人,凤丫头思亲心切,正好回王家住些日子去。也别管旁人说什么,只让贾琏亲自送了凤丫头回王家。”

王达抽了下嘴角,小声问道:“…若是贾琏不听公主安排?”

乌林珠挑眉,“放心,贾琏不会舍已为人的。”

要么贾琏亲自送凤姐儿回王家,要么她亲自教导贾琏什么是男人的担当。

第142章 ……

凤姐儿满载而归, 但贾母却没给她任何好脸色。

甚至是因为凤姐儿的擅作主张,邢夫人都被贾母给说病了。

“你太太身子不好,你这阵子不用来我这里侍候了。管家的事有你婶子她们呢, 你且专心照顾你太太吧。”

被身子不好的邢夫人: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突然被免了管家差事的凤姐儿: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不是呢?

贾母既认了儿子就不好因着这事喝斥凤姐儿,但后宅收拾人的办法多的是,也不需要她亲自做什么就能让凤姐儿受到惩戒。

想到因着凤姐儿这一闹,直接打乱了她对林家和贾敏的安排, 贾母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如今嫁妆抬回来了,契结书也都签了, 从此林贾两家再无干系了。她除了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凤姐儿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也是别无他法。

看似荣国府的一切都在凤姐儿的掌握张罗中, 但荣国府的管家权却一直都在王夫人手里握着呢,而凤姐儿日常管家也是时时要向王夫人回话。这会儿贾母让王夫人接手管家, 并不会影响到贾家日常。对了,让王夫人管家的同时,贾母又让塔塔尔氏从旁协助。

理由都是王夫人也上了年纪, 不及年轻人有精力。

塔塔尔氏能不知道荣国府内里是什么样的吗?这会儿嘴上应着, 心里却没当回事,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起了回避的借口。

这还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凤姐儿舍出脸面要回来的那份嫁妆并未进入公库,她自己也没贪上一星半点,而是直接被贾母要了过去。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里面有不少是她的陪嫁,如今不过物归原主。

让人将贾敏那份嫁妆抬进自己放私产的库房前, 贾母还挑了几样东西分给贾家一众儿孙。

三春每人十匹料子,一套小头面。

宝玉兄弟叔侄六人,一人一套文房四宝。

赦政及吴自来三兄弟, 一人一件古玩摆件。

邢王二人及塔塔尔氏,李纨一人一套三十六件的头面。

赏了一圈,唯独没有自认劳苦功高的凤姐儿和劳苦下半身的贾琏。

邢夫人高高兴兴的回去生病了,凤姐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邢夫人跟前侍疾去了。

凤姐儿再度落到邢夫人手里,这一次肯定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火力全开的教儿媳妇如何立规矩了。

偏婆媳俩个正在那里相爱相杀时,王达去了荣国府。

诚如乌林珠料想的那般,贾琏并没有舍已为人的勇气。而凤姐儿在听说了乌林珠的命令时,先是一喜,后才是恐惧。

喜的是再不用跟她满眼瞧不上,甚至是满心厌恶憎恨的婆婆死磕了。恐惧的是出嫁的姑娘被送回了娘家,若是娘家不给婆家一个说法,她就再不会被接回去。

旁的还罢了,但若是处理不当,定然会影响到堂妹与保宁候府的那门亲事。

二叔不会原谅她的,二婶也会生撕了她的。

╮(╯▽╰)╭

贾琏装出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将凤姐儿送回王家,担心王子腾迁怒责备他,贾琏竟是连王家的门都不敢进就折返了的。

等回了荣国府,贾琏就跟脱缰的野种/马一般,彻底过起了狂野奔放的日子。

而凤姐儿呢,因平儿已经是贾琏的姨娘了,所以这次被送回王家时便只有袭人跟着了。

主仆二人带着几个小丫头和媳妇婆子回了王家,因回来的非常突然,王子腾之妻王家的二太太还一脸关切的问了一回凤姐儿,“我的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凤姐儿忍了忍,还是拿着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又以她的视角将去林府讨要嫁妆的事挑挑捡捡的说了。

王子腾夫妇:“……”

闻讯赶来的王家二姑娘:“……”

你咋不上天呢!

~

四爷对凤姐儿满意极了,更是对乌林珠最后的神来一送表示了高度赞扬。于是关于王子腾述职后要如何安排,他都不用纠结了。

就先让朕的王爱卿安安心心的,踏踏实实的处理家事吧。

满朝文武听说了养心殿里传出来的当今口谕,还颇为同情(兴灾乐祸)的各种点头赞同。

也不知道王家是不是跟贾家有仇,前后嫁了两位王家的姑奶奶,却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啧啧啧,王大人确实应该多在家事上用些心了。

而另一边,保宁候府也在衡量他们家与王子腾独女的那门亲事。

亲姑姑是那样的,亲堂姐又是这样的,谁还敢娶王家的姑娘呦~

只是现在也不是退亲的好时机,真想退亲也得等到风头过去了的。

不管贾敏是何等出身,她都是林如海的未亡人。虽然四爷挺瞧不上林如海死都要赖在任上的行为,却也不想让人以为皇家卸磨杀驴。

于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的态度,四爷还让皇后给黛玉赐了个小爵位。即:

固山格格。

爵位不大,却代表了皇家的态度。之后黛玉接了圣旨,又换了品阶正妆去宫中谢恩。

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穿着诰命大裳的贾敏。

娘俩先去了皇后的启祥宫,从皇后那里听说乌林珠进宫了,又在从启祥宫那里出来后去了永寿宫。

母女二人都是极聪慧之人,在打听了一回消息后便知道黛玉能得这个爵位,乌林珠肯定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尤其是她做主将凤姐儿送回王家这一举动,才是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的最大功臣。

乌林珠见她们母女过来拜谢,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为的是我的心,无关其他。’

是我的心让我参与进来,并且深深的凑一回热闹。

一句话,说者不解释,听者却听出了好多种意思来。但每一种都让贾敏母女对乌林珠生起一份感激。

这世上,不落井下石,不冷眼旁观,还能雪中送炭的人太少,太少了。

有了贾家这件认亲闹剧,年底宣布省亲旨意的时候,就又多了几分自然,少了生硬刻意。

不过此时还是盛夏,距离年底还有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时间,凤藻宫里的珍贵人需要在年底前晋位珍嫔。

畅春园那里的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以及太贵妃和乌雅氏等人也一个都不能噶了。

九爷在疯狂备货中,备好的货都运到了通州城里几个临时收拾出来的大仓库里。

而四爷呢,到是真的从近亲宗室里寻了十个年纪在六.七岁的宗室小阿哥。

这些个小阿哥统一住进阿哥所,之后与四爷家的小阿哥们一块去上书房读书。为了‘照顾好’这些个宗室小阿哥,四爷还分别给他们指了一位养母。

凤藻宫的那位珍贵人也得了个便宜儿子。

对了,年氏的月份大了,太医也已经诊出了男胎。四爷为此还特意重赏了太医,又命人送了些年氏能用得上的东西到她宫里。

年家得了消息别提多高兴了,年羹尧之妻还借着递牌子给皇后请安的机会,亲自去瞧了一回年氏的怀相。

说了好一通话,又特意给年氏留了些钱票。

四爷根据那份排卵期易孕日宠幸后宫,原就不缺子女,如今后宫更是百花齐放,硕果累累。而怀孕的年氏也不过是后宫有孕嫔妃中的一员罢了。

京城闹闹哄哄的,又正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于是乌林珠这边便挑了出行吉日,带上蹭旅游的弘昀一行人出京了。

一路走走停停,又都是不差钱也没啥正经事的主儿,很是玩了一把深度游。

这个时节肯定不能去南边,所以他们直接朝北走。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乌林珠便很喜欢去些古镇古村打卡。她以为她是喜欢那种古风建筑,可现在逛原汁原味的古建筑时,她才知道她也是叶公好龙。

以前出来玩的时候,虽然荷叶王达等人都始终陪在她身边,但受身份限制,他们总是用一种少说少错,不问不说的态度陪乌林珠出游,就挺没意思的。

但现在队伍里多了一个弘昀,就感觉整个队伍的氛围都变了。

弘昀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他又是跟着无为道长修道的,所以说话行事都是依着自己的本心来,既不奉承谁,也不迎合谁。

然就是这种态度,才是最自然的相处。

弘昀也有自己对人事物的见解,乌林珠也会认真聆听他的世界观。

时而,乌林珠便会有种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早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然长大了。

乌林珠与弘昀一直在外面玩到了九月,天气彻底转凉了才打道回府。只是让乌林珠没想到的是他们回去的时候竟遇到了伏击。

是冲着她来的。

一支人马要生擒她,一支人马要摁死她。

没错,朝乌林珠出手的还不止一波人马。

乌林珠非常惜命,所以每次出行都会将四爷安排给她的人都带上。弘昀是四爷亲生的崽,他身边也不缺侍卫。但偏偏来者人多势众,又是提前设伏,让乌林珠一行人非常被动。

乌林珠有自己的底牌,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但旁人不知道呀,于是这时候不管是乌林珠的人还是弘昀的人都拼了命的想要护送乌林珠杀出重围。

弘昀的人率先抢下一匹马,弘昀不由分说的将乌林珠送上马背。就在乌林珠伸手准备带他一块逃时,弘昀却摇着头,朝一旁退了一步。

语气坚定平静的说道:“你比我有用,要优先确保你能活下来。”

无关男女,也无关任何情愫,只是因为你于大清,于皇阿玛更有用。

乌林珠闻言,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木着一张脸,对弘昀说道:“生死关头了,有必要这么冷静吗?”

弘昀不语,直接在乌林珠的注视下,替她甩了马鞭。任由吃痛的马儿带着乌林珠逃出生天……

乌林珠:“……”

果然,她当初的想法是对的。

第143章 ……

乌林珠逃了, 还逃得心安理得,毫无负担。

不过乌林珠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之辈,她逃的时候, 还故意带走了一部分刺客。

那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即便侍卫和粘杆处的人极力阻挠,仍有人毫不恋战的朝着乌林珠追去。

瞬间减轻压力的众人缓过气后一边反杀这些人,一边也朝着乌林珠纵马飞奔的方向追去。

一边追, 还有人一边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他们停船补给,上岸时遭遇伏击。不少人都被药粉迷倒了, 剩下的一部分勉力护着乌林珠和弘昀往府衙方向转移。

之前他们突围, 被刺客追杀。这会儿乌林珠带头逃窜, 又变成了乌林珠一人在前,中间刺客狂追, 弘昀以及其他还能跑得动的护卫们追着刺客跑,然后跑在最后面的刺客就会被追着他们的护卫们群起攻之。于是刺客们跑得更快了,弘昀他们也追得更起劲了。而跑在最前面的乌林珠更是抡圆了胳膊挥舞着马鞭, 让胯/下的枣红马跑出飞的效果来……

原本乌林珠对人的信任度就不高, 被害妄想症没发作时都是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德性,这会儿又出了这种事, 即便被保护得极好,她也是草木皆兵,谁都不信任了。

于是乌林珠并未直接朝进城的方向赶。

好吧,她对方向不敏感,除了知道左右外, 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加之不认识路,就是想进城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这里也没有路。

他们停船靠岸的时候就已经是未时过半了, 按后世的说法就是下午两点多。

马车离开码头一路往城里去,半路遇见了‘集市’,马车从路两旁的摊子穿行时,正好落入包围圈。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乌林珠等人才知道他们停船的那个码头都是人家专门为他们修筑的假码头。距离真码头有六七十里的路程,距离他们要下榻的城镇更有二十多里路。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原来的真码头下船,一行人骑马乘车去最近的城镇,也只有二十来里的路程。遇到埋伏,不管是搬救兵还是自己冲进城里,都是件极为容易的事。可他们在假码头弃岸登船时,距离最近的城镇足有一百多里的距离,不管是求援还是自己脱困进城,都极不容易。

那些人修了假码头,但却没修路。除了修码头时压出来的车痕外,什么都没有。

因大清幅员辽阔,各地贫富差距也非常明显,加之城镇府衙也不是都对修路这种事上心。看到这里的‘路况一般’时,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有几分见识的众人便都没怀疑什么。

话说回来,这些人亮兵器的时候,乌林珠都没想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当时还下意识去看弘昀,以为有人想对这位‘皇长子’动手。自己一行人是无辜被连累的~

╮(╯▽╰)╭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抬头看天,虽然可以分辨出一个大致时间,但乌林珠还是抽空将放在游轮空间里的一块怀表拿出来瞧了一眼。

5:45分。

酉时三刻。

如今已经过了农历九月初九,太阳落山的时间也越来越早。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了。

只要天一黑,她就进游轮空间,只是这么想的乌林珠却发现前面没路了。

咬了咬牙,乌林珠直接纵马至山脚下,之后牵着那匹枣红马就进了山。

又走了不过十余步,回头便看见追兵已至山脚下。于是乌林珠又快走两步,直接将枣红马收进了游轮空间,而她自己则又斜着往山上冲了数十步,之后便蹲下.身,藏于一侧的草丛中。

她也是个鸡贼的,故意将身上的披肩搭在这处草丛上,然后才在蹲下来的瞬间进入游轮空间。

按大多数人的心理,若是在此处看到她的披风,肯定会忽视这一处,然后继续朝前追。天都黑下来了,这时候进山…祝他们好运。

一进入游轮空间,乌林珠就跌坐在地,先是剧烈喘气,随即才用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爬起来。

先是给自己寻了杯饮料喝,之后更是拿出游轮上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葡萄酒压惊。

穿越这么多年,就属今天最刺|激,也最血腥了。

原本他们一行人是准备进城吃些当地特色做晚餐的。‘忙’了一下午,又喝了那么一大杯葡萄酒,乌林珠直接因着空腹喝酒将自己搞醉了。

迷迷糊糊的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半夜头晕脑胀的被饿醒,又去给自己煮了碗什锦面。

一直到吃饱喝足再度睡下,乌林珠都没想起苦苦寻找她的三波人。

一波要生擒拿下她的,一波要摁死她的,一波是以弘昀为首想要护住她的。

总之,空间外因着她有不少人彻夜难眠。而空间内,被丢在游轮花园里的那匹枣红马吃饱喝足享受马生,乌林珠自己窝在带有按|摩功能的大床上,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翌日,空间内仍旧睛空万里,风和日丽。而空间外却是秋雨绵绵,寸步难行。

乌林珠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便窝在被子里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单机游戏才起床。

因游轮空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极致放松的乌林珠更是头没梳脸没洗的抱着各种零食去甲板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玩游戏。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乌林珠将一头长发梳成一根鞭子,又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骑马装,这才拿了一把半长不短的仿唐刀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就发现外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黑,而且雨势过大,到处泥泞难行。

见此,乌林珠只思考了两息便又退回了空间。

算了,等天晴吧。

于是心安理得退回空间的乌林珠,又极难得的得到了一段不算短的度假时光。

游轮很大,原本这上面的物资就足够乌林珠用一辈子还有剩。穿越的这几年,她也没少利用自己的助眠师能力偷偷跑出去,然后各种采购,再各种往游轮空间里塞各种物资。

可以说,即便呆在游轮里一辈子,乌林珠都能因为物资太多患上选择困难症。

至于说一个人呆得时间太长了,会不会感到寂寞,甚至是换上什么失语症?

乌林珠心忖:有手机,平板,电脑,电影院,游戏健身房,鹦鹉八哥儿,忘了什么时候放到空间里散养的猫猫狗狗……至少一个月内她都不会感到寂寞。

至于一个月以后会不会寂寞…她有一颗蠢蠢欲动,时刻想要作妖的心,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在这么安逸的空间呆那么久?

最重要的是她得知道是谁想要生擒她,谁又想要她的命。

……

没有侍女照顾,太复杂的发式乌林珠也都不会梳。好在呆在空间里,她的追求也从精致美丽变成了悠闲自在。

每一天,她都是披头散发的在游轮上闲逛。

然后一套上衣下裤的真丝睡衣,一件柔软舒适的对襟宽袖褙子,一双厚底家居拖鞋,就是她的全部行头。

报仇这种事,肯定要排在享受后面的,于是越呆越懒散,越呆越觉得空间非常舒服的乌林珠便决定在游轮空间呆满一个月再离开。

反正空间外没有她关心的人。如果非要说有,也是那些‘惦记’她的人让她放不下。

至于说她离开后弘昀等人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又不是那些人的目标,除非这些人傻到暴露弘昀皇长子的身份。

确实还没蠢到那个份上。

乌林珠引着那些人离开后,弘昀他们一边去附近驻军府衙求援,一边朝着乌林珠离开的方向追。

那些人失去了乌林珠的行踪,弘昀他们也同样没能找到进入空间的乌林珠。

在援兵赶到后,那些人也没恋战,而是迅速撤退了。

他们能撤,弘昀等人却不能撤,于是在援兵赶到后,弘昀被护卫转移至安全处,王达等没受伤的人便带着驻兵搜山寻人。

只是天不遂人愿,转天这一片就开始下雨,且雨势还非常大,也给搜山寻人带来不小难度。

这场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天后,雨虽然停了,但山上的路也更难走了。驻军指挥使和此地知府都觉得乌林珠已经凶多吉少了,而且纵使乌林珠贵为公主,可一个失踪了两天两夜的年轻姑娘即便找回来了,也没什么清白名声了。于其劳师动众的寻人,还不如任由她自生自灭呢。

于是两个不知道弘昀身份的当地军政高官私下里沟通了一回,便生了懈怠之心。

但他们不知道,出事后,王达和弘昀都往京城送了消息。

一边飞鸽传书,一边又派八百里加急回京报信。很快,四爷就听说乌林珠这边出事了,更是紧张担忧的派了不少人加大搜寻力度。

怕旁人不明白乌林珠的重要性,又有些担心弘昀的安危,四爷还将苏培盛派了过来。

苏培盛带了不少人过来,他一来驻军指挥使和本地知府自是收了轻视的心思,一边带着人积极表现,一边也用奉承巴结的态度讨好苏培盛。

然后他们就发现苏培盛对玉清观的那个小道士态度非常恭敬,在他们侧面向苏培盛打听弘昀的时候,苏培盛却只笑着说了句‘这是公主看重的人’。

听说清澜公主年二十,曾得太上皇恩旨自主招赘。那位崇柏小道长容貌清俊绝伦,贵气天成……

好嘛,只这么一句,就让人误以为弘昀是乌林珠养的面首了。

因没人将猜测说出口,此事也就无从解释了。加之流言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所以等乌林珠和弘昀知道这个乌龙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不少人都听说了,并且深信不疑。

……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苏培盛与弘昀带着人将乌林珠失踪的这座山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之前乌林珠丢在草丛上的那件披风外,几乎没找到任何有关于乌林珠的蛛丝马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守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猜测乌林珠是被那些人先找到先带走了,于是苏培盛便先带着弘昀他们回京城了。

四爷绝不想看到乌林珠有性命之忧,更不想让没什么底限的乌林珠落到其他人手中。

没办法,因为只要好处给到位,那缺损的丫头肯定也会帮着那些人做事。

四爷抬起头,一边揉太阳穴,一边问弘昀,“当时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先逃?”

弘昀见四爷一脸疲倦,心疼的将宫女送上来的参茶递了过去。“她比儿子有用处。儿子当时就想,实在拦不住人就自暴身份,儿子的皇长子身份总能护一护她。”

相较于他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皇长子来说,乌林珠太有用,也太重要了。

只是没想到乌林珠离开的时候,还将那些人引走了一大半,之后他们在后面紧追,竟然还将人给追丢了。

四爷看向弘昀,心中有欣慰,也有心疼。

弘昀不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上面还有弘晖和弘盼,但如今他却是自己最年长的儿子。

“莫要妄自菲薄。”四爷垂眸,长叹了一声,“皇阿玛还以为你与那丫头…生了私情。”

“皇阿玛!”弘昀闻言陡然瞪大双眸,“您怎么会这么想?”

朕为何不能这么想?朕还巴不得你们能走到一块呢。

四爷:“那丫头肯定不会有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自责。”就是不知如今身在何处,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弘昀心下不解,满目疑惑的看向四爷,“皇阿玛怎知她不会有事?”

因为祸害是不会轻易陨落的。

更因为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供出来的那些东西。

四爷对弘昀摇了摇头,不欲多说,“罢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

四爷顿了顿,“出宫去吧。”

原想让弘昀去见见李氏,但想到李氏的性子和宫中人多眼杂的环境,四爷便直接打发弘昀出宫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弘昀应声退下,四爷又转头看向窗户,一直目送弘昀走出养心殿,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四爷并没有隐藏乌林珠出事的消息,甚至为了让贾家人能够成功接收到消息,还让人往荣国府给王夫人和宝玉赐了东西。

一副就算乌林珠出事了,他也会庇护这对母子的态度。

乌林珠拿贾家人当消遣,但有她在,京城的人也不敢欺负贾家人。如今乌林珠失踪月余,不管是贾家还是其他人都觉得乌林珠回不来了。

于是其他人家想啥的都有,贾家却陷入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默和迷茫中。

王夫人哭了一场,便派人去打听乌林珠失踪的全过程,之后一边派周瑞带人去那附近寻人,一边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想让王子腾也帮忙寻一回人。

凤姐儿已经在王家住了好几个月,贾家那边不来接人,王子腾夫人去了两回,得到的说词都是公主没发话,不敢擅自作主。

这会儿王夫人回娘家求助,不管是王子腾夫妇还是凤姐儿都有一种老天有眼,乌林珠罪有应得的感慨。

王子腾这几个月一直赋闲在家,这会儿心里虽然还气乌林珠不顾亲情,却也在拿了一回乔后当真点齐家丁带人出京了。

若真能将那糟心外甥女寻回来,他也是大功一件,不信当今还让他赴闲在家。

因着这个事,王夫人又从中斡旋了一回,到是让贾琏亲自来王家将凤姐儿接了回去。

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她还害得王子腾仕途受了影响,所以不管是王子腾还是王子腾夫人,也或是王家二姑娘和王家的下人对凤姐儿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

就非常直观的让凤姐儿有了一种寄人离下的苦楚。

这次回了荣国府,她到是一改素日行事作风,先是乖乖巧巧的去给贾母请罪,之后又一副服软的姿态去见了邢夫人。

虽然邢夫人私下里跟心腹陪房说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面上却仍旧是抓紧时间从装乖扮巧的凤姐儿那里捞好处。

甭管谁是谁非,谁又变得面目全非,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凤姐儿回来了,王夫人又将管家的差事交给了她。但这一次凤姐儿到是再没逞强,而是明明白白的将贾家入不敷出的经济状态亮给众人看。

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人,她那么做都是有逼不得已,情有可源。

贾母见此,再度装聋做哑,玩粉饰太平那套;三房因从未花过荣国府一个铜子,这会儿更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但因考虑到人设问题,三房这边还是借着在贾母房里说笑的机会干了件舍已为人的事。即,每个月拿出二百两银子放到公帐中。

出钱的理由则是这么多年不曾孝敬过贾母,如今认祖归宗了,总不能一文不出,所以这二百两银子就是他们三房孝顺贾母的。

孝顺贾母的钱却当众给了凤姐儿,不光卖了贾母一个好,也是卖凤姐儿一个好,更重要的是也让荣国府这些个嘴上没把门的下人知道一回三房不差钱。

其实因着乌林珠的失踪,三房在荣国府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除了王夫人外,都是一门心思想要牢牢抓紧三房。尤其是贾母,时常会跟人说什么旁的孙女都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只有宫里的贵人娘娘不曾亲自养育,实乃人生一件憾事。

对了,宝玉要亲自去寻乌林珠,却被王夫人拦了下来。不过宝玉仍旧偷偷跑出去了。

好早之前,宝玉就曾带着人偷偷跑到沧州看望林如海,后来又在先生的陪同下去了洛阳的白马寺。

可以说小小年纪的宝玉,出行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

于是‘老|江湖’的宝玉,不光带走了他先生和二丫给他安排的小厮随从,还花了一笔银子从镖局雇了十个身手极好的镖师。

对了,宝玉还跑到雍王府寻了王达,带走了十个王府侍卫以及从贾敏借了十个林家的家丁。

等到了乌林珠失踪地附近时,又有几位从白马寺赶过来僧人师兄们与宝玉汇合。

就这样,宝玉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组织了一支杂牌军。又当了他房里的几样古董摆件筹措资金。将当票交给二丫,让她在快到期前将当票交给王夫人,之后便以这笔钱做路上抛费,开始了为期两个多月的寻人之旅。

宝玉将银票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交给兼职帐房总管的先生,用于起居饮食各种支出。一部分留到最后,用于分给这些人当奖赏钱,给京城的人买土仪,给白马寺的师兄弟做路费……

谁都没想到宝玉还能这么出息,但却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十岁的宝玉终于长成了很多人期待的样子。

四爷听说了宝玉的这一手操作后,还颇有些感慨的对苏培盛说道:“是那丫头的亲弟弟。”

苏培盛心忖了一句: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贾宝玉没他姐那么邪性,也比他姐招人稀罕。

出于某种考虑,四爷又让吴谨悄悄追上宝玉。一来是随身保护宝玉安危,二来则是让吴谨吸引旁人注意力,避免宝玉木秀于林。

……

乌林珠从空间出来的那天,正好是苏培盛带着弘昀等人返京的那天。

搜山的人都已经撤走了,苏培盛他们没进城而是直接去码头乘船,乌林珠缓步出山,又在临近山脚的地方将同在空间里休养了一个月的枣红马牵了出来。

因一出来就迷了方向,乌林珠便随意寻了个方向骑马而行。

行至半日终于看到一处城镇,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竟是他们之前便想要下榻落脚的地方,于是乌林珠夹紧马腹,毫不犹豫的进城了。

乌林珠带了瓜皮小帽,一身文弱书生装扮,加之此时已经是农历十月间,温度转凉,所以她又在外面披了件夹棉斗篷。故意在斗篷上加了一件毛领子将脸遮了大半,也就更无人注意她了。

进城后,乌林珠先去车马行,订做了一辆带玻璃门窗的小马车。多出了些钱,三日后便可提货。

因她出空间的时候就是下午两点多钟,城里城外这么一折腾,离开车马行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于是又在城里转了几圈,乌林珠便将跟她一块出空间的枣红马送回了游轮空间。

寻了一处瞧着环境还不错的酒楼用了晚饭,之后又挑了处客栈落脚。之所以不在客栈里解决晚饭,也是乌林珠担心自己不小心挑了家黑店,店家看见她孤身一人再在吃食里下药。

夜里,对外自称乌姓举人的乌林珠仍旧是回游轮空间休息,翌日再出来,全天都在城里转悠,或是去茶馆酒楼,赌坊这种地方接收一回最新时事消息。

府衙的知府大人带着人在城外搜了一个月山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京城那边来了什么人也在城外住了一个月的帐篷,且时不时还会回城里来的事情更被不少人目睹过。

听说了不少消息,又自己汇总了一番,乌林珠也就大致了解了一回这一个来月都发生了什么事。

并未因与苏培盛等人错过而心生遗憾。

虽然乌林珠的目的地也是京城,但她却准备悄悄进京。

先私下里调查一回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抢手’,然后再决定怎么给自己报这个仇。最后再考虑要不要暴露身份,要不要继续过尊贵却也没什么隐私,时刻担心四爷会卸磨杀驴的公主生活。

在城里住了三四日,乌林珠订做的小马车就做好了。

之后也没将那匹枣红马从空间里牵出来,而是直接买了匹毛驴套车。

小马车是真的非常非常小,是那种坐在里面伸长胳膊都可以直接赶车的大小。

马车是正常马车的宽度,只是缩短了马车的长度,又去了车前面车夫惯常坐的位置。

马车里面的坐椅是镂空的设计,里面还放了炭盆取暖。说白了,这个坐就是一个变形的熏笼。

人坐在上面,不光自己暖和,还让整个小马车都又暖和又干净。

马车左右是窗户都是玻璃的,保证充足的视野和光线。前面应该放马车帘的地方,则是做成了上面有玻璃推窗下面是木板的马车门。缰绳顺着窗户进入马车,人坐在马车里就能赶车。

总的来说,这辆小马车就是一辆非常适合一个人出行的交通工具……

就这样,乌林珠又买了些东西布置马车,让马车里更舒服些后,便自己赶着车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赶。

她并不认识路,好在朝京城去的官道上没有多少岔路。偶尔走错了,再往回走了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如果进城,她会在城外的时候就将车和毛驴收进空间,之后仍旧是吃饭和住宿分开来解决。

越往京城走,天气就越冷,乌林珠亲自设计的这辆小马车也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乌林珠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主儿,车里的小桌子上每天都摆了不少瓜果零嘴,靠近车门的地方还固定了个手机支架。一边吃着各种零嘴,一边刷剧听小说,再时不时的拽两下缰绳,拿特别定制的超长马鞭拍拍小毛驴的屁|股,这日子更像自由行了。

小马车非常好,但乌林珠没有路引想要进入京城,也只得提前将这车送回空间里。

好巧不巧的是她到京城那天,正好是宝玉带人出城的日子。

目送宝玉带着一支杂牌军出京寻姐,乌林珠还挺感动的。

做你姐姐还挺幸福的哈~

第144章 ……

并不知道与乌林珠擦肩而过的宝玉, 心里都是对他长姐的担忧,以及府里下人们说的那些话。

那些人都说女子清誉重于性命,纵使人找回来了, 名声受损也不应该苟活于世。还说活着回来的大姐姐会影响家中姐妹们的名声,让家族蒙羞。

宝玉不认可这些人说的荒诞言语,他更担心找不到大姐姐,或是找到大姐姐再让她受到来自家人的伤害。

想到之前去见大姐姐, 大姐姐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做个有用的人。如今宝玉多少有些明白大姐姐反复提起的‘有用’是什么意思了。

在关键时刻,‘有用’就是谁都不能抢夺的盔甲。能救命, 也能抵挡四面八方射向心口的世俗之箭。

虽然宝玉相信以他姐的性子, 就是回了京城, 也不会被人逼着自尽,当今也一定会护着他姐。可宝玉仍旧做足了悄悄将他姐藏起来的打算……

相较于出门寻姐的宝玉, 乌林珠利用金钱大法和对京城的各种熟稔,已经悄悄混进京城了。

城门口的检查非常严,城墙也高得离谱。相较于旁处, 想要进京城最起码得有路引, 于是乌林珠便换了个思路和办法进城。

你问什么办法?

呵呵,那可太多了。

说过最简单, 也最容易操作的吧。

住在京郊村子里的百姓经常会带着自家晒的菜干,山里砍的柴和自己养的鸡鸭去城里贩卖。为了早点进城,他们几乎天不亮就会从村子里出来。

乌林珠收了车,又换上一身粗布衣裳,随后便等在路边, 遇见双人进城的京郊村民便凑上去。

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最好是那种看起来像是父子或是父女的最好。

财帛动人心。只要银钱给的足, 就不会有人不动心。

二十两银子给出去,年纪小的拿着银子回村,年纪大的带着乌林珠进城。

一入城,不等带她进城的老汉说什么,乌林珠便迅速钻入犹如迷宫一般的京城胡同,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老汉卖了东西迅速出城,不敢跟任何提起今天。而乌林珠呢,在进入京城后便找了个死胡同,从那里进了空间。

太冷了。

为了不错过进城贩货的村中百姓,乌林珠天不亮就等在路口。

见到百姓远远走来,她又将身上的大毛斗篷丢回空间,之后又穿着故意打了补丁的粗衣棉衣走上几里路,再排队进城。

农历十月末的京城,又是小冰河时期的冬天早晨,光是用想的,都有种思维被冻住的感觉。

进了空间,乌林珠先喝了一大碗热汤,随后又去泡了个热水澡,确定自己不会寒气入体再冻到伤风感冒后,这才躺进暖暖的被窝睡觉去了。

一直等到空间外天都黑了,乌林珠才穿着厚厚的离开空间。

这么多年下来,乌林珠也算是结仇满天下了。想要弄死她和生擒她的人…数是数不过来的。

但能派出那么多刺客,且还为此特意修上一处码头的人虽不少,却也不算多。

于是乌林珠便决定先从四爷的兄弟和四爷女人的娘家父兄们查起。

老康头在她出京前还瘫着呢,这个可以不用管。对了,四爷的亲娘乌雅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所以她进城前特意去过一趟畅春园。

乌林珠是利用助眠术进入的畅春园,后又一路躲躲藏藏的进了乌雅氏的寝宫。之后再将乌雅室连人带被子收进她在游轮空间里特意布置出来的一间密室里。

说是密室,不过是她特意清空的一间冷藏室。

将里面的东西都清除,再将音箱和夜用监控头挂在冷藏室的四个墙角,之后将人关进去。

从外面锁上门,再从外面将里面的照明灯关掉。又黑又冷的冷藏室里突然出现的鬼哭狼嚎中,再夹着乌林珠的阴深鬼气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山里好冷’的声音。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鬼哭狼嚎声和凄厉质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乌雅氏试图逃跑,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死路。

乌雅氏是在睡梦中被乌林珠带到空间的,一醒来就是这种情况,也让她在巨大的惊恐中,以为自己陷入了恶梦中。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仍旧在自己的寝殿里。那一刻,也更让乌雅氏坚信自己做了个恶梦……

不过身处这样的‘恶梦’下,但凡心里有鬼的人,必然会露出马脚来。

‘梦里’,乌雅氏差点被乌林珠搞崩溃,说出了好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事,就是没对乌林珠遇刺事件表示负责。见此,乌林珠便也知道此事不是乌雅氏干的。

从畅春园出来以后,乌林珠才去官道上‘认亲’。

……

进城后,乌林珠便给自己制定了一套做五休二的‘拜访’计划。从直亲王府开始,一天晚上一个,连着上五天夜班后,就回空间里调整两天作息。

休息的这两天,乌林珠有时会呆在空间里懒散两日,有时会一身冬季大毛袍子大毛帽子的去酒楼茶馆听书吃茶酒。

一般情况下,乌林珠都是在空间里解决一日三餐,但偶尔不想在空间里吃晚饭了,也会在天黑前后出空间时,先去京城有名的酒楼打包几样吃食,然后在酒楼门口雇辆骡车或是一顶轿子去目的地。

到了各大王府附近,乌林珠也不着急进去,而是照例找个没人的胡同角落进空间。

吃了晚饭,天也彻底黑了,那会儿再挑没人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梯子爬墙进入各大王府。

王府的建筑规制都差不多,前院都是家里男丁在居住。如果没在前院寻到四爷的兄弟,乌林珠便会按着宅建习惯去王府的厨房等着。

厨房这里是府里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除了供应日常餐食外,还会负责各房的洗漱用水。

府中男主人在哪一房用的晚饭,光是看送去的餐食和送回的餐盘也能窥见一二。再一个,行过房事后,大多会要水,届时跟着送水的内侍便能找到人。

除此之外,还可以盯着官袍去向。

四爷的这些个兄弟都是要上早朝的,通常情况下王爷夜里宿在哪里,贴身侍候的太监就会将官袍送到哪里。官袍不会送得太早,几乎都是内室熄灯了,确定王爷今晚不会再离开后,才会将官袍请过来。

所以别看王府极大,王爷的女人也极多,但想要在王府里寻到王爷的下落,有的是小办法。

寻到人,再将人弄进游轮空间的冷藏室,于乌林珠来说都不是问题。让她觉得烦燥的却是四爷这个无良老板的剥削属性。

四爷经常会将他的这些牛马兄弟叫在宫里议事,议晚了就直接留在宫里。然后很多时候,乌林珠都会扑个空。每每遇上这种情况,乌林珠就会一直呆在王府里,等彻底办完事了才会离开。

说话回来,四爷的兄弟不会将做恶梦这种事挂在嘴边,四爷的眼线们也不会将这种‘小事’汇报上去。于是乌林珠就在四爷的眼皮子底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在各大王府乱窜。

就这样,时间从十月中旬走到十月末,今年没有收到生辰礼的四爷更加怀念不知踪迹的乌林珠了。

一边继续派人寻找乌林珠,一边又不放过一丝线索的调查幕后之人。

四爷有预感,如果不将对乌林珠出手的人找出来,并绳之以法…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贾政。

忒容易亲身体会一番那丫头的六亲不认了。

╮(╯▽╰)╭

十月初时,四爷便借着给太皇太后庆生的理由,允许嫔妃家人每月二六之日入宫探亲。

旨意一出,不少人纷纷递牌子进宫探望家中女儿。荣国府这边,三太太塔塔尔氏也在第一时间进了一回宫。

十一月初二,塔塔尔氏再度递牌子,但这次进宫的不但有塔塔尔氏,还有贾母。

伪母女没啥可说的,到是伪祖孙用着超高演技炫了一把亲情大戏。

十一月初十,珍贵人正式晋封珍嫔。

十一月二十,九爷完成了省亲前的所有备货准备工作。

十一月二十三,宫妃省亲的旨意正式下达。

省亲圣旨上明确标注了‘重宇别院’的字样,于是不少想要省亲的人家既想要省亲的荣耀体面,又不想花建省亲别院的银子。

就在不少人家都在要不要建省亲别院上各种纠结时,荣国府三房的老爷太太却让人去收拾他们家的‘旧宅子’。

吴自来:“家里在的旧宅子原是两个五进大宅并成一处,虽不大却也不算小了。咱们往常住在府里,那边也是闲置着。如今稍微修缮一二,用来应付省亲也极为省便。”

说完吴自来又满脸羞愧的对众人道:“若是另起一处,再像年家李家那般大兴木土,少说也要二三百万两。

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房的家底不及两位兄长殷实,如今家里帐上总共不过二十万两。谦哥儿和谨哥儿也大了,总要为他们兄弟打算一二。能拿来修缮省亲别院的银两最多十万两,好在只是在旧宅基础上修缮,这点银子到刚刚好。

再一个,由着工匠在旧宅那里做工,咱们在这边正常起居,也不会扰了府里清静。”

吴自来这话的意思很明白。

三房的娘娘肯定要出宫省亲的,但三房没什么银钱,所以省亲这事只能一切从简了。正好家里有套旧宅子,回头我们家姑娘就在那里省亲好了。

省亲不回荣国府,省亲别院也没建在荣国府里,省亲更不用荣国府出人出力出银子…若是这般,那咱们还怎么沾娘娘的光?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论是贾母还是赦政等人都不想让三房独自承揽省亲之事,可问题是就以荣国府现在的经济情况,也拿不出替三房建省亲别院的银子。

就在贾家众人为难的时候,史家,王家,薛家以及其他四王六公家都派人来了荣国府。

贾家入不敷出,内囊告罄的事情于这些人家不是秘密,他们派人过来就是想问问贾家三房的姑娘要不要出宫省亲。若是娘娘出宫省亲,他们也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真是及时雨!

就在贾家人觉得老天都在帮他们的时候,吴自来却是皱眉沉思片刻,然后态度非常坚定的婉拒了。

那得欠多少人情哇?

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真没那个必要~

吴自来不同意,赦政二人便劝他,最后所有人都劝吴自来接下众家好意,甚至是贾母都搬出了孝道大旗,吴自来才勉强同意接受众筹,于荣国府这边规划一片地方建省亲别院。

三房全程都是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然后也将自家准备修缮旧宅的十万两银票添了进去。

京城这边的四王六公以及王家,史家,薛家都派人送了赞助费。金陵的贾蓉和秦可卿听说了,也派人送了几万两银子回京,说是族中和他们家的心意。另有这几年被四爷连削带打的甄家,也派人送了五万两银票来。

贾母拿了十万两贴己出来,又命大房和二房狠狠的意思一下。

于是贾赦那一房拿了五万两,贾政这一房却是只拿了二万两出来。

不是贾政不想多拿,是二房公中没钱,贾政自己也没贴己,王夫人手里到是有不少,可问题是…凭什么让她拿自己的私房给贾政充脸面?

于是二房这二万两还是贾母私下里拿给贾政,贾政再派人送到三房去的。

就这样,这家十万两,那家五万,三万两,竟也凑了一百五十多万两。

钱凑齐后,丁忧在家的吴自来便揽下了替珍嫔建省亲别院差事。

对了,吴自来也是个会办事的。

他特意办了桌酒席,将所有赞助商爸爸都请到一块,先表达了一回感激之情,雪中送炭之义,后又邀请他们都来参加珍嫔的省亲。你来我往间,这些人便发现吴自来比他的两个哥哥‘明白事’。于是又都起了结交,深交的心思。

一番下来,宾主尽欢!

因此时正是年终岁末,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所以银钱虽然众筹到位了,却也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开工。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一是请了山子野去后街丈量土地,绘制省亲别院的设计图稿。二是将住在后街上的那些个族人都迁到旁处去,将地方空出来。

这一次,因着贾珍去学冬泳了,贾蓉和秦可卿又带着尤氏和孩子们在金陵守孝不在京城,加之吴自来也从来没想过要占了宁国府的会芳园修省亲别院,所以省亲别院的规格大小仍和原著相似,但位置却整个朝荣国府所在的西面平移。

又因着四爷的交待,所以吴自来请山子野设计省亲别院时,又故意在荣国府和宁国府与省亲别院间留出了两条比较宽的内部夹道。

等到将来…直接将两条府内宽夹道临街的院墙打通,府内夹道变成城内街道,那省亲别院就彻底与荣宁两府分割开了。

四爷交待过了,要好好修,用心修,将来这处省亲别院会赐给乌林珠。术业有专攻,建宅子这种事还真是吴自来的盲区,好在吴自来那里有四爷特意安排的人帮忙,倒不会被人忽悠当了冤大头。

如果没有贾家那些蛀虫,一百五十多万两银子修筑一处三里半的省亲别院绰绰有余。不过为了乌林珠心心念念的赖家可以得道飞升,吴自来仍旧会按着乌林珠之前的指示给赖家和其他荣国府豪奴一个发财的机会。

等他们发了财,建省亲别院的尾款也就有了。

←_←

这日,乌林珠穿得暖暖和和的去了一家酒楼打牙祭。要了一张二楼靠内围栏的桌子,这个位置即可以清楚看见一楼大堂的情况,也能看到不远处的说书先生,实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位置。

乌林珠先点了涮爆肚,随后又要了锅子。

一边听楼上楼下的人说各种八卦,一边涮肉吃。

贾家的消息都不用乌林珠怎么打听,就以一种即时转播的方式陆续传遍整个京城。

听了一回贾家的八卦,转头又听见有人提起年家和李家。

李氏和年氏都是贵妃,李氏膝下二子一女,年氏也怀了个男胎,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两人的娘家都已经起了各种攀比心,一门心思要将对方比下去。

其中,年家那边的气势和财力更胜一筹。

贾家丈量子三里半建省亲别院,李家则是四里多一些,年家那里却是按着六里地着人绘制图纸的。

耿氏的父母早没了,兄弟都已经分家了,所以她这里直接不省亲了。

钮祜禄氏却是对着进宫的母亲和嫂子表达了她想衣锦还乡,归宁省亲的强烈态度,最终钮祜禄氏也不得不考虑一回她的意见。

为了将抠门进行到底,四爷竟然还下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言明允许宫妃母家为省亲之事修建门前街道。但必须去工部进行登记,得到批复后方可修路。

这么一道圣旨颁下来,凡是准备省亲的人家都得将自家到皇宫方向的街道都修成水泥路。

且修路前还得去工部登记,留下一笔修路保障金才可以动工。

修的越长,保障金就越多。

至于这笔保障金什么时候会退回来…呵呵,肯定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四爷深受乌林珠影响,为了不叫九爷那里积压了早前的囤货,小年宫宴时,四爷还着重与几个官员说了一回省亲的恩德。

这几位官员都是太妃娘家兄弟,说一回太妃离家多年,侍候太上皇劳苦功高,如今太皇太后体恤怜下,合该共续天伦之乐……

好嘛,原以为没自家什么事的太妃娘家人也不得不顶着一副牙疼发作后的笑脸,对着四爷表达圣恩隆重,满心感激。

忍着烦闷参加完宫宴,转天便叫齐了家中老少,一块商量起了迎太妃归宁省亲的安排。

宗旨就是本着随意糊弄的心思,怎么省钱怎么建。

不是他们想糊弄事,只是,唉,太上皇都那样了,太妃真心不值得他们投资。

╮(╯▽╰)╭

省亲的事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乌林珠调查的事却只完成了堪堪50%的进度。

想要生擒她的人找到了,是八爷和弘时。

这俩玩意儿又犹如命中注定一般的凑到了一块。

八爷继续用他忽悠人的人格魅力将弘时笼络住了,弘时这傻小子就将乌林珠给卖了。

八爷要从龙之功,要一个傻呼呼好摆弄的皇帝;弘时这一两年被人捧得飘飘然,也起了争储之心。

两人凑到一块后,八爷便提起了四爷这些年做的那些增加政治筹码的安排。然后弘时就毫不掩饰的乌林珠在他们家的特殊地位说了。

好像真是那丫头入了老四府,事情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经弘时这么一提醒,八爷便将以前的事都串起来了。再然后,八爷便决定生擒乌林珠,威逼利诱为已用。

八爷府里有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八爷就是通过那条密道跑出去弘时见面的。而这条密道的修建时间还要追溯到雍正元年。

雍正元年,四爷让内务府的人修缮潜邸,然后内务府中的八爷党羽便借机给八爷修了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

密道的入口在八爷的书房,出口则在距离八爷府后角门只有一条窄巷的民宅里。

人是昨天半夜审出来的,书房是今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炸掉的。

炸掉的书房,暴露的密道,以及失踪的八爷……这也是今天乌林珠为什么会坐在人声鼎沸的酒楼二楼听八卦的另一个原因。

对了,八爷现在还被乌林珠关在游轮空间的冷藏室里呢。

正常人类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最多七天就会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但乌林珠却没想要八爷的命,所以她准备人为替八爷禁食禁水两天后,第三天用滴管从排风扇那里往里滴水珠子。

就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的往里滴。

第五天的时候,抓只老鼠放进去,吃就吃,不吃就饿着。

如果八爷吃了,那就继续关着他。如果八爷没吃,那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用人参须子熬碗参汤灌给他,之后再将一只死老鼠放到他嘴里,造成他饿极吃了老鼠的错觉……

老康头的儿子心里承受能力都挺强的,想要逼疯八爷少说也要个把月的时间。

等确定八爷的神智真出现问题了,她再将八爷丢到弘时床上。

失踪的八爷突然出现在弘时床上,就不信四爷会不查个底朝天。

先给四爷自己清理门户的机会,若是做得不够让她满意,那她就亲自动手替四爷清理门户。

……

因之前一直没想到是八爷,所以四爷的这些个兄弟里,她是最后一个拜访的八爷。

如今只查到了生擒她的人,那接下来的时间就得挨家挨户拜访四爷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岳父岳母和大大小小的舅子们了。

垂眸,乌林珠拿出两只色子,随意的丢在桌上。色子滚了滚,最后滚出了一个三点出来。

三点?

皇后,李氏,年氏……

三点,那就是年家了!

行吧,那咱就从年家查起。

起身,结帐,乌林珠便捧着暖手焖子随意自在的出了酒楼。

年根底下,街上极是热闹,乌林珠又像往常那般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大包小裹的买了不少年货。买得差不多了,这才一路打听,一路往年家所在的那道街走去。

年家的宅子修得极是气派,乌林珠走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年家门前不少送礼的人。

呵,真应该让老四也看看这一幕!

第145章 ……

年氏还没生出皇子呢, 年家就已经是这副景象了。等年氏诞下皇子,年家的排面岂不是更夸张?

不过年氏确实美丽,才情了得, 而且也知情识趣,极得四爷喜爱。

四福晋不比四爷小几岁,原本就是按着当家主母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如今成了一国之母,大清的皇后, 更是不肯让人小瞧了她去。

李氏的儿女都大了,虽说弘时还未成亲, 但二格格却已经有了孩子, 于是做了外祖母的李氏也不好再做争宠之事, 人也开始走贤惠稳重路线。

耿氏容貌中上,钮祜禄氏…四爷待她还不如待耿氏呢。而宋氏等人又都有些佛系, 宫斗争宠啥的都不积极……

主要是皇后娘娘非常大度,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嫔妃该有的份例从不会让人克扣,行事公正有度, 让人信服。

可以说, 在四大爷的后宫里,虽然得宠的好处有很多, 但不争宠的日子也能过得去,尤其是四大爷有强迫症,极少会为了谁破坏规矩。如此一来,就完全没必要为了个男人争个你死我活了。

选秀的时候,后宫也进了不少人。但她们无论是容貌, 气度还是才行情都不及年氏。

新人比不得年氏出众得宠,潜邸的老人上了年纪的不再争宠,年纪正好的要么一门心思在儿女身上, 要么就是不及年氏,争不过她的。

后宫人多眼杂,四爷宠谁不宠谁,都一目了然。虽然今天给这个人晋个位份,明天给那个人赏些东西,但谁最得宠,不少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正是因为不少人都看明白了,所以对于年氏和年家都多了不少期待。

但说起年氏,那就不得不说一回年氏的侍寝时间了。

年氏是在四爷登基那年跟着潜府女眷们一块进宫的,但她当时的年纪仍然有些小。

至少受乌林珠影响的四爷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年氏在宫里待年,一直到皇后提醒四爷年氏的年纪不算小了,四爷才翻了年氏的牌子。

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吧。

偏巧早年跟着四爷一块进宫的小太监与年氏的陪嫁宫女结了对食,俩口子无意间便说起了年氏会那么晚侍寝,也有乌林珠的一份‘功劳’。

那宫女转头就将这事与年氏说了,年氏倒还罢了,并未放在心上。不想年太太借着给皇后请安的理由,递牌子进宫看望女儿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当即便将乌林珠给记恨上了。

如果不是那丫头从中做梗,她闺女肯定早早就怀上皇嗣,晋贵妃位了。

年太太第一次见乌林珠的时候,便将乌林珠误认成四爷后院的那些女子。后来回城的时候又见乌林珠策马狂奔的样子,便彻底将人记在了心里。

她当时想的都是荣国府那样的人家,也教不出什么好女孩来。

再一个,自从看见了乌林珠策马狂奔的样子后,年太太总觉得这样的年轻姑娘有别于其他闺阁女子。她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更像一匹可以激起男人征服欲的烈马。

当时年太太便觉得如果乌林珠进了四爷的后院,肯定能刮起一股别样的风。

是女儿的头号劲敌!

那之后没多久,四爷就正式册封乌林珠为公主,直接定下了父女名份和辈份。

年太太松了一口气之余,开始天天烧香拜佛祈求女儿能得宠,能早日诞下皇嗣。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而这几年的时间也让年太太越发肯定乌林珠不是省油的灯了。

年纪越来越大,竟也不着急婚配。

宫外,让当今跃过皇子将潜龙府邸赐给她做公主府。宫内,住的永寿宫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室,日常出入养心殿都无需通传。

别说她与当今不是亲生的父女了,极即是亲生的父女也没这么黑天白夜的凑到一块的。

年太太跟年氏提了几回,年氏却只摇头告诉她莫要多想。

年氏嘴紧,也不欲生事,帝后和潜邸老人待乌林珠的态度太过明显,年氏更不会脑子进水的去寻乌林珠的麻烦。她也…寻不起。

更何况,皇帝的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说她们这些潜邸旧人,宫中上进的宫女,就是每三年的大选秀女,番邦进贡的美女,每年都有不知多少个新鲜面孔了。真要忌惮,她也忌惮不过来。

而且即便当今与乌林珠有什么,她也没必要针对一个永远都不会得到名份的‘养女’。

年太太总觉得自家闺女有些太天真,可她闺女又不是个听劝的,于是这个话题便也不了了之了。

不想数月前年太太进宫,竟又听说自家闺女心善没出手对付乌林珠,乌林珠竟然那么早就朝她闺女下了黑手。

贾家那丫头肯定是在嫉妒她闺女!

这事叔能忍,婶也不能忍呐~

出宫后,越想越气的年太太连着两天吃不下饭,等年羹尧继室将从婆婆那里听来的消息转述给年羹尧后,年羹尧便对乌林珠动了杀心。

转天,年羹尧去给年太太请安,娘俩个又说起了年氏有孕,不能侍寝,若是有人趁着她有孕的时候争宠……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虽都没明说,但却都知道这话里指的人是谁。

皇家瞧着规矩森严,却也是个最不讲究规矩的地方。谁能保证当今皇帝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唐明皇不顾礼法抢了儿媳妇入宫,先帝更是封了丧夫的董鄂氏为妃,太皇太后更是先帝的表侄女……就问历史上这样的事还少吗?

乌林珠很少参加宫宴或是一些女眷间的筵席,一是大多数宫宴都比较折腾人,她懒得应付那些破规矩和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皇家亲戚们。

二是女眷间的筵席,话里话外都是乌林珠的亲事,谁家子侄多优秀,催婚的意图太明显。

就问有那个时间精力,她玩点什么不好呢?

但乌林珠不知道,她躲清闲的举动又让年家母子误会她所图甚大。

自打四爷登基,年家就有了野望。

先帝不是嫡子,太上皇不是嫡子,就连当今皇帝也不是嫡子。所以不用管什么嫡庶,只要是皇子,就都有希望继承大统。

年氏是太上皇赐下的潜邸侧福晋,初封便是妃位。李氏家世不及年家,她凭孕育有功封为贵妃。那等他们年家的姑娘孕育了皇嗣,未必不能捞一个贵妃回来。

贵妃不贵妃的还是次要,关键是侍寝,得宠和孕育皇嗣,继承大统。而这期间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乌林珠进入当今的后宫……

再然后,母子商量了一回,年羹尧便决定对出门游玩的乌林珠下手了。

对了,年太太只是年羹尧的继母。

但年遐龄还活着,年太太膝下又有一位贵妃娘娘,所以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更功利的初衷,年羹尧兄弟两房都对年太太极为尊敬。

……

年羹尧派出去的人主要是想要弄死乌林珠,一是报旧怨,二是避免乌林珠回京后再跟年氏争宠。

八爷派去的人则是想要生擒乌林珠,想要威逼利诱为已所用。

双方人马之所以会选择在那处城镇外动手,皆因那是乌林珠一行人最后的补给点。

过了那处城镇,他们就会直接直奔京城,中间再不停留。

双方人马会一同行动,实属巧合。

╮(╯▽╰)╭

从年羹尧的‘梦里’听说了事情经过后,乌林珠便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四爷待她如父如幕僚,只要她一直有用,四爷待她的态度就不会变。她待四爷…有那么一点点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亲情吧,但更多的却是防备和不信任。

年氏被太上皇赐婚给四爷的时候,连选秀的年纪都不到呢。若不是后来事赶事的一拖再拖,年氏也不能在最适合怀孕的年纪怀上皇子。说不定就会像历史记载的那般,生多少死多少。

就有种年家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且还卸磨杀驴的即视感。

此时距离年氏生产还有些日子,如果年羹尧和年太太相继出事,一来定然会影响到怀孕的年氏,二来也会耽搁年家盖省亲别院的进度。

年氏肚子里怀的是四爷的崽儿,乌林珠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安排,所以暂时不想跟四爷生这种没必要的嫌隙。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乌林珠这种性子的人会考虑的事。想要她的命,她又如何会放过年家这对母子?

但乌林珠还算有耐心,所以她决定等省亲别院盖好,距离省亲正日子还有七天的时候,先弄死年太太,然后中再收拾年羹尧。

老娘死了,年家兄弟要丁忧,年家也要大办丧事。就问这种时候,年家还能接待宫妃省亲吗?

按原著剧情,省亲是在正月十五那日。古代不像现代,米面肉鱼天天都有卖的,且想买多少都能供应得上。年家要在正月十五接待皇妃省亲,那年前就得将鸡鸭鱼猪牛羊都预备下。

除了吃食,还有各色酒水以及瓜果等等省亲需要的东西。

想像一下吧,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年太太嘎嘣一下死了,这年家上上下下的人就都得跟坐过山车般,从兴奋高兴的山顶瞬间跌进四川盘地。

年氏是年太太亲生的,年家就是想要瞒下年太太的死讯继续省亲,可年氏看不到她亲娘她不问吗?

年家说病了,年氏必然担心不已想要看望亲娘。年家说人死了,年氏就得恨死年家这些人。

我娘都死了,你们还要省亲…踩着我娘的尸骨乐呵,你特么当我是豆包呀?

再一个,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年家当真不顾年太太的头七继续接待宫妃省亲,御史言官能放过年家?

年羹尧兄弟都不傻,年老爷子还活着呢,也不允许儿子们犯糊涂。所以乌林珠可以肯定年家必然会上折子丁忧,顺便替年太太守孝。

原本期待了一两年的省亲扼然而止了,所有喜庆的东西都得收拾收拾入库。看着花了巨资建造的省亲别院,年家人的心情能好才怪。

先料理了年太太,等年羹尧丁忧守孝的时候,再将双腿粉碎性骨折的隆科多送到年羹尧那间位于书房的密室里。

隆科多一失踪,李四儿娘仨就失了依靠。李四儿娘仨,或者说李四儿母女俩个一向嚣张跋扈,蛮横不讲道理,她们俩在佟家也是树敌无数。

隆科多与李四儿的儿子玉柱,虽心性敦厚,瞧着就不像是这俩人生的崽子,但他这样的人也更容易招人嫉妒。

佟家人就是一窝心狠手辣,麻木不仁的牲口。他们当初能看着李四儿折磨小赫舍里氏而无动于衷。那在有人朝着李四儿娘仨报仇的时候,也一样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尽折磨。

至于隆科多能不能活着回来,那就看他的运气了。

突然出现在年羹尧放了好多机密信件的书房密室,还是被人打碎骨头送进去的。

若是年羹尧心狠一狠,那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失踪人口。若是年羹尧将隆科多放回去了…那倒霉的不光是年羹尧,还有佟家那些对李四儿娘仨出手和冷眼旁观的人。

母孝三年,实际不过二十七个月。夫为妻守孝,不过一年十二个月。若是在十二个月里再给年遐龄续个弦,等年羹尧守完二十七个月,大办除服礼的那天,这位新续的继母若是不小心‘自/焚’于屋中…那年家就还得继续守孝去。

焦尸好弄,难弄的是愿意陪她折磨的‘继母’。

年遐龄的年纪也不少了,搞不好连续克死了两位继室后,年遐龄的大限就到了。如此一来,年家就得继续守孝。

哎呦我去,真是越想越兴奋。

于是兴奋的乌林珠,满心都是时间过得太慢的小烦恼。

一边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将隆科多送到年羹尧的书房密室,一边又决定在年家呆到腊月二十九再离开。

此时距离腊月二十九还有将将一个月的时间。

于是乌林珠便决定这个月的单日子,都去给年羹尧‘造’恶梦,双日子给年太太‘送’恶梦。

相较于单纯的将年太太丢进另一间新收拾出来的冰藏室关着,年羹尧的恶梦则更有艺术价值。

乌林珠在游轮空间的影音室里寻到不少离线影片,里面就有关于年羹尧的影视剧。

其中有一部影视剧里,就有年羹尧被雍正连下好几道圣旨,最终贬去过城门的桥段。

乌林珠将那几道圣旨都单独剪辑出来,然后沦到年羹尧进冰藏室的时候,就循环不间断的放给他听。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回游轮空间的冷藏室了。

乌林珠收拾出来的第一间冷藏室,如今住了与老鼠为伍的八爷。八爷对面的那间冷藏室则成了年家母子共享的梦中情屋。

若不是游轮里不止这两间冷藏室,乌林珠都得担心那些从冷藏室里拿出来的东西没地方放了。

每隔一天,就要做一回恶梦的年家母子也并未将自己的恶梦拿出来分说。

虽然四爷和宝玉等人都在寻找乌林珠,但随着乌林珠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人都对找回乌林珠,不报任何希望了。

加之乌林珠最后是在山里失踪的,山里又多是毒蛇虎熊,想她一个自来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年太太手上也不是什么干净的,最近又与继子合力谋害了乌林珠,心里更觉得是冤魂索命。于是不光又请了尊菩萨回家供奉,还跑到寺里让人给乌林珠超度超度。

年羹尧不信鬼神,他总觉得自己会做恶梦就是最近太累了。

想的事太多,对现状不满意,心中还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感才会做那样的梦,于是年羹尧便决定好好放松一下。

好好放松一下的年羹尧便在年前又纳了两个妾室。

都是下面人孝敬的。

一个是扬州瘦马,一个是大同婆姨。

古代四大艳福,即扬州瘦马、大同婆姨、泰山姑子、西湖船娘。

扬州瘦马以瘦为美,有的天生瘦弱,有的则是在不损姿容的前提下被生生饿瘦的。而大同婆姨与扬州瘦马又是另一种迥然不同的同格。她们专以丰乳肥臀,紧致滑润,床第媚功高人一等而声名远播。

古时朋友,同窗或是同僚上下级间,常有互送姬妾之举。年羹尧这边刚吐出一点口风,那边便挑了好的送到年家。

相较于走雅妓路线的扬州瘦马,乌林珠则觉得大同婆姨更为撩人。

这之后,年羹尧夜夜都有人陪睡,弄得乌林珠都被迫听了不少让人脸红心跳的‘少儿不益’。

再然后乌林珠便对年羹尧出手了。

她趁年羹尧洗澡的时候将人带进冷藏室,然后将烧得滚烫的热油泼在了年羹尧的下半身。等年羹尧烫晕过去后,又将其重新丢进热澡盆中……

相传男人的下半身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乌林珠觉得这种话说得太过武断。

真理必须得靠实践为证明,所以她就为广大同胞实践了一回。

你还别说,过程并不麻烦,但结果却非常附和武断理论。

年羹尧先被滚油浇灌了一回,之后又被重新丢回热澡盆里。因乌林珠泼油的时候是在空间里,所以年羹尧的痛苦尖叫声也留在了空间里。

年家的下人并不知道年羹尧这会儿已经痛得晕死过去了,他们还在门外计算着屋里的洗澡水有没有凉。

年羹尧脾气不好,家中下人都不敢擅自作主,于是下人们便都守在外面,

时间实在太长了,下人们便去寻了年二太太,年二太太先是皱了下眉,这才带着人去了年羹尧的屋子。

敲门,无人应声。

再敲,仍无人作答。

隔着房门轻轻朝里面喊老爷,仍旧什么回应都没有。

这下子,年二太太便端不住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及至看到澡盘里的年羹尧时,年二太太都以为他在澡盆里睡着了。

在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叫起来的时候,年二太太便发现年羹尧的脸色不太对劲。

又推肩膀又不停的唤人都不曾将年羹尧唤醒,年二太太心里就慌了。

一边让下人将年羹尧抬到床上去,一边又派人去请太医入府。完事有眼力见的下人又连忙去收拾浴盆和那些沐浴之物。

年羹尧祼着身子被人从澡盆里抬出来,不管是年二太太还是年家的下人都下意识不去看私密处。等将人抬到床上,人背着光,屋里的光线又被身体挡了个严实,竟也没发现年羹尧的下半身都已经开始红肿,隐隐起了水泡。

那样的伤,再盖一层厚实的棉被…乌林珠都替年羹尧痛得直呲牙。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不知道年羹尧以后还能不能重振雄风,但至少这几个月他要清心寡欲了。

←_←

完成了一波炖刀子割肉后,乌林珠便悄悄去了年太太的院子。

既然儿子已经倒下了,那年前这几天的恶梦名额便都留给当娘的吧。

年太太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先派人关心了一回继子,完事便跪在佛像前念了一个时辰的经。

不想一睡着就又做起了恶梦…唉,那佛经算是又白念了。

年家下人将洗澡水都倒了,澡盆啥的也都清洗干净放在了耳房里。年羹尧清醒后便觉得不对劲,可却一点线索都没给他留下。

就问梦里受的伤,为什么会出现在身体上?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于是想不明白的年羹尧便想到了除邪祟……

年家有四爷的人,人就安排在年羹尧的院子里。虽然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监视得到年羹尧。但也能将年家的消息及时传回宫里。

听说年羹尧泡个澡还能将自己烫出那种伤势,四爷先是懵逼了好一会儿,随后便想到了乌林珠。

凡是看起来都像乌龙的,又像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那肯定与他家这缺损丫头脱不开干系。

思及此,四爷便立马联想到了如果这事是乌林珠干的,那她如此针对年羹尧是不是失踪之事与年羹尧有关?

这么一想,四爷便又派了不少粘杆处的人去年家,一边彻查年羹尧,一边寻找乌林珠的踪迹。

原来那丫头已经混进京城了吗?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城门的守卫玩忽职守,还是钻了什么漏洞?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安全的四爷又让人去唤五城兵马司和禁军统领,御前侍卫内大臣等等,等等来养心殿问话。

那丫头能混进京城,必然有办法混进宫。她一个小姑娘都能混进城来,那市井中的奇人异士岂不更容易杀进宫来?

将负责京城,皇宫和御前安全的官员将领叫进宫来,直接了当的说起了防守有漏洞,让他们彻查的同时,还要将所有漏洞都汇总上报御前。

让将漏洞上报,也是四爷防止他们糊弄事呢。

被莫名其妙叫进宫的人:“……”

这就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

就在四爷让粘杆处的人入驻年家,彻查年羹尧时,乌林珠则因天气太冷而一直呆在年太太的小佛堂里。

等到粘杆处的人辐射到年家后院时,乌林珠担心年太太天天做恶梦会挺不到省亲前,直接中止造梦计划,提前离开了年家。

离开年家的乌林珠,突然有一种无处可去的茫然。

她暂时是不会回雍王府的了,贾家那里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除了这两处,她在京城好像也没有值得去的落脚点了。

不说这么冷的天,只说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不能出去度假就已经够苦逼了,总不能还要在阖家欢乐,到处年庆热闹气氛的时候,再一个人凄凄惨惨的过除夕吧?

可问题是…她还能去哪儿呢?

第146章 ……

‘我不高兴, 你们也不知道哄哄我。既如此不念旧情,那就…一起吧。’

在街上闲逛了半日,乌林珠便寻了个无人角落回了游轮空间。进了空间, 乌林珠就直奔放置灭火器的消防箱。

从里面拎出两个二氧化碳灭水器,又找了一块极厚的大毛巾。打开灭火器的栓封,将大毛巾堵在喷射口。

一压一射间,便收集了一大盆干冰碎粒。

弄好了干冰, 乌林珠又跑到游轮里最大的餐厅厨房,找了一回调味料……

将足有一千多克的洋葱粉与干净碎粒充份搅拌。之后再利用模具将洋葱味道的干冰碎粒压缩成婴儿拳头那么大的圆球。

做完这一步, 乌林珠又拎了桶水来, 将自制的洋葱干冰丢进去, 洋葱的味道瞬间弥漫整层甲板,熏得乌林珠眼睛都红了。

看到这个结果, 乌林珠才心满意足,笑眯眯的去给自己弄晚饭。

一边庆幸她提前从年家出来了,一边又欣慰游轮空间可以给她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

弄好了作妖小物件, 又吃了晚饭, 乌林珠便美美的去睡觉了。

醒睡后,琢磨着除夕之后各大酒楼的生意可能会受到影响, 乌林珠便又换了身衣裳出空间折腾吃食去了。

先吃了一碗炒肝,完事又去一家酒楼给自己定了一桌除夕吃的席面,做好后直接用食盒打包带走了。转头又去一家面馆,让人给她做了些炸肉酱和其他味道的面条卤子,以及一些生面条……

每年过年都要做几套新衣裳的, 虽然今年事多了些,忙了些,将给自己做新衣裳打新首饰的事忘了。但距离除夕还有两三天, 既然想到了,那总要去首饰铺和绸缎庄转一转。

原本她起的就不早,先是连吃带拿,又后挑了一回首饰,让成衣铺子改了两套他们做出来的新成衣。折腾了一回,就又迎来了京城的落日。落日后,乌林珠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

到了宫门口,乌林珠便发现皇宫的大门守得比之前严密了许多。

乌林珠啧啧两声,转头仍旧用老办法混进宫了。进了宫,又一路避开巡罗的侍卫的去了弘时的住处。

自从八爷失踪,书房被毁,还暴露了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后,弘时就时常担心他与他八叔密谋的那点事会被查出来。

偏巧外冷内热之下,就将自己折腾病了。

乌林珠去阿哥所的时候,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弘时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心下冷哼,骂了一句活该,便面无表情的走向耳房,之后从耳房朝外开的门进入耳房,随后便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椅子放在堪为视线盲区的角落里。这之后某人就非常自在的歪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离线游戏。

耳房这边放了恭桶,澡盆等物,是主子们出恭,沐浴之处。里外都有门,日常主子们从直接开在寝殿的内门进入,侍候的宫人则从开在外面的门进出。

乌林珠选择呆在这里,也是因为古人一般不会像现代人那般,拿部手机就可以在马桶上坐上一两个小时。加之弘时病了,也不可能沐浴。

可以说不管是呆在这里,还是从这里进入空间,都不会引人注意。

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今天晚上就将弘时亲爱的八叔送过来,也不耽误他们过个团圆年。

再一个,这两三天看看四爷会做什么,然后不管他做了什么,除夕的时候都送他一份别开生面的新年礼。

拿着手机打了小半夜的游戏,直到丑时乌林珠才放下手机,收起椅子,一边伸拦腰一边朝通往弘时寝殿的内室门走去。

耳房这里只有一盏夜间照明的灯笼,寝殿那里也差不多。

弘时睡在床上,值夜的贴身宫女则靠着床角,坐在地上放置的方垫子里打盹。

乌林珠推门和走动的声音都极轻,不过担心吵醒那贴身宫女,就直接站在几步之外轻声背诵经文。

最近用得比较多,乌林珠都已经能背下来了。

等到宫女彻底睡着了,乌林珠随手将那宫女收进空间,但嘴上却没停的一边背经文一边朝大床走去。

不是很温柔的掀开床帐,就见里面的弘时也睡得极香。

想到自己为他熬夜,他却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乌林珠怒从心来,直接伸出手掌掴了弘时两巴掌,之后才暴力扯了扯睡在大床中间的弘时,将空间里的八爷移到床里侧。

站在床边,乌林珠又对着这对叔侄背了一段经文,确定他们叔侄这一觉能睡上几个时辰后,这才在退离床榻前又往弘时手里放了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又往弘时他八叔手里塞了只死老鼠。

整理好床帐,又将收进空间里的宫女放出来。

因宫女只听了一段助眠经文,所以她明天早上肯定比弘时叔伯先清醒就是了。

先清醒的宫女若是看到床上有两个人,肯定得吓一跳,但也有了充足时间给自己找失职理由。

没在弘时这里多呆,乌林珠便去了太和殿。

不过四爷那工作狂还没封笔,随着时间的推移,宫中不少人都已经起来当差了。乌林珠往太和殿去的时候,经常要躲躲藏藏,后来更是索线回空间休息去了。

其实乌林珠挺想留在弘时那里瞧瞧热闹的,但弘时这里比较小,不易藏身,她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影响了送四爷新年贺礼便只得退而求其次了。

弘时病了以后,夜里咳嗽得比白天还重,已经好久没睡个安生觉了。这一觉睡得尤为舒服,感觉纠缠了他数日的风寒都消失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却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竟然看到了久违的八叔。

那一刻,弘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别说他了,他八叔也好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只是没想到睡醒后,他不光看见了光,还看见了的手持匕.首的傻侄子。下意识抻手去挡,又发现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死老鼠。

那一刻,弘时他八叔恨不得自己不曾清醒过。

乌林珠还没恶心到将二人的衣服都剥了程度,但弘时一身寝衣,八爷失踪的时候也是在床上。所以他现在也是一身穿了好多日,上面还有老鼠血和各种污渍的寝衣。所以两人同时出现在一张床上的画面,仍旧挺震撼的。

宫女提前清醒,发现自己睡着了,还睡了那么久直接吓了一跳,随即站起身准备去看看弘时半夜有没有发热。

不想刚转身就发现床帐不似她昨晚弄的,心里便有些忐忑。

此时的宫女想的都是阿哥爷口渴,自己起床的可能,但等她将床帐掀起来时却发现床上无缘无故多了个男人。

还是一个,她不认识的老男人。

吓了连忙后退,还将手里的灯盏摔在了地毯上。

静了静神,宫女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随后便开始琢磨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她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死。

怕担了干系,那宫女看了一眼时辰,便直接寻了块地方趴在了地上。

做出一副自己被人打晕的假相。

……

弘时病了,怕这糟心儿子不吃药,李氏那边早晚都会派人过来瞧上一眼。太医院那边得了吩咐,也是日日都要过来诊脉。

眼瞧着快到每日起床的时辰了,李氏的人和太医都来了阿哥所,偏寝殿里却仍旧没有一点动静,就连昨夜值夜的宫女也不曾推门出来,寝殿外的宫人和弘时的贴身太监察觉有异,先是轻声呼唤了两声,随即就轻轻的将房门推开了。

门一推开,众人首先看到的就是面朝下趴在地毯上的值夜宫女,落在她不远处的灯盏,似是想到了什么,众人随后就一脸惊恐看向床的方向。

‘阿哥爷诶,您可千万别出事哇。’

这么想的众人便几步上前掀开了床帐。

而床帐一掀开,就看见弘时正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弘时的贴身太监认识八爷外,几乎没人见过被太上皇圈了好多年的八爷。

看到八爷的那一瞬间,贴身太监都懵了。不过他却下意识将掀开的床帐迅速放下。

不能让人看见!

绝对不能让人看见这一幕!

可惜贴身太监的美意,弘时并未接收到。他睡醒了,他八叔也睡醒了。

看到他八叔拿着个死耗子跟他打招呼,弘时吓得从床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没开刃的匕.首。

八爷看看弘时,再看看规制明显是阿哥所的寝殿以及满屋子宫中穿着打扮的宫女太监时,便猜到自己此时应该是在阿哥所里。

他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临近疯点的八爷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仿佛非常的不敢置信。于是面临这个混乱不堪的清晨,他决定先疯一疯,以疯癫应万变。

说是装疯,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日与老鼠为伍,整日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质问,时刻听着那些鬼哭狼嚎…换了谁,精神状态都不会太好。

若不是有个渣爹自小就各种鞭策他,八爷这会儿可能就真的疯了。不过八爷现在离真疯了不远了,说不定装着装着就真疯了,也未可知。

╮(╯▽╰)╭

四爷刚下早朝就听说了这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回养心殿,也没坐肩辇,而是大步朝着阿哥所的方向疾行。

风雪落在肩上,都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到了弘时的院子,先是看见了一脸惊恐拿着匕.首的弘时,随后才看见一副八百年没看见阳光,没吃过东西,时不时对人傻笑,双眼发直,整个人蹲在临窗大炕上,贴身玻璃窗,看一眼太阳,再低头用手抓东西往嘴里塞的老八。

弘时的惊恐有点假,但老八…疯了?

怎么可能?

这一刻,四爷连永乐帝装疯卖傻的事情都想到了。

然后眨眼间,四爷就用一种狐疑的视线扫过弘时和八爷。

老八为什么会在弘时这里?

老八是怎么进宫的?老八又为什么会‘疯’?

如果老八不是在装疯,那么是谁将老八逼疯,又将老八送到弘时这里来的?

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过匪夷所思的事,都能让四爷在第一时间想到乌林珠。

想到失踪的乌林珠,再想到老八失踪后,其府暴露出来的密道,再看看惊恐中还不敢与他对视,心虚不已的弘时……四爷仿佛已经猜到了答案。

之前没怀疑过弘时,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了。

叫了太医过来给八爷诊脉,之后又安排了不少人去彻查此事。

一查弘时数月内的行踪,二查宫门禁卫是否还有疏漏,三查……

回到养心殿,四爷先是换下皇帝朝服,随后才坐在炕前对着一桌子的奏折发呆。

如果弘时真参与了刺杀案…不对,是弘时肯定参与了那起刺杀案。

老八已经‘疯’了,年羹尧也伤成了那样,下一个未必不是弘时,所以这是提醒还是警告?

因是有针对性的调查,只花了两天时间四爷那里就已经将弘时这段日子干的那些事调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四爷便将弘时叫到了养心殿。

用一种你脑子是进水的问责方式让弘时老实交待。

弘时在八爷出现在他寝殿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尤其是他老子离开阿哥所的时候,竟然还让他‘照顾’八叔时……

认错呗。

除了认错,他还能做什么?

可惜不管是四爷还是乌林珠都不稀罕他的认错。

四爷不想发生在他们兄弟身上的事情再在自己儿子身上重演,可是就在他以为儿子们还小的时候,弘时已经迫不及待的参与到了争储中。

伤心,失望,更多的却是怒其不争的愤怒和庆幸。

伤心弘时的选择,失望的是弘时竟然会对乌林珠出手,愤怒的是弘时不但姿质平庸还认不清现实。而庆幸,则是乌林珠的手下留情。

连有些道行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对那丫头恐惧致深,就可见那丫头不管是根脚还是心性都不一般。

这么多年来,那丫头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如今只将老八折腾疯了,却没动弘时……这是给他面子,让他自己动手呢。

好半晌,四爷才对着跪地磕头的弘时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八叔这个样子,怕是以后都好不了了。你堂弟都小,那府里也没个顶门立户的。京城的这些是是非非,于你来说过于艰难复杂了些。出了正月,你便护送你八叔一家回盛京吧。”

‘竟如此简单?’

‘也是,我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那死丫头不过是个外人。皇阿玛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就严惩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弘时一脸不敢置信,眼中带着几分惊喜和期待的看向四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让四爷看明白了弘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弘时并不知道他老子已经决定将他过继给他八叔了,但考虑到还需要让李家与年家在省亲别院上打个擂台,所以弘时过继的圣旨,肯定要等到李家的省亲别院建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再颁布出来。

此时看到弘时这副心思浅显的样子,四爷都生起一股无力和心烦来。

这么蠢的混蛋,竟是自己亲生的。与其要个蠢儿子,他宁愿要个一肚子坏心眼的闺女。

吸气,吐气,再呼吸,再吐气,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四爷才眼不见心不烦的对弘时挥了挥手,“去见见你额娘,除夕在即,莫要再淘气了。”

这是弘时以皇子身份过得最后一个除夕,此时他得意洋洋的离开养心殿,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神对着永寿宫的宫门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带着人往李氏宫中行去。

平日里再宠得跟什么似的,真遇到事了,就看出来谁是亲生的,谁是捡来的了吧?

昨日弘时还满身风寒症状,今天竟是完全看不出来了。看到儿子过来,消息灵通的李氏也不由再细细的问了一回经过。

弘时非常想要让他老娘知道亲爹对他有多好,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养心殿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学了一遍。

那是个对自己都极为苛刻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上轻轻放过?

于是对四爷知之甚深的李氏,瞬间便领悟到了自家男人要上大招了。

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李氏眼底一片清明。她让人拿了藤条来,又让弘时跪下受罚。就像当年的惠太妃,亲自对太上皇奏请诛杀直亲王那般。李氏也试图以暴揍弘时的方式,拯救一回自家的蠢儿子。

可惜她的蠢儿子并不领情,甚至还觉得她糊涂了。

被儿子蠢到的李氏:要是你的两个哥哥都还在,老娘管你死活。

╮(╯▽╰)╭

四爷以为乌林珠会知道自己对弘时的安排,明白他的用意。但乌林珠不但不知道,她甚至根本不关心。

至少除夕前,她没那个心思做善解人意的小可爱。

因要举行除夕宫宴,加之除夕时经常会放烟花炮竹,所以太和殿这里会比往常又多放置几个太平缸。

为防止太平缸里的水冻住结冰,每年冬天的时候太平缸下面还会放个炭盆。

有专门的宫人负责看管这边的炭火,定时往里面添柴加炭。

乌林珠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弄了上百个裹了洋葱粉的干冰圆球和二十个放了精油香粉的干冰圆球。

先将这二十个香粉干冰圆球用糯米纸裹两层,再用面粉裹一层,之后还用一层糯米纸在面粉外面裹一层,最后再将这样处理的干冰圆球放在两个挖空的半圆冰球里,用水封住。

到了冬天,水就是最天然的胶水。用水封冰球,也可以用将冰球粘在任何地方。

于是在除夕这日天还未亮的时候,乌林珠便将冰球用水贴在太平缸的缸壁上。

因冰珠有些重量,即便粘得如何结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都会一点一点往下滑。

干冰遇到热水,会释放大量的气体。若是凉水,虽也会释放气体,但却不及热水多。

宫人只会保证太平缸里的水不结冰,而不会将里面的水烧开。但乌林珠做了大量的洋葱粉干冰球,所以也不在乎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

只要太平缸里的水不结冰,落到里面的冰球就会渐渐融化。

冰球融化,糯米纸和面粉也会相继脱离干冰球,而干冰球遇水后…大量带着香粉的气体就会弥漫整个太和殿内外。

太平缸突然冒出大量气体,还香气四溢,肯定会引来不少人围观。

等这些人都从殿内走出来时,就是洋葱干冰的主场了。

洋葱嘛,伤眼睛的。

眼泪会被刺|激得不停往下流,或是一滴接着一滴的细水长流,也或是泪如雨下,倾泻而出的以泪洗面。

大过年的,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各种哭,也能让史官记上一笔了。

水泥不是她发明的,却是她带到大清的。

牛痘也不是她发明的,却惠及大清许多人。

还有这个那个不知道多少东西,都是借着她在大清普及,让朝.廷和百姓受益的。

可这些人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呢?

对她的失踪莫不关心也就罢了,竟然还用各种兴灾乐祸的态度,笃定的说着什么就算找回来了也不能活的定论。

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欢天喜地的除旧迎亲?

这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

啧,牵强又如何?说白了,她就是看不得旁人太开心!

总之就是乌林珠找了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光面堂皇的去作妖。之后在空间里给自己摆了一桌酒席,提前吃了一个人的除夕家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穿上一身黑衣,一件黑漆漆的斗篷从空间里出来了。天亮前她就上了太和殿的房顶,这会儿从空间里出来了,也是在同一个地方。

这个位置不光可以在香粉干冰白雾出现后,及时将洋葱干冰用弓箭射入太平缸里,还方便欣赏四爷等人毫无形象的哭戏。

真替太上皇难过呀。

他死的时候,这帮人都未必能哭得如此真情实感呢。

←_←

还不知道便宜孙女正在替自己抱委屈的太上皇,此时也在关注着京城的除夕宫宴。

往年没全瘫的时候,他还嫌烦,如今却冷清的让人害怕。

与此同时,四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去畅春园后,今年的除夕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四爷正说着话,就通过敞开的殿门看见外面升起一片白雾。随着白雾的出现,一股浓郁的花香也在整个太和殿里弥漫……

四爷:“……”

不知为何,他意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47章 ……

其他人一脸惊奇, 想要引经据典形容一回眼前这一幕。四爷不语,一味犹豫观望。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璀璨烟花, 一下子就将这一切带进了如梦如幻的奇幻世界。

到了这会儿,纵使感觉面前有坑,四爷也带着一众人走到了殿外。

太和殿外,眼前的白雾与廊上的八角宫灯相互呼应, 仿似仙境。空气中,香气弥漫, 更让人生出某种期待。仰头望向夜空, 无月无星的夜空中开满了烟花。

就在所有人仰头看向夜空中的烟花时, 有人听到了几声‘扑通’,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水里。

就在大部分人毫无所觉, 少数人以为自己幻听时候,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强势代替了之前的花香,瞬间向所有人袭来。而不少白雾和辛辣味道以一种无法抵挡和抗拒的姿态强势进入太和殿。

不管天有多冷, 太和殿这边的宫宴都是门窗大开。此时那份君臣同乐的恩典, 到成了他们同甘共苦的见证。

洋葱粉随着白雾彻底四溢散开后,不管是今晚参加除夕宫宴的文武百官, 宗室亲贵,还是四爷和他的兄弟儿子们,也或是守在这里的御赐侍卫,太监宫人,一个个无不痛哭流泣, 泪如雨下,止也都止不住。

不管是用袖子擦拭还是直接用手去揉眼睛,眼泪只会更加汹涌澎湃, 不泄千里。

‘这四大爷带着满朝文武哭成这样,也就本公主配得上这份吊唁了吧。’

坐在太和殿的房顶上,乌林珠一边看下面的情况,一边在心底腹诽自己作出来的排面。

白雾越往上味道越淡,加之她戴着潜水护目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此时心满意足的欣赏完这些人的丑态,乌林珠便心念一转回了空间。

她刚刚是在太和殿的房顶上放的烟花,这会儿大家都在下面哭得不能自己,肯定顾不上想那些提前燃放的烟花,等想到了一定会上来查看。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这时候从房顶下来。

再一个,今夜是除夕宫宴,宫里哪哪都是人。又因为进宫的人数众多,宫门守卫又会比往日严上几分。

此时离开皇宫,并不明智。所以乌林珠准备先回空间里呆着,过几天风平浪静了再想办法混出宫去也就是了。

四爷的一双小近视眼都肿成了核桃,旁人也不比四爷好多少。

但相较于旁人,四爷一早就发现事情有异了,可仍旧没挡得住这一波温柔攻击。

这种手段…即便没有任何线索,四爷也笃定是乌林珠干的。

只是让四爷又气又欣慰的是乌林珠还蛮善良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乌林珠只是将洋葱粉掺在干冰里,让大家一块哀悼大清的小恩人。若是她那颗心歪一歪,放了什么有毒的粉末进去,那今日参加宫宴的人就都可以殉国了。

能来宫中参加除夕宫宴的,不是有身份的,就是有权势的。若是乌林珠来个一窝端,朝.廷都得让她整瘫痪了。

可以说,乌林珠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当然了,不是乌林珠真基因突变生了什么良善之心,她只是不想便宜任何人。

如果她将这些参加宫宴的人都连窝端了,按大清正统来看,肯定会有近亲宗室继承大清江山,纵使皇后等人能压下宗室那些人,扶持更年幼的皇子登基,那以大清的规矩,也会有什么辅政大臣,摄政王。

而按反清.复明的方向来看,那些人定会抓紧机会第一时间对清王朝发起反攻,若是成功了,那天下易主。若是不成功…也不差多一次失败经历就是了。

所以她担着骂名,担着千万因果,就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哼,她才不干呢。

←_←

好好的宫宴彻底被乌林珠搅合得进行不下去了。

一番慌乱下,竟然还有人受了伤。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被人撞倒的,还是有人故意下黑手。加之所有人都哭红了脸,哭肿了眼睛,四爷心里有气,瞧着底下那一个赛一个狼狈的臣工们,也是一肚子气不知朝谁发。

微微仰头,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不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他头顶的瓦少了好几片。

四爷:“……”

四爷仰着头,怔怔的看着头顶。见四爷这般,苏培盛等人也不由抬头看房顶。这一看,竟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四爷朝苏培盛摆了下手,苏培盛立即安排人上房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的侍卫倒还真在上面找到了东西。

一只通体黑色,有些破损的巨大风筝,几个燃过的烟花炮竹废壳,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背篓,一把极其普通的弓。

对了,背篓里还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球。

侍卫拿这些东西拿下来的时候,四爷立马便明白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别说四爷了,就是在座的众人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仿佛已经看明白这场恶作剧是怎么形成的。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看见那风筝后,负责宫中安全的官员都悄悄松了口气。

这人要是从天上飞进宫的,那他们的责任也能相对少一些。

只是真的会有人利用大风筝飞进紫禁城吗?

旁人也许不会,但那缺损的丫头却未必。

四爷从御案后走下来,亲自翻看了一回那个有些破损的风筝,然后就发现这风筝做工非常精巧。

尤其是这风筝并不是一体成形,而是分成了六部分,之后用非常结实的鱼线混着的麻绳绑缚在一起的。

拆开便于携带存放,绑缚在一起就能达成飞行的目的。

四爷看向苏培盛,让他着人按这个风筝的大小材质复制一个出来。他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能带着那缺损丫头飞进紫禁城。

苏培盛不敢迟疑,叫来两个小太监抬着那风筝就往外走。等他离开,四爷又去看那个唯一让他好奇的东西。

这东西…四爷没敢冒然上前,而是让人唤了御医过来查验。

那会儿御医就过来了,这会儿还在偏殿里候着呢。听到四爷传唤,立马拎着他的医药匣子来了正殿。

先看,又闻,再拿银针去触,最后轻轻放在舌尖细品。最后才抬眸对着四爷缓缓点头。

没错,这里面确实有洋葱,与刚刚殿中白雾里弥漫的洋葱气味没有任何差别。

四爷:“……”

其他人:“……”

虽然知道了真相,可他们的心情却仍旧非常糟糕,肿么破?

……

前面的老少爷们遭了这么一回罪,后宫那边也很快便听说了消息。

皇后倒没想到是乌林珠下的小黑手,只有些担心的让人去瞧瞧四爷的情况。不过在四爷那边没散席前,皇后也必须继续带着所有女眷们继续吃席,继续乐。

年氏的月份已经非常大了,她只在宫宴刚刚开始的时候应景似的坐了一回,之后便悄悄告退了。

除了年氏,其他有身孕的嫔妃也在昨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得到过叮嘱。

宫宴年年都有,与其在宫宴上累到了,或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伤了自己和腹中的皇嗣,还不如一切以自身为重呢。

宫中生活的女人,哪个不在乎自己的养老保险呢?有了皇后这句叮嘱,有的干脆不出席,有的也如年氏那般打个卡就离开。

总之就是相对前朝的诡异气氛,没被乌林珠清算的后宫女人和那些朝.廷命妇们倒是都逃过了一劫。

可惜前面出了那种糟心事,后宫这边的过年气氛也打了折扣。

等到前边提前散场了,后宫这边也就跟着散了。

皇后让人将前面和后宫这边的席面都分门别类的用干净木桶装了,之后连夜送到京城的养生堂去。等忙完了这些,皇后才去养心殿瞧四爷的情况。

四爷是个最厌恶铺张浪费的性子,每年宫宴上的吃食都是一桌一桌的剩。尤其是那些鸡呀,鱼呀的,都是整只整条的剩,别提多让四爷心疼了。

可四爷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年他还未登基前,也是在家吃过了晚饭才进宫的。宫宴上的那些东西,他也是极少动筷子。

他们这些皇子还好,坐在殿中。殿里温度高些,吃食凉的慢,加之有些菜肴下面还放了热水温着,多少能吃上两口。可即便这样,时间长了,也都会凉掉。尤其是一些荤菜,凉过后上面一层凝固的厚油脂,更让人无从动筷子。

他们尚且如此,坐远些的官员们甚至从头到尾都不会动一下筷子。

之前还以为这些吃食由宫人们收下去后,会有宫人们留下食用,谁知却并非如此。

宫人有宫人的吃食,吃的也都不算差。但他们在吃食上却有许多忌讳,宫宴上的许多吃食,都不是他们能吃的。

后来还是乌林珠告诉四爷和皇后,穷苦百姓一年都未必吃得上一回肉,酒楼的伙计也时常将客人剩下的肉菜带回家呢。

与其将这些都倒掉,还不如收拾干净些送到养生堂去。

乌林珠还说,也不用怎么收拾,就是每道菜放在一起,而不是所有菜全倒在一起,也就可以了。

闻言,四爷也觉得可行。于是他便‘大方’的告诉皇后,用干净的新木桶装这些席上的菜肴。

自从有了这个主意,年节宫宴上的吃食便都会在宴罢送到养生堂去。

因那些个鸡鱼几乎都是不曾动过筷子的,尤其是鸡,都是整只的。所以养生堂这边倒也没谁会嫌弃这些是贵人们吃剩下的。

上行下效,京中不少达官显贵听说后,也会往养生堂送些东西,表达一回自己的品德。

少时,皇后去了养心殿,一边拿过冰块帮四爷的那双红肿眼睛消肿,一边听四爷在那里对着乌林珠破口大骂。

一见四爷这般,皇后哪里还能不知道今天这事有乌林珠的手脚。

想到乌林珠,皇后眼底便闪过一抹笑意。

虽然那丫头只讲她自己的规矩,可人家确实活得比她们这些后宅女眷都快活自在。也是那丫头让自己知道,做为皇后不嫉不妒,端庄贤惠的同时,还要‘有用’。只有‘有用’,才无人能够替代。

等四爷骂得口干舌燥了,皇后放下锦布包着的冰块,端起宫女送上来的茶递过去,温和劝道:“至少咱们知道那丫头好好的,也省得咱们再见天的惦记她。”

四爷闻言冷笑,“哼,谁惦记她了?朕可没惦记她。”

皇后:…呵呵!

这话皇后没接,等四爷接了茶,她便顺势坐到了四爷对面,开始说弘时的亲事。

过了年,弘时也到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年纪了。但弘时是皇子,从择选福晋,到订下亲事,再到三书六聘,正式成亲,少说也要折腾个两三年。如此一来,等成亲的时候,弘时差不多也十七八九了。

皇后是嫡母,不管弘时的亲事最后怎么定夺,她提上一嘴总不比不提要好。

四爷见皇后提起弘时,又不由叹了口气。

那也是个孽帐!

想了想,四爷也没瞒着皇后,将对弘时的打算说了,“……等弘时过继给老八,便将年羹尧的女儿赐他做个嫡福晋吧。”

虽然年羹尧这次伤得有些重,但年羹尧做的那些事却是早晚都要清算的。将年羹尧的女儿赐给弘时,也有他的一番考虑。

皇后不想四爷要将弘时过继,心跳都乱了半拍,随即便试探性的问四爷弘时是不是做了什么。

四爷点头,“那丫头会出事,就是弘时和老八折腾出来的。弘时心大了,老八又是个……”

皇后:那这糟心儿子不要也罢。

“弘昀没个消息,弘时再过继出去,李氏那里怕是会受不住。”到底也是看着弘时长大的,皇后不免又多说了两句,“丹阳又有了身子,正好额驸刚得了差事,不妨接了丹阳母子进宫小住些日子?”

封笔前四爷就安排他女婿去查边了。

原本这活应该是王子腾的,不想王子腾受家事所累,如今还赋闲在家料理家事,所以王子腾的一些活计便都分给了旁人。

二格格丹阳的额驸是十三福晋的胞弟,家世有,能力也出众,十三爷提携小舅子,四爷想给自己女婿机会,于是便有了这次的查边。

而皇后呢。

她是真聪慧,也不愧是四爷把手把亲自养大的媳妇。

她明知道弘时已经不是威胁了,也没故作大方的劝四爷改变主意。而是从旁的方向展现她的大度和体贴。

不是忌惮弘时还能翻身,而是不想在四爷这种聪明人面前犯蠢。

哪怕现在也有几个闺女了,但四爷心里最疼的还是二格格。听到皇后这么说,四爷当即便笑了。

先是说了一回小外孙有多皮实,完事又说了一回二格格这一胎,“朕让孙御医去瞧过,怀相极好。”

虽月份浅看不出性别来,但只要他闺女好好的,外孙还是外孙女,于他这个外祖父来说都是一样的。

见说起这个,四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转好,皇后便又跟四爷多说了些二格格母子和宫中其他的小格格们。

说起这个,四爷就不由想到各家各户修建的省亲别院。

让他们好好修,回头就都赏给他闺女做公主府。

说起省亲,四爷不由又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垂髫之年便奉旨嫁与四爷。她与娘家人并不亲厚,甚至是其父母过世后娘家就分家了,加之皇后自己不想省亲,四爷自然也不会劝她。再之后皇后便发现这次的宫妃省亲有些个不对劲,就更不会往坑里跳了。这会儿见四爷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语气和神色说起省亲别院,也只是垂下眼眸,只做不知。

因初一还要祭祖以及各种琐碎事,四爷与皇后并未说太久便歇下了。

对了,四爷是跟皇后去启祥宫歇息的。

对于这一点,皇后也挺无奈的。

每月初一十五以及年节或是其他什么特殊日子,四爷不是独自休息在养心殿,便会去皇后宫里歇息。

哪怕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或是到了皇后宫里,一个睡床,一个睡炕,都一定要住在启祥宫。

无他,只因为这是…规矩!

好在做为一个强迫症患者的妻子,皇后已经彻底习惯了四爷这种龟毛心性。

╮(╯▽╰)╭

乌林珠在外流浪的这些日子,确实采购了不少七零八碎的东西。因为没有四爷的人时刻盯着她,所以乌林珠没少往游轮空间里折腾‘大清土仪’。

加上之前偷偷往空间里放的那些特产,即便乌林珠立时穿回后世,都没啥遗憾的了。

话又说回来,乌林珠让人制做了不少风筝和烟花炮竹,但她也确实不是扒着风筝从景山飞进紫禁城的。

乌林珠是不敢,但四爷却是顺着这个思路让人做了一回实验。

这会儿四爷让人原样复制了一份大风筝,又让粘杆处里一个身形跟乌林珠差不多的人从景山起飞了……

然后那一天四爷亲自去瞧了,再然后乌林珠就鬼鬼祟祟的出宫了。

对了,乌林珠出宫前还特意去了一趟永寿宫。

永寿宫里有不少她亲自‘栽种’的金葵花,乌林珠这次过去,自是将那些金葵花都带走了。

除了带走这些不管是这个时空还是现代都值钱的黄金外,她还给四爷留了封信。

信上明确告诉四爷,她将黄金葵花带走了。

乌林珠没装死,毕竟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了解她的四爷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之所以要带走这些金葵花,一来这本就是她这么多年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劳心劳力,舍他人为自己挣来的报酬;二来留封信在这里,也是告诉四爷她只拿走了金葵花。

她不想东西不见了,害旁人替她受累。而她也不会给旁人背除了黄金以外的锅。

……

鬼鬼祟祟的出宫后,乌林珠没在城里多呆,更没回雍王府拿她留在那里的家当,而是故计重施,直奔畅春园。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圆明园。

四爷发现自己上当了,肯定仍旧会各种寻她。城内会布满眼线,一些她常去的地方肯定也会有人蹲点。

与其留在城里东躲西藏,还不如去城外呢。

城外的圆明园是个极好的去处。四爷一家去的时候极少,所以平日里那边的房屋院落都会上锁。

后世多少人对着被毁掉的圆明园恨得牙痒痒,又有多少人因这座万园之园而惋惜不已。

如今她身处这个时代,又在圆明园里有自己的院子,那她为什么不去那里住个够本呢?

这么一想,乌林珠更是撒欢似的朝着圆明园而去。

圆明园里也有不少看园子的宫人,乌林珠小心避开他们,没破坏门上的锁,而是用梯子进了自己在圆明园中的院子。

进了院子,乌林珠先在院子里转子一圈,完事才撬开正房的锁。

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乌林珠的自理能力还是杠杠的。

将一直锁着的正房打扫出三间来,再将空间里的被褥床帐拿了一套铺在床上。完事又跑到院子里,将放在小库房里的太阳能灶支起来。

烧上水后,再回到收拾出来的三间正房,将一应提高生活质量和情趣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就在四爷宫里宫外寻乌林珠的时候,乌林珠已经在圆明园里安置下来了。

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日常三餐瓜果点心则是蹭畅春园那边的膳房。

她手边有宫女太监的衣裳,太监还好说,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宫女什么的,每年都会有新宫女入职,有上了年纪的宫女出宫。

以新宫女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畅春园,再用金银与膳房的人做交易,然后一日三餐,瓜果点心什么的就都得了。

畅春园这边的人问乌林珠是在哪位贵主身边侍候的,乌林珠只说分到了圆明园。

若是不小心在圆明园这边遇见了人,乌林珠又说自己是在畅春园那边侍候的。

于是就这样,乌林珠用宫女的身份畅通无阻的往返畅春园和圆明园,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了。

一直在这边呆到了三月中旬,眼瞧着四爷等人要来圆明园给住在畅春园的太上皇过万寿节了,乌林珠才收拾收拾东西悄然离开圆明园,又转身回了京城。

与御驾擦肩而过时,乌林珠还抬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车队,随即便隐没在人群中。

乌林珠决定先进城转一圈,然后再去通州那边溜达几天,完事再回圆明园。

她准备在圆明园住满一年,领略了圆明园四季风景后,再去凑省亲的热闹和送年太太飞升。至于四爷那里…管她呢。

过日子嘛,总要自己自在快活才重要嘛。

第148章 ……

端午过后, 太皇太后就崩逝了。

没有任何痛苦,走的很是安详。但她的离去让越老越怕死的太上皇大病了一场,也给京中如火如荼的省亲浇了一盆冷水。

老太后没了, 那是国丧。按规矩凡诰命等皆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于是省亲别院的工程全部暂停,所有人都得去为老太后守国丧。

老太后一生知情识趣, 这辈子唯一对太上皇提过的要求就是想让她亲自抚养长大的五公主留在京城。

也因着她往日行事有度,从不给人添麻烦, 所以即便因着国丧要推迟一年才能省亲, 四爷等人也没谁会因此心生埋怨, 而是都真心实意的为其守孝。

不过那些准备接了宫妃回家省亲的人家却多多少少生出不少抱怨之词来。

这其中就有荣国府贾家。

自从乌林珠失踪后,贾家头上那把一直悬着三米八大刀就突然消失了。贾家上上下下都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恍惚和狂喜。

开始的时候, 因不知道乌林珠还能不能被找回来,所以都一个赛一个的装老实。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宝玉也带着他的杂牌军垂头丧气的回了京城, 荣国府的主仆们便都以为乌林珠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高兴呀, 狂欢呀,各种作呀, 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快乐!

四爷就看着贾家上下都踩着乌林珠划给他们的线疯狂作死,一边希望贾家人能将乌林珠逼出来,一边也控制着贾家人作死的范围。

乌林珠不将贾家和天下人放在心上,但四爷却不能看着贾家人作践他的大清百姓,无视大清律法。

也许就是因为四爷的这种心态, 乌林珠才一直不曾出现吧。

相较于那些巴不得乌林珠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的人,宝玉却是真的因为没找回乌林珠而伤心难过。

迎春自来就独得乌林珠青睐,虽然乌林珠失踪后也多多少少影响了她在府中的地位。但这么多年的‘爱’已经让迎春生出了羽翅, 旁人再难欺负她了。

惜春狠哭了几场,之后一边为乌林珠抄佛经,一边按着记忆给乌林珠画各种美人图。

探春姐弟是姐弟里最开心的人,不过因着贾环不知道收敛情绪,姐弟都被王夫人这个恶毒嫡母收拾了一通。此后只敢暗爽在心里,不敢再表现出来。

贾兰虽然学照上,但他却开始按着侄子的礼数为乌林珠守孝了。

他知道自己能去景山官学读书,能小小年纪就有一份私产做零花钱都是因为乌林珠这个亲姑姑。李纨担心贾兰这样会惹贾母不快,但贾兰自来就是个性子执拗的,认准了就不会改变主意。

二丫如实将贾家的消息送出去,并且也在除夕宫宴后确认了乌林珠尚在人世。但她却一直守着这个消息,谁都没说。

四爷那里听说了一回贾家小辈的事,哪怕乌林珠本人并不在意,他都替乌林珠欣慰了一回。

……

三月时,乌林珠在京城逛了一圈,等御驾从畅春园返京时,乌林珠又去了通州。

通州这边不少西洋过来的商船和商铺,乌林珠平日里就比较喜欢逛街买东西,去通州的初衷原也是这个。不想在码头上转了一圈,乌林珠便直接跳上一艘南下的商船去扬州了。

要了一间上等客舱,乌林珠便在船上扮起了落榜举人。大大方方,毫不扭捏,加之肚子里也当真有几滴墨水和长年受四爷熏陶出来的一些政治敏锐度,于是在船上,若有什么书生商人来结交,他也能将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期间还有商人想要帮乌林珠打点吏部,让乌林珠以举人身份入仕途,最后来个官商勾结什么的。

一听这话,乌林珠直接双眼发亮的对那商人鞠了一深躬,随后又一副矜持德行的说什么事关重大,不敢擅专,需禀明了高堂方能定夺。

她敢做官,就是不知道四爷敢不敢应了。

那商人哪想到乌林珠这么会忽悠人呢,他还以为乌林珠动心了。于是又再接再厉的游说乌林珠,甚至还要将胞妹许配给乌林珠。

乌林珠闻言又连忙摇头,“宋老板有所不知,学生此次回南便是要向家中高堂禀明亲事的。”

宋老板挑眉,问道:“哦?这话怎么说?”自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听着可不像是规矩人能干出来的事呢。

乌林珠:“学生有一族兄,原是荣国府政二老爷的学生。荣国府的政二老爷便是和硕清澜公主的生父。傅某不才,得族兄引荐,拜入政老爷门下。政老爷见学生孤身一人,不免顾惜几分,特意为学生保媒。”

一听这话,宋老板不由有些好奇的问乌林珠是哪家千金。

乌林珠抿了下唇,略带几分喜色的说道:“是宁国府珍大奶奶的胞妹,尤家四姑娘。”

怕这宋老板不知道宁国府是个什么情况,乌林珠还将贾家那些事挑挑捡捡的说了一回,之后又对着尤家四姑娘大夸特夸。

仿佛尤家真有个尤四姐一般。

宋老板哪里知道这些辛秘,见面前的傅举人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除了恭喜,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是结交的心却更重了。

然后道了一回喜后,宋老板就疑惑了。既有这么一门好亲事,又怎么会缺门路疏通关系呢。

于是乌林珠便又对宋老板表示,门路是有的,但疏通关系所需抛费颇大,她只好徐徐图之了。

好嘛,这不正是用到我的时候吗?

宋老板立即跟打了鸡血一般,开始跟乌林珠称兄道弟,一副但凡我有的,兄弟都可以拿去的豪爽。除此之外,又见乌林珠衣裳并不华贵,身边也没有侍候的小厮书童,便又为乌林珠置办了几身行头,还拿了些银票相赠。

乌林珠见他这么豪爽,也兄弟情深的表示了一回对官商勾结,贪|污.受.贿的美好期待。

总之就是接下来的日子有这位宋老板给乌林珠解闷,送零花钱,她到是一路都不曾无聊过。

宋老板也是位老江湖了。他之所以会上当受骗,也是因乌林珠确实知道不少事,就连宋老板知道的薛家,王家和金陵甄家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就防不胜防。

~

烟花三月,骑鹤下扬州。

因宋老板要先去金陵,所以便与乌林珠在扬州分开了。不过二人已经约好了某月某日宋老板要去扬州拜访乌林珠的高堂。

←_←

开开心心的在扬州玩了些日子,就听说老太后崩了。

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印象,但扬州这边不少娱乐场所却因着国丧进入了停业期。

见没什么可玩的了,乌林珠便又搭船去了旁处。

开始的时候只是随便逛,后来则是按着徐霞客游记走了几处感兴趣的。如此这般,一直到转年的六月中旬乌林珠才回到京城。

这会儿刚出了老太后的孝,各家停了一年的工程也都陆续开工了。见城里实在不是宜居之地,乌林珠便又准备去圆明园避暑。

偏不巧,乌林珠去圆明园前又顺道去了一趟红螺寺,从寺里出来的时候竟遇到了崇柏小道长。

看到弘昀的那一刻,乌林珠都忘记了反应。

然四目相对后,弘昀便一步一趟朝她走来。见状,乌林珠便知道躲是来不及了。

看了看左右,发现只有弘昀一人在这里。乌林珠一边更用心打量周遭,想看看四爷安排给弘昀的人都藏在什么地方。一边又在琢磨弘昀一个道士为什么会来红螺寺这种地方。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嗯!”

“嗯~”

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回了对方一个‘嗯’,之后便是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不言不语。

不过相较于只关注打量乌林珠的弘昀,乌林珠仍旧会将注意力分给周遭人一些。

弘昀开始还没明白乌林珠在看什么,但看着那张比旧年黑了好多的脸时,转瞬间便明白乌林珠在找什么了。

“我跟师傅学了卜卦,卦象上说今日未时,西北方向得遇贵人。”弘昀垂眸,淡淡说道:“我便一个人过来瞧瞧。”

听到弘昀是一个人过来的,乌林珠便笑了。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戏谑,“我确实是你们家的贵人!呐,你就是这么空着手来看贵人的呀?”

还能开这样的玩笑,可见她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么想的弘昀还真翻了翻自己身上,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块玉佩外,便只有荷包里一块代表自由出入的令牌和几两出门前随手带在身上的碎银。

他没冒昧的将玉佩送乌林珠,只笑着问乌林珠想要什么,回头亲自给她送过去。

乌林珠似笑非笑的看了弘昀一眼,并不想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他。“心意重要,缘分更重要。我不挑,就一切随缘吧。”

打了一回机锋,见天色不早了,乌林珠便催弘昀赶紧回城。

弘昀见此只犹豫了几息,便默默颔首接受了乌林珠的好意。

“不出意外,宫妃们会在明年正月十五那日出宫省亲。你,”一向爱热闹,可愿意回宫凑一回热闹?

乌林珠歪头想了想,她既喜欢凑热闹,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所以如何选择,她还得再想想。

“再说吧,我也没想好。”

很不负责任的给了弘昀这么一个没啥诚意的答案后,乌林珠便也跨上马背,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看着乌林珠的背影渐行渐远,弘昀也转头离开了红螺寺。

缓步登上马车,弘昀又看了一眼等在这里的侍卫等人。“不必追了,她会回来的。”弘昀总觉得乌林珠的出走,他有一定的责任。这些日子一直在跟师傅学占卜之术,就是想要再见一见乌林珠。瞧她一切安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至于乌林珠要不要回来,会不会回来,虽然卦象已经给了答案,但弘昀却觉得随缘更好些。

再一个,做为皇帝的长子,弘昀又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出行?

但弘昀却可以向乌林珠保证,跟着他出来的人不会去跟踪乌林珠。

确实没跟踪,也未必跟得上心有防备的乌林珠。但跟着弘昀出门的这些人却将弘昀遇见乌林珠的消息报给了四爷。

四爷闻言,又是笑骂了乌林珠一回,之后便继续批阅奏折。

其实早在去年四爷等人去圆明园给太上皇过万寿节的时候,四爷便知道乌林珠之前都呆在圆明园了。

没住过人的屋子,肯定要积上一层灰的。

临近万寿节,圆明园这边的人自然要提前打扫各处院落。

不过都知道乌林珠失踪了,所以圆明园的管事便也没让人去打扫乌林珠的院子。但四爷难得来了一回圆明园,自是要各处转一转。走到乌林珠的院子时便让人将院门打开。

院子锁一年和锁几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乌林珠不是什么勤快人,但她自己住的地方,肯定要大致收拾一回。

不光院子干净,就连正房的锁也都是管事打不开的新锁,进了屋子便瞧见有三间正房是明显比旁处干净许多倍的。

看到这里,四爷能想不到是谁住在这里了吗?

这会儿弘昀在城门见到了乌林珠,四爷便猜到乌林珠定然还会去圆明园落脚。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但碰见了弘昀后,乌林珠便去了畅春园。

老太后的院子肯定还空着呢,她去给那屋子增增人气,也是她迟来的孝心。

乌林珠不承认她就是喜欢这种在四爷的眼皮子底下各种蹦跶,四爷还抓不到她的游戏。

若非如此,她肯定会换个地方打游击了。

←_←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除夕,乌林珠仍旧是在除夕前一天悄悄进城。之后给自己买齐了除夕的各种年货,这才溜溜达达的去了年家。

年家的这个除夕和很多准备迎接宫妃省亲的人家一样,都是仪式感满满,却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年氏平安产下一位小阿哥,小阿哥长得极为壮实,抓周的时候还抓了寓意非常好的物件。

年家因着这个小阿哥,也更加高调张扬。

而被乌林珠用热油泼了微妙处的年羹尧在彻底认命后,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了替外甥夺嫡上。

对了,今年十月末各家省亲别院相经竣工后,四爷便在自己生辰的那天,下了一道圣旨。他将八爷的长子弘旺过继给了十二,又将弘时过继给了八爷。并且还恩允弘时以亲王世子的身份迎娶年氏女。

哦,赐年羹尧之女为弘时嫡福晋的圣旨是去年端午时颁发的。

前脚旨了婚,后脚老太后就没了,不少人还曾无比刻薄的说什么年氏女克夫家。好在传了几天就被新流言取代了。

原本一心一意为要外甥打下一片天的年羹尧可算是被这道圣旨恶心到了。

就问他是帮外甥还是帮女婿吧?

就在这种纠结下,年家一边盖省亲别院,一边又在私下里拉拢朝臣,排除异已。

四爷就看着年羹尧和年家各种作,期间还用一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将年羹尧的纠结当笑话似的说与年氏听。

年氏能说什么,说她原本就对这个二哥没啥感情?

说她儿子有一天当真君临天下了,也肯定容不下权势滔天,野心勃勃的亲娘舅?

更何况,她儿子才一岁,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只想将儿子平安养大。

若不是拿着文艺范人设,年氏都想拎起四爷的衣领,让他别跟自己哔哔了。

谁带孩子都得疯,你真当老娘闲咋的?

╮(╯▽╰)╭

原本一直在纠结的年羹尧在弘时过继后,彻底不纠结了。可不纠结后,他却更心疼自家闺女了。

多好的皇后人选呀,咋偏偏就配了个废物呢。

于是这么想的年羹尧,又有了做掉弘时,重新给他闺女结一门有用亲事的心思。

可转念间又想到,李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他闺女嫁给了弘时,那没啥希望的李氏一脉定然会彻底倒戈支持他们。若是弘时死了,他闺女另嫁他人,李氏未必不会迁怒宫里的年氏母子……

年羹尧多少有些担心最后会鸡飞蛋打,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就在年羹尧琢磨利弊得失时,省亲的日期彻底定下来了。

确实是数日前弘昀与乌林珠提起的那个日子。

乌林珠进京城过除夕,顺便在春节假期后第一时间结果年太太。

后世过春节要放七天假,从除夕开始算,那就是正月初七开工。从初一开始算,那就是正月初八开工。

丢了个色子,乌林珠便决定正月初八开工了。

而且初八下半夜开工,年太太的头七就正好是正月十五。

转眼就到了初八,乌林珠这日又睡了个自然醒,之后仍旧呆在空间里消磨了大半日,及至时间来到下半夜,她才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翻毛褙子出了空间。

空间里永远都是春夏之时,最舒适宜人的温度。所以到了冬天,乌林珠就特别喜欢呆在空间里。

不过别看乌林珠里面穿得薄,外面也只穿了件翻毛褙子,但她是从年太太的小佛堂往年太太的内室去。所以也冷不到她什么。

用助眠术的方法将年太太和她屋中值夜的丫头婆子都送入深度睡眠后,乌林珠便神态自然的掀开年太太的床帐,半点不客气的坐在了床沿处。

空间里有不少后世的特效药,乌林珠只随意从那些药里拿了一支,之后缓缓注射到年太太身体里。

现代的药再好,但对这个时空的人来说都没那么友好。可以说,就算乌林珠生病了,她都不敢碰这些药。这会儿将现代的药推给年太太,不亚于另类安乐.死了。

对了,乌林珠拿给年太太的药,是后世的一种降压药……

少时,将药给年太太推到身体里后,乌林珠又坏心肠的将年太太唤醒了。

怕年太太看不清自己的脸,她还特意举了盏灯在手上。

“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年太太还没清醒,缓了一会儿神才一脸惊恐的看向坐在她床上的乌林珠。

“你,你,没,没死?”

“我是来接你的。”从空间里拿出手电筒,就摆在自己下巴处从下往上照,直接将一张好不容易才养白的脸照得鬼气森森。

配合她刚刚那句话,真就仿佛是厉鬼索命。

醒过来的年太太原就感觉头晕恶心,喘不过气来。这会儿又见了这么可怕的一幕,直接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了。

这一晕就再也没醒来。

年太太不曾得到上天额外眷顾,就在乌林珠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乌林珠确定年太太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后,这才从床沿站起身。先是仔细整理了一回床帐,之后在年太太的房间转了一圈,这才一脸无辜的走了出去。

没再在年家逗留,乌林珠直接趁天黑出了年府,后又顺着记忆去了隆科多所在的佟家。

年家马上就要守孝了,丁忧的年羹尧也是时候与隆科多来点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

没人会想到乌林珠会去佟家,更没人想到隆科多的失踪会与乌林珠有关。

她将隆科多关在早前八爷呆过的那间冷藏室里,没故意放什么鬼哭狼嚎的录音吓唬他,而是将早前她让街上小乞丐抓的一百只老鼠放了进去。

像隆科多这样的人,不正适合与老鼠为伍吗?

隆科多一醒来,人都傻了。死死的抱着房间里唯一能够照明的玻璃宫灯,一边看着密密麻麻的老鼠,一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饿疯了的老鼠咬到他脚指尖的时候,瞬间袭来的疼痛也让隆科多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隆科多也是个狠人,他直接将宫灯上的玻璃罩打碎,之后手握玻璃碎片跟耗子们展开殊死搏斗。

场面血腥又热血,都让监控后面的乌林珠看得恶心反胃了。

……

隆科多还要在这里关上几天,渴了喝老鼠血,饿了吃老鼠肉,反正生存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已就是了。

而另一边,早起不见太太起床的年家丫头们小心掀开帐子,下一刻就发现自家太太身上都隐隐出现尸斑了。

尖叫着倒退,又将其他侍候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冲进来的时候,也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去看床上‘睡’得安详的年太太。

还有七天就省亲了!

太太可真会挑时辰~

这么想的众人一部分跪地哭,一部分去通知各处。

年遐龄听说时,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不相信自己又死老婆的老年头立即让人扶着他去年太太的院子。

年羹尧夫妇及兄弟子侄在听说这个噩耗的时候,都是怔了一下,心里想的也都是年太太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就不能等省亲结束了再死吗?

心下各种抱怨,面上却都摆出一副哀痛不已的孝子贤孙样。

有那因年节穿得喜庆的,都麻溜的换下鲜亮新衣裳,因年节里怕晦气便也没特意制素服,好在还可以穿去年老太后过世时做的那几身。

年家人匆匆换上素服赶到年太太院子里时,已经有丫头在年太太脸上盖上了帕子。

没人看见年太太的脸,看却都知道没的是年太太,宫中贵妃的生母。于是众人纷纷跪下来痛哭。

虽说没办法真情实感的哭出来,但干嚎却是都会的。

干嚎了一回,年家这边也不得不开始治丧了。

好好的省亲,就这么没了。

真白瞎了那么多银子建的省亲别院了。

第149章 ……

即便年羹尧利欲熏心, 但年遐龄却没老糊涂,年家长子年希尧也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于是年太太的葬礼除了哭灵治丧的人毫无悲伤之情, 甚至是满心怨怼外,倒是都完美极了。

四爷与皇后都赏了东西,因看年氏悲痛万分,四爷还难得破了一回例, 让年氏亲自去灵堂吊唁。

好吧,主要是年家在建省亲别院时没少为国库的收入做贡献。吝啬如四爷, 都不好意思直接卸磨杀驴了。

明明昨天之前, 年氏也如年家人一般盼着省亲, 盼着与家中父母亲人欢聚一堂。如今天人永隔,也让年氏对年家又少了一分眷顾。

也许等年遐龄也去了, 年家于年氏来说就又少了一层羁绊和牵挂。

贵妃鸾驾回了年家,先是在灵堂哭了一回,后又与年遐龄说了一回话, 这才去了年太太生前住过的院子。问了一回家中女眷年太太为何去得如此突然, 以及她的生前身后事。

最后让人打包了一点年太太的东西留个念想,年氏便回宫了。

年氏的丧母之痛, 也影响了宫妃们省亲的喜气。

当然,也只是明面上不敢说笑太过,怕惹年氏不悦罢了。

年太太头七这日,正好是正月十五,宫妃集体省亲之时。

乌林珠这几日都在城里, 甚至是前两天,她都趁夜将各家建造的省亲别院全都走马观光逛了一回。

论财大气粗,年家莫属。论富贵张扬, 要属李家的。但若论精巧别致,细节中见功力,那就要属荣国府的大观园了。

山子野的设计图出来后,贾家那位三老爷便将图纸交给了其妻塔塔尔氏,后塔塔尔氏又带着图纸进宫,说是请珍嫔娘娘过目,珍嫔收了图纸又转手交给了四爷。

四爷的审美极好,他又用一种略微带点嫌弃的心情在图纸上加了些乌林珠的喜好,他的审美,乌林珠的喜好,山子野的才情,最后设计出来的省亲别院,绝对让人惊艳。

对了,世人都知道四爷勤俭,又都听说了蜡烛花就是四爷还是亲王时从雍亲王府流传出去的。于是为了捧一回四爷的臭脚,加之投其所好,所以各家各户的省亲别院并未糟践绫罗绸缎制作假花。

全都是一水的蜡烛花,且还有不少乌林珠都赞叹不已的绝版花样。

逛过了所有省亲别院后,乌林珠便去了年家。

年家想要权倾朝野,荣华富贵,可乌林珠却不会让他们过得太容易。

乌林珠最不屑做的事情就是利用空间偷盗旁人财物,但对于年家,她的那点小不屑却直接抛到了脑后。

她先在游轮空间里收拾出来两间房,之后才去了年家的库房。

年遐龄有二子,分别是长子年希尧,次子年羹尧。因年遐龄尚在,年家并未分家,所以年家和其他人家一样,出了公中大库房,各房还都有小库房和主子们的私房。

乌林珠先将年家五间公库清空,之后将游轮空间里找到的汽油洒满整间库房和她在城外收集到的一些枯枝杂草。

之后拿出一坨冻了一根火把的冰坨,临离开前将火把点燃,等下面的冰坨子稍微融化一些,火把就会向一侧倒去,而那里正好有乌林珠提前洒过的汽油和杂草等物。

~

离开公库,乌林珠又去了年希尧和年羹尧两兄弟的屋子。

兄弟二人的卧室和书房都有不少名贵古董,字画书籍以及一些金票和银票。乌林珠悉数带走后,还留了几张年富聚赌,在赌坊签下的借据。

哦,是乌林珠顶着年富的名字去赌坊豪赌的,借据也是乌林珠替年富签下的。

除了这两兄弟的卧室和书房,乌林珠还将年家的所有藏书都带走了。最后的最后,她又光顾了一回年遐龄和年家二太太的屋子。

不过相较于年家兄弟的全面清零,她只拿走了年遐龄屋中的古董摆件,年二太太一套她家常经常戴的头面首饰。

前者以气为主,后者以吓为目的。

对了,怕年二太太只丢了一套头面再冤枉了无辜,乌林珠还特意趁着年二太太沉睡时,在她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

没错,就是现代小朋友经常会玩的画手表。

有了这么一块画出来的手表,就不信年二太太还敢声张什么。

毕竟她可是说过‘找回来干什么,没了清白名声还不如死在外面’的话呢。

←_←

忙完这些,大库房那边也不出意外的热闹起来了。

乌林珠看了一回热闹,便替年氏住进了她家的省亲别院。

因年氏不省亲了,省亲别院用不上了,年家这边就将它给锁上了。因里面家俱摆设都已经重新收入库房,所以里面也无人值夜。乌林珠住进去后,更是无人发现。

不曾住过人的屋子冷的一批,但也确实非常干净整洁。

从空间里拿出好多家俱和生活用品,乌林珠便跟玩过家家似的,还给自己做了乔迁宴。

年家这边过年前就将蜡烛花都捏好了,之后也没特意将这些蜡烛花都摘了。整个省亲别院除了没有什么人气,房舍没什么家俱外,还真就无可挑剔。

夜里睡在精挑细选的房舍里,白天逛逛精美的省亲别院。一个人住在六里地的省亲别院里…啧啧啧,你还别说,真就挺放松哒。

四爷等人一直以为省亲这么大的热闹,乌林珠一定不会错过。可问题是这样的主题公园后世不知有多少,满足了好奇心,也就没啥热闹可看了。

而且明知道凑省亲的热闹容易被熟人找到,那她做什么还要如那些人的意?

图她喜欢被人监视?

图时刻让自己有用?

其实在外面浪了两年,虽然心是真的玩野了,但也不是不怀念之前的日子。

人是群居的动物,相处久了难免不生情。一个人到处溜达,虽然自在,偶尔也会因为没人分享生活而感觉到一眯眯失望和小遗憾。

最终,乌林珠决定如果真被四爷的人找到了,那她就回去。如果他们没本事找到她,那她就继续在外面浪。

……

真金不怕火炼,就算库房走水了,也应该留下点什么。可偏偏连余灰都少得可怜,就可以知道库房是先失窃后走水的。

之前听说了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年家人看到这一幕时都气愤不已,但等他们回到房间时,才发现更大的惊吓和愤怒还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除了家俱,房中的所有摆件都没了。就连他们藏起来的那些金票和银票也都没了。

捏着那几张签了年富名字赌坊借据,年羹尧恨不得打断儿子的腿,再将那个赌坊夷为平地。

听说这些借据不是年富签下的,呃,年富说他经常去的是另外一家赌坊。但年羹尧也没想要放过那家赌坊。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

那他咋不冤枉旁人,偏就冤枉你呢。

说不定就是你的仇人祸水东引,害了年家。

反正除了这几张借据,没有任何线索了。于是年家的矛头便都指向了那家让乌林珠连输了二十七回的赌坊。

乌林珠的计划就是让他们先狗咬狗去,等到年太太三七出殡的时候,她再将年家的小辈子弟都带走。

年希尧膝下无子,年家就年羹尧这一支有儿有女,且还不止一个儿子。

女儿已经定给了弘时,乌林珠也不想对一个一直养在深闺中的小姑娘做什么。但年羹尧的三个儿子却必须为他老子犯的错付出代价。

乌林珠不杀他们,但也不会放过他们。她会将年羹尧的三个儿子都送到无人荒岛上自生自灭。

能活下来是她仁慈,若是没能活下来,那也是老天爷的意思。

不是,你将三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子弟送去演绎真人版荒野求生,你还指望他们能活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们呢。

幸好乌林珠的仁慈无人知晓,不然得有不少人指着她的鼻子让她别糟蹋‘仁慈’这两个字了。

……

正月十五,娘娘们回家省亲。因着皇后厚道,并未让这些人天黑后归家,而是用过了早膳便让她们出宫去了。

反正也不是所有人都省亲,正月十五的宫宴也不缺宫妃参加。而且早点出去,还能给宫里省两顿伙食费。

就是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四爷,于是四爷还真就让后宫省亲的嫔妃们吃过早饭便都出宫了。

原著里,贾母等人五鼓时分便按品级大妆等在宁荣街上,等到了不耐烦还没看见人回来时,才有小太监来报信,又说了元春出宫的具体时辰。

连元春几时从宫里出来都不知道,可见元春与贾家的情况已经非常微妙了。

对了,四爷并未让皇子皇女跟着宫妃出宫省亲。但因二格格成亲了,就住在宫外,四爷到是没管她去不去李家凑热闹。

二格格又生了个儿子。

曾经二格格还笑着跟乌林珠说她想要生个女儿,然后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乌林珠却想也不想就劝二格格别生闺女。

你闺女又不是公主,将来成亲了还要给婆家立规矩,给男人纳妾,教养庶出子女,再九死一生的给人生儿育女。与其生个女儿让她遭人世间所有的苦难,还不如别生她呢。

当然了,除非你将闺女养得像我这么优秀,凭自己的本事挣个公主爵位,婚嫁自由,只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那你就生吧。

被乌林珠打了退堂鼓后,二格格到是再也没提过生女儿这种话了。

婆家理所当然的让嫁过去的女人受磨搓,若她不是公主,估计也会成为那些女人中的一员。她的女儿,她可舍不得。

十五这日,二格格将两个孩子留在公主府,便带着自家男人去了李家。

早在去年十月末,李家就对省亲这事失了兴致。

没办法,谁让四爷将弘时过继出去了呢。

如今皇后所出的弘旦就是四爷实际意义上的嫡长子了。

无论将来立嫡还是立长,都跑不了他。但同时,他也成了众矢之的。

李家失去了皇长子,心中不光对李氏生了埋怨,也懒得再折腾什么省亲了。但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还不敢彻底得罪了李氏和二格格。于是仍旧装出一派亲热模样高高兴兴的迎接李氏省亲。

反正大钱都花了,也不差这点招待费用了。

当然,李家也不是没旁的目的,一是想要让李氏尽可能的在四爷面前替李家子弟美言,争取个个升官进爵。二是李家也有待嫁女儿,姑侄共侍一夫的事在清朝不算什么。李家希望李氏明事理一些,直接将亲侄女送给四爷。

三来则是四爷后宫子嗣不少,未尝不能借|腹|生|子,抱养一个在膝下。

因有了这些想法后,李家还让家中女儿都来请安献了一回艺。

这不光跟李氏想要出宫省亲的初衷背道而驰,还多少有些伤了她对娘家的情份。

索然无味的呆到掌灯时分,李氏便以回宫参加宫宴的理由提前离开了李家。

对了,回宫的时候路过雍亲王府那条街,李氏还让人停了轿辇,径自去二格格的公主府转了一圈。

她没了儿子,又是这个年纪了,说不定将来她就会来二格格的公主府养老。提前来这边看看,也算有个印象。

因来了二格格的公主府,李氏还抱着两个外孙说起了隔壁的主人。

“那丫头从小就是脑后生反骨的。”

二格格闻言也是笑,说起了幼时被奶娘拿捏的事。

若没有乌林珠,她的日子未必是如今这般随心顺意。

临近丑时,李氏才在二格格夫妇的目送下回了宫。

其他省亲的宫妃大多比李氏回去的要晚一些。

就连珍嫔也是按着规定时间出宫,再按着规定时间回宫的。

荣国府大观园的各处匾额都是四爷亲自题的,然后由珍嫔这个嘴替传达下去的。

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四爷提的那些匾额竟与原著中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就连大观园里的一些建筑也都与原著中相差不算太多。

荣国府开除了乌林珠的序齿,迎春仍旧是二姑娘,但珍嫔却成了荣国府的大姑娘。珍嫔倒没对此表示过什么,她对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视同仁。

不过也有例外。

对于自己的两个‘亲’弟弟,珍嫔的态度很是一般,但对乌林珠的两个弟弟,珍嫔却多打量了好几眼。

也许是相由心生吧,哪怕五官都生得极为精致,但宝玉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舒朗,而贾环则恰恰相反。

而贾家三春则是各有千秋,迎春骄傲强势,探春精明外露,惜春开朗活泼。

除了贾家三春和宝玉等人,其他参加过众筹的人家也都派了人过来。不过除了各府女眷外,珍嫔也只见了贾家的男丁。

珍嫔原就不擅长什么诗词,这会儿也不会像原著中的元春那般让所有人去作诗。

随便问了几句例行性寒暄套话,这边便开席听戏了。

等到了回宫的时间,珍嫔一边让人将带来的东西都赏下去,一边也带着几分急切心思的与众人辞别。

这一天的戏演下来,比她与人打一天拳脚功夫都累。

╮(╯▽╰)╭

所有宫妃都回宫了,宫里宫外洒出去的眼线也没谁发现乌林珠的踪迹。四爷便有些担心乌林珠是不是遇见危险了。

按四爷对乌林珠的了解,就算不去作妖,她也肯定会凑省亲的热闹。

就在四爷担心乌林珠出事的时候,年家那边的消息也传到了宫里。

好嘛,原本那丫头真去作妖了。

知道乌林珠没事后,四爷又将提起来的心放下了。随即又让人时刻注意京城内外的动向,务必将人找回来。

年家没有旁的证据,只跟那赌坊死磕。

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但在京城这地界开赌坊的,哪个后面没有撑腰的?

年家这般无理取闹,可算是将赌坊背后之人给得罪了。

再然后,赌坊及其背后之人便为乌林珠背了一回黑锅。

年太太三七出殡,年家兄弟带着子侄和年家旁支子弟将其棺椁送到城外家庙寄存,等将来年遐龄没的时候,一块送回祖籍安葬。

是夜,众人于家庙守灵时,混在年家出殡队伍里的乌林珠便将年羹尧的儿子都弄到了游轮空间。

因就是在城外,乌林珠便直接骑上她那匹枣红马一路疾驰而去。

乌林珠没去旁的地方,而是直奔天津卫。

在天津卫包了一条船去了台州,之后从台州那里下船,趁夜拿出游轮空间里的水上摩托直奔曾经在地图上看到过的一处荒岛。

行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到达目的地荒岛,因担心岛上有什么毒蛇虫蚁,乌林珠并不敢往里走。只稍微休整了半日,她便将年羹尧的儿子悉数留在沙滩上的一处礁石后面,自己无事一身轻的重新回到台州。

刚回到台州听就当地人说什么飚风要来了。

飚风,即台风。

听说要来台风了,乌林珠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看大海的方向。

但愿年家那哥几个能平安渡过这波地狱开局吧。

一年前,年羹尧成了不举之人。

然后是今年的正月初九早上,年家的老太太又没了。

正月十五晚上,年家先失窃,后走水。损失的财物不可估量。

到了正月的最后一天,年家又丢了三个儿子,可谓是雪上加霜。

就问年家怎么倒霉成这样?

是呀,为什么呢?

没人知道为什么,所有将注意力放在年家的人也都没发现什么。但四爷就是感觉这事跟乌林珠脱不开关系。可他的人都快将年家盯死了,也不曾发现乌林珠的身影。

最让四爷觉得哭笑不得的是四爷不知道乌林珠干完这一票后,还会不会继续对年家出手。继续派人盯着年家吧,怕徒劳无用。不继续盯着年家吧,又怕乌林珠再杀个回马枪。

毕竟距离年羹尧出事再到年家这一串的事故,中间也隔了一年多的时间呢。

就在乌林珠再次销声匿迹了许久后,她又回了京城。这一次回京城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两个她从外地特意带进京的骗子。

一个一派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打扮,一个一身素色碎花衣裙的农家女……

说来也是巧了,原本乌林珠可能还要在外面流浪一辈子才回会京的,但她出京前忘记将冷藏室里的隆科多给年羹尧送过去了。带着这么个人走南闯北也多少有些个嫌弃。

尤其是这位不光吃了那一百只京城的耗子,还沿路吃了不少其他地方的耗子。再这么喂下去,乌林珠都担心这玩意儿再得了鼠疫。

隆科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年羹尧敢对她下死手,她就要用最钝的刀一点一点凌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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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老天爷:这个锅我不背!

第150章 ……

乌林珠与一身碎花衣裙的农家女一块进的城, 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则晚了她们几个身位。

乌林珠有很多户籍和路引。

有从某个小镇的伢婆那里采购的,也有从某衙门的师爷那里买的,还有她让专门造假的手艺人帮她刻的印, 之后自己随便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一个可以随便进行人口买卖的时代,只要银钱到位,还真就没什么是买不到的。

可以说,她这两年走了很多地方, 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户籍和路引。

这会儿随便拿一套户籍和路引出来,她就大大方方的走进了严出严进的京城。

进了城门, 乌林珠便带着那农家女寻了一位伢婆。

和荣国府一样, 年家这边也会经常从外面采买下人。京城的伢婆不少, 但大户人家用的伢婆也就那么几位。出京前乌林珠就打听过年家用的是哪个伢婆,这会儿便直奔那个伢婆家。

乌林珠指着那农家女说什么身体好, 家中姐妹都是极能生养的。全是一副他们就是慕权贵,想要借着好生养的身骨谋财的嘴脸。

那伢婆什么人没见过,但这么厚颜无耻自荐枕席的还是头一回。但乌林珠给了那伢婆一笔银子, 又不要卖身银, 那伢婆便眉开眼笑的去寻了年家的管事。

之后那年家管事又得了些许诺和好处,跟着乌林珠来京城的农家女便成了管事家逃荒的远方亲戚。

农家女被管事送到年老太爷的院子里做了粗使媳妇,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主要是这女骗子早已破身,年纪又不算太小,这个年纪‘卖’入年家,除了粗使媳妇也没旁的职位给她了。

也不是没有,只是旁的职业接触不到年老头。

过了半个多月, 乌林珠又与那位在某个道观借宿的老道人联系了一回。之后那老道人便在夜观天象后也去了年家。

宵禁前,那位老道人就站在年家大门外,对着紧闭的年家大门和年家门上的小厮们说了一段乌林珠让他背的台词。而乌林珠呢?她则借着空间掩护, 在同一时间打开提前录好的录音让老道人的声音在年家内宅里来了公放。

年家也是官宦人家,庭院深深。

那老道人站在年家大门外用正常声音说台词,这声音怕是连大门都传不进去,更别提传到后院去了。

如今有乌林珠的录音公放助力,呆在内宅里的年家女眷和老年头等人自是悉数接收到了这段台词。

说起来,这还是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给乌林珠的灵感呢。

原著里,宝玉和凤姐儿被马道婆的邪术折腾个半死不活时,这二人不就是站在荣国府大门外说的台词。然后身在内宅的贾母等人便觉得来人道法高深,忙不迟疑的将人请进来。

这会儿,乌林珠不过如法炮制罢了。

对了,如今正是农历四月里,天气热上来了,门窗都四敞大开的通着风。也因此乌林珠的那段录音也就更清晰了。

被做局的年家人哪里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自己遇上了真神仙。

忙不迟疑的将人请进来……剩下的事情就是专业骗子的专业骗局了。

乌林珠所在的地方蚊子小咬太多了,一抬头又看见硕大的黑蜘蛛在附近织网,当即便回了空间。

就算那俩骗子没有按她的计划走也无所谓,反正只要骗子进了年家,年家就别想全身而退。

不过乌林珠也说了,不管怎么弄,务必要让年遐龄再活两年。

孝期二十七个月,如今才过了四个月。年遐龄再活两年,就正好出了年太太的孝期。出了年太太的孝期,年老头再咽气,年家兄弟就可以继续守孝了。

如果那‘农家女’真顺利成了年遐龄的继室,那等出了年遐龄的孝期,这位新的年太太也可以‘死一死’了。

这样一来,就又是小三年的孝期。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连续不间断的丁忧更能打击人的呢。

等到没孝可守的时候,再打断年羹尧的腿。四爷不缺谋士,朝.廷更不缺身有残疾的官员。一个有着一腔抱负,满身能力的人,却不良于行,何其可悲……

往后余生,活得憋屈,死的窝囊。

~

是夜,乌林珠又从空间里出来,将隆科多悄悄放置在年羹尧的书房密室里,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年家。

夜色也很美,月亮很圆,照在古色古香的大街上特别的有氛围感。

走着走着乌林珠便眼珠子一转回了空间,到了空间先给自己梳了个漂亮发髻,又换了一身特别飘逸的衣裙,最后又披了件缝了好多珍珠的小披风,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空间里出来。

这么好的月景,就该打扮得美美的。

“啊~”

“吁~”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乌林珠一从空间里出来就被疾行的马车碰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朝一侧倒去。

半夜三更的大街上,原本空无一人,突然出现个‘女鬼’,马夫都没反应过来。

乌林珠也没想到一出空间就遭遇这种事,先是看看已经停下来的马车,再看看自己身上刚刚换下来的衣裙,最后才往上拽了拽裙子,去看这会儿钻心疼的脚腕。

京城的街道比旁的地方都宽,但宽度也有限。因为街道两边杂物比较多,加之也不及街道中间明亮,所以乌林珠之前并没有贴边走,但她也没在路中央晃悠。

也幸好没在路中央晃悠,否则这会儿都可以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因此时时间太晚,京城还有宵禁,所以乌林珠回空间的时候也没特意找背人的地方,就原地失踪再出现。

那马车是从乌林珠身后的方向驶过来的。

马车行驶在街道正中间,马车一侧的车轱辘正好贴着乌林珠的一侧身子驶过。

车夫没看见突然出现的乌林珠,乌林珠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马车驶过,人没站稳直接朝一侧跌倒。因跌得有些狼狈,又扭了脚腕子。

车夫勒停了马车,先是坐在马车上一脸警惕的观察乌林珠是人是鬼。还不等他动作,马车里的人便掀开车帘问出了什么事。

车夫小声说碰到人了。

说人这个字的时候,还带着三分不确定。

到是马车上的人没听出车夫的迟疑,顺着车夫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先是双眸不敢置信的瞪大,随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双眸不错眼的打量乌林珠,一边朝乌林珠小跑来。

“公主?”

乌林珠还原地不动小心翼翼的活动自己的脚腕子。疼,但能动,按她那不算太多的医疗常识推断,应该没伤到骨头。

这场交通意外在乌林珠看来,责任在她。

若不是她因为甩祸甩得太开心,也不会大半夜的瞎折腾。

原本乌林珠还想着是先回空间养伤还是去附近的药铺看看脚腕再回空间时,马车里便有人朝她跑来。

在来人没唤出‘公主’这个称呼时,乌林珠都没想过在半夜三更的京城街道上还能遇到熟人。

或者说单方面认识她的人。

忍着痛,乌林珠一边看向唤自己公主的人,一边问她,“你谁呀?”

翠羽见乌林珠没反驳,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一边上前查看乌林珠的脚腕,一边自我介绍,“奴婢是林家的丫头,之前曾跟着我们姑娘见过公主。”

“哦?”乌林珠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那只脚腕上和那双替自己活动脚腕的手上,“林家的丫头?”

瞧这丫头的动作,可不像是个普通丫头呢。

翠羽闻言先是轻巧的将乌林珠的脚腕放下,然后一边扶乌林珠起来,一边笑道:“公主聪慧。”

没反驳乌林珠,却变相承认了她并非普通丫头。

是呀,四爷都已经知道林黛玉是下凡的绛珠仙子了,又怎么可能不往林家安排眼线。

心忖了这么一句,乌林珠又问她,“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街上来了?”

翠羽道:“林太太晚间就有些不适,几刻钟前便开始上吐下泄。下人寻了林姑娘,林姑娘便派咱们出来请郎中了。郎中就在马车里,公主不妨先上马车?”

马车里的并不是普通郎中,而是一位隶属于粘杆处的医者。若非如此,也不需要翠羽亲自去唤人了。

并不知晓这些内情的乌林珠闻言,先是垂眸,又是轻叹了一声,随即便是摇头轻笑,“我原是想着夜色不错,走回公主府的。既遇到了你,那便一道去林家瞧瞧姑母吧。”

这话还真是大实话,不过却带了些许水份。

乌林珠确实是准备结束流浪了。

她之前换了这么一身,一是夜色不错,适合散步。二是准备穿着这一身一路朝宫门走。

她有随时可以进宫的令牌,就算宫门下钥了,她想进宫也不是问题。但这会儿进宫,就是准备扰一扰了四大爷的好觉。

按着她的脚程走到宫门处,差不多丑时左右,之后她进宫了,宫人们再往养心殿送消息,然后四爷得了消息肯定要将她召到养心殿。不等说什么,就早朝了……

但她却是肯定没想到自己刚冒了一点点坏水,就被马车碰了。

╮(╯▽╰)╭

走路有些疼,但乌林珠还是拒绝翠羽要背她的提议。

上了马车,马车里的郎中便按着翠羽的要求替乌林珠看了一回脚腕。

没啥事,就是扭到了。

不过除了脚腕上的伤,乌林珠的手掌也因着刚刚跌倒时擦伤了。

因马车太晃了,所以郎中也就没在马车上给乌林珠上药,不过在下马车的时候,郎中倒是给了乌林珠两瓶药。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一瓶是治疗她手掌心擦破皮的外伤。

翠羽机灵,一边让人将郎中往贾敏院中送,一边又让人抬了藤椅抬着乌林珠往内院去。

林家也不是都见过乌林珠的,加之这会儿毕竟是半夜,光线不好,所以也没谁知道被翠羽殷勤侍候的人是失踪几年的清澜公主。

一时到了贾敏的院子,院门口侍候的丫头婆子便将翠羽和乌林珠拦了下来。

“这是太太的娘家侄女,清澜公主。”

一听翠羽这么说,林家下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都纷纷跪了下来。

“摆了,都起来吧。”

脚腕钻心的疼,手掌也火|辣辣的疼,乌林珠这会儿也懒得应付这些事。让人都起来,便坐着藤椅一路进了贾敏的正房。

藤椅一路抬进正房堂屋,翠羽再亲自将乌林珠扶到屋中玫瑰椅上。

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帮乌林珠上药,她自己则进到里间去跟黛玉汇报。

贾敏上吐下泄,郎中正在把脉,看郎中神情便知不是什么大事,只郎中未言语前也不敢放松就是了。

听到翠羽说乌林珠来了,黛玉先是一怔,随即去看床上的贾敏,贾敏脸上也全是意外和震惊。

下一刻,贾敏便要起身,不想郎中却说了一句莫动。

见贾敏这般,黛玉又连忙安抚了贾敏一声,便带着人先到堂屋见乌林珠了。

真是她!

见了乌林珠,黛玉便连忙行礼请安。乌林珠正由着小丫头上药呢,也只是很随意的让黛玉起身。随后又问贾敏怎么样了。

“郎中还在瞧着,公主的伤如何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乌林珠朝黛玉招了招手,“你我嫡亲的表姐妹,可别公主来公主去的,原本就生份,这么一叫,就更疏远了。”

黛玉闻言抽了下嘴角,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我们家与荣国府已经许久不曾往来了。”

乌林珠颔首,“知道,你娘将嫁妆还回去了,衙门也出了断亲文书。不过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不相干的。”

怎么可能不相干!

黛玉一直就知道这个表姐喜怒无常,人还奇奇怪怪的。这会儿明知道两家都这样了,她却仍旧表姐表妹的唤着。

真是个怪人。

~

翠羽见乌林珠与黛玉正在说话,便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一边将找到乌林珠的消息迅速送出去。一边又赶紧回到上房不错眼的盯着乌林珠,以免她再跑了。

乌林珠到是没注意到翠羽刚刚有出去过,但看她又出现在自己身边,就知道她是在看‘犯人’呢。

翻了个白眼后,乌林珠也特别光棍的看向翠羽,“套车,我要进宫。”

原本还想着既然计划有变,那就算了。但现在嘛…那就只能继续去扰人清梦喽。

看着再度坐着藤椅离开的乌林珠,黛玉脸上都是茫然。

黛玉:她干嘛来了?

还以为乌林珠能看自己一眼的贾敏:这可真是亲侄女!

……

时隔几个月再回到京城,京城这边宫妃省亲的热度也已经彻底退去。不过来自四爷的清算却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展了一段日子。

这一次的清算就是针对这些外戚的。

可以说包括荣国府,年家以及李氏的娘家在内,所有省过亲的宫妃和太妃们都受到了波及。

最有意思的是九爷。

像宜妃姐妹这种为太上皇生养过子女的太妃老早就被自家儿女接走了。

但按规矩这些太妃们仍旧要每旬去畅春园给老太后和皇贵太妃们请安。因请安的次数多了,就会时不时的跟留守畅春园的太妃们说到省亲这事来。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他连宜妃姐妹都没提前吱一声。更是在给两位老娘请安的时候大说特说一回谁家的省亲别院修得好。回头两位太妃去畅春园请安时再顺嘴提上一两句,不少有攀比心的太妃们便纷纷往娘家送话。

多用点心!

对了,佟家也建了省亲别院。

他们家接的是太上皇的佟贵妃,如今的皇贵太妃。

佟家本来就是一头小辫子了,因着省亲之事又叫四爷抓了不少现成的把柄出来。

先有御史言官将各家不法之事弹劾一回,然后四爷便让人在宫门附近立个检举箱,凡知情的或是受迫害的百姓都可以实名检举。若有不识字者,还可以拿着户籍去一旁的专门为他们设立的笔墨处口述详情。

每日宫门要钥后,这些检举信就会被送到养心殿,之后由养心殿这边负责整理。翌日早朝上,再由苏培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件一件宣读出来。

如今太妃娘家还没开始清算,但四爷后宫里不少嫔妃的娘家却已经有不少在流放路上了。

其中就包括熹妃钮祜禄氏,宁嫔武氏……

贵妃李氏的娘家正在调查中,贵妃年氏的娘家正在排队等候。

珍嫔的娘家荣国府也是满头虱子,不过珍嫔最近颇得圣眷,倒是还没开始调查。

啧,荣国府里几乎都是粘杆处的人,证据都是现成的,哪还需要调查。此时没将珍嫔放在清查名单上,不过是在等乌林珠大义灭亲罢了。

当然,也因为四爷还记得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爆料的那些事。

神瑛侍者的面子,在四爷这里没那么大,但也有一席之地。稍晚些再清查荣国府,也算是给过他面子了。

←_←

正月十五前后一个个洋洋得意,志得意满的妃嫔娘家人们现在都已经进入了人人自危,积极自救模式。

有不少人想要借着进宫的机会请自家闺女想想办法,或是去求一求四爷的,偏事情爆发出来后,四爷为了耳根子清静,也为了不让这些嫔妃们得到宫外太多消息,直接将每月二六之日的探亲福利砍了。

还砍的光明正大,无可指摘。

荣国府也慌了,贾母更是叫了三老爷夫妇来荣庆堂说话。

当今是个心冷手黑的,给他生儿育女的嫔妃都保不住娘家,珍嫔…能护住贾家吗?

那些个人家犯的事,贾家也没少犯。贾母虽然不管家,但贾家人都什么德性她还是知道的。

她老天拔地的,可不想临老再跟着流放去。

吴自来一听便宜妈这么说,先是沉默不语,随后便说出了一个让贾母更纠结为难的提议。

主子都是好主子,就怕那些手上有些权力的下人管事打着主人的名义,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坏事他们干了,却让主子们背黑锅。

“……要儿子说,不妨暗中查访几个奴才,左不过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再替主子担了这份风险,也是他们的本份。”

早前建大观园的时候,吴自来他们便决定按着乌林珠早前说过的话,抄了赖大几家豪奴填坑。

本来建园的银钱确实还差个缺口,不想最后薛家听说了这事,非要再投一笔银子。

不缺银钱了,贾母又护得紧,也就没抄上赖家。

这会儿皇帝搞了□□清算运动,若不借着这个机会将赖家这些人都抄了,岂不就生生错过了大好机会?

贾母一听这话,就有些个不乐意。

赖大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家也是贾母最放心的人。若是没了赖家,贾母势必会失去最大的助力。

除了赖家,还有其他几家人,贾母也不欲动他们。

一来是几辈的家生子,知道府里太多辛秘,怕他们搞个鱼死网破再暴露更多贾家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二来也是家生子在府里都是联络有亲,多少有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机。

贾母正犹豫着呢,就听说薛姨妈母女来了。见此,吴自来便退了出去,只留塔塔尔氏在这里应酬。

荣国府建大观园,薛家前后出了两次钱,还出了不少铺子里的货。一来二去的,薛家便又成了荣国府的坐上宾。

宝钗的青云路已经折了,如今他们家最想要的就是给宝钗结一门好亲,然后转头帮衬薛蟠。

偏巧贾家三房的两个儿子都不曾定亲,且都是读书习武之人。

而且房里干净,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每日除了读书习武就是跟其他世家子弟们出城打猎,或是吃个酒什么的。

薛家和贾家三房的地位差太多,到是二房的宝玉还能勉强够得上。薛家母女也知道这些情况,但贾家也确实是目前为止,薛家唯一能接触到的高门了。

且有儿子的。

……

许是拿人手短,许是薛家出了一大笔钱,贾母也不好再摆什么脸色。压下心中担忧,一边笑容和蔼慈祥的与薛家母女说笑,一边又让人将薛家母女早前住过的院子打扫出来,张口闭口都是要留这母女多住几日的热情好客。

仿佛曾经的嫌隙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一屋子的女眷有说有笑的,甚至还要摆酒吃席,再唤了住在梨香院的小戏子们来唱几段戏文。

值得一提的是省亲别院虽然是给珍嫔建的,但珍嫔却没让人住进去。所以临近端午,那座美轮美奂的省亲别院仍旧锁着呢。

不过正主已经入场了,这座千万人心中的大观园就要热闹起来了。

第151章 ……

翠羽得了吩咐连忙让人套车, 亲自将乌林珠送到宫门口。又亲眼看着苏培盛扶着乌林珠换了肩辇进了宫,这才带着林家下人回林家。

因今夜黛玉的注意力都在贾敏身上,到是没发现翠羽的异常‘殷勤’。事后想起来时, 翠羽又是一副理应如此,不知姑娘想问什么的茫然样子,就又将黛玉的疑心打碎了。

而另一边,乌林珠被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扶上肩辇, 胳膊搭在手把上,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苏培盛最知道四爷, 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刚刚睡下的四爷唤醒了。四爷怔了一下, 立即便吩咐苏培盛亲自去接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泥鳅又跑了。不想苏培盛刚出宫门就看见了林家的马车。

苏培盛瞧了一眼掩嘴打哈欠的乌林珠,一边感慨这祖宗终于回来了, 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乌林珠的脚腕。

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游荡…也不知道这祖宗又干了什么缺损事?得派人盯着京城动向,免得万岁爷提起来,一问三不知。

肩辇直奔养心殿东暖阁, 今晚歇在养心殿后殿的四爷此时已经等在这里了。

没受伤的乌林珠都是个规矩疏松疲懒的, 这会儿伤了脚腕子又怎么可能顶着伤去给四爷行礼。

对了,她不但没行礼, 她还倒打一耙。

“都说人走茶凉,卸磨杀驴。您老是真狠心呐,竟然让人撞伤我。我的一颗心呀,哇凉哇凉的。”

苏培盛:胡搅蛮缠了不是?

四爷都懒得腹诽乌林珠,只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白眼, 并且决定回头重赏翠羽。

没这惊天一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逮到这缺损丫头呢。

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乌林珠对着苏培盛说道:“弄点吃的呗, 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四爷,见四爷没啥表示便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乌林珠也是个鸡贼,借着腰间的荷包将一个有些厚的信封拿了出来。

“呐,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但我也愿意比亲生的还要孝敬您。”

手指夹着信封,轻轻朝四爷的方向甩了过去,正好落到四爷怀里。

四爷看了一眼乌林珠,就见乌林珠歪着头对他笑得极是可爱天真。先是冷哼了一声,完事才慢条斯理的拿起信封随手打开。

原以为是什么信件或是什么利国利民的‘秘方’,不想竟是厚厚一打银票。

四爷大致扫了一眼,心中也有了个大致概念。将银票和信封放在炕桌上,无比笃定的问道:“这是年家那笔钱?”

乌林珠颔首,这些日子她已经尽量将银票和金票兑换成金银存在游轮空间里了,但仍旧还有两千多万两的银票没能兑出来。

哦,年家的那些古董摆件名贵家具都没算在内,光是收集到的金票银票就这么多。

乌林珠又留了一千五百万两银票准备以后有机会慢慢兑换,便将剩下的八百多万两银票装在了信封里。

她吃肉,也得让四爷喝点汤,省得这抠门便宜爹心理不平衡。而且有了这笔钱,也算为这便宜爹寻了个台阶下。

要知道,就算是亲生的,也未必能一口气孝敬他八百多万两。

“还有一些,不过都让我花了。”

四爷:“你是怎么带走这些东西的?”

乌林珠:“秦桧还有几个死党呢,我这么大方的人还能没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四爷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喷她:“说人话!”

乌林珠撇嘴,爱搭不稀理的撇了四爷一眼,“雇了几个人,之后黑吃黑。”

乌林珠去赌坊时被人盯上了,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引进了护城河。护城河里每年都有不少淹死的,多了几具尸体也无人在意。

四爷:“…从哪雇的人?”

“赌坊!”

四爷一听这话,火气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竟然还去赌坊那种三教九流人迹混杂的地方。

仿佛是看出来四爷在气什么一般,乌林珠又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那有什么,我还在江南包过花魁,游过十里秦淮河呢。”

四爷:“…就没去过南风馆?”

一听到南风馆这三个字,乌林珠的脸色就变了。然后拿起宫女刚刚上来的茶,喝了大半杯压下上溢的恶心,“快别提了,恶心着呢。”

四爷蹙眉,不解乌林珠恶心什么。但他也没追问,就坐等乌林珠跟他吐槽。

果不其然,乌林珠还真就一脸恶心的跟四爷吐槽了一回南风馆里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密。

半晌,四爷也喝了半杯茶压了一回被乌林珠说得恶心的胃。正好这时苏培盛送了餐食,四爷瞧了一眼座钟,便也跟着吃了一回。

席间,四爷还问乌林珠在外面这几年就没有看对眼的?

“见过好的了,再瞧旁的,总觉得都差了一些。次一等的我不想要,麻烦的我也懒得要。”乌林珠咽下口中的粥,神色极其认真的四爷说道:“简简单单的,干干净净的最好。”

四爷闻言,先是垂眸,随即看向乌林珠,眉毛微微挑了下。

四爷:是朕想的那样吗?

乌林珠:那得看您是怎么想的了。

……

用过了一顿早得不能更早的早膳,四爷便换了朝服去上朝了。乌林珠等四爷走了,便打着哈欠回了永寿宫。

永寿宫那边早已经准备了洗漱水,乌林珠一回去就由着宫人们侍候着沐浴洗漱,之后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新寝衣,这才睡下。

一觉睡到晌午,乌林珠才悠悠转醒。有些恍惚茫然的看向精美的床帐,好一会儿才一边翻身坐起来,一边朝外面喊了一声。

荷叶带着几个家常侍候乌林珠的宫人推门进来,先是与乌林珠请安,随即才各司其职的服侍乌林珠洗漱更衣。

坐要梳妆镜前由着荷叶给她梳发髻时,乌林珠便听到荷叶用着带了点小抱怨的声音说道:“主子真真狠心,便是外面再好,也应该跟咱们报声平安,没得让人日夜惦记。”

乌林珠闻言便笑,“你主子都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记得这些。好荷叶,下次再出去,我肯定带上你。”

荷叶闻言嘴角狂抽,心忖了一句:还有下次呐?可别了吧。

对于这个话题实在无感,荷叶直接换了话题:“主子这两年都去了哪儿,瞧着不止黑了,还瘦了一圈。”

乌林珠轻叹了一声,“没有你,可不就黑了,瘦了。”

黑是平日赶路忘记做防晒了。

瘦嘛,她体重没变,应该就是结实了。

如果荷叶在,肯定不需要她自己赶马车,那就指定不会黑,也不会瘦了。

似是听明白乌林珠话里意思的荷叶:…果然,还是那么混蛋!

乌林珠自己吃的午膳,膳毕便又去了养心殿。

四爷有很多事要问乌林珠,但早起他要上早朝。下了早朝还要跟朝臣们讨论政务,也就是吃午膳时才有时间叫了乌林珠过来说话。

不想四爷用午膳的时候,乌林珠还没起。于是这个谈话就一直拖到了乌林珠用完午膳。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乌林珠先将伢婆的人口生意户籍混乱抖了个彻底,完事又将衙门中人私下倒卖户籍的事大说特说。

最后又将她出事那年回京时,是怎么跟着城郊农户混进城门的方法也跟四爷提了一嘴。

随着乌林珠的话一句一句砸下来,四爷的脸也黑得不能再黑。一旁听了乌林珠这些‘招’的苏培盛也是一脸的叹为观止。

真没想到光是一个户籍就有这么多的漏洞。

最后四爷又问乌林珠当初是怎么混进宫的。

他做过实验,所以也别说什么用大风筝飞进来的。

乌林珠笑,“真是飞进来的。”

四爷冷眼斜她,一个字都不信。

见四爷不信,乌林珠便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极致,“您应该知道投石机吧?”

“投石机?”听到这三个字,四爷仿佛已经明白了乌林珠要说什么了。

乌林珠:“我再问您:您说将箭搭在弓上射得远,还是用手抛箭射得远呢?”

‘自然是搭弓射箭更远些。’

四爷没言语,却在心底回了乌林珠。

“旧年我要人去云南寻橡胶,当时就弄了不少橡胶绳,橡胶碗。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那些个橡胶绳又有弹性,又特别结实。再将橡胶碗固定在鞋底,翻墙上房如履平地……”

橡胶碗的原理来源于马桶抽子,借用吸力攀登。

用橡胶绳绑住两根柱子,人站在中间模仿拉弓射箭。等到最大张力的时候人不就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至于那个大风筝,则是起了下降缓冲的作用。

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思路确实让人有些意动。于是四爷又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其按着乌林珠的话做实验去。

转头看向乌林珠,四爷又道:“应该不止这些吧。”

乌林珠点头,但她却不准备一骨脑的都说出来,“那可太多了,以后慢慢说吧。我觉得当务之急的是宫里应该养几只狗。狗子的嗅觉最是灵敏,人看不到的时候,它们却能闻出来。夜里巡逻值夜的时候带上它们,肯定事半功倍。”

你还别说,这主意出得是真好。

四爷以前就养过狗,这会儿听了乌林珠这提议,当即便觉得有门。

狗子训练好了,不比人差。

……

贾母带着荣国府的女眷与薛家母女吃酒听戏,力求不辜负每一天时,男人们也在不知死活的各种作死狂欢。

傍晚,贾母在荣庆堂里被众人围着说笑时,王达来了荣国府。

听说王达过来的时候,贾母及众人还有些怔神。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耳熟的名字代表了谁。

他怎么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贾母等人都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想起了乌林珠。

想到乌林珠,就有一股淡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王达带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进来,飞快的环视了一回荣庆堂里的众人,随即上前几步,对着当中坐着的贾母微微欠了欠身。

“杂家给老太太请安,给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请安。”嘴上说着请安的话,但行动上却半点看不出来。等这句话说完,王达便直接道明了来意,“清澜公主奉旨为大清祈福,如今祈福结束已然归朝。

当今与皇后留公主于宫中,然公主思亲心切,已回了当今,后日便搬入省亲别院小住,一叙骨肉亲情。公主有令,命荣国府先珠大奶奶李氏及二姑娘,四姑娘搬入园中伴驾……”

对了,乌林珠还分别给这三人指了住处。

怡红院是整个大观园里数一数二的好居所,所以那里直接指给了李纨。

一是李纨是二房长媳,身份在那里呢;二是那里离园门近方便她进出。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宝玉叔侄一直住在梨香院,后来因着建省亲别院种种事由,叔侄俩便搬了家。他们如今的住处离园门的东角门极近。

怡红院也是距离东角门最近的院子,李纨住在怡红院,出了东角门再穿过夹道,便是她儿子和小叔子的住处。

不过自从宝玉叔侄搬到这处院子后,李纨就极少过来了。

主要是这处院子里不光住了她儿子,还有十来岁的小叔子和自幼教导小叔子的先生。院子还只有一处通向府内的院门,容易撞见外男,进出不及原来的梨香院方便。

别说李纨觉得不方便了,就是宝玉叔侄也觉得出行不便呢。

以前他们住在梨香院,进出都走梨香院通后街的角门,别提多方便了。现在住在东北上的这处院子,进出不是绕上一圈去走西角门。就是一番穿巷入堂,再经过贾政的院子走东角门出府。

不过乌林珠这搅屎棍回来了,宝玉又比原著招人稀罕了些,那她肯定会优先解决宝玉叔侄的住宿问题。

于是乌林珠直接让王达转告贾家人,将梨香院重新挪出来,宝玉叔侄仍旧搬回那里。

至于那些个小戏子住哪…呵呵,那是本公主需要操心的事吗?

梨香院内院门正对大观园的角门,进了角门不远处就是留做园内厨房的五间屋子。穿过这一处往西去,西侧假山上是凹碧山庄,而它正前面则是嘉荫堂。

嘉荫堂就在省亲正殿的后面,与凹晶溪馆,凸碧山庄都是最佳的赏月之地。

宝玉叔侄要是来见乌林珠,到是不用走太多路。但李纨要去梨香院,或是贾兰要去怡红院,那就要纵穿整座园子了。

对了,现在的梨香院与大观园中间还有一条夹道,不进园子,只顺着夹道一路往西,走到头再往上走,出来就是贾家的后楼库房。绕过后楼库房,穿过新盖的大花厅,就是荣庆堂后院了。

可以说让宝玉叔侄住在梨香院,除了去给王夫人贾政请安的时候绕了些远,旁的都挺方便的。

这厢安排完李纨和宝玉叔侄,乌林珠转头又将秋爽斋给了惜春。因秋爽斋连着晓翠堂,便又吩咐将晓翠堂收拾出来给惜春做个画室。

最后,乌林珠看着大观园的图纸,想了想,便将迎春安排在了蘅芜苑。

你问乌林珠住哪?

以她的身份,肯定是住在大观楼后面的省亲正殿呀。

对了,大观园里可不止她们,栊翠庵里还住着妙玉呢。

第一波就先这样安排,等住进去后,再看看要不要另安排些人进来。

旁的都可以不安排,但辣椒似的夏金桂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嘿嘿~

随着王达将乌林珠的安排一句一句的转述出来,整个荣庆堂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没人想到乌林珠还能回来,更没人想到乌林珠回来后还是那座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五指山。

此时,双手下意识抚摸膝盖的贾母脸都阴出了水:造孽呦,那不孝孽障为什么没死在外面。

想到打脸旧事的薛姨妈母女:…她怎么还活着?

事不关已的邢夫人:二房又要得意了。

真心希望乌林珠好的迎春/惜春:太好了,大姐姐终于回来了。

曾经因乌林珠一句被送回王家的凤姐儿:她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关系一直不好,且姐妹们都搬进大观园却独留她一人的探春:苍天不公,吃了她那么多的香火供奉为什么让她的心愿落空?

恍恍惚惚的其他人:原来公主是奉旨去祈福的吗?

相较于这些人,王夫人是最震惊,最狂喜的。

她以为已经死在外面的女儿竟然活着回来了。

还是公主,还是公主……

眼中含泪的站起身,略微有些踉跄的走到王达面前,想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我我,公主,公主她还好吗?”

王达视线从王夫人面上扫过,垂眸答道:“公主一切都好。”

至于那肿成馒头的脚腕子,就先不说了吧。

王夫人泪如雨下,一边拿帕子试泪一边含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王达传完了话,又给荣国府留了几个宫女太监和嬷嬷,以及一些乌林珠家常用惯的东西。之后便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王达离开了,也将荣庆堂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王夫人看着站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和嬷嬷们,先是将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随即便看向塔塔尔氏和凤姐儿。

省亲别院是给珍嫔建的,如今乌林珠要到省亲别院小住,这事怎么都越不过珍嫔她娘和管家的凤姐儿。

偏巧就在王夫人组织语言的时候,宫里又来人了。这回来的是珍嫔宫里的小太监,传的话也跟王达说得差不多。

意思就是公主为大清祈福劳苦功高,又是自家姐妹,那省亲别院随便乌林珠安排。

得了珍嫔的话,塔塔尔氏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当下便笑着拉起王夫人的手,说了一回自家人的话,你是公主生母,最是知道公主喜好,公主下榻之事理应由你来安排。

塔塔尔氏以不知公主喜好为由,退得干脆,也退得彻底。

而凤姐儿却是没得退的,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贾母也没说笑玩乐的心情,兴致不高的散了聊天局。

薛姨妈母女对视一眼,便先回了贾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商量着明天要不要回自家去。

虽然多年不见,但乌林珠给她们母女留下的心理阴影仍旧非常深刻。

╮(╯▽╰)╭

乌林珠后天就归家了,给他们安排布置和搬家的时间就只有明天一天了。所以今天晚上必须将定不下来的事情都定下来。

比如那些小戏子的住处。

再比如安排多少人进园子侍候。

再再比如园子里的日常抛费要怎么算。

公主要在家里住多久,日常供给又要按什么标准来?

府里是真没钱了。

正在王夫人姑侄为银钱犯愁的时候,乌林珠也在为了内囊告罄的荣国府琢磨着生财之道。思来想去,乌林珠还是决定:

抄几家,助个兴吧!

就在乌林珠连赖家的小观园都帮他们安排好新主人的时候,王达带着二丫进宫了。

二丫一直呆在贾家,对贾家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也是门清着呢。将谁谁谁都干了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都跟乌林珠说了一回,然后乌林珠就笑了。

半响,乌林珠非常认真且真诚无比的总结了一句:“这个家,不能没有我!”

二丫/荷叶/王达等人:“……”

这就开始了吗?

是的,这就开始了。

乌林珠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只没有包扎的爪子,让王达去问问苏培盛,她能不能召贾政来永寿宫。

永寿宫隶属后宫,召个外男来永寿宫…不问一下苏培盛,贾政都未必进得来。

问苏培盛就是在问四爷,苏培盛若是说可以,那就是四爷同意了。

四爷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心情同意了,并且带着满腔期待的等着看贾政倒霉。

昨天傍晚的时候,贾政就知道乌林珠活着回来并且要在省亲别院小住一阵子。听说了这消息时,贾政就感觉呼吸困难,烦躁不安。不想今天就被那不孝女从国子监叫到了宫里。

等贾政行过礼,乌林珠也没叫他起来,而是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贾政,用一种狗听了都觉得别扭刺耳的腔调说道:

“咱们父女也正经有几年不见了,如今再瞧您,竟发现您也是人中龙凤,堪当大任的栋梁之才。”

‘要凉!’

听到这话贾政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一边在心底咒骂乌林珠,一边又在琢磨这不孝女又想干什么。

“微臣不敢当。”

“当得,当得。”乌林珠才没管贾政说什么呢,只继续笑道:“父亲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咱们家,不不不,是咱们贾氏一族里最有学问,声望最高的人。

代孺叔祖年事以高,族学里的事也是力不从心。导致族学无师长教引,子孙良莠不齐。

贾家共有男丁几百人,作奸犯科者占了五分之四。父亲呐,您身为朝.廷命官,国子监的助教,看了这些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吗?辜负了当今圣上对您的信重,您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呢?我若是您,早就一头撞死了。”

贾政:那我去死?

贾政不言语,乌林珠又道:“真佩服您呢,有一家子作奸犯科的老少爷们,你还好意思去国子监当助教。还为人师表呐,就问你:臊得慌不?”

原本没臊,现在彻底被臊到的贾政:“……”

永寿宫里看着某人一回来就杀父证道的宫人们:“……”

特意过来听墙角看热闹的四爷和苏培盛:“……”

这锋利的刮骨刀,终究是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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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跟朋友去探店,嘿嘿,提前更新啦!

第152章 ……

“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先征求父亲的意见。”顿了一下,严肃的语气陡然一变,“我也就参考参考。”

参考那几个字说得又轻快又别有深意。

门外的四爷颇有些同情的转头, 几近无声的对苏培盛说道:“真糟心。”

摊上这么个闺女,贾老二也不容易。

苏培盛心有戚戚然的点头,做为太监,只要想到这世上竟有这种不孝女, 他就一点都不遗憾。

没儿女送终算什么…他高兴着呢。

相较于门外纯看热闹的主仆二人,门里的贾政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不孝女来者不善, 肯定不会善了了。

做了个深呼吸, 贾政破罐子破摔道:“但凭公主发落。”

“哎呦我的父亲诶, 您这副样子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不得以为女儿在逼良为娼,屈打成招?回头被人千夫所指, 女儿岂不是比那窦娥还冤?

罢罢罢,您自来就瞧不上我,也见不得我好, 今日咱们父女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说话, 也是皇恩浩荡。如今贾家子弟干出那些叫人不耻的行径来,咱们父女都难辞其咎。不如女儿替您上一道请罪折子, 不但自请免官还乡,还要立碑著传用以警醒后人?”

什么?

连国子监助教这么小的芝麻官你都要夺走它?

你不让老子当官,还想让老子遗臭万年?

原本还低垂着头的贾政猛的抬起头,一双老目怒视乌林珠。乌林珠不躲不闪回视贾政,眼中都是无所畏惧和无所谓。

“当然, 我也可以舍出自己这张脸替您在当今那里求个情。允你请个长假,待重整了贾家族学后再归朝任职。”

贾政眼中出现一抹不解,“重整族学?”

“嗯, 就是重整族学。代孺叔祖年事已老,不如就让他颐养天年去。父亲原是国子监助教,贾家族学于父亲来说岂不是游刃有余?

不过咱们家的子弟多多少少有些不像样子,要我说,不如每日早晚组织所有贾家子弟风雨无阻的站在宁荣街口大声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上到七十,下到三岁,谁都不许缺席。若一年内,所有人都能全篇背诵下来,我保父亲一个官运享通,加官进爵。”

乌林珠说到这里便顿住,先是认真观察贾政的神色变化,见他神色间已经带出几分意动了,乌林珠便又继续逗他玩。

只见她故意向前倾了倾身,又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样的说道:“当今已过不惑之年,最近已有立太子之念。若父亲做得来,女儿旁的不敢保证,只要当今一立太子,女儿定保父亲坐上太子少师之位。”

‘当今要立太子了?’

‘朕要立太子了?’

门里的贾政一脸震惊的看向乌林珠,门外的四爷也一脸意外的看向苏培盛。

‘这缺损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听到这里,四爷也不想再听了,带着苏培盛等人出了永寿宫。看看正对面的养心殿后门,再看看右侧的启祥宫,四爷只犹豫了两息,便让人传皇后伴驾,自己先回养心殿批奏折去了。

临近端午了,总有些事情要交待皇后。但他去皇后那里,两人就是纯说话。皇后来他这里,他俩一边说话,他还能一边看看奏折。

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四爷就这么走了,而因着乌林珠那个许诺激动的贾政却依旧跪在那里。一脸震惊,外加隐隐狂喜的看向乌林珠。

不会是骗他的吧?

可问题是他还有什么值得人骗的。

没有吧。

不不不,你这个人就非常值得投资。

尤其是那种空手套白狼的投资法。

再说了,听话听音,乌林珠答应给你太子少师的前提是…立太子。

四爷压根就没有立太子之意,就算有,他也是要秘密立储的,这种情况下又哪里需要太子少师呢。

所以这种有先决条件的承诺,谁信谁傻|逼。

然后贾政就信了,并且还追问乌林珠拿什么保证。

保证?

对于习惯信口开河的乌林珠来说,能拿来忽悠,呃,是能拿来保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_←

乌林珠交待给贾政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去国子监递个请假条,之后将贾家三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老少爷们都集中到宁荣街上,每天早晚站在那里背一个时辰的《大清律》和《弟子规》。

先背一年,若是一年后有人都能背下来,那再跟这些人翻翻旧案。早前有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衙门自首。一直没惹过什么事的,那他们就算是毕业了。

没背下来的,十二岁以下的继续背。五十岁以下的先杖责五十军棍,之后全部‘自愿’投军去。

五十岁以上的,一部分由家人替其受杖刑,一部分就每天坐在驴车上,以游街示众的方式,一边接受京城百姓的检阅,一边大声背诵。

对了,能由着家人替其受杖刑的,必须是之前不曾触犯律法的。

贾政:过于严苛了!

见贾政不语,乌林珠便笑了,“我与珍嫔,绝不能成为贾家为祸乡里,欺男霸女的保护.伞。父亲若是做不得,那我便去问问大伯父和三叔做不做得。若是他们做得,那父亲你就只能‘羞愧辞官’了。”

贾政:“…若是他们也做不来呢?”

乌林珠闻言歪了歪头,“那我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贾政:“……”

“贾家子弟顽劣,恶名昭著,父亲在国子监的时候,就没发现旁人时常对你指指点点,看你的时候都带着不屑吗?”只要心里有鬼的人看到旁人聚在一起,就会下意识以为人家在说他。贾政的心理素质一般,听完这句话便上套了。

贾政:“……”

“父亲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明日回府,就明日吧,若是明日午时前等不到父亲的答案,那我就让人将引咎辞官的折子递上去了。

对了,父亲也莫要有什么得过且过的心思糊弄我。凡有一个背不下来的,您都得受些连座之苦。”

说完不等贾政再说什么,一边让人送贾政出宫,一边起身去了暖阁。

因其脚腕还肿着,所以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不过贾政并未注意到这些,只一脸恍惚的跟着王达出了永寿宫。

透过窗户看着贾政离开的背景,乌林珠还对荷叶来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感叹,“他若是问问我这脚伤,说不定我还能心软一回。”

荷叶看向乌林珠,神色平静无波的问道:“主子想怎么心软?”

乌林珠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的问荷叶,“我有那玩意儿吗?”

荷叶:“…呵呵~”

.

想在贾家那一窝子歪瓜裂枣里挑几个顺溜的,可不是件易事。

别看贾政是当朝公主的生父,但谁不知道这位公主对她亲生老子没啥感情呢。

贾政想要将贾家的老少爷们都组织起来,且还风雨无阻,早晚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旁人还罢了,贾赦就不可能顺着他行事。

城外道观的贾敬也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儿。

再一个,三老爷吴自来父子三人去不去,还得看乌林珠发不发话。

乌林珠不发话,三老爷就不会去。他若不去,贾赦更就会去了,贾家的其他人纵使不敢得罪贾政,但也都不会去的太痛快。

只这么一回,就会让原本就没啥人缘的贾政更加的众叛亲离。

等一年后,贾家泰半的老少爷们都被自愿投军的时候,贾政就可以直接晋升本年度的当红辣子鸡了。

老少爷们被变相流放了,留在京里的娘子军们能放过贾政?

若是回头再以贾母的名义上一道折子,以阖家团圆为由,请求将这些留在京城的女眷都送到爷们投军的地方去,那愤恨都二2的N次方。

对了,折子上要写明贾母要与贾政同去投军的地方继续教化贾家子弟。

出发后,这娘俩身处一群仇人中,处境可想而知了。

越想越兴奋的乌林珠当即握了握拳:

这笔路费,本公主出啦!

……

明天就要出宫了,于是乌林珠又跑到养心殿蹭了顿四大爷的御膳。

四大爷抠搜惯了,一道菜只吃三口的规矩在他这里压根就不存在。当然,摆一桌子菜再剩下大半桌的事,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到是乌林珠每次过来蹭饭,都要点上一大桌子的菜。这也想吃,那也想吃,最后弄得四爷只得让人给她做小份餐。

就那种一道菜里只能夹三五筷子的菜量。

就这,四爷还怕浪费呢。

许是省亲的生意迎来第二春,抄家抄得很快乐。也许是乌林珠终于‘落网’了,反正四爷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就是了。

四爷:“……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朕准备过阵子便让珍嫔病逝。”

珍嫔是粘杆处的人,说是病逝不过是由明转暗罢了。对于珍嫔来说也许没什么不同,但对于四王八公的人来说,却是犹如天塌地陷。

对了,一码归一码,四爷从未宠幸过珍嫔。所以他这才会能这么痛快的给人换工作岗位。

乌林珠将一块驼峰咽下,又端起一旁的温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跟坐她对面的四爷提议道:“死法那么多种,单纯的病逝并不能满足广大观众对故事情节的要求。我建议再来点惊心动魄的……”

珍嫔是后宫妃嫔,妃嫔嘛,哪有不宫斗的。若是让珍嫔假孕,然后再人为制造些流产情节,栽赃陷害什么的,肯定还能再拖几家一块下水。而且珍嫔一但怀孕,也能加速四王八公间的作死速度。

“过阵子就是端午了,您不妨先让珍嫔有孕,让咱们家都高兴高兴。等中秋过后再让珍嫔意外流产,一尸两命,岂不更好?”

四爷闻言不是很想拖那么久,但却也顺着乌林珠的思路琢磨了一回,最终表示会考虑乌林珠的建议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说话间就见乌林珠将那一小碗驼峰都吃了,四爷便又让人去给她端一份过来。“以前也不见你多爱吃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就爱吃上了?”

乌林珠闻言还有点小委屈的对四爷皱了皱小鼻子,“快别提了,民间也有这玩意儿,可品质却不如宫里的好。”还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哼!”

四爷冷哼一声,骂了一句‘活该!’便继续吃饭。

因乌林珠吃得太香,四爷这个七分饱主义者也跟着吃多了。饭毕,四爷又告诉乌林珠他准备过几日便带着人去园明园避暑去。

以前太上皇不愿意见人,也不许四爷等人扰了畅春园的清静。所以这几年除非必要,四爷都不会去圆明园。

如今太上皇全身瘫痪在床,妃嫔娘家又都建了美轮美奂的省亲别院,就连乌林珠都要去贾家的大观园避暑,于是四爷便决定带人住进圆明园。

他住他的圆明园,也不叫人去隔壁的畅春园,怎么都不会打扰到太上皇就是了。

说起圆明园,四爷便想起乌林珠曾经在那里暂住的旧事。

四爷知道乌林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和秘密,虽然想要一探究竟,但他却也知道孰轻孰重。

总不能为了满足心中那份好奇,就让大清损失什么吧。

就…且行且看吧。

~

翌日,乌林珠仍旧按自己的作息起身。一直到晌午前才带着人晃晃悠悠的去了荣国府。

失踪前,乌林珠经常回荣国府,不过她极少会让人特意迎接她。

然经历了失踪,又是失踪后头一回去荣国府,乌林珠便直接让人摆了公主仪驾,用一种非常招摇的方式大张旗鼓的往荣国府去。

小太监提前去送信,催得贾母等人一身大妆的站在宁荣街上接驾。

仪驾近了,贾母等人便都按着小太监的指示跪了下来,乌林珠的大轿畅通无阻的进了荣国府的大门。之后又在那里换她们带来的肩辇,之后顺着荣国府的府内夹道一路来到省亲别院大门前。

仍旧不曾下肩辇,由着宫人一路抬到大观楼后面的正殿。

少时,换了一身家常衣裙后,乌林珠才在正殿接见了一回贾家女眷和想告辞离开却被热情留下来的薛家母女。

按规矩礼数受了众人的礼,乌林珠才一一打量贾家众人。

旁人是真的好久没见到乌林珠了,但乌林珠几乎每年都会在城里呆许久,偶尔也会翻墙进来瞧瞧贾家有什么热闹,所以再见到她们,也不觉得生疏。

旁人还罢了,王夫人却第一个眼睛含泪的问乌林珠:“公主这几年都去了何处,怎么也没给家里报一声平安。”

乌林珠看向王夫人,见她这般激动,心中仍旧没什么触动。垂眸挽唇,再抬眸时脸上也多了三分感慨,“本宫奉圣谕去西藏为大清祈福,祈福期间规矩繁琐,无暇他顾,倒让太太替本宫担心了。”

为了配合今天摆出来的架子,乌林珠又用‘本宫’来自称了。

王夫人有好多疑惑想问她闺女,但这会儿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也不是说私房话的时候,便只一边将眼泪拭去,一边一脸欣慰的对乌林珠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而这两天仍旧无法接受乌林珠又杀回来的贾母,却是没沉住气的问了一个,贾家众人都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咱们怎么听说公主是遭了歹人追杀,误入山森失了踪迹?”

乌林珠接过荷叶递过来茶,先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随即才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站在殿中的贾家众人,“若真是那般,本宫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别说一国的公主了,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丢了,你们敢找回来吗?”

是呀,谁敢找呢。

乌林珠见众人不语,又语气淡淡的说道:“都说人老成精,谣言止于智者,咱们不能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没的哪天出了什么意外去了,都得落个笨死的结果。”

贾母:“……”

这不孝孽障果然又想对老婆子动手了了。

见乌林珠连贾母都能这么冷嘲热讽的扒脸皮,旁人也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旁人说不说话,乌林珠并不在意。她只按着自己的心意与李纨等人随便问候了两句,之后又看向凤姐儿,“最近都要住在园子里,到是要劳累你多费心了。”

凤姐儿闻言连忙笑道:“公主说得是哪里话?您能家来,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接风宴已经备好,尚不知在何处设宴,还请公主示下。”

“就设在凹晶溪吧,那里临水,景色好,又凉爽宜人。”

凤姐儿得了话,立即退出去张罗不提。

等凤姐儿出去了,乌林珠又将迎春和惜春叫到跟前,让她们随她坐在正中的罗汉榻上,“可都搬进来了?昨儿是在哪住的?睡得可好?”

迎春为长,头一个回道:“昨儿便歇在园子里了,咱们睡得都极好。”

她们都住在贾母院里,贾母院里人来人往的,加之贾母觉少,起的也早,竟弄得她们每天早上都早早的就被人吵醒。

昨日忙了一天,夜里睡得便沉了些。早起安安静静的,还是鸟鸣声将她们唤醒的。

“蘅芜苑里的卷棚挺大,你旧日里爱下棋,坐在那里煮茶下棋,也别有意趣。前儿刚得了一副芙蓉石的棋具,想着你好棋,出宫时便让人一并带出来了。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迎春闻言连忙道谢,又极小声的问乌林珠是不是哪里不适?

乌林珠挑了下眉,有些意外迎春会这么问。

迎春见状,又小声说道:“大姐姐往日里从没坐得这般规矩过。”

“崴了一下,不妨事。”乌林珠闻言不由抽了下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敲了一下迎春的头。随后又转头看另一侧的惜春,“画室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回头正经画上几幅才是正经。”

惜春听罢掩嘴笑,好不可爱的告诉乌林珠她这两年给乌林珠画了好些美人图。

“装了整整一大箱子呢。”

乌林珠早年给了惜春不少画画的颜料,还给了她间铺子,她画画虽然有些费银钱,但却可以自给自足。也因此,惜春画画用的纸张和颜料从不对付。

除此之外,秦可卿每年都会往荣国府送些节礼,每次派人来京时也会给惜春稍些银钱,布料首饰以及画画用到的东西。

被如此富养长大的惜春,性子都没有原著那般尖锐和冷漠。

到是故意被乌林珠差别对待,被赵姨娘影响甚深的探春再不似原著中那么爽利大气了。

探春如今跟赵姨娘和贾环的关系极好,虽然心里忌惮新姨娘生的孩子,但她与贾环却本能的与其他庶出子女联手对抗宝玉叔侄。

哦,因为有乌林珠的衬托,探春也是贾政最得意的女儿,贾母最喜欢的孙女。

可惜这一世也极重嫡庶的探春,却再不会围着宝玉转圈了。

说起来,宝玉和贾兰都听说乌林珠平安归来的消息了。原本二人都想请上一天假,在家里等乌林珠入府的。不想偏就在与王夫人说这事时被赵姨娘听见了,随后就又被贾环这个告状精给告到了贾政那里,于是这哥俩便又去了景山官学。

这事乌林珠还没从二丫那里听说呢,不过就是听说了也不会太在意就是了。

问完迎春和惜春,乌林珠又问李纨安置得怎么样了。随后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当着贾母的面说道:“按规矩,本宫住在园子里,老太太和太太们早晚都要进园子请安,日常随侍左右。

但老太太老天拔地的,纵使来了,也侍候不了什么。我寻思着不若让珠大嫂子代替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侍候,这既是她的孝心,也是我的孝心。不知老太太,太太们意下如何呢?”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贾母心忖了一句,便对乌林珠说道:“全凭公主安排。”

邢王二人以及塔塔尔氏也都是一副随乌林珠心意,她们并无意见的态度。

见她们这般‘懂规矩’,乌林珠还多少有些扫兴。于是注意力便又转到了始终站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薛家母女身上。

看到这对母女,乌林珠便想到了薛蟠,随即就朝荷叶招手让其附耳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打发王达去问问那谁。’

那谁?

哦,贾政。

荷叶明白的转身出去安排不提,乌林珠则将视线再度看向薛家母女。

“本宫若是没记错,薛大姑娘今年应该…及笄了吧?”

宝钗看向薛姨妈,薛姨妈便上前一步对乌林珠行礼回道:“公主好记性,宝丫头今年确实十五了。”

乌林珠:“宝丫头都十五了,那你家蟠哥儿岂不是十七八了?”

薛姨妈颔首,笑着应是。

“这么大了,想必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薛姨妈面上一僵,笑容都有些不太自然,“那就是头没笼头的马,还不定性呢。”

乌林珠闻言,一脸不认同的说道:“就是不定性,才要多加管教。养不教父之过。姨父先去多年,教养的重担就落在了姨妈身上。想想薛家的列祖列宗,姨妈也应该对唯一的儿子上些心。

惯子如杀子,姨妈一味溺爱下去,岂不是要养出个混世魔王?再一个,蟠哥儿一日定不下来,宝丫头就要耽误一天。姑娘家的好年纪就那么几年,回头拖成了老姑娘,姨妈就高兴了?

知道的是您心里没个成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诚心为了儿子往死里坑亲闺女呢。

罢了罢了,姨妈若是舍不得管教蟠哥儿,那本宫便帮姨妈打骂一阵子也就是了。”

薛姨妈:“……”

打骂?还一阵子?

那她就更舍不得了。

第153章 ……

要乌林珠说, 薛蟠就是欠打。

多多的打,重重的打,逮到理由就狠狠的打, 不需要多久,就能将他打老实了。

当然了,乌林珠也知道,薛姨妈肯定舍不得就是了。

好在她也不是薛家的列祖列宗, 薛蟠能不能老实,会不会将自己的命作没了, 也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

不过乌林珠今儿可不是又要当众打薛家母女脸, 她还是来替荣国府还人情的。

荣国府建省亲别院, 薛家没少出钱出物,这会儿怎么着都得让他们见识一回人间险恶, 才不枉费这笔高昂学费。

此时听到乌林珠这么说的薛姨妈面上非常难看,宝钗也是力持镇定,但到底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几分真实情绪。

乌林珠无声哼笑, 随即便将心中那个缺损主意说了出来。

“早起那会儿刚要出宫, 珍嫔便来了永寿宫。”顿了顿,乌林珠见所有人都将主意力放在她这里了, 才又继续说道:“珍嫔跟本宫说当日家里建省亲别院时,薛家很是用心。她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塔塔尔氏眸光微闪,心中明白乌林珠在信口开河,却还配合的朝薛家母女的方向浅笑颔首,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跟珍嫔转述,珍嫔才会有此言语一般。

加之这小一年,薛姨妈待塔塔尔氏殷勤奉承, 此时做出这般姿态,还真让人以为塔塔尔氏被‘感动’到了。

薛姨妈与宝钗双眼放光,心中激动面上也都带出了几分期待来。

母女二人先是回了塔塔尔氏一个真诚又带着几分感动的微笑,随即便认真聆听乌林珠接下来的话。

“珍嫔娘娘说,薛家大郎文武不济,于经商一道也无甚建树,小小年纪便为了个丫头打死人命,可见教养疏漏,心性粗鄙。如今虽于贾氏族学附学,却也不见半分长进。世人常说外甥似舅,宝丫头有如此嫡亲兄弟,前程已无可期。“

薛姨妈母女:脸疼!

其他人:倒也不必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没管旁人怎么想,乌林珠又继续往下说:“珍嫔娘娘说,她省亲时便瞧着宝丫头极合她的眼缘。可恨不是自家姐妹,她又久居深宫,不能时常亲切。长房与二房的叔伯婶娘都有女儿依傍身边,唯三房有所缺憾。

珍嫔娘娘不忍宝丫头受家世兄长所累,蹉跎一生。正好三房没有女儿承欢膝下,她欲让三老爷和三太太认宝丫头为养女,从此她多个妹妹,宝丫头也有了两个比不上足,但比下有余的兄弟。

珍嫔娘娘一片好心,只不知姨妈和宝丫头意下如何。若姨妈与宝丫头嫌弃珍嫔娘娘位卑言轻,荣国府家世低微,那此事只当她没说过。”

将军!

先狂踩一回薛蟠,然后再将来意道明,最后再来一招以退为进。若薛姨妈和宝钗推辞了‘珍嫔’的好意,那就是不识好歹,瞧不起当今嫔妃和荣国府。

不认这个亲,以后就不必再往来了。

而一但成了三房的养女,珍嫔的妹妹,那宝钗就再无可能成为珍嫔的弟妹了。

别管是亲弟弟,还是堂族兄弟,宝钗都不可能再嫁到贾家了。

更重要的是珍嫔那里已经开启病逝倒计时,宝钗是别想再借到珍嫔的光了。

最绝的还是等解决了四王八公,贾家三房就会以认错亲为由彻底脱离贾家,届时宝钗仍是三房的养女,但却跟荣国府和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哦,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薛家仍旧是贾家两房太太奶奶的娘家人。

前期借不到珍嫔的势,后期借不到荣国府的势,这个亲认的……就认了个寂寞。

然乌林珠将话说到这份上,薛姨妈和宝钗除了赶鸭子上架的答应下来,又能怎么办呢?

就没办法!

不管心里怎么不愿意,薛姨妈和宝钗都摆出了一副欣喜若狂,不胜荣幸的姿态。一旁的塔塔尔氏不用乌林珠表示,便自然而然的凑上前,拉着宝钗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回,然后便当众表示自己有多满意宝钗这个闺女。

为了配合她这句话,塔塔尔氏还撸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亲自给宝钗戴上。

凤姐儿刚从外面进来,便听说了这事,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还是笑着上前恭喜这对刚刚上线的伪母女,之后又转头恭喜贾母。

恭喜她又多了个标志孙女。

贾母人老成精,面上一副高兴模样,但视线在塔塔尔氏和薛姨妈母女身上转了一圈后,便猜到宫里的珍嫔之所以这般安排,是不是知道了薛姨妈母女恨嫁的心思了?

如此不伤自己体面,还体面漂亮的杜绝了与薛家做亲的可能……真不愧是她的亲孙女。

“接风宴变成了认亲宴,倒是一举双得。不过既是珍嫔娘娘的父母认女儿,总不能如此简薄。不如过两日正式摆酒行礼,昭告亲朋旧故?”说完又看向塔塔尔氏,“这事就三婶子亲自操办吧。谁让就您家里添丁进口了呢。”

塔塔尔氏忙道:“这是自然。”

乌林珠似是没什么问题的对塔塔尔氏点了点头,随即便又看向宝钗,“既是自家姐妹,自是应该好好亲香亲香。大观园里还空了不少地方,宝丫头不妨也搬到园中小住一阵子,可好呢?”

随便吧,爱咋咋吧。

突然生出一点颓废心情的宝钗看了一眼薛姨妈,便上前回了一句,“谨遵公主吩咐。”

乌林珠听罢便笑了,“本宫听说宝丫头胎里带了一股热毒,如今还在吃冷香丸?既是热毒,那住的地方就不能不注意些。本宫记得潇湘馆里栽了上千竿翠竹,竹景森森,最是爽凉不过。宝丫头不妨就住在那里吧。”

后世不少人都说潇湘馆极好,但却过于阴冷湿寒,不适合黛玉那样体弱的姑娘。而宝钗天生胎里带热毒,比黛玉更适合住在那里。

既如此…那就试试吧。

宝钗无可无不可的应下来,而站在贾母身边的探春却没办法再掩饰情绪了。

既然自家姐妹都住在园子里,那她为什么不能住在园子里?

这是不是说在贾元春心里,她贾探春就不是她姐妹?

越想越气,越气越控制不住情绪的探春眼眶都被委屈红了,眼中都隐隐带出星星点点的水光。

乌林珠坐在上首,自是瞧见了探春的情绪变化。只是瞧见归瞧见,她却仍旧铁石心肠的视若不见的转过头来。

探春有疼的亲生母亲,有喜欢她的亲生父亲,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因为她这个不孝女而得到的所有来自祖母的偏爱。

这人呐,得知足。

~

凤姐儿安排好了席面,这会儿就是过来请她们去吃席的。乌林珠也当真有些饿了,便带着人去了凹晶溪馆。

众人见乌林珠行动不便,不由问了一回怎么就伤着了。

乌林珠不欲与人提起安生度日的贾敏和黛玉,便只说不慎崴了一下。表示自己的脚腕子没什么事后,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宝玉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六,眼瞧着也没几天了。不过宝玉从小经历坎坷,到是从未正儿八经的过过一回生辰。

哪怕今年乌林珠要到大观园搅风搅雨,她也没准备给宝玉过生辰。

毕竟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有那闲心给儿子过生日还不如给王夫人过个受难日呢。

这么想的乌林珠又下意识看向贾母,在贾母看过来的时候,乌林珠又对她露出一抹灿烂微笑。

决定了,宝玉生辰那天,她要给王夫人过受难日。

做,就要做最孝顺的闺女!

贾母:“……”

贾母不知道乌林珠为什么又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膝盖,随即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塔塔尔氏。

三房应该能保护她吧?

塔塔尔氏接收到贾母的视线,没做他想的站起身,径直走到贾母身边一副孝顺儿媳妇的模样问贾母有什么需要。

乌林珠也瞧见了这一幕婆媳和睦的画面,不知为何,竟让乌林珠想到了后世那些搞销售的。

不少销售员对客户的态度,比人家亲生儿女还要亲近孝顺,就好比此时的假儿媳妇对贾家的老太婆那副殷勤体贴。

不管乌林珠怎么想,贾母却满心欣慰的拍了拍塔塔尔氏的手,又拉了塔塔尔氏坐在她身边,一同吃席听戏。

王夫人只瞧了这边一眼,便满心欢喜的看向坐在上首的乌林珠。

邢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薛家母女,非常自在将凤姐儿叫过去侍候了。

虽然她不得婆婆的心,但儿媳妇的心却一直在她这里,谁又能说她做人失败呢?

相较于凤姐儿,李纨却被乌林珠叫到了跟前。也不需要她侍候什么,她还因乌林珠的吩咐得了个鼓凳坐。

吃的席面是荣国府大厨房那边早早预备下的,戏是省亲时养的那波小戏子表演的。

凤姐儿记得乌林珠的一些喜好,所以没让那些小戏子扮戏相,只一身家常新衣裳便过来了。

也没要什么鼓锣,只叫了两三样乐器给小戏子们配乐。

看着清清爽爽的,还不扰人。

你还别说,凤姐儿这安排还真让乌林珠受用。

虽然咿咿呀呀的仍旧有听没有懂,但却不会吵得她脑仁嗡嗡的了。

或是听几句戏,或是与李纨等人闲话三两句,或是由着荷叶等人侍候着吃了一些贾家特有的酒菜,倒也享受。

不过乌林珠还是让她公主府的厨子做了几样她家常爱吃的东西送上来。

大观园里靠后墙的那五间留做厨房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养在雍王府的厨子们也都已经在昨日下晌入驻大观园了。这会儿乌林珠点了菜,他们立时就能送上来。

除了这批厨子,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和侍卫也都提前跟过来了。

侍卫不会进入大观园,但却会在大观园外设岗。

后门和后边的角门处都由侍卫执岗,因前面的正门和角门仍在荣国府的内院里,所以由跟出来的太监在那里执岗。

宫女嬷嬷与太监都住在正殿后面,也就是正殿与嘉荫堂中间的两侧厢房里,而侍卫们则安排在园子外。

吃喝说笑,一直闹到了酉时,乌林珠才起身回了正殿。

正殿又叫顾恩思义殿,乌林珠觉得这四个字于她来说多少带了几讽刺意味。

什么恩?

什么义?

她还真就不知道!

于是今早便让人将顾恩思义几个字换成了‘难得糊涂’。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抬头瞧一眼上面的匾额,所以至今都不曾有人发现。

到底是农历四月末了,一动不动都会出一身汗。

回了寝殿,乌林珠便着人打水沐浴。

荷叶在乌林珠那头擦得半干的头发上抹养护的发油,一边抹还一边跟乌林珠说贾家人行事。

“早几年宫里宫外便都用上了太阳灶,贾家到好,竟是连个太阳灶都不曾使过。人常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穷。’奴婢瞧贾家就有那么点意思。”

用太阳灶烧热水,煲汤,煮饭,蒸吃食,多省碳火,多方便呀,可贾家却弃之不用。

乌林珠打了个哈欠,很不以为意的说道:“理他们呢,他们不用咱们自己用。回头让人多采买几个回来,也给二丫头四丫头和咱们的宝姑娘那里都送一个去。”

荷叶笑着应是,随后又非常不解的问乌林珠,“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二姑娘和四姑娘修了什么福德,竟能让主子另眼相待。”

对自己亲生的老子娘和兄弟都没啥真心和感情的人竟对两个堂族妹妹这般好,别说荷叶想不明白了,就是四爷也觉得不可思议。

乌林珠闻香脂的动作先是一顿,随即也用一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语气和神态说道:

“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想借她们做回筏子,气气人罢了。后来,”乌林珠顿下,随即抿了下唇,淡淡说道:“后来就习惯了。”

并不是习惯,而是后来她发现这二人与宝玉待她的感情最为纯粹。不但不嫉妒,还真心盼她好。虽然她仍旧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但对这三人却当真多了几分耐心。

没错,愿意对他们好,不是因为感情,而是相较于旁人,多了一眯眯耐心罢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知道被她这么宠溺长大的迎春和惜春,又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将来会走上哪条路。

说到这里,乌林珠不由又想到了宝玉和贾兰,于是对荷叶吩咐道:“宝玉叔侄快要放学了,他们若是过来,不必再另行通传了。一并通知各处,宝玉叔侄可以自由出入省亲别院。贾家其他人,正经的主子可以,旁人便免了吧。”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夹带私货进来,或是假扮贾家下人再对她行刺呢。

荷叶应了一声,随即看向屋中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便退出去吩咐不提。

收拾好自己,乌林珠让人在嘉荫堂附近摆了桌椅罗汉榻,一边歪在罗汉榻上看新出来的朝.廷邸报,一边叫来住在附近的迎春给她煮茶。

迎春喜欢下棋,也煮的一手好茶,她就住在蘅芜苑,叫她过来煮茶也方便。

其实大观园里对茶道有些心得的应该是栊翠庵的妙玉,不过光是想到妙玉,乌林珠就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又做作又矫情,便懒得搭理她。

乌林珠不光自己看邸报,也将看过的邸报给迎春,让她也看看朝中的大事小情。

姐妹俩都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着。差不多又过了两三刻钟,宝玉和贾兰便被宫人从嘉荫堂那里领到了这里。

他们从对着梨香院的那个角门进来,走了没多远就是嘉荫堂。从嘉荫堂进入乌林珠居住的正殿更近便些。

正好这会儿乌林珠与迎春正呆在嘉荫堂附近吃茶看邸报,二人一进来便瞧见了她们。

宝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长姐,眼泪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就夺眶而出。贾兰见他叔这样,也不由跟着落了一回泪。

但在感情上,到底不及宝玉真挚纯粹就是了。

少时,宝玉叔侄落坐,迎春亲自给二人倒了杯茶,乌林珠也吩咐人上些膳食与他们。

今天女眷们在凹晶溪馆那里玩了一下午,今晚几乎都不会再用晚膳了。宝玉叔侄平里也多是自己用饭,今日一放学便来了这里,乌林珠也没那么多讲究,便直接让人给叔侄俩准备一份膳食端到这里来。

宝玉这哭包坐下来了,还又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委屈扒拉的对乌林珠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姐姐了呢。”

乌林珠闻言歪了下头,随即接了一句,“这才是事事无绝对。”

“我听他们说大姐姐这几年去祈福了?”宝玉一听就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假,可又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这会儿见乌林珠就在眼前,不由问道:“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啦。”

乌林珠见宝玉问,又见迎春和贾兰也好奇这个答案,到也爽快至极的自曝了。

“那日我被人追到山里,之后便在山里迷了路。兜兜转转的竟越走越远。正好手里还有些银票,我便继续在外面溜达了几年……”

只说自己各处溜达却没说自己回过京城又干什么缺损的事,等将这些说完,见迎春和宝玉叔侄都一脸震惊看向她,乌林珠还总结了一句:“我回来,一是钱花得差不多了。二嘛,就是也玩得差不多了。之所以在出了那些事后我仍是公主,还是因为——做人,就要做个‘有用’的人。”

再一次听到‘有用’这两个字,无论是迎春还是宝玉叔侄都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如果不是大姐姐有用,她就只能‘死’在外面。

这一刻,三人心中对‘有用’也更加的执着……

宝玉叔侄吃晚饭,乌林珠和迎春又都陪着吃了半碗粥。饭毕,宝玉叔侄便出了梨香院去给王夫人等请安。之后又从贾母后楼那边贴着大观园的园墙回了梨香院。

自从又搬回梨香院,宝玉叔侄都有一种这里才是他们住处的真实感。

仍旧像之前那般布置自己的院子,之后叔侄俩便会凑到宝玉那边的书房由着先生督导功课。

无论是宝玉还是贾兰,于读书上都极有天赋,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有天赋,他们还非常努力。

哪怕乌林珠曾跟宝玉提过,不必将科举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字写好了,画画好了,或是有旁的一技之长,也都算有用的人。

但不知何时,宝玉却是真的想要科举入仕。想要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

于国于家皆有用的人。

相较于宝玉,贾兰出仕的理由就非常简单,他要‘有出息’。

在贾兰被灌输的思想里,最有出息的事就是入朝为官,给他娘挣一身凤冠霞帔。

叔侄两个日复一日的努力读书,不懂的就问宝玉的先生和官学里的讲师。

官学里休沐的时候,宝玉便会去林家瞧一瞧贾敏和黛玉。宝玉仍旧将贾敏视为亲姑妈,在贾敏面前又孝顺又懂事。

虽然探春是宝玉的亲妹妹,但在宝玉心里黛玉这个妹妹跟他更亲。聪明伶俐,口舌锋利却从不会陷害他,挖坑让他跳……

除此之外,每年正月官学放假的时候,宝玉都会去洛阳的白马寺,跟着他的师傅和师兄弟们修行。

小小的一个人,生活积极又忙碌。

与宝玉相比,如今最让贾政放在心上的庶子贾环却是真的被耽误了。

贾政白天在国子监里做助教,晚上又要跟那些门人清客谈词论诗,偶尔有空想要考考贾环的功课,赵姨娘又说她儿子还小,贾政白天黑夜见的都是读了好些年书的人,那些人最起码都是举人。

这样的情况下考环哥儿功课,对环哥儿不公平,也极容易让老爷生气失望。

于是贾政便不考了,贾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贾政失去了知道儿子真实情况的机会。

贾环呢,他白日里要去贾家族学上课,而贾家族学连个正经先生都没有,他几乎什么都学不到。晚上的时候,只要赵姨娘等人又惹王夫人不高兴了,王夫人便会拘了贾兰给她抄‘两页’佛经。

长此以往,贾环不废才怪呢。

不过以后就不必担心了,贾政向国子监递了长假条,从现在开始他不但会带领贾家的老少爷们早晚去宁荣街口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还会全面接手贾家族学。

但你还别说,贾政的学识未必适合做国子监的助教,但肯定能给贾家族学里的少年郎们‘启蒙’。

哦,还有薛蟠。

薛蟠也在贾家学堂附学呢。

~

另一边,想到贾政会如何震惊贾家族学的误人子弟程度,乌林珠就笑得眉眼弯弯。而多少还有些拿不准乌林珠什么意思的塔塔尔氏却背着所有人过来见乌林珠了。

她们三房的人都想知道乌林珠是怎么看待薛宝钗的。

他们又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新鲜出炉的养女。

乌林珠:“那本宫就不管了。”

想怎么处就怎么处呗,就算你们想好好处,也得看珍嫔病逝后,人家还愿不愿意搭理你们了。

说起这个,塔塔尔氏不由又问了一回丁忧起复的事。

“老太太已经问过几遍了,说三老爷已经丁忧结束了,是不是该起复了。”

乌林珠听了又是一通笑,“这要是一直不能起复,薛家岂不是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不能嫁到贾家,珍嫔又死了,回头发现认回来的养父又一直赋闲在家……这大起大落的开局,也忒让人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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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

“回头老太太再问起, 你们便从当今正在清查外戚的事上寻借口。若想三老爷顺利起复,赖家这等奴才就绝对不能留了。让老太太自己选,是要儿子还是要奴才。对了, 改日再寻个时机,单独跟薛家那位感叹一下爵位的好处。”

不管丁忧后起不起复,身上的爵位都不会变。可这当官的就行了,不能起复还是官老爷吗。

“公主的意思是?”塔塔尔氏有些拿不准乌林珠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乌林珠转了转手腕上水头极好的雕花玉镯, 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二房对大房的爵位一直虎视眈眈,若不是条件不允许, 二房必然会对大房出手。都是老太太的血脉, 三老爷难道就不眼馋大房的爵位?

三房两个哥儿, 哪个哥儿不比贾琏强?贾琏凭什么可以坐享其成?三太太不小心露了心迹,那薛大姑娘又成了三房的养女, 未必不会为三房谋划一二。”

宝钗是个有上进心的妹纸,当发现三老爷归朝无望后,定然不甘心。有塔塔尔氏提前埋下的暗示……之后就要看宝钗的孝心和良心哪个占上峰了。

回头替三房争了一回, 却又遭三房背刺…人生不能更苦逼了。

想到这里, 乌林珠又对塔塔尔氏催促道:“时间不多了,趁着珍嫔娘娘现在还活着, 你们赶紧的吧。”

塔塔尔氏:“…是。”

这时,荷叶从前面过来。看了一眼塔塔尔氏,才与乌林珠回道:“主子,二太太求见。”

乌林珠闻言看向塔塔尔氏,塔塔尔氏又行了一礼便从后门退了出去。

一时王夫人进来, 就见乌林珠十分慵懒的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了把做工精致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懒散又惬意。

仗着乌林珠是自己的亲闺女,王夫人也没像旁人那般行什么君臣之礼。一边走到贵妃榻尾端小心的掀开裤脚查看乌林珠的脚腕子, 一边又絮絮叨叨的,“怎么这般不小心?侍候你的人也是不中用。”

乌林珠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非常直白的问王夫人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还出来,您老也不怕走了困。”

王夫人极其自然的坐在贵妃榻下首的鼓凳上,一边问乌林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一边又问起珍嫔为什么要让三房认宝钗做养女。

“能怎么过,不过是吃斋念佛罢了。”乌林珠顿了下,让荷叶去端两碗甜果汤来,完事才又跟王夫人说话,

“盖这处省亲别院时,薛家不光先后出了两笔钱,还出了不少他们铺子里的东西。珍嫔不想欠薛家太多人情,更不想让家里兄弟跟薛家做亲,这才用了这种法子罢了。我寻思着薛家自己巴结三房,回头三房再各种推脱,完事姨妈再寻舅舅诉苦,最后再将太太弄得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珍嫔提起来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事可行,便替她将这事办了。”

王夫人也猜到这种可能了,只是,“珍嫔不会惦记上薛家的银子了吧?”

乌林珠笑着嗔了王夫人一眼,“若珍嫔真惦记上薛家的银子,那她就不会自绝联姻了。将宝丫头娶进来,再弄死傻家那傻子,薛家的百万家财不就都是宝丫头的了?回头生产时去母留子,就更不耽误家里的哥儿结亲了。”

是呀,为什么不呢?

“那肯定是三房不缺银子呀。”乌林珠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看王夫人:“不缺银子还跟个商户结亲,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结交权贵的机会?太太也不用探我的口风,宝玉的前程和亲事我自有打算,别管老爷还是老太太,都别想拿宝玉做筏子。”

王夫人闻言心中一晒,随即又悲从心来的拿起帕子对乌林珠说起这几年的艰难来。

“自打你没了音讯,我们娘们在府里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大太太一向如此,我也懒得提她。凤丫头却是个面上一团笑,心奸似悍鬼的。三房还罢了,就是住在府里,也不占府里什么,更不会管府里的闲事。

三太太待我客气,三房的两个哥儿待宝玉叔侄也极好,也不像府里的其他人跟红顶白。只老太太和老爷那里,却是恨不得我们娘们立时死了才好。赵姨娘那个贱/人和你老子屋里那几个更是沆瀣一气……”

乌林珠将人都得罪尽了,她这一失踪府里的人可不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嘛。

尤其是贾母,恨不得立时就踩死王夫人和宝玉,以报她多年被搓磨的仇。

贾政,凤姐儿,赵姨娘,探春……也都各有各的理由。

看着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委屈的王夫人,乌林珠难得升起一丢丢同情。

“太太受委屈了。”抿唇,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乌林珠才一脸正色的问王夫人,“不过我既然回来了,自是不会再让太太受半分委屈的。太太只管说,您想先弄死谁?回头我再随机弄死一个,咱们正好凑个买一赠一。”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赵姨娘,那她就‘随机’弄死贾政。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贾母,那她还是‘随机’弄死贾政。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凤姐儿,那她仍然‘随机’弄死贾政。

总之不管王夫人想要弄死谁,贾政都得是那个赠品。

王夫人一噎,喃喃低语,“倒也不必总是死死死的。”真将老太太和混帐男人都弄死了,二房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没上当的王夫人被乌林珠这么一开解,到是瞬间将这几年的不如意都给压了下去。随即说起因为探春不能入住大观园,赵姨娘又跟贾政哭诉上眼药,贾政又想跑到她那里咆哮,但都走到门口了却不知何故竟又转身离开了。

也不是真不知何故,而是心里明白贾政是忌惮园子里的乌林珠才不敢纵性胡来的。

还有那会儿出了园子,老太太便吩咐人去史家接史湘云。

“……刚刚王家打发人来,说是你舅妈听说你回来了,想要过来瞧瞧你。”

王子腾这两年的日子也挺艰难,因着当年四爷一句让他先处理家事,就让他一直赋闲到现在。

之前王子腾还想走珍嫔的门路,现在自己亲外甥女回来了,自是想看看亲外甥女会不会顾念亲情。

对了,保宁候那边寻了王子腾,说是寻了什么得道高人,测出两家儿女的八字不和,想要退了这门亲事。“……你舅舅舅妈的意思是不想退,可又担心鸾姐儿嫁过去了受委屈。”退了又怕再难寻到这般门当户对的亲事。

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乌林珠一边听一边点头,等王夫人说完她才缓缓说道:“要我说,唯有患难见真情。像保宁候府这样不能共患难的亲家失了也不可惜。

换个方向看,老天也是疼鸾姐儿的。若是鸾姐儿嫁过去了二舅舅才失势,那鸾姐儿在保宁候府的日子才更难熬呢。

您和舅妈也都是从婆婆手底下熬出来的,婆婆收拾媳妇的手段您二位又不是没经历过。门当户对都尚且要受些磨搓,何况这种婆家不待见的亲事呢。

深宅大院,弄死个人就跟吃馅饼一样简单。旁的不说,光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我都不用想,闭着眼睛就能随手拿出八.九个来……”

王夫人看向她闺女的眼神多少有些飘忽,视线平移四十五度角,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

无法相信面前的混世魔王竟是自己生出来的王夫人看着侃侃而谈的乌林珠,心里多少是被她说服了几分。

总之就是被乌林珠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王家与保宁候府这门亲事真就做不得。

这么想的王夫人便决定明天也劝一劝娘家嫂子。

别一条道走到黑,最后害了鸾姐儿,还弄了个鸡飞蛋打。

……

翌日,李纨早早便来了正殿这边,不想她过来的时候乌林珠还没起身,一时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荷叶见李纨过来,便笑着迎上去。

“大奶奶安好。昨儿主子睡下时还说您保准一早就会过来。”

李纨闻言浅笑不语,心中却接了一句:既料到她一早便过来,为何还要起得这般迟。

荷叶也没管李纨怎么想的,直接将乌林珠的体贴心疼道了出来。

虽然荷叶是真心不认为乌林珠会有这两种情绪,但还是按着乌林珠让她讲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李纨。

“大奶奶自嫁进来,数年如一日的侍候两层婆婆。主子全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您不容易,于是昨儿便寻了个理由让您搬到园子里松散一阵子。主子还说她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您以后只管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也只管去园子里的厨房点去……。若有宫人不懂事,您也只管跟我说。”

李纨:竟有这等好事?

是了是了,小姑子向来抬举她,并不需要怀疑什么。

随后又与荷叶说了几句感激之语,怕吵到乌林珠,李纨便离开了。

从大观楼这边的正门出去后,李纨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宫殿规制的大观楼,便绕过大观楼去了后面的角门。

出了角门便是梨香院。

儿子和小叔子搬回梨香院后,李纨还没亲自过来瞧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李纨便过来瞧瞧儿子和小叔子。

梨香院这边也有小厨房,和曾经一样,贾兰和宝玉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在梨香院这边用。李纨去的时候,贾兰和宝玉正在用早饭。

听说李纨过来了,叔侄二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李纨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梨香院这边的情况,进了屋,便屋中央的圆桌上还摆着早饭,又见早饭虽清淡但样数却不少,便知下面的人侍候得极为用心。

梨香院这边一应事宜都由二丫操持,衣食住行,安排得无不妥帖。

二丫原是乌林珠从雍王府带出来的,那会儿四爷还没登基呢,但二丫在荣国府里却也是无人敢怠慢。现在四爷登基了,像二丫这种在潜邸侍候过的下人更是跟着水涨船高,在荣国府里也自有一份体面和尊贵。也因此,即便乌林珠不在京城,二丫也没让宝玉叔侄在吃穿用度上短缺过。

李纨让宝玉叔侄继续用早饭,她则像在荣庆堂那般要给儿子和小叔子布菜,但却被二人拦了下来。

宝玉问她从哪来,又请李纨一道用早膳。李纨过来前没吃早饭,但也不会跟着儿子和小叔子同桌用膳,只笑着推说一会儿回园子跟姑娘们一块用。

见此,宝玉叔侄才再不言语,继续低头吃饭。

自从走出去,宝玉和贾兰的三观都得到了重塑。然后他们就发现贾家的规矩堪称奇葩。

旁的不提,只说老太太带着姑娘和哥儿在荣庆堂用膳,偏又让邢.王.凤姐儿和李纨顿顿布菜侍膳。

且不说长嫂如母这样的话,只说儿女坐着吃着,亲娘在一旁站着侍候着…这又算哪门子的孝道?

幸好他们叔侄都是不招老太太待见的,到也不用日日去荣庆堂陪老太太用一日三餐。

当然了,主要是他们叔侄在景山官学读书,早上走的早,晚上回来的又晚,跟荣庆堂那边的开餐时间有冲突,这才由着他们叔侄单独吃的。

一时饭毕,李纨目送叔侄二人乘车离开,之后又在梨香院各处转了转,又叮嘱了二丫一番这才带着人回园子。

她回园子的时候,没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过凸碧山庄去了蘅芜苑。

见院门开着,又见里面的丫头进进出出,便知道迎春也才起来,不由莞尔一笑的走了进去。

“好个懒丫头,竟这早晚才起来。”

迎春正在那里挑首饰,见李纨进来,也没回头只从镜子看她,“大嫂子从哪儿来?”

李纨笑着将一早的行程说了,之后又对迎春说道:“公主体恤咱们,让人收拾了红香圃,以后姐妹们的一日三餐便都在那里用。已经差人去跟四妹妹说了。”

是的,乌林珠这坏心眼的缺损丫头昨儿晚上便决定不让迎春和惜春陪贾母吃饭。然后让人连夜将稻香村不远处的红香圃收拾出来做了大观园的小食堂。

红香圃是一处三间小厅,中间摆张圆桌,左边弄个小书房,右边再摆些茶桌,棋桌等。

一日三餐可以在这里用,平日里也可以将这里当成大观园的活动室。

宝钗昨儿晚上跟薛姨妈回薛家了,等过两天正式摆酒认了干亲,她才会搬到潇湘馆来。等宝钗搬进来了,也会跟着李纨三人在这里用一日三餐。

迎春和惜春不去荣庆堂,宝钗也留在大观园这边,贾母那里就只剩下探春一个陪吃的,瞬间就冷清了不少呢。

不过老太太是有福气的,三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侍候用膳,这排面也是扛扛的。

←_←

对了,乌林珠也是真促狭得没边了。

她知道妙玉最是清高,不耐烦应付那些个‘俗人’,于是她昨天晚上还给王夫人出了个馊主意。

让她别没事就只在自己院里的小佛堂念经,园子里的栊翠庵那可是珍嫔娘娘幸过的地方。里面的师傅也是极通佛理的,不妨每日早起去那里上香礼佛,之后再与那位妙玉师傅一块用些素斋。

妙玉与王夫人两看两相厌,还要每天一块用早膳,消化不良是肯定的了。

乌林珠一觉睡到辰时过半,吃过早饭便让人抬着她逛园子。

先去迎春的蘅芜苑,见迎春正在卷棚下看书,还笑着进去参观了一回迎春的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乌林珠影响,迎春的屋子收拾得很是富贵鲜亮。里外瞧了一回,发现无不一妥贴,便又叫上迎春去瞧惜春的屋子。

路过红香圃的时候,乌林珠还让人往这里多放几本游记闲书。

巳时过半,乌林珠正带着迎春和惜春在李纨的怡红院做客。听说王子腾夫人来了,这才回了大观楼那边。

一番行礼问安,乌林珠便让人赐了座。

原本王子腾夫人是想要带着他们家鸾姐儿一块过来的,但鸾姐儿却不愿意出门,她便只好自己来了。

王子腾夫人之前已经在荣禧堂与王夫人说过话,又去给贾母请过安,这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进了大观园。

说实话,王子腾夫人此行就两个目的。一是希望乌林珠能帮着在四爷跟前美言几句,想办法帮王子腾起复。二一个便是王家与保宁候府的那门亲事。

若是他们家老爷官复原职或是再升上一品半阶的,这门亲事就不是问题了。当然了,最好还是希望乌林珠能帮着求份赐婚的圣旨。

如此一来,鸾姐儿嫁到保宁候府也更体面些。

听完王子腾夫人的来意,乌林珠则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将王子腾夫人都看得心里发毛了,她才用一种非常好奇的语气问她,“王家两房就只有王仁一个男丁,王仁的心性与薛家的薛蟠不逞多让。薛家就指望着给宝丫头结门好亲事,然后托举薛蟠,全然不顾宝丫头是否能幸福。难道二舅和二舅妈也想让鸾姐儿成亲后托举王仁?

将王家二房的家产悉数奉上还不算,还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侄子奉献一辈子?到底王仁是你们亲生的还是鸾姐儿是你们亲生的呀?

二舅妈,小时候您也疼过我,旧年二舅舅还亲自带着人去寻过我。如今遇到事了,我不能像对旁人那样看着你们犯糊涂。

您和我二舅就这么一个闺女,与其盼着她嫁入高门,最后再因为没个兄弟帮衬后继无力,无人撑腰。还不如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外孙承欢膝下,你们二老晚年也热闹些。

鸾姐儿嫁出去了,三五个月才能回娘家一趟。府里就只剩下你和二舅舅两个,哪一日被犯上的下人弄死了,都无人知道。王仁的心性实在不堪,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将来您和二舅要在王仁夫妇手底下养老,即便没被他们磨搓死,也得窝囊死。依我说,当务之急不是二舅舅何时起复,而是先谋算好你们的晚年生活,并且趁着这段低谷期,看一看身边人的嘴脸。”

王夫人: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子腾夫人:这说的都是啥?

看向王子腾夫人,乌林珠又继续说道:“您是鸾姐儿的亲娘,您会给自己的女婿纳妾,然后让其他女人给鸾姐儿添堵吗?您不会,但鸾姐儿的婆婆会。”

王子腾夫人: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乌林珠:“您吃过的苦,就非得让您的亲生女儿再吃一遍?”

王子腾夫人:“……”

乌林珠见王子腾夫人垂眸不语,就又来了一句,“自来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除了亲生的,旁人都是外人。指望侄子,指望过继来的儿子养老送终,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赌人家的良知吗?真叫他们住进了王家,鸾姐儿最终也不过是有家似没家,回了自家还得看旁人的脸色行事。”

一时间,王子腾夫人被乌林珠这些意有所指的话弄得心神大乱,虽然乌林珠留了王子腾一道用午膳,但她还是一脸恍惚的回家了。至于今天过来的目的,竟是一个都没达成。

王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随即便一路跟着王子腾夫人离开了大观园。

乌林珠耸了耸肩,问了一回李纨她们在哪,听说在红香圃那里,便又让人抬了软桥送她过去。

其实乌林珠的脚已经开始消肿了,只乌林珠心疼自己便决定好好养一回以免将来落下什么崴脚的病根。

与三人用了顿午膳,乌林珠又继续在园子里逛了半个时辰。听宫人说史家将史湘云送过来了,乌林珠也没放在心上。

瞧着时间还早,乌林珠便让人备车马,准备去玉清观转转。不想刚换好衣裙就听说玉清观的某个小道士来了。

挑了下眉,乌林珠又让人将弘均请到凹晶溪馆。

昨日四爷去了玉清观,然后便与弘昀说起了乌林珠。

某人回来了,还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四爷没具体说伤哪了,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伤得极重。

弘昀听了这话,当时还没怎样,可昨夜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今天做早课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出错。一直到过了午时,弘昀才决定过来瞧瞧乌林珠的伤。

他这几年不光跟着师傅说占卜,也学了一些黄岐之术。

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后,弘昀便带着人来见乌林珠了。

弘昀是从荣国府的后门进入贾家,之后穿过后园门,由着宫人引到凹晶溪馆的。

弘昀过来前并不知道省亲别院里除了乌林珠还住了旁人,好在道士也算方外之人,即便遇见了女眷也不算坏规矩。

上次见面还是在红螺寺外,那日匆匆一别竟又是数月不曾相见。此时乌林珠一身精致华美的衣裙,满头珠翠,竟让弘昀有些不敢直视。

与弘昀一样,乌林珠再见弘昀时发现这位皇长子竟比从前更有风姿了。

二十岁的青年,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容貌逼人,气质矜贵,身长玉立的往那一站,端的美姿仪。

当然,十二分的容貌也得配上好发型。

弘昀梳的是道髻,但头上却束了一顶银白色的镂空小冠。

他身来富贵,一应吃食穿戴无一不精,此时身上的道袍都是极好的上用料子制成。

如此这般的站在乌林珠面前……谁又能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呢?

垂下眼眸,乌林珠自嘲了一句:果然,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第155章 ……

‘你来干嘛?’

不不不, 这话听着就有点冲。

‘你怎么来了?’

也不合适,这话听起来像是你不应该来似的。

‘吃了吗?’

乌林珠下意识抬头看天,未时过半了, 这个时辰午饭肯定吃了,就是晚饭也有点早。

要不就说‘好久不见?’

可他们几个月前才见过,应该也没多久…吧?

乌林珠纠结了几息便发现自己多少有些做作了。讪讪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这才有些小荡漾的说道:“我刚换了衣裳准备去玉清观转转, 不成想你便来了。”若是晚上一时半刻,他们俩肯定就错过了。

话说, 这还是弘昀第一次来找她吧?

想到这里, 乌林珠竟然又有些个不太高兴。

不过听到乌林珠这话的弘昀却与她恰恰相反, 此时他心中飞快闪过一抹喜悦。并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的弘昀,直接将自己的来意缓缓道来。

乌林珠拿果子的手微顿了一下, 下一刻便又若无其事的捏了颗果子在手里。一边转着果子玩,一边将那晚的事挑挑捡捡的与弘昀说了。最后又总结了一句:“就崴了一下,纵是不管它过几日也好了。更何况, 这几日一直在上赵御医家的祖传药膏。”

其实乌林珠的手掌也伤着了, 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影响她什么了。

弘昀微怔,一是没想到乌林珠只是崴了下脚, 二是不解他老子为什么那般说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乌林珠受伤就寝食难安。

不过既知道乌林珠没什么大碍,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弘昀坐在那里竟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而乌林珠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弘昀笑道:“我最近对占卜起了些兴趣,正想寻个明白人教我一教。正好你来了, 我便厚颜问一句:崇柏道长可有闲暇带我一带呢?”

弘昀被乌林珠说话的腔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微微有些红,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朝乌林珠轻轻颔首, “我虽不大通,却愿勉励一试。”

这话绝对是谦虚了。

弘昀在占卜一道非常有天赋,而且这几年他还真就极为用心的与师傅学习。若非如此,他旧年也不会在红螺寺外与乌林珠相遇了。

就着占卜这个话题说了大半个时辰,又约好了每隔三天弘昀来大观园教乌林珠占卜之术,弘昀便起身告辞了。

等弘昀离开,乌林珠便倚在凹晶溪馆的美人靠上,一边看湖里的锦鲤嬉戏,一边琢磨弘昀与四爷。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她没看出来四爷的想法,也从没往这方面想。但后来……她不傻,也没那么天真。

四爷有意撮合她与弘昀,但却碍于她的性子以及不舍弘昀受委屈的心思并未言说。

那晚在养心殿,乌林珠便透了口风与四爷。所以乌林珠不知道四爷去玉清观见弘昀,是他原就有的想法还是在配合她。

她之所以会透口风与四爷,一是让四爷知道她有所求,并非无欲无求。想要留下她,威逼利诱也许不好使,但完全可以投其所好。再一个则是弘昀于她来说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

至少她从没对旁人生起见色起意的心思。

乌林珠以为四爷会让他儿子色.诱她,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不想四爷竟然仍旧将弘昀蒙在鼓里,想让弘昀自由发挥。

啧,做皇帝的果然心都黑,关键时刻竟然连儿子都能卖!

╮(╯▽╰)╭

四爷比乌林珠她自已还要了解她。

所有人都可以是乌林珠拿来使坏的对象和工具,在这一点上她几乎做到了人人平等。但乌林珠待弘昀的态度,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在她这里,弘昀是个例外。

她明明发现了弘昀的身份,却从没拿这件事做文章。以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性,这就多少有些让四爷意外。

乌林珠对人的耐心不多,但待弘昀却多了几分耐心。

会心平气和的与弘昀说笑,会邀弘昀一块出游。去玉清观时,十次里至少有七次会见一见弘昀,甚至是会邀他一块用膳。

虽然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仍是那种极为散漫,可有可无的态度,可对比一下她是怎么对待旁人的,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她对弘昀的特别吗?

至于弘昀,那也是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少年。

不管是做为亲王之子还是本朝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弘昀都有骄傲的资格。

成了道士后,一应饮食起居也没坠了他的出身和气派。

可以说纵使乌林珠再得四爷另眼相待,若不和了弘昀的眼缘,他也不会‘随叫随到’。

就是因为这二人待彼此的不同,四爷才会有心撮合他们。

一来肥水没流外人田,若是乌林珠真与弘昀走到一起了,肯定会盼着大清好。二来也终于能将乌林珠这头没笼头的马套牢……

不管是不是误会四爷了吧,乌林珠都愿意相信四爷真的将自己儿子送给她了。

有那么一点小窃喜,还有那么一点想要渣一渣的想法。

心里正转着缺损主意呢,便有宫人过来回话,“主子,史大姑娘来了。”

晌午前王夫人带着王子腾夫人进来了,这会儿探春与去贾母那里打卡的迎春惜春又带着史湘云进来了。

乌林珠昨日发话,说只让贾家正经的主子进园子,旁人都别来打扰她。但荷叶和王达却是明白乌林珠这话的上下限在哪的,所以也没拦着她们进出就是了。

乌林珠可有可无的吐出一个‘宣’字,便仍旧倚在那里看锦鲤。

少时,三春裹夹着史湘云便来了凹晶溪馆。三春与乌林珠行了家礼,史湘云则行了国礼。等礼毕,乌林珠便让她起来了。

史湘云的容貌不及三春,但身上却有一股三春都没有的明媚和大开大合。

除了穿越重生的,一般人的性格都会受到生活环境的影响,古人常说居移气养移体也是这个道理。

迎春被她养出来了,心性为人都自成一派,惜春则是更活泼开朗,偶尔还会跟姐姐撒娇的小机灵鬼。

而探春呢。

原著里,王夫人采取离间的方式,让探春厌恶赵姨娘,嫌弃自己庶出的出身。但赵姨娘却用自己在府中的势力和影响一路护着探春,给她保驾护航。

可以说,若没有赵姨娘的暗中帮衬,迎春能遇到一个祖宗似的奶娘,探春那里未尝不会遇上。

这一世,乌林珠没让王夫人离间探春与赵姨娘,只让她利用抬高迎春的方式打压庶女,让小姑娘们自己斗去。

贾母被她大孙女伤透了心,对其他孙女也不怎么上心了。探春与赵姨娘接触多了,心智未开之时就开始仇视嫡出一脉。时间一长,就移了心性,再找不回原著中的爽利了。

然相较于贾家三春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史湘云那里却仍旧没受什么影响。

史家叔婶带她虽不如亲生,但却不敢做得太过。甚至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在某些事情上也不敢太过管教,到真将史湘云养得‘心直口快’。

不过她一孤女,能知道用心直口快的方式保护自己,那也是种本事。

“既来了,便多住几日。”让人取了份表礼给史湘云,随后又看了一眼探春,这才对史湘云笑道:“老太太那里最是热闹,不过我幼时住的翠微轩如今正空着呢,留给你住到是合适。”

说完,乌林珠便吩咐荷叶带人过去将翠微轩给史湘云收拾出来。

史湘云闻言连忙道谢,笑容灿烂,仿佛真在为此高兴一般。

而听到乌林珠这么安排的探春,心里又多了几分怨恨,看向乌林珠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

乌林珠才不理她呢,又问了一回史湘云平日里都在家里做什么,玩什么,史湘云都一一答了。

稍晚些时候,贾母派人叫姑娘们去用晚膳。乌林珠便只打发探春和史湘云去荣庆堂。转头便叫了李纨和迎春惜春去红香圃用晚膳。

饭毕,姑嫂几人便呆在红香圃这里打发时间,倒也自在。

李纨拿了料子给贾兰做夏衫,迎春与乌林珠对弈,惜春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观棋不语的在一旁各种指挥。

宝玉和贾兰过来的时候,乌林珠已经在惜春的指挥下输了两盘棋。

叔侄俩放学后,先在梨香院用晚饭,之后便穿过园子,准备先看看乌林珠,然后再去给李纨请安,完事从园子正门那边的角门出去,先去见王夫人,之后再往荣庆堂去。等见过了贾母,再回梨香院夜读书。

这会儿乌林珠和李纨都在红香圃,叔侄俩到是不用走冤枉路了。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宝玉还给姐妹们买了小零嘴,这会儿也一并带了过来。

迎春,惜春,宝玉和贾兰手里都有乌林珠给的铺面,加上府里发下来的月钱和各种补贴,可以说几人手头上都挺宽裕的。

宝玉和迎春那里有王夫人补贴,然后迎春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戴在头上的首饰和穿在身上的好衣裳了。

惜春那里有秦可卿的补贴,焦大去寻贾敬晦气的时候,也曾几次三翻拿惜春做筏子,于是贾敬那里也还给了惜春几回零花钱。

贾兰就不必说了,他娘李纨就他一个儿子,哪里舍得他受委屈。

所以几人的富足也是探春姐弟各种羡慕嫉妒恨的。

贾政当年流放的时候就将自己熬成了两手空空。回京城后虽有贾母补贴他,可他又不止探春姐弟两个庶出子女。而且那点银子他自己都不够花,又怎么可能给不缺吃穿的探春姐弟?

赵姨娘原是丫头上位,虽有积蓄却不多。好不容易从贾政那里抠出点钱来,自是要攒起来。

贾母到是隔三差五的赏给探春姐弟一些,只是赏他们的时候,肯定也不会不赏旁人。就算偶尔单独给了探春什么,那也多是一些嫁妆里适合小姑娘戴的小首饰。

对了,宝玉最开始给姐妹们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探春带一份。但探春那会儿傲娇着呢,明明喜欢嘴上却是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原本宝玉就是碍于情面和那微不足道的手足情才给探春带东西的,她整了这一出后,宝玉便再不给她带东西了。

探春气急败坏的让贾环带,贾环带了她又相不中,还说贾环敷衍她,气得贾环也总是嫌这个姐姐事太多。

这还真就冤枉贾环了。

毕竟男孩子里也没几个像宝玉那般审美好的。

←_←

转天乌林珠进宫见四爷,又笑眯眯的将早就准备好的配方和图纸送了出去。

四爷好气又好笑的嗔了乌林珠一眼,笑骂了她一通,又留她在宫里用御膳。

等乌林珠连吃带拿的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才想起今日是三房认养女的正日子。

让人去挑了几匹鲜亮料子送到潇湘馆,完事便该干嘛干嘛了。

宝钗一向不喜欢这些鲜亮料子,而乌林珠偏就送的都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和花样。因心里对乌林珠极是打怵,宝钗仍旧压下不喜的让贴身丫头莺儿将新得的料子拿下去裁两身衣裳穿。

等莺儿抱着料子下去了,宝钗才冷着一张脸打量潇湘馆。

潇湘馆的位置极好,门上还题了‘有凤来仪’的匾额。院子里种着千杆翠竹,光是身处此间便有一股清幽之意。

只是潇湘馆实在是太小了,一明两暗三间小屋子,又小又阴暗。除此之外,后院只有两间能收拾出来给莺儿几个丫头居住的狭小退步。

她是胎里带热毒,可也没说热到非得住这种‘阴凉’屋子呀。

李氏住的怡红院,那是整个大观园最大最豪华的院落。而惜春不光住在宽敞的秋爽斋,画画还有单独的画室。就迎春住的蘅芜苑也有五间大屋子呢,偏她就只能住在潇湘馆这么个犄角旮旯里。

越想越气,越气就忍不住想这些的宝钗在住进潇湘馆的第一天就犯病了。

她还不敢吱声,只让莺儿悄悄取一丸冷香丸服了。

相较于嫌潇湘馆小的宝钗,没住进大观园的探春却嫉妒死她了。

正儿八经的贾家姑娘都没住进大观园,偏一个养女住进去了,还住进了潇湘馆,你说气不气人吧。

正在探春气得拿枕头撒气时,园子那边又传出明日是宝玉生辰,乌林珠要在省亲别院里给王夫人过受难日。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只顾自己生辰如何乐呵,却从未想过这一日母亲是如何辛苦不易,那还谈什么孝道。

贾母/贾赦/贾政:“……”

好嘛,这什么受难日原是冲着他们来的呀。

第156章 ……

乌林珠前一天傍晚便让宝玉亲自写了帖子送往王家, 史家和薛家,以及其他与贾家有亲故旧之盟的人家。

原本是想将宴席地点设在大观园里的,后来又觉得不够隆重, 便直接设在了荣禧堂。

直到荷叶带着人去布置荣禧堂,王夫人才知道乌林珠在折腾什么。

有点感动,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她大闺女这么孝顺的吗?

谁说不是呢。

为了明天的受难日,乌林珠准备全程自费, 不动用公中一分银钱。

大观园里有自己的厨房,做上几桌席面不是问题。

但宴席不光包括酒菜, 还有点心瓜果等。

乌林珠是后世来的, 太知道怎么花钱了。于是她直接让王达拿着银子去街上的酒楼和点心铺子, 让他们连夜弄出几十斤各色点心和熏酱吃食来。

至于瓜果,那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因她爱吃瓜果, 四爷还特意赏了她两个庄子。一个在小汤山那边,一个就在京郊。

让人赶在今晚关城门前出城,摘上几筐瓜果, 再赶在明儿早上开城门的时候进城来, 半点不耽误。

纵是不去城外吃现摘的,也可以去京城的菜市, 那里也有不少瓜果贩卖。

除了瓜果,也可以摘一些新鲜菜蔬。

对了,无鸡不成宴,无鱼不成席。正儿八经的宴席是必须要有鸡与鱼的。

乌林珠的公主府里养了不少鱼,捞上几条大的都不用另行采买了。

至于鸡, 厨房这边少说要有十几只养在笼子里的活鸡备着……

一共就预备了十二道菜,其中六道是凉的。

凉菜的里有五道熏酱是从外面买回来,自行改刀装盘的。唯有一道是素菜, 也不过是道不需要动火的凉拌菜。

剩下的六菜热菜,只要锅够大,就更不是什么问题。

乌林珠以自己没办过什么宴席的理由将李纨和凤姐儿以及三春,宝钗和湘云都叫到大观楼这边说话。

可让这些人没想到的是乌林珠嘴上说是叫她们过来商量宴席的事,但来了以后却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不光如此,乌林珠还让人推了个板子过来,上面写了什么东西都多少钱,内务府进价是多少,公主府那边的进价是多少,荣国府的采购价是多少,她派人去采买又是多少。

因报价的小太监口齿伶俐,心思敏捷,竟还给乌林珠他们报了一回京城各大酒楼一桌上中等的席面都分别收多少银钱。

他这边报完,荷叶那边也将具体花销写在了板子上。

事到了这里,凤姐儿的脸色就多少有些个难看。

她自认管家能力鲜少有人能及,可同样的席面,乌林珠用到的银钱却是她的三分之一。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不光席面花销打脸,就连客用的茶水点心这里也让凤姐儿不太舒服。

乌林珠让人在院子一侧立个屏风,又在屏风后面摆了五个太阳灶和两张桌子。

太阳能灶烧热水,桌子上摆暖壶和茶杯茶叶罐子等方便第一时间给客人们上茶。而桌子下面分别摆了两个木桶一个水缸,水缸里是没烧的生水,一个木桶放用过的脏茶具,一个装脏水。

可以说只需两三个丫头,就能应付得了宴席上所有宾客的茶水供应。

将明日的安排都说得差不多了,乌林珠才似笑非笑的对众人来了一句,“勤捡持家,勤以养德。这管家的学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最忌讳的却是中饱私囊,以公谋私……”

凤姐儿:“……”

其他人:“……”

十分银子,两分用在正事上,五分入了赖家,还有三分是凤姐儿与其他家下管事平分。然这会儿乌林珠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凤姐儿不会管家,凤姐儿贪了公中的银钱。

就问凤姐儿这样脾气秉性的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能心甘情愿的替赖家和贾家那些不省心的奴才背这个锅?

肯定不能呀。

气得一夜没睡好的凤姐儿,一边想要怎么给自己正名,一边又准备暗戳戳的干点什么,也叫乌林珠亲自张罗的宴席出点意外。

就在茶水里下点泻药吧。

偏凤姐儿刚吩咐人想办法将泻药下在茶水里时,乌林珠就当众表示今日的宴席全是凤姐儿张罗的。不光如此,她还当着众人的面对凤姐儿表示了一回感谢。

就防你这一手呢。

凤姐儿:“……”

饶是口齿向来伶俐不输人的凤姐儿也被乌林珠这一手整卡壳了,眨了眨她那双单凤眼才一脸笑的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即便找了个由子跑了出去。

你问她去干嘛?

呵,自然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呀!

╮(╯▽╰)╭

因弟弟生辰,进而想到母亲的生育之苦,特意为母亲办个受难日,就问这又是个什么奇葩?

众人收到请帖的时候,都有些一言难尽,但冲着荣国府一嫔一公主的规格,众人还是来了。

以为不过是寻常应酬,不想宫里的皇后娘娘却下了一道懿旨。将王夫人那随夫走的诰(敕)命,提到了三品淑人。

原本王夫人的诰命是五品宜人,但后来贾政去了国子监做助教,王夫人的诰命就成了欶命,这会儿竟又因着生了个好女儿,一跃成为三品淑人。

做为今日的主角,王夫人直接喜极而泣了。

乌林珠知道这道懿旨再不是皇后的意思,不由猜测四爷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也没什么。

早前乌林珠不是用年家的银子慷了一回慨?后来又因为弘昀来大观园探病,心下高兴的又拿出了点东西孝敬四爷?

四爷高兴,自然也愿意给乌林珠做脸。

让世人都知道乌林珠孝顺,皇家看在乌林珠的面子上荫及其母。同时,也再度宣扬一回百善孝为先。

至于说三品淑人每年的俸禄支出…女子诰命的俸禄随夫走,七品官的是45两/年,三品官的岁俸是130两/年。

一年130两,十年1300两,二十年也才2600两,王夫人今年都五十了,活到一百岁也才6500两。

可以说这点银子跟年家那几百万两的飞来横财比起来,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更何况,四爷最近抄家都抄出了半个国库的进帐呢。

~

王夫人高兴坏了,看向乌林珠的眼神满是欣慰和骄傲。完事一转头,就对着来客将乌林珠夸成了世间奇花。

贾母怕乌林珠当众打她的脸,再言语挤兑她,今儿一早就吃坏了肚子,并未过来。听说王夫人得了三品淑人,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就这,乌林珠还怕她不知道,又特意派人去给她报喜。

邢夫人无儿无女,也不乐意凑这个热闹,所以今天她也没来。但人家却是什么理由都没找。塔塔尔氏到是过来了一趟,亲亲热热的与王夫人说了一回儿女如何如何孝顺有心,之后为了不抢王夫人的风头,又众当表示:‘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老太太病着不能来,你心里指不定多惦记。往常你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的时候最多,今儿老太太那里有我,你就放宽心,好好享用一日。’

面子里子都做到了,塔塔尔氏还真就去了贾母的荣庆堂给装病的婆母侍疾去了。

又不是自己亲婆母,谁耐烦侍候她?

塔塔尔氏借着喂汤水的机会,将藏在身上的迷.药下给了贾母。等贾母睡着了,她便回了自己家。

贾赦一向走厚脸皮人设,即便觉得乌林珠此举另有深意,却仍旧是自顾自的乐呵着。再说了,弟媳妇过个受难日,跟他大伯哥有什么关系?

他不自己乐呵还能过去拜寿咋的?

而同样心情并不好的贾政却被正经事拌住了脚。

他不是族长,就是想要接手贾家族学,并且带着贾家男丁去宁荣街上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也是师出无名。

三老爷笑着打太极拳,说这事极好,但他做弟弟的,还得看兄长的意思。将皮球踢给了贾赦后,贾赦则是拍拍贾政的肩,语重心长的表示‘兄弟,别作了!’

最终贾赦感动于贾政的长篇大论(口水洗脸),表示只要族里的人都同意,他就愿意配合。

贾家的几位族老,像是无儿无孙只有一个老伴的贾代孺就明确表示贾政没那个资格号令贾氏一族。

与贾代孺同辈的旁支族老们,也纷纷觉得贾政脑子有病。

于是贾政就去了城外道观寻贾敬。

贾敬听说焦大病重,‘临终’前还想要见他一面,便坐上焦大派去的车回城了。

不想前脚回程,后脚他就被人强行塞进了玉清观。

反正都是修行,在哪不是修呢。

于是贾政就扑了个空,问留守的人竟又得了个‘上山采药’的说词。

最后无法,贾政只得寻贾母出主意。

贾母并不想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便让贾政派人给贾蓉去消息。

贾家族长原就是宁国府一脉,如今贾珍死了,但贾蓉却还活着。去给贾蓉稍封信,就算贾蓉不能立时回京,也可以让贾蓉以书信表个态。

生日这日仍就按部就班去官学读书的宝玉,晚上回来后还拿着给王夫人买的礼物去荣禧堂磕头,感谢生养之恩。

从荣禧堂出来又去见了乌林珠,先将给乌林珠买的谢礼送上,随即对着乌林珠深鞠躬,感谢她辛苦操办宴席。

乌林珠最近看宝玉特别顺眼,见宝玉这么懂事,当即便也让人拿了些东西出来给宝玉挑。凡宝玉喜欢的都可以当成他的生辰礼带走。

宝玉高高兴兴的挑了一盏放了好些银镜碎片的玻璃灯,转天便吩咐二丫将这盏灯送到洛阳白马寺给他师傅。

他师傅上了年纪,视力都不如从前好了,这盏灯他师傅用着正合适。

总之宝玉生日这天,不管贾家众人都是什么心态状态,王夫人却是过了个惊喜至极的受难日。

对了,因为乌林珠的这一波混搅搅,一直不怎么受重视的贾琏与凤姐儿的嫡长女大姐儿也被贾琏稀罕了好几天。

旁的不提,若是他们的女儿也能有这等身份能力和孝心,那生女儿可比生儿子强多了。

借着王夫人的生日,乌林珠几乎将当初赞助过贾家建省亲别院的人家女眷都见了一回。

转过天来,乌林珠一边让人套了马车送惜春去玉清观作作她老子,一边在凹晶溪馆见了来教她占卜之术的弘昀。

弘昀给乌林珠带了好多书,有的还特别生涩难懂,于是弘昀就不得不将这些个知识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的教给乌林珠。

也是在这个时候,弘昀才想起一件非常要紧的事。

乌林珠分不清东西南北,看天色日照时也分不清时辰。

在大观园里教了乌林珠大半天,弘昀便一言难尽的回玉清观了。

身心皆累,但却并不烦感~

而乌林珠呢,她吃过晚饭便溜达到了紫菱洲。

说实话,紫菱洲上的缀锦楼也非常不错。西侧临水,东部靠山,还有回廊连接各处。

从紫菱洲出来,乌林珠又去了稻香村,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乌林珠才回大观楼这边就寝。

翌日,乌林珠又是睡了个自然醒,完事换了衣裳进宫去了。

她去的时辰正好,四爷还没用午膳,于是父女俩便去东暖阁一边用午膳一边闲话‘家常’。

“我昨儿就在想,要不要让四王八公来个逼宫造反。”顿了下,乌林珠笑眯眯的对四爷提议,“您登基也好几年了,不光没幸过江南,甚至连京城这片都没出去过。不若今年出去走走,也给那些人一个可乘之机?”

四爷嗔了乌林珠一眼,心忖了一句: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

凡是花钱的事,四爷都不是很感兴趣,尤其是御驾出巡这种极耗人力财力的事。所以四爷对乌林珠的这个提议进行了冷处理。

没说可行,也没说不可行,就是彻底压下去了。

见四爷是这种态度,乌林珠眼珠子一转便在出宫后,将珍嫔有孕的‘秘密’告诉给了塔塔尔氏,随后这件秘密就传得人尽皆知。

再之后,贾母再度问起三老爷起复之事,三老爷便一脸苦笑的说这事有些难办。又说京城各家外戚都在四爷的清查名单上,已经不少人家都出事了。这会儿若不提前做些什么,等查到咱们家的时候,别说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宫里的珍嫔娘娘也要受连累。

而另一边,乌林珠又告诉王夫人,她从日常给贾母请脉的太医那里知道贾母的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瞧着和往常一样,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她让王夫人尽早做准备,最好是趁着分家前将赖家等人都办了,以免将那么个大财主留给大房。

如今抄赖家,全部财产充公,若是等分家后再抄赖家,那就全归大房了。

这边三房在贾母跟前扇风点火,那边乌林珠亲自下场怂恿王夫人,而凤姐儿那里则用了内宅常用的说小话套路。

就是凤姐儿无路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私下里嘀咕凤姐儿不会管家,贪了公中多少银钱还天天哭穷。

另类激将法一使出来,凤姐儿还能坐得住?

她坐不住了。

第一时间派自己的心腹去调查赖家,准备拿到证据就直接发难。

……

将赖家送上祭台后,乌林珠就将这事抛开手了。日常除了每三天跟弘昀学一回占卜之术外,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去偶遇贾政,问一问那事的进度,随后再免费送给贾政一个‘你没用,你废物’的眼神。弄得贾政心头火直冒,一副非要做出点成绩让乌林珠另眼相待的姿态。

弘昀发现乌林珠于占卜之道上,不但没天赋,她还不勤奋。按理来说,遇上这种学生,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不想再跟乌林珠耗时间了。可弘昀却仍旧风雨无阻的去给乌林珠授课。

且一呆就是大半天。

有一日,因说到了星象,乌林珠还邀请弘昀一道去雍王府的观星台上夜观星象。

弘昀没犹豫便应了下来,用一种故地重游的心态参观了他曾经生活了许多年,但现在是乌林珠公主府的地方。

哦,他当初住过的院子早就拆掉了。

乌林珠与四爷是心照不宣,弘昀也认真分析过自己。此时二人心里都有些想法,却是默契的不曾言说。

两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天雷勾地火的欲语还羞,更没什么眼神拉丝缠缠绵绵。就连有时候并肩行走时,肩膀会碰到一起,但彼此也只装出一副非常自然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说实话,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乌林珠也有些不明白。

这跟乌林珠最开始的想法有些背道而驰。

因为她要的从来不是白头到老,长相厮守,而是一晌贪欢。

几个月也好,一年两年也罢,甚至是几年也可以。

总之就是事情发展多少有些出乎乌林珠的计划。

而二十岁的弘昀遇到了一心只想渣他的妖女后,到是有认认真真的思考以后。

做为有道号的道士,弘昀在明确自己的心意后,便想到了他们道家的婚书。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若负佳人,身死道消。

佳人若负,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因想到了这里,所以弘昀又告诉自己:鸳盟之约,理应慎之再慎之。

不过乌林珠的耐心不多了,就在弘昀还在这里各种慎之的时候,这混蛋丫头都决定在下一次的夜观星象后,来个酒后乱性了。

←_←

就在乌林珠借着学习占卜之术与弘昀谈着小清新恋爱时,贾家又出事了了。

二房一个堪堪三岁的庶子没了。

那庶子是贾政的通房丫头所出,而这位通房丫头则是贾政绘制永定河流域图时的那位新姨娘的嫡亲妹妹。

那位新姨娘姓郑,原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她随贾政在外面时,便替贾政生了个庶子。回来后,赵姨娘与这位郑姨娘又互换孩子抚养。

但小孩子夭折率高,即便赵姨娘用心养育,那小孩还是折了。此后赵姨娘与郑姨娘就生了嫌隙和怨恨。

郑姨娘年轻,随后又怀了一胎,但却是个女儿。之后到是又生了个儿子。但连续生育却让郑姨娘的身体出了问题。

娘家妈来看她,一边担心这个小儿子养不住,一边又担心郑姨娘会失宠,最后郑姨娘与家里人一合计便将郑姨娘的亲妹妹送了进来。

开始的时候只说是进来当丫头,但后来这小姨子便在姐姐房里‘侍候’了贾政几回。

姐俩个将贾政笼络住,转年那妹妹便生了个儿子。

夭折的这个三岁庶子就是这个孩子。

此时妹妹还怀着身孕,听说儿子没了,险些小产。

赵姨娘发动舆论,将这个孩子的死栽在王夫人头上。郑姨娘则觉得最有可能对孩子出手的应该是赵姨娘。

郑姑娘则是哭晕过去后,便卧床保胎。然后可怜兮兮的抓着贾政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弘昀虽是道士却也是年轻男子,大观园里不光有未出嫁的姑娘,还有一位孀居的节妇。所以乌林珠便将他们的教学地点直接改成了公主府。

如此一来,下晌教学,晚上留弘昀一道用晚膳,然后一起去观星台看看星,之后再顺理成章的将人留在公主府,也不会坏了大观园的风气。

用一种心知肚明的态度起了个早,与弘昀一块用了早膳,一个回玉清观,一个回贾家的大观园。

乌林珠在马车里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下了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还想着一会要睡个回笼觉。不想人还没走到凸碧山庄呢,就听说了这事。

人困的时候耐心和智商就都有些捉急,乌林珠这会儿便也懒得考验自己,直接让人去问二丫。

‘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二丫原在王夫人身边侍候,虽说后来被分给了宝玉,但她在王夫人身边那几年可没少在府里安插眼线。

二丫日常就在梨香院,不过梨香院与大观园极近,她也时常会进来。这会儿听说了这事便先去问了一回荣禧堂那边的情况,得了具体消息这才过来给乌林珠回话。

那孩子原本也不该死,但这事却是说来话长。

郑姨娘姐妹经常会拿孩子做筏子,又知道贾政因乌林珠之故不喜女儿,便会时常让这个孩子生点小病。

也不是真让孩子生病,就是个借口。但太医来了,总会开些药,即便只是在贾政在的时候喂孩子吃药,可是药三分毒,毒素也总会积累在小孩身体里。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原养的就不甚强健,这会儿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那小孩就真的发病了。

因隔三差五就要请回太医,王夫人也懒得管这事。每每报到她这里了,她便只打发小丫头去跟凤姐儿说一声。

二房没爵位,贾政连个私房都没有,只要有她在,不管多少庶出子女,也甭想拿到一文好处。她还巴不得用公中银钱养活这些庶出子女,回头再让他们穷困潦倒的羡慕嫉妒她的宝玉呢。

和王夫人相比,赵姨娘是真心不喜这个孩子。尤其是郑家姐妹时常拿这个孩子跟他们娘们争宠。所以听说那边又请太医了,她偶尔也会故意让人拖一拖。最后再有贾家下人的阴奉阳违,不当一回事以及太医的心知肚明……可以说每次请太医,太医都是姗姗来迟。

但来的得再迟,也没什么事。

原以来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事,谁料那小孩的病情就这么被耽误了。先是发烧到抽搐,后是呕吐颤抖。折腾了小半日,不等到太医入府,人就没了。

乌林珠:“……”

真特么会玩!

第157章 ……

“这郑家姐妹也是对糊涂的。”荷叶听完二丫的转述后, 当即便给了这么一句评语。

男人又靠不住,何必拿孩子的身子骨争宠。

乌林珠看了一眼荷叶,勾唇哼笑了一声, “也许是小郑姑娘没玩过郑姨娘,也未可知。”

荷叶与二丫有些不解,不由满眼疑惑的看向乌林珠,盼着她能给自己等人解惑。

乌林珠见状先看向二丫:“二老爷每次去郑家姐妹的小院, 最后是歇在了郑姨娘房里还是郑姑娘房里?”

二丫不妨乌林珠问这个,立即回忆之前收集的信息。随即便似懂非懂的说道:“大多时候是歇在郑姨娘房里。”

听到这里, 荷叶也有些恍然大悟。

对哦, 并不是所有共侍一夫的姐妹, 都是一条心的。像宜妃姐妹那种相互扶持的,到底是不多见。

“郑家姐妹有三个孩子, 其中两个是郑姨娘生的。但她们姐妹却拿小郑姑娘的孩子争宠…不管孩子是否真的有事,关心孩子的亲娘肯定不会在孩子生病的时候撇下孩子,自己去跟男人鬼混的。”于是大多数时候, 贾政被引过去后, 都是小郑姑娘照顾孩子,郑姨娘‘照顾’贾政。

说到这里, 乌林珠便懒得再往下说了。“罢了,跟咱们又没多大关系。二丫,你安排人去给赖嬷嬷送信,就说府里各房主子都要拿他们家开刀呢,让他们尽快想好后路, 转移财产。”

“是。”二丫闻言沉声应是。

转头,乌林珠又看向王达继续安排,“盯紧赖家, 一但他们家转移财产,你就带着人去将属于本公主的那份意外之财送回公主府。算了,还是送进宫吧。左不过我留着那些也没什么用。”

王达闻言先是笑了一下,随即也领命应下不提。

想了想,乌林珠又说道:“赖家造了个小观园,听说里面也是一步一景的。你们想办法游说赖家将那小观园出手,回头我送人用。”

二丫与王达对视一眼,半点不含糊的接下任务。

让二人去做事,乌林珠便带着荷叶进了寝殿更衣,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极为清爽的家常衣裙打扮。

虽是清爽,却仍旧是一副富贵雍容气派。

端起装了碎奶冰果子的琉璃碗,乌林珠一边用小银勺子轻轻搅拌,一边对荷叶说道:“赵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老太太那里一肚子火气,郑家姐妹未必不会借着这件事泼二太太一身脏水。至于二老爷,哼,他才不管真相如何呢。”

能借着这件事狠狠的打压一回二太太和她与宝玉,贾政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去请了珠大奶奶过来,再将紫菱洲收拾出来。”

荷叶闻言先走到殿外吩咐其他宫人,按乌林珠的命令行事。之后又自己走回殿内,继续等乌林珠的吩咐。

不过乌林珠却没在说什么,而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手上那碗碎奶冰果子上。

少时,李纨便匆匆赶了过来。乌林珠也没跟废话,而是直接了当的问她知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事。

李纨微微颔首,拿不定乌林珠什么心思,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极安静的坐在那里。

“这些日子,太太每天都会去栊翠庵。日日从你院前经过,偶尔要去你屋子里坐坐,你有时还要陪着她一块去上香。我接了你进来,原是想要让你好好松散松散的,如今到是不得用了。”

李纨闻言连忙起身说道:“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如今的日子已是极好。”

给人做儿媳妇的,多是身不由已。如今能住在皇妃省过的大观园里,已经比之前的住处好太多了。

“老爷和太太连面子情都没了,与其一直让太太一个人跟老爷他们一帮子人掐来斗去,还不如将太太接到园子里居住省心。”乌林珠一边示意李纨坐下来,一边对她说道:“我欲接了太太入园,想着旁处都不及怡红院离栊翠庵近便,想请大嫂子搬到紫菱洲。只不知大嫂子意下如何?”

李纨笑道:“公主安排得极好,再无不妥之处。”

紫菱洲上的缀锦楼乃是依山临水的两层楼阁,院内有依山势而建的游廊和两间厢房。虽不及怡红院规整,却也是难得的好住处。

最重要的是紫菱洲不光安静独立,还在大观园的西边,与最东边的怡红院相隔甚远。

出了紫菱洲再走过峰腰桥,便是惜春的秋爽斋,再往后走穿过蓼风轩,暖香坞,稻香村,便是她们日常三餐打发时间的红香圃。

其实稻香村也极好,只是瞧着就不及紫菱洲精致贵气。

与李纨说完,乌林珠便让李纨回去收拾东西。而她自己则是坐在那里翻起了原著。

差不多半个时辰,李纨的东西便被丫头婆子都送到了紫菱洲。之后李纨又带着人仔仔细细地将怡红院收拾了一回,这才来了大观楼这边。

至于她那些搬到紫菱洲的东西,则有丫头婆子们进行规置收拾,再不用她自己操心的。

乌林珠见李纨来了,只随手从榻上拿了一柄圆团扇,一步一摇的带着李纨去了荣庆堂。

贾母听说自己夭了个庶孙,人就悲伤过度的‘晕’了过去。贾家下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却请来了位‘针灸大师’。

那人按着乌林珠的意思直接将贾母扎了个透心凉,这才收针走人。

贾母上了年纪,有时候使劲打个喷嚏都容易漏尿。刚刚一通扎,疼得贾母都小便失|禁了。

对了,临走时那太医还留下一句‘公主孝顺,说是药三分毒,特意嘱咐微臣针灸治疗。’

终于知道自己这顿罪是怎么回事的贾母:“……”

准备给贾母换贴身衣裳的鸳鸯:“……”

~

贾母气得浑身直哆嗦,可想到乌林珠已经回府了,又不得不将所有的愤怒都压下。但转念间贾母又想到了郑家姐妹夭折的那个孩子,便将贾政和王夫人都叫到了荣庆堂。

做为正房大妇,相夫教子是本份,照顾好妾室和庶出子女也是大妇的责职。郑家姐妹前前后后连失二子,这就是你王氏的失职。

你有个能耐闺女,老婆子不能狠狠的罚你,但骂你一顿却还是可以的。

就在贾母唤了贾政与王夫人去荣庆堂各种呵斥时,赵姨娘则反应飞快的借着她在荣国府多年的人脉和影响力传了两条流言出去。

一是王夫人克夫。证据就是贾政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最后竟从五品跌到从七品,如今更是请了长假在家里折腾《大清律》。

二是王夫人克子。她先是克死了贾珠,又将宝玉克得七灾八难,若不是宝玉现在是白马寺的俗家弟子,说不定也会被她克死。郑氏姐妹的孩子为什么会死?

一是王夫人是那两个孩子的嫡母,二是郑氏姐妹的院子与王夫人的住处离得太近了。

故意散播这种没办法自证,还往王夫人心口插刀子的流言,赵姨娘也是好心机。

可惜她却忘了王夫人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缺损闺女呢。

而且有些事情没必要自证,换个玩法更有意思。

“既然她说克,那就克吧。”乌林珠站在前往荣庆堂的那条南北夹道上,先是回身看了一眼荣禧堂的方向,随后淡淡说道:“环哥儿在学里淘气,不甚伤到了脸。自来面容有瑕者,身有残疾者不得入仕。想要去了环哥儿脸上的疤,就让她一步一跪磕到五台山,亲自去求一回仙丹灵药。”

凭啥王夫人只克郑家姐妹的儿子,不克赵姨娘生的崽子?

呵呵,要克,那就大家一块克。

原著里,贾环用蜡油将宝玉的脸烫了,后来宝玉又因赵姨娘之故被马道婆作了法,上窜下跳要死要活的。但折腾成那样,宝玉脸上都没落疤,可见这个时代的祛疤药膏有多神奇了。

所以环哥儿脸上会不会落下疤痕,那就看赵姨娘能为她儿子做到哪一步了。

李纨就落后一步走在乌林珠身侧,听到乌林珠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决定了贾环的仕途前程,心肝都跟着颤抖了。

这也太,太,太那啥了。

在李纨看来乌林珠多少有些心狠手辣,不顾念亲情,可这各种事情在乌林珠这里真就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若非现代教育影响了她的心智,毁天灭地都能被她当成一个小目标。

她原本懒得搭理赵姨娘这种小人物,是赵姨娘自己非要凑上来找虐的。这种礼尚往来的事…不狠狠的回敬她一波,那都是她的失礼。

这么想的乌林珠,转身又问起赵姨娘的老子娘和兄弟都在哪儿?

早前乌林珠便给王夫人出主意,让她将赵姨娘的家人都送到东北种大米什么的。但后来好像是赵姨娘做了什么,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记不清了,乌林珠不由问荷叶。荷叶也不清楚,便又打发人去问二丫。

因一来一回还需要些时间,加之这会儿都走到荣庆堂了,乌林珠便只将这事丢到一旁,一脸兴致的去荣庆堂凑热闹。

乌林珠进来前,贾母坐在中间长榻上,贾政站在一侧,王夫人跪在地中央。但乌林珠来了,屋中的格局瞬间就变了。

她是公主嘛,公主的排面必须得有呀。

所以不管之前谁坐谁站谁又跪着,这会儿她来了,便只能她坐着,旁人全都跪着去。

如今刚过了端午,天气热,夏衫也薄。贾母等人跪下请安后,就发现乌林珠半点唤他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对了,跪下去的不止贾母贾政和王夫人,还有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丫头媳妇婆子。

王夫人的脸上有委屈也有即将大仇得报的激动,贾政脸上全是愤恨和不甘,贾母脸上…好吧,这老太太最会装模做样了,这会儿板着一张脸竟是半点情绪都没露出来。

有点嫌弃的让人在贾母刚刚坐过的榻上再铺一层干净褥子,然后再做作的由着荷叶扶着坐下来。

人也没坐得太板正,而是又让人拿了个靠枕歪在榻上。

做完这一切,恰有宫女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乌林珠娇柔造作的问是什么茶?

宫女道:“是老君眉。”

乌林珠闻言便蹙眉,一脸不悦:“什么阿猫阿狗喝的东西也敢端给本宫?”

荷叶眨了下眼,瞬间上前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换了六安茶过来。”

宫女:“是。”

少时,宫女出去转了一圈,又将刚刚那杯茶端了回来,然后乌林珠便一脸满意的接过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仿佛真换了茶一般的细细品了一回,之后一边宽茶,一边对跪了一会儿的贾母说道:“老太太既然心疼那两个夭折的孙子,不妨过两日带着阖家老少去清虚观打个平安醮,也算是亲祖母最后疼他们一回。”

既然心疼孙子,那就别只嘴上心疼,然后再拿他们做筏子。

安排完贾母,乌林珠又看向跪在那里的贾政,“以前一直觉得您于国无能,于家无用,活着糟蹋粮食,死了败坏风水。现在却发现您也不是一无事处。瞧,这不就显出你的能耐了吗。”

损了贾政一句,也没管贾政那张青青红红似要喷火的脸,而是缓缓转头,语气平静的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要本宫说,就是那些办差事的下人耽误了时间,这才害了本宫庶弟的性命。

让人唤了凤姐儿过来,让她给本宫仔细查查到底是哪个环节耽误了,又是耽误在谁手上。”

瞧,这不就将赖家牵扯进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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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

郑氏姐妹是几时跟王夫人打招呼的, 王夫人又是什么时候派人去找凤姐儿的,凤姐儿那里又是过了多久才去请太医的,太医又是何时入府的……

问一问, 查一查,最后这件事情谁要承担主要责任…凤姐儿那里自是不会绕过赖家去。

三房的三老爷要拿赖家平旧帐,大房的管家奶奶要拿赖家换名声财富,二房的公主又想要帮生母摘清干系, 在三房和大房都将矛头指向赖家的时候,那二房的公主自然是从善如流了。

而此时主导这一切的乌林珠依旧坐得四平八稳, 仿佛赖家的命运跟她没半分关系一般。不过她还是看了一眼荷叶, 怕凤姐儿一时想不起来, 还让荷叶想办法给凤姐儿‘提个醒’。

凤姐儿自四月末宝玉生辰那天就开始调查赖家了,赖家在荣国府呼风唤雨多年, 虽根子扎得深,但也树敌无数。此时凤姐儿这边刚有风声传出来,就有不少人落井下石。

毕竟扳倒了赖家, 赖家手里的权力和差事就都是他们的了。

也不是没人给赖家通风报信。赖家那里也做了些准备, 但他们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赖家的证据那是一抓一大把,凤姐儿正愁没机会将证据抖落出来以便送赖家飞升呢, 然后机会就来了。

带上证据和证人,凤姐儿便往荣庆堂来。三老爷夫妇没得到乌林珠的指令,也就没来荣庆堂凑这个热闹,但他们却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做好随时登场的准备。

大房那边, 贾赦仍旧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也懒得参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邢夫人到是蹦高似的想要挤进来,可听到贾母等人还跪在荣庆堂聆听公主训话时, 便又猫回自已屋里。

她去了也得跪着。

怎么说呢,这一刻的邢夫人也不是那么非常的,迫切的想要跟着老太太他们共患难就是了。

╮(╯▽╰)╭

赖家是贾母最忠心最得用的一户下人,赖嬷嬷更是手握不少她年轻那会儿的阴私证据。

凤姐儿有备而来,若要再保赖家,那就是为了一户奴才得罪了全家人。

再一个,乌林珠又虎视眈眈的坐在上首,一副不看够热闹不走人的架式。不给个说法,她这里也不能善了。

问题是不孝女走不走不打紧,她们不能一直跪着吧?

心知赖家是保不住了,贾母不由长叹了一声。

不过贾母也是个狠的,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跟着凤姐儿进来的一个粗使婆子,随后那婆子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不是去给赖家通风报信的,而是送赖嬷嬷归西的。

前几年,赖尚荣出事那会儿,贾母便又暗中培养了旁的人手。当时防的是赖嬷嬷拿往日旧事要挟她帮忙,现在…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贾母有很多机会提前弄死赖嬷嬷,但她一怕一击不中,让赖嬷嬷生了防备和叛主的心思;二怕赖嬷嬷没了,赖大一家会转投他人。

和赖家一样,贾母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一般。然后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

另一边,提前收到消息的赖嬷嬷心知要糟,分析了一回局势便立即让人将早就收拾好的一些细软和银票等物都拿出来,并且还打发赖尚荣兄妹和赖大后来得的儿子等人都先去乡下避一避。

因知道赖尚荣兄妹与后来的弟弟妹妹处不来,怕小孙子们没有她们这些长辈的庇护再受到苛待,便也没让他们一块走。

赖尚荣兄妹带着一部分家当和几个赖家的忠仆往东走;赖家的小儿子们则在他亲姨娘和几个下人的保护下往西走。

一边两辆马车,且每辆马车上都携带了不少金银细软。

乌林珠的人正盯着他们家呢,两边刚出城就分别被围困住了。

对着赖尚荣说他们是他弟弟赖小爷的人,对着赖家姨娘和赖小爷等人则是说他们是赖尚荣派过来劫持他们的。让这些人互相猜忌怨恨彼此后,又将他们分开关押。

之后又分了一部分人将赖家的这些东西拢到一块,赶在太阳落山前抬进了养心殿。

除了被赖尚荣等人带走的这些财物外,赖家还有不少资产在手里。

乌林珠的人直接扮成伢行的掮客登门,以极低的价钱和趁火打劫的姿态买到了赖家的小观园,之后更是拿着白契去衙门换了红契。

手续正规合法,即便凤姐儿带着人过来抄赖家,也别想惦记这处小观园了。

时间非常紧张,若不是乌林珠坐镇荣庆堂,拖着凤姐儿等人,怕是赖家那边还完不成最后的融资呢。

赖家从上到下就没半个傻子,他们虽然也有高调张扬的时候,但他们却也早早给自家留了后手。

旧年,乌林珠在背后捅咕,王夫人冲锋陷阵,将赖尚荣这位一出生就是自由身的脱籍家生子再度打回了奴籍后,赖家那边就恨毒了王夫人,且一心想要做些什么。

但有二丫在,又有乌林珠得势,竟一直没让他们得手。不过他们没报复成王夫人一脉,却仍旧做到了狡兔三窟。

以前他们家将大部分产业都挂在了赖尚荣名下,但赖尚荣成了奴籍后,他们就悄悄买了个脱籍的户籍。

那是贾家一个得病死掉的下人,赖家借着那下人的名字悄无声息的办了脱籍的文书。之后又将家中大半房产地契都放到了那个户籍名下。

为了将来不会出任何问题,赖家竟然还用那张户籍与自家女儿联了个姻。

就算将来真有什么事,那都是寡妇的绝户财。而赖家若是出事了,那‘嫁出去’的女儿也能因此逃过一劫。

若是赖家没出事,那赖家的女儿就仍是待字闺中。

可惜赖家做的这些事情都落在了二丫眼里,所以这一部分房产地契早在赖家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就都被二丫做了手脚。

呃,也没怎么弄,就是将脱籍的那个下人的户籍再重新弄成奴籍。

且还是‘夫妇二人’一块落户到公主府的那种弄法。

对了,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些个房产田地仍由赖家操持打理。

←_←

除开这一部分还不知道以后会是谁的房产地契以及被赖尚荣等人带走的那一部分金银细软,凤姐儿要是给点力,应该还能抄出赖家总资产的五分之一。

二丫的人拦下了贾母派去灭口的粗使婆子,并且还是在灭口当下救了赖嬷嬷。之后又将惊魂不定的赖嬷嬷和那粗使婆子一并给贾母送回了荣庆堂,并且当众说出刚刚的‘险象环生’。

乌林珠见赖嬷嬷和那粗使婆子被押过来了,这才不慌不忙的让凤姐儿去抄赖家。

凤姐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去了赖家,正好将正要出逃的赖大夫妇堵了个正着,接下来的赖家就是凤姐儿的主场了。

乌林珠缺德的紧,还特意让人去三房请三太太塔塔尔氏,让她和李纨都去给凤姐儿帮个忙。

明为帮忙,实为监督凤姐儿,莫要让她监守自盗。并且让更多的人知道凤姐儿都从赖家抄出多少东西。

……

视线转回荣庆堂。

乌林珠仍旧坐在上首笑看下面跪的那一屋子人,视线落在赖嬷嬷身上时,还对她歪了歪头,言笑晏晏,美好善良的说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也是看着本宫长大的。按理总要给你几分体面。只是滋事体大,若是今儿放过了你们一家,以后又如何约束旁人呢。不过,本宫倒是有个减罪的主意。”

一听乌林珠这么说,贾母脸色就是一僵,心知乌林珠的主意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看一眼跪在赖嬷嬷一侧的粗使婆婆,贾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不孝女不将她的脸皮剥下来,放在到地上疯狂踹,是绝对不肯放过自己的。

果然,还真如贾母担心的那般,乌林珠在看到赖嬷嬷眼中的希翼时,便笑眯眯的张口了。

“你赖家总共不过十来口人,只要嬷嬷你说出十个关于咱们家的秘密,本宫便饶你们赖家一命。”顿了顿,乌林珠的视线扫过贾母和王夫人,贾政等,才声音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本宫记得家里老一辈也有四个姑娘。哦,不算敏姑妈,应该是三个了。那嬷嬷能否告诉本宫,是什么原因让老太爷只有三个庶出姑娘,却只有三个嫡出儿子呢?难道是那些姨娘只会生庶女?”

贾家的男人从根子上就是烂的,贾赦父子好色纵欲,贾政父子也不逞多让。若说贾代善不好色,狗都不信。

既是好色,必然也是妻妾成群。即是妻妾成群又为什么只有嫡子没有庶子。

反正今儿赖嬷嬷肯定能将贾母的伪善和宅斗高手的身份揭开。

届时,看她还有什么资格说正房大妇的使用。

此时,贾母睁开紧闭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赖嬷嬷。而赖嬷嬷只要想到刚刚差点被人灭口的经历,便是连看都不想看贾母一眼。

‘知道你狠,却没想到你竟这么狠。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老太太护不住赖家,甚至还想杀她灭口。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虽年迈却也想要替儿孙挣一条生路出来。

思及此,赖嬷嬷便清了清嗓子将贾母当年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脉息好的太医只要一搭脉,就能诊出孕妇腹中婴儿性别,若是女婴便不搭理,毕竟时下小儿夭折率极高,即便是女婴儿也未必能活到出阁。但若是男婴,那便想办法除掉他们。

以免养虎为患。

第159章 ……

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丫头, 从贾母还在史家做姑娘的时候就跟在贾母身边。

风风雨雨多少年,亲眼见证的和亲力亲为的阴私之事别说十件八件,就是几百件上千件都有了。真要赖嬷嬷一一说出来, 怕是得说上个几天几夜。

好在赖嬷嬷时常听贾母抱怨咒骂乌林珠,也多少知道些乌林珠的脾性。加之今天这事是二房庶子夭折引出来的,又有乌林珠的‘点菜’在前,赖嬷嬷便先可着贾母当年为荣国府做的那些跟计划生育有关的手段说了起来。

贾母是懂养生的, 更懂得食物的相生相克以及…三十六计。

此时光是赖嬷嬷说出来的那些贾母收拾妾室和庶子的手段经历,就可以出一本厚厚的宅斗集锦了。

然后随着赖嬷嬷声情并茂的叙说, 众人看向贾母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尤其是刚刚被贾母训斥的王夫人和听到贾母如何训斥王夫人的贾政等人, 他们看向贾母时, 眼底全是震惊。

震惊贾母年轻时的狠辣和心计,也震惊她此时的理直气壮和厚颜无耻。

毕竟相较于贾母, 王夫人是真无辜了些。

不过看到无辜的王夫人,众人不知为何都下意识想到了曾经被贾母当成心头肉教养的贾敏。

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学到了老太太几分精髓,有没有将那些本事都用在林家后宅和子嗣上……

~

光是妾室庶出那点事, 赖嬷嬷说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说完, 乌林珠见状便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停下来。

乌林珠扫视了一回屋中众人, 随后吩咐荷叶:“先送赖嬷嬷和其他赖家人去公主府,等他们将知道的都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的交待清楚了,就送他们一家去南边的庄子。这可都是极要紧的人证,让下面的人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切莫再出现杀人灭口的事。”

荷叶闻言,摆出一脸严肃模样,沉声应道:“是。”

乌林珠当众说完对赖家人的安排后, 赖嬷嬷眼前就是一亮,对着乌林珠就磕了几个头,心中全是庆幸。

以为成了人证就可以得到庇护的赖嬷嬷真以为她们一家都逃过了一劫,却不想她对乌林珠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

像是缺德作损,背信弃义,栽赃陷害,借刀杀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敲骨吸髓……她玩得比谁都溜!

相信她的话,那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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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将赖嬷嬷带下去后,乌林珠才看向跪在那里,已经摇摇欲坠的那一群人。

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贾母脸上,乌林珠又用一种说风凉话的语气笑道:“瞧瞧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您老也被吓到了吧?哎呦我去,看来这清虚观的平安醮,不去都不行了呢。”

打趣了贾母一句,乌林珠又朝跟着出来的宫女说道:“去拿十两银子给凤丫头,让她去清虚观那里打声招呼,就说后日咱们家老太太要带着阖家女眷去清虚观打平安醮呢。”

贾母等人:“……”

十两银子?还阖家女眷,这是埋汰谁呢?

见这些人确实是跪不住了,而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乌林珠便准备回园子里等个后续结果。

从榻上站起来,一边往下走,一边对王夫人说道:“这复杂难懂又血腹暗黑的婆媳关系,怕是太太也应付不来。正好老太太双手染血需要净化,太太是老太太嫡亲的儿媳妇,由太太日夜于佛前诵经为老太太消业障去冤孽也使得。

本宫已经让人在园子里给太太收拾了住处,这会儿便将铺盖衣裳搬进去吧。以后您就清清静静的呆在园子里为老太太超度那些枉死的生灵,纵使不在老太太身边侍候,也是孝心最虔诚的那个呢。”

说完也没管旁人如何,只拉着王夫人往外走。

王夫人也陪着贾母等人跪了许久,此时膝盖又疼又麻,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可只要想到贾母和贾政这对母子也跟她一样,她就痛并快乐着。

且还是那种她还能再坚持坚持的状态。

此时王夫人整个身体都靠着乌林珠,又热又重,于是将王夫人扶出荣庆堂,乌林珠便叫了粘杆处出品的宫女去扶王夫人。

让人扶王夫人时,乌林珠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不能要软轿,得让更多的人看到好好的人从荣庆堂出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王夫人一听这话,立即便想到了乌林珠想让人以为她会这样全是贾母责罚所致,于是走得更踉跄了。

而其他人看到王夫人又被忽悠的样子,都有些不忍直视。

你们今天遭的这回罪,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身边的大孝女吗?

不过没人提醒王夫人,都陪着她一路往荣禧堂走。

李纨之前跟着乌林珠去荣庆堂,发现两层婆婆和公爹都跪了一地,便提前来荣庆堂帮婆婆收拾家当。收拾到一半又被叫去赖家盘库。但荣禧堂这边侍候的丫头下人去都没闲着。

这时代也有顶门立柜,但里面的衣裳大多都是应季的。其他三季的衣裳都装在箱笼里。而早几年前,邢夫人大闹荣国府时,王夫人就趁机将自己所有家当都搬到了府外的陪嫁宅子里。后来虽然带着二房搬回来了,但大部分私房陪嫁却都留在了那边。

荣庆堂这边的丫头媳妇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将王夫人的细软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见到乌林珠和王夫人回来,便开始往园子里搬。

王夫人只是过来瞧一眼,发现这里有条不紊,干得极好,便先与乌林珠进了大观园。

没去大观楼那边,而是去了怡红院。

怡红院不比荣禧堂那边的住处差,甚至比那边还要好一些。之前珍嫔省妃时王夫人来瞧过一回,后来李纨搬进来时,王夫人也来过。但这一次却是以住户的身份打量这里。

精致,奢华,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二房那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没她在二房镇着,就看二房那边怎么过日子吧。

看看这屋子,再想想二房那边会出现的状况,王夫人的心情就更不错了。

身边侍候的丫头都是家常用惯的,也都深知王夫人的喜好,到也不用王夫人再叮嘱什么。见这里人来人往的,乌林珠便又拉着王夫人去了怡红院旁的蔷薇花架下说话。

王夫人坐下来后,先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盏茶,随后才对着乌林珠将贾母一通咒骂,最后才又关心起赖家的财产来。

乌林珠又不是什么孝顺闺女,自是不会告诉王夫人赖家的产业都去了何处。只用一句‘破财消灾’敷衍王夫人。

然后王夫人就因为没参与到赖家抄家这个事,整个人都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见王夫人这般,乌林珠都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当初凤姐儿嫁进来前,王夫人就几近掏空了荣国府的公中财物,之后这样那样的捞了不少偏财,可以说王夫人最不缺那些金银财物,可偏偏她却是这副样子。

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摇了摇头,乌林珠便又跟王夫人说起了她之后的生活日常。

既然搬到园子里,还是替老太太消业障去冤孽,那就不用再去荣庆堂侍候了。不过刚出了事,也不能过得太逍遥快活。

乌林珠以此为借口,让王夫人每日三餐都跟着妙玉一块茹素。

“荣国府下人的嘴,比千里马跑得还快。今儿赖嬷嬷在荣庆堂说的那些旧事用不上两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太太现在只需静心礼佛,少出现在人前。等过段时间便也好了。”

王夫人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先担心了一回老太太这事对贾家女眷的影响,等乌林珠说完,她却只说起了妙玉。

真不耐烦那带发修行的姑子。

王夫人点评,“像极了年轻时的贾敏。”

全都是一副清高,骄傲,谁都瞧不起的轻狂样。

乌林珠眨眼,眼眸微闪,若不是两看两相厌,我又为什么让你们去相爱相杀呢?

不妨告诉你,就是故意的。

在心里疯狂吐槽了一通,乌林珠才用一种你必须忍辱负重的姿态劝王夫人,“这未必不是佛祖对您的考验。”

闻言,王夫人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佛祖看得还挺准。”

……

乌林珠吩咐园子里的厨房每日提供素食给王夫人后,又陪着王夫人在收拾好的怡红院里吃了顿午饭,这才摇着她的团扇去了红香圃。

李纨,迎春,惜春和宝钗四个日常都在红香圃那里用餐。不过宝钗是个善于钻营的,她如今又是三房的养女,便时常会去三房那里请安,有时再陪三夫人用一回膳。

三夫人要去荣庆堂那里侍候贾母的一日三餐,所以她用餐的时间也相对晚一些。不过晚一会儿也饿不死人,宝钗也非常乐意等她便宜娘就是了。

不过宝钗每隔三四天就会回薛家一趟,有时会住一夜翌日再回来,有时晚饭前就会回来。

之前乌林珠将话说得非常难听,除了认亲那日过来了半日,薛姨妈已经许久不来荣国府了。

薛姨娘跟自家儿女都抱怨过乌林珠,然后宝钗面上不显,薛蟠却在酒后人前将自己对乌林珠的不满说了个痛快。

也就是乌林珠最近没闲功夫收拾他,过阵子他就知道现在的乌林珠有多让人怀念了。

二房庶子没了,得了消息的宝钗一早起来便跟三夫人说了一声回家了。李纨这会儿在赖家,所以香红圃这里就只有迎春与惜春两个在。

这会儿见乌林珠过来,都不由迎了上去。

第160章 ……

看着迎上来的迎春和惜春, 乌林珠都不知道要不要恭喜她们即将和她一样成为这个时代的大龄圣女了。

原本就在婚姻市场上就没啥竞争力了,等老太太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由着贾家下人的嘴传遍京城后,怕是这俩妞更难嫁出去了。

想到原著里就被贾赦‘赖’上的孙绍祖, 乌林珠就有一种他千万别出现。若是出现了,贾赦更不会放过他的即视感。

这么想的乌林珠先将除了荷叶以外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之后让荷叶将之前赖嬷嬷在荣庆堂曝出来的阴私学与迎春和惜春听。

等荷叶说完,乌林珠便用过即丢的也将荷叶赶了出去。随后才爱心爆棚的拿出两张五万两银票, 分别递给迎春和惜春。

“从我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我不但不认为老太太做错了, 我还觉得老太太做得极好。内宅里的事不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西风再压倒东风, 此消彼长那点玩意儿。若真让庶出子立起来了,就大老爷和二老爷那样的人, 怕是也保不住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荣华富贵。

不过这事吧,如果当初不应该怨恨老太太,那现在也没理由责怪她。不过对你们肯定是有影响。呐, 你们要是嫁不出去了, 这些银子就当大姐姐给你们的养老钱。”

在乌林珠看来,如果赦政俩兄弟没有贾母帮他们铺平道路, 还真就未必能干得过贾代善的庶子。

迎春/惜春:到也不必那么说。

都是混内宅的,这些个道理她们都懂。做为曾经的得利者,如今的受害人,她们自然不会因为婚事就去怨恨老太太什么。不过,

银子可是好东西。

知道乌林珠不差钱, 从小就被乌林珠塞各种东西的小姐俩倒也没推辞,高高兴兴的道谢,再欢天喜地的收下银票。

相较于没影的婚事, 眼前的银子才是最值得她们抓住的。

将银票收进腰间小荷包,惜春还笑兮兮的对乌林珠歪头道:“嫁人有什么好?为了个男人就将自己弄得面目可憎。防这个,害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么意思。”

要她说,现在的日子才是千金不换呢。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日子别提多舒心了。

真若嫁了人,不是像嫂子们那般见天的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就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处理家事,还落不下一句好。再或是像太太他们那般,孙子都会打酱油了,还得受婆婆的磨搓。

想完贾家的这些太太奶奶们后,惜春又想了一回贾家和亲戚家的爷们,然后惜春就又不想成亲了。

你说宝玉贾兰叔侄瞧着不错,可宝玉和贾兰今年才多大,谁知道他们成亲了又会怎么对待自己媳妇呢。

更何况,他们做兄弟子侄称职,可做人夫婿什么的,却未必也称职吧?

惜春小嘴巴巴的说了一通,坐在一旁的迎春也是越听越觉得不无道理。

如果她嫁人,那她就得做好一直与人斗的准备。可若是有更轻松自在的日子可以过,那她又为什么要嫁人?

也许嫁人,可以得到诰命吧。

可诰命…迎春看向乌林珠,她又觉得女子想要得到诰命爵位,也未必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惜春说了一通不嫁人的好处后,视线便落在了乌林珠身上,于是一脸惊奇的问道:“大姐姐,你为什么不嫁人?”

乌林珠微怔,随即笑道:“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个道士呀。”

道士?

“道士不能成亲吗?”惜春与迎春对视一眼,迎春一边回忆跟道士有关的知识,一边问乌林珠,“他是全真派?”

道士分两派,全真派不能成亲,正一派则是可以正常娶亲生子。

“正一派。”

顿了下,乌林珠又说道:“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非得追求个仪式和名份……”

迎春和惜春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她们大姐姐有那么一点点渣。

╮(╯▽╰)╭

贾母的那些旧日阴私对贾家的影响是巨大的,尤其是贾母女儿和孙女们。

贾敏虽然被当成了假敏,但她到底是被贾母教养多年的,所以她首当其冲的受到了诸多关注和猜疑。又因为林家没了儿子继承香火,贾敏就更百口莫辩了。

更有意思的是贾敏亲生的儿子都被人传成了妾室所出,最后再被她所害。

除开一直带着女儿深居简出的贾敏,乌林珠和贾家三春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乌林珠今年已经是二十三岁高龄的,待字闺中的——‘老姑娘’。

迎春和惜春那里还好。原本心态就好,这会儿又得了一大笔养老钱,更是不管外面风言风语,只自在过日子。

但探春和宝钗却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宝钗原本就不想成为贾家的养女,如今成了贾家的养女便只能想办法利益最大化,只不想还没巴结上珍嫔帮她赐门好亲事呢,就因着贾母的旧日阴私受到了影响。

即便她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可只要她名义上还是荣国府的姑娘,就不会有达官显贵的勋贵人家来提亲。

这不是生生绝了她的前程嘛。

宝钗这位非亲生的孙女都愁成这样了,就更何况探春这样极得老太太喜爱的亲孙女了。

探春不怨恨老太太当年做的那些事,因为在探春看来,老太太做的那些事除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是维护了他们这一支的利益。

谁都有资格指责老太太,就老太太的血脉没资格。

于是探春不怨恨贾母,但却打心底怨恨上了乌林珠。

好吧,她从小到在的怨恨对象从始至终都是乌林珠,如今不过是让怨恨的理由更充份罢了。

就在探春准备去大观园里寻迎春和惜春一块同仇敌忾时,贾环在学里伤到脸的消息也传进了内宅。

赵姨娘哭天喊地的扑过去,看着满脸血的贾环碰都不敢碰。探春先是看看大观园的角门,然后再看看荣禧堂的方向,脚尖一转便去了荣禧堂那边的小跨院。

看到贾环脸上的伤时,探春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偏这时,乌林珠又打发王达过来探病。

等王达开始乌林珠的话了,心知怎么回事的赵姨娘便也不再迁怒贾环身边的小厮没侍候好贾环了。

王达按乌林珠的意思剪了三枝玫瑰,然后徒手捏着带去了小跨院。

一枝玫瑰上有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两枝玫瑰枝子上除了叶子,什么都没有。能不能看明白乌林珠想要表达的意思,就看赵姨娘和探春的联想能力了。

“公主听说环三爷伤了脸,特意命杂家过来探望。早前听说二太太克夫克子,咱们还不信。这会儿环三爷都伤成这样了,到是不敢不信了……”

王达还说了什么,赵姨娘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贾环这伤归根究底是她传的那些流言引出来的。

转头去看那三支被王达送上来的探病玫瑰,赵姨娘的视线落在那两支没有玫瑰花的空枝子上久久无法回神。脑子里都是:

‘再敢嘚瑟,就捏死你一双儿女!’

赵姨娘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时就看见王达意有所指的看着探春说道:“幸好环三爷是个哥儿,即便脸上落了疤也不耽误为娶妻生子。可这伤若是落在了姑娘家的脸上,这辈子的前程怕是到头了。”

说完这话,王达又意思意思的对赵姨娘等人欠了欠身,便带着跟他出来的小太监回大观园给乌林珠复命去了。

等王达离开,探春才一脸惊恐的看向赵姨娘,“姨娘,她,她什么意思?”难道害了环儿不够,还想害她?

此时贾环屋里不少人,赵姨娘自是不会将前因后果说与探春,只给了她一个稍后再说的眼神,便又全身心的扑到了贾环身上。

她再无知也知道若脸上落了疤,便是才学再好也是科举无望。呜呜呜,她还指着她的环儿也能给她挣个诰命呢。

太医入府后,竟直接被乌林珠的人带到了大观园。乌林珠于沁芳亭上见的太医,只随便问了他几句就让太医出园子了。

除了乌林珠跟前侍候的人,没人知道乌林珠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关心于减肥,去湿和明目的问题。然后看到这一幕的人就想多了,随后就有小丫头跑去悄悄告诉了赵姨娘。

于是太医说贾环的伤不妨事时,抹了药膏也不会留疤时,赵姨娘是一个字都不信,甚至是连太医拿出来的药都不敢给贾环用。

随后,赵姨娘又派自己的人去府外请了位郎中入府,那郎中看过贾环的脸后先是蹙眉,随后迟疑,最后才长叹一声的拿出一瓶祖传药膏来。

“能不能好,且看天意吧。”那郎中说完便要走,但最后却又驻足沉思了片刻,随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的对赵姨娘说道:“若要这位小爷不落疤,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五台山求药王圣人留下的祛疤圣药……”

最重要的是心要真诚,态度要虔诚,最好三跪九叩一步一步走上五台山。

赵姨娘:“……”

郎中是自己人请回来的,赵姨娘自是相信的。可问题是他们家谁能去五台山呢?反正赵姨娘不敢指望贾政,又不敢惦记宝玉和贾兰这对叔侄了。

……

对了,史湘云还在荣国府小住呢,她如今住在荣庆堂后面的翠微轩里。但荣庆堂发生的事,她却是半点没错过。

开始的时候是贾母训斥王夫人,贾政在一旁各种暗爽,其他丫头婆子在贾母的有意为之下都留下来看热闹,明晃晃的要给王夫人一个大难堪。

史湘云在后门那里瞧见了,知道自己这会儿不方便进去便躲回了翠微堂。不想后来就听说乌林珠带着人杀过来了。

等她再来荣庆堂时,就听到赖嬷嬷在那里说各种旧日阴私,这会儿就更不方便进去了。

悄悄退出荣庆堂,史湘云一边躲在翠微轩,一边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些旧事。心里也对一向慈爱示人的贾母生出了一种异样情绪。

真看不出来,您老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之后的时间,史湘云便一直躲在翠微轩,原还想着要不要让家里人来接她回史家时,史家那边就听到了流言,第一时间派了婆子媳妇来接史湘云回史家。

史湘云去跟贾母辞行时,贾母却没见她,只让鸳鸯出来说她歇下了。

开始的时候,史湘云只是替贾母尴尬,觉得这事就跟扒皮无异。可回了史家她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

贾家的老太太可是史家的姑奶奶,贾家的姑娘受的影响不小,可史家呢。

和贾家相比,史家的天都要塌了!

旁的不提,原本正在给史湘云相看的那门亲事就保不住了。

……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四爷都替贾家人默哀了几息。

可等他看到被抬到养心殿的金银细软和各种值钱玩意儿时,四爷又默默的将自己罕有的同情心都收了回去。

一群糟心货,不配得到朕的怜悯!

这么想的四爷先让人继续彻查内务府一干官员,后又转头对苏培盛说道:“朕算是知道那丫头随谁了。”定是随了贾家那老太太的心性。

苏培盛闻言心忖了一句:不用狡辩,与其说那祖宗像贾家老太太,还不如说那祖宗像太上皇呢。

话说回来,那祖宗多像你们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呐~

苏培盛:“万岁爷说的是,奴才倒是觉得难为他们家宝二爷是怎么养成那副纯良性子的。”

提起贾宝玉,四爷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表示:倒像朕的儿子。

苏培盛:…呵!

第161章 ……

热闹了一整天, 别说那些演戏的了,就是看戏的都有一种筋疲力尽之感。

是夜,吃过晚饭乌林珠便睡下了。其他人也都是各回各屋去消化和回味今天种种事故, 大房那边更是庆幸他们躲得快。而放学归家的宝玉和贾兰却是一直到了这会儿,才接收到那些让他们叔侄齐齐震惊掉下巴的热门八卦。

好半响,也不知怎地宝玉心中竟突然浮现出一段话:

‘未出嫁的女子,是颗无价之宝珠。出嫁后, 宝珠就没了光彩宝色,变成一颗死珠;等上了年纪, 竟不是珠子而是死鱼眼睛了。问何人之过?自是世间男子矣。’

如果不是这些男子, 那些女子依旧会倚窗绣荷包, 闲读诗书,手谈丹青。而不是身陷中馈俗务, 于内宅中不停厮杀。

越琢磨,宝玉就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跟那些将女子变成死珠,就成死鱼眼睛的男子同流合污。

摇头轻叹, 宝玉又想到了王夫人和贾政, 心里不由生出一个非常大逆不道的想法。

与其彼此折磨,不如——和离!

这一刻, 乌林珠都忘记的初衷,竟在宝玉心中生根发芽了。

~

‘忙’了一大天,翌日整个荣国府都处在一种疲惫,兴奋和期待的氛围里。

乌林珠也一样,一边回味昨天的热闹, 一边又期待明日的平安醮。

期待中又略微有些担心贾母明天是否会出席。

想到这里,乌林珠不由轻叹了一声。

昨天离开荣庆堂的时候,王夫人还行走正常, 不想今天早上一起床王夫人的双腿就疼得有些不良于行。

听说一双膝盖又青又肿呢。

王夫人尚且如此,贾母又如何能幸免。让人去荣庆堂问了一声,果不其然,贾母直接瘫卧在床了。

原本贾母的腿就被齐齐打断过,若不是这些年保养得宜,养尊处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都怪她!

如果昨天贾母跪下的时候,给她垫个蒲团就好了。

╮(╯▽╰)╭

其实除了腿上的疼痛让贾母不想去清虚观打什么平安醮外,就是昨日发生的那些事也让贾母心生逃避,不想见人。

不过贾母虽不想去清虚观,却因为打醮这个事想到了一个给乌林珠添堵的办法。

清虚观的张道人,原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替身。他本是出身荣国府的仆役,哪怕今非昔比了,也要给荣国府三分香火情。

如果让张道人出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告诉世人那不孝女福泽深厚,乃王母娘娘座下的仙女,若能出家修行,亲赴西域摘一朵雪莲花供奉于太庙之内,必保天下太平,大清国祚绵延……

如果说那丫头没福运,定然会被各种反驳。可若是说那丫头有福气,这却是不好反驳的。

旧年那丫头能被人追杀一次,今朝就未必不能再被人追杀。

因为想到了这个主意,贾母竟又有些期待明日的清虚观之行了。

请了太医治疗,又叫了丫头各种活血化瘀,疼得撕心裂肺了,贾母仍旧咬牙坚持着。

贾母积极备战明日的清虚观之行,王夫人则是因着腿伤,直接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栊翠庵不去了,布置在怡红院厢房的小佛堂也不去了,人就呆在屋里临窗大炕上,一边倚着引枕,一边听乌林珠送过来的说书女先生讲西游。

炕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点心,炕边还有针线笸箩和画了花样子也扎好布的绣花棚子。

一边听女先生说书,一边吃吃喝喝,或是做两针针线,日子悠闲得仿佛在梦中。

出嫁几十年了,王夫人还是头一回过得这么轻松。因为太过轻松,她还有些恍然和不安。

大观园是山子野出图,四爷修稿,又是三老爷亲自督造的。别说特意留出来做厨房的五间屋子了,就是冰窖都有。

早起还罢了,等到快晌午的时候,厨房那边就按李纨等人的标准送了牛奶果子碎冰碗来,就更将王夫人的惬意休养生活提了一个高度。

午膳的时候,李纨听说王夫人没去妙玉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侍候婆婆用膳。不想乌林珠却让人将王夫人抬到了栊翠庵,不管那两人有多相看两相厌,非要让她们凑到一块用膳。

王夫人/妙玉:“……”

就好无语!

~

因瞧出乌林珠是什么意思了,李纨倒是安心自在的领着几个小姑娘用膳,膳后又去瞧一回王夫人,然后趁着王夫人午睡的时候回自已的院子。

紫菱洲邻水,缀锦楼又是二层的建筑。夏日里将前后的窗户都打开,通堂风那么一吹,别说热了,都有些冷凉。

盖着素色锦被,一觉就能睡到下半晌去。

有那么一瞬间,李纨就发现做寡妇也挺好的。

若是贾珠还活着,肯定少不了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惜春饭后懒得回房,人就窝在红香圃打了个盹。睡得就不如李纨等人好。醒来后便带着丫头去湖边钓鱼,非要亲自钓一条晚上吃的水煮鱼不可。

迎春就没睡,她在自己房前的卷棚下看了一中午的书,看得眼睛都有些干涩了,这才放下书去寻姐妹们。

她住得地方离乌林珠最近,最先去的也是乌林珠那里。

她去时乌林珠刚起,于是姐妹俩吃了一回冰西瓜,又穿过大观楼,于玉石牌坊那里乘船游湖。

又于岸边遇见了带着丫头钓鱼的惜春,将人接上船又顺水溜达。

来到滴翠亭的时候,恰巧见到宝钗在那里洗帕子,惜春还朝宝钗唤了一声‘宝姐姐’。

听到这声‘宝姐姐’时,宝钗的神色就是一变,先是下意识的看向滴翠亭,随即便一副镇定自若模样的笑着问惜春打哪儿来。

乌林珠坐在船里,意味深长的看着宝钗。

“去看看滴翠亭里”有谁。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乌林珠就看见紧闭门窗的滴翠亭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是两个有些眼熟的小丫头。

眨了眨眼,乌林珠便笑了。

她们…来早了。

若是再晚上片刻,就可以亲身目睹宝钗是如何玩‘金蝉脱壳’那一套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早,至少可以让亭子里的人看清楚亭子外究竟站了谁。

亭子里那两个丫头一见宝钗的站位,首先想到的就是宝钗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随即二人面上就都有些惴惴不安和掩饰得并不好的慌乱。

“堂姑娘!”

“宝,堂姑娘!”

宝钗似是刚发现亭子里有人一般,一脸诧异的看向二人,随即还笑着对二人轻轻点了两下头,便又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小船。

原本什么贾家下人都唤宝钗‘宝姑娘’,认了亲后,塔塔尔氏为了完成乌林珠交给她的离间任务,便吩咐府上所有人都唤宝钗‘堂姑娘’。

宝钗比迎春大,宫里的珍嫔也比乌林珠‘大’,贾母能对着人唤珍嫔‘大丫头’,她却不能唤宝钗‘二丫头’。

正好三房的姑娘于其他两房的姑娘们来说都是堂姐妹,唤一声堂姑娘也使得。

在让下人们改口的时候,塔塔尔氏还语重心长的跟宝钗说起了主子姑娘的名讳何等重要的话。

听到塔塔尔氏这么说,宝钗瞬间便觉得自己被贾家怠慢了。

确实是没将薛家和她放在眼里。

原著里,林黛玉寄居荣国府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林姑娘,大姑娘的唤她。史湘云来了,除了个别人会唤她‘云姑娘’,大多数人都会唤她史大姑娘。

就连后来的邢岫烟也是被人唤一声邢大姑娘。

偏薛家的两位姑娘,不是唤宝姑娘,就是唤琴姑娘。

看似这种称呼比旁人亲近许多,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轻视怠慢。

当然了,宝钗兄妹的一言一行也着实让人看轻她和薛家就是了。

而且也不知道宝钗是不是在称呼上生了什么逆反心理,不管人前人后经常唤黛玉‘颦儿’,唤凤姐儿‘凤丫头’……

这会儿听到丫头们唤‘堂姑娘’,宝钗便下意识看向乌林珠,而乌林珠则也因为这声‘堂姑娘’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原著。

一时,宝钗由着撑船的婆子小心扶上船,乌林珠便让那婆子继续顺着沁芳湖撑船,之后便靠坐在船上一边摇团扇,一边猜测没有黛玉和史湘云在的大观园,宝钗又会拿谁金蝉脱壳。

肯定不是她这位一脚出八脚迈的公主。

李纨这位珠大奶奶因是孀妇,所以一言一行都极为注意。她日常也不会一人出门,每每出门都会带上两个丫头,媳妇婆子各一个。

看一眼身边只带了入画的惜春,再回想一回惜春往常有些活泼跳脱的性子,乌林珠便收回了目光。

相较于其他人,惜春也确实是个可以捏的软杮子。

带着小姑娘们游了一回湖,乌林珠便带着她们去了王夫人那里。之后将人都留在这里,自己回了大观楼那边。

晚饭前唤了凤姐儿过来,问了一回明日去清虚观打平安醮的安排。听说已经安排好了,贾母还派人叫了薛姨妈和王二太太都去,乌林珠便觉得不对劲。

指不定这老太婆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呢。

果然,翌日荣国府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清虚观,那张道人看向乌林珠一副惊为天人的将那段话说出来时,乌林珠便笑看了一眼贾母。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不是巧了嘛,本宫前日就想着要不要弄几个替身去本宫去祈福呢。老道人这话倒是说到本宫心坎上了。即如此,那就让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这话,乌林珠还一脸笑的扫了探春一眼。

探春:…做什么这么看我?

第162章 ……

‘不做什么, 就是吓吓你!’

将探春吓炸毛的乌林珠缓缓移开视线,然后视线落在张道人身上时,又渐渐的带出了几分审视和冷漠。

“如今是替生, 替死,替出家,也不知道几十年前没有替吃喝拉撒,和替传宗接待的?想本宫的祖父也是位极难得的将才, 三叔养在外面仍旧有祖父遗风,偏一直养在家里的大房二房禁无一人继承他的衣钵能力。

真是奇哉怪哉!也不知道是两位老爷被人替了, 还是当初的老太爷被人替了。”

前一种可能是说赦政兄弟都是滥竽充数抱错的, 并非贾代善亲生儿子。而后一种可能则是直接了当的指责贾母跟贾代善的替身生了两个野种。

这骂得…多少有些脏了。

但这也是贾母自己找的。

无缘无故的, 张道人为什么要让她去求什么雪莲花?贾家上上下下又有谁能指使得动张道人?

反正乌林珠想不到这幕后之人除了贾母还能有谁。

此时乌林珠收回看向张道人的视线,又去看贾母。见贾母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了, 还对她笑了笑,嘴毒得就跟太上皇亲生一般:

“也许这个中原由,只有老太太能给咱们解惑了。”

若同是老太爷的种, 那为什么大老爷只在女色和古董上用心, 二老爷则更是让人无法言说呢。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竟只有三老爷一个像老太爷亲生的儿子。

邢夫人看看乌林珠, 再看看贾母,用一种让旁人都震惊的姿态站了出来,“是呀,老太太也跟咱们说说,为啥养在您身边的大老爷和二老爷竟比不上一直养在外边的三老爷呢?”

乌林珠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还假模假样的‘劝’了一回邢夫人,“大太太还是不知道的好,若真扒拉出什么真相来, 大房的爵位怕是都要易主了呢。”

什么真相,又为什么易主?

那肯定是大老爷不是老太爷亲生的呀。

贾母:“……”

众人:“……”

贾母没想到乌林珠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真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这时候她说什么都像狡辩。

要么承认自己溺爱孩子,养废了两个儿子。

要么就承认赦政两兄弟不是她亲生的,或者不是先荣国公亲生的。

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贾母垂下眼眸,心中恨极了乌林珠。她还是低估了这不孝女的无耻和狠辣。

乌林珠还真没想要逼死贾母,于是在气氛尤其尴尬诡异的时候,乌林珠主动打破了这股氛围,神色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对张道人说道:“也是一把年纪了,总不好一直让您老替我们老太爷这般忙前忙后。听说你还任着道录司的差事呢?

那活多累呀,哪儿是您这般年纪的人干的。来人,去跟宫里说一声,就说本宫瞧着张道人一把年纪于心不忍,特允他辞去一切职务,随行西域。”

说到这里,乌林珠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路途遥远,依道人的年纪怕是有生之年再难回京了。”

张道人吓得脸都白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贾母,想要贾母说句话。可贾母却直接将视线转向旁处,看都不看张道人。

见贾母这般,张道人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半个时辰前,贾母借着更衣的理由悄悄寻到张道人。她告诉张道人乌林珠不想成亲,又想再出个噱头,保个荣华富贵。所以想请张道人帮忙玉成此事。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贾元春入宫前一直养在贾母身边,张道人也算是从小看着贾元春长大的。虽然后来旧壳换新魂,但张道人却也没跟乌林珠打过太多交道。

贾母这么一说,张道人还真就信了。于是一边接过贾母提前给的一份谢礼,一边琢磨着事成之后的重谢是什么,一边又组织了一回语言……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易,张道人便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去。走出来时,张道人又看了一眼乌林珠和贾母,最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戏台上。

活到如今这把年纪,竟仍是那些贵人眼里的‘戏子’。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叹。

~

张道人的那段话,在他说出口前就被贾母派人传出去了。

贾母想用流言和上意逼迫乌林珠就范,可她却不知道乌林珠从不在乎什么舆论,四爷如今最怕就是乌林珠再撒欢似的跑出京。

好在四爷那里听说了乌林珠也要整几个替身,心知她一时半会没有离京的打算,这才放下心。

还在琢磨乌林珠为什么没顺势离京的四爷听说乌林珠从清虚观出来后便去了公主府,眨眼间便想到了个中原由。

原来是…男色在作祟。

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四爷才撂下此事继续批阅奏折。

这几年大清境内大量使用水泥,已经看到了显著效果。尤其是河堤等工程,更是让人喜出望外。

除了水泥,因全境内接种牛痘,天花也没有再大规模泛滥。

每一年,四爷都会派人去往西洋,而每一年都会有西洋那边回来的船,将大清之外的消息,技术和种子书籍全都带回来。

还有昆仑奴出自非洲,英人将他们各种贩卖。以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越了解世界,四爷心中便越有一种危机感和不断上升的野心。

不知不觉间,四爷脑海里就时常徘徊乌林珠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寇可往,我亦可往!

这么想的四爷转头又看向御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抓贪腐吧。

因之前乌林珠给王夫人办了个受难日,然后四爷就又让人再查一查内务府各处官员。这一查,竟又有不少漏网之鱼被送走。

正好珍嫔有孕了,贾家也将赖家和其他几家豪奴献了出来,于是四爷大笔一挥便将丁忧后一直赋闲在家的三老爷送进了内务府。

原本已经被乌林珠气得快要厌世的贾母瞬间满血复活,就连她一直不喜的宝钗都成了她最喜欢的孙女。

~

另一边,乌林珠回了公主府,一夜好眠。翌日辰时末,弘昀便过来给乌要珠当家教了。

仍旧是一个认真教,一个随便学,再一边教学一边穿插两句闲话。

乌林珠问弘昀想不想去西域采摘雪莲花?

弘昀想了想,告诉乌林珠他之前就去过,只是尚未到地方就浑身不舒服。若不是跟着他出门的郎中有一手,他怕是就要交待在那里了。

一听这话,乌林珠便猜到弘昀是高反了。

见弘昀没有舍命陪君子,呃,她应该算小人吧。算了,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了,反正弘昀没有去西域的想法,乌林珠便打消了出门浪的念头。

白天在公主府呆了一整天,晚上乌林珠邀弘昀夜观星象,弘昀也没拒绝。于是这一晚,弘昀仍旧宿在了公主府。

不过乌林珠也是个有些行动力的姑娘,她让人准备了宵夜。

先将白酒,葡萄酒,各种果酒摆了一排,然后酒前再摆一大桌下酒菜。

为了舒服,乌林珠没让人准备椅子,而是准备了更舒服的贵妃榻。

并排两张贵妃榻,可坐可倚可躺正适合看星星。两榻中间再摆这么一张桌子,轻轻松松的氛围下,还怕生不出点旖旎情愫?

氛围确实挺好,弘昀也挺放松,但架不住某皇子不胜酒力,几杯就倒了呢。

看着喝了酒,面色更好看的弘昀,乌林珠不禁对着星星翻了个白眼。

这特么还怎么搞哇!

╮(╯▽╰)╭

翌日,乌林珠多少有些欲求不满的回了大观园。然后午膳前,迎春和惜春听说乌林珠回来了,便一块来了大观楼。

她们和很多人一样,都看出来这事的背后主使者是贾母。所以前天从清虚观回来后,迎春和惜春便都有了个给乌林珠做替身,替她去西域采摘雪莲花的想法。

一是想为乌林珠做点什么,二是也想借此机会走一走,看一看。

二人知道,只要这件事情乌林珠同意了,旁人想反对也没用,所以便齐齐来找乌林珠了。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不必再提了。”乌林珠听罢可有可无的说道:“只有家禽会被圈养,以便它们长大了好吃掉它们。你们想出去,我肯定支持你们。想去就去吧。”

说完看向王达,让他安排迎春和惜春出行一应事宜,多少有些担心这两妞的安全,乌林珠还将二丫叫了过去。

她准备让宝玉叔侄也跟着一块出去转转,再让二丫带人护送他们兄妹叔侄。

安排完,乌林珠又对迎春和惜春说道:“正好京城上下都在讲究老太太的那些旧事,你们出去也能清静自在些。”

迎春与惜春起身谢过,心里又觉得她们没帮上什么忙,到又让乌林珠为她们忙碌,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乌林珠却不在意这些,只让她们回去收拾行李,下个宜出行的日子就出发。

……

不曾想最近的一个出行吉日竟是八月初,而此时距离八月初还有四十多天。于是迎春等人就有了更多时间收拾行李。

这期间,刘姥姥倒是带着自家头茬菜蔬来了荣国府。

因抄了赖家和几个有些家底的奴才,一下子脱贫致富的凤姐儿就更爱张罗事了。

吃了太多次亏的贾母终于遇见了一个知情识趣,还处处捧着她,样样不如她的乡下姥姥,人都仿佛迸发了第二春。

拉着刘姥姥逛园子,还让凤姐儿和塔塔尔氏安排酒戏。乌林珠最近的心思都在弘昀身上,也懒得搭理贾母,便也由着她带着人在园子里溜达折腾。

偏就是这日,乌林珠傍晚时回了公主府。宵禁后,宝玉就挨了打……

第163章 ……

和往常一样, 宝玉与贾兰照例去官学读书,下学回来一边洗漱更衣吃晚饭,一边听二丫说白天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饭毕, 宝玉与贾兰从园子进角门,随后叔侄两个先一块去给王夫人请安,之后宝玉留在王夫人这里说话,贾兰去缀锦楼见李纨。

到了叔侄俩约好的时间, 两人再在角门那里汇合一块去给贾政和贾母请安。

贾母恨乌及屋,如今最不待见的就是宝玉叔侄。每逢他们去请安, 有时见都不见就让丫头将他们打发了, 有时候就是见了态度也极为冷淡。

今天也是这般。

叔侄俩个很快便从贾母的荣庆堂出来, 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往荣禧堂给贾政请安。

不想贾政并未向往常那般总要考校一回他们叔侄的功课,然后再跟鬼畜上身似的来一段咆哮式望子成龙。

今日宝玉叔侄两个一进到屋内, 贾政就大声呵斥了一声‘跪下’。

随即就将宝玉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的道了出来。然后也不管宝玉如何辩解,贾兰如何替他亲叔做证,贾政都用一种杀子证道的态度让人上了家法。

原来是两刻钟前, 有赌坊和妓|院的人纷纷寻到贾政, 说宝玉欠了赌资。又说他逛了花楼点了花娘,却还一直挂帐不给银钱。

‘傻不拉几’的贾政一边一脸愤怒羞愧的替宝玉结了帐, 一边怒火中烧的等着宝玉来请安。

他就那么天真无邪,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无比笃定的定了宝玉的罪。

可宝玉呢,他都要被贾政冤枉死了。

如今的宝玉再不似原著那般厌学了。除了休沐日和生病,宝玉与贾兰几乎从不曾旷课请假。

而每个休沐日, 宝玉都会去林家看望贾敏和黛玉。

自从成了假敏后,日常除了与夏金桂母女有往来外,贾敏几乎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系。没有应酬往来, 家里的事情就少了一大半。

加上时常来林家小住的夏金桂,贾敏三人的日常就是吟诗作对,弹琴下棋,插花品茗这些闺阁雅事。

宝玉骨子里就是那种浪漫小生,来了林家又见林家是这种生活氛围,自是欢喜不已。于是每次来林家,他都会呆上大半日。

在林家用过午饭,再小坐片刻,宝玉便会回荣国府,然后回府的路上再给姐妹们买些小东西。

到家后,看一会儿子书,见差不多过了贾母的晚饭时间了,便去荣禧堂陪王夫人用晚膳。

偶尔会有些小变动,但却不会出了大褶子。

若不是因为宝玉真的很乖,很懂事,也不会让乌林珠这么个刻薄冷血的家伙对他心软。更不会在乌林珠的强烈对比下,让四爷都对宝玉心生好感。

如今贾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宝玉来上这么一场胖揍,别说乌林珠知道了会如何,就是贾兰看着都心寒不已。

贾政在打宝玉这件事情上做到了兵贵神速以及速战速决,等王夫人和二丫那边得到消息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宝玉这顿打都已经挨完了。

临要出门了,偏却挨了这么一顿毒打。想到自己挨打的原因,宝玉就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而将宝玉打得皮开肉绽的贾政却是心满意足极了,丢下几句狠话便去了郑氏姐妹的院子。

王夫人搬出荣禧堂后,赵姨娘就接管了荣禧堂的内务,并且将王夫人的人都踢了出去。

所以她虽然住得离荣禧堂最近,但她却是和二丫脚前脚后收到宝玉挨打消息的。

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人都晕过去的宝玉,王夫人也好悬没晕死过去。

二丫见状迅速接手,一边让人抬了春凳去将宝玉抬出荣禧堂,一边又让大力婆子背上王夫人。

宝玉挨打这事太过蹊跷,担心还有旁的什么事,二丫直接让人将宝玉抬到大观楼那边的侧殿,并且安排自己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并且将今晚的事报与乌林珠知晓。

大观楼这边的侧殿,便是贾母倚老卖老也不敢硬闯,更何况贾政了。

也幸好二丫留了个心眼。

因为刚将宝玉抬进侧殿,忠顺王府的长史官也来寻贾政,说是丢了个要紧的戏子,而那个戏子私逃前曾与宝玉往来甚笃。

忠顺王府的人立等要说法,贾政自是又让人去将宝玉拎过来。不想宝玉被二丫带进了大观楼这边的侧殿,贾政的人压根就不敢在那里撒野。

可以说,在大清这地界上,怕是只有四爷来要人才能将宝玉叫出去,换个人都不好使了。

长史不依不饶,不见到宝玉就不走人。贾政则是进退不得左右为难,最终这妈宝男便又想到了贾母。

而贾母骂了一回贾政好事想不到她,啥破事都找她后,也只得拿着自己的老脸劝走了那长史官。

乌林珠今晚回公主府,是因为明天是她与弘昀学习占卜术的日子。为了明天的见面,乌林珠还非常奢侈的泡了鲜花牛奶的浴汤,这会儿正在那里由着巧手的宫女为她护理头发,按|摩肩背呢。

宝玉身边都是二丫安排的人,若宝玉当真做了那些事,乌林珠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听说宝玉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挨了揍,原本因着某些事就心气不顺的乌林珠更是压不住火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明知道她重视这个弟弟,还敢打他。这是打宝玉吗?

这分明是在打她乌林珠的脸!

这事叔能忍,婶也忍不了。

更衣梳妆,摆着公主仪驾便杀回了荣国府。

自从住进大观园,为图方便乌林珠一向都从荣国府的后门进府。这一次,竟是直接走了荣国府的正门,并且让贾家的男女老少都出来跪迎她入府。

除此之外,乌林珠又派人去忠顺王府将那个长史官和见过宝玉与琪官往来的人都叫到荣国府来。

荷叶微怔,下意识问乌林珠,“主子怎么知道那戏子叫琪官?”

本公主还知道紫檀堡呢。

原著中琪官出逃前曾将自已的去向告诉了宝玉,宝玉这怂包不等板子加身就将琪官逃至紫檀堡的秘密说了出来。

且不说琪官最后被找回去会受到何等惩戒,只说宝玉这么不仗义的行为也着实让人瞧不上。

说起这个,乌林珠又叫来王达,低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王达便一脸诧异的离开了。

少时,长史官带着人来了荣国府,先是恭恭敬敬的给乌林珠行礼,随即便束手站在那里等乌林珠发话。

“你带人进侧殿,辨认一回与你们王府戏子有往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本宫的胞弟?若正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你们就当面将话说清楚。”

长史官没想到乌林珠一上来就让他带人去辨认,瞬间便有些意外的微微抬了下头。

这位公主真不像传说中那般蛮横,瞧瞧这话说的,还蛮通情达理的嘛。

~

在公主府宫人的陪同下,长史官带着人一路穿堂入巷,又入园登殿的去了侧殿。

此时宝玉已经由太医上过药了,因怕蹭掉药膏,宝玉便没穿衣裳。此时他整个人趴在通风极好的暖阁里,身上架了一条板凳,一床薄锦被再搭在板凳上面。

如此一来,既遮了隐私,也不会碰到伤口。

长史官过来的时候,宝玉正请太医给贾兰查看胳膊。

当时贾政发作宝玉时,贾兰就在一侧,不光替宝玉叫屈,还试图拦下贾政,不想先被贾政踹了一脚,又被两个男仆生扯到一旁死死摁着。

这些宝玉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会儿才一定要让太医也给贾兰瞧瞧。

贾兰的肩膀都被那些人拉伤了。又因今晚的事太过刺|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也多亏了宝玉细心,不然等贾兰发现的时候,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二丫将长史官等人领进来,那人仔细辨认了一回,然后一脸肯定的对长史官摇头。

既不是趴着的这个,也不是坐着揉肩膀的那个。

长史官见状不由又仔细观察了一回宝玉和贾兰,且不说屋里还残留的药膏味道,只说受伤之人的神色极不好伪装这一点,长史官就相信荣国府没有以假乱真,弄个假宝玉糊弄他们。

讪讪的带人出了大观园,来到荣国府大门口时长史官发现贾家一众还跪在那里,心头不由一颤。

他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跪在那里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咋这会儿还跪着呢。

求生本能让长史官再度恭恭敬敬的来到乌林珠跟前,将刚刚的辨认结果说与乌林珠。乌林珠冷笑了两声,随即便吩咐人去将贾家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都叫到宁荣街来。

乌林珠:“……再去将在贾氏族学附学的所有亲戚家子弟也都叫过来。”

长史官:这阵仗是不是…有些过了?

就在忠顺王府的长史官都觉得乌林珠过于‘好说话’的时候,住在这附近的贾氏族人便陆续来了宁荣街。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乌林珠先是看了一眼一脸醉意的薛蟠,随即嫌恶的转头看向跪在门口的贾家人,“贾琏,贾环,贾琮抬起头来。”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贾琏三人微怔,有的下意识抬起来头,有的却缩着脖子将脑袋压的得更低。

抬头的是贾琏和贾琮,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则是贾环。

一看贾环这副样子,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了。

看向贾琏和贾琮,让他们跪到刚刚叫过来的贾氏子弟那边去,之后看向跟来的侍卫,让他们去将贾环也扯过去。

贾环先是挣扎了两下,随即便对着贾政喊道:“老爷救我,救我呀!”

乌林珠翻了个白眼,其他人则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看向贾环。

“是他!”跟着长史官过来的人仔细打量了一回贾环,然后一边指着贾环一边对长史官等人喊道:“就是他!”

这一声喊叫,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落在了贾环身上。

“啊哈~”

这一回,乌林珠是真没忍住笑。

不过一声笑罢,乌林珠便又看向那长史官,“人都叫来了,总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他们回去。带着你的人再从头撸一遍,确定了再来回本宫。”

长史官不懂乌林珠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本能的带着人去一一辨认。

其实他这会儿最想做的事,就是收回刚刚那句‘通情达理’。

╮(╯▽╰)╭

少时,长史官带着他的人再度回到乌林珠跟前,非常肯定的告诉乌林珠,贾环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咱们家好歹也是国公府邸,人是肯定不能交给你的。但你想知道的事,本宫问过后会让人通知忠顺王府的。你们且回吧。”

长史官扫了一眼几乎跪了整条街的贾家人,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带着人走了。

等那长史官离开宁荣街的时候,正好有两辆马车驶进来。

看了一眼那两辆马车,长史官便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的是那两辆马车里坐的是本朝的两位有立场倾向的御史言官。

好吧,倾向不倾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四爷的人。

将二人请过来,一是让他们看看今天宁荣街上跪了一地的贾氏族人,二是乌林珠要反咬忠顺王府一口。

为了一个戏子就折腾得国公府人仰马翻。不光带人擅闯省亲别院,还迫使忠臣遗孀(贾母)和贾氏一族的男丁都当街长跪不起……

就问这样的事,值不值得御史言官弹劾一回呢?

“……本宫奉旨住在省亲别院里,那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就带着一群人冲杀进去。他们将本宫的体面置于何地,又将当今的颜面置于何处?”

第164章 ……

乌林珠坐在马车旁宫人搬过来的玫瑰椅上, 声泪俱下的怒述一回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是如何势欺人,之后都没让两位御史言官入府饮茶,便将人送走了。

而贾家人却全都是满心懵逼的看着乌林珠倒打一耙。一边震惊于乌林珠的无耻, 一边又担心贾家会因此得罪忠顺王府。

这厢,等御史一离开,乌林珠便让人将贾环押到她面前。

贾环脸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赵姨娘之前一直担心贾环脸上会留疤, 犹豫着要不要听郎中的话去五台山。不想小孩子恢复快,乌林珠又没在药膏上使坏, 到让贾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脸养了个七七.八八。也让赵姨娘庆幸不已。

能为贾环一步一跪磕上五台山的人除了她这个亲娘外, 再无旁人。可若是她真的去了五台山, 怕是再回来时荣国府就彻底没了她们娘仨的立足之地……

这会儿乌林珠看着贾环脸上淡淡的疤痕印记,心忖怎么会有小孩光是站在那里就这么讨人厌呢。

“说吧。”乌林珠用团扇将面前的小飞虫扇飞, 耐性即将告罄的对贾环说道:“你若痛快撂了,本宫也敬你是个敢做敢当的爷们。你若藏藏掖掖的,那本宫就让专业的人过来跟你慢慢磨。届时是生是死, 那就全看天意了。”

贾环没想到被人指认出来, 这会儿又慌又怕,见乌林珠这么说, 竟下意识去看贾政。

贾政想说什么,可被乌林珠一个眼风扫过,立马缩了回去。刚刚打宝玉时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少胆怯。

你问贾政知不知道宝玉是无辜的?

他未必不知道。

可只要想到这些年过得不如意都是拜乌林珠所赐,想到乌林珠, 再想到王夫人,贾政便将满腔不满都发泄在了宝玉身上。

无辜又怎样,他终归是宝玉的老子。老子打骂儿子, 天经地义。

贾环就是窝里横的小怂包,见贾政不救他,又环顾了一圈还都跪着的贾家人,都没用乌林珠做什么,他便招了。

自打三老爷这一房回归荣国府后,贾家的姑娘和小爷就出现了序齿混乱的问题。

且不说乌林珠这个大姑娘和珍嫔这个大丫头,只说最年长的贾珠没了,再往下便是贾琏,之后是三房的那两位少爷,之后是宝玉,贾环与贾琮。

贾琏是琏二爷,宝玉是宝二爷,三房的则是谦大爷,谨二爷。

府里的人能分得清谁是谁,可外人却多少有些迷糊。有一次贾环走出去,旁人介绍起他时,说他是政公次子,清澜公主的胞弟……

贾环想着宝玉是二房实际意义上的长子,他是次子也没错,于是一方以为说的是自己,一方以为见到的是宝玉,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搞错了。

等贾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他只是荣国府二房的庶子了。

加上虚荣,自卑以及内心深处某种抢了宝玉东西的报复快|感,也让贾环不愿意说穿真相。

于是顶着这个谎言,贾环结交了不少‘朋友’,这其中就有琪官之名的蒋玉菡。

贾环只说是那些人先认错人的,然后也只说他与琪官只是泛泛之交,琪官在哪儿,他真不知道。

贾环才多大,那副撒谎还力持镇定的样子,别说骗不了乌林珠了,怕是七岁儿童都未民相信。

想到贾环能顶着宝玉的名头在外面结交朋友,那未必不会去赌房等地。不过见贾环不往下说了,乌林珠也没立时往这方面问,而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向贾政。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贾环犯的错,贾政也难辞其咎。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族里其他人犯了错,我尚且要重重惩戒一番,如今轮到本宫自己的亲兄弟了,若不严惩,本宫也难以服众。只你年岁尚小,若是重罚你,怕会伤及根本,让人以为本宫不念手足亲情。唉,”

说到这里,乌林珠还装模做样的长叹了一声,“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本宫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忠孝难两全跟你严惩庶弟有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还在琢磨乌林珠后一句是怎么个意思时,就听见乌林珠扬声喊道:“来人,将贾政拿下,施以杖刑。”

什,什么!拿下贾政?

就在贾氏族人和贾政等人都怔愣住的时候,跟着乌林珠来此的侍卫在听到命令的瞬间便朝贾政冲了过去。不顾贾政的挣扎,将其按压在地。

看向不可置信的贾政和这宁荣街上的其他贾氏族人,乌林珠镇定自若的说道:“贾环年幼,做出如此勾当自是父亲教养有失。若贾环有十分错,那父亲便应担九分。今日本宫严惩生父幼弟,为的是正我贾氏族风,为的是让所有贾氏子弟铭记纲常律法。”

双眸扫视那一群跪在那里的贾氏子弟,声音冷漠似刀的安排道:“即是我贾氏子弟犯错,那贾氏子弟皆可执杖。你们,一人一杖。”

没错,乌林珠就是让所有被叫到这里的贾氏子弟每人抡贾政一杖。

轻也好,重也好,总归是丢人又丢面。

侍卫将贾政摁在春凳上,又组织在场的所有贾氏一族男丁排队执杖。

贾赦排在第一位,手握木杖站在贾政身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乌林珠看了一眼贾赦,缓缓说道:“长兄为父,父亲没教养好环儿,未必不是大伯对父亲不曾尽过手足之义。但老太太一向偏心父亲,便是大伯有心管束一二也不得机会。本宫理解大伯的难处,便不与父亲同罪论处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么你带头将这杖刑打起来,要么你也趴在贾政身侧,陪他一块挨板子。

听明白乌林珠话中之意的贾赦,神色一凛,毫不犹豫的将手中木杖朝贾政挥了过去。

‘啪~’

‘唔~~~’

前一声是板子落在屁|股上带出来的声音,后一声是被堵住嘴的贾政发出来的吃痛声。

贾赦挥了第一杖,排在贾赦身后的贾琏也一脸菜色的接过木杖朝贾政挥了一下。

贾赦高高抬起,落下时略有几分迟疑。贾琏则是犹犹豫豫的举起木杖,不敢打太重的缓缓落下。

看一眼排了长队的贾氏子弟,乌林珠眯了眯眼,喝道:“没吃饭吗?”

贾琏一听这话,又连忙挥了一杖。

不过力度也只是比刚才稍微重了些。

乌林珠斜了贾琏一眼,到是没再说什么,由着他将手中的木杖移交给后面的人。

贾政就这样被打了四五下后,乌林珠又看向贾环,“你跪到父亲面前,问问父亲疼不疼?记住,每落一杖就要问一句疼不疼,知错否。”

贾环:“…是。”

贾环都被这阵仗吓毛了,哆哆嗦嗦的移过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贾政面前,声音打颤的按乌林珠的意思问贾政疼不疼,知错否。

贾政:这不是废话嘛!

……

乌林珠让贾赦带着贾氏子弟对贾政执行杖刑,但不管是贾赦还是其他人都不敢真对贾政下狠手。

一怕真将贾政打废了,乌林珠会怨怪他们。二怕贾政回头会记恨他们。

但架不住人多呀。

即便他们都收了力气,但这么多人都抡起木杖朝贾政的背,屁|股和腿不停的挥,穿着一身夏季薄衫下的贾政也被打得皮开肉绽,冷汗淋淋。

乌林珠见此,便让荷叶扶着她来到贾政不远处,一边对着贾政哭什么父亲呀,您怎么伤得这么重。一边又对众人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请诸位宗人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饶过父亲这一回吧。呜呜呜~”

就剩下三五个没轮到的十岁出头的男童:那他们是打还是不打呀?

就在乌林珠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时候,侍卫们尽职尽责的组织那几个男童将该抡的木杖抡完了。

“贾政父子犯了家法,被贾氏子弟执了杖刑。公主不忍生父受责罚,哭痛不止,几次晕厥。事毕,公主为赎生父纵容庶子,宠妾灭妻之罪孽,愿捐出十年俸禄,施粥铺路,造福百姓。”乌林珠又哭了两声,随即瞬间收住泪,一本正经的对一旁的某个侍卫说道:

“听清楚了吗?将这一段一字不漏的都记下来。”

那侍卫抽了下嘴角,一脸黑线的颔首,“是。”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男女老少: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成了渣~

╮(╯▽╰)╭

这一波结束,乌林珠才转头看向仍旧跪在荣国府正门前的贾母邢夫人等女眷。

贾母学聪明了。

在知道乌林珠要从正门入府的时候,就猜到她不会轻了折腾,在出来前特意换了一条冬天穿的棉裤不说,还让鸳鸯给她拿了蒲团。

虽然此时也是跪了许久,却比之前在荣庆堂的时候好很多。

在乌林珠让人杖责贾政的时候,贾母便知道乌林珠的狠辣已经到了无所顾及的程度。于是贾母并没有跳出来为贾政说话,生怕乌林珠又想起清虚观里发生的事,再将矛头对准她。

这会儿感受到乌林珠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贾母控制不住本能的打了冷颤。脸色也一点一点的从苍白转向灰白……

看向跪在那里时不时扭动两下的邢夫人,乌林珠到是好脾气的对她说道:“今儿的事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都说慈母多败儿,老太太怕是最见不得这个呢。也罢了,大太太先扶老太太进去吧。”

说完又看向凤姐儿,“我实在忧心父亲的伤,这般天气…还要劳烦你安排人准备些盐水和烈酒来。”

不等凤姐儿反应,乌林珠便转头看向人群里的薛蟠。

薛蟠:“……”

糟糕~要凉!

第165章 ……

“听说你对本宫很是不满?”

乌林珠一身高贵冷艳范儿的看向人群中的薛蟠, 仿佛并不介意薛蟠的答案一般。

薛蟠与一群来贾氏族学附学的亲戚子弟们站在一处,他来之前正在某个花楼与人吃花酒,此时一身酒气都被乌林珠这波操作吓醒了, 但心中仍旧对乌林珠没多少惧意。

估计是…板子没打在他身上吧。

此时猛的被乌林珠点名问话,他还有些懵。

不过匆匆涌上心头的那点惧意,让薛蟠本能知道自己今晚再劫难逃。

乌林珠问了话,薛蟠却只傻呼呼的站在那里。一旁的公主府侍卫瞧见了, 连忙上前一把将薛蟠从人群里扯出来。

将人扯到乌林珠不远处后,直接狠狠将其压跪在地上。

薛蟠疼得呲牙咧嘴, 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却被侍卫们压得更不能动弹。

想要说什么时, 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乌林珠的方向, 不想普一抬头就被一旁的小太监打了一巴掌,“不得直视公主!”

薛蟠吃痛, 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乌林珠所在的方向。但他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确实对乌林珠这个表姐满腔不满,可这种连亲生的老子都要杖刑的家伙,他特么就是跟马王爷借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什么。

只是好面子的薛蟠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没说过, 但他又没胆子说自己说过不满乌林珠的话。于是便只耸拉个脑袋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等了一会儿, 见薛蟠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乌林珠便笑了, 只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

乌林珠:“你是有多瞧不起本公主,竟是连吱一声都不屑呢。你瞧不起本宫,本宫也懒得跟你计较。只是皇家威仪不容侵犯,我虽顾念亲戚情份却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让皇家名誉威望受损。

若罚你,恐伤了亲戚情份。若不罚你, 又不好跟世人交待,本宫欲送你去府衙,由府衙依律处置, 你瞧着可还行?”

薛蟠:并不想。

其他人:你家不伤亲戚情份的办法就是送官法办?

乌林珠说完,便朝一旁的侍卫扬了扬手,让他们分出几个人押解薛蟠去府衙。

薛蟠一边飞快衡量落在乌林珠手里责罚轻些还是送官法办罪名重些,一边又将视线扫向宁荣街上的其他人。

谁能救救他呀!

就在这时,宝钗带着帷帽匆匆从荣国府里走出来。

“且慢!”

宝钗一边朝压着薛蟠的侍卫们喊了一声,随即便姿态礼仪优雅的走到乌林珠跟前。

缓缓跪下来后,才一脸愧疚的请求乌林珠网开一面。“我哥哥是个混人,还请公主莫要跟他一般计较。”

乌林珠闻言嗤笑一声,用一种让人听了就觉得不能善了的语气说道:“他混,旁人就得由着他咒骂?他混,旁人就不能跟他计较?他是谁家的祖宗,旁人就都得惯着他?按你的意思,今天你一个混人,本宫不能计较,明天他一个浑人,本宫也不能计较,后日再来个什么人,本宫还不能跟他一般计较。那你跟本宫说说,本宫能跟什么人计较,还是你薛家凭什么不能计较?”

饶是宝钗,也被乌林珠这么直白的话弄得语噎不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无论什么理由开脱,都站不住脚。一时间又急又气,又不知如何是好。

想让乌林珠看在亲戚情份上饶过她哥哥,可乌林珠连她亲生的老子都不曾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一个表兄弟。

这一刻,宝钗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乌林珠为什么那么赞成三房认养女了。

贾家建省亲别院,薛家先后出了两笔银子和若干货物,若她不是三房的养女,那此时提起薛家在建省亲别院时的功劳,也多少有个让乌林珠网开一面的理由。

可她偏偏成了三房养女,而省亲别院又是给三房的大姑娘省亲用的。即便乌林珠住在省亲别院里,这份人情也不需要乌林珠担待。

至于说让贾家还人情…认她一个商户女做养女,难道不是还人情?

真真是好算计!

想明白的宝钗,再看向乌林珠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股寒意来。

她怕是早就想要收拾哥哥了吧。

是,也不是。

乌林珠想要收拾人,何需理由?她更不需要看时间,等时机。

只能说,今晚就是事赶事了。

“只要你还是贾家三房的姑娘,本宫就认你这个妹妹。至于薛蟠,他姓薛,不姓贾,我们贾家的族规可不敢越俎代庖。”乌林珠看看宝钗,再看看薛蟠,声音都是冷淡中带着几分气死人不偿命:

“还是那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薛蟠藐视律法,妄议皇室,自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过咱们到底是亲戚一场,为了日后好相见,送官比私下里处置了更合适。”

宝钗:薛家的银子不能白花,看来哥哥这事还要请三老爷和太太帮忙了。

薛蟠:他不想去官府!

其他人:都将人送进官府了,你还想日后好相见?多大脸呦~

自说自话的乌林珠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看向那群附学的亲戚家子弟缓缓说道:“我贾家族学原是为了贾氏一族的子弟可以读书上进,明理知礼而设立的。只如今却事与愿违,生出不少龌.蹉之事。为了不耽误亲戚子弟,打今儿起,贾家族学只收贾氏一族的子弟,其他姓氏的学生请另寻他处吧。”

附学子弟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池鱼之殃吧?

听到乌林珠这项决定的宝钗却只是愣愣的看着亲哥哥被侍卫们拖出宁荣街,然后缓缓收回视线再度看向乌林珠时,眼眸漆黑一片,不漏丝毫情绪。

乌林珠直视宝钗,半点不在意宝钗是否会报复她。

不过她却是个极促狭的混帐,竟然一脸温柔的对宝钗说道:“这里可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来的地方,时辰不早了,快扶着你们太太回去歇息吧。”

宝姑娘,你表姐我可是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你创造机会喽~

←_←

薛蟠非常没有尊严的被人拖出宁荣街后,便被人拽上一辆马车,一路朝着京城衙门行去。

公主说了,先打五十大板,打完再审,审清楚了再按律严惩。

若有徇私枉法者,与其同罪。

府衙的人见薛蟠是公主府的侍卫送来的,又有公主的话摆在那里,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说薛蟠是王子腾的外甥,还有个妹妹是贾家三房的养女,宫里珍嫔娘娘的妹妹…那也要他们两方发话,不是吗?

而且王子腾如今还赋闲在家,京城府衙的人自是不会给他什么面子的。

珍嫔娘娘那里就更不用操心了,毕竟当今天子正在彻查外戚,他们可不想成为当今渔网里的鱼。

因时间太晚,所以衙门这边便准备今晚先打板子,明天早起再审薛蟠。

人一送来就被打了五十大板,直接将养尊处优的薛蟠打灭火了。虽然薛家那边得了宝钗送过去的消息,可人到的时候,这顿板子都已经打完了。

……

另一边,仍旧是宁荣街上。

乌林珠仍旧没准备放过任何人的继续下半场。

王达从紫檀堡回来了,成功找到琪官后,人就被王达带回了公主府。

乌林珠让王达去说服琪官,只要琪官愿意跳出来指证忠顺王府意图谋反,她就给琪官一笔钱,并且事成之后送琪官到安全地方定居。

王达回来了,小声将安排一五一十与乌林珠交待了一回。等王达说完,乌林珠便一脸怒气的看向贾环。

“好你个贾环,竟如此歹毒!”为表愤怒,乌林珠直接踢了宫女放在她裙边的一个熏蚊香炉,“宝玉往日里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他,不惜借刀杀人也要置他于死地。”

贾环原本就跪在贾政身边,听到乌林珠这么说便以为东窗事发了,当即就吓得膝行至贾政近前,一副躲避模样。

乌林珠看都没看贾政一眼,直接对王达挥了下手,王达便机灵的上前将贾环拽了过来。

“宝玉无辜挨打,到是让你这么一个,这么一个,”顿了一下,仿佛不知道怎么形容一般的继续往下说,“逍遥法外了。别再让本宫一遍遍的问你,赶紧从头招灵!”

一听到宝玉和无辜,借刀杀人等字眼,贾环便以为自己刚刚藏起来的真相都被翻出来了。

没怎么被套路的贾环,在无人能帮衬他的当下,只得一字一句的将之前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原本认知了一些‘朋友’后,贾环便会跟他们互相请客。旁人几乎都比他混得好,而贾环却是个手头紧的。

贾环每个月的月钱点心钱都被赵姨娘攥在手里,他手里虽也有些银钱,却不够请两回客的,于是他想方设法的从赵姨娘那里往外抠钱。但现在的贾政手里也没有多少积蓄,后院又出现了郑家姐妹,于是赵姨娘就将手里的银子看得更牢了。

贾环要个三五次,赵姨娘才会给他一次钱。且每一次都是少少几个钱,还要各种盘问啰嗦。因银钱真不够花,贾环便经不起诱惑的去了赌坊……

乌林珠听罢,直接说道:“刚刚老爷因此打了宝玉,如今既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就仍用老爷的教子方法吧。”

也就是说宝玉刚刚挨了多少下板子,贾环也必须挨多少下板子。

让人堵住贾环的嘴,然后将人拖到贾政面前,让人挡着贾政的面好好的胖揍贾环一顿。

虽是如此,但宝玉这顿打也挨的太不值了。

于是乌林珠便决定先趁着荣国府又有些家底的时候,给宝玉扒拉点好处。

~

将人打得差不多了,也将那些人的膝盖用到了极致,乌林珠便起驾进了园子。

在进园子的时候,又让凤姐儿跟她过去一趟。

最近抄家得了不少好处,具体是多少我这里没什么概念,但不代表三太太和李纨等人不清楚。

乌林珠让凤姐儿亲自收拾出一份聘礼,就按贾珠贾琏兄弟的标准来。

凤姐儿得了吩咐,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的回去张罗了。

等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乌林珠便让人抬到了赖家的小观园里。

给谁不是给呢,正好宝玉最近受委屈了,那就给他好了。

挨了一回打,白得了一处园子和一份聘礼,虽说宝玉仍旧有些委屈,但想到同样被打的贾政和贾环,那份委屈又荡然无存了。

打人的是他老子,陷害他的是庶弟贾环,可最后却让他大姐姐做了赔本买卖。怎么说呢,心里有些酸涩,高兴中又带着几分难过。

乌林珠才没管宝玉那署名为良心的纠结,而是临睡前才想起她与弘昀的约定。

想着要不要明天起早赶回公主的乌林珠,竟不由自主的想到弘昀的不解风情,于是心眼从来就不大的乌林珠直接放了弘昀鸽子。

等弘昀赶到公主府,又听说乌林珠连夜回了荣国府,便知道定然出了事。于是竟也想都不想的带着人去了荣国府。

像第一次过来那般,从后门进后园门,然后穿过嘉荫堂来到乌林珠昨日就寝的正殿。

弘昀来寻乌林珠的时候,乌林珠还在拥被大睡。

听说弘昀来了,乌林珠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即飞快下床洗漱,然后再跑回床上,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吩咐荷叶将弘昀放进来。

本宫,病了~

乌林珠不错过任何一个套路弘昀的机会,弘昀在听说乌林珠不适后虽进来瞧了一回乌林珠,但他最后却以不打扰乌林珠休息为由离开了。

弘昀以久病之人的经验告诉乌林珠,多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乌林珠:“……”

真庆幸这家伙没跟自己说——多喝热水!

既然装病,那就装个彻底好了。

乌林珠转天便让人去玉清观告诉弘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占卜课就先暂停吧。

弘昀觉得这也是常态,并未发现乌林珠又在算计什么。在旁人送花送各色探病礼的时候,弘昀竟将玉清观的两个厨子送给了乌林珠。

本来没什么病的,却差点被弘昀气上火的乌林珠又闹了一回小脾气。

她进了一回宫,然后拿了四爷一件龙袍。为了让四爷知道是她干的,她还特意在放置龙袍的地方写了张借条。

转天出了宫,当天晚上便溜达着去了忠顺王府。

用后世常见的木质衣服架将龙袍架起来,然后将其坠在一盏孔明灯下。半夜三更的跑到忠顺王府的前院书房,之后悄悄将孔明灯放飞。

为了不让孔明灯真飞走,乌林珠还用一根常常的鱼线将孔明灯系住。

鱼线这一头是下坠龙袍的孔明灯,鱼线另一头则系在一块秤砣上。

对了,孔明灯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传统素面样式,而是四个面分别用红字写下了福禄寿喜四个字。

忙完这一切后,乌林珠便拿来打更人常用的锣,一边敲锣,一边大喊‘走水了,忠顺王府走水了。’

鱼线有五六米长,孔明灯有一米高,下面的龙袍一米七八,也就是说龙袍距离房顶还有两米多的距离。

黑夜视线不佳,加之鱼线又细,很难有人注意到它。

于是大半夜被乌林珠敲醒的人几乎都抬头看到了忠顺王府前院正房上面,悬空漂浮的龙袍。

那一幕,相当震撼了。

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即便几十年后仍旧会记忆犹新。

前几天,就有御史言官弹劾忠顺王府为了一个戏子公然侮辱国公府,迫使年迈的国公夫人长跪不起。

四爷知道这是乌林珠整出来,于是还真就当朝呵斥了忠顺王一通。

贾家人时刻关注这个事呢,听说御史言官真弹劾了,又听说四爷当真训斥忠顺王了,都有种恍恍惚惚,犹入修罗地狱之感。

相较于贾家人,忠顺王却窝了一肚子火还要生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这几天都因为这事气上火的忠顺王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不想却又出了这种事。

看到夜空中那件悬浮的龙袍时,忠顺王都忘记了反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带着阖家老少朝着那件龙袍跪下不提。

一边跪还一边大喊‘先帝’。

忠顺王不傻,他能不知道龙袍代表了什么?半夜三更悬浮在自家房顶上又会给自家带来什么吗?

于是想到后果的忠顺王便将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顺治帝抬了出来。

仿佛他真借着那龙袍看到了还魂的顺治一般。

乌林珠先敲锣大喊走水了,随即跑到大街上,故意引着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往忠顺王府的方向跑。之后借着空间躲在附近看了一会儿热闹,确定附近不少人以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看见了那件龙袍,这才一蹦一跳的往荣国府的方向走。

从荣国府的后门进来后,乌林珠更是大摇大摆的走到大观园的后门处。

对着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侍卫们扬了扬眉,丢下一句‘人都让你们保护丢了,就问你们还能干点啥吧’,便施施然的回了寝殿。

侍卫们:“……”

就问公主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作了一回妖,乌林珠这一晚睡得更香甜。早起仍旧习惯性的赖床,错过了早饭后,又险些错过午饭。

之所以没错过午饭,还是忙了一早上的四爷终于挪出时间见乌林珠了。

这缺损丫头,每次都能作得人头皮发麻。

天亮后,不等孔明灯熄灭,对着龙袍磕了半晚上头的忠顺王一家到是发现了那根鱼线。看到那根鱼线,忠顺王便让人上房去瞧瞧。

孔明灯,龙袍,鱼线,秤砣……除了龙袍外,全都是不起眼的东西,但谁能想到这几样毫不起眼的东西,却险些逼死他呢。

虽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理智尚存的忠顺王却还是让人收拾了这些东西,进宫告御状了。

之所以告御状,也是为了让四爷知道他是被人坑了。

早起上早朝前,四爷便听说了这事。但因笃定是乌林珠干的,四爷便也只当不知道。仍旧该干嘛干嘛。

等看了忠顺王声泪俱下提供证据时,四爷就更不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了。

想到公主府里的琪官,四爷都已经猜到接下来会有何种大戏要闪亮登场了。

先让御史言官弹劾忠顺王跋扈,目无法纪。之后再用鱼线钓着龙袍,让人先遐想一回,传播一回。最后再让逃跑的戏子敲登闻鼓告御状,彻底坐实忠顺王谋逆篡位的罪名。

让忠顺王将东西都留下,四爷便将人打发走了。

忠顺王不知道四爷会不会相信他,却也只能顺从的离开。

忠顺王一出养心殿,就看见由宫人簇拥而来的乌林珠。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乌林珠所在的方向,忠顺王便大步离开了。

即便是面对面,忠顺王都没想到乌林珠就是设计昨夜那场闹剧的幕后之人。

他怀疑了很多人,就是没怀疑全是废物的贾家,和乌林珠这个‘一届女流之辈’。

而四爷见乌林珠过来,先是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随即隔空伸指点了乌林珠几下。

乌林珠皮皮的对四爷笑得灿烂,随即便半点不客气的对着苏培盛点餐。

一时,宫人送了膳食过来,乌林珠与四爷对坐用膳。四爷到是没提忠顺王府出现龙袍的话,而是说起了隆科多。

隆科多已经失踪许久了,众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不想他竟在前日回了佟家。

不过此时的佟家却再不是隆科多熟悉的佟家了。

隆科多先是被乌林珠藏在游轮空间里与耗子为伍,后又被乌林珠送进了年羹尧的密室。

年羹尧发现隆科多出现在自家密室里时,着实吓了一跳。

放不敢放,杀又有些害怕幕后之人另有算计,迫不得已的养了数日,隆科多就从年羹尧家的密室里跑出去了。

隆科多虽然被这些日子里的经历整成了阴翳精神病的样子,但精神出现了毛病却不代表人家智商也病了。

只是让隆科多没想到的是他千辛万苦跑回家,他的真爱李四儿已经被佟家人毒成哑巴后卖到了最下.贱的妓寮。

他与李四儿的那双儿女因受父母所累,下场也是一言难尽。

儿子玉柱被安排到了边塞充军,女儿阿骨朵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被诊出无法生育,只随便三五箱嫁妆就嫁给了某个五十开外的官员做了继室续弦,如今人已经随夫赴任去了。

隆科多与原配之子岳兴阿虽不曾被远远的发配,但他也没落下什么好处,而是被赶回了佟家祖籍生活。

可以说,佟家的格局在隆科多失踪后进行了几次重组,如今整个佟家几乎已经没有了隆科多的影子。

隆科多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发现院子早就因为没有主人居住而极尽荒凉。他也不恼,只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便自在住了下来。

此后不动声色的寻找自己曾经的心腹,然后带着仍旧愿意跟着他的人去寻找李四儿。

当年李四儿没饶过隆科多的元配,如今那私妓寮的老板也没饶过她。

当然了,由于不停的接客,而在不知不觉得得了花柳病的李四儿也没饶过那些嫖客以及不管不顾找过来的隆科多……

这会儿,苏培盛将隆科多和李四儿,以及佟家那些不得不说的事都按着四爷的意思,挑挑捡捡的说给乌林珠听。

乌·目瞪口呆林·珠:有一种生生错过一个亿的感脚诶!

唉,若不是最近一直想着谈情说爱,她能错过这种大戏吗?

好半晌,乌林珠才一脸感慨的举杯对四爷敬了敬,“美色误我呀~”

呛了酒的四爷:“咳咳咳,咳咳咳~”

被自己口水呛到的苏培盛:“咳,咳~”

第166章 ……

四爷了解乌林珠, 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四爷却看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听完乌林珠一通小抱怨,满头雾水且性子还有些急的四爷就在乌林珠离开后, 传了弘昀入宫询问。

和乌林珠一样,弘昀也没什么羞答答的姿态,见四爷问,弘昀也阐述了一回自己的心历路程。

他想跟乌林珠在一起, 但他却不能以大清皇子的身份迎娶乌林珠。一是他命里没那个命数,也不想担那份因果。二是真用皇子的身份与乌林珠成亲, 那他俩不就乱.伦了吗?

他会以玉清观崇柏道士的身份和乌林珠在一起, 但那之前必须要让乌林珠认识到真正的道士不是街边算命的半瞎子, 招摇撞骗的混帐羔子……

在没有身份地位的情况下,再没点本事…那他与那些靠着一张脸上位的面首又有何异?

四爷:…儿砸, 你想的有点多。那缺损丫头就相中你这张脸面了。

如果长得丑一点,就是天皇老子来了,她也瞧不上。

╮(╯▽╰)╭

乌林珠就想吃弘昀的青春饭, 弘昀的骄傲又不允许他靠脸上位, 于是这两人都按着自己的方法行事,可不就一直在那里拧巴着呢嘛~

父子俩个谈过话, 弘昀就出宫了。出宫的时候,弘昀没像进宫时那般乘坐马车,而是要了一匹马用逛大街的速度在京城转悠了一圈。

成亲后,他肯定不会再住在玉清观里。按皇阿玛的意思是希望他们住在乌林珠的公主府,一来那里收拾得极好, 住得也舒心。二是与姐姐比邻而居,可以守望互住。

说实话,弘昀的本意也是想要住在那里的, 毕竟它前身是雍亲王府,他自小生活的地方。

除了公主府,还有贾家的省亲别院,都是建造得极适合生活的地方……

虽然是不能活在世人面前的皇子,但四爷却从未亏待过弘昀半分,其他皇子有的,弘昀都有。其他皇子没有的,弘昀也偶尔有一些。就像皇子开衙建门的银子和内务府督造皇子府的支出,四爷都提前将这笔银子给了弘昀。

如今走在街上,弘昀只琢磨了一回成亲后会住在什么地方后,便决定买下两条街做聘礼。完事再在距离雍王府不远的地方建一处道观……

另一边,从宫里出来的乌林珠没先回大观园,而是去了玉清观。不曾想竟扑了个空,当时那张脸就黑成了锅底灰。

气呼呼的回了大观园,真真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然贾政和贾环还在卧床养杖伤,宝玉也老老实实的趴在侧殿里养伤。贾兰乖乖巧巧的去上学,迎春和惜春也是又听话又懂事,再不会犯乌林珠的忌讳。

宝钗自那晚后,转天便回了薛家想要将关在衙门大牢里的薛蟠捞出来。

探春也挺忙,每天不是在贾母跟前装孝子贤孙,就是跟着赵姨娘围着贾政和贾环这对父子转。

因有共同的敌人,他们一家四口的感情都比以前更好了。

李纨三分之二的时间是与迎春和惜春在一块,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是去王夫人跟前侍奉。

王夫人一天的三分之二时间则是与妙玉在栊翠庵互相折磨,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是与李纨闲话家常。

呃,婆媳两个主要说的是王夫人嫁到贾家做媳妇,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然后李纨就会奉承王夫人有后福,乌林珠多孝顺,宝玉多懂事上进。

王夫人听完就会说起贾珠多么天妒英才,又说李纨还有贾兰,虽然没个好闺女,但这辈子也是有指望的。

许是因为乌林珠的态度以及对贾母的不满不喜,倒让王夫人与李纨这对婆媳也有了不一样的婆媳情份。

按乌林珠的心意是准备让荣国府负担整个大观园的支出,但后来却发现即便抄了赖家和其他几家豪奴,那些金银财物也支撑不了多久,便也懒得在这些事上跟凤姐儿计较了。

让迎春等人看一看自己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哪些是想要留在身边的,哪想是可有可无的。

想留下的,那就将名字报上来,之后统一从凤姐儿要她们的身契。不想要的就都打发出大观园,之后大观园这边统一由公主府那边的人接手侍候的活计。

转天乌林珠又叫了凤姐儿过去,让她核算一份太太奶奶和姑娘们的每月开支是多少,身边侍候的下人每月又有多少支出,之后便让凤姐儿每月按核算出来的数额将这笔银子送入大观园。

凤姐儿做事还算细心,虽于文墨上不大通,却也能弄明白乌林珠的心思,于是按着乌林珠的要求让识字的人在乌林珠拿出来的表格上添上每项金银数额。

纵排依次往下写了二太太,珠大奶奶,二姑娘,四姑娘,堂姑娘等名字。

横排依次往后写了月钱,脂粉钱,笔墨费用,针线抛费,下人数量等级等等,等等。

通过表格就可以看出二太太,珠大奶奶每月月钱二十两,姑娘们每月月钱二两,丫头每月月钱……

让凤姐儿提前将这笔支出送到大观园,之后又让荷叶将伙食费的银子单独拿走,剩下的便都交给他们各人保管。

对了,贾家每个季度都要给太太奶奶姑娘们做新衣裳和打新首饰。乌林珠便也让人去凤姐儿那里,将这笔银子提前支出来给大园里的娇客们。之后派人寻了两家靠谱的绸缎庄和首饰铺子以及卖胭脂水粉的商行,让他们按时送料子样品和首饰图样以及特别各色胭脂水粉进来。

挑中的就自己花银子买下来,想买什么,需要什么也只需要打发人去铺子,让店家带了东西进园子给她们挑。

当然了,因乌林珠经常出门,所以也不会圈养迎春和惜春,若是她们想出去,也只管吩咐人给她们套车便是。

至于李纨要不要出门…乌林珠觉得即便她再想出门,应该也会顾及她的寡妇身份。

不过有一次晚饭后在园子里溜达,乌林珠便也跟李纨提过,如果她想再嫁那就嫁,她不反对也不支持,但若是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了,她也会尽量帮一把。

这世上,能帮女人的也就只有女人了。

李纨才二十多岁,尚不及三十,这个年纪在现代有的还没结婚,更别说有贾兰那么大的儿子了。在乌林珠看来,这个年纪真的非常年轻了,可李纨却不这么认为。

抛开年纪不谈,李纨也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哪里不好。

若是刚守寡那几年还觉得日子难熬,可随着乌林珠待她的尊敬有佳,对宝玉和贾也同样非常重视,也让李纨受益颇多。

再嫁,不但多了一个男人,还会多一屋子的妾室姨娘,庶出子女。若是嫁给人做继室,保不齐还有原配留下来的嫡出子女。

这些就已经让人烦燥了,若是再加上公婆,不省心的小姑子,心思各异的妯娌……只要一想到这些,李纨便觉得在贾家当寡妇,给公主做寡嫂的日子就是神仙一般的好生活。

而在乌林珠的看法里,人,尤其是女人,必须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只有‘有用’,你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的财产不被人觊觎吞噬。

而除了‘有用’外,其他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

……

用过晚饭,乌林珠便溜达到了侧殿,正好看见宝玉趴在榻上,两只胳膊撑着方枕与贾兰说话。

贾兰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来陪他二叔用晚膳,然后再在王达的陪同下去给贾母和贾政请安,之后便回到大观园,先后见过王夫人和李纨,之后就回侧殿这边以温故知新的方式给宝玉讲一回今日学堂里的功课。

因贾兰每天都要在园子里呆到很晚,乌林珠便让人将宝玉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贾兰住。

准备等宝玉伤好了,再将他们叔侄一块挪回梨香院。

对了,因着宝玉受了非常重的伤,他们原本采摘雪莲花的行程就不得不延后了。

又因着越往后天越冷,加之宝玉每年都要去洛阳白马寺,最终便决定等到明白二月末再出发。

乌林珠无可无不可,都随他们自己决定。反正她只要负责出银子和出一批靠谱的随从就行了。

……

转天,京城府衙的太爷便来大观园求见乌林珠。

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睡赖觉的乌林珠用早饭的时辰。

薛蟠被送到府衙后,当天晚上就挨了一顿胖揍,翌日便升堂各种审讯。

专业刑讯的对上薛蟠这种富家公子哥,不说有没有仇富情绪吧,但那些花样百出的手段却让薛蟠做到了什么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一通审讯,竟将薛蟠审了个底朝天。

因太爷拿不准乌林珠的意思,加之也有心借着这次的事攀附一回权贵,他便带着薛蟠的供词来了大观园。

乌林珠有多得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府衙太爷自然也想要在乌林珠这里露一回脸,之后年节送送礼,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提携一二。

这些官员的心思,乌林珠再清楚不过。除了他们这些官员,还有一些女眷们的日常应酬,下到公主府的各种帖子,其实都是同一个目的。

乌林珠仍旧是在嘉荫堂见的这位府衙太爷,先是看了一回薛蟠的供词,随即便问那太爷按律应该怎么判。

轻判是什么,重判又是什么。

乌林珠听罢,只沉思了几息,便一副心慈手软模样的说道:“罢了,倒底是本宫嫡亲的表弟,若是判得太重,姨妈面上也不好看。就简简单单的关上五年吧。”

‘就简简单单的关上五年吧。’

不管是‘就’还是‘简简单单’,都让来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

但见到乌林珠不似开玩笑,便也不敢迟疑的应了下来。

薛家那边先往衙门那边送东西,也给这位太爷送了银子。这会儿太爷也没敢隐瞒将薛家之前送礼的事小心翼翼说与乌林珠知晓。

“……薛家派了管事来衙门,送了微臣一份重礼。微臣怕坏了公主的事,便先收下了。”

“这事本宫知道。”乌林珠能不派人盯着衙门和薛家的动静?见这位太爷还将这事交待了,乌林珠便也没瞒着他,“若你今天不提这事,那你明天就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

与其说是乌林珠派人盯着这事,还不如说是四爷派的人。四爷眼里不容沙子,告老还乡都是最好的结果。

那太爷闻言吓了一跳,瞬间跪在了地上。

乌林珠没叫他起来,而是淡淡吩咐道:“亲自写一份折子呈报当今,将这事一五一十的道明,并请求用薛家给你的二万两银票修两条水泥路。”

一听乌林珠连薛家给了他多少银子都知道,太爷是再不敢有侥幸心思了。

那太爷离开后,乌林珠才无所事事的带着人在园子里的溜达。

路过潇湘馆的时候,乌林珠不由想到薛家那母女有多能折腾。

宝钗借着乌林珠让她送三太太回三房的机会,很是恳求了三太太一回,可惜三太太并不为所动,还劝说宝钗‘这不是你们小姑娘家该管的事’。

除了这一句,三太太还表示无论薛蟠什么样,他们待宝钗都是始终如一,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本来他们也不是贾家人,认女什么的也不过是乌林珠的吩咐。所以不管宝钗还是薛蟠及薛家做了什么,都不影响他们对待宝钗的态度。

都是任务!

宝钗见三太太这般态度,便知多说无益,于是便打发人回薛家给薛姨妈报信去。

薛姨妈一听说了这事,先是六神无主的慌了一下,随即一边打发人拿着银子去衙门,一边又派人去寻王夫人。

王夫人经常人前人后夸乌林珠有多孝道,有女如此如何如何心满意足,所以在薛姨妈看来,就算乌林珠不给旁人的面子,也会给王夫人的面子。

可惜薛姨妈却是想错了。

且不说王夫人在这乌林珠这里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说你儿子人前人后公然咒骂的是人王夫人的亲闺女,这种时候不向着自己闺女还向着外甥……没病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所以王夫人压根没管这事,只一心扑在挨打的宝玉身边,一边心疼宝玉,一边又因着贾政贾环这对爷俩遭了报应而拍手叫好。

和薛姨妈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宝钗,在宝钗派人回薛家送完消息后,宝钗便去寻王夫人了。

可惜王夫人那会儿在乌林珠的侧殿陪宝玉,明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侧殿这边的宫人又怎么会放她进去?

乌林珠回来了时,宝钗还被拦在大观楼外。然后乌林珠便亲自将宝钗放了进去,可惜王夫人所有心思都在心疼宝玉上。加之满心都有一种全世界都在害他们娘们的愤怒里,也将薛蟠归类到了欺负他们娘们的那些人里。说了几句气话,就让人将宝钗打发了。

翌日一早,宝钗又去寻王夫人,王夫人却又直白告诉宝钗,她做不了乌林珠的主,但这话在宝钗看来完全是推脱之词。

之后宝钗与三太太辞行,然后回薛家,再派人去衙门打听薛蟠消息,之后母女俩个又去王家寻王子腾。

然最近这段日子,王子腾过得也不算太好。

他们夫妇倒是真将乌林珠那日难得的善意听进去了,于是面对女儿这桩犹如鸡肋一般的亲事,竟也真用一种壮士扼腕的心思退掉了。

退亲后,无论是王子腾夫妇还是王家二姑娘,心情都有些不太好。

王子腾一把年纪了,但他仍旧人老心不老,还想再努力一把。此时正在积极需找门路,想方设法要让四爷看到他。

王子腾夫人则是开始整合家里的财产和下人,当真做起了坐产招婿的准备。

而王家二姑娘王熙鸾则突然发现她曾经学过的那些规矩和后宅手斗都用不上了。以后,她男人都得听她的了。

他敢纳妾,那就是不守夫道!自己的老子娘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再不会有妾室姨娘碍她的眼,她再不用学那些个正室争宠手段去迎合男人。

对了,也不会有庶出子女跟她的孩子分家产。

想到这里,王家二姑娘又不由想到了她的姑姑们。

屋里事清静的同时,还没有需要儿媳妇立规矩的婆婆,没有心思各异,需要互相防备的妯娌。

原本只是想要让自己看开些,但越想,王家二姑娘就觉得这日子是真的很好。

真心实意的在心里谢过乌林珠后,王家二姑娘还亲自给乌林珠做了几色针线让人送到大观园来。

看到王家二姑娘送来的绣品,乌林珠才猛的发现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做过针线活了。

于是又让人拿了针线笸箩,扎了落地绣花棚子,装模做样的在凹晶溪馆里临水绣荷花。

好几日没见到乌林珠的弘昀找过来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恍惚。

是,她吗?

怎么像换了个人呢。

别说弘昀看到乌林珠一副岁月静好姿态的绣花画面会震惊了,就是四爷瞧见这副样子的乌林珠也会诧异。

四爷不会想到乌林珠就是突发其想心血来潮才会绣花的,而是会一门心思猜测乌林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缺损主意。

李氏最近有些不适,弘昀听说后,心里也多了几分担忧挂念。只是弘昀更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并不想再节外生枝。

如今他是皇阿玛唯一成年的皇子。除了他,最年长的就是皇后所出的弘旦。

而弘旦今年也才九岁。

有些事情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抬脚走到乌林珠一侧的美人靠处坐了下来,后背靠着廊柱,视线里侧是坐在绣花架前的乌林珠,视线外侧是满是荷叶荷花的沁芳湖。

景色宜人,让人心旷神怡。

不光如此,还特别的凉爽。

乌林珠抬头看了一眼将扇子都合起来的弘昀一眼,随即便继续绣荷瓣。

一边做活,一边时不时的与弘昀闲话两句,看起来到也闲适。

等弘昀要离开的时候,乌林珠又将人拦住。然后起身,缓缓走到弘昀跟前,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看也不看他,便带着人去了嘉荫堂。

弘昀又原地不动的站了一刻钟,最后才摇头失笑的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弘昀还在想乌林珠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尽快给我答复,别耽误我寻找美少年。’

没错,乌林珠决定不跟弘昀磨时间了。

这世上漂亮的美少年多的是,也不是非弘昀不可。与其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块难啃的石头上,还不如及时止损呢。

弘昀没想到乌林珠这么直接,但不得不说的是乌林珠当真‘威胁’到他了。

回了玉清观,弘昀辗转难眠,不光半夜练了一套养身拳,还抄了一本经书。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又跟着道观里的师兄弟们练了一回剑法,做了早课……

一天一夜没睡,仍旧精神得不要不要的。

等到傍晚时分,弘昀终于有了困意,晚饭都没用,便一夜睡到翌日清晨。

清晨醒来后,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伏案写礼单和道教的婚书……

写罢已经是辰时末了,之后弘昀又重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之后便去了大殿寻他师傅无为老道。

一要先将这些东西当面交给乌林珠阅看,二要请无为道人做证婚人。

无为老道精着呢,早几年就看出四爷的心思了,这会儿一见弘昀说这事,便一脸笑的满口应了下来。

等乌林珠拿到礼单的时候,她多少有种弘昀没搞明白状态的即视感。

就两个人在一起,用得着弄得那么复杂吗?

就你搬到我家来,平日里你修你的道去,我作我的妖去,然后咱们再玩玩妖精打架啥的。

弄得这么一本正经,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这还罢了,等到乌林珠看到弘昀亲自书写的那份道家婚书时,本能的抗拒和惊恐。

就感觉真要是在这份婚书上签了名字,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要不…这事回头再议?

可惜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竟让乌林珠有些应接不暇,仿佛有什么力量一直在暗中推动她与弘昀的道家婚礼。

但她本人却又因为弘昀的美男计,时常会各种恍惚。

像个因美色误国的昏君一般,明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仍旧选择了无视。

好吧,虽然来了满是鬼神的地方,但乌林珠仍旧不认为契约这种东西真有约束力。

在现代结婚离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古代虽然和离什么的,可能对名声有些影响,但若铁了心的想要和离,也不是离不成。

总之就是乌林珠思来想去,都不觉得那么一份道家婚书能对她有什么影响,甚至是约束到她。

毕竟渣这种心性,真不是一道婚书就能改变的。

~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就在乌林珠和弘昀的婚事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有条不紊的悄悄进行时,凤姐儿的生辰也近在眼前。

这日在荣庆堂,凤姐儿将贾母捧得心花怒放,浑身舒畅,于是贾母就决定给凤姐儿过个生辰。

凤姐儿推迟不过,便由着贾母做主。

贾母也是个能耐的,竟然让三太太这个长辈为凤奶儿这个夫家侄媳妇操持这场生辰宴。不但如此,她还话里话外的说迎春姐妹都是有钱人,她出二十两银子,也让迎春几个姑娘们也一人出一笔份子钱。

乌林珠听说了这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别人出银子,贾琏出了半下.身,而鲍二家的则出了条命。

←_←

第167章 ……

这厢贾母自己出了二十两银子后, 就看向坐在下首的迎春和惜春。惜春看都没看贾母,手里转着乌林珠给她的万花筒。而迎春则是笑着接道:“我们不敢跟老太太比,也出一个月的月钱。”

贾母一个月的月钱正好是二十两, 而迎春几个姑娘们的月钱则是二两。此时迎春用了个‘也’字,也有点睛之妙。

说完这句话,迎春又笑着看向凤姐儿,“我不比旁人, 再添几色针线。”

迎春是大房的姑娘,也是凤姐儿嫡亲的小姑子。所以她早早就将大房的凤姐儿, 巧姐儿和贾琏, 邢夫人以及贾赦贾琮几人的生辰喜好记在了心里。

七月里, 用自己的月钱给巧姐儿打了一对带小铃铛的银镯子,并两样针线。

然后转天就用新得的料子给凤姐儿做了几色针线, 今儿做两针,明儿绣一会儿的,前两天才将给凤姐儿的针线活做出来。

原本是准备今儿用过晚饭便亲自送到凤姐儿那里的, 既然老太太这会儿说起来了, 她便也没像往年那般只带着丫头婆子不惊扰任何人的送过去。

迎春自来被富养,被乌林珠和王夫人捧着长大。从小就不缺银钱, 但架不住贾家人多,喜好不同,又到处都是碎嘴子的下人,所以迎春送人生辰礼什么的,从来都是送自己的针线活。

不光凤姐儿年年都会收到迎春做的针线活, 邢王等人也会收到,不过贾母那里却是从来都没收到过。

主要是贾母从不穿外面人做的衣裳,也不会用旁人做的针线。所以做为不得贾母喜爱的孙女, 迎春也懒得费那个事,通常都是只送贾母手抄佛经做寿礼。

迎春虽不及探春喜好书法,也不像旁的姐妹于诗书上用功,但她仍旧会每日练半个时辰的字。得乌林珠随手提点后,迎春都是用佛经等书籍练字。

既练了字,还能一并将给贾母的寿礼练出来,何乐不为呢。

对了,前些日子乌林珠突然开始绣花做荷包,甚至是心血来潮的叫了针线好的下人教她裁剪。迎春和惜春见她感兴趣,便也都陪着她折腾了一回。

如今不光迎春手里有积压的针线活,就连惜春这对针线活不上心的小丫头也能拿出几色针线出来应景。

不过相较于迎春会将自己做的针线活当成寿礼送人,乌林珠这个奇葩则是让人弄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罩子,然后将绣花套上罩子,一股脑的摆在了多宝阁里。

每天出来进去,抬头低眉间都能看见。然后每每看见这些个绣工也能得一句精美的绣品,乌林珠都要乱骄傲一把。

回想当年,她连缝个衣扣都嫌麻烦,再在却能做出这么多,还这么精美的绣品…真给她出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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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迎春‘也’出了一个月的月钱给凤姐儿做寿后,压力就给到了塔塔尔氏和邢夫人这里。

三房除了住在荣国府这边,一应吃穿用度和月钱抛费都不曾荣国府半文钱的便宜,这也是三房能跟大房和二房相处融洽的关键。这会儿见邢夫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便率先说道:“我不敢跟老太太比肩,便出十六两吧。”

塔塔尔氏说十六两,其实是给邢夫人留了一个余地。

邢夫人虽是贾琏继母,却也能算得上是凤姐儿的亲婆婆。贾母是太婆婆,出二十两;塔塔尔氏一个做人婶娘的出十六两;那邢夫人就可以出十八两。

既不会越过了老太太,又能显出她亲婆婆的身份。

屋里众人在塔塔尔氏笑着说出十六两的时候,便都瞬间想明白了塔塔氏的用意。

一边心忖塔塔尔氏会做人,且为人还厚道。一边又在看邢夫人是否会借坡下来。

不想邢夫人真是凤姐儿的亲婆婆,因为她没出钱,而是出了人。

没错,就是出人。

只见邢夫人一脸慈爱的对凤姐儿和众人说道:“琏儿家的管着这么大一家子,里里外外无不妥当。如今老太太给她做脸,我这个做亲婆婆的也不能不表示。

正好我们院里有个丫头虽生得不如琏儿家的俊儿,但胜在老实乖巧,身子骨也壮实,瞧着就是个好生养。琏儿家的,你与琏儿也没个儿子,都说父母之爱子要计什么深远的,那话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懂。但我寻思着,若是真为你们好,就得多替你们谋划几分。与钱给你银子,还不如将这丫头给了你和琏儿呢。”

贾母:…那你可真是亲婆婆!

塔塔尔氏:也是活久见了~

其他人:儿媳妇过生辰,婆婆送个好生养的丫头给她,就问这也是人干事?

旁人都有些事不关已,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腹诽心忖邢夫人与儿媳妇那不得不说的婆媳情,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打量凤姐儿。

凤姐儿先是一怔,随即就是大怒。一张脸粉面含霜,双眼都开始冒火。

就没这么打脸的!

说起来,自从邢夫人与凤姐儿开始内斗,邢夫人就从没错过任何一个给凤姐儿添堵的机会。不但如此,她还充分利用了婆婆权力,不光往凤姐儿房里送丫头,还将平儿这个凤姐儿的陪嫁都弄成了凤姐儿的‘姐妹’。

这么多年了,贾琏房里这些个莺莺燕燕也不是没生养过,但却是除了凤姐儿所出的巧姐儿外,全都夭折了。

不少人都在暗中腹诽那些个孩子都是凤姐儿害死的,但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除了贾琏和贾赦这对父子会上心外,旁人也没谁会在意他们这一房有无子嗣,又夭折了多少的。

哦,王夫人在意。

她曾经还想对凤姐儿出手呢,后来事赶事,再加上担心一个弄不好,再让赵姨娘等人抓到把柄这才什么都没做。

总的来说,即便王夫人没出手,凤姐儿房里也没少了是非和各种阴私手段。

邢夫人不是整个荣国府最精明的人,但却是整个荣国府里最懂生存之道的。

得势时,她就乘胜追击。情况不对时,她就团着猫着绝不冒一点头。

瞧着说话行事没有章法,但她说的话却很少有人能用大道理去反驳她。

就像今天这出,她先点明了那丫头长的一般,但身子骨好能生养,完事又提凤姐儿与贾琏房里没有子嗣,转头再来一句父母之爱子,可以说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让人无法反驳她的‘好意’。

最重要的是她拿来当寿礼送的丫头,在贾家那是一抓一大把,不用她花一个子。若是顺着所有人的意出十八两银子给凤姐儿庆生,她就要净赔十八两银子。

丫头是贾家的,生日是凤姐儿的,但银子却实实在在是她自己‘想方设法’省下来的,不是吗?

再说了,别说十八两了,就是八个铜子邢夫人都不想花在凤姐儿身上。同样的,别说只说十八两了,就是花个一百八十两,八百一十两,凤姐儿也不会念邢夫一句好。

整个荣庆堂,贾母是最有资格说话的,可贾琏没儿子是事实,但最让贾母想跳出来臭骂邢夫人的,却是因为她扫了自己的兴。

贾母也不是很关心贾琏是否有儿子,但她却不能让人以为她真的不关心。所以在邢夫人说出那句‘父母之爱子’的话后,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除了贾母外,这里就只有塔塔尔氏一个长辈,可塔塔尔氏即便是三房的太太,贾琏的婶子,她也没资格在人家父母健在的时候,管侄子房里事。更何况她名下还有两个儿子,这种时候管这种闲事,保不齐会让人以为他们三房是不是有了什么旁的想头。

哦,原本乌林珠是安排塔塔尔氏跟宝钗透露一点三房的‘野心’,但因着薛蟠的事出来后,塔塔尔氏就一直没找到机会。为此,三房这边仍旧是以前的行事风格。

王夫人是凤姐儿的亲姑妈,但王夫人却早就以给贾母消孽债的理由搬进大观园,不说往贾母这里应酬说话,她是连晨昏定醒都不来了,这会儿就更不会在这里凑热闹,于是一时间竟无一人为凤姐儿说话,或是缓解凤姐儿此刻的尴尬。

最终还是压下满腔愤怒难堪的凤姐儿咬着牙对邢夫人笑道:“既是太太疼我,那我一会儿便打发人去将人领回来。”

说完不再看邢夫人,而是又扯了个老太太家底厚的话题,哄着众人说笑。等气氛恢复到之前后,凤姐儿才稍稍松了口气。

凤姐儿冰冷阴森的眼神时不时的扫向邢夫人,心忖:这老不死的虔婆,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邢夫人似若无睹的坐在那里,笑容更加真诚:说得好像没有今天这出,你就能善待我似的。

这一屋子人都不是瞎子,但却都选择性的装了一回瞎子,任由那对婆媳自由联络感情。

~

荣庆堂这边的消息陆陆续续传进乌林珠耳中。她倒是没对立志要给便宜儿媳妇添堵的邢夫人有什么想法,而是让人翻箱倒柜的给凤姐儿寻了一份寿礼。

因想到了原著的情节,乌林珠便非常促狭的让人送了凤姐儿六支钗身很硬的金钗。

就是无论怎么往人身上扎,都不会变形的那种硬度。

以乌林珠如今的身份,不管凤姐儿喜不喜欢这几支钗,也会戴上一两对。只要她戴了,就不愁没这钗子的用武之地。

~

稍晚些时候,塔塔尔氏便进了园子。听说乌林珠又在凹晶溪馆打发时间,便径直过来了。

明日是凤姐儿的生辰,贾母即交给了塔塔尔氏,那塔塔尔氏便得在安排生辰宴前与乌林珠打声招呼。

贾母这所以将生辰宴交给塔塔尔氏,还是冲着省亲别院去的。

省亲别院名义上是建给宫里的珍嫔娘娘的,但如今住了乌林珠后,就算是贾母想要在里面摆席办宴,也得先问过乌林珠是否同意。

就以贾母与乌林珠之间纯纯的祖孙情…贾母觉得不想自己的脸被人放在地上狂踩,那这事还得珍嫔她娘出面。

乌林珠自是明白塔塔尔氏的来意,不由笑道:“乐一乐也挺好的。等过几日珍嫔小产的消息传出来,怕是再没这样的好心情了呢。”

塔塔尔氏抽了下嘴角,随即便问起了设宴地点。

九月初的天不冷不热,乌林珠便随手指了藕香榭出来。

因藕香榭,蓼风轩和暖香坞是一组建筑。乌林珠虽只说了藕香榭,但不单是那一处。

一时塔塔尔氏带着人去了藕香榭,乌林珠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去了凸碧山庄。

从山顶往下望,俯览整个大观园,隐隐约约间还可以看见塔塔尔氏等人的身影。

乌林珠并不敢站得太靠前,只是站在那里一手把着窗框,一手还要扶着荷叶。

荷叶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禁笑问乌林珠是不是怕高。

乌林珠摇头,用一种不以为意的态度说出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我怕我作恶多端,被人从高处推下去。”

荷叶:“……”

这话,还真没法往下接。

~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若负佳人,身死道消。

佳人若负,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呼~”

是夜,乌林珠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汗的喘着粗气。

呼吸平稳后才看向四周,发现仍旧是自己在大观园里的寝殿,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从游轮空间里取了杯果汁牛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她刚刚做了个恶梦,也不怎么吓人,就是耳边不断重复那段道家婚书和各种各样的笑声。而她自己则在这种声音中不断的往深渊坠……

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和烦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生了。

只是,

会是什么事呢?

好像就只有贾母张罗着要给凤姐儿庆生,而贾琏却拿着他们小家的共同财产睡下人老婆这个事了。

哦,最恶心人的还是贾琏与鲍二家颠龙倒凤的地方还是凤姐儿的陪嫁大床。

乌林珠有些烦燥,将最后一点果汁牛奶一口饮尽后,便掀开绣花床帐下了床。

有些气呼呼的推门出去,双眸正好对上突然惊醒的荷叶。

荷叶就睡在寝殿内的暖阁里。

乌林珠没让荷叶他们这些个值夜的丫头睡那种只能团脚坐着的垫子,而是让他们睡在暖阁的罗汉榻上。

因乌林珠经常搞失踪,所以荷叶他们安排了不少值夜的人,光是暖阁里就有三个宫人,更别提暖阁外面了。

这会儿见乌林珠突然从寝殿走出来,荷叶下意识的去看乌林珠的穿戴。见是一身粉色寝衣,长发披散的样子,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准备一份烈性chun药,明天生辰宴开宴时下给贾琏。”

“啊?”饶是荷叶贴身侍候乌林珠多年,也被乌林珠这句话弄懵逼了。

祖宗诶,你大半夜不睡觉,就琢磨在表妹兼堂弟妹的生辰宴上,给自己的隔房堂兄弟下chun药?

这可真是,真是不知让人如何形容了。

哼!

乌林珠没跟荷叶解释什么,但心里却用一种即便不笃定也要迁怒贾琏的态度,准备送贾琏一份大礼。

不是喜欢睡下人老婆吗?

那就睡个够好了。

替贾琏安排好丢人套餐后,乌林珠又让荷叶给她张罗宵夜去。

“没什么胃口,让人煮了蜀地锅子来吃。”

荷叶闻言,不由又抽了下嘴角。心忖了一句:没胃口都要让人煮蜀地锅子了,若是有胃口,您还不得让人整上一百零八道菜的满汉全席呀。

不管心里怎么想,荷叶都第一时间去将乌林珠的安排落实到位。

大半夜吃了顿重油重辣的火锅,乌林珠又让人给她准备洗澡水,等洗完澡出来又因着头发半湿不干的晾了一会儿头发。再度睡下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折腾了这么一回,乌林珠睡得仍旧不踏实。在床上翻来动去了许久,才渐渐睡着。

谁成想睡下后,梦里仍旧是那一遍又一遍重复个没完没了的道家婚书和男女老少多到分不清多少人的放肆大笑……

整个人不停往下坠,仿佛刮在身上的风都带着锋利的刃。四周还很黑,很黑……

再度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梦惊醒的乌林珠,再不会心存什么侥幸,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了。

趴在被窝里,乌林珠抱着被子用一种明显心不在焉的状态翻滚了几下后,便双眼直直的盯着床头的绣花帐子,不知神游到了何方。

贾家上下人等都知道乌林珠喜欢睡懒觉,辰时之前肯定不会起床。

不过大观园实在是大,只要不吹拉弹唱,怕是也吵不到乌林珠,不过塔塔尔氏还是将宴席的时辰安排在了巳时二刻。

辰时末,塔塔尔氏等人先陪着贾母进园子里逛了逛了。

因王夫人住在东边的怡红院,乌林珠住在正中的大观楼内的正殿里,所以贾母等人逛园子的时候,便只逛了西路的几个建筑。

贾母是由人抬了软轿边走边逛的,其他人随行左右也非常闲适。

李纨,迎春和惜春三个都在园中的香红圃用了早饭,其他人则因为巳时就开席,早起便都只随便用了两块点心对付了一下。

路过潇湘馆时,贾母等人才恍然发现薛宝钗已经好久没来荣国府了。不过没谁在意她的去留,此时也无人提起她就是了。

逛了一回园子,贾母再去点评一回李纨几人收拾出来的屋子。瞧见李纨房中花瓶里插了几支玫瑰,贾母的眉头便皱了一下,随即又打量李纨的屋子。

不见多素净,雅致中带着几分温馨和精致。

旁的还罢了,贾母也不好挑刺,只伸手指了指插了玫瑰的花瓶,淡淡的说了一句,‘倒底不是守寡的样子,撤了吧。’

轰~

李纨的脸瞬间便红了,眼睛也被羞臊出了泪意。

正想让丫头将花瓶撤下来时,就见乌林珠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乌林珠仍旧摆着公主的谱不叫人起来,而是笑意莹莹的问刚刚在说什么。

李纨脸红得不行,又羞又臊,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纨的大丫头素云却立即站出来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学与乌林珠听。

“珠大哥哥去的早,若非大嫂子生了兰哥儿,岂不是生生断了珠大哥哥这一支的香火?就更别说不能慰藉太太的丧子之痛了。兰哥儿懂事知道上进,大嫂子养育有功,不光是贾家的恩人,也是我们贾家的功臣。”

说完,又看向插在瓶子里的玫瑰花,一脸嫌弃,“兰小子哪哪都好,就是这眼光俗了些。也就是大嫂子不嫌弃儿子,这才天天将他摘的花当成宝。”

说完,又叫宫人拎了个插满时令鲜花的花篮进来给李纨装饰屋子。

贾母见状,脸又拉了下来。但她却不敢再跟乌林珠起屁了。

但贾母会挑软杮子捏,乌林珠更会。

于是只见她扫了贾母一眼,完事又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李纨,“有些话本宫早就想说了,都是当寡妇的,你瞧瞧老太太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瞧瞧你又将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当寡妇,就很该向老太太多学些才是。

知道的是你心性素朴,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刻薄你呢。她自己吃喝玩乐,却叫同为寡妇的你这么苦熬着。

再一个,你上有老下有小,若总是穿得这么素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见天的诅咒老太太早登及乐呢。要本宫说,为了老太太能够长命百岁,你也得将自己收拾得喜庆些才是。

来人,将前儿宫里送来的衣裳首饰都取些过来。……”

贾母发现乌林珠的嘴比往日都要损,哪怕心里再气恼,也只能生生受着。

这丫头半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做得太过会让当今不喜。在这种有恃无恐下,除了忍气吞声,她还能做什么呢。

而其他人也没谁敢跟乌林珠尥蹶子的,所以李纨这边就在乌林珠的强势下,穿得比凤姐儿还要华丽鲜艳的参加生辰宴。

因乌林珠的出现,也打断了贾母逛园子的兴致,于是在塔塔尔氏的打圆场下,一行人便都去了藕香榭吃席看戏。

吃了什么,看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姐儿被起哄的人灌了不少酒,之后便以换衣服为由回家醒酒去了。

路上仍旧与原著无异,但因着乌林珠提前让人给贾琏下了能让他精尽人亡的chun药,贾琏也就顾不上与鲍二家的畅想未来了。

贾琏整个人都跟一头没有理智的牲口一般,不停的在床上折腾,与贾琏负距离接触的鲍二家的很快就发现贾琏的情况不太对,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对了,荷叶做事很实在,这药呀,没个三五天解不了。

第168章 ……

凤姐儿回家换衣裳, 没有听到贾琏与鲍二媳妇各种算计,而是听到了里面某种并不陌生的声音。透过玻璃窗子往里看,当即就变了脸色。

虽然醉了酒却还有些理智的凤姐儿并未直接冲进去, 而是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你问什么计?

呵呵,凤姐儿没哭闹,而是叫鲍婆子带人来她家里捉奸。

鲍婆子是鲍二的老娘, 也是鲍二媳妇的婆婆。让她带些婆子过来捉儿媳妇的奸,这事就别想压下来。

只是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鲍婆子带着几个婆子媳妇冲进来的时候, 鲍二媳妇先是一惊, 随后便想起身躲藏。不想贾琏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个人就跟配.种的牲口没两样了,别说躲羞了, 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继续低吼起伏。

气愤不已的鲍婆子都被贾琏的‘无耻’震惊到了,但随后她与冲进来的媳妇婆子和小厮家丁们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就算再不要脸,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停下。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园子里, 那些还在看戏吃酒等凤姐儿回来接着闹的主仆们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乌林珠率先站起来, 根本不管贾母等人是什么神色,直接带着不少人就往凤姐儿和贾琏的小院去。

众人见乌林珠这般, 也三三两两的跟着过去瞧热闹。

迎春和惜春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起身。探春见她们俩没跟过去,便也留在了园子里。李纨看了一眼众人离开的方向,想的都是……摊上贾琏那样的男人,还不如做个寡妇呢。

此刻, 屋里院外被挤得水泄不通。贾琏浑然忘我的持续耕耘,鲍二媳妇又羞又怕,想躲又躲不开只能闭着眼睛装死。

凤姐儿安排完这一切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而一直想要上位的袭人则带着几个屋里侍候的丫头盯着屋里的摆件,以免那些冲进去看热闹的人再顺手拿走什么。

乌林珠来了小院,屋里屋外的人便都跪下行礼,乌林珠这才用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的视线看向里屋大床上正在上演和谐大戏的贾琏和鲍二媳妇。

“这哪行呀!”摇了摇头,乌林珠便对一旁的王达吩咐道:“屋里站了这么多人,呼吸都不畅了。你带人将窗户卸了。”

卸,卸窗户?

除了跟着乌林珠过来的人知道这位公主是个啥尿性,旁人都被乌林珠的话弄得忘记了反应。

也许安窗户需要些技术含量,但只管卸不管重新安装什么的,那就好办了。于是王达都没叫人寻匠人,直接自己上手了。

有跟着出来的带上两个小太监帮忙,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内室的两扇窗户便全都被卸下来了。

站在院子里看这场床/戏,竟比站在屋子里的角度还好。尤其是透过窗户框往里看,带多少带了些影院效果。

所有人都看出贾琏情况不对了,但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想过给贾琏寻个太医。就那么看着,且听到消息过来瞧热闹的越来越多后,也直接将凤姐儿他们家的这个小院挤得水泄不通,再无落脚之地。

好在凡进来的人都得给乌林珠行礼,而乌林珠为了不影响后来人的观影效果,也都让这些人跪着看热闹。

咋还盖被了呢。

虽说那被子已经滑到了腰间,但到底挡住了不少东西,也让乌林珠觉得有些不满意。

正琢磨着要不要让人去将被子掀了时,贾母也已经坐着软椅赶过来了。

除了贾母,还有邢夫人和塔塔尔氏。

贾母一来,跪在地上的人便都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等她进了院子,先是震惊于这院子里跪满了人,随即便看向没有窗户遮挡的内室。

嫌恶的收回视线,就看见乌林珠一副悠闲自在的坐在那里,双眼灼灼的看向屋内。

这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能看的?

心里这么想,但贾母却不敢说什么。而是看向一旁的鸳鸯,让她快去请太医。随后又让人将这一院子的人都撵了。只是跪着的那些人看一眼乌林珠,却是没谁敢立即起身离开。

乌林珠看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可看的。便站起身似笑非笑的斜了贾母一眼,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一路回了大观园,乌林珠便又去了藕香榭,明明对那些戏呀曲呀的没什么兴趣,却仍旧让人继续唱起来。

好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贾琏和凤姐儿那边,即便留在这里吃酒听戏,也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乌林珠才没管那些呢,而是就着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逐渐陷入某种思绪中。

当年审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时候,乌林珠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些来历的。

不是穿越,也不是换了身子也拥有的稀薄海妖遗传,而是一种让人忌惮的存在。

可惜这么多年来,她仍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哦,她不能这么说,至少她知道自己拿的是‘坏人’人设。

她喜欢在这里做主子的日子,但如果能够回到科技发达的现代,那她也愿意继续做个相对遵纪守法的助眠师。

但如果她原来就应该是这个时空的人…那她还能回去吗?

回不回去暂且另说,只说昨日做的那个梦……如果只是做一次,她也许只当是寻常。可连续做了两次,那就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这日晚膳时,乌林珠做了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去跟,去跟弘昀说一声,婚礼,”乌林珠顿了顿,有些吃力的说道:“取消了。”

说前一句话的时候,乌林珠就发现有些阻力,等下定决心将最后那三个字的决定说出来时,不知为何,她竟然突然有了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

仿佛之前有什么东西压在她心头,但在这句话后那沉甸甸的东西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是…错觉!

闭上眼睛细细感悟刚刚的发现和陡然轻松的感觉,乌林珠先是笃定了什么,之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随即才缓缓睁开眼睛。

旁的不敢肯定,但有人想要算计她,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事,肯定离不开警幻那娘们。

一定是那娘们嫉恨自己坏了她的好事,这才用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手段使坏。

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的乌林珠就只想到是警幻在报复她,但她却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报复所有神仙鬼怪。

可以说甭管是迁怒,还是连座,这位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度坑了所有神仙鬼怪。

←_←

乌林珠离开了凤姐儿的小院,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贾母先将这一院子的男男女女都打发了,然后看向并未跟其他人离开的鲍婆子,先是不解她们为什么不离开,等听说是里面妇人的婆婆时,贾母的脸又黑了一层。

让人去将贾琏和鲍二媳妇分开,不想好不容易将贾琏扯下床了,贾琏转身就又扑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先是吓了一跳,在发现贾琏要撕他衣裳的时候,直接剧烈反抗起来。

而塔塔尔氏看到这里,便不动声色的退了下来。

她的任务就是不动声色的贾母带过来,这会儿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不退更待何时。

贾琏极为俏俊,是贾家年轻爷们里属一属二的长相。他年轻,懂情趣,不强迫人,喜欢你情我愿,出手也大方。别说鲍二媳妇了,府里还有不少媳妇都与贾琏有染。

毕竟年轻多金容貌俏俊,又是自己上赶子凑上来的,大多数人都会心动。

只是让鲍二媳妇没想到的是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次通奸,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想到刚刚围在这里的家下人等,鲍二媳妇就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哆哆嗦嗦的坐起身,忍着身上的疼痛将衣服穿上,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贾琏身上的时候,鲍二媳妇便跑了出去。

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又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是婆家还是凤姐儿都不会放过她,鲍二媳妇便咬了咬牙,回家收拾了一回细软和衣裳便跑了。

谁成想她一跑出去就被人打晕,之后装在一红酸枝箱子里被人抬走了。

就在鲍二媳妇被乌林珠转运出城的第二天,京城里就有人传出鲍二媳妇被贾家人灭口的传言。不但有传言,还传得绘声绘色,最后竟还有人找到鲍二媳妇的娘家人,让他们去衙门告贾家草菅人命。

后话暂且不说,只说这会儿贾琏还在药效的助力下准备日天日地时,‘太医’也终于来了。

只见那‘太医’先是看一眼手脚都被绑束住,却还不停向上挺腰的贾琏。随后淡定的坐在丫头搬过来的鼓凳上,慢条斯理的诊起了脉。

一边诊脉一边点头,半晌收手,缓缓起身对贾母等人说道:“不妨事,只是吃了些脏东西,过了药效便好了。”

贾母听罢,“多谢,麻烦你给开些药。”

‘太医’闻言又摇头,“若吃了药反倒不利于药效排出体外,只需煎些人参汤每隔四个时辰喂一次便可。另外,室内气流不通,味道浑浊,不妨将病人抬到通风之处,等药效过了再移回内室……”

说完那‘太医’便对贾母等人欠了欠身,扛着他的药箱子离开了。

等那‘太医’离开,凤姐儿才揉着脑袋一副宿醉模样的走过来。

贾母又不是傻的,她能看不出来之前凤姐儿就是故意装醉躲起来?

可这会儿贾母却不能拆穿凤姐儿。

以贾母以往的心性,她今天是绝对不会来凤姐儿的院子的。但赖家等奴才都相继出事后,贾母在荣国府的地位虽然和之前没两样,但却少了可用的人。

抛开三房,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络怨恨她偏心二房。一个纵使她偏心多年,也是个指望不上的。

两个媳妇一个浑不吝,一个恨毒了她。两个孙媳妇,一个被不孝孽帐笼络了去,剩下的就是爱财如命的凤姐儿。

目前瞧着,几个孙子里贾琏一身毛病,但秉性不算坏。宝玉心性纯良,也没什么让人诟病的毛病却是从小就跟她生份了的。

环哥儿和琮哥儿…多少有些养不熟。按身份年纪,也没必要投资。

老大和老二都靠不住了,老三倒是能靠得住,可问题是…老三真是她亲生的吗?

抛开老三一家,诺大的荣国府她也就只能想办法笼络住凤姐儿这个孙媳妇和贾琏这个孙子,将来才不会因着众叛亲离而受委屈。

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将日子过成这种成色的。先是在心中心疼了一回自己,再咒骂一回乌林珠,贾母才一脸愠色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朝凤姐儿招了招手。

“好孩子,今儿让你受委屈了。”拍拍凤姐儿的手,贾母一脸心疼的说道:“刚太医瞧过了,说是琏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样。”

凤姐儿自然知道。

在太医过来前,凡是看过贾琏状态的人都猜到了。不过在让人来瞧热闹前,凤姐儿是真不知道个中内情。

虽然后来知道了,但也弄得阖府皆知了。

“我吃了酒家来换衣裳,听到屋里有动静,便以为二爷在见什么人。袭人见我醉得厉害,便扶我去厢房换衣裳……”

总之就是她换衣裳的时候睡着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不管这话有多少水份真假,贾母都不会拆穿凤姐儿,而是一脸疼惜的摸了摸凤姐儿的头,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才带人回了荣庆堂。

等贾母走了,邢夫人又提了一回太医说过的话,吩咐凤姐儿将贾琏移到院子里。

凤姐儿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陪嫁大床,想都不想的让人连人带床都抬到院子里。

袭人眸子微闪,一脸贤惠的劝了两句。

院子里太冷,夜里再冻坏了二爷,回头还不是奶奶受累?不妨将人抬到厢房,只将门窗全都打开也就是了。

凤姐儿听了,只叫袭人去安排。少时,等内室的窗户重新安上,凤姐儿才气呼呼的吃了些东西,然后在炕上歇下了。

而凤姐儿不知道的却是袭人在她的饮食里下了东西。

等凤姐儿睡死过去后,袭人便走了出来。先后去平儿等姨娘通房的房里说了一回话,之后便回到凤姐儿房里,与凤姐儿一道睡在临窗大炕上。

凤姐儿是真的睡死了,袭人却是躺在炕上时不时的看一眼厢房的方向。

这年头,男人靠不住,又摊上凤姐儿这么个狠毒的主母,想要让自己的后辈生有个保障,那就是尽快生个儿子出来。

袭人去那些个姨娘通房的房里,也是用极为隐晦的话告诉这些人不妨抓紧时间怀上一胎。如今阖府都盯着他们院子里,若是真怀上了,肯定能生下来。

袭人拿了温厚贤良的好人设,往日里与凤姐儿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名声人缘不比原著中的平儿差。

最重要的是袭人现在还只是凤姐儿身边的大丫头,而原著里的平儿则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身份不同,很多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至少袭人这些话连平儿都听进去了。

于是这一晚,厢房的门窗时不时的就会关上,然后一个人走出来,没多久就人有另一个人走进去。

第一个晚上,贾琏虽没被解绑,但却是一副金枪不倒的状态。

第二个晚上,贾琏仍旧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

第三个晚上,前半夜的时候贾琏还在药效的作用下,仍旧勤奋洒种,但下半夜却睡成了死猪,而他的这段配.种生活也彻底结束了……

这几天,每晚都有人去光顾贾琏所在的厢房。不过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没有哪个小媳妇好意思去厢房,到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婆子们会被使唤着进去收拾屋子,喂食喂水换衣服啥的。会不会借机做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这几天,袭人夜里都是跟着凤姐儿睡在正房,因晚上时常盯稍厢房那边的情况,她睡得都比较晚,早起都是凤姐儿醒了,她才醒。

袭人之所以这么做,是真的想要让那些姨娘通房都怀上身孕。

然后如此一来,压力就给到了凤姐儿。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凤姐儿也怀孕,要么就是再将心腹抬给贾琏。主仆两个统一战线,一边努力怀孕,一边与其他姨娘通房打擂台。

袭人容貌不及凤姐儿多矣,就是与平儿比都稍显逊色一些,但架不住她比凤姐儿更懂得温柔小意。且这么多年一直钓着贾琏,让贾琏看得到吃不着,一直将她记在心里。

如果袭人自己爬床,那她不光要承受来自凤姐儿的愤怒和打压,还要对上贾琏那些姨娘和通房。

但如果袭人是凤姐儿自己抬起来的,那袭人就没有背主。若她再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却因为忠心为主才不得不跟了贾琏的姿态,那袭人就彻底拿捏住了凤姐儿。

若是凤姐儿不能生了,将来要抱个孩子到身边充做嫡子教养,那这个孩子必然是袭人的。

而想要让凤姐儿不能生,或是怀了也生不下来…袭人的机会可比旁人多。

而袭人的这一番算计,凤姐儿却是全然不知。

可以说,那样的娘家,这样的婆家和男人以及心怀鬼胎的贴身丫头,虎视眈眈的妾室通房…这四面楚歌的人生,也是没谁了。

╮(╯▽╰)╭

时间回到凤姐儿生辰这日,且不说凤姐儿那个小院正上演着怎么样的活色生时,只说荷叶等人在听到乌林珠这句犹如‘毁婚’的话时,齐齐变了脸色。

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但见乌林珠的神色异常凝重,便什么都不敢问了。

王达转身出去,先去宫里再去玉清观。荷叶则是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乌林珠的神色,一边又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因为贾琏与下人老婆通奸的事恶心到她了。

四爷觉得不是。

四爷也听说了贾琏的事,甚至是知道那个太医都是乌林珠寻人扮的。以他对乌林珠的了解,这点事完全不会恶心到她。

看了一眼天色,再看一眼手边没批阅的奏折,四爷想了想便打发王达去玉清观。

王达去玉清观时,弘昀正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占卜出来的结果。

下下签!

等听完王达转述的话后,弘昀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拿过一张拜帖写下明日要去大观园拜访的帖子,让王达转交给乌林珠。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取消了婚礼,自己都得去问个清楚明白。若是取消的不单单是婚礼,那自己去见她,就需要一份拜帖。

看着极为平静,礼数周到,但弘昀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早在下聘礼时,四爷就让钦天监推个婚礼吉日出来,而弘昀也请无为道人一并出个吉日。不想两边出来的吉日并不相同,一时间到让人不知道应该用谁的。

在王达来之前,弘昀也正在推他们的大婚吉日,寻思着测出来的日子若是与其中一份吉日相同,就用那一份。不想自己推算了两遍情况都不太好,后来又亲自占卜了一回,结果…更不好。

乌林珠捏着弘昀的拜帖,竟又发现了弘昀的一个好处。不过这会儿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弘昀身上。

她没进游轮空间,而是将游轮空间里的一些书都拿了出来。

她准备将所有跟科学有关的东西都搞抄下来,之后在大清搞个‘走进科学’。

不管是想要收拾警幻还是打败那些神仙鬼怪,最好用的办法肯定是利用科学破除迷.信。

就是不知道没了信仰之力,会对那些神仙鬼怪造成多大影响了。

←_←

第169章 ……

肯定有, 而且影响还不小!

发现乌林珠想要干什么的三界神佛妖鬼与乌林珠的三位亲人都不禁苦笑,可却没谁有办法阻止她。

唉,真怀念她在异世的那些年……

其实说起来最让这些人气恨不已的是乌林珠还因为后世的某些小说里提过天子口含天宪的情节, 决定将四爷也用起来。

首先,就是在全国范围内用科学的方式将那些明显是招摇撞骗手段的神迹都破解了,其次再严厉打击一批类似马道婆的神婆,最后再全国通报几起像是河神/龙王/山神等野神娶亲, 但新娘子却出现百里之外青楼妓|院的案件。

等大清境内都知道某些手段等同于诈骗后,再由四爷下几道圣旨, 撤销野庙以及将一些神呀仙呀的都打成诈骗犯……

将那些科学解释都汇总在一份厚厚的册子里, 自己利用空间里的打印机复印一份存档后, 又让王达寻人誊抄两份。

原版就放在她这里,誊抄出来的那两份则和她的全国防诈计划放在一处, 回头带进去交给四爷。

折腾完这些,天都大亮了,乌林珠吃了早饭, 又询问了一回贾琏那边的情况, 刚要歇下就听说弘昀来了。

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翻弘昀的拜帖。

还挺准时的哈~

一边让人沏了酽酽的茶上来, 一边又吃了颗酸杏醒神。

弘昀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乌林珠被酸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心里因‘退婚’升起的怒火也在看到这一幕时消了一丢丢。

说要在一起的是她,说取消婚礼的也是她。不管是为什么,总得给他一个解释吧。而且自从定下婚约,她还, 还亲过自己呢。

想到这里,弘昀心里就又多了份委屈。

可能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乌林珠,弘昀进来后便杵在那里, 不上前,不说话。

乌林珠先是被酸杏酸到了,随即又被浓茶苦到了,等再抬头去看弘昀时,没注意旁的,就看见弘昀俊俏白净的一张脸上两个非常影响颜值的黑眼圈。

看到这对黑眼圈,乌林珠先是心疼了一回降了至少5%的颜值,随即便让荷叶去拿手把镜来,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好嘛,她的黑眼圈比弘昀的还要大。

心情非常不爽的又在心里记了一笔,她决定连座范围再扩大一圈。

╮(╯▽╰)╭

“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乌林珠闻言,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弘昀,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的摇了摇头,“我对婚礼又有了旁的想法。而且太仓促了,吉服什么的也不是我喜欢的样子。毕竟是人生大事嘛,尽善尽美些才不留遗憾。”

弘昀目光深深的凝视乌林珠,敏锐的感觉到这不是真心话。但即便是这样,弘昀仍旧朝乌林珠问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我也说不好。”乌林珠抿唇垂眸,随即抬眸一脸笑的看向弘昀:“最近要忙件大事,等忙了这件事我亲自操持婚礼。”

弘昀皱眉,“什么大事?方便说说吗?”

乌林珠听罢便笑,也高兴将话题从婚礼上转移到旁处,“呐,就是这个。我最近准备……”

一边将准备拿给四爷的东西递给弘昀,一边将自己的计划三言两语的说与弘昀。

一边说,乌林珠还一边不动声色人观察弘昀的神色。

她在想如果真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那弘昀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是不知情还是知情的?也或是……帮凶!

因对弘昀起了疑,乌林珠不由又想到了历史上的弘昀早就应该死在十年前了。

如今弘昀尚在人世,且还成了玉清观的小道士,真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某些人以及某些力量想让她这么认为的?

不动声色,仿佛与之前无异的与弘昀相处,但心情却已经彻底不复从前了。

这一刻,喜欢脑补的乌林珠都已经将自己脑补成某些影视小说里被人深深欺骗,狠狠伤害的可怜女主了。

弘昀将乌林珠放在心上,又时常会因为乌林珠热情大胆的亲近态度羞涩不已,此时见乌林珠一本正经的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他又怎么感觉不到乌林珠的变化?

后世有句话,就特别附和弘昀现在的心情。

‘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所以当你开始疏远我的时候,你才骗不了我……’

乌林珠说没什么不成亲了,只说她要换个婚礼方式。这不光堵住了弘昀的质问,也让弘昀将想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那种明明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却无从知晓的力不从心。

许久,等乌林珠也找不到话让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安静时,弘昀才轻声问道:“婚礼,会在什么时候?”

这话问的不光是婚礼,还在问乌林珠要一个时间。

对着这么一张有些落寞的脸,乌林珠的心尖都颤了一下,随后便渣得无比清新自然的说道:“明年二月以后。”

按红楼走向,明年年初的时候会有太妃病逝,之后全国守国孝,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她是明旨册封的公主,弘昀是四大爷亲生的崽儿,一向讲规矩的四大爷肯定不会让他们明年成亲。

如果她没猜错,保不齐明年死的那个老太妃就是乌雅氏,四爷的生母。

如果真是乌雅氏,做为长孙的弘昀,至少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孝……

如今的乌林珠不光担心背后之人算计她,还担心弘昀会近水楼台谋害她。

但如果弘昀都能害她,那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有可能谋害她。如果她真的这般草木皆兵,看谁都有问题。那不等幕后之人出手,她怕是就要在疑神疑鬼中变成精神病患者了。

说不上来是不想放弃弘昀还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活在疑神疑鬼中,所以乌林珠不但没跟弘昀说实话,还使了拖字诀。

弘昀并不知道乌林珠在纠结什么,也不知道明年二月会有太妃病逝,只是在乌林珠给出了一个日期后突然笑了。

他只是在笑乌林珠也舍不得自己。

虽不知何故,但弘昀却也不准备继续跟乌林珠纠结这件她已经决定了的事。就针对乌林珠写的那个防诈集锦说了不少他知道的。

没办法,谁让他早些年在外游历时,也曾见过不少花样百花的‘神迹’。

两人说了一回正事,时间便到了午膳的时辰,于是乌林珠又非常自然的留弘昀在大观楼这边用午膳。

膳毕,弘昀便准备告辞离开,好让顶着一对黑眼圈的乌林珠好好休息。不想乌林珠却在弘昀告辞的时候也站起身。

“我要进宫一趟,一起走吧。”乌林珠笑,“正好顺路送你回玉清观。”

说完便进寝殿换了身宫装,然后带着弘昀从后园门离开荣国府。

弘昀乘的马车是极普通的那种不显身份的马车,乌林珠乘坐的则是和硕公主规制的马车。

于是就在乌林珠的邀请下,两人便一同乘坐乌林珠的马车赶路。

路上,乌林珠突然朝弘昀靠近,一只按在弘昀的心口处,一只手放在他脖颈间的动脉处,一边细细感受弘昀的心跳,一边双眸灼灼的看向弘昀,用一种极尽魅惑的语气问道:

“你喜欢我吗?”

弘昀原就被乌林珠的亲近行为弄得耳朵尖发红,这会儿听到乌林珠这么直白的问话,更是红了一张脸。

双手缓缓揽住乌林珠的腰,几不可查的回道:“…嗯。”

“有人要害我,你是帮我还是在他们?”

弘昀微怔,用一种乌林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神态说道:“自然是帮你。”

“若是皇上要杀我呢?”

原本有些快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随即又剧烈跳动起来。乌林珠看着弘昀明显纠结的样子,眼底满是趣味,过了几息,弘昀的心跳才恢复如初,声音也不再紧绷着,而是带着某种坚定,“我会陪你一起死。”

以弘昀对自己老子和面前女人的了解,肯定是面前这女人做了什么危害大清的事,才会让他老子痛下杀手。

若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不会阻止皇阿玛。

身为皇子,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身为儿子,他也没有为父母尽过孝。身为她的男人,救不了她,也不能救她的时候,除了陪她去死,他什么都做不了。

乌林珠:“……”

还以为你会说将我关起来,然后你终身看押我什么的呢。

~

乌林珠对弘昀的答案没什么感触,只神色不变的坐回去。马车在玉清观前停下来,乌林珠才对准备下马车的弘昀说道:“我这几天可能都会住在宫里,等出宫了再见吧。”

弘昀点头应了一声好,随后又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为什么会那么问?”

“不为什么,就是随口一问。”乌林珠揪着弘昀的衣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问了两个让弘昀更头疼的问题,“如果贵妃和当今同时掉水里了,你会救谁?如果我和当今同时掉水里了,你会救谁?”

弘昀:就问那些侍候的人都是死的吗?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往水里掉?

……

一时,乌林珠顶着自己的一对黑眼圈进宫,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随即便坐在那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等四爷的回复。

今早下了早朝,四爷便想将乌林珠叫到宫里来。后来听说弘昀去了,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用了午膳,四爷才将心思转到旁处。

这会儿见乌林珠拿了这么份东西进宫,着实让四爷有些诧异。

她这是……改恶向善了?

想不明白乌林珠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四爷就问了,再然后乌林珠便大言不惭的说要给自己积累些功德。

乌林珠:“……我寻思着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妨由朝.廷带头搞起来,再挑些能干的官员分别主理此事,像是十三爷,李卫,田文镜这些人。

除了他们,还可以甄选一些品德出众,声望极高的人也参与进来……”

届时她也会随机跟着一路人马出京,之后若是她再遇到刺杀…但凡这些历史名臣和在民间声望极高的普通人受了连累,都是背后那些神佛妖鬼的因果。

有些人的存在可以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事。乌林珠就不信为了她一个人,那些人会让自己担上这种因果。

四爷知道以乌林珠的心性,她是恨不得热闹越大越好。他不是傻的,一见乌林珠这般安排,便心知有异。心思飞快转动,半晌,四爷才若有所思的问道:“一定要这么做?”

乌林珠抿唇,“…嗯。”

四爷:“朕知道了。”

.

与四爷说定后,乌林珠便回了养心殿后面的永寿宫。

前一天因着做了恶梦没睡好,昨天白天给凤姐儿过生辰,晚上又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真真就困得人都迷糊了。

闭着眼睛任由宫人为她更衣解发,完事便一头栽进床上睡了个今夕不知何夕。

一觉睡到子时,乌林珠才被饿醒,让人去前面问问四爷歇了没,听说还没歇,便溜溜达达的去养心殿蹭了顿晚膳兼宵夜。

四王八公已经在收尾了,按四爷的意思是准备等乌林珠与弘昀成亲后再收拾贾家。现在不收拾,也能让婚礼好看些。但乌林珠已经催了几次珍嫔小产的事了,四爷寻思着乌林珠与弘昀的婚事一时半会儿的办不成了,才再度提起这事。

因心里吊着旁的事,听到这话时,乌林珠也没之前那么迫切了。无可无不可的对四爷点头,彻底浇灭不少人心中的期待。

乌林珠:“我就是太善良了。”

听到这话的四爷和苏培盛都瞬间睁大眼睛的看向乌林珠,一个庆幸自己嘴里没有吃食,一个则是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若是心狠一狠,就应该尽快让贾家子弟与其他四王六公家的人联姻。

等都联上姻了,再让珍嫔的假孕曝光,如此一来,这欺君之罪,混淆皇室血统的大罪就可以带走一大|波人。”

四爷/苏培盛:那你是挺善良的。

~

乌林珠入宫的第二天,珍嫔小产的消息就传到了荣国府。

就在荣国府上下一片惋惜时,又传出镇国公府,理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因罪抄家的消息。一时间整个荣国府都人心慌慌,各种不安涌上心头。

去年和今年,治国公府和修国公府相继出事,如今又倒了三个国公府。曾经的八公,就只剩下贾家的宁荣两府和缮国公府了。

然缮国公府之所以会没事,还是因为旧年缮国公府的老诰命亡故,阖家都在守孝。

抛开八公,还有四王。然当初赫赫一时的东平王府、南安王府、西宁王府和北静王府,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南安王府和北静王府了。

北静王爷醉心诗书,近年来竟又禅悟了佛法,如今正在皇家寺院中带发修行。这一代的北静王只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若是能养住,这北静王府仍有衣钵传承。若是半路夭折,那就看北静王爷是否会还俗了……

到是南安王府仍旧如初。

乌林珠不在大观园,贾家人就是心慌意乱也只能寻旁人打听消息。

“都说七活八不知,算日子,珍嫔娘娘腹中龙种也应该有七个多月了。”贾母心疼珍嫔腹中的胎儿,不禁询问塔塔尔氏,“进宫的牌子可递进去了?我和你一块进宫瞧瞧大丫头去。”

塔塔尔氏点头,一边拿帕子试泪,一边对贾母说道:“老太太说的也是我想的。牌子已经递进去了,想来这一两日便会有消息。”

探春侍候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睛就闪了闪,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前好好的,怎么公主前脚进宫,大姐姐后脚就小产了。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贾母闻言立时顺着探春的话往下想,越想便越觉得乌林珠未必干不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

而塔塔尔氏则是看了一眼探春,然后便继续坐在那里拿帕子试眼泪。

都没侍寝,哪来的龙种。如今折腾了一出假怀孕,倒还真看了一回人间百态。

贾家人在知道珍嫔怀孕后,无不期待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原本三房就因为珍嫔而在贾家有着超然的地位,自从珍嫔怀了龙嗣后,三房就更成了得罪不得的存在。

偏如今珍嫔小产了,一时间贾家上上下下都替三房可惜。

这若是生下来了,三老爷那一房也是公主阿哥的外家呢。

乌林珠一直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见四爷是真不准备放她出京,这才带着人回了荣国府。

她回荣国府的那天,正好是今冬第一场雪。马车仍旧没走正门,而是一路行至省亲别院的后园门乌林珠才下马车。

披着羽织的斗篷,捧着景泰蓝的手炉,乌林珠边走边欣赏雪花飘落的美景。

刚走到凸碧山庄前,乌林珠就看见惜春从另一处走过来。

“大姐姐!”惜春小跑过来,笑眯眯的对乌林珠说道:“刚荣庆堂那边来传话,说是南边来了好几位贵客,有大嫂子的娘家婶子和他们李家的两位姑娘,还有大太太的娘家兄弟一家……”

惜春刚刚在妙玉的栊翠庵画红梅,听小丫头来传话,便准备先回房换身衣裳再去荣庆堂瞧瞧去。不想就在路上遇见了乌林珠。

一听惜春这话,乌林珠便知道剧情走到哪了。多少有些好奇薛宝琴,乌林珠便脚尖一转跟惜春去了她的秋爽斋。

早前乌林珠随手给了惜春一点西洋油画的东西,不过惜春最擅长的还是水墨画。但她也从西洋画那里借鉴了些东西融入自己的水墨画里,前儿发现妙玉也是诗书字画皆通的人物,正好栊翠庵的梅花陆续有早开的了,惜春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去栊翠庵画红梅。

栊翠庵是大观园内的一处庵堂,妙玉不过是贾家请来的出家人。可以说,大观园的其他地方也许在有人住进去后便成了有主的居所,但栊翠庵却永远不可能是有主的地方。

为此,乌林珠还特意吩咐人去栊翠庵打过招呼。

每日卯时初开山门,戌时末关山门,一应香火用度按月上报清单。

简而言之,栊翠庵就和外面任何一处庵堂寺院一样,每天都需要打开山门迎接上香礼佛的香客。

因规矩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纵使妙玉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不忍就走嘛,谁又没拦着她。

不过没被人惯出毛病的妙玉也知道,这栊翠庵是贾家特意来省亲修建的,不是为她一个外人建的庵堂。

但这些还罢了,毕竟日常进园子或是来栊翠庵的人并不多,只让妙玉实在无法忍耐的是王夫人。

妙玉觉得王夫人俗不可耐,王夫人还觉得妙玉清高张狂心里没数。

但乌林珠却各种好话赖话的哄着王夫人见天的去栊翠庵礼佛念经,然后日常还要跟妙玉一块用素斋,别提多烦了。

好在最近惜春也会经常过去,跟惜春一块谈谈画,品品茗什么的,也算是难得的舒心。

~

一时,乌林珠与惜春一块去秋爽斋,又等惜春换了衣裳再往荣庆堂。

路上,乌林珠又问惜春,薛家的宝琴兄妹为什么也会来贾家。

惜春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指向潇湘馆的方向,神神秘秘,可可爱爱的跟乌林珠说道:“肯定是那位没跟薛家说实话。”

一定是在往来书信时说了自己被贾家认了养女,成了宫里珍嫔娘娘的妹妹,说两家关系多好多好。却没说她如今并没有在贾家生活,与贾家的关系也非常疏远呢。

你还别说,真就是这样。

第170章 ……

薛家长房在南边还有不少产业铺子, 薛家其他人和南边的一些商贾早就想要蚕食薛家长房的产业和铺子了。

但因薛姨妈出身王家,王家的王子腾是薛姨妈的亲哥哥,荣国府的和硕公主也是薛姨妈的亲外甥女, 再加上荣国府长房的当家奶奶更是薛姨妈的亲侄女。旁人想到四王八公,想到贾史王薛的护官符,便也不敢擅动。

只是薛家进京后的境遇一波三折的,一边让人觉得薛家气数尽了, 一边又让人看不明白其他人家对薛家的态度。

尤其是薛蟠还进了贾家族学,薛姨妈母女经常去荣国府小住……

薛家仗着外人不知真相, 仍旧利用贾家和王家震慑那些宵小。往常都是报喜不报忧, 等到贾家三房认宝钗做养女后, 薛家更是将这个喜讯送回金陵。

信中不光提了养女之事,还大说特说了一回宝钗如今被乌林珠接到珍嫔娘娘幸过的省亲别院长住, 一应饮食起居与公主等同。

薛二老爷生前曾给亲闺女薛宝琴定下一门亲事。那户人家姓梅,早年梅家这位当家人靠着薛二老爷的帮衬一路读书考到翰林院,做了翰林院的翰林, 之后便与薛二老爷结了儿女亲事。

不想薛老二爷病逝后, 梅家又开始嫌弃起薛家的商贾身份,隐隐有了退婚之意。

薛宝琴的母亲素有痰积, 出了这样的事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恰在此时二房这边收到了京城长房的喜讯,于是薛二.奶奶便决定让儿子薛蝌带着闺女进京待嫁,借长房的那串姻亲关系保住这门亲事。

薛宝琴是薛家二房的嫡女,也是薛宝钗的嫡亲堂妹,若是薛宝琴被人退婚了, 对薛宝钗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所以即便不看在亲戚情份帮衬一把,也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前程帮助薛宝琴保住这门亲事。

认亲是端午前后的事,信送到南边时正是七月酷暑时节。等薛家二房决定上京备嫁, 将宝琴的嫁妆都规整到一处,再乘船北上,可不就这会儿子才进京城嘛。

进京前,薛宝琴一直以为薛家母女都住在荣国府,她大堂哥还在贾家族学附学。于是与邢家人,李家人和王仁等结伴北上时,第一站便先来了荣国府。

到了荣国府才听说薛家人都不在荣国府,当时就察觉有异,却还是跟着邢李两家的女眷过来给贾母请安。

李家来的是李纨的婶子和两位堂妹,邢家来的是邢夫人的娘家弟弟弟媳和侄女邢岫烟。

李婶子携两个女儿入京,原是为了两个女儿的亲事。而邢大舅则是因为日子过得清贫,眼瞧着女儿大了,别说家里置办不起像样的嫁妆,他们家至今还凭着寺里的屋子和田地过活。

他们夫妇就只得这么一个女儿,便想着先投奔嫁到荣国府的姐姐,再在京城给闺女定门好亲事,也让他们老有所依。

李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李婶子原是不想直接来荣国府的,但发现邢家和薛家的目的地都是荣国府,怕自己不跟着过来打声招呼,回头再让侄女李纨难做,便也跟了过来。想着凑趣给贾母请个安,再与李纨的亲婆婆寒暄两句再离开。

王家这边就来了王仁一个。原著中王仁会来京城是因为王二姑娘要出阁,他做为两房唯一的男丁,自是要亲自背了亲堂妹出门子。不想转年就赶上了国孝,王二姑娘的亲事就被耽误了一年。

而这一次王仁会来京城,则是偶然间听说王子腾夫妇要给闺女坐产招婿,这才急急忙忙上京城的。

因王子腾膝下无子,两房就只有王仁一个男丁,所以不管是王家大老爷还是王仁,甚至是王子腾夫妇都得默认了王仁会肩挑两房。但若是王二姑娘坐产招婿了,那二房的一切就都跟他没关系了。

凭白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遗产,王仁可不就坐不住了嘛。

其他三家都要来荣国府,原著中的王仁会过来,完全是顺道。但这一次会来,则是因为王仁想着在见到叔叔婶子前见一见亲妹妹凤姐儿。也好跟她打听一下:他们家二叔为啥舍弃他这个亲侄子而将财产都便宜了外人。

~

贾家也没想到不光其他人来了荣国府,就连薛家二房的姑娘和哥儿也来了荣国府。来了就是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先让人唤了贾琏过来,让他领上他大舅哥和便宜舅舅,薛家的薛蝌去说话。然后得了贾母的吩咐,凤姐儿一边打发人去薛家,一边又打发人将李纨和大太太叫过来。

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自打凤姐儿生辰那日后,贾母就感觉日子过得略有些冷清。

唉,这也不怪贾母会这么想。

迎春和惜春不得贾母喜爱,来了荣庆堂也不见贾母搭理她们。惜春那性子自来就有些小拧巴,见贾母这样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呃,好吧,通常情况下她的脸才更像是冷屁|股。

搬到园子里后,惜春能打发时间的人事物更多了,自然也不会捧贾母的臭脚,然后跟探春针尖对麦芒。

而迎春呢,她不是宝钗那中微信步数达人。她住得离贾母最远,天暖和的时候溜溜达达的去请个安,天冷了,她也不愿意出门。

不过虽是如此,迎春仍旧会每天都带着惜春往荣庆堂去一趟,将晚辈给长辈请安的礼数尽了再离开。

王夫人非必要几乎不出大观园,邢夫人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不似从前按日子去荣庆堂打卡。

三太太到是每天都来,但因着珍嫔小产的事太过突然,也让三太太的身体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最近也不怎么过来就是了。

凤姐儿原本每天都要过来几趟,但距离贾琏被人下药正好一个多月了,院里的妾室通房竟然有了身子。

是不是真有身子了,凤姐儿不知道。但凤姐儿却知道院里好几个‘贱.人’这个月没换洗。

是袭人告诉凤姐儿的,并且话里话外都暗示凤姐儿别请太医去确诊这个事。

袭人也是人才,自从成了凤姐儿的大丫头,她便想了好多办法帮衬家里。先用她的月钱和赏赐给她哥哥开个杂货铺子,之后又让她哥哥成为荣国府的供应商,一来二去的,花家就起来了。

等花家起来后,袭人便让她哥哥帮她弄了些药来。

让凤姐儿睡得更沉的药,推迟女子月事的药以及让女子不孕的药……

事情都按袭人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走着,如今凤姐儿已经知道袭人不想留在府里,准备过两年出府嫁人的同时,也起了抬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心腹丫头跟那些个‘贱.人’打擂台。

因心里有事,凤姐儿得闲了便会呆在家里,并不怎么来荣庆堂。

凤姐儿不来,三位太太也不来,李纨虽然在乌林珠不在荣国府的时候便会过来贾母这里,但她有自己的亲婆婆要侍候,太婆婆这里也不会经常来。

史家不让史湘云来贾家了,三春只有探春一个在这里,赖家等人也都连根拔了……就问这能不冷清吗?

于是深感冷清的贾母见到了李婶子和四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一边高兴的让人准备接风宴,一边又琢磨着将人留在贾家多热闹热闹。

偏最高兴的时候,乌林珠竟然又回了荣国府。

贾母身上一僵,脸上的笑也直接凝住了。先是在心中咒骂了一回乌林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在她最高兴的时候回来。然后便带着荣庆堂一众人起身给乌林珠行礼。

因为贾母特别重视孝道规矩,所以乌林珠这边才会特别重视贾母的君臣礼数。几乎每次都要让贾母等人给她行君臣之礼,以免她忘了身份尊卑,再跟她行驶长辈权力。

许是有外客在,乌林珠难得没让这些人跪到膝盖麻疼,而是在她坐到刚刚贾母坐过的地正中大榻上后,便让众人起身了。

视线在屋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宝钗和薛姨妈的时候,眉毛还微微挑了一下。

笑着给众人赐了座,乌林珠的视线便落在了邢岫烟身上。

原著里,这位除了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但乌林珠却不怎么喜欢她。

也许是因为邢岫烟与宝玉等人说起妙玉时的语气和用词吧。

此时见到真人了,发现这位虽说容貌只是中等,但气质还不错。即便她身上的衣裙钗环连荣国府的二等丫头都不及,但在满室珠翠绫罗里,却没有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生卑怯之态。

心态不错。

视线从邢岫烟身上转到其他三位陌生姑娘身上,其中两位与李纨有三分相似,穿戴也相近,猜她们俩是李家的姑娘,乌林珠笑着对她们点了下两头。随即就看向年纪略小,脸上有婴儿肥,头发还是自来卷的小姑娘。

宝琴的容貌丝毫不逊薛宝钗,但相较于薛宝钗的功于心计,宝琴身上有小姑娘的娇憨,看人时眼中满是好奇,看着就像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

若是薛蟠也能像薛蝌一般靠得住,也许宝钗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也不知道摊上那么个糟心哥哥苦逼,还是摊上她这么个不孝女更苦逼些。

听说自己来之前贾母正在留客,乌林珠先是笑着看了一眼贾母,随即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道:“祖母一向喜欢热闹,本宫却不能时时陪伴。如今亲戚们远道而来,自是要亲香亲香。你们能多陪陪老太太,也能解本宫顾盼之忧。

正好园子里还有几处是空着呢,一会儿请珠大嫂子收拾出来……”

瞧这话说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乌林珠怎么孝顺呢。而知情的人则是满眼同情的看一眼贾母,随即便双眼平移四十五度角,保持沉默。

您那大孙女绝对不会这么善解人意,您老小心喽~

贾母:“……”

这日子没法过了!

╮(╯▽╰)╭

乌林珠将李婶娘仨安排在稻香村,又以潇湘馆太小为由,将宝琴和邢岫烟安排在暖香坞。

如果乌林珠不这么安排,还可以让宝琴跟宝钗同住,邢岫烟与迎春同住。

但乌林珠却想看一看同一个屋檐下,在如此明显贫富差距下,邢岫烟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好心态。

……

乌林珠看过了诸芳后,又赐下一份表礼,便带着人回了大观楼。

是夜,宝玉来寻乌林珠,与乌林珠商量了一回去洛阳的行程。

往年宝玉都是过了年才去白马寺住一段日子的,但今年他准备现在就去洛阳,过完年再回京。等接上迎春惜春和贾兰后,再往西域去采摘雪莲花。

乌林珠听罢,似是想到了什么,不但没反对还笑着让宝玉玩好。

乌林珠同意了,王夫人就不会反对。贾兰也想去瞧瞧白马寺,便磨着李纨也跟着去了。

等在最近的出行吉日送走宝玉叔侄后,乌林珠便叫来了三太太塔塔尔氏,笑眯眯的告诉她,可以将认错亲的事拿到台面上了。

塔塔尔氏想到最近几天心情非常好的贾母,都不由有些同情这位老太太。

就在三房即将被打假的时候,袭人便在凤姐儿‘强人所难’下,成了贾琏的姨娘。

因府里不少人都知道袭人家里要赎她出府,她哥哥还给她相看了一门好亲事。隐隐约约间,还听说是什么举人老爷。

这会儿凤姐儿强人所难非要留袭人给贾琏做姨娘,不少人都替袭人惋惜。

举人也可以入仕为官,若是能疏通关系,保不齐就能捞个七品官职。做为举人的正头娘子,袭人将来也是官太太。

凤姐儿的名声再度跌破地平线,而成为贾琏姨娘的袭人却真哭出来了。

因为短短数日间,贾琏已经从快枪手过渡到了…不举。

第171章 ……

当着凤姐儿的面, 袭人就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儿。独自面对贾琏时,她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学来的那些讨人喜欢的路数都施展开来。

丫头想要得到主子的喜欢和重用,察言观色, 投其所好……都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原著里袭人一个外面买进来的小丫头,能力压贾家一众丫头成为凤凰蛋的首席大丫头,除了心计手段,那些丫头的生存技能也是练得炉火纯青。

而十年职业生涯, 也让袭人将凤姐儿和贾琏俩口子了解得透透的。

她不光了解这俩口子,还了解贾琏房里那些妾室通房的脾气秉性以及她们哪些行为最让贾琏心动。

在袭人的计划里, 她会生下贾琏唯一的孩子, 然后这个孩子会被凤姐儿充做嫡子养在身边。之后为了降低凤姐儿的忌惮和防备, 她会以祈福的说词搬入栊翠庵跟着妙玉带发修行。

孩子身边会留下她培养的心腹丫头,等孩子长大了, 她便会跟那孩子相认……

这个主意是她根据戏词里的狸猫换太子琢磨出来的,之后她还跟老娘和哥哥反复推演过。

如果不是大户人家生产时最不缺的就是侍候的人,袭人都想过让她嫂子也跟她同时怀孕, 如果她怀的是女儿, 嫂子腹中的是男孩,那就想办法换一下, 等将来儿子长大了,再将女儿娶回来……

袭人想了很多,也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她万万没料到的是正值壮年的贾琏会不举。

若是知道贾琏会不举,她就换个人了。但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因为之前袭人姿态摆得高, 凤姐儿为了将人留下以及更好的笼络袭人,不但特意弄了纳妾的仪式,还摆了两桌酒。如今袭人不光是贾琏正儿八经的姨娘, 还是所有姨娘里最体面,最有身份的。

很多男人都忌讳让人知道自己那方面不行,贾琏正好也在此列。

之前那件事丢人又丢面,事后还被凤姐儿连削带打好一通折腾。但至今回忆起之前种种,贾琏仍旧是一头雾水。

他有一段时间是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的,他最初的记忆是自己抱着鲍二媳妇在床上渐入佳境,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再次清醒时是他躺在厢房里,身上坐着秋桐。

时而清醒,时而迷迷糊糊,嘴里有人参的味道,且每次醒来身边都有人。

秋桐,善姐,平儿……

有那么一刻,贾琏觉得自己就是楼子的窑姐儿,任由恩客肆意摆弄,毫无尊严,卑微低贱。

不知道是做太多腻味了,还是身体被掏空了,贾琏搬回正房后总是提不起兴致。有两次与凤姐儿行房,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后,又怕凤姐儿拿之前的事损他,便弄了些花活糊弄她。

凤姐儿出身大家,王家再不济也不会让自家女儿知道勾栏里的手段,一来二去的倒也让贾琏糊弄过去了。

她这边每次都要弄上许久,且事后总会带着倦意,这就让不知情的袭人入了套。

成为姨娘不过三五日,袭人便犹如五雷轰顶,没了斗志。

袭人想要算计凤姐儿,凤姐儿便给了她一个不容她后悔,也绝了她所有后路的纳妾仪式。袭人想要算计贾琏,贾琏就还她一个不举……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这里正合了因果轮回之道。

但不得不说,乌林珠那药下的,还真有些画龙点睛之效。

也许这就是天道允许乌林珠存在的意义。

←_←

如今机关算计,袭人除了跟凤姐儿和贾琏纠缠到底外,仿佛也没旁的路可走了。

且不说袭人如何志气低迷,之后又会如何想方设法的帮贾琏举起来,只说乌林珠一副大孝女模样的将李嫂子娘仨,邢岫烟,宝琴宝钗都留在大观园后,又用一副还不够热闹的语气让人去王家将王家二姑娘王熙鸾以及史家的史湘云都接到大观园来。

史湘云仍旧住乌林珠早前‘让’给她的翠微轩,而王二姑娘则被乌林珠塞给了李纨。

让这小姑娘也接触接触在婆家守寡的小媳妇都是怎么生活的。

这么说吧,如果王二姑娘招的女婿没两年死了,以王子腾夫妇对女儿的疼爱肯定不会让她年纪轻轻就过寡,他们仍旧会给闺女再招个上门女婿回来。

但嫁到婆家的姑娘别说想改嫁了,就是想回趟娘家自己都说了不算,受了委屈时娘家就是再想为她撑腰,也有时效和距离。

等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乌林珠便提议在大观园里搞个赏梅宴。

为此,还特意让丫头们将园子都点上蜡烛花。

~

“将今年宫里送过来的那些衣裳都给邢大姑娘送去,”想了想,乌林珠又道:“再送两套首饰过去。”

荷叶闻言就笑,“自打搬到园子里来,光是衣裳就送了两箱子。这会儿又送,也不知道邢大姑娘哪里好,竟让主子这般另眼相待。”

乌林珠拿了根今年新做的钗对着镜子比划,见荷叶这么说,只随意回道:“之前送的都是些旧衣裳,明儿我要办宴,她若再穿那些不时兴的衣裳,岂不叫人笑话。”

之前乌林珠跑出去撒欢,但内务府和公主府那里却是按季给乌林珠做衣裳做首饰。公主府这边还罢了,做的至少都是乌林珠家常穿的样式。内务府那里也不敢怠慢乌林珠,但送来的都是当季时兴的款式。

而那种当季流行的东西,过了季就不好再上身了。

与其这些东西都白放着,还不如都给邢岫烟呢。

穷不是邢岫烟的错,心态好也是她自己的修行。乌林珠再缺损,也不会嘲笑人家姑娘家境穷的。所以她虽然想看看邢岫烟生活在锦绣膏梁中会不会崩心态,但却没想过真伤害她。

而且乌林珠也想知道她这会儿急人之所急,邢岫烟又会怎么报答她。

若她也像与人提起妙玉那般说自己,那自己指定让她后悔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但若她真心回馈自己,那自己就送她一个带门面的四合院。

反正她手里还有好多没有兑换出去的银票,与其一直压在手里,还不如促进经济消费呢。

想到这笔银票,乌林珠又走肾不走心的感激了一回年家。

谢谢了嗷~

……

荷叶总觉得乌林珠缺损至极,所以当乌林珠难得做回好事的时候,荷叶想的都是她又在算计什么。

这会儿带着几个宫人将内务府送来的衣裳首饰送到暖香坞时,邢岫烟正在做绣活。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邢岫烟发现乌林珠是个不信神佛的。原本她想给乌林珠抄几本佛经供于佛堂,但现在却改成做针线绣品了。

一时见荷叶又送了这么多东西,邢岫烟不但有些受宠若惊,更是推辞不受。

之前送来的衣裳里不光有冬衣,还有其他春夏衣裳,这些就足够她穿几年了。而且那般好的料子,便是送到当铺去,也能换不少银钱。

如今再送…邢岫烟很感激乌林珠雪中送炭,但她总有一种齐大非偶,无功受禄的不安。

知道荷叶是奉命来送东西的,邢岫烟也不难为她,而是又跟着荷叶折返大观楼。

乌林珠试过了首饰,又在那里试新衣裳。听说邢岫烟过来了,也只让她进来,一边继续对着镜子试新衣裳,一边还问她:“让人送过去的衣裳可都试了?若是不合身,还得再改改。”

邢岫烟就是为了这衣裳首饰过来的,见乌林珠问,便笑着将来意说了。

“我当多大的事?”乌林珠笑着看了邢岫烟一眼,又对着她身边负责针线的丫头指了指腰的地方,说了一句有些腰,完事才继续跟邢岫烟说话,“京城不比南边暖和,带来的衣裳肯定没有厚的。正好我这里做得多了,便均你一些。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老话说三穷三富过到老,十年兴败在眼前。我知道你们家这几年走背字,很是不容易,如今亲戚们互相帮衬些也就熬过去了。”

说完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又挑了一件褙子套在身上。之后随手将明天要穿戴的衣裙首饰都挑出来,乌林珠便又换上一身家常衣裳带着邢岫烟往外走。

“那会儿让人送了鹿肉来,怕是这会儿已经腌好送到红香圃了。”

虽然宝玉叔侄都不在家,但大观园的独立厨房却仍旧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像是鹿肉这种东西,更是只要提前打招呼,就会备出来。

红香圃小饭桌因大观园住进来几位新客人,而比往日更热闹。

乌林珠领着邢岫烟过去后,众人又是一通说笑。

看着邢岫烟与姑娘说笑,乌林珠不由垂下眼眸露出一抹讥讽浅笑。

邢岫烟的心态非常好,荣宠不惊,从容淡然。可当日薛姨妈会替薛蝌定下邢岫烟的原因却绝非因为她本人足够优秀。

一是薛蝌成了荣国府大老爷的内侄女婿,有利于提高宝琴的身份,保住宝琴与梅翰林之子那门亲事。并且让薛家二房能够借着荣国府的势,吓退宵小。

二一个则是促使贾家大房也赞同宝钗与宝玉的金玉良缘。如果在这之前大老爷和大太太会希望黛玉嫁给宝玉,那这之后,他们的立场肯定会倒戈了。

亲外甥女再亲,也不及内侄女婿的孝敬,不是吗?

想到这里,乌林珠又转头吩咐荷叶,“明儿宴会过半,你记得派人去林家‘报喜’。”

荷叶:“…是。”

还挺面面俱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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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下了一场小雪,翌日一早天空放睛,阳光落在蜡烛花上,又因其上特意喷上的冰珠子而使整个省亲别院都美轮美奂,犹胜仙境。

虽说是乌林珠张罗着要搞什么赏梅宴,但一应事宜却都不需要她亲自张罗。

酒戏都摆在大观园这边,一应餐食皆由大观园这边的厨房供应。不过乌林珠仍旧叫来了长袖善舞的凤姐儿帮忙招呼客人,顺便给她们暖暖场。

除了这群提前搬到大观园的小姑娘们,薛姨妈,王子腾夫人以及史家的两位侯夫人也都被乌林珠请来了。

乌林珠也请了邢舅妈,不过邢舅妈却推脱身上不适没过来。

抛开这些多少都连着亲的人家,乌林珠还请了旁人。

像是四爷家的二格格,九爷,十三爷以及十六爷家的闺女也都被乌林珠请来了。

先是游园,然后是听戏吃酒,乌林珠带着这些皇家贵女们于大殿正中落座,贾母带着亲戚家的女眷于东侧吃席,迎春带着小姑娘们坐在西侧。

凤姐儿招呼贾母那两桌,李纨照顾迎春这边。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连戏都听了几折时,突然有个婆子一脸慌张的跑进来。

那婆子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三太太塔塔尔氏面前,语速极快,声音也极有穿透力的喊道:“太太不好了,娘娘从宫里传来消息,贾家认错亲了,咱们家老爷不是贾家老太太的儿子。”

哗!

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那婆子,完事又去看贾母。

贾母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敢置信,满眼凶狠的看向那婆子,而那婆子仍旧跪在塔塔尔氏面前,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些足可以将她烤熟的视线,“娘娘说,既然认错亲了,那就尽快搬回自家去,以免让人以为咱们家攀附权贵,再叫她和老爷的名声受损。”

塔塔尔氏一副震惊得没了主意的样子,“老爷可知晓了?”

“老爷还在衙门,尚不知道。”

“快去请了老爷回来。”吩咐完那婆子,塔塔尔氏才缓了下神情,对着众人道了声恼,然后仪态端庄稳重的退了出去。

她走后,现场仍旧一片死了一般的安静。而坐在上首的二格格却缓缓看向乌林珠。

是你吧?

第172章 ……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 切切私语时,乌林珠对二格格眨了下眼,随即就叫了一声, “糟了!”

殿里殿外的人听到这一声后,都不由齐齐朝乌林珠看去。乌林珠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了,先是一脸震惊的看了贾母一眼,随即又满脸同情的看了看凤姐儿, 最后才缓缓说道:

“若三房不是老太太的血脉,那被讨回嫁妆, 被逼着与贾家断绝关系的敏姑妈岂不还是老太太的血脉?”

二格格心下明了的移开视线, 先是看了一眼神色已经从愣怔, 惊怒再到铁青的贾母,随即又和众人一道看向站在贾母不远处一手端小碟一手握筷子, 随时给席中众人布菜的凤姐儿。

若是她们没记错,当年去林家讨要嫁妆,与贾敏去衙门办断亲文契的就是这位琏二.奶奶。

凤姐儿:“……”

旧事再度被人提起来, 凤姐儿的脸色也变了, 先是臊红了一张脸,随即又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当年她在大太太那里又了气, 又因孝道压制做不了什么,在听说贾敏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时候,这才跑到林家,一边想捏个软柿子拿贾敏撒撒气,一边又想将贾敏的嫁妆要回来贴补公中……

想到那事后, 自己被送回娘家,连累叔父仕途受累,林家的姑娘凭白得了个固山格格的封号, 贾敏那份嫁妆又……好不容易再无人提起那件事了,偏偏时过境迁了,三房竟认错亲了。

玩她呢!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凤姐儿现在不光担心贾母会为了认回贾敏拿她做筏子,还怕再被送回王家。

若是再被送回王家,她二叔二婶都能活剥了她。

思及此,之前还精神抖擞的小凤凰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去看乌林珠。

求放过!

‘哪怕是看在她今天忙前忙后,两条腿都累直的份上呢。’

与凤姐儿的视线对上,乌林珠心领神会的挑了下眉。随即抿抿唇,才可有可无的对凤姐儿点了两下头。

行叭,本宫只保证自己不会落井下石,至于其他人…那就看你自己往日有没有修下好人缘了。

乌林珠就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之所以不干落井下石的事也是因为这种事她不干,有的是人干。

比如说为了重新挽回女儿的贾母,与儿媳妇不死不休的邢夫人,被凤姐儿打压的贾琏房里人以及贾家那些被凤姐儿严厉手腕管束过的下人,以及…王夫人。

想到这里,乌林珠还略微同情了一回凤姐儿。

可怜见的,这世上盼她不好的人竟然比盼她好的人多了不知多少倍。

←_←

史家的两位候夫人可没功夫同情旁人,她们现在哭倒长城的心都有了。

原本史家的姑娘就因为贾母的那些陈年往事而婚嫁艰难了,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怕是家里的姑娘都得砸手里。

王子腾夫人则是先看了一眼凤姐儿随即看了一回与姑娘们坐在一起的女儿,此时心里想的也都是当年凤姐儿害得她家老爷赋闲在家,女儿被退婚,王家经历了一回真正的大起大落的过往。如今旧事重提,怕是王家又要被人反复提起了。

相较于其他人,薛姨妈与宝钗宝琴想的就更复杂了。

宝钗是三房认下的养女,如果三房不是贾家三房了,那她又算什么?

她是跟着三房退出荣国府,还是赖在荣国府?

与三房相比,贾家两房的男丁里除了年纪还太小的宝玉叔侄外,就没一个成气候的。贾家的女眷…宝钗看了一眼乌林珠,也觉得没啥好期待的了。

而三房就不同了。

三老爷如今在内务府当差;三太太水泼不进,手段圆滑人又精明;还有三房的两个哥儿也都是读书习武样样来得……既然当初认下她的是三房,那不管三房是不是贾家的三房,她都是三房的养女,珍嫔的妹妹。

这么想的宝钗环视了一圈现场的女眷,最终还是悄悄退席,去追三太太了。

薛姨妈见状,又看了一眼宝琴,微不可查的示意她勿动。

除了宝钗外,旁人都没坐在那里没有动。因这折戏正好唱完,管事媳妇见这边气氛不对,也没敢让小戏子们接着往下唱。于是现场又陷入到一种更加诡异的安静气氛里。

贾家三春,史湘云等几个姑娘都用一种复杂却非常容易懂的神情看向贾母和凤姐儿。

她们先是替凤姐儿尴尬,随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贾母那收放自如的亲情。

从小到大她们不知道听老太太说过多少回她如何如何疼爱贾敏,然三房认亲后无人再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贾敏,她自己也不曾再提起贾敏。养只猫猫狗狗时间长了都有感情,可老太太却……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何况她们这些孙女/侄孙女了。

邢夫人差点就笑出来了,但她怕此刻尴尬到姥姥家的贾母下不来台,再迁怒她,让她也下不来台便强行将笑意压了下去。随后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好几眼凤姐儿。

用一种心知肚明的态度,给凤姐儿添堵。

不过此时的凤姐儿却顾不上邢夫人,而是一颗心思全都放在了贾母那里。

不过贾母的情况非常不好,完全顾不上她。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贾母身上,视线里的探寻和灼热让贾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知道三房认错亲吗?

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会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爆出来。

电光火石间,贾母猛的看向乌林珠,眼里都是怨毒:

是她!

一定是她!

怪不得一向懒怠的她要请这么多人,还要在省亲别院里办赏梅宴。

原本众人就都在注视着贾母,见贾母用这种眼神看向乌林珠,又都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乌林珠。

巧的是刚刚乌林珠嗑瓜子,瓜子皮落到了衣服上,这会儿正与丫头低头弄瓜子皮。

然后众人的视线便不由在空中与相熟的人来了个碰撞。

她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乌林珠不是个好客的,至少她就没在她的公主府办过什么小宴。通常情况下都是隔壁的二格格办各种宴,然后乌林珠偶尔去凑个热闹。今天冷不丁的就要在省亲别院里办赏梅宴,本就是件稀罕事……皇家贵女们想到这里不由扒拉了一下手指,最后堂姐妹们互视一眼:

端午前后就搬过来了,夏天不请她们赏荷,秋天不叫她们来赏菊,死冷寒天的却叫她们来赏梅…偏还好巧不巧的赶上这种事,啧啧啧,真缺损呐~

皇家贵女们只想到了乌林珠提前听到了风声,这才故意叫她们来看‘戏’,而贾母却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乌林珠在背后搞鬼。

这个孽帐,她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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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贾母愤怒不已,想借着真情流露和七分演技来个祸水东引,将尴尬难堪转移时,乌林珠却在接收到贾母的视线后,微微一笑随即扬声唤人去三房,将那个宫里来的人叫过来,她要仔仔细细的问一问珍嫔是怎么说的。

贾家这边,不少人都想要告辞了,偏乌林珠又拉着二格格说话,旁人见状倒也不好起身离去。

少时,一个小太监跟着大观楼这边侍候的宫人走了过来。

几乎换汤不换药的将刚刚那婆子的话又学了一遍。

而与此同时,林家那边贾敏和黛玉也因为乌林珠的‘一视同仁’听说了这事。

母女二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不出所料的冷笑,一个一脸不屑的冷哼。

对于这样的结果,贾敏并不意外。因早就对贾家和贾母冷了心,她连兴灾乐祸一下的心情都没有便让黛玉去收拾收拾,她要领黛玉去小汤山那边带温泉的庄子猫冬。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最快明天,最晚后天,老太太必定会老泪纵横的带人来林家。然后左一句‘我的儿’,右一句‘杀千刀的’。

与其留下来陪老太太演戏,还不如躲出去清静呢。

黛玉知道母亲与外祖母之间隔着父亲和弟弟两条性命,原本就有了隔阂,如今又出了这种事,就更无转圜的余地。

只是太上皇重孝道,当今虽爱恨分明却也不喜不孝之人。不管是与外祖母虚与委蛇一番还是对登门的外祖母不理不问,最终都会让林家和她们母女再度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与其留在城里,到不如躲出去。

想明白的黛玉转身去收拾行李,安排一应吃食住宿。

看着如今家里家外的事都能拿起来的闺女,贾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若是老爷还在,若是她的身体更好些,女儿也不会这么早接手这些事。

叹了口气,贾敏又打发人去夏家跑一趟。夏家不像林家,年终岁末人情往来不知多少,自是没时间跟着贾敏她们娘们去小汤山猫冬。

不过夏金桂得了消息还是跑过来瞧了一回贾敏和黛玉,又送了些桂花蜜和些家常物件,在林家住了一夜,转天一早她乘马车回家,贾敏母女带人出城……

贾母果如贾敏预料的那般,翌日一早用过早饭便带着人来了林家,不想贾敏她们走的早,贾母带人过来的时候,贾敏她们都快到小汤山了。

就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贾敏母女机灵的躲了,不管是贾母还是旁的谁,问就是她们母女去京外古刹给林如海父子做法事去了,归期不定。

旁人听到这个说词还没什么,只贾母听到‘林如海父子’这几个字,便猜到了贾敏的心思。

贾母:这是提醒她呢。

……

时间拉回到前一日,地点再回到荣国府。

贾母不能对乌林珠做什么,只能对着二格格欠身用倚老卖老的语气提前离席。二格格什么都没说,只雍容矜贵的对贾母颔首,示意她自便。

不过等贾母退席后,二格格先是似笑非笑的嗔了乌林珠一眼,之后又与乌林珠咬了一回耳朵,这才起身告辞。

其他皇家贵女和被乌林珠请来的太太奶奶见状,便也陆续告辞离开。

不过前者是自己走的,后者则是将自家的姑娘都带走了。

两位史候夫人将史湘云带走了,王子腾夫人将王家二姑娘领回家了,薛姨妈将宝钗和宝琴带回了薛家……

宝钗反应快,第一时间追上了三太太。对于如何安排宝钗,乌林珠让三太太自己看着办。然后三太太便说不管他们家姓贾还是姓吴,还是姓旁的什么,若是宝钗愿意,她仍旧是他们夫妇的养女。

告诉宝钗,她不单是他们的养女,也是公主的表妹,不管是跟着公主住在省亲别院里,还是先跟薛姨妈回家都使得。又说等他们安顿好了便派人来接宝钗。

公主的表兄弟都被她送进去了,表姐妹算个屁呀。这么想的宝钗却只装出一副孺慕姿态的告诉三太太,她回薛家等消息。

宝钗都不住在大观园了,宝琴就更不方便住在这里,于是薛姨妈便将她们堂姐妹都接回了薛家。

李婶子也想带着两个闺女离开,乌林珠却派人去传话,只叫她多住几日,陪陪李纨。

*

三房自搬入荣国府就是单独走帐,不曾占过贾家什么便宜,时而还会倒贴贾家些银钱物事。这事府里府外的人都知道,贾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这会儿要搬走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因早就得了乌林珠的指示,三房那边也早就打好了行李,准备好了马车。所以那边宴席还未结束,三房这边就动作迅速的开始往外搬行李。

等到贾母忍着气一路从大观园回到荣庆堂,想要叫来三老爷和三太太说说这两年的母子情,再顺便认个干亲时,三房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厢,等请来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乌林珠先回寝殿换了身衣裳,之后便带着人去了荣庆堂。

贾母非常生气,却只能叫了贾政过来一通咆哮。就在贾母的唾沫星子都能够给贾政洗回脸时,乌林珠才扶着荷叶,一步三摇,做作至极的走进荣庆堂。

看到乌林珠过来,贾母和贾政都用非常憎恨仇视的眼神瞪向她。

乌林珠见状,只蹙眉犹豫了下便没提醒这母子行君臣之礼,而是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走到贾母下首第一张鼓凳上坐了。

贾母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咬碎了后槽牙才没朝着乌林珠咒骂咆哮,而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

哎呦喂,这可问住乌林珠了。

只见她手臂撑在手炉上,手指抵在下巴处,非常认真的思考了几息,然后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反问回去:

“需要理由吗?”

‘轰~’

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个弦彻底断了,若不是肥胖和年纪影响了贾母的行动,她非得扑上去将乌林珠生撕了不可。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乌林珠,贾母气得说话都结巴了,“混,混帐,我,我贾家,贾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这种不孝女!”

乌林珠不以为意的对贾母耸了耸肩,极尽谦虚的说道:“那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这么坏,肯定是遗传到了贾史两家的卑劣基因。

想到在现代时还比较奉公守法的人生,乌林珠更加肯定自己是受了血脉基因的影响。

想到这里,乌林珠还一脸谴责看向贾母,这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好半响,贾母才满身颓废气息的问乌林珠让贾家声名扫地对她有什么好处。

乌林珠笑眯眯的伸出手指了指大观园的方向,“白得一座省亲别院算不算?”

贾母:“……”

老天呀,降道天雷劈死这孽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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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近朋友生病,天天跑医院,作者尽量保证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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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

这么大的事, 当今不可能不知道,但若是知道了,还任由她胡作非为…思及此, 贾母不由试探性的问乌林珠:“当今就任由你这般道行逆施?”

“如果一群废物就能将我哄开心了,”乌林珠双手向上一摊,俏皮又可爱的说着诛心之言,“当今为什么要反对?”

更何况建省亲别院还能让国库增加收入, 何乐不为。只要想到从开始建省亲别院到现在各种抄家得来的银子都让户部又建了间银库,四爷那里就绝对不会委屈了她这个‘大功臣’。

贾母/贾政:“……”

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 太糟心了。

“我们是你的亲人, 长辈!”

贾母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时,便一副痛心疾首的说道:“尚不记事时, 老婆子便将你抱到身边教养。在你身上”老婆子花了无数心血。

没让贾母将那些话说完,乌林珠直接打断她,“对, 教我怎么才能顺顺利利的让个老头子糟蹋, 还要有荣与焉,沾沾自喜。然后反哺一府的老少爷们。”

贾母被这不客气的话噎得够呛, 眼底闪过一抹难堪,又用不争气的神色瞪了一眼一旁的贾政,继续说道:“老婆子有什么办法,若是你老子争气些,我何至于止。”

不想自己啥都没说, 还被提起来的贾政下意识看向乌林珠,随后哆嗦了一下,又往后缩了缩。就问这么个敢朝亲爹抡板子的不孝心, 谁能不打怵?

乌林珠见状直接翻了个白眼,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哼!要我说,就是打得轻了。一顿板子抡下去,不成才便成人。”

贾母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说,一时语噎。而贾政先是不满愤怒的看向乌林珠,对上乌林珠看过来的双眸时,又下意识躲开了。

乌林珠见贾政这副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当初跟他说得好好的让他整顿贾氏一族的老少爷们,可他倒好,大门口挨了一顿板子后就直接撂挑子了。催了他几遍,倒是应付事的每日早晚带着那些贾氏子弟在宁荣街上大声诵读《大清律》和《弟子规》,但这跟她当初想要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贾政被打后,也多少反应过来乌林珠当初让他干这种得罪所有贾氏子弟的事就是忽悠他,往死里坑他呢。想明白了,自然就不会多上心。除此之外,将贾氏子弟凑到一块背诵时,打的还是乌林珠的旗。张嘴闭嘴都是公主有令……

于是这边越想越气的乌林珠又狠狠的剜了贾政一眼。因心里一直惦记之前那个梦,乌林珠也懒得再在这些小事上跟他们浪费精力了。于是便直接了当的告诉贾母和贾政,“你们回南吧。”

贾母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乌林珠,贾政更是忘了被打板子的恐惧,惊呼出声,“什么?回南!”

乌林珠点头,非常直白的告诉他们,“每次看到你们,我就会想到当初被人当妾室玩物教养的童年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这么对待的原因。

你们在京城,咱们就是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的玩法。你们回了南边,咱们离得远远的,彼此都能过两天顺心日子。”也省得回头与那些她不知道的存在凑到一块,一起谋害她。

顿了顿,乌林珠又一脸似笑非笑的对贾母说道:“您老也是老天拔地的年纪了,如今活一天少一天,回南边过几天顺心日子。也能远离京城这些是是非非。说不定史家那边也能原谅您,家里的几位妹妹也能说个好人家。

而且趁着现在脑子没彻底糊涂的时候回南,也省得将来被人‘扶灵’回去。”

听到扶灵二字的贾母脸皮狠狠抽了一下,随即却也想到了现在回南的好处:

…你还真别说,天高皇帝远,南边未必知道京城的这些流言蜚语,离了这孽帐煞星,日子肯定比现在舒心。

至于贾政,他多少是有些不想走的。

一来心里那个为官入仕的念头仍旧未灭,他之前只是跟国子监请长假,说不定还能消假回去。二来便是离了京城,无官无爵的他屁都不是。

乌林珠这么说可不是跟他们商量,同意回南,那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不同意回南,那就哭丧着脸回去。

因提起回南的事了,乌林珠又让人去请大老爷和大太太。

少时,二人便来了荣庆堂,先是像往常那般对经常摆公主谱的乌林珠行君臣之礼,随后才在乌林珠的意示下,坐在了她对面。

此时贾母仍旧坐在她往常打发时间的中间大榻上,乌林珠坐在她左边下首第一张鼓凳上,贾政站在贾母不远处,贾赦和邢夫人在右边的两张鼓凳上。

二人来之前都以为叫他们过来是说三房的事,没想到来了之后没人提起三房,而是说起了回南。

按乌林珠的意思,贾母带着她荣庆堂的人,贾政带着赵姨娘等姨娘通房和庶出子女;大老爷和大太太带着大房的贾琮和贾赦那一众妾室通房一块回南。

贾琏与凤姐儿继承荣国府,留在京城的荣国府生活。主要是凤姐儿是个胆大的,真让她去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指不定她又干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带着李纨等嫡出从此以后住在大观园,迎春和惜春也留在京城。

荣国府先正式分家,之后贾家两房再按嫡庶分次家,迎春的嫁妆由迎春自己管着。贾兰应该分到的那份皆由李纨负责照看,宝玉的那份交给王夫人也就是了。

除此之外,梨香院归入省亲别院。省亲别院正门前的那条内府巷子打通,彻底将省亲别院与荣国府分开……

乌林珠的话在贾家这里还是有些力度的,毕竟不听她的,谁也不敢保证她又会怎么折腾。

她这边说了决定,贾母那边迅速衡量利弊后也欣然同意回南。赦政二人不管想不想回南都只能听命行事,邢夫人到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留在京城,像王夫人那般住进大观园。

但最后因着凤姐儿和贾琏不跟着回南,到也对回南多了几分期待。

一时,乌林珠又让人叫来李纨,凤姐儿和贾琏,又唤王达等人‘帮’他们将家分了。

凤姐儿听说了这事,心里一时喜一时忧一时又有些舍不得和期待。

喜的是从此她就是真正的荣国府的女主人了,上面再无人压着她。

忧的是没有长辈在的荣国府,还是荣国府吗?荣国府会彻底从二三流人家沦落到末流。

舍不得的不是那些个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而是被分出去的家产。

期待的自然是当家做主,唯我独尊的未来。想到以后再也不用给长辈们立规矩,侍候膳食,凤姐儿就觉得日子有盼头。

姑娘们是最后知道长辈回南和分家的。

迎春没什么想法,看着被陆续搬到蘅芜苑的嫁妆,她也只是让人登记入帐,然后锁上库房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惜春看着下人往迎春的蘅芜苑抬东西,往李纨的缀锦楼抬东西,往王夫人的怡红院抬东西……回到晓翠堂便双手撑着小下巴坐在自己的画案前琢磨了一回,然后便写了一封信给尤氏和秦可卿。

要不,你们也将我的嫁妆拿出来,让我自己收着?

没像旁的姑娘家在提起嫁妆时还要羞赧一番,惜春那封信写得那叫一个自然真诚。看过信的乌林珠都不由笑着摸了摸惜春的小脑袋瓜子,然后一脸肯定的告诉她:

世人总会欺负那些脸皮薄,好说话的,脸皮厚一些,性子厉害些才不会吃亏。

也不用等贾母他们回南的时候将信捎回南边了,乌林珠直接叫身边的侍卫跑了一趟金陵。

不想秦可卿收到信,又知道贾母等人要回南,与尤氏和贾蓉商量了一回,他们一家竟然决定回京了。

一来南边也挺好的,但他们自小生活在京城,更喜欢京城的水土气候。也觉得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二来便是金陵这边的族老极多,个个都想要倚老卖老。原本弹压他们就有些费劲了,若是贾母等人再回来了,就以他们往年的作派,张嘴闭嘴的孝道,辈分,怕是又会像在京城时,总压着他们东府一头。

正好,贾敬还在京城,他们也早就守完了贾珍的孝,现在以替父尽孝的理由回京城,也再合适不过。

知道京城那边总要等到三月左右才会起程,秦可卿这边便决定出了正月就出发。

……

四爷心情极好的收下他今年的生辰礼,并且顺手在贾琏的袭爵折子上落了笔。

哪怕贾赦没什么实权,也不用当差点卯,但爵位在贾赦头上,他想要出京就不是小事。将爵位袭给贾琏,也算是有个交待。

不过爵位到了贾琏头上,原来的一等将军就降到了三等将军。不过于贾琏这样的人来说,仍旧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哦,凤姐儿也挺高兴的,至少她有了三品诰命。

袭人则是面上高兴,心里却是一片冷漠。

爵位是贾琏,诰命是凤姐儿的,不能生的不举男人和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却是她这个花姨娘的。

就问有什么是值得她高兴的吧?

想到一辈子就要跟这俩口子和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互相折磨,袭人就感觉这日子没过法了。

没盼头了~

╮(╯▽╰)╭

贾家的这些事瞒不过有心人。

宝钗用金银开路,收买了荣庆堂的小丫头,到是顺利获悉贾家不少消息。

不过不管贾家如何,宝钗都一门心思的准备扒上贾家三房,哦不,现在应该叫吴家了。

吴家搬出荣国府没几天,便派人去薛家下了帖子。

没请旁人,就只请了薛姨妈,宝钗宝琴去参加乔迁小宴。

算上塔塔尔氏,总共也才四个人。

四人一块转了转吴家的宅子,然后又去了塔塔尔氏给宝钗留的院子。

当天晚上宝钗便宿在了吴家,之后正经过了一段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珍嫔娘娘竟然在除夕前夕病逝了。

死后没有追封,后事办得也非常减薄,看起来不光没有圣眷,还仿佛是得了当今的厌弃。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众说纷纭时,原本在内务府当差的吴自来又被左迁出京了。

吴家人非常能稳得住,毕竟以当今的吝啬抠门范儿,肯定不会为了一场假死花银子治丧。而吴自来要出京,自然是当今又安排了旁的任务给他。

旁人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吴家得了当今厌弃。

宝钗也是这么想的,在心事重重时听到塔塔尔氏说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时,还生了许多不耐烦。

吴家四口都要出京,这时候压力就给到了宝钗。

她是跟着前程未卜的吴家人一块出京呢,还是回到薛家,渐渐的与失势的养父养母一家拉开距离呢。

其实宝钗若是聪明些,她就应该知道即便吴家左迁出京,人吴家也是官宦人家。如果她还想要嫁到官宦人家去,那紧紧的扒着吴家,将来也能得到一份门当户对的亲事。除了一门好亲事,还有两个能干的兄弟。

可惜不管是薛姨妈还是宝钗,都不想跟吴家共患难。

于是宝钗以薛蟠不在家,薛姨妈不拿事的理由留下来了。塔塔尔氏并不在意宝钗的选择,还觉得宝钗不跟着来,她还能省些心。于是走肾不走心的应付了两句,不出三五天就便阖家出京了。

对了,吴家离开时,塔塔尔氏身边还跟了个待字闺中,人唤珍姑娘的养女……

原本就是来借势的,最终什么都没借到宝琴与梅家的那门亲事到底是没保住,于是宝琴与薛蝌转过年来便会跟着贾家人一块回南。

山高路远,彼此路上也好有个照顾。

除了他们兄妹,刚刚来京投奔亲姑妈的邢大姑娘一家三口,这次也会跟着贾家回南。

不过相较于当初进京时的窘迫,邢大姑娘这几个月到是收获颇丰。

除夕将近,乌林珠给迎惜和李纨送年礼和压岁钱的时候也没忘记邢岫烟。

哦,李婶子娘仨搬走了。李婶子见贾家一出接着一出的事,赶忙找了个由子带着闺女搬回李家了。所以园子里也就只住了邢岫烟一位客人。

有年家那笔没兑换出去的银票在,乌林珠出手也较旁的公主阔气。

加之名下产业收上来的,内务府分来的,四爷赏下来的,皇后等人送来的,光是各色衣裳料子,都是二三百匹打底。手指缝里漏一漏,都够邢岫烟一家三口用上好些年。

邢岫烟在心底估算了一回,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得到的金银锞子和月钱加起来,都够他们家在金陵城里买处小一些的宅子了。而那些成匹的料子和成套的首饰,随便卖上一点,就够他们家买间小铺子或是买个小庄子……

心里对乌林珠感激的同时,又升出一股同人不同命的羡慕和感慨。

**

贾母知道这是她留在京城的最后一个除夕了,心里就更想过个热热闹闹,没啥遗憾的年。

和贾母一样心思的还有不少,于是贾家这个家就在凤姐儿心疼加肉疼中过得无比奢侈,浪费。

以前过年花的都是公中的银钱,虽心疼却也还好。但今年过年的所有花销都是凤姐儿这一房的,就问她能不心疼吗?

可再心疼,这银子都得花,与其花了钱还没落下什么好,还不如大方展样些……

抛开这些,最让贾母等人高兴的是乌林珠不跟他们过年。

除夕那两日,乌林珠没回宫,也没留在大观园,而是回了她的公主府,还让人请了弘昀,准备过个浪漫亿点的……除夕。

第174章 ……

不管两人出于什么心思凑到一块过这个除夕, 但结果也确实满足了某人的期待。

然后某个吃干抹净的混蛋在胡作非为了三五天后,便将人丢在公主府,自己回了大观园。

就在弘昀满心以为他们的婚礼会如常举行时, 太上皇的身体出现了恶化,过年的喜庆热闹也瞬间散了个七七八八。

四爷直接带着皇后等人去了圆明园,乌林珠听说了消息,只思考了几息便也让人套车去了圆明园。

和其他皇子皇女一道给太上皇请了一回安, 又陪着四爷进寝殿瞧了一回日落西山几乎只剩下呼吸的太上皇。脑子里还自动回忆了一回第一次见太上皇时的种种。

历史上有不少比康熙做得更好的皇帝,说他是千古一帝, 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但历史上的康熙确实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不过这里的康熙, 却因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提前退位了。

想到从康熙四十九开始, 这老头就没过过几天顺心日子,乌林珠除了感叹一回她今年都二十有四外, 也完全没将老康头的糟心晚年放在心上。

和没心没肺的乌林珠相比,四爷却是个感情充沛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他,四爷竟然将弘昀还活着, 并且已经与乌林珠订下婚约的事告诉了李氏。

没过几天, 李氏就在四爷的允许下,召了弘昀入园说话。

母子俩说了一回话, 弘昀便被送到了乌林珠在圆明园的院子里。

乌林珠已经起了,不过她懒怠得动,正窝在临窗大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排王达等人打劫贾母南下的船只呢。

必须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人间真实,社会险恶。

而且遭遇了坑爹打劫事件后,这些人怕是会老死金陵都不会再往旁处蹦跶了。

“……二房没什么银钱, 不用放太多心思。老太太是个富得流油的,大老爷手里有不少古董。大太太,”乌林珠顿了下, 继续安排道:“意思一下就行,不必动真格的。”

贾政这几年就靠贾母补贴过日子了,这次分家还捞到了一些,但将贾兰和宝玉的那份分出去后,也就没剩多少了。

大太太邢氏到是富得不显山不露水,但她从来不是乌林珠的目标。意思一下,也是为她好,省得她成为众矢之的。

“古董什么的,都运回京城,此后每年老太太他们过生辰,我也有了能拿得出手的生辰礼。”

王达/荷叶:“…是。”

将抢来的东西再以生辰礼的方式送给失主…真是缺损到家了。

安排好孝心套餐后,乌林珠又拿起炕桌上的一份堪舆图和记录了大清境内大大小小寺庙道观的册子。

大清境内汉传寺院一万多,藏传寺庙小二千,道观也四五千,全部加起来,总数在二万座左右。

这二万余座寺院道观分布在大清十八省内,其中浙江,湖南,福建,江西的寺院道观总数加起来,比总数的二分之一还要多。

乌林珠让人准备了六万根铁杵钢棍,准备派遣十八支人手以省为单位,给大清境内的所有寺庙道观安装引雷装置。

时人大多迷信,天打雷劈会让百姓们联想到很多。之后再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信仰崩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了,西藏那边的明妃佛母,阿姐鼓,人.皮唐卡到是也可以拿来以讹传讹一番。

正说着话,就听见宫人过来说玉清观的崇柏道长来了,乌林珠闻言转头去看窗外。果见弘昀长身玉立的站在玻璃窗外。

对着弘昀俏皮的歪了歪头,又随手指了指殿门的方向,弘昀便一脸温和的抬脚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额娘从皇阿玛那里听说了我的消息,特意宣我进来说话。”弘昀由着宫人将自己身上的大毛斗篷去了,又走到熏笼面前熏了熏身上的凉意,这才走到炕边,坐在乌林珠不远处。看一眼乌林珠手边的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在做什么?”

乌林珠听说了弘昀进园子的原因后,只一副知晓样的对弘昀点点头,没问四爷怎么突然将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说出来,而是一边让人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一边随口扯了个谎,“想送你一座道观,正琢磨叫什么名字呢。”

弘昀闻言,眸中又盛满了喜悦和满足,“你有这个心便足矣,旧年我便已经让人选址去建了。”

随后弘昀便又将去年买商铺买地的事一股脑的都跟乌林珠学了一遍。

说起这个,弘昀不由又说起了他们的婚礼。太上皇这个样子,他们的婚礼怕是要往后延了。

一听这话,乌林珠就笑了。手指在弘昀的掌心画圈圈,笑得轻狂又暧昧,“何必拘于那些形式。”

有没有婚礼,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俩该做的,不该做的不都已经做过了。

没想到乌林珠会这么说,弘昀耳尖都不由微微泛红。

原本正月里天黑得就早,下晌天又阴沉沉的,似是憋了一场大雪,乌林珠就没让弘昀回城,而是将人留在了她院子里。

夜里同床共枕,交颈而眠,羡煞鸳鸯。

……

翌日,乌林珠与弘昀便回城了。两人一个回了玉清观,一个回了大观园。耳鬓厮磨的这一天一夜,乌林珠竟是没对任何人提起一句她要引天雷劈了那些寺庙道观的话。

正月十五,就在乌林珠带着迎春和惜春去寺里上香吃素斋的时候,太上皇驾崩了。消息传到当今生母乌雅氏那里时,恰好其在吃元宵。一个不妨被元宵噎住,最后因窒息也跟着太上皇去了。

等到消息传到乌林珠耳边时,她也正带着姐妹们在一处酒楼吃饭,掌柜的见乌林珠等人气度不凡,衣着华贵,随从众多,还特意赠送了他们店里的七彩元宵。

听完消息,再看碗里的煮元宵…反正乌林珠是没啥胃口了。

╮(╯▽╰)╭

带着迎惜二人匆匆吃了顿饭,乌林珠便先带她们回大观园了。

每年做衣裳的时候都会做两身素服,为的就是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白事。大观园这边的宫人听说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将今年新做的素服找出来。

乌林珠一回来便立时换上素服,然后带人去城外圆明园与四爷一家汇合。

是夜,乌林珠回到自己院子,就寝后心念一转进了游轮空间。

游轮空间里大大小小不少餐厅美食咖啡馆,这些公共场所和医疗室都配备了海姆立克急救防噎仪。

有的是全自动的,有的是半自动的,更有的是非常简易的手动版。

拿起一个手动防噎仪,乌林珠试了试负压吸力。之后将其拆开,将所有零配件都手工画出来,并且标上尺寸大小。

这玩意儿可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存在呢。

**

翌日一早,乌林珠让人拿着图纸去制个样品出来,之后便跟着四大爷一家按制哭灵。

乌林珠的年纪是所有未成亲的皇女里最大的,所以她虽没成亲却仍旧站在了二格格身后。又因为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所以哭灵什么的并不遭罪。

相较于乌林珠,贾母等有爵诰命们就要遭些罪了。

贾母是国公夫人,邢夫人是一等将军夫人,王夫人与凤姐儿也是诰命在身。

相较于女眷,贾赦身上的爵位已经袭给了贾琏,贾政之前跟国子监请了长假,之前决定让他们回南时,乌林珠就替贾政辞了官,如今亦是无事一身轻。

如今贾家的男丁里,就只有袭了爵位的贾琏需要跟女眷起早贪黑的折腾外,赦政等人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看不惯这兄弟俩日子太舒服的乌林珠,直接假传圣旨的让这二人去给太上皇跪经祈福去了。

按礼守制数日后,便是送灵入地宫。不过乌林珠这边与四爷打过招呼,所以贾家这边仍旧按早前决定好的出行日期回南了。

贾母等人都知道,有生之年未必还能再返京,所以走之前都生出了不少感慨和不舍。

乌林珠为了让他们走的毫无留念,临了还坐在荣庆堂,对跪了一地的贾家人训了一回话。

慢条斯理的说了一个时辰,直接将这些人的不舍之情全都说没了。

一个个揉着膝盖登船时,都带着某种迫不及待。

……

贾母等人几乎将身边得用的下人都带走了,他们这一走,荣国府都瞬间冷清了不少。

凤姐儿让人将荣禧堂收拾出来,选了个搬家吉日就与贾琏搬了过去。贾赦一辈子没住进去的地方,到是让他们住进去了。

对了,巧姐儿没跟父母住,而是被凤姐儿留在了他们之前的院子。

按乌林珠未进宫时的规格给巧姐儿布置了房间,安排丫头婆子,一下子就有了国公府嫡出大姑娘的尊贵和体面。只是,

只要她一天姓贾,只要她是凤姐儿亲生的女儿,前程婚事,就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余地。

贾家三房认错亲的事一出来,贾家不光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凤姐儿逼迫贾敏,讨要出嫁姑奶奶嫁妆的事也再度被世人反复提及。

还有就是,这期间贾母年轻时的陈年旧事又被冷饭热炒了一回。

到是贾敏一直带着黛玉住在小汤山那边的温泉庄子里,听说贾母等人要回南了,也只是带着人悄悄去码头送了一回。

隔着老远目送又老了许多的亲生母亲登船,贾敏不由心软了几分。

但看看身边的女儿,贾敏却始终未露面。

等送走了贾母一行人,贾敏便与黛玉搬回了城里。不过许是之前在小汤山那边住的这几个月,泡多了温泉,母女俩个的身子倒是好了几分。之后竟是每年冬天都会去那里猫冬。

……

三月末,宝玉才与贾兰回到京城。

之所以会这么晚才回来,也是因为宝玉的那位老师傅入冬后就病了,于三月初圆寂了。

回京后,宝玉只在京中住了一旬左右,便按当初说好的那般与贾兰带着迎春和惜春去采雪莲花了。

先走了一波回南的,又走了一波采|花的,别说荣国府冷清了,就是大观园也冷清了不少。

大观园里除了乌林珠,就是李纨,王夫人和妙玉。李纨自动跟王夫人凑到了一块,婆媳俩个成了栊翠庵的常客,妙玉在各种嫌弃和互相折磨中,心态越来越好,人也越发淡定。

乌林珠将名下的两个庄子单独划出来,此后大观园这边的支出便都用这两个庄子上的出息支应,倒也绰绰有余。

虽然大观园这边已经没什么让乌林珠感兴趣的人了,但因在国孝里,就算回公主府居住,弘昀也不会留宿在那里,所以乌林珠便也继续住在大观园这边。

六万根纯手工制作的铁杵钢棍终于在清明前交货了。

查看了一回这六万根‘引雷针’,乌林珠又钦点了五百名侍卫内监,按着各省寺庙道观的数量分配安装任务。

也是一直到这个时候,四爷才知道乌林珠要用那六万根铁杵钢棍做什么,当即便什么都顾不得的让人宣了乌林珠进宫。

进了宫,乌林珠不等四爷说什么,而是神色凝重的抛了个问题出来。

“您一直想知道大清国祚绵延之事,可您是不是从来都没计算过这漫天神佛有几个是满蒙八旗出身的吧?”

四爷浑身一震,瞬间站了起来。看向乌林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迫切和说不出来的惊恐。

乌林珠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向四爷问道,“您凭什么认为汉人供奉了千万年的神佛会保佑满清的江山?”

四爷:“……”

第175章 ……

别说满人入关前了, 就是到了现在,大多数满人信奉的仍是喇嘛,萨满这一类。

像是神佛道教那些, 几乎都是汉人会信的。虽也有满人信,但人数并不多就是了。

但不得不说,乌林珠这段话不光角度清奇,也着实刁钻了些。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四爷想不往坑里掉都难。

这么多年前朝余孽一直蠢蠢欲动,朝.廷每每围剿都会有漏网之鱼, 未必不是某些神仙私心作祟。

“凡我大清子民, 皆应忠君爱国。然逆贼却常以神佛之意蛊惑众生。妖言惑众, 四处起义,至使无辜百姓受难……除佛灭道, 势在必行。”

四爷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在乌林珠这般义正言辞说完这些强词夺理后,他只沉思片刻就沉声问乌林珠为什么?

乌林珠在四爷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年, 她是什么样的为人, 四爷太知道了。

如果那些佛呀道呀的真会动摇国本,以这丫头的缺损心性, 她只会跳着脚在一旁看热闹,再不会这般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了。

闻言,早有准备的乌林珠先是微微垂眸,随即才轻轻说道:“我以前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 我有了软肋。”

顿了顿,乌林珠深吸一口气后才抬头望向四爷,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要相信的神态和语气说道:“我不想我的孩子生活在战乱里, 更不想他成为…前朝后裔,任人宰割。”

四爷怔住,下意识去看乌林珠的小腹,正月十五之后,乌林珠与弘昀便没有同寝过。每旬都有平安脉,若乌林珠真怀孕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乌林珠并未有孕,四爷心中难掩遗憾的收回视线。

好半晌,四爷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乌林珠:“嗯。”

走出养心殿,乌林珠神色莫测的抬头,视线仿佛穿蓝天白云一般。心中满是挑衅,面上也露出几分来。

什么在乎,什么软肋,小孩,不过都是忽悠麻痹四爷的说词罢了。

哼!若真在乎,她还能悄悄避孕?

当然,四爷也未必在意或是相信乌林珠给出的理由。

在四爷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留着他们生乱,不如悉数毁掉。

可以说乌林珠就是利用帝王的疑心和四爷对皇权的看重,以及女子对子嗣的在意让四爷看到僧道的‘危害’,进而全力配合她的行动。

今儿在四爷这里过了明路,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没在宫中逗留,乌林珠直接乘马车回了公主府。仍旧让人按原计划带着这几万根铁杵钢棍满大清的寺庙道观安装引雷针。

有的插一根,有的插两根,三根,反正就是看庙宇道观的大小和规模来定。

除此之外,乌林珠又让人去南府寻两位擅长编戏曲和写话本子的先生过来。

沿海一带的人都信奉妈祖,妈祖生于宋朝,在不少人心中她都是近几百年里唯一成神的。

乌林珠要让他们做的事就是编几部妈祖心怀百姓,惩恶扬善,但她却经常被天上那些老资历的神仙各种为难打压的戏曲和话本子。用抬一个踩一片的方式丑化其他神仙道爷。

除此之外,再编几个某些神仙不是华夏人,而是出身扶桑,印度等地,包藏祸心的故事。

最后,乌林珠又让人按《西游记》折腾些民愤出来。

权贵人家欺男霸女,纵奴行凶的事在百姓中已是屡见不鲜。而《西游记》里好几个故事讲的都是神仙的坐骑或是宠物,身边道童跑到人间作威作福,强抢民女以及跟猴哥抢师傅。

让人想办法将民心往这方面联想煽动,用不了多久,《西游记》里提到的那些神仙监护人们都得跌下神坛。

信仰,香火供奉,庙宇道观……若这世上真有神仙,就不信你们还能坐得住。

**

四爷的人,年家的银子,大清的寺庙道观,天上的神仙,弘昀的美色,不存在的小孩……乌林珠扒拉了一回手指,发现这场大戏里她就只是动了动嘴皮子。

于是折腾完了这一波,乌林珠便心情极好的又去折腾土炸.药了。

说不定她还能再炸一波!

仿佛是笃定会有人跳出来弄死她一般,乌林珠折腾土炸.药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才能一波捞回本。

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_←

乌林珠捅出来的窟窿,连在一起就是张网尽诸天神佛的超大鱼网。

她真是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精神,谁都没错过呢。

春夏多雷雨,随着那六万来根引雷针陆续安装完毕,大清境内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各样的天打雷劈事件。

并不严谨的戏曲和话本子也陆续上市,排好的戏开始按着乌林珠的意思在沿海地区犁地似的各种演绎。话本子以极低的价钱寄卖于各大书肆商行以及免费赔送说书人,让其在酒楼茶馆声情并茂的说一阵子。

《西游记》里的九九八十一难,也被人反复提起,甚至是不少百姓开始用《西游记》里的神仙和坐骑形容那些为祸乡里的混帐羔子们。

人总有受伤生病,各种倒霉的时候,于是乌林珠又让人去宣扬一波某些神仙想要收保护.费,这才将下苦难于世人。

后来乌林珠在大观园里见到妙玉,不由又想到了替身的事。

妙玉带发出家前,家里给买了好几个替身送到佛前,那个上了贾母当的张老道也曾是先荣国府的替身。

如果神佛当真有灵,什么还会允许世人用替身代替原主?

可见都是糊弄世人的。

再者,某处河水泛滥,某山多有异样时,人们就会下意识来一套河神要娶亲,山神缺个山神娘娘的戏码,之后让百姓送妙龄少女,更有甚至是送童男童女。

有什么好事都说是神仙保佑的,遇上什么糟心事就说是命中注定的。

就问神仙若是真有灵,那为什么还要让这些个玩意儿祸害人?

寺院道观遭雷劈,各路神仙的风评接连被害,信仰之力溃散,香火更是几近断绝……这个时空的神佛仿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精神屠杀。

而这一回,乌林珠算是彻底将天地捅穿了。想要弄死她的神佛仙道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不提旁的,光是跟妈祖有关的戏曲和话本子就足够那些神仙鬼怪生撕了乌林珠的。

那些话本是怎么写的呢。

呵呵,不少女神仙被编排成嫉妒妈祖的存在,各种陷害她。

不少男神仙则成了与妖邪勾结的坠神,制造各种海难,就为了吸收渔民的血肉和精气神。

还有一些见死不救,铁石心肠,视百姓信众为刍狗,妈祖再三恳求也不愿帮百姓渡过难关,驱散飓风海啸的各路神仙们,皆冷漠无情的任由百姓受苦受难。

求神拜佛拜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

若是求不来,他们又何必去苦求!

因为写戏词和写话本子的南府先生都是了解百姓喜好的,所以这里面还掺加了一些强取豪夺,各种爱恨情仇的故事情节。

就用一种黑人不讲基本法的姿态,强行将尬黑了一波。

除开这些,乌林珠又让人收集了三份佛道两派所以的经典书籍,一份收在游轮空间里,一份交给四爷,一份放在了大观园里。

之后便让人用一种非常强硬的手段,禁止这些书籍经文在市面上流通。并全安排人进入各大寺院的藏经阁,统一‘管理’这些经书的使用和翻阅。

总之就是这些个书籍经文仍旧是贵宝刹贵道观的,但为了不让这些华夏瑰宝出现损失,还是谨慎收藏为好。

转过天来,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乌林珠更是以四爷的名义传谕佛道录司,令天下所有佛道尼必须将《大清律》倒背如流。

所有寺庙道观庵堂中的出家人,但凡有一人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将《大清律》背诵下来的,便封其寺关其庙,进行为期一年的内部整改。

别管是佛法道法如何普度众生了,既在红尘中,即便你是出家人,也必须遵纪守法。

但你说你不会触犯律法,可你连律法都背不下来,又谈何不触犯?

再者,若非你们做了什么不法之事,老天为何会降下天雷劈你那寺庙道观?

是呀,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老天爷才会降下天雷的。

可以说乌林珠先让人安装引雷针,将大清境内的寺庙道观劈一回,然后再做这些事,也确实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会儿被人各种带节奏的百姓们,还真就相信了那天雷是老天爷劈下来的。

加之有心人的煽动,不少百姓都学会了一句话:

‘他咋不劈别人,就劈你呢?’

~

另一边,弘昀终于知道乌林珠最近在忙什么了。

他想不明白乌林珠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想不明白他老子为什么要同意乌林珠这么做。

然后最让弘昀满头黑线的是那么厚厚一本《大清律》,他一个大清皇长子竟然也不能全都背下来。

这一刻,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其实不光是他,玉清观里不少道士都背不下来。于是毫不意外的,玉清观也在这一次的封观整改的名单上了。

心情糟糕透的弘昀直接搬回了他给自己建的那处道观。

不过他的这处道观还没挂牌,所以也不能算是道观。若是挂了牌子,那这道观也会因为弘昀等人无法背全《大清律》而面临封观的囧境。

乌林珠虽没明说,但弘昀却知道不能去大观园寻她。于是弘昀让人往大观园送了消息,便去公主府等乌林珠。

不愿让弘昀去大观园是顾及姑娘们和李纨的名声。尤其是李纨,她极看重这些规矩。好在乌林珠也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迁就她。

这会儿听说弘昀在公主府等她,乌林珠瞧了一回闷热的天,又看一眼身上略显素雅的衣裙,直接寻了个中暑气的理由,便继续赖在凹晶溪馆乘凉。

如今正在国孝里,见了又什么都不能做。专门为了观道的事折腾一回,完全不值得。

这很渣,也很乌林珠。

此时的乌林珠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后一次与弘昀相见的机会,等荷叶满头黑线的去传话后,她就继续借着从佛道录司那里拿到书籍经文整理这满天神仙的名单。

之前是大面积撒网,之后就是逐一击破的过程了。

就这样过了三两天,弘昀没等来乌林珠,而乌林珠却等来了她亲哥……

她亲哥整个人都被乌林珠折腾麻了,也被她折腾怕了。

这祖宗,他们是护不住了,还是送走吧。

第176章 ……

本宫不相信!

但是,

“怪不得我总觉得自己来历不凡,总与贾家那些人生不出半分亲情呢。”乌林珠双眼灼灼,一副感动模样的对突然出现的, 估且算是神仙的男人说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对于这个说自己是昴日星官,说自己是她兄长的男人告诉她的‘真相’,乌林珠一个字都不相信。

在乌林珠的知识体系里,昴日星官就是《西游记》里某只可以收拾琵琶精的大公鸡。

还什么大鹏爹, 什么罗刹女,如来表兄妹的, 哼, 若她真是这样的出身, 又有这样的家人,那她被人算计打入异界时, 为什么当时无人相救,事后又无人为她报仇?

而且这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现在她朝满天神仙动手时才出来, 说没点阴谋, 鬼都不信。

昴日星官一见乌林珠这般说,不由摇头轻叹。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手足, 朝夕相处数万年,可以说这世上就没有谁比昴日星官更了解乌林珠了。

见乌林珠这会儿还在跟他演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便知道她又在酝酿她那一肚子的坏水。于是昴日星官当即立断,直接伸出手指隔空对乌林珠点了点, 刹那间一道刺眼白光便融入乌林珠的眉心处。

一段冗长的记忆瞬间出现,乌林珠下意识闭上眼睛。仿佛过去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乌林珠才用一种看影视剧的方式和角度将这段也许,可能,大概属于她的满是做恶多端的记忆大致过了一遍。

看过那段记忆后,乌林珠便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演并没骗过昴日星官这位‘亲哥哥’。

深吸一口气,乌林珠继续在心中排演了一回,随后才缓缓睁眼,用一种颇为感叹,又极为冷漠有距离感的语气说道:“兄长此来,应该不是专程跟我叙旧的吧。”

昴日星官:“我来送你去后世。”

是后世而非异界,但此时的乌林珠却没听出区别来。

只见乌林珠先是一喜随后便是大惊,但不管是喜还是惊,她都不曾让自己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而是一脸拒绝的对昴日星官摇头。

“为什么要去后世?我好不容易杀回来,难道兄长不接我回去而是又像当初那般‘流放’我?”

昴日星官:你还好意思说回去?

想到诸天神佛都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昴日星官便觉得乌林珠这个想法非常好笑。

见昴日星官沉默,乌林珠想了想又说道:“我之前不懂事是我没记忆,呃,我被报复前是有记忆,可我也没吃过做凡人的苦呀。这才,这才仗着出身,多少有些个肆无忌惮。

兄长,你别送我走,我真的当够凡人了。我可以给他们赔礼道歉,我还可以,还可以想办法恢复他们的名声,让百姓重新信仰,供奉他们。”

‘虽然你说的可怜又真诚,但仍旧让人无法全然相信你当真会悔过自新。’

本能让昴日星官警惕,但血缘亲情却仍就让昴日星官心疼的问起了乌林珠在异界的生活。

有门!

一见昴日星官问旧事,乌林珠立马就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添油加醋的一通说。

什么家族弃子,血脉力量稀薄,什么经常被人孤立,又什么从小体弱多病,尝遍凡人生老病死之苦。说完这些,又着重跟昴日星官讲述了一回现代的空气污染,食品安全以及普通人有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

“……兄长都不知道在现代做普通人有多可怕。”乌林珠用极其夸张的方式告诉昴日星官,“凡人写的那个《聊斋》,里面有个换头换脸的故事。在未来,凡人当真实现了这种医疗技术。

有钱有势的人生病了,不管是心肝脾胃肾哪里出了问题,都可以弄到健康的器官进行换器移植。您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昴日星官闻言微怔,似是想到了什么的问道:“难道是?”

乌林珠重重点头,一脸愤恨,“嗯。他们刨开了我身体,生生摘走了我的心和肾。我是被活活疼死的。”

说完脸上出现后怕,愤怒的神色,其间还生生挤出几滴泪。

没敢将自己塑造得太可怜,但这死法也让昴日星官了解了现代人的生活有多么草蛋糟心。

看来,若妹妹没有自保的能力,送她离开…无异于用更残忍的方式谋杀她。

就在昴日星官有七分相信他妹妹过得并不好时,乌林珠又再接再厉的说道:“我之前不知道我自己的出身来历,这才下手重了些。兄长,你相信我。我既然能折腾出那些事来,那我也能将这些事的影响消弭于无形。”

昴日星官:“…当真?”

“嗯。”见昴日星官问,乌林珠更是大包大揽的拍胸脯表示,她真可以平息众怒。“不过,世人都说打一巴裳再给一个甜枣,好多事就圆过去了。我寻思着不妨借着这次的事,让我与那些神佛仙道化干戈为玉帛。”

好像有些道理。

昴日星官琢磨了几息,也觉得此举可行。

若是真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就不用将人送到后世了。

于是问乌林珠有什么办法,乌林珠先是使了个拖字诀,随后又拜托昴日星官请几位最恨她的人来此面谈。

你来我往的定下明日清晨在此处相见的约定后,乌林珠便目送昴日星官从凹晶溪馆消失而去。

‘本姑娘要有这‘赶路’的本事,那能干的事就更多了。’

等昴日星官离开,乌林珠也并未离开此处,而是静静的坐在临水的美人靠处,一边望着湖里的锦鲤发呆,一边琢磨刚刚发生的事以及接下来要发生的坑爹事件。

傍晚,蚊虫极多,被蚊子的嗡嗡声吵得心烦不已,乌林珠这才回了大观楼那边的寝殿。

怕让‘人’看出她的真实想法,乌林珠仍旧照常用晚膳,照常在吃过晚膳后在大观园里散步。

最先路过的是迎春居住的蘅芜苑,其次是红香圃,稻香村,暖香坞……

宁国府的人已经回京城了,惜春的嫁妆也被抬到了秋爽斋。

不过惜春几个都在外面以采摘雪莲花的理由满大清溜达呢,所以那些嫁妆还是乌林珠派人接收清点,封库于秋爽斋厢房内的。

一路来到怡红院,没让守门的丫头通传,乌林珠只随意摇着团扇走了进去。

院子里,王夫人与李纨正在做针线。

因最近闹出来不少仙佛丑闻,所以王夫人不念经了,也不去栊翠庵了。日常便与李纨一道给宝玉和贾兰做做针线,再由说书女先生抑扬顿挫的讲些话本子解闷。

以前王夫人还忙于管家,没心思整这些个针线活计,但现在提前进入退休养老状态的王夫人,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分家后,荣国府就再不承担大观园的一应花销了。但迎春和惜春有自己的私产,王夫人有自己的嫁妆和分给宝玉的家产;李纨虽然嫁妆不丰,但手握贾兰那份长子嫡孙的分家财,也是个不愁花销的。

更别提分家第二天,乌林珠就将早些年从贾母那里坑来的宅子庄子和铺子都送给了她们呢。

京郊的两处庄子,分别给了迎春和惜春。京中的两处铺面,乌林珠也给了她们姐妹。而那座五进大宅,则被乌林珠过给了李纨。

也不知道是贾母当初给她银票还是年家剩下的银票,反正乌林珠凑了十万两银票出来,然后一股脑的送给了王夫人。得了这笔银票,王夫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可以说,住在大观园里的这些女眷们,就没一个不是小富婆。就是没住在大观园里的宝玉和贾兰手里也有早些年乌林珠随手送出去的私产。

对了,因乌林珠分了不少东西给她们,所以大观园这边,乌林珠只提供食宿,其他的一概不负责。

像是衣裳首饰,各种各样的开销,便都由她们自己安排人去采买。

当然了,说是不管这些零碎开销了,但乌林珠每月每季都会得到不少东西,自己用不完的,也会分给大观园里的住户们。

相较于惜春,迎春想的更多些。为了不让自己受制于生父继母和待她只是面子情的兄嫂,迎春特意寻了乌林珠,拜托她帮忙立个女户什么的。

这种事于旁人来说可能办不了,但于乌林珠这种满身反骨的人来说,还真就没什么是她不敢办,不能办的。

于是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乌林珠直接将迎春过继给了贾敬,让其与惜春做一对亲姐妹。之后又按迎春的希望,分别给她和惜春各自单独立了个女户的户籍。

对了,在玉清观被封观整改前,贾敬便跟无为老道云游四海去了。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名下又多了个闺女呢。

与王夫人和李纨说了一会儿话,乌林珠便穿过蔷薇花架一路去了栊翠庵。

妙玉也听说了那些事,但她一来不知道传闻已经在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下越传越离谱,二来也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乌林珠,所以在乌林珠过来的时候,虽有些诧异却仍旧按规矩与乌林珠行礼。

乌林珠随手便用团扇托起妙玉,然后将团扇交给跟来的荷叶,用一种非常虔诚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对栊翠庵供奉的佛像拜了拜,还不假他人的亲自上了一回香。

让荷叶找出早前准备给焦大养老的二进小院房契,让其直接拿去衙门里过户给妙玉。“本宫知你看不上这些俗物,不过是我的一片心吧。打明儿起,本宫也要如你这般虔诚敬佛呢。”

妙玉不知道贾家这位风评并不好的公主为什么突然送她房契,想要拒绝又听到乌林珠后半句话,到是将那些拒绝之言悉数咽了回去。

这也许不是给她的,而是借她的手孝敬佛祖的。

自从乌林珠有了公主府,焦大便一直生活在公主府里。他上了年纪,早年又遭了些罪。活到去年冬里人便去了,好在走的很安详,生前也没遭什么罪。

这会儿借花献佛了一回,乌林珠便戏了走人了。

像往常那般洗漱就寝,之后又进到游轮空间里干些不能拿到外面干的事。

将之前制出来的土炸.药都拿出来,又将他们一个一个安装在椅子下面,之后再将控制总环固定在自己会坐的那张椅子上……

准备好这些后,乌林珠又想物理攻击未必对神佛仙道有用,心里不由又升起一抹沮丧。

她太难了!

╮(╯▽╰)╭

乌林珠深感屠神不是凡人能干的事,一边嘟囔着以前没研究过如何弑神,如今才如此被动。一边又为了让土炸.药对这些个神佛仙道发挥些作用,乌林珠竟然丧心病狂的将椅子下面都堆满了土炸.药。

椅子下面不高不低,但却能放下两提小瓶装矿泉水。如今那么大的空间都被乌林珠塞满土炸.药,且还是每把椅子都是如此堆放,其爆炸的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担心自己会马失前蹄,乌林珠还特意给四爷写了封遗书。

信中明确写出自己遭遇了打击报复,并且也让四爷多加小心,莫要相信那些带着术法神通的神佛仙道。

这封遗书并不长,除了交待四爷小心外,还告诉四爷大清亡于弘历之子手中。最后,便是请四爷将大观园留给宝玉以及请他庇护大观园里的女眷。

之所以会提这一句,则是从栊翠庵离开后,乌林珠又想到了原著中的妙玉就是被人在大观园里生生掳走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寅时正,乌林珠从游轮空间里出来,然后将在里面写的遗书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然后一边起身,一边吩咐人去将凹晶溪馆里的东西都清空,一边又告诉寝殿内侍候的宫人莫要收拾床铺,她一会儿回来还要接着睡。

少时,精心打扮过的乌林珠便去了凹晶溪馆,并且将所有跟着她出来的人都打发到一射之外。

远远的,既能看见这边的情况,又不会受到波及。

之后只身进入凹晶溪馆,又将昨夜在游轮空间里固定了土炸.药的椅子都移出来。

坐在自己的椅子里,静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

没让乌林珠久等,当那缕阳光落在她身上时,昨日拜托昴日星官邀请的数位客人也都如期而至了。

因有记忆之故,乌林珠倒是对来客们的身份并不陌生,友好的对客人们笑了笑,乌林珠又用带了几分腼腆的神态请众神佛仙道落座。

那些人都是一肚子的气,但见乌林珠都坐下来了,也就都陆续坐了下去。

乌林珠先是似模似样的跟众人道了一回歉,随即便说起自己在异界吃了多少多少苦,说人生有这么一回|教训也就足够了。

之后又一脸真诚的告诉众人她有办法收拾如今的烂摊子,但她也希望此事过后大家恩怨尽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随着乌林珠犹如示弱一般的话说出来,众仙家的注意力也渐渐被乌林珠吸引了过去。然就在这时,乌林珠脚腕飞快朝后扯了下,固定在椅子下面的土炸.药瞬间被引爆。

眼瞧着这场大爆炸就要危及自己了,乌林珠第一时间就要往空间里躲。却不想竟被反应最快,一直盯着她的昴日星官固定在了椅子上。

其实早在乌林珠示敌以弱的时候,昴日星官便猜到乌林珠又动了坏心思。

于是千钧一发之际,昴日星官直接出手了。他将乌林珠的魂魄从身体里抓出来,在众神佛仙道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其丢进突然裂开的时空缝隙里……

第177章 ……

几百年后, 灵气枯竭,上界与凡间将生成难以跨越的天堑。如果乌林珠生活在那个时代,那她既祸害不了天庭和西天, 而漫天的神仙佛道也再不能伤害到她了。

然坑人者,人恒坑之~

昴日星官原想将乌林珠抛到几百年后的现代,但在他动手的时候,被乌林珠请去做客的神仙佛道中也有那反应快的, 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出手阻拦。

由于当时的情况很混乱,除了昴日星官和那些出手的神仙佛道们, 乌林珠本人也在魂魄被昴日星官抛入时空缝隙的瞬间, 进入了她的游轮空间。

身体被定住, 魂魄被抽出都只是刹那间的事,而在那之前, 乌林珠就准备进空间躲避这波爆.炸。所以她会在进入进空缝隙的瞬间进入空间也只是惯性使然。

一进入游轮空间,乌林珠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没了。吓了好大一跳后,又发现在游轮空间里, 她亦如正常人那般能吃能喝。

然后, 受到的惊吓就打了折扣。

在空间里窝了数日,乌林珠才从里面出来。只是出来后的乌林珠就彻底傻眼了。

她并未像昴日星官预期的那般投胎转世, 开启新人生。更没有按昴日星官预想般出现在几百年后,而是以魂魄的方式出现在了六十年后的大清。

!!!

这就有点玩不起了~

腹诽罢,乌林珠就发现没人看得见现在的自己,心里多少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随后乌林珠便用鬼魂的赶路方式,飘去了她的公主府。

也不知道几十年后, 她的公主府花落谁家。

在公主府看到二十多岁模样的弘昀时,浮现在乌林珠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弘昀成亲生子了。

但等她发现这就是弘昀时,乌林珠又开始怀疑她并未出现在六十年后, 而是六年后。

可没过多久,这种怀疑就彻底被打消了。

因为这确实是六十年后的大清,而弘昀也确实没有变老。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乌林珠只得一边各种飘来荡去,一边暗戳戳的围观弘昀的日常起居。

当然,见过了弘昀后,乌林珠自然也要去见一见其他人。

四爷于三十年前驾崩于圆明园,皇后娘娘到是又多活了几年,不过仍于二十二年前病逝。

大清的皇位传给了皇后所出的弘旦,他是嫡子,也是四爷的长子。而另一位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则仍旧做着他的崇柏道长,但在乌林珠被炸得尸骨无存后再不曾修什么道。

李氏也是个长寿的,在四爷驾崩后的第二年便搬到了二格格的公主府,正好与住进乌林珠公主府的弘昀比邻而居。

乌林珠出事后,内务府那边就想要将公主府收回去,但四爷却将这座有着特殊意义的公主府赐给了弘昀。

且还是以额驸的名义赐下去的。

那场没有完成的道家婚礼,一直是弘昀的遗憾。又因为乌林珠的遗书,让弘昀似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虽然没有任何婚礼,但弘昀仍旧是拿到了四爷的亲笔赐婚圣旨。

乌林珠死得太过惨烈,也让四爷更加忌惮那些神仙佛道的品性。

这些个神佛们,好像并不如传说中的大度呢。

╮(╯▽╰)╭

那日清晨,虽然凹晶溪馆清了场,但荷叶等人却都等在不远处。开始时,那里就只有乌林珠一个人,可没过多久,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凹晶溪馆里就站满了人。

这些人出现的非常突然,且毫无预兆。荷叶与王达对视一眼,一个守在这里,一个迅速入宫。

然没过多久,四爷那边还没得到消息呢,这边就发生了爆.炸。

爆炸不光将凹晶溪馆夷为平地,还将不远处的假山都炸塌了。

荷叶等人第一时间冲过去,除了看到那些跟寺庙道观里曾经供奉过的佛像相似度极高的‘陌生人’外,并没有看见乌林珠的身影。

对了,那些个姑且算是‘陌生人’的家伙们,全都受伤了,且还一个塞一个的狼狈。见到荷叶等人冲过来,先是纷纷怒视一个年轻男子,之后便一如突然出现时那般,在众人眼前奇异的消失了。

倒是那个被瞪的年轻男子环视了一回犹如废墟一般的凹晶溪馆,先是摇头轻叹,随即站在那里掐手指,似是在算什么。

几息后,他先是哭笑不得的放下手指,然后看了一眼荷叶等人便也如那些人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荷叶等人冲进废墟里,除了捡到一些金质钗环外,竟是什么都没找到。

金子不怕火,虽然都变形了,但却依稀能分辨出那些是乌林珠早前佩戴在身上的。

对了,这里还有血。

爆炸就发生在他们眼前,在爆炸发生时荷叶几人还一直盯着凹晶溪馆里的动静。这会儿回忆爆炸发生前乌林珠在凹晶溪馆的位置,以及捡到钗环的地方,便都猜测那些血确实是乌林珠留下的。

这样的爆炸,别说住在大观园里的人了,就是前面的荣国府和一侧的宁国府都有感觉到震动。

再远一些,即便没感觉到震动,却也都听到了爆炸声。

在四爷来之前,荷叶便带人封锁了园子,并且着重封锁了凹晶溪馆这一带。

四爷轻车简出的带人往这边来,原是想要看看来的这些‘客人’是不是传说中的仙家神佛,不想却看到了一片废墟以及…乌林珠可能出事的噩耗。

神仙想要弄死一个凡人极其容易,但凡人想要弄死神仙,还是一堆神仙,难度程度无法想像。若非乌林珠是个天生坏胚,动杀念的时候都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让人察觉出来,这次的偷袭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先是在废墟里转了一圈,之后四爷便去了嘉荫堂询问当时的情况。

仔细询问了一回,听说乌林珠还特意吩咐人别收拾床榻,四爷当即便让人去床榻那里瞧瞧翻翻,不想还真就翻到了一封遗书。

虽知道今日的爆炸是乌林珠搞出来,但心性别扭的四爷却仍旧迁怒到了那些神佛身上。觉得他们不够大度,不够宽容。

于是此事之后,四爷对待这些神仙佛道的打击力度又增加了几分。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弘昀整个人都好像碎掉了一般。他小心翼翼,不假他人之手的在废墟里寻找乌林珠可能生还的线索。

双手被木屑扎破,还捧着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血液,满脸苍白,满身无助。

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最后抱着希翼的问四爷,乌林珠会不会像曾经那般又跑出去撒欢了。

许是父子俩都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吧,所以乌林珠出事的消息并未公布出去。但偏偏他们遇到的是贾家主仆那堪比神N飞船的传播速度,不过三两日的功夫,清澜公主被炸身亡的消息便传遍京师上下。再然后,得了消息内务府就去请示四爷了。

……

如今没人能看得见乌林珠,也没什么地方是乌林珠去不得的了。然后她从公主府出来,就飘去了大观园。并且借着旁人怀古叙旧的时候,了解了一回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王夫人在乌林珠出事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熬到宝玉成亲的第二年便去了。

早些年那会儿,王夫人原是想要给宝玉娶个四角具全的妻子,但最终却聘了夏金桂做儿媳妇。

夏金桂的性子着实是厉害,但其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家有万贯家财,又自幼受教于贾敏膝下,管家理事,琴棋书画都来得。如此之外,她也算是与宝玉有些青梅竹马的情份。

荣国府分家了,贾政也辞官回原籍了,没了乌林珠后,等贾母也葬进了贾家祖坟,贾家二房就是有些银钱,祖上发迹过的平民百姓。

高门大户的瞧不上他们,小门小户的他们又瞧不上。

宝玉与贾兰都是内务府景山官学出身,不参加科举还可以通过笔帖式考核入仕。王夫人因听说夏家在内务府等处有些门路,也许于宝玉仕途有益。加之性子厉害可以护着宝玉不受贾政和赵姨娘等人欺负,这才订下这门亲事。

王夫人过世后,宝玉与贾兰守了三年孝,之后叔侄二人一道参加笔帖式考核。

当年四爷从癞头和尚和坡足道人那里知道宝玉等人都是有些身份来历的,加之还有乌林珠的香火情在,所以成绩还不错的叔侄俩个,不光派了官还都是好差事。

再后来贾兰成亲,带着李纨和新婚妻子搬出大观园,转年又阖家外放出京了。

宝玉与夏金桂商量了一回,决定将夏老娘和贾敏黛玉一块接到大观园生活。

夏老娘倒是来了,只是贾敏与黛玉却婉拒了。一直到贾敏病逝后,黛玉才因着宝玉和夏金桂担心她触景生情,进而搬到大观园这边小住。

原本只打算小住一阵子,但后来却变成了长住。

当时夏老娘挑了稻香村住,黛玉则搬进了之前李纨住过的紫菱洲。

潇湘馆也极好,但那里真住不下一脚出八脚迈的林大姑娘。

……

大观园虽好,却到底不是规整齐全的住处。在宝玉官至五品的时候,夏金桂买下小观园附近的宅子,推倒重盖了一处五进大宅,之后阖家搬了过去。

小观园就是早前从赖家买的那处,在它旁边盖座前后客院齐全的五进大宅。园子有了,宅子也有了。如此一来不光方便宝玉,也方便夏金桂往来应酬。

等宝玉一家搬走,大观园这边就只剩下迎春,惜春,黛玉和妙玉了。

没人上衙门点卯,也没偶尔宴客的应酬往来,大观园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安逸,悠然。

乌林珠并未认出七十多岁的迎春和惜春,还是从丫头婆子们的称呼中知道那俩正在炒茶叶的精神老太是谁。

几十年过去了,大观园虽然看起来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却是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旁的不提,只说大观园的东侧,清堂茅舍被扩建成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种了一大片的茶树。此后迎春和惜春每年都会带着丫头摘茶叶,炒茶叶。

对了,黛玉和妙玉也都活着呢。

妙玉年长其他人几岁,上了年纪后,腿脚不如早前便利,所以前几年她就从栊翠庵搬到了暖香坞。

她瞧不上迎春和惜春种的茶树,更嫌弃她们俩炒出来的茶,所以她在大观园里也有一处独属于她的玻璃暖房。

黛玉倒是对种花种茶没什么兴趣,只将潇湘馆布置成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书房。

住在大观园里的这四位都是身家不菲的小富婆,日常品茗做诗,赏花凑趣,日子过得精致又自在。而相较于她们,早早出嫁的探春却没活到五十岁。

不省心的男人,不省心的娘家爹娘和弟弟,还有不让她省心的妾室姨娘以及家中大事小情。操了一辈子的心,也与人斗了一辈子。临终前回忆过往,她发现竟只有在京城荣国府做三姑娘的时候最轻松快活。

但求仁得仁,探春去时身上还顶着她长子为她请封的三品诰命。

~

贾家回南那年,他们的船遭遇了匪类,贾母的贴己嫁妆少了七.八成。但剩下的那些,也足够她继续奢靡享受到死的那天还有剩呢。

贾政和赵姨娘并不适应南边的生活。贾母在时,为了贾母为数不多的嫁妆贴己,他们倒是没生出回南的心思。但贾母没了,他们便有了让宝玉养老的主意。

最重要的是乌林珠出事多年,对他们的影响也逐年降低,及至为贾母守完孝,京城再不是他们不敢回去的地方了。

但非常不巧的是虽然京城没了罗刹女,但还有一个女阎王。

升级版的夏金桂,可不惯着任何人。

第178章 ……

与贾敏系统学习过宅斗技巧的夏金桂绝对是个狠角色。

王夫人去后, 宝玉叔侄扶灵回乡,夏金桂就用金银大法在金陵那里安插了眼线。贾政和赵姨娘第一次起了回京心思的时候,夏金桂一得到消息便让人打断了贾环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 再加上出行要看吉日,看时节,这一下就将回京城的行程压了下来。

转年,贾政与赵姨娘又决定回南, 夏金桂不再对庶出的贾环出手,而是直接让人将外出的贾政撞进河里。之后又让人以救人的方式将贾政往水里摁, 致使贾政呛水窒息, 险些溺亡。

最舒服的回京方式就是乘船北上, 然回南的时候贾家遇上了匪类,被洗劫了一回财物。这回临要北上返京了, 贾政又‘失足落水’险些成了河神的上门女婿,一时间,贾政对船对水的恐惧直线上升, 甚至是压过了回京的渴望。

没人想到这两出戏是夏金桂干的, 但却让贾政等人成功的想到了乌林珠在时的惊怵刺|激。

想到当今一直没有公布乌林珠的死讯,再想到乌林珠早年也曾失踪许久又突然冒出来, 于是贾政又疑神疑鬼的以为乌林珠又又又杀回来了。

最终让贾政等人放弃回京想法的是贾环兄弟。

贾家的祖籍在金陵,按律法规定,书生科举都要返回原籍应试。贾环等人在京城时耽误了学业,但江南文风盛行,大大小小的学堂书院不知多少。加上贾政逼得紧, 贾环等人在里外夹击下,竟也考上了秀才。

秀才,举人, 进士,前两者都要在原籍考,只有考上了举人才需要入京参加进士的春闱。为了不影响贾环等人考举人,贾政返京的计划也不得不搁浅。

可惜一直到贾政躺进贾家祖坟,贾环几个也没考上举人。

倒是没参加科举,通过笔帖式考试进入官场的宝玉和贾兰,跟一路开了挂似的。

贾兰还罢了,正常的官员任免,与大多数官员没什么区别。若是非要说点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比旁人少了些磨难吧。

没人给他穿小鞋,也没有上司和同僚抢他的功劳。

而宝玉,则是另一种开局方式。

宝玉原是刑部的笔帖式,后来四爷直接在刑部成立了一个追迹司。

这个追迹司是专门调查取证那些民间和神话故事里一些神佛仙道成名史的。

用乌林珠以前经常说的那句‘华夏大地不养闲神’的口号和思想,调查这些个神仙是否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是否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触犯过当时的法律法规。

由宝玉这么一个下凡历练的仙人去调查那些个神仙…啧啧啧,乌林珠肯定是四爷亲生的了,这主意也是损到家了。

于是因为追迹司的工作方向和内容,再次让神仙们那汲汲可危的信仰之力遭遇重创。

捡都捡不起来了。

对了,因为工作原因,宝玉虽不曾外放却会经常出差。于是在宝玉出京的时候,迎春和惜春几个都有机会跟着宝玉出去转转。

虽然姑娘们都不曾嫁人,但贾母的嫡亲孙女和外孙女的日子还都不错,但史家的姑娘却是真受到了贾母的连累。

尤其是史湘云。

她是史家的大姑娘,哪怕父母双亡,但她的亲事也绝对不能低了。

但前有贾母的陈年旧事为史家姑娘做代言,后有四爷大刀阔斧的整顿四王八公和昔日勋旧,一来二去的,史湘云的亲事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再后来,史家败了,史湘云因身世可怜倒被网开了一面。她无处可去,便去了大观园。

史湘云不是迎春和惜春这种贾家姑娘,也不是黛玉这种有骨血回流说法,既是宝玉嫡亲表妹也是夏金桂义妹的存在,她一个远远远房表妹住在大观园里,且行事还时常不拘小节,就碍了夏金桂的眼。

于是夏金桂拿了好表嫂人设,特特收拾了几抬嫁妆将史湘云嫁出了京城。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夏金桂不想史湘云婚后再跑到他们跟前诉苦打秋风,或是说她如何不尽心,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到还真就极为用心的给史湘云挑了一门好亲事。

只是此后山高水长,到是再不曾联系过。

除了夏金桂,秦可卿也不是很喜欢史湘云。但因她身世可怜,倒也不好表现出来,再让人跟着落井下石。

当初建大观园的时候并未占用宁国府的会芳园,但大观园仍旧建在了宁国府的西后侧。

迎春和惜春都是贾敬的闺女,贾蓉的姑妈,原本秦可卿待惜春就不错,如今也不会差事就是了。

闲来无事,她也会带着孩子过来大观园这边转转,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会派人往园子这边送一份。

原著中,秦可卿与凤姐儿的关系最好,但因着乌林珠的乱入,以及太子自己折腾和被别人折腾,也直接影响到了凤姐儿与秦可卿的友谊。

再加上秦可卿有儿有女,宁国府的家产也不曾因分家被分薄了,贾蓉虽然跟贾琏是一路货色,但贾蓉举得起来……于是凤姐儿打心底嫉妒秦可卿,二人往来少了许多,如今也不过是维系面子情罢了。

说起这个‘举’,凤姐儿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贾琏不举了,贾琏不能生了,贾琏一房不会再有小孩了。这让没有儿子的凤姐儿焦虑了,暴躁了,甚至是想过挺而走险的借种生子了。

可惜,那些个想法,也只能想想了。

就问在这种情况下,凤姐儿又怎么可能待见秦可卿这个与她对比出来的人生赢家?

不过虽然与秦可卿淡了往来,但因住得近,日常也没什么事,凤姐儿闲暇之时也会来大观园转转,然后再回忆一回往昔。

只是往往看见住在大观园里的迎春等人,凤姐儿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惭形秽感。当然,这世上也有人能让凤姐儿感觉到一眯眯优越感。

无他,宝钗尔。

宝钗也嫁人了。

她心气高,身份又低,最终年纪越拖越大,最后只得矮子里挑大个的嫁给了一位大了她近二十岁的五品武官做续弦。

当初媒人说只大了十来岁,谁成想嫁过去了才知道那人竟比宝钗大了足足十九岁。然事已成定局,除了徒增烦恼外,也是无济于事。

宝钗虽是继室太太,但她的处境也不比当年的邢夫人好。

那家是原配长子媳妇管家,见宝钗颜色好,人又有些精明,很是防备她。

原配留下了三个孩子,妾室姨娘又生了不少庶出子女,开局就是地狱模式。但好在这个时代的人都要讲究些孝道规矩,宝钗虽年轻,但却学着贾母等人一边用立规矩的方式对付小辈,一边再用各种手段弹压妾室庶出。

当年学的那些东西,没用在皇帝的后宫里,到是都用在了老武将的内宅中,还真有些大才小用。只是日子并不是宝钗努力就能顺风顺水的。

薛蟠不争气,蹲了五年牢出来仍旧没长记性,惹出了事后薛姨妈又要死要死的让宝钗捞人。

老男人精着呢,自然不会为了个一无事处,惹事生非的便宜大舅子就置自己和儿孙的前程于不顾。于是不光没管薛蟠的事,还在这事之后有意冷落宝钗。

薛蟠伏法后,薛姨妈也悲伤过度的立时去了,之后宝钗做主过继了薛蝌的次子到长房,并且将那个孩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日子瞧着是游刃有余,但到底还是意难平。

若是当日,宝钗愿意带着薛姨妈跟着贾家三房,哦不,是吴自来一家外放出京,她的日子应该是另一种打开模式。

至少三太太塔塔尔氏绝对不会像薛姨妈那般,任由宝钗嫁给那样条件家境的男人做续弦。

……

乌林珠在空间里呆了几天,一出来就是几十年后。好多熟悉的人都不在了,昔日豆蔻华龄的少女们也全都迈入了古稀,光是感慨,就有几大筐。但飘回公主府,看见仍旧二十多岁的弘昀时,又是满心惊怵,恐惧万分。

他果然,有问题!

知道弘昀看不到自己,乌林珠便留在了弘昀身边对他进行全方位观察,想找出弘昀青春永驻的秘密。

弘昀的生活非常规律。

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他早些年跟着无为学的星象,学占卜,感觉学得到瓶颈后,便又转去自学中西医,学数学,学各种需要精力和时间的东西。

乌林珠就像影子一般跟在弘昀身边,就连人家沐浴她都要坐在浴桶上。有时候,她还会报复性的飘到弘昀的头上,踩着他前行。

弘昀的生活一如曾经,仿佛乌林珠的离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些许不同。

他变得更淡漠,也更从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

若不是弘昀的卧室里全是自己的遗物,弘昀隔三差五还会给自己画幅画,乌林珠也会这样想他。

就这样,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一直到三十年后,所有熟悉的人都留在了时间长河里,弘旦驾崩,其子继承皇位时,乌林珠也没找到弘昀长生不老的秘密。

然弘昀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秘密,不光乌林珠好奇,也吸引了不少心怀鬼胎之辈的贪婪和觊觎。

当年有四爷护着,后来又有弘旦压着,但现在却再没谁能够护住弘昀了。

他们想要找出弘昀长生不老的秘密,想要破解它,想要,占有已有。

好在四爷临终前将粘杆处里最隐秘的一支暗卫交给了弘昀,这么多年来这支暗卫一直隐在暗处不动声色的保护着弘昀。

此时发现风向不对,他们便立时护着弘昀逃亡。

临走时,暗卫收拾了两箱金银细软用于路上花销,而弘昀则是将要紧东西都收进公主府内的密室里。只带了一支小巧精致的金葵花和一只女士怀表在身上……

乌林珠也跟他们一块行动,看着弘昀等人一跟被人追杀,又一路几经生死,就有一种沉浸式观影的即视感。

不过看到弘昀受伤,看到原本人数不算少的暗卫也陆续倒在逃亡的路上时,哪怕铁石心肠如乌林珠,也不由心情沉重,深恨贪婪者。

就这样躲躲藏藏,走走停停,到了最后竟只剩下三五个暗卫陪着弘昀登上前往南洋的客船。

南洋也不是一片净土,但隐姓埋名藏身于此,却也能避开那些追兵。

弘昀看不见乌林珠,也不知道乌林珠就在他身边,他的狼狈,他的思念都不曾掩饰分毫。

而乌林珠就在弘昀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他一路辗转多年。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经历,让她的被害妄想症减轻了许多。

他们于清朝逃出华夏,又于民国返回故都,共同经历了王朝更替,也见证了历史的转折。最终,弘昀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看不见的乌林珠。

许是天生的坏胚,在兵慌马乱,到处是死亡的年代,乌林珠的魂力竟然在逐年加强。

就在乌林珠准备再多接触一些阴暗物质时,弘昀又因为经年不变的容貌再度逃亡。这一次,他们逃到了没有战乱的国家,在那里平静无波的生活了十几年,又不得不继续转战他处……

千禧年时,当乌林珠有些透明的身影出现在弘昀身边。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见到乌林珠的那一刻,竟然又变得无法鲜活。然而此时此刻的弘昀竟然还以为自己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

对了,千禧年也正好是昴日星官准备送乌林珠投胎转世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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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了,先推个新文案——《微生[七十年代]》

文案:

微生不敢置信的看向手中那份七八年的准考证,整个人都迷茫了。

谁不知道恢复高考的那几年,高考堪比修罗场。初来乍到就要赴刑场,哦不,是上考场...也是人干事?

要么排除万难参加高考,要么给兄弟换聘礼。这样的二选一是原主才有的。而她这个穿越来的,只能参加高考…且没有第二条路~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微生高调表示:“上不上大学无所谓,我就喜欢…考试!”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就一个念头:真特么丧心病狂!

然话不能说得不满!

因为这是再次来到七十年代,并且准备悬梁备战七七年高考的微生最想收回去的屁……

~

微生所在的数字生命时空崩盘了,做为数字生命的她不得不进入其他时空生存。为了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与时空原著民进行交易,完成她们所有的遗憾。任务包括却不限于反复参加高考,避开渣男,反抗亲情逼迫,回城生活,与亲人相认……等等,等等!

第179章 ……

不管乌林珠在游轮空间里如何活得像个人, 但她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首饰永远都是出事那天的装扮。

此刻水灵灵的出现在弘昀面前,弘昀都怀疑自己被没完没了的人生逼疯了, 也没怀疑面前的乌林珠是真实的。

花了两天时间,弘昀才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乌林珠。

乌林珠说自己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又问弘昀这是哪里儿,他怎么是这副装扮。

弘昀没有怀疑乌林珠这话的真伪, 而是告诉乌林珠这是几百年后的华夏。

大清早亡了!

弘昀碰触不到乌林珠,而乌林珠碰触弘昀, 弘昀也仍旧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乌林珠的出现却仍旧让弘昀喜出望外。

弘昀跟乌林珠说了很多话, 也跟她分享了这些年从未对人言的心思和感悟。

大清很好, 但新华夏更好,而你的归来, 更是我漂泊一生最好的礼物。

就这样弘昀与乌林珠以人鬼情未了的状态开始了一段不算短的同居生活。

许是千禧年才是乌林珠的锚点,千禧年之后,乌林珠的魂力越发凝实, 从最开始的半透明到后来肉眼都极难分辨。

当然了, 极难分辨又不是无法分辨,有心人仍就会看出来。但于弘昀和乌林珠来说, 也已经是极好的发展了。

对了,留在弘昀身边几百年乌林珠都不知道弘昀长生的秘籍,直到这一次出现,乌林珠用一种非常疑惑的语气和神态问出来时,弘昀才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来。

当年乌林珠出事后, 弘昀便连滚带爬的来了大观园,不假他手的在废墟里各种翻找,双手被木屑等物弄得伤痕累累, 然后这期间他的双手还触碰到了不少血液。

那些血液有乌林珠的,也有被乌林珠坑了一把的神佛仙道的。

养尊处优的人,一向老的慢。等弘昀终于发现自己十数年如一日不曾变老时,这才去琢磨原因。

四爷怀疑弘昀长生不老的原因是那些神仙血,弘昀也觉得真相保不齐就是这样。弘昀曾割.腕放血,想看看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是否也有长生的效果。

可惜并没有。

除了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该生病时仍旧会生病,该受伤时,仍旧会受伤。

终于解惑了的乌林珠倒是再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就这么留在了弘昀身边。

这几百年来,弘昀身边一直没有人。

呃,人还是有的,但绝对不是乌林珠和弘昀的那种关系就是了。

两个人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变,弘昀仍旧是一个人吃东西,一个人做各种事,但身边多了个可以说话,可以看得见,可以分享生活的‘熟鬼’,日子竟比之前多了许多趣味以及…勃勃生机。

乌林珠要刷剧,弘昀就得按她的喜好帮忙将影视剧打开,并且调整好让她满意的音量。

乌林珠要刷电脑手机,弘昀就得拿着蓝牙手指鼠标,帮她上上下下的滑动页面屏幕。

乌林珠也吃东西,但她只能吃空间里的东西。不过她可以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到外面来。

乌林珠会问她出事后,那些人都做了什么。弘昀便会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乌林珠。

弘昀有几百年不曾见过乌林珠了,而乌林珠除了最开始的那六十年外,几乎一直与弘昀在一起。

哦,中间也有飘出去溜达的时候,但都不会离开弘昀太久就是了。所以乌林珠在问弘昀的时候,有些事情她那里都有答案。

好在弘昀并没有让乌林珠失望。

……

为了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弘昀自学了化妆术,之后便尝试着给自己化老年妆。只是妆画得再好,最多也只能画到五十岁。所以他最多在一个地方呆三十年,然后再拿着新身份重新寻找落脚点。

弘昀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华夏,但华夏的户籍非常完善严谨,漏洞没那么好钻。所以弘昀早些年便在香江买房置业,之后经常会让‘自己的儿子’生在国外,再先花些钱给他弄个外国户籍。然后再在‘自己死后’回到香江继承遗产,拿到香江户籍,完事再去大陆定居。

其实也可以不必那么麻烦,但谁让咱们的阿哥爷就是不想顶着外国人的身份呢。

←_←

千禧年时,弘昀身份证上的年纪是三十三岁。于是他们又用这个身份生活了十七年,等弘昀五十岁的时候,才立下遗嘱准备重新借壳上市。

好巧不巧,就在弘昀五十岁乘游轮前往国外死遁时,船上发生了一起非常恶劣的谋杀事件。

一个十七岁少女,被小了她几岁的亲弟弟打破头,然后亲手推到了海里。

弘昀订的是头等舱,楼层和位置都极好,乌林珠就坐在头等舱的阳台围栏上,一边让弘昀给她吹笛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后,乌林珠先是挑了下眉,随即似有所感的看向少女坠海的方向,与弘昀打了声招呼便朝那坠海少女扑了过去。

乌林珠没想过救人,当然以她现在的状况也救不了人。但少女却在死亡之时看见了乌林珠,并且与她做了交易。

乌林珠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答应帮少女报仇,那少女便自愿放弃了自己的身体和身份做报酬。

**

得到了一具身体后,乌林珠心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先在空间里为这具身体简单的包扎一回伤口,乌林珠才仔细打量这具身体。

时隔几百年才再次拥有身体,多少让已经习惯飘来荡去的乌林珠有些不舒服。少时,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乌林珠才套上腕式救生气囊,出了游轮空间。

救生气囊带着乌林珠一路向上游,每次感觉到呼吸困难时乌林珠便回空间进行换气呼吸,完事再出来。如此两三次,她才终于游到海面上。

刚想拿出游轮空间里的救生艇,就从海水海压中感觉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拿出夜视望远镜,就看见不远处有巨船朝她所在的方向行来。见状,乌林珠第一时间高举带有夜间反光条的救生气囊,并吹响救生哨……

那是一艘目的地是香江的货轮,船上的船员几乎都是东方面孔。乌林珠见此,便决定先跟他们一块回香江。

获救后,乌林珠借了手机给弘昀报平安,之后又简单说了一回自己这边的情况。挂了弘昀的电话才按着少女的记忆给她的律师拨电话,除了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以及自己的处境外,就是让律师安排人来香江码头接她。

挂了打给律师的电话,乌林珠才又给少女的亲舅舅兼监护人去了个电话。

等这三通电话打完,乌林珠又报了一回警,之后才去了船长为她安排的舱房休息。

对了,乌林珠出游轮空间的时候将一只金镯子戴在了身上。

2017年,黄金300元/克。这只金镯子光是重量就有一两重,更别提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价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它都足可以抵一张回香江的船票了。

回到舱房后,乌林珠先检查了一回舱房内的情况,确定没有监控设备这才放心的倒在床上。

少女名叫安澜,今年十七岁,是安氏前总经理安佳愉的独女。前不久安佳愉患癌去世,她成了安佳愉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安澜的父亲李兴盛是个凤凰男,且吃相还非常难看。结婚后,李兴盛发现安佳愉比他能想像的还要精明,但却又一厢情愿的想用孩子做突破口。

巧了不是,安佳愉也想要个孩子。

安佳愉怀孕生产坐月子时,李兴盛没少暗中折腾事。不想安佳愉出了月子后,就拿着足以让李兴盛牢底做穿的证据将婚离了。

离婚时,李兴盛净身出户,且每个月还都需要给孩子一笔抚养费。好在李兴盛虽是凤凰男,但也是容貌俊俏,名校毕业,虽工作上没什么突出业绩,但却又傍上了位恋爱脑,再度将自己嫁了出去。

可惜这年头的有钱人都不傻,老早就防着有人借着婚姻算计自己的儿女呢。所以这一次的婚姻并未给李兴盛带来他想要的好处。

相较于安家只有安佳愉和安嘉越两兄妹,二婚的妻子不光有兄弟姐妹,还有一对极其精明的父母。

即便他与二婚妻子育有一子一女,他仍旧是个需要防范的外人。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安母患癌去世了,就死在距离安澜十八周岁还有三个月的时候。

于是哪怕安佳愉指定了亲哥哥做女儿的监护人,但李兴盛也是安澜的第一顺位财产继承人。

30%的安氏原始股,10家只占5%分红股的公司股份,两座30层楼的写字楼产权,几栋的豪宅别墅,地下室保险库里的古董珍玩,以及不少出自|拍卖会的珠宝首饰和各类保险,存款,基金股票……

于是对安澜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的安父就心动了。先是假腥腥的安排了一场名为散心的旅行,之后又不动声色的挑拨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下的一双儿女与安澜发生冲突。

反正大儿子不过十三岁,就是犯了人命案也会按未成年人的那套量刑。

李兴盛计划得极好,先用未成年的儿子杀掉他与前妻的女儿,等继承了那笔遗产后再请二婚妻子的娘家人帮忙为儿子减刑。

但让李兴盛没想到的是渴望亲情的亲生女儿死了,一个六亲不认的假女儿正在磨刀霍霍的准备拿他祭天呢。

~

有了新身体,又可以尽情作妖缺损的乌林珠兴奋极了,每天都数着日子盼着早一点下船。

而和乌林珠有同样迫切心思的,除了弘昀,还有准备继承遗产的李兴盛……

第180章 第一百……

虽然之前的电话里乌林珠没说得太清楚, 但弘昀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虽心中不敬神仙鬼怪,却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和强大。

担心借尸还魂的乌林珠再在帮少女报仇的时候引来那些非人的玩意儿,弘昀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新身份回到香江, 又按着乌林珠给他的地址寻了过去。

不过即便弘昀尽力缩短时间,可等他找到乌林珠的时候,她也已经玩嗨了。

以前在红楼,乌林珠最喜欢折腾贾家人。又因红楼的背景在大清, 所以乌林珠又折腾了不少‘名人’当下酒菜。

几百年不曾做什么了,乌林珠还真有些怀念那些肆无忌惮的缺损时光。

安澜看不清李兴盛的真面目, 但乌林珠却不会错过李兴盛借刀杀人的初衷。

不过光收拾李兴盛父子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乌林珠这边准备先借着收拾小引来老的, 然后再问候一回所有能牵扯进来的家伙们。

李兴盛的二婚妻子也不是吃素的,娘家也是有名的富贵人家, 财势不比安氏差。

对了,李兴盛的二婚妻子姓赵,其家族是搞房地产起家, 之后又涉猎了其他行业。李兴盛算是入赘到赵家, 他与二婚妻子所出的儿女皆姓赵。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么一大家子…够她‘拔’好久了。

~

说起来, 亲外甥女险些被害,做为亲舅舅的安嘉越自是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等听说外甥女一下船就被律师接走,并且第一时间立了一份保命遗嘱后,安嘉越心里多少有些个微妙。

乌林珠知道弘昀不差钱,也未必会将安澜的那些个遗产看在眼里, 所以并不想让弘昀太过惹人注意的乌林珠便直接将遗产的继承人立给了国家。

不管她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遗产都悉数捐给国家, 别管亲爹亲舅,七大姑八大姨了,谁都别想捞到一个子。

其实懂的都懂,只要乌林珠活着,她就可以随时更改遗嘱。但现在她却在用这种立遗嘱的方式保护自己,未尝不是在告诉世人:她不相信任何人。

除了安氏那30%的原始股外,安嘉越对外甥女的那些遗产并未动过什么心思。但乌林珠的这个态度一摆出来了,就多少有些影响‘亲情’了。

简单的与外甥女吃了一顿饭,又表示了一回这个案子他也会跟进外,安嘉越便回了公司。

乌林珠无所谓的对着安嘉越的背影耸了耸肩,便打量起这处已经在她名下的跃层复式。

别墅离市区有些远,不及这间位于市中心的跃层复式出行便利。而且这里离安母治疗的医院非常近,所以在安母过世前,原主母女就搬过来了。

乌林珠让帮佣将原主的东西都搬到安母生前住过的房间,之后又重新布置了一回卧室,买了些衣裳鞋袜回来。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像一个劫后余生的小姑娘。

对了,乌林珠与弘昀联系过,让弘昀帮她雇佣一支安保和家政团队,之后她会搬到私密性更好些的别墅生活。

虽然安澜的那些个遗产在她和弘昀这里不值一提,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和弘昀一样,拥有公主皇子的眼界和财富。搬到私密性更好的别墅居住,也能减少些危险和麻烦。

翌日一早,刚用过早饭律师便过来了。

案子并不需要乌林珠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在律师的陪同下去了警局,并且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办案警官知晓。

除此之外,乌林珠还将登船后李兴盛的一言一行也都与警方交待了一遍,并且将自己对这起谋杀案的猜测方向也说了。

话说回来,出事的那天晚上,李兴盛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乌林珠给弘昀报了平安,并且让他拷贝了一份船上的视频,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她死了,那李兴盛一定会坐实儿子谋杀女儿的事实。但她没死成,李兴盛就未必会舍得让儿子添这个坑,视频什么的肯定会第一时间销毁。

就在安澜坠海的第二天早上,李兴盛一副不知情模样的去大女儿的舱房,准备唤大女儿起床用早饭时,离这里最近的海警登船了。

在海警找上来的时候,李兴盛才知道他们是接到了乌林珠的报警电话。

李兴盛:“……”

那死丫头竟然没死!

做为监护人,在儿子被海警带走时,李兴盛夫妇和小女儿也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与乌林珠脚前脚后进入香江,一方先去律所立遗嘱,然后见便宜舅舅。一方先去警局,通知律师办理保释,之后联系乌林珠。没联系上人,便只能通过乌林珠的律师转达他们的‘关心和歉意’了。

乌林珠不可能松口放过便宜弟弟,律师收钱办事自是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李兴盛寻不到乌林珠,便让妻子寻老丈人。赵老爷子虽气外孙糊涂,但因外孙姓赵,又有女儿的哭求不止,也只好舍出老脸去寻安嘉越了。

人不是没死嘛。

到底是亲姐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大家伙都是商场上的朋友,没必要撕破脸,不如坐下来谈谈生意?

再然后安嘉越这个舅舅便来寻乌林珠了。

虽没替乌林珠做什么主,但话里话外都是即便案子公事公办了,但未成年人也不会判得太重。与其死咬着不放,不如谋些实质好处。

除此之外,安嘉越还问起了外甥女的学业,并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她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那么一两件事就误了自己。

啥?还要上学?

不不不,上学哪有缺损有意思。

至于什么路不路的,啧,姐们不缺钱,想走什么路,就花钱砸条路呗~

更何况,姐们就喜欢在缺损这条康庄大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于是乌林珠当着安嘉越的面乖乖巧巧的答应他,说自己会好好考虑,然后转头就将这件事曝光给了媒体。

‘为了巨额遗产,亲生父亲不惜以亲情做局,利用未成年小儿子害死前妻所出的大女儿,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呢?’

一经媒体报道,不少人都开始关注这桩案件。

之后乌林珠又花了些钱找了些会带节奏的营销号,让他们将这件案子炒一炒,等炒得差不多了,再将赵氏以爆料的方式推到台前。

做生意的,谁在生场上没几个竞争对手呢?这件事曝出来后,赵氏瞬间就成了焦点。

半夜魂魄离开身体,再以鬼魂的方式跑到赵家人居住的别墅晃悠几圈,将人吓到住院后,又以知情人的身份将赵家人住院的消息卖给媒体。

这年头,就没哪个素人不怕网暴的,李兴盛借刀杀人,那乌林珠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兵不血刃。

小小的试了一回水后,就在乌林珠弄了两副棺材埋入赵氏在建的某个楼盘,然后贼喊捉贼将舆论点爆,说赵氏建吸运楼盘时,弘昀终于寻来了。

乌林珠在百忙之中亲了一下弘昀,随即十指翻飞的敲打键盘,在网上干了一波煽风点火,低价‘收购’赵氏楼盘的缺损勾当。

几万一平的房子,她却打出一万一平收房的告示。完事真遇上有人询价了,她再用小号各种压价,一会儿九千八,一会儿八千五,总之就是各种瞎折腾,将好好的楼盘折腾成了白菜价。

让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有一种赵氏楼盘不值钱的印象。

对了,她还在网上重金求聘道士法师,说是要将被吸走的运气拿回来。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因有乌林珠冲锋陷阵,不少公司也都趁机下场,将商场的水搅得更浑。

乌林珠又不是做慈善的,她能让不相干的人在自己后面捡胜利果实?

没可能的。

于是让弘昀帮着寻了位顶尖电脑刺客,又在网上来了一通乱杀,将那些公司做的手脚都公布在网上,让网友们看尽了现代商战的热闹。

赵家一早就猜到有人在背地里整他们,见此也将矛头对上这些个公司,直接忽略了乌林珠这个始作俑者。

商场被乌林珠弄得一片乌烟瘴气后,她又花钱打了一波广告。

‘本人将于十八岁生日这天,低价出售安氏原始股,欲购从速!’

好家伙,这下子就连安嘉越这个便宜舅舅也坐不住了,竟是放下手头所有公事,跑来寻乌林珠这个外甥女了。

乌林珠多鸡贼呀,她竟然直接给自己画了个病号妆,然后一副有气无力样的歪在沙发上。一边说什么自己之前坠海被吓到了,现在更是被案子背后的真相弄伤心了。一边又问便宜舅舅是不是也惦记她的遗产?

安嘉越:是也不能说是呀。

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六百年,一朝恢复自由身也没像乌林珠这么折腾。而掐算细算,此时距离乌林珠拥有身体也不过堪堪一个月。

但对于那些陷在漩涡里的人来说,仿佛已经很久很久了……

╮(╯▽╰)╭

弘昀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点心来到阳台,就看见乌林珠笑眯眯的给电话那头的人出谋献策。

“……她会下药,你们就不会下药了?你爷爷不是总说什么救命之恩吗?那正好,谁欠的恩情谁还去。

不是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给你爷爷和那个谁也下点药,不光解除了逼婚问题,也解决了你爷爷的老来春。从此多个年轻祖母,你年节还能多领一份压岁钱呢。

成为一家人的方法不少,报恩的方法更多。以后你们将人当成祖母孝顺,不也是一种报恩?……”

又听了一会儿,等乌林珠挂了电话,弘昀才笑着上前问她在跟谁打电话。

“安澜的同学。她爷爷逼她哥娶赵家的女儿,她哥不同意,那女孩就给她哥下药……她爷爷还说赵家那老头救过他。啧,就这么点事。”乌林珠对弘昀摊手:“跟玩似的。”

弘昀闻言轻轻颔首,倒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想到乌林珠最近一直在折腾的事,不由问道:“不一棒子打死吗?”

乌林珠摇头:“不要。地主家也没余粮,我还指望他们陪我过年呢。”在现代社会碰到这种有因果关系的目标多难得呀,她还有十八般武艺没使出来,哪能一棒子打死嘞。

弘昀笑着看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在雍王府作妖的小姑娘。

坏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虔诚的亲了亲情人的额头,弘昀目视天边残阳,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幸福的笃定。

日迈月征,朝暮轮转,愿汝如昔,愿吾依然。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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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本书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祝诸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完结了,推本新书——《微生[七十年代]》

文案:

微生不敢置信的看向手中那份七八年的准考证,整个人都迷茫了。

谁不知道恢复高考的那几年,高考堪比修罗场。初来乍到就要赴刑场,哦不,是上考场...也是人干事?

要么排除万难参加高考,要么给兄弟换聘礼。这样的二选一是原主才有的。而她这个穿越来的,只能参加高考…且没有第二条路~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微生高调表示:“上不上大学无所谓,我就喜欢…考试!”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就一个念头:真特么丧心病狂!

然话不能说得不满!

因为这是再次来到七十年代,并且准备悬梁备战七七年高考的微生最想收回去的屁……

~

微生所在的数字生命时空崩盘了,做为数字生命的她不得不进入其他时空生存。为了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与时空原著民进行交易,完成她们所有的遗憾。任务包括却不限于反复参加高考,避开渣男,反抗亲情逼迫,回城生活,与亲人相认……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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